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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部分阅读

    你娘死给你看!还不快去。”

    大头推着车子丁哩咣当跟出了门。

    这天是农历八月十三,后天就是中秋节。秋夜月光如霜,静如浑身打着寒战,脚下几步如飞,似乎她晚去一步,孩子就要被狼叼走。

    大头说,坐上车吧!静如旁若无人,根本不理睬,也许她压根就没有听见。坐上车吧!大头骑上车,走到静如前面,静如躲过去,继续疾步前行。大头下车推车小步跑才跟上静如的脚步。两个人影在路上或前或后,总合不在一起……

    虽然七八里路,过桥的时候,静如都没有感觉出来;进槐树街村了,这推车异样的响声惊得狗吠声一片,有的人家街门口的灯忽然亮了。

    到这熟悉又陌生的街门口,静如拳头咣咣当当砸向关着的铁街门。

    随着狗吠声,街门开了,是刘河山娘,她淡淡地说:“进来吧!俺知道你要来。”

    静如二话不说小跑到屋里,她看到已经睡下的武一,扑到床沿,一把抱住孩子,呜呜地哭了。

    “哭啥?俺是孩子的亲奶奶,俺会惨待他?”

    “俺要把孩子抱走!”静如转身扑通跪在从前婆婆的脚下,道,“俺要把孩子抱走!”

    “孩子睡了,让他在这儿睡一晚上吧!”刘河山娘温和地说,“你赶明儿再来抱吧!”

    “俺要把孩子抱走!”静如反复就这一句,声音坚定不可动摇。

    “家里没人,就俺自己,你今儿也别走了。”

    “俺要把孩子抱走!”

    “你咋这拗呢?”

    “俺要把孩子抱走!”就如就像被狼叼走了孩子的祥林嫂一样呆傻,只有这一句。

    “好!好好!你走。”刘河山娘气得一屁股坐在床沿。

    静如起身,用褥子轻轻卷住武一,抱起来走了。

    和来时一样,大头要驮静如,静如坚决不从。但是脚步却是慢腾腾地,跟来时脚下生风判若两人。大头放下车子,要去替静如抱孩子,静如想躲瘟神一样,避而不给。

    静如抱着孩子,走一段倒倒手,走一段倒倒手,脚真是一步是一步,好像前面就是刑场。静如似乎是故意拖延时间,她不愿意回喂马庄那个让她寒心的所谓的家。但是今夜又能朝那里呢?

    静如拖着沉重的脚步,总算走进了这个寒心的院子,两个老人向秦琼敬德两尊门神,守候在街门口等待。半圆的月亮知趣地落在村西,多情的月儿不忍心眼见这伤心人;谁家的鸡叫声表明,这个夜晚还活着,静如抱着孩子进屋,反手关上了屋门,背靠着出溜坐在了地上,武一仍然酣睡在娘的双腿上……

    第二天,大头娘给静如端来一碗面条,静如喂饱武一,自己草草地吃了几口,大头蹲在地上,头埋在两手之间。静如冷冷地问:“刘家给你多少钱?”

    “一万。”大头抬眼望了一下静如,静如眼如无物,空洞的吓人。

    “给俺,俺去还了。”

    大头虽然不情愿,也不敢不给静如。

    静如驮着孩子回了武家寨,她怕爹娘生气,对昨晚的事儿压根没提,下午娘看着孩子,她说出去一下。然后骑着车子到槐树街,把一万块还给了刘家。刘家不要,静如把一万块放到屋地,扭头会了武家寨。

    静如不打算回喂马庄了,但是几亩地棉花是她一年的劳动,她不想沾光,但是自己的,她就应该要。

    娘知道闺女过得憋屈,就尽量装出笑脸,逗外甥高兴。娘家住了几日,静如惦记着地里的棉花,她又回到喂马庄,每天晚上她都把大头插在门外。

    静如正在伤心的要死,大头爹娘怕儿子再犯浑,就拿着棍子赶儿子出去打工一段。地里棉花越来越少,到收棒子的时候,静如帮着大头家里收回棒子。棉花彻底摘完,静如把一小垛棉花卖了,收好钱,把自己的衣服收拾了收拾,其实穷得也没几件像样的衣物。收拾了一个行李卷,告公婆说:“俺回娘家住了!”

    两位老人颤巍巍地把静如送到街门外,眼望着静如出了过道口,拐进大街。静如选择半晌,所以没有遇见几个喂马庄的人。

    让静如没想到的是,自己一进武家寨,就碰见了吴茂林。

    一年前,吴茂林从部队复员回来,第一个碰见的是她无静如,人生聚聚合后,难道这就是冥冥中的缘分?

    第十五章01 老牛烂草

    武运昌怕夜长梦多,地里各种农活刚完,他就张罗着给孙子武六成娶媳妇了。

    虽然暗地里,武运昌给孙子的丈母娘打得火热,但是他这个精于算计的老狐狸深知,如果大梅的女儿随着年龄增长,心眼儿自然也见长,如果碰见个动心的半大小子,悔婚死活不嫁给自己的孙子,那神仙也没法。只有生米做成熟饭,才能舀到碗里下筷子。

    若在以前,武运昌正眼不看大梅一下,村里比大梅俊俏的媳妇有的是,但是自从给这个小巧的大梅有了几次亲密接触后,他似乎枯树逢春返老还童。小巧的女人真是浓缩了女性的精华,那两只超大的*和翘起来的屁股勾人六魂出窍。四十如虎加上天性*,难怪村里多少男人着迷?武运昌以前只认为,给大梅好的男人是吃不到老鼠的狸猫,所以看见死麻雀也要叼几口,看来自己是错了,人物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话半点没错?难怪多少不漂亮的女人让男人臣服,一个女人脱去了年轻的华丽,让男人如坠五里云雾中的床第之欢才是长久的根本。

    冀南平原的农历10月,村口眺望,一望无垠,地里竖起来的电线杆像守护旷野的哨兵,忠于职守,东西南北相连的电线,把光明与温暖送到了千家万户。村与村之间,户与户之间,人与人之间,不管男女老幼,亲疏远近,血海深仇,这一根根电线却相通相连,如此说,这么多人还真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落在电线上的麻雀,像笛子里吹出的五线谱上的音符,颤颤悠悠。

    巴掌大的杨树叶子,被北风走马扫光,只用了一个回合;而河边路边柳树上尖尖的柳叶,却抗拒过一场又一场北风,死死地叮咬着软软的柳枝,不愿随风飘零。杨树枝条硬而坚挺,叶子大而张扬,风一来就欢快鼓掌,献媚风,风并不领情;柳树枝条柔软的无骨一样,叶子细而小,总随风沙沙摩挲,表现出一种柔能克刚的韧性。

    所以,柳枝第一个给冀南平原报春,她温暖了春夏秋冬四季,大雪封地河水结冰后,柳叶随着霜雪舞向大地。

    对于这样的景致武家寨里,只有吴先生欣赏,吴茂林有所感受。每天琢磨着村里那点事儿的武运昌是没有体会的,因为权利**占据着他的心窝,再也装不下风景。

    武运昌名义上去找武日照商量孙子过事儿,实际上顺便会会大梅这个*亲家。

    初冬屋里有些冷,武运昌在床边坐着,大梅骑在他膝盖上,撩起毛衣秋衣,让武运昌脸拱到她胸脯上,大梅双手抱着武运昌的脖子,喔哦噢哦,嘴里发出*声,*得武运昌直喘粗气。

    “啊!轻点儿,别咬掉了。”大梅脸抵在武运昌的头顶上,喃喃道。

    “真想咬掉!”武运昌咬了这个*,换过来咬那个。

    毕竟年事已高,武运昌空有**,而力不足了。

    大梅把武运昌推倒在床,撩起他内里秋衣,拱在怀里,嘴嗦起了男人的*,另一只手伸到他裤裆里,揪住武老二玩弄起来。

    弄了几次,武运昌尽兴后,整理了一下衣服,尴尬地向大梅笑笑,边朝沙发上坐便自嘲道:“老了,不服不行!”

    “老啥呢?俺看你还年轻。”大梅献媚道。

    “别净拿好听的哄俺了。”

    “俺说的是真话。”

    “哈哈!咱说正经事儿吧!”武运昌望着大梅问,“小孩子过事儿,你给日照商量了没有?”

    “商量了,不是说十月初十是好日子吗?”

    “十月初十,十全十美,吉利日子,那俺就让媒人吴树林来正式提了。”

    “好!提吧!”

    “置办嫁妆的钱,你随便就行了,反正敬琳就这么一根独苗儿,一股一世,东西物多少最后还不都是他们年轻人的?”

    “俺知道。”

    在武家寨一带,一个人一辈子的婚姻大事,就这么简单就决定了,爱情简单得就是男女分别从自己的家里,搬到一个屋里,生儿育女过日子。

    一切说定,武运昌像年轻人一样,从沙发里站起来,抱了抱大梅。然后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了大梅的街门。

    到街上,由于心情舒畅,不由哼起了那句台词儿:“俺坐在城楼观山景,只见哪……”他得意地唱着,还摇着头,一派胸有成竹的样子。

    武运昌自己都感到来武日照家里过于频繁,街上碰见人打招呼总是问他:“老支书,这是去哪儿忙啦!”他自感揭虚,总认为村里人的问话不怀好意。所以他就故意转到村后的路上,从村后街口朝家里拐弯。

    “俺坐在城楼观山景,只见哪……”武运昌反复地哼唱着这句不知道唱了多少遍的半句台词,倒背着双手,低头漫步,一派逍遥。当要拐弯时,嘴里“哟”一声,唱腔戛然而止,差一点撞在一个人的怀里,抬头是吴先生。他自言道:“大半晌的,你在者立着像个鼎,把俺好吓唬!”

    “你怕啥?这大白天的,又没鬼?”吴先生比武运昌高半头,微笑道。

    “不是没在意么?俺看你就是个鬼。”武运昌给这个老对手开玩笑道。

    “世上本没鬼,是人心里有鬼。”吴先生意味深长。

    “俺心里有啥鬼,你总话里有话?”

    “俺没说你心里有鬼,是你自己说的呀!”

    “这街口就咱老哥儿俩,你不说俺说谁呢?”

    “说谁呢?”吴先生停顿了一下说,“俺是说所有的人的,世上本没有鬼神。心里有鬼就有鬼,心里有神就有神!”

    “那俺心里没鬼也没神呢?”武运昌抬头望着吴先生,等待着看他嘴里说出啥。

    “你看见地里那几颗大杨树没?”吴先生抬手指指。

    “嗯,看见了。”

    “你看见公路边一排柳树了没?”武先生抬手路边指指。

    “嗯!看见了。”武运昌不解道,“不就是杨树和柳树吗?你神神叨叨个?。”

    “你眼里看着这杨树和柳树有何不同?”

    “有啥不同?不就是像人一样,叫的名字不同吗?”

    “你在看看树上有啥不同。”

    武运昌抬头扭到杨树方向看,又扭头到柳树方向看看,回过头来向吴先生反问道:“不就是杨树上落光了叶子,柳叶还没落吗?”

    “看来你眼没瞎!”吴先生哈哈哈爽朗地笑了。

    “你才眼瞎了呢?”

    “老弟呀!”吴先生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武运昌的肩膀,道,“老弟,你眼没瞎,但是你心瞎了,所以你感受不出杨树和柳树内在的区别。”说完转身走了。

    “内在的区别?”武运昌懵懂地呆立在原地。

    第十五章02 当官是好

    武运昌过一次生日都那么排场,这要娶孙媳妇,武家寨村里眼皮向上翻的男女,都放下自己家里的活计,也要来撺掇。

    一时间大街上又热闹起来。

    本来武运昌三小子武敬琳在村外沿住。武运昌十分迷信,他找风水先生看庄子,风水先生说,武敬琳村南边的庄子风太冲,他的孙子武六成气脉弱,如果媳妇娶到那里,怕会影响后代。

    这个缺心眼的孙子本来就是武运昌一块心病,如果再生个重孙子,还没六成,只有三成,岂不作孽?那咋办呢?已经定了日子,没想到会是这样?

    风水先生说,这很简单,挪挪庄子不就啥也解决了吗?武运昌说,这马上盖新房子是不可能。如果把确定的日子错到明年?武家寨一带又有娶媳妇“错一错,妨婆婆”的大不吉利之说。自己的老嫂子去年去世,他不就是略施小计,让吴茂林自动错了看定的过事日子了吗?虽然这是迷信,但是一代代流传下来,假的似乎也真了?况且对于未来的未知,谁不是避免不吉?所以武家寨一带即使那些科技文化知识武装过头脑的官员们,在婚丧嫁娶中,也是尊照传统,按部就班,不越雷池一步。比如结婚是没人凑在五一国庆等节日里;老人去世,停灵七天,独生子的停灵五天,这些都雷打不动。

    武运昌想,这孙子娶媳妇,显然这错日子不合适。

    风水先生说,你的这个孙子过事住在老宅比较合适。武运昌一拍大腿道:“有了,就收拾俺住的老宅行吗?房子半旧了,把房子里外装修得焕然一新,不给新房子一样吗?”

    风水先生说,你家老宅人气旺盛,邪气无法侵入。武先生想想,可不是吗?他的三个儿子不都是在这儿出生吗?包括自己。他的三小子武敬琳当然听从老子的安排。

    村里的陈木匠主动搬来电刨床,木匠的活他包揽了;村里会搞装修的中年青年,也主动来帮忙;村里建筑工来把院子里的陈年旧砖,换上了时兴的水泥彩色便道砖。

    要不自古国人读书后,最大的愿望就是做官,村支书虽然没有官阶,但是像武运昌治下的武家寨一千多人口,约3000亩耕地,这权力远比一个国营小厂的老板实在,凡是在武家寨户口的人,不管你大事儿小事,包括家里丢了一只鸡,喇叭上广播一下寻鸡启示,你也得手里攥住香烟,笑眯眯地点头哈腰求他。如今子女上学,外出打工,这个证明那个证明,都离不开“武家寨村民委员会”这枚公章;武运昌高兴了,从抽屉里拿出那像红萝卜屁股一样的公章,对到嘴上,哈――哈出些微弱的潮气,啪地一声给你盖上;如果不高兴没心情,随便一个理由,你就得跑上三五趟,每跑一趟,你的脊梁骨就要软一次,为了子女父母弯腰驼背又算啥呢?更别说计划生育,要庄子当兵等这些大事儿了。何况武运昌还有在市里当官的儿子撑着门面,何况如今他又实施了权力平稳过渡?何况武家寨的村民都得祖祖辈辈住在这里,不像市民流动性强,可以卖房子搬家。

    现在,武家寨村里的人要盖村公章,都悄悄地放在武运昌拉开的抽屉里一百块钱。一切事都能习以为常,在武家寨村民认为,这是应该滴。你到派出所盖章到公家那个单位盖需要的公章不花钱?名目现在都不用巧立,这就是权力的象征吧!

    所以武家寨大部分村民不敢违了村支书的意愿,个别裤腰带松动的女人,就由着武运昌自由进出了,吃了这些女人是不用当场付费,但是在其他事情上,自然会得到弥补,这也算中国最底层的权色交易吧!

    人少好吃饭,人多好干活。武运昌的门前可谓车水马龙,人声鼎沸,除个别技工帮忙在他家里吃饭,其他撺掇者到吃饭的时候,都自觉回到自己的家里,不但工钱不用花,饭都不用管。

    只用了三五天,武运昌这祖辈传下的老宅,便焕然一新,只等搬进新家具娶来新媳妇了。

    墙上穿线安灯,电工吴树林包揽,一来他是村里最懂电的人,二来他也乐意帮忙;倒是他的媳妇王青云酸溜溜地挖苦他:“支书家的活儿,别怠慢了!”

    “你不是废话,村里谁家安灯俺不去?”

    “是是!这去是去,但去给去不一样。”

    吴树林不愿再吭声,还是每天吃过早饭,背起电工包直到晚饭后才回家。

    村里唯一不巴结武家的,就是吴先生一家。吴先生年事已高,这些俗事儿早已不入他的眼帘;他的二儿子全家在外打工;他三儿子吴文生对待权力的蔑视,比他吴先生还倔;吴茂林一早就骑摩托朝城里上班,很晚才回来。

    一天早上,苏婷说:“吴茂林,对门挨着住,人家是村支书,你应该少去城一天,给人家撺掇一天。”

    “你没看别人家里一院子人,咱去了又插不上手?”吴茂林口气淡淡地。

    “这去了就是撺掇,这不是干活儿不干活的事儿!”苏婷有点急,白眼吴茂林。

    “不干活去人家凑那个热闹干啥?”吴茂林当然心里清楚苏婷的意思,但是他不愿去去。

    “你咋这么死脑筋呢?”苏婷气道,“你只要到他家站站,他家里人还不高兴?”

    “说实话,如果他武家没权没势,俺再忙也要去撺掇,可是人家心里根本不高兴咱,何必热脸去迎冷屁股?”

    “难怪你在部队混不出个人样儿来,就你这样儿一辈子受罪吧!”苏婷一屁股歪在沙发上。

    “你!”说话不揭短,吴茂林最不愿意让人提他在部队如何如何,急眼道,“受罪就受罪吧!嫌受罪你就另寻高枝儿!”

    “俺早知道你这样……”苏婷的话越来越难听。这时候吴茂林的手机忽然响起,他接完电话,骑摩托朝城里走了。

    苏婷闷在沙发里气得上下喘息,等了一会,气稍稍平息,她拿起包,到镜子前照照,用梳子拢了拢头发,到院里推车朝学校走去。

    苏婷要出门的时候,茂林娘怯生生地叮嘱道:“后晌放学了,早点回家。”

    这是茂林娘每天习惯对苏婷说的一句家常。往常苏婷总回应道:“娘,俺知道啦!”

    但是这天苏婷却没好气地说:“俺不回了,你儿子让俺巴高枝儿去!”

    茂林娘一下被噎在门口,她感到一阵晕眩,一手扶着墙,一手揽着腰,挪到屋里。这在一个院里住着,老人不仅听到了他们的拌嘴,他们的脸色更让她担心。

    娘啊娘!你何时才担心自己呢?

    第十五章03 悲喜相克

    下午,吴文生在老妖代销点门前,想下棋,都没有了对手,打牌吧!连几个赌鬼都给武运昌家撺掇去了。\本章节贞操手打 shoud8.coM\平时热闹非凡的代销店,冷冷清清,没个人影儿。他在街里实在闲得蛋疼,便想起有些日子没见老爹吴先生了。他知道老爹骂他不给他好脸色,那是对至亲恨铁不成钢的爱怜,所以让老爹骂几句,心里反而舒服。

    吴文生也总想着,孩子越来越大,读书成绩又好,以后万一读大学了,会需要更多的钱财。总靠在村里赌钱和种那几亩地,肯定不行,但是身无所长做啥呢?这混在牌场里,心被上家下家对面占得满满的,不可分神;这闲暇了,就爱胡思乱想。酒徒用醉来麻醉自己,暂时忘忧;看来这赌徒给酒徒的瘾是半斤对八两,不差啥?

    当吴文生不慌不忙,走到老爹门口时,忽然改变了主要,便拐到了武家。一进门他便可着嗓子喊道:“这家装修得金碧辉煌,估计赶上金銮殿啦!”

    “老饿啊!咋啥好话该你小子嘴里吐出来就变了味儿?”武运昌摇着头,手里拿着烟给吴文生向外掏。

    “老叔呀!这话是让耳朵听的!可不是靠鼻子闻滴,咋俺就啥味也闻不到。”吴文生故意撮着鼻子,左右闻闻,好像要闻到哪里飘过来的味道儿。

    “真没转种,跟你爹一样,长了一张好嘴!”武运昌手点着他苦笑。

    “这好嘴顶啥用,还不是光得罪人。那像老叔你这么威风?”

    “娘的个腚,一院子活儿,快干吧,你个懒鬼,别给你死娘挣骂了!”

    “干啥?俺眼里没活儿,你派吧!”吴文生说着接过烟点上。

    “你看着干吧!”武运昌又身体前倾,向吴文生胸前捅了一把,压低声音道,“你小子,能来看看,就行,还指望你老饿干活呀!”

    “啥!俺没听清,你老大声点!”吴文生故意侧身把手搁在耳朵上。

    “去你娘的个腚!”在武家寨一带,乡间民俗,叔辈儿骂侄子娘是皇帝封的。武运昌笑骂着朝屋里走了。

    这红白喜事名曰撺掇帮忙,实际上真正干活儿的就那几个,大部分是互相凑着在说闲话。等待啥活需要人的时候,伸伸手。

    吴文生爱贫嘴,一会儿他就给羊倌二白话贫上了,引得干活的人都不时直腰向这里看看,这里时不时哄堂大笑,煞是热闹。村里过红事儿,讲求的就是个热闹红火,如果没几个人,只低头干活,显得冷冷清清,就像死人一般,事主都认为霉气。所以在村里谁家娶媳妇都愿意让全村的人来热闹,这也说明谁家的人缘好,邻里之间和睦,不过武运昌除外,这不用说,因为有一部分人纯粹是冲着武家的权势,而不是像吴茂林娶媳妇那样热闹,都是冲着吴先生的威望而自由去的。

    生活啊!真情与假意在表面看来又有啥区分呢?热闹都是一样的,就像放鞭炮,埋人娶亲都是同一个响声,但是这鞭炮响声的意味却不同。

    已经是后半晌,正当一伙人围着吴文生你一言他一语,比谁的彩话儿说得有景的时候,吴文生的媳妇胡华英,急急忙忙跑来,她不顾给旁人打招呼,分开众人,一把拉住吴文生的胳膊惊慌道:“快!快走!”

    “啥……”吴文生啥没说完,他看媳妇那慌张的样子,知道肯定有了大事儿,便跟着媳妇不再问。

    出武运昌街门跨过大街,就进了老爹和吴茂林住的院子。

    一进屋门,吴文生看见大嫂躺在床上如死人一般,旁边守着二侄子盛林的媳妇,还有吴树林媳妇王青云,大哥在人圈外的椅子上呆坐。他扒开人圈,扶到床头道:“这是咋啦!前几日俺见大嫂还不是好好的!”

    胡先生站在一旁,听诊器还在脖子上挂着,他轻叹一口气道:“心力衰竭,脉已经停了跳动!”

    “那还不赶快去医院?”吴文生吼道。

    “没用,别折腾了,就让茂林娘安安生生去吧!她为咱吴家操碎了心!”吴先生说着眼眶就湿润了。

    这屋里的几个人就啜泣起来,吴先生道:“你们都先别哭,这样,茂林估计快回来了,文生你到村边接着茂林,在村边先告诉他,让他哭个够再进门。”

    吴文生懂爹的意思,便擦着眼泪出门了。

    吴先生又让二孙媳妇给她男人打电话赶快回来。胡华英问胡先生:“爹,那给林英打不打电话?”

    “等茂林回来再说吧!”胡先生说着到旁边搀扶起病儿子,向自己屋里走去,这屋里就剩下三个女人。

    好好一个人中午还做饭喂病男人,现在就忽然闭上了眼睛。

    三个女人坐在床边,除了啜泣,不知道该做啥?一会儿,院里支车子声音响动。胡华英擦了一下眼睛,她知道这是苏婷放学回来了。她疾步到院里,扶住侄媳妇苏婷。苏婷懵懵懂懂感觉到气氛异样,当跟着小神到屋里,向床上一看,惊呆了:“这是咋啦!”

    王青云也起身扶住苏婷,都默不作声。苏婷来到床边,呆呆地望着安详的婆婆,张大了惊恐的嘴巴。

    胡华英毕竟长她们十几岁,见过死人的场面多,便摇晃着苏婷轻声道:“哭吧!哭吧!”

    苏婷猛地挣开小神,匍匐到床前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早晨她去学校时还赌气说自己不回来了,没想到自己回来,而婆婆真的就永远地走了。

    一会儿,吴家家族有几个人知道茂林娘突然去世,自动来了,其中有吴树林。胡华英看见吴树林,便拉他到一边道:“你赶快到村口,迎着茂林,俺怕你小叔一个人拉不住他!”

    吴树林小跑去了村口。

    家里已经乱作一团,都不知道该做啥。

    吴先生呆坐在堂屋里,陪着病儿子落泪,儿媳妇去世,他不能哭出声,有几个吴族男人也在屋里闷坐。

    墙根的*已经失去水分,病恹恹的,不再光彩照人。

    茂林娘由于突然故去,家里啥都没有准备,这死人后第一要务是需要白纸白布,屋里屋外的女人叽叽喳喳七嘴八舌。胡华英擦干眼泪看了看院里有两个族里年轻人,便道:“趁天还不黑,你俩赶快到镇上纸扎店,卖一刀白纸一匹白布,不用拿钱,就记上武家寨吴文生就行了!”两个年轻人哎地应声要去。

    胡华英又道:“发动三马,要注意安全!”然后她又到床前支派道,“苏婷和二家的,你俩别哭了,赶快到镇上买一身寿衣去!”

    “小婶儿,咋去?”盛林媳妇眼里夹着瓜子问。

    “外面不是发动三马了吗?纸扎店里啥都有?”

    “哪钱呢?”盛林媳妇不好意思地问。

    “别拿钱,都记你小叔帐,就说是他大嫂急用。”

    苏婷和盛林媳妇擦干眼泪走出门,胡华英又补了一句:“你俩商量着,尽量买好一点的,你娘就风光这一回了!”

    胡华英想了想,她支派几个中年妇女,开始刷锅做饭,又让一个男人到村里馒头房拿20斤馒头。还需要做啥呢?买棺材那是男人的事儿,得等她男人吴文生和茂林回来再说。

    第十五章04 悲从天降

    院里掌上了灯,到镇上纸扎店置办东西的三马车回来了。

    胡华英给两个侄媳妇一起,给茂林娘换上了寿衣,因为到冬天,屋里较冷,穿寿衣的时候,尸体已经冰凉。寿衣穿好,盖上蒙脸手巾。至于这给族人亲朋破孝,这得等晚饭后,全家商量,胡华英一个人不能独自做主。

    这时,有人来家里说,茂林还在路边趴在哭呢?小叔和树林两个人左右看着他。

    胡华英一听,她说两个侄媳妇:“你俩在家守着灵,小婶去了。”

    “小神儿,俺跟着你去吧!”王青云说。

    “好,咱走!”

    到村口,吴茂林已经哭得没了力气,嗓子哭哑,只剩下啜泣了。胡华英见状,倒心痛得先自哭啼了,这个她视为儿子又如小兄弟一样的侄子,咋命这么苦呢?

    吴文生在一旁踢了她一脚,她戛然止哭,说:“小林,咱回家吧!你娘衣服穿好了。”

    吴文生夫妻左右搀扶着吴茂林,茂林这架势如果没人搀,怕要爬着回去。

    王青云跟在后面,边走边抹眼泪,她也觉得茂林的命真比黄连还苦,她知道苏婷因家事给他别别扭扭,这家里中流砥柱的娘又突然去世,这病爹,爷爷,上学的妹妹,这沉重的担子只有茂林一个人独挑了。就怕苏婷以后为家事儿更闹,这咋办呢?作为从心底尊重茂林又疼爱茂林的女人,她心里真是难过到了极点,如果这真是拉车挑担子,她真敢替茂林担一些重量,但是这可能吗?再苦再累再难,还不得茂林自己受?

    吴树林跟在后面,推着摩托,摩托灯把几个人影打在前面,越走人影越高大,鬼魅一般。

    进得家门,在院里帮忙的人都站立了起来,一时院里沉默,都神态肃穆地望着茂林,小黑狗耷拉着尾巴,顺着墙根,扭头望着茂林,亦趋亦步,走到门口停下;小黑狗的头跟着茂林转到屋里,自己便知趣地蹲在们一边,一动不动。

    吴茂林进屋,眼见早晨还活生生的娘,现在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他被叔婶搀到床边,他膝盖一软,跪在床前,头拱在娘头的一边,双手抓着被褥,用力用力,欲哭无泪,欲哭无声;一会儿他长着大口,嘴唇上挂满鼻涕,头蹦蹦地向床边上死磕。

    小叔和小婶死拦茂林,也跪下哭道:“小林,这哭顶啥用呢?这个家还得靠你支撑呢!”

    吴先生过来,说:“文生,你把小林先搀到堂屋去。”

    屋里的众人七手八脚,推搡着把茂林拥到堂屋。

    胡华英用手巾擦了一把脸,说:“六婶,四嫂,都吃饭吧!”

    看着院里地桌子上,盆子里咸菜和筐里的馒头,没吃饭的都遛遛地走了,吴文生拦不住;是吃过饭的都只等着干活儿。

    吴家男女这顿饭注定是无人吃得下。

    吴文生给媳妇到屋里给两个侄媳妇商量,说看棺材事宜。胡华英说:“看这阵势没法给茂林商量了,这看棺材就给你姊妹俩商量了。”

    “小婶小叔,看着办吧!”

    “嗯!那咱也不买最好的,也不能买太差的,就买个中间的吧!”

    “俺俩听小叔小婶的。”

    “这钱?”苏婷问。

    “钱你俩先别管。”吴文生说,“等事罢了,给他们一起算,小叔先给担着。”

    “另外,苏婷?”胡华英望着她停顿了。

    “有啥?小婶你说吧!”

    “这灵怕不能在这屋里停,来吊孝的亲朋要说闲话,还有茂林舅舅家里来人怕闹!”

    “那灵停哪儿?”苏婷瞪大眼睛望着小婶。

    “苏婷呀!你是老师,这理儿你应该懂。”

    苏婷想,看来这灵只有停放到她住的西堂屋了。其实自己愿不愿意,能阻挡了茂林吗?还不如干脆应了,倒显得自己明白事理,顾面子。于是,苏婷利落地说:“小叔小神,那灵就停在西堂屋吧!”

    “哎!小婶知道有文化人明白事理!”胡华英用鼓励的眼神望着苏婷道,“院里有菜和馒头,你俩饿了就去吃吧!盛林家的,你要把孩子看好!”

    “小婶,俩孩子你放心吧,俺打电话,俺娘来给看门看孩子了。”

    “嗯!小婶这就放心了。你婆婆突然去了,丢下这一家子,咱们还得继续向前过日子。咱们女人越是家里有事了,越要把事想细些,不要再出横乱子。有啥事儿给小婶说,以后小婶就是你俩的亲婆婆。”胡华英停顿了一下,思索了一下,抬头盯着苏婷道,“苏婷呀!作为女人,你这几天更要担待着茂林,可能他要说些不理智的昏头话,你不要当真。其实别看男人很刚强,如果真动了气,也是脆弱的像麻杆,这个时候最容易受伤!人呐,外伤看着露骨流血,其实不怕,就怕内伤,你婆婆突然去了,就给她平时唉声叹气,过于劳累分不开!”

    “小婶,俺记住了。”

    “俩侄媳妇,那就这样!文生,你给院里的人直接去拉棺材吧!回来棺材直接抬到西堂屋去。”

    吴文生到院里挑了几个年轻人,发着三马。胡华英说:“夜长着呢?路上小心,要开慢车。”

    村里的白活的,老庙爷听说了这噩耗,都主动来了,正在吴先生的屋里,帮着劝茂林呢?胡华英端着碗,碗里放着俩馒头,轻轻放在吴先生跟前,说:“爹,你少吃点儿!”

    “放这儿吧!”吴先生把碗向桌子里面推了推。

    “小林呀!你还男人呢?遇事儿这样可不行,你这样,你爷爷咋有心吃饭呢?”胡华英坐在抱着头不吭的茂林跟前,无比疼爱地说,“咱这一家人都要靠你了,你病爹还要你伺候呢!?”

    终于,吴茂林抬起沾满眼泪和鼻涕的脸,望见今天好像董事了的病爹,眼泪不由又流了下来。他踉跄几步,跪倒爹的脚下,头拱在病爹的怀里呜呜哭得像个孩子,在屋里的老庙爷,白活的,无不伤心,都跟着啜泣了起来。一项坚强的吴先生也落下两行清泪。

    胡华英撩起衣服,又一次擦擦眼泪,道:“小林,别光顾哭了,到那屋陪陪你娘,一会儿拉来棺材了。”

    “小婶,你别拉,俺自己走!”吴茂林起身,每抬一步,脚似千金重,他扶着门框,迈过堂屋门槛,胡华英紧跟在后面,怕他突然跌倒。

    吴茂林趔趄着走到床边,他跪在娘的头前,呆呆地望着,他觉得自己不在天上也不在地上,像在半空悬着,他觉得娘是睡着了……

    第十五章05 好人好报

    到半夜时分,吴文生带着一帮人拉来了棺材,他给几个人直接把棺材抬到西堂屋。他又派一个胆大的骑着摩托到砖厂拿几个砖坯子,让族里一个老嫂子到灶下掏了草木灰,用筛子筛细。

    棺材底铺上草木灰,苏婷从立柜里拿出一床没试身的新铺底,棺内铺好,放上垫背钱,没有铜钱就用一元的镍币代替,一切准备停当,白活的指挥着;老庙爷在村里是埋人的阴阳先生,他手里掂着菜刀,在前面空中空劈着,嘴里念念有词儿;吴茂林抱着娘头,苏婷,盛林媳妇,和小婶小叔,在两边抬着,把尸体从配房直接抬到西堂屋,入殓了。

    由于屋子小,电视机搬到了卧室,沙发等家具都抬到了院里。冲堂屋门口放着没有油漆的棺材。

    地上铺了编织袋子缝的大单子,吴茂林席地而坐,到现在,他目光死死地盯着棺材,这一切特别的不真实,还不如梦境,他想一万想也想不到,他从今儿就突然没了娘。娘希望他和苏婷赶快怀上孩子,这样的愿望在娘来说,那就是绝望。他不免自责起来,他狠狠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头抵在棺材榜上,又啜泣起来。

    小叔和小婶一直陪着茂林席地而坐,茂林哭了一会儿,小婶像母亲一样,抚摸着茂盛的后背,腔调似哭道:“小林呀!不能光哭,有好多事儿等你商量呢?”

    茂林止住哭声自责道:“小叔小婶,俺娘这突然死,是俺没能耐,让娘劳累过度。”

    “你不能这样想,天下做母亲的那个不是为子女操劳?( 太阳从西边升起 http://www.xlawen.org/kan/415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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