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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部分阅读

    主动招呼:“快进去,青山已经过治疗,好多了,腿上也不太疼了,精神也很好,谢姨、秦还在里面,我去找青枣拿药。”元贞他们便立即进街门去了,敬修朝村西走去。

    不一时,青枣跟敬修拿着药瓶过来,青枣进了厦房,把瓷瓶递给谢玉,谢玉从瓷瓶中倒出一粒灰红色的药丸,递给了王青山。青枣立即从热水瓶中倒了半杯开水,递给许敬修,许敬修递到王青山手中,谢玉说:“喝下去骨头很快就会长好的。”

    “啥药,恁神的?”元贞故意要挑逗谢玉说出一番鼓吹的话来,谢玉说:“‘大救驾’是练武人的特制跌打损伤药,每三天服一丸,三三见九,再厉害的伤筋断骨,九天后就能下场子,以后人也没个啥麻搭!”元贞又故意说:”这药怕不太好配吧?”谢玉说:“好配都配去了。药方也只是师徒相传,一家跟一家的不一样。这里边有海马、续断、三七、牛黄、狗宝、骨碎补、王不留……三四十样子,用新瓦焙干研面,炼蜜为丸,梧子大……”青枣笑着问:“你只说几天人能好利索,谁问你这么多了?”谢玉笑着说:“不说了,不说了,在咱这村人人都信服我,都给我面子,只有俩人,我不敢保证,一个是青枣,一个是敬修。”敬修急忙说:“咋敢不信服谢姨呢?”青枣嘻嘻哈哈地擂了敬修一拳:“真服了你,会拣人爱听的说。”谢玉笑着摇了摇头,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知青们匆匆地吃了点晚饭又来看视王青山,一些社员、有头有脸的一些人物,在吃过晚饭后也来了。许建田跟媚还用手巾包着十来个鸡蛋和刚烙的油旋锅盔进入敬修的厦子。建田说:“这是我姨夫特意叫带过来的,他本想来,脚底不太方便,叮咛你好好养病,有啥况传,他在外边还有些朋友,办个啥事方便些。”王青山说:“你看,就这么点小事,惊动得大家都不得安宁。”站在门口的高秋娃说:“你是为了咱川子沟,还有全世界三分之二没有解放的人民做贡献……”王青山没听完,头就拧到一边了,对她这模样还算中看,话可不中听的女娃略有些反感。

    许柿叶用手巾包了自己烙的薄脆干饼也来了,见屋子里一屋的人,没自己这个痴笨人插脚的地方,没敢进去,在街门口一透一透的。夏如锦瞧见,叫她进来,她说:“不咧!”就把那个包着干饼的手巾塞到夏如锦手里,拧身走了。夏如锦一摸便知道是给王青山拿的吃的东西,笑着小声说:“这娃脸皮恁薄的。”便进厦屋放到桌子上,也没顾得说这是谁拿来的,就有人扽她出来了。王青山以后吃着这干饼,觉得太香了,始终不知道谁给的。

    高碧云把夏如锦扽到院子,要她对马平川跟李高社商量的把王青山抬回知青院的意见表看法,夏如锦说:“这得听大队革委会的安排,咱说了啥都不顶。”

    他们又进了厦子,马平川向支书要求把王青山抬回知青院养伤,理由是:这家子都是些男人,心粗,吃饭、生活都不方便,知青院男女都有,轮流照顾方便得多。元贞支书说:“嫑再叫人受折腾了,生活问题生产队想法解决。知玲,你给这儿派个妇女,每天来做饭,照看着,敬修也嫑出工了,照看他上厕所和夜里的值班。”元贞对妇女主任郝知玲说。郝知玲说:“我也想了,派个手脚麻利的青年娃,省得那些妇女又是操心自己的家呀啥的,把这儿的工作干不好,秋娃家里有她妈,是空儿里的人,咋向?”高秋娃笑着说:“能成么!”她虽觉得这活说不上洋活工作,但也是在村里暂时的露脸事,也能让许敬修看看我高秋娃有多麻利,能干!有机会还可以帮助他提高思想,说不定还能……就欣然应承了下来。

    93.第九章(8)

    正当高秋娃在盘算的当儿,猛然看到知青夏如锦给青枣示了个眼色。青枣便开口了:“这儿做饭有我呢,省得生产队出工分,这儿的锅灶我也不生,王大哥,你爱吃我做的饭不?”王青山笑着说:“爱吃!你可别像拌猪一样!其实青枣妹子挺合适的。”高碧云说:“青山、青枣,人一听就是兄妹俩,名字都跟着叫。”青枣咯咯咯笑着说:“我要拉扯碧云、如锦姐帮个啥忙,你俩可不能推辞哟!”夏如锦说:“那还要看我们的闲忙呢!”

    “知玲,我看让夏如锦来吧。青枣还是小了点,叼空儿帮个忙就行咧。明天还要干活儿,咱走吧。他也折腾了这一老晌,该好好歇着。元丰爷仨又没吃没喝的,让他做着吃点喝点,都停在这儿啥也不顶,都回。”许敬修忙说:“刚才青枣带的吃货我都吃咧。”“吃咧也得歇歇。修儿,今日个黑咧你要睡醒些,多操心!”元贞支书说着就出了门。

    “知玲嫂子,咱也回,一路。”高秋娃怏怏不快地对郝知玲说。随着大家离开的人群走了,心里嘀咕:元贞大呀,我再是妈带来的,总把你叫大,咋也比那个夏如锦离得近,为啥你老是偏着她?娃咋得罪了你?

    夏如锦就每天到许敬修家“上班”,青枣怕她不熟悉这儿的锅灶常来帮忙,不几天,一切她便熟悉了,觉得这灶台砌得很科学实用,利用流体力学原理砌成,抽风很利,燃火很旺,那案台,对青枣的个子来说,似乎略高了些,对于她的个子正合适,擀起面来很得劲,比知青院的案台高低合理得多了。许敬修那个勤快的哑巴叔父,平时收拾的硬柴在院子摞得整整齐齐,用时十分方便,哪像在知青院,动不动就没柴烧了,恨不得把腿塞到锅底下烧了。有时一把湿柴塞进灶膛,烟熏得人眼窝睁不开,呛得人嗓子干痒直咳嗽。再说,这家子人,知道许敬修和自己是同学,不同于其他知青,看她极为已然,更没想到现了许敬修的父亲虽是农民,说话、看问题水平很高,像个玩过大蟒的人,看来本事不比自己当过县长的父亲差多少。他的哑巴叔父,嘴虽不会说话,心可灵得很,一大早就把水担足,硬柴备好了,这对她也是一种无的疼爱,也许是爱屋及乌吧!这家的厕所都不同于别家。在农村厕所都是在院子外面,不安门,且是男女共用。只有他家厕所在院内,男女分开着,也就是说两个厕所。开始让她很不理解,这家子都是男人,筷子夹骨头的三根光棍儿,咋能建俩厕所呢?时间不长,她解开了这其中的道理。

    一天,夏如锦刚把开水烧好,在这屋里那个传了几代的宜兴壶里灌了一壶茶,准备等敬修的父亲下工回来,先喝上几口茶缓一会儿再吃饭。把茶灌好刚放在锅台上,跑来了一只黄猫一下子撞翻了,掉在脚底打碎了。她很伤心地自责自己没有放好位置。正好敬修的父亲回来了,见她正清扫那碎片,关切地问:“把人没烫着吧?东西碎了是小事只要人没咋就好了,东西就要新旧更换的。”老人家的关切、安慰使她更为羞赧、伤心了。

    没有多长时间,王青山就能下炕走路了,吃喝屙踏睡都能自理。夏如锦在对谢姨手段佩服的同时,也心存嗔怨,这家伙咋恢复得恁快的!自己刚熟悉的锅台,又得马上离开了。

    “夏如锦,青山已好得差不多了,不需要这多的人手,你该忙你的忙你的去,这儿我和青枣照看就行了。”许敬修对夏如锦说。夏如锦没有吭气,但她想得很多,虽说王青山恢复了,不需这多人手,你也不能这么早就赶我走呀!我多待一天,能把你家的地势压塌?又联想打碎茶壶的事,是不是那天不好直接说我几句,只是准备早早赶我走呢?她脑子就这么转了几转,便开口说:“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操心、提醒……”然后含着泪花眼睛翻了他一眼,走出了他家的街门,心狠着:“今后你不请,我绝不会再踏进这个门楼半步!”

    王青山刚从厕所走了出来,见夏如锦含着泪花走出了街门,知道她在生许敬修的气,就进到厦子问:“你这家伙咋搞的,竟惹得小娘子生气而走?还不去追回来。”许敬修“哎”了一声的同时,在自己额颅上拍了一下。

    94.第九章(9)

    夏如锦伤心地走出了许家街门,被女民兵排长高秋娃看见了,心中暗暗地说:“这个狐狸精今日个咋咧?还边走边抹眼窝,该不会是在给谁念啥咒呢。”

    近日知青夏如锦常在许家出出进进,干这干那,许专政在多次看望王青山时也见到了。他对夏如锦很同,觉得这娃太老实,眼睛叫谁拿封条封了,咋就光瞅着个呆头呆脑,不求上进的许敬修呢?在他跟前还那么骚的,弄不好这娃非叫许敬修把她的好事耽搁不可!

    高秋娃和许专政不同,她对夏如锦没有同,只有气愤,认为自己许多事都是因为她在作怪,才不那么顺利。

    高秋娃原本是高坡村三寡妇的女子,六岁时她妈后走到川子沟许元杰门楼下。她也被带来了,按辈分和许敬修同辈。初中毕业回生产队参加劳动,泼辣能干,说话办事很有心计,每次运动中都是红人儿,多次评为运动积极分子,黑麦色脸庞黑得十分好看,外号叫“黑牡丹”。许多驻队工作组的组长都看上她,推荐她到公社妇联工作,不知咋的,就是最后没能成功。这么一来就把她跟她妈的心烘高了。谁给她介绍对象都搭不上錛子。她们放出话来:一要人物好,二要有文化,三政治条件、家境好,四还要……一时把一些农村的媒婆、媒汉吓得望而却步,至今日芳龄二十尚在待字闺中。女子大了,没个可心的对象,她妈心里也着急。如今许敬修从学校回来,虽然满足不了她娘儿俩的条件,但高的难觅,她妈和她才只能求其次了。高秋娃虽对许敬修在各项政治运动中表现得热不高,不太满意,但相信自己有能力将来把他改造教育好的。

    先是她妈出动,找谢玉出面说合这事,谢玉贵贱先叫不到场。谢玉只是推着:“我啥都会,就是不会说媒,还是寻旁人吧!”她妈只得去寻办事热的妇女主任郝知玲,不知高低的郝知玲竟然应承了。可几天没见郝知玲回话,高寡妇就主动去打听,郝知玲却抱怨着说:“你说如今的娃瓜不瓜,过日子还说性格不性格的!”她又沉吟片刻说:“我元丰大还是蛮乐意的,就是敬修可能一时冲动说‘性格不合’,等他回思过来,咱再说。”这下把秋娃她妈给掉到冷水盆子里,看来没戏了。高秋娃知道况后,心里太气愤了,这个臭老九是架子太大呢,还是有人在作怪?在这十里八村,只有我挑人,谁还敢对我挑三拣四的。看来你娃也是个娶个猪八戒背稻草那类要人没人要行李没行李的媳妇命。

    那天晚上,郝知玲推荐她去那里临时给王青山他们做饭,夏如锦给青枣使眼色,她看见了,心里彻底明白了,作怪的人就是那个夏如锦。她也多次推着看望受伤的知青王青山到许家去了,见夏如锦那股骚劲,轻狂的样子,汗毛眼都是气!更叫人受不了的是,她竟然摆出女主人的架子招呼人,让坐递水,这像啥话吗?简直比才结婚的新媳妇还大方。咱不是非要嫁给那小子不可,而是咽不下这口气!哼!这个欺人的夏如锦,哼!不!干脆叫她“下不紧”才对。就是这个“下不紧”作的怪,要不她咋敢这样对待我高秋娃呢?

    高秋娃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竟然脑子里升起了一个十分荒唐的念头:要是哪一天,沟里来个毛人或狗熊把那个“下不紧”的“活做了”才美呢!

    这时,伤心、痛苦、天真的夏如锦根本不知道,女民兵排长高秋娃同志,对她这个普通知青存心有多狠多毒。

    95.第十章(1)

    “麻麻鸡”是家禽也是个人的外号,许敬青的婆娘薛芳琴养了一只麻麻鸡,她很爱自己这只鸡,开口闭口总不离她的麻麻鸡,久而久之,人们看见她就说:“唠叨麻麻鸡又要开始了。”后来人们为了简捷,干脆叫她“麻麻鸡”,她也答应。比她小一点,跟她平辈儿人叫她“麻麻鸡嫂子”,晚一辈儿人则叫她麻麻鸡婶子……人们还嫌不方便,又删繁就简地叫她“麻嫂”,“麻婶”“麻娘”,她都乐而受之。

    这也难怪她最爱自己的“麻麻鸡”了,她日子过得紧巴,日常的盐钱、醋钱,小娃看病五分的挂号钱……全凭那只麻麻鸡下蛋解困。

    她日子艰难些,生活可过得很自在,精神上很自豪。她家是贫农成分,**说过:“没有贫农便没有革命,若打击他们便是打击革命。”这句话对她来说,就像得到了御赐免死的丹书铁券一样骄傲。在村里谁的火都敢拼,谁的意见都敢提,谁撞了她的颡她都敢骂,骂你个几天几夜她也不困不乏。公平地说,她不是农村中那种蛮不讲理的泼妇,她知道尊重别人,凡是没有惹她的人,都会以理相待。不寻任何人的茬子,一旦谁把她惹下了,算谁倒霉。

    这年麦收之后,天就没好好下过一场透雨,生产队只得利用黄墒勉强把秋种了,出来的禾苗很不精神,人人都盼望老天下场透雨。

    农历闰五月初七,过不到十天就要交小暑节了。老天爷开始落雨了,人们很感激老天这场护佑生灵的恩雨,还没感激完毕,又抱怨开了:“老天爷做活咋是个一顺顺,下开雨就不知道停了。连续下了六七天还仍继续下着,而且都是中雨或大雨。一些人家的烂窑旧房眼看着都支持不住了,老天爷还不收手,就像有人说的:把门口的捶布石、场里的碌碡下得不霉老天爷是不会罢休的。

    大雨不顾死活地下着,一些老太婆冒雨在院子当中栽起棒槌,要把下塌的天来撑住,以求云散雨停。就在这时,不知哪个大胆的又把川子沟的天捅了个大窟窿,把“麻麻鸡”给惹恼了。她开始在村子叫骂着,接着又朝村东头的知青院方向一路叫骂着奔去,从她叫骂中可以明显地听出来,是在叫骂知青,叫人不理解的是这么大的雨,知青们都在知青院里,怎么惹了谁都惹不起的“麻麻鸡”呢?

    她裤腿挽过膝盖,精脚片子踩着稀泥酱桶的泥路,浑身淋得湿透了,披散乱,雨淋得像茅草房的茅檐水直往下流。

    她双脚跳起,任稀泥溅到身上脸上,面对知青院的大门,手指指着直骂:“不要Bi脸,不要Bi脸,得了馋痨了,想吃鸡肉,咋不把你妈的Bi削下来,把你爸的削下来熬着、煮着、炒着吃去?麻麻鸡挡你的女知青拉野汉的路了,挡你的男知青**Bi的路了!是鹐了你女知青的Bi,还是鹐了你男知青的,你竟然把我的麻麻鸡杀的吃了,想吃肉咋不给你Bi嘴上画一吊子肉……”反正是啥话越难听她就越能骂出口。搜肠刮肚地寻着脏话、怪话。那些话从她嘴里流出来又是那么自然通畅,使人惊叹!

    宿舍窑里的男女知青,听见了叫骂声,先以为谁家两邻居为下雨退水起纠纷吵架呢,后来已明显地听到是一个妇女在骂他们知青,都觉得莫名其妙,今天谁也没出去,咋能把这个妇女惹下呢?当他们走出了宿舍窑门,看见指手画脚的“麻麻鸡”指对着他们叫骂!大家都很气愤,感到这分明是欺负人嘛,欺负咱这些不是本乡本土的知青,都已忍无可忍,要冲出去跟那个婆娘评理。王青山怕把事弄得不好收拾了,就拦挡了别人,自己朝大门走去。

    “大嫂!是谁把你得罪了,咋恁大的火!”王青山走出大门,对“麻麻鸡”问着。“麻麻鸡”见有人出来搭话了,便指着王青山说:“看着你的一个个平日人头嘴脸儿的,今日才知道是一伙说人话不做人事的贼。你的把我的麻麻鸡逮去放到哪里了?一伙贼!”王青山说:“今日个下恁大的雨,我们谁也没出去,咋会有人逮了你的麻麻鸡呢?”她一听更急了,跳起了泥脚片子,双指戟指着王青山高喊:“你背的牛头不认赃!蹾你的木瓜脸!背的牛头不认赃!……”反复就是这一句。手指差一点碰到王青山的鼻尖上,吓得他连连后退着说:“大嫂!有话好说!”

    96.第十章(2)

    激动得失去控制的“麻麻鸡”啥话也听不进去,只是嘴里滚动着骂人的粗话,再也忍不住的知青们都冲出了大门。***气愤的马平川高叫:“没见过恁不讲理的婆娘,再这样胡搅蛮缠,我把你这婆娘汆到沟里去,看你又能咋?老子不活了!……”这下更把她的火逗上来了,一扑子扑到马平川脚下,抱住马平川的一条腿高喊:“我还害怕你个碎,你这碎今日个把我这人命失了,你个碎呀!你不把我朝沟里汆不是你妈那里出来的……你是个牛牛娃今日个就把我这人命失了……”

    这伙知青被“麻麻鸡”这突如其来的一手惊得手足无措。夏如锦和高碧云不停地给她说好话,求她放开马平川。马平川原本想用话镇住“麻麻鸡”,现在反叫她给镇住了,半句硬话都不敢说。高碧云几乎要给“麻麻鸡”跪下,求她松手放了马平川,同时使劲把她抱着马平川腿的双手朝开哩掰。

    大家在大门外正忙乱为难着,那个叫秦的人好像没有听见吵闹声,依然站在知青宿舍窑的脚地没动,眼上翻窑顶,嘴里咕咕嘟嘟地背诵着《濒湖脉诀》,猛然回头,见窑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煤油炉子上煮肉的锅,热气冲打着锅盖噔噔直响,再一看,大家都冒雨站在大门外,他把本《濒湖脉诀》朝炕上一扔,奔了出来一看,仅认为双手紧锁住人腿的女人有癫症,便以医生的良知,义不容辞走到“麻麻鸡”跟前,蹲下身子和蔼地说:“一会就好,别慌。”便用拇指在“麻麻鸡”合谷上一掐,她手指麻木,松开了,高碧云急忙拉着马平川跑进女生宿舍窑把门紧紧地关了。

    秦又和蔼地对“麻麻鸡”说:“好了,回家休息去吧!”又回身走进了自己的宿舍窑,重新开始背诵了。

    对秦这一举动,“麻麻鸡”虽然很气愤,但忍了,没泼闹,要是旁人这样,她非闹个天翻地覆不可。就是因为有一次,她的小儿子烧,她正准备朝坡下那个小诊所抱,碰到秦,秦当即用三棱针刺了娃的“少白”“少阳”等||穴位,挤了一粒黑血,娃的高热就退了,她在心里认为秦是好人。

    “麻麻鸡”虽然放过了秦,但并不放过其他人,见马平川跑了就伸手去抓王青山的衣领,但够不着,随手抓住了他的衣襟,一只泥手在他身上乱抹,嘴里叫着:“知青打人哩!救命!今日个不给个说辞甭想走脱……”王青山抖不敢抖,摔不敢摔,只能认真听取“麻麻鸡”这个贫下中农对他进行再教育。

    许敬修在家里也烦了,就冒雨出来,想到知青院里溜达一会儿。出了街门不久,就看见知青院大门口围了一堆人,又急走几步,看清了“麻麻鸡”抓着王青山不松,心里说:糟了,王青山咋把这骚叨给逗下了。

    他走到跟前,对着王青山高叫:“王青山,你咋恁不懂事的,欺负‘麻嫂’干啥呢,麻嫂不是不通理的人,你啥地方错了,就承认错误,提出解决办法,‘麻嫂’是会原谅你们的。”又赔着笑脸儿对“麻麻鸡”说:“麻嫂!王青山这个知青就是不懂啥,**才叫他来接受咱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咱给他指出错在哪儿,要他改正也是应该的。青山!你好好地听着,麻嫂给你指出错处来。”“麻麻鸡”听他这么一说,气也消了些,火爆的脾气也缓和了些儿,开始哭诉。

    她抹泪诉说:“天雨下得不停,你哥到亲戚家借点包谷,家里喝个稀饭没有一把包谷糁了,俩娃一个睡着了,一个在炕脚底耍。我坐在炕上补旧衣裳,忙了半天,猛乍一仰,才想起这半晌咋不见麻麻鸡进屋刨食,你知道,咱那麻麻鸡下四五个蛋才隔一回窝,咱全家各样度用,油盐酱醋,娃看病……都指望的就是麻麻鸡的出产。我咕儿咕儿地叫了半天,不见麻麻鸡的影儿。在院子、门前寻了半天,还没寻见。是谁个没良心的把咱的麻麻鸡逮走了呢?猛乍闻到了一股肉香,心里就贼贼的,一想,不得了!麻麻鸡叫人杀了煮了。我顺着肉香一路寻来,你闻,鸡肉的香味是从那知青院散出来的。”许敬修说:“就是很香啊,从这知青院出来的!看来咱也有些口福,也能喝口鸡汤。”“麻麻鸡更气愤地拍着一双泥手说:“就这,他们还背着牛头不认赃,你说他们几个知青心狠不狠,把我的心都能损烂!跟他们论理,那个黑墩墩个子还要把我往沟里汆!今日个我就豁出来了,叫他把我这人命失了,不失我这人命就不是牛牛娃,就不是人生的……”说着又掉下伤心的泪水。王青山赶紧说:“大嫂,你误会了,我们煮的是一只野鸡,不信你进去揭开锅看看,就知道了。”“麻麻鸡”对敬修说:“你听听,明明是咱养的鸡,咋就成了‘野鸡’没人要的,无主鸡呢?你的已经逮了、杀了、煮了,我还能咋?我寻上门来喊叫了几声,你的还背着牛头不认赃,要把我朝沟里汆,你说我急不急?气不气?全然把贫下中农没放到眼里!……”许敬修他们几个真没想到,她也会使用阶级斗争的武器。

    97.第十章(3)

    “嫂子,你别急,我不信他们敢欺负贫下中农,做出这缺德事!”“麻麻鸡”一见许敬修立场又转向了知青,气又上来了。一屁股坐在泥地上,双手拍打着泥地,又喊叫开了:“你也嫑说了,我早就知道,你跟他的是一棍之贼,向着这伙贼!……”许敬修指了指场沿的麦稭垛子下说:“我过来时,看见一个鸡,在麦稭窝里刨食,你先叫,看是不是咱的麻麻鸡?”“麻麻鸡”顺着许敬修指的方向望去,看见麦稭垛子下有个黑糊糊的影子一动一动,像是一只鸡在刨食,她试着大声“咕咕儿咕”地叫着,希望那就是自己的麻麻鸡,要不是麻麻鸡也能证明自己判断的正确,连叫了数声,那只鸡啪啪啪地朝她的方向跑来。她心头袭来一阵子失而复得的兴奋,立即止住了哭闹,又自我解嘲地说:“就说么,谁吃了豹子胆,敢逮走我的麻麻鸡!”又仰起脸对王青山说:“这谁都不怪,只怪你的锅里煮的肉香传得太远,把我的心搅混了!我还要给你的教导煮肉时候放几颗花椒,几片生姜香气就不会四处乱散了,也减少了麻烦……”许敬修摇了摇头说对王青山几个苦笑了一下说:“麻嫂!常有理的麻嫂今日个叫你们给碰上了,自认吧!”“麻麻鸡”听见他讥讽之,装着没听见的样子,只是“咕儿咕”地叫着,引导她的麻麻鸡,那鸡儿迈着绅士步儿跟着主人朝回走去。

    “你这家伙,腿长脚短,来得刚,鸡肉刚熟,马上要揭锅盖,你就来了!”守在锅边的男知青施原对和王青山一块走进宿舍窑的许敬修说,许敬修说:“不是我来得刚你们这会子还不得安宁呢!”

    几个见门前吵闹已经平息了的男女知青,也才惦起正炖在煤油炉上的野雉肉,一齐拥进了正煮着肉的男生宿舍,嘻嘻哈哈吵闹着要揭锅盖。夏如锦说:“慢点,再煮一会儿,肉烂的汤才香,锅盖揭得早了,半生不熟,有啥吃头呢?咱都不是茹毛吮血的原始动物。”许敬修看着煤油炉上咕咕嘟嘟冒着热气的铝锅问:“又偷了谁家的鸡,杀了煮呢?这群大胆的贼子!”他明知故问。引来了高碧云急地解释:“是抓住了一只在院子寻食的野雉,少赖我们是贼!”许敬修被她的诚实逗笑了。王青山笑着对许敬修说:“是偷的,你别想要分一杯羹,君子不饮盗泉之水嘛!”高碧云这才回思出自己太老诚,又见小知青孟凡叶眯着眼朝她笑,便对着孟凡叶说:“笑啥?灵人的窍多,瓜子的笑多,小心把你笑成瓜子咧!”

    一时肉的香气和煮沸鸡汤冒出的蒸气,弥漫了整个窑洞,看来得马上揭开锅盖分羹了,高碧云忙着拿碗捞勺子,许敬修说:“给我也捞一只碗呀,高碧云!别只顾自己忘了为你们平息纠纷的人。”高碧云说:“这可不行呀,虽这不是偷来的鸡,但也没你的份,这是知青聚餐,你又不是知青,凭啥来分我们一杯羹呢?”王青山说:“你看,看,高碧云这会儿多精神,人家把马平川腿抱住,把她的精神也吓飞了。这会儿又说敬修不是知青,不知道你是从哪个角度看的,人家没你有知识?人家不是青年?哎!也难怪呀,不知哪个高明人给我们这批上山下乡的中学生取了‘知识青年’这颇具讽刺的名词,把你还沾沾自喜的。”

    随着马平川的呵嘘声,锅盖揭开了,大家都争着捞肉舀汤,只有那个秦无动于衷,还在读他的《濒湖脉诀》,夏如锦把刚舀的那碗汤带肉端了过去说:“李时珍先生,停下来吧,喝口汤再念吧!”秦仍然置若罔闻。马平川高喊:“秦!耳朵聋了!”秦才回过神来:“啊!真香,你们都开吃了!舀完了,有咱的份吗?”夏如锦端着的那碗汤肉递向他说:“这不是你的那一份吗?”秦接过碗说:“夏如锦才是个好人!”高碧云开腔了:“谁知道夏如锦为啥成了好人,秦到底沾了谁的光,这第一碗给了秦,第二碗该给谁呢?”几个会意的知青瞅着夏如锦一笑。夏如锦说:“我为啥成了好人这并不重要,还不是因为秦使马平川解脱了,你舀了一碗,努嘴儿叫我给秦端去,他是沾了马平川的光。第二碗该给谁,这不关我的事。”高碧云一边给大家舀汤肉,嘴上囔嘟说:“狡猾!狡猾!”

    98.第十章(4)

    “喔——喔——”一个低沉浑浊的大响声难辨方向地响起,奇怪!几乎在同时,大家都停止了吃喝嬉笑,异口惊呼:“奇怪!啥声?”接着又是几声更低沉、更响的“喔——喔——”吼声。许敬修放下碗奔到院子,侧耳听了-阵就对窰洞高喊:“土牛!土牛叫唤呢!老人们说:土牛叫唤山溜坡滑,听!土牛还在叫,还不快出来!都快出来!”

    大家随手将碗或缸子放在炕沿或脚地,跑出窑洞,站在雨中听着那可怕的土牛叫唤声。

    生产队上工的钟声敲得又急又响,还夹杂着:“窑塌咧!窑垮塌咧,崖溜咧!房拥倒咧!不得了!快救人呀!”的惊叫声一时在村中喊成一片。他们立即撒脚便死活不顾地冒着大雨,争先恐后奔出了知青院,朝着人们喊声的方向奔去。这时,已是坡垴那个被称为上庄的地方传来一片鸡飞狗叫声、娃哭娘喊声、奔跑的脚步声、风雨交集声、沟底里河水的吼声,把人的耳朵塞得满满的,更让人难辨其声孰为。

    王青山和许敬修跑得最快,跑到了上庄,看见了那里住着十来户人家的一排窑洞有的已垮塌了,有的正在垮塌,仅有厦房的那户人家的厦房正随坡体向下滑动。几个老人碎娃现在大雨中被雨水淋激冷和惊吓瑟瑟抖。支书元贞手里拿着褙子捲成的已被雨水淋软的传话筒指挥大家抢救泥土中埋下的人。

    “青山!敬修!快把这些老人、碎娃背走,知玲!快给他们安顿安全的地方!”支书从传话筒中出指挥命令。

    “麻麻鸡”家的窑前头已经倒塌了,一大堆崖土拥倒了窑隔子,有几根撑窑隔子奘竹竿别在土中,屋外雨中没见她家一个人影,是死是活很难断定。

    接着,其他知青都到了,见王青山和许敬修背着老人,抱着孩子跑。是背上背一个老人,怀里还用一条胳膊抱着个小孩。这些男女知青也不等谁指派,都学着他俩先把这些逃出来的老人、小孩转移到安全地方。

    当他们转移完那些人后,又回到救灾现场,支书、队长已经顾不得具体点名指派谁去干什么,只是喊着:“你几个到这里,你几个到那里!”

    夏如锦踏着难以拔脚的泥泞,奋不顾身地朝那塌倒窑前奔去,鞋被拔掉了,她干脆另一只脚也一抖,抖脱了另一只鞋子。跌倒了,她便爬向窑前,还觉得这样省力,速度也快些。

    她到那窑前,侧耳听了一阵,对学着她的样子爬到跟前的高碧云、叶小叶说:“听,像有人哭喊声。”高碧云也一侧耳细听,就大叫:“这里边有活着的人,快来刨呀!”王青山一步跨到跟前也喊:“快,快,快刨!”

    秦和马平川着急了,急忙从塌颓的墙下捞起了锨和钁头,马平川正要用撅头去刨塌土,许敬修高喊:“混蛋!快把撅头锨撇了,用手!”夏如锦、高碧云、孟凡叶几个女知青不顾一切跪在泥水中用手猛刨。汗水、雨水顺着她们的乱梢朝下直流,浸得她们眼睛睁不开,不小心用手背一擦,满额满脸都是泥糊糊,谁也顾不上看谁一眼。几乎在同时,王青山和许敬修突然喊:“竹竿!”他们同时现了竹竿的巨大作用,要不是这几根竹竿架着,这窑里可能不会再有活着的生命。

    王青山顺手抓住一根露出三四尺的竹竿奋力摇动着,许敬修也抓住这根竹竿,合力摇动,竹竿似有动了的迹象。

    许专政跳了过来,和几个男社员一齐帮忙,大家喊着号子齐力边摇边转。一时竹竿大有松动,大家把竹竿往外拔一下,又朝里塞一下,如此数次之后,拔出了那竹竿,那堆泥土留了一个碗粗的通向窑里的洞,王青山嘴对着这洞喊:“你在哪里,还有谁?”里边一个女人尖声喊:“在案板下,门背后……”大家齐心合力,用尽各种手段,把那个两米多深的洞扩大成水桶那么粗,王青山试着爬了进去,寻找那个尖声女人。

    王青山进了黑麻咕咚的窑洞,在案板下找到了“麻麻鸡”,扶着她到洞口给她说:“你要使劲往外爬,外边有人接。”她便听话地往外爬,外边伸手把她朝外拽,王青山从后边着她的腿往外送,终于把她救出了倒塌的窑洞。

    99.第十章(5)

    出来的“麻麻鸡”脸上转颜失色地说:“门背后,娃!”就昏厥了,秦赶紧用针刺她的人中进行急救。***

    王青山在里面摸到了门背后,没有找到两个娃,他着急得浑身冒汗,在里边乱寻乱摸,在一个板柜跟前寻到了那个大一点的孩子,他一把将娃抓在手中喊着:“娃也,快,我领你出去!”那个娃不说话,从手感上他可以断定这是个活着的娃,当他把娃抱到那个洞口时,那娃一下子兴奋了,哭喊着:“我要出去,我马上出去!”就钻进了洞口,朝外爬,外边的人伸出胳膊在洞口接住。

    他在炕头坌栏下找到了那一个小娃,她还呼呼地睡觉,呼吸均匀。王青山要外边的人再把洞扩大后,自己抱着这孩子从洞中爬了出去。

    当全村人刨土救人正紧张的时候,蹿出山林的一群猴子下了东坡,见人们都用手刨泥土也就跟着一起刨泥土,人们专注的头脑和眼睛没有觉牠们,它们也不打扰人们抢险救人工作,只是和人们一样,奋力挥动爪臂把许多倒塌窑前的泥土刨了个能使猴子能进窑去的交通道。

    突然,一个雌猴长嘶一声,倏地从许敬良家窑隔子的天窗蹿了进去,接着又一声长嘶,又从天窗窜出,怀中抱着一个三四个月的婴儿,孩子哇哇直哭,雌猴竟将自己的**塞到婴儿口中,婴儿哭声慢了下来。当下所有的人都被这雌猴的义举惊呆了。支书不由得心中大恸,涌出了泪花,感慨着:“猴比那些无无义的人更有人性!”

    当人们顺着猴子挖的通道爬进许敬良的窑里,见敬良被塌在窑门口,炕脚底踡坐着的媳妇,一块硬土塌在头上,冒着的血已经凝成紫黑色,-只手臂僵硬地撑着簸箕朝外挡着一堆虚土,这堆虚土没能挤到她,她袒着怀,一只**外露,粮食散了一地。人们不难推测,当时男人正在门口捡粮食的杂土石,媳妇正在炕沿给娃喂奶,突如其来的灾难,夫妇还没来得及相互报惊,事就生了,那媳妇顺手抓住簸箕护着孩子,自个儿被土块塌了,失去生命而撑簸箕的手臂还没松劲,孩子活着,现在正在雌猴的怀里。

    经过一场紧张的抢险,川子沟的社员、知青、基层生产队干部都成了会动的泥塑。麻子黑手碰得流血了,建田在雨中光着脊背浑身冒汗,跑东跑西,满身糊着泥浆的高秋娃协助知玲安顿塌了窑群众的栖身之处;媚自己手指流着血还对夏如锦说:“如锦姐,你手破了……”青枣母女多次出进最危险的窑洞……这一切都使咱支书元贞感到自豪和骄傲,打心底说:川子沟人没有囊鬼!

    时近黄昏,许多人一天都没吃饭了,元贞和生产队长劝大家都先回去吃些饭,再作打算,可就在这时生了一件不该生的事。

    在这上庄那排窑洞住的最西边的许元英的七岁儿子,从学校回来,见自家的窑还没完全倒塌,只是窑上虚土朝下溜着,他竟( 川子沟(全本) http://www.xlawen.org/kan/424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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