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部分阅读
了花心，怎生的这般模样。”又一人略微夸张的叫了出来，众人先前还未看清，现在细细一瞧才发现二娘生的如此丑陋，不由心生厌恶，不敢再看过去。
对面那桌和二娘一道的外乡客“啪”的排了下放在桌上的乌黑刀鞘，刀鞘一翻落入手中，将刀横在胸前，“最好闭上你的臭嘴，积点德下辈子投胎好做人。”
“说什么那你？”这些人平素都是些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寻常时候，别人见了他们避都来不及，现在见到一群外乡客如此蛮横，气得直哆嗦，扯开嗓子大喊道：“你们想要持刀杀人，一群悍匪，季二郎，你爹是县令，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找官兵来抓他们。”
这群纨绔混的可算是失败了，书没读过多少就算了，身手也不行，知道自己文不成武不就还偏偏要逞强，还要叫官差。
季墨轩摇了摇头，根本就没理会他们。
二娘看了眼置若罔闻的季墨轩，没有想到这个不着调的小子居然是县令的儿子，眼中有些忌惮，急忙起身按在一个外乡客的肩膀，小声道：“算了，我们到这里来不是闹事的。”
几人轻轻点头，重新坐了回去。
那些纨绔子弟也不是真没脑子，这些人一看就知道是绿林中人，又是外乡客，这些亡命之徒最是难惹，要把他们逼急了，说不定身上还真要开几个口子，既然他们示弱，也没有人再去招惹这班人。
“啊，刚才还感觉到百里焰焰气势，现在一瞧，原来是少年凌云胆气，被吓的漏气了，啧啧……”季墨轩喝口茶润润嗓子，不咸不淡的说了句。
众人一听瞬时羞愤，心中堵得慌，那股气就是出不来。
“季二郎，还真是巧啊，吴姑娘真好也在这里。”这次一直没有和季墨轩正面交锋的尚汉涛却率先开口，测了身，给身后的苏宾白和吴心妍让出一条道来。
这时，众人的眼神又透着一丝说不清的意味来。
对眼前出现的那个俏佳人，季墨轩虽然有些眼熟，却实在是想不起来她和自己的关系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女子的眸子里有些怒火。
“小四，这女子是谁？”季墨小声疑问道。
“少爷，这是和你婚约的吴小娘子。”小子用更疑惑的语气说道。
季墨轩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确有这么一门亲事在，上次见到吴心妍，还是去年年前的事情了。
“吴姑娘。”季墨轩有些尴尬的开口道，对这门莫名其妙的亲事，他的心底还是有些排斥。
吴心妍对季墨轩的态度就没有那么好了，季墨轩刚才的所作所为和丑态，已经让她有些羞耻，自己为什么会和这种人有婚约，冷漠的对季墨轩点了点头，便默不作声。
尚汉涛看了眼两人的脸色，望着季墨轩说道：“看来季二郎和吴姑娘相处的并不怎么好，相比之下，苏公子和吴姑娘倒像是有婚约在身的一对璧人。”
“尚公子还真会开玩笑，呵呵。”苏宾白依旧是温文尔雅的样子，不急不慢的解释道。
季墨轩狐疑的望向了这位谦逊温和的苏公子，又见到一旁吴心妍的秋波流转，耳边似乎是听到了一首缠缠绵绵的闺怨之曲，微微一笑，心中有了计较。
尚汉涛暗自观察季墨轩脸上的神色，一边继续道：“这只是在下一家玩笑，自然是算不得真了，可是……”
尚汉涛还想要说，后面那群不开眼的家伙已经哄闹了起来。
“怕是季二郎太过风流了，惹得吴小姐吃飞醋了。”
“风流虽好，可眼神也得要好才行。”
“有理，季二郎，赶紧叫苏公子把他的千里镜借给你用用，让你以后看的清楚点。”
季墨轩一咧嘴道：“千里镜？”
“哈哈，就知道季二郎没见过，苏公子，把你的宝贝拿出来，让他瞧瞧。”
“算不上是宝贝。”苏宾白嘴上谦虚说道，推辞了几下，还是拿了出来，递给了季墨轩，“季公子，这便是海商从西洋泊来的千里镜。”
季墨轩先前还有些兴趣，要真是望远镜的话，下次带去鸿雁塔上面还能看看风景什么的，现在一瞅，便再也提不起什么兴趣来了，“放大镜呀，不用了，没兴趣。”
季墨轩此言一出，倒是惹得苏宾白很是尴尬，而后面的众人则更是不满起来，唯独尚汉涛却眼睛一亮，似乎是又找到了挑拨两人的机会，“季二郎，此物名叫千里镜，是苏公子重金购来的，你可真是不识货。”
“我都说了这玩意儿叫放大镜，什么千里镜，一群脑子被驴踢了的蠢蛋。”季墨轩白了眼厌烦道。
众人一片嘲笑，一致认为苏宾白所说的才是正确的，而季墨轩只是胡扯瞎编被人拆穿怕丢了脸面，嘴硬罢了，吴心妍对季墨轩的鄙夷又加深了几分，明明见识浅薄却偏要在人家面前打肿脸充胖子。
“少爷，不知道就别说了，丢人啊。”小四咬耳朵道。
“去你的，连你也不相信少爷我说的话了。”季墨轩拿起折扇在小四的头上敲了一记，正当他要和众人理论理论，教育一些无知者的时候，对面那桌外乡客已经起身走人了。
“等等，等等我。”季墨轩一瞧，早就忘了眼前的事情，他的武学还有易容术可都寄托在了二娘的身上，她这一走，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遇上了。
“让让，好狗不挡道。”季墨轩赶紧拨开人群杀出一条血路来，追了过去，等小四想要跟上的时候，早已不见人影。
“果真是不知所谓。”一群人全然不顾面色不佳的吴心妍，不屑道。
苏宾白收好他的“千里镜”之后，淡笑道：“放大镜，其实季公子取得名字很恰当，尚公子，你觉得呢？”
“的确很贴切。”尚汉涛微笑道：“今天是八月初九，离中秋诗会还有几日，不知苏公子可会参加？”
众人闻言，才想到中秋诗会已经临近，自恃才学者，多半是想要在诗会上扬名，看向苏宾白时也多了几分敌意，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苏宾白名声在外，若是他参加的话，便凭空多了一个劲敌。
苏宾白摇首道：“中秋，自然归家了。”
苏宾白话音刚落，人群中有不少人暗自送了口气，而尚汉涛却面色平淡，过些时日他便要去长安了，名声不名声对他来说已经无所谓，他反而是希望苏宾白能参加诗会，好让自己看看，这个所有人吹嘘的才子是否有真才实学，他这个人是有些小肚鸡肠，但若是人家有真本事，他也不会找借口，大大方方认输又何妨。
第十章 女子不好惹
那些外乡客一边冷笑，一边转过街角，绕了两条街，转头看去，季墨轩仍是追着他们不放，“那小子还跟在屁股后面，看样子真是被二娘给迷住了。”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二娘斜眼瞪了眼说话之人，啐了一口，捡起地上的一块随时，反手一捞，运足了气力将碎石对准了季墨轩的膝盖掷了过去。
季墨轩追赶几步便跳起来，在人群中寻找外乡客的踪影，正跟的起劲，刚想要再次跳起来，膝盖忽然被什么东西砸到，脚下无力一软，差点栽了下去，低头一瞧，一颗碎石正滚落在自己的脚边。
“去你娘的。”攥着碎石子，季墨轩猛地将石子扔掉，当他再起身的时候，那些外乡客已经消失在喧哗处了。
“哎呀，我的绝世武功啊。”哇哇叫着，季墨轩钻进人群当中，再寻到那些外乡客的身影时，他们已经唤来了一艘船，向钱塘江上驶去。
季墨轩一瘸一拐的跛着脚走到渡头寻船，刚巧就有一个老儿站在船头摇着画舫准备离开，那船板刚离了岸，船尾无人，季墨轩便一步跨了上去。
熏风酥软，季墨轩立在船尾眺望过去，茫茫一片烟水，那小船的影子渐渐淡出，转眼便消失不见，季墨轩对着前面撑船老儿匆忙喊道：“喂，老船家你倒是要的快点，不然我来帮忙好了。”
季墨轩说完便扎好衣摆，卷起衣袖准备到船头去讨要船桨了，画舫内却突然传出女子的娇声，红色的帘幕被一双白皙小手撩开，勾在两旁的镂花金丝勾上。
掀开帘幕的是一个绿衣女子，女子双七上下的年纪，两颊红扉是抹了些胭脂，娇嫩可爱，蝴蝶般的小姑娘。
除了这个小女孩之外，画舫内还坐着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子，大袖纱罗遮体，高腰裙儿上的织锦腰带束住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料想是这儿没人，女子倒是随意，青丝并未绾成髻，一条水月烟罗带子系了个蝴蝶结，裙摆之下露出一对白玉足，豆蔻般的脚趾探出脚下一双木屐，看的季墨轩一阵晕眩。
许是受不了季墨轩的目光，船内的女子稍稍缩了缩脚，将一双玉足掩在裙下，有些羞恼的瞪了季墨轩一眼，却又有别样的滋味在心头。
“哪里来的登徒浪子，快点给我下船。”年龄稍小的女子走了出来，插腰叱喝道，气鼓鼓的样子倒是越发的可爱。
季墨轩一听，暗叫一声不好，差点把正事给忘了，急忙冲恍惚中回过神来，“小丫头片子给我让开，再不追就来不及了。”
季墨轩踏出一步，也不知什么时候，那小姑娘的手上多了根手臂粗细的木棍来，举起木棍，柳眉倒竖，狠厉厉的说道：“这是我家姐姐包下的船，你是哪里来的，赶紧给我下去，不然的话就让你脑袋屁股都开花。”
“哇，小姑娘家家的，没事别那根木棍出来吓唬人，你包的船是不是，我现在给你双倍的钱。”季墨轩难得大方一次，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际，心中忽然暗叫一身糟糕，钱袋还在小四身上，自己身上一文钱都没有。
见着季墨轩面色尴尬，双手摸来摸去都没拿出什么东西来，小姑娘啐了一口道：“哼，你一定是垂涎我家姐姐的容貌，偷偷溜上船来，看我不打死你。”
小姑娘不由分说，当下便一棍子朝季墨轩的脑袋砸了过去，惊得季墨轩一身的冷汗，赶紧横出手来挡住，小姑娘手臂纤纤，使出来的力气倒是不小，打在季墨轩的手上一道火辣辣的疼痛。
“还不走，还不走……”小姑娘使劲的挥着棍，口中喊道。
季墨轩左一挡，右一闪，上臂也不知道被打了多少下，眼泪都差点流出来了，冲着眼前埋头痛殴的小姑娘道：“这位小姑娘，这船都已经划到湖中间了，你叫我怎么走啊。”
小姑娘这才想起自己已经身处湖中心，下意识的停了棍棒。
“呵。”
船内的那位女子看到此景，朱唇轻启，笑出声来，外面的小姑娘又是一阵恼怒，看向季墨轩作势又要挥棍子，幸亏那位女子及时唤道：“小灵住手，我看这位公子不像是个歹人。”
那叫做小灵的小姑娘这才收回棍子，板着一张脸哼了一声，以示自己对季墨轩的不满。
“还是里面那位姑娘明白事理。”季墨轩举着麻木的双臂，含泪欲泣的哽咽道，心中想着，今天怎么走到哪里都被女人打。
“既然公子已经上来了，便暂时留在外头吧。”女子浅浅一笑，梨涡轻陷，却是没有邀季墨轩进去的意思。
“听见没有，愁眉苦脸的，我家姐姐菩萨心肠，你还有意见不成？”小灵又道。
“你高大威猛，你说了算了。”季墨轩嗡嗡声道，纠缠了那么长时间，那群外乡客早就不见了踪影，就算是想追赶也没了方向，只好受点委屈在这里吹风了。
和风悠悠，一片波光，举目望去，薄薄雾蔼笼罩，依稀还可见得湖边凉亭水榭，船头的老船夫也不划桨，就那么随波逐流，偶有几叶轻舟漂过，渔夫撑着竹篙，哼着渔歌，悠然自得的样子。
季墨轩撩起自己的一袖子，露出红肿的手臂，胸口就这么趴在船尾，将两条手臂垂荡在水中，冰凉的湖水滑过火辣的肌肤，稍稍消去了一些红肿，正舒坦之时，船上倏然响起一声琴音，转头一看。
船内女子的身前已经多了一把琴，轻捻琴弦，按捺宫商，琴声流韵，犹如被柳絮剪乱的风儿一般的飘渺，牵动人心，听的季墨轩一时竟忘了双臂疼痛。
有一阵风吹来，泛起湖面涟漪，柳条随着风儿飒飒作响，几片花瓣随着风落在了季墨轩的肩头，季墨轩捻起花瓣，一时诗兴大发，不由从甲板上跃了起来，展开折扇，呆了半晌，朗声忖道：“春风吹头发，头发随风飘，好好，哈哈哈……”
女子如雪纤手蓦的一滞，琴音截止，两手放于琴弦之上，女子静坐，面若冰霜，瞅了一脸春意盎然的季墨轩一眼，隐隐有着愤怒之意。
那小灵本是一脸惬意的闭目聆听，却被季墨轩突然打扰，起身便举起粉拳，怒骂道：“你这个草包东西，能听到我家姐姐的琴声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不好好享受，没本事还偏要学人家，胡乱吟些破句子做什么。”
第十一章 亲戚上门
从船上与那女子分别之后，季墨轩又混了几日清闲日子，古代的生活对他这个现代人来说，就好像一盏清水，久之乏味，没有娱乐媒体的八卦新闻，没有重金打造的效果大片，日子过的多少都有些无趣，没事儿的时候，他便闭会眼睛，若是运起好的话，在梦中还会展开另一段奇妙的旅程。
这一日，季墨轩睡的有些沉，等到了日上三竿，才从黄粱美梦中醒来，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季墨轩扯了扯自己的衣领，浮上来的热气让他睡不着觉，便只能起身盘坐在床上，不太精神的脸上流露出追忆神态，却发现自己越是去想，脑海中的记忆便越发的模糊，怔怔座了许久，季墨轩叹了口气，“算了，想不起来了。”
季墨轩很认真的去回忆昨天晚上做的那个梦，可梦终究还是虚幻的，一碰就碎，还来得及伸手去抓，便已经消散了。
下了床，季墨轩闲那些衣物穿起来太繁琐而且捂着很热，恼人，便也没有急着套上衣服，推开房门吹了阵风，四下张望一阵，喊道：“小四，小四？”
喊了半天，还是没有人回应，“这个小四，越来越懒了，一大早人就开溜了。”
“还大早，都已经巳时了。”季墨轩刚说完，就有人立刻说道，一转身，小丫头环儿已经站在他的后面了。
小丫头一见到季墨轩的脸转过来，便忍不住想笑，也憋了一小会儿，最后憋不住，欢笑出来，季墨轩瞅着问道：“没由来的你这丫头傻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到小郎君前几天回来的模样，荡着两条手臂，垂头丧气的样子，小郎君，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季墨轩嘴角一抽，斜眼瞪了过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随后又道：“对了，你怎么来了？小四呢？”
“小四被夫人派出去置办东西了，这不是怕小郎君你起来要洗漱，所以环儿提了桶水过来。”环儿眨着明净的眼眸，惹人怜爱。
对此，季墨轩选择直接无视，低头看了眼那桶满满的水，接了过来放在地上，“以后小四不在的话，这活让我自己来就行了，怎么说我都是一大男人，自己洗脸，怎么能让你一个小女子来帮我打水。”
“小郎君你怎么不早些说，早说我就不用受罪了。”环儿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对小酒窝，垂着自己的肩膀唠叨了几句就转身离去。
提起木桶将刚打上来的井水倒进木桶，浸湿了巾，才刚拧干，小丫头又端着一碗稀粥，一碟酱菜奔跳着跑了进来。
“小郎君，夫人叫你赶快洗漱，家中有客。”放下东西，环儿含笑道。
“有客，哪里来的，和我有关？”
“不知道。”
“笨丫头，你先出去吧，我要换衣服。”
“小郎君害羞了。”
“男女有别，我是知礼。”
……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环儿，整理洗漱后，季墨轩拌些酱菜，大口灌了些粥便步出房间，过了回廊正面便是一间迎客厅，还没走进，便已经听到了里面的交谈声。
“三郎近来如何？”厅内客人问道。
“还是老样子，倒是二哥，家中境况如何，父母亲身体可好？”
听到这里，季墨轩已经确定了来客的身份，整理了一下仪容，便走了进去，只见厅内除了季长陵和萧娘之外，还有一个中年男子，模样生的和季长陵有几分相似。
“二伯。”看到来人，季墨轩微笑喊道。
季长陵在家中排行第三，也是最小，这人就是季长陵的二哥，季长佑，是家中三兄弟中唯一一个选择经商的人。
在季墨轩的记忆中，这位二伯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痴傻而嫌弃自己，在家中长辈当中，和自己的关系也是最好，知道来的是季长佑，他也少了些拘谨。
“是二郎啊，些许日子没有见面，又装了些，还精神了。”季长佑直盯着季墨轩，上下打量着，一段时间不见，自己的这个侄子，似乎有些说不清的变化。
“二伯也是一样，越活越年轻了。”在萧娘的示意下，季墨轩走到一处坐了下来。
季长佑愣了片刻，显然没有想到这话会从自己的那个木讷侄子口中说出来，这才明白过来，这侄子身上倒地是哪里改变了，是变的滑头了。
“没规矩，怎么和长辈说话的。”季长陵叱喝道，季墨轩可是唯恐惹恼了这个官威颇大的父亲，蠕蠕嘴巴没有说话。
“好了好了，我看二郎这样是挺好的，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总低着头了。”季长佑赶紧笑吟吟的说道。
听季长佑这么一说，季长陵的火气稍稍小了点，的确，从前的季墨轩一见到生人就低头不敢见人，比起从前，现在至少像个男人了。
笑了笑，季长陵转头询问道；“二哥，最近的生意如何？”
听季长陵这么一问，一边闷声不响的季墨轩也有了兴趣，不由侧脸看去。
作为这一代的先驱，季长佑从商也已经有些年头了，但季家人的头脑已经有些年头没有用在经商上面了，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一切无人传授，只能靠自己一点点的琢磨。
在生意方面，季墨轩也是个门外汉，毕竟自己上辈子还没有走出社会就已经身先死了，而这副躯壳，脑子糊的就像是早上刚喝过的稀粥一样，别说是做生意了，就连金钱的概念也是一片模糊，季墨轩会听，多半也是受到刚接触过的新鲜事物的驱使，所谓的三分钟热度。
起初季长佑倒是说的仔细，到了后来，季长佑便都是草草带过，有些含糊不轻，大概是因为自己也不太在行的缘故，谈论起生意这方面，季长佑的兴致似乎并不高，季长陵也不再多问。
在之后的一些时间里，几人闲聊家常，东拉西扯了好一会儿，似乎是有说不完的话，当然其中也有些是关于季墨轩的，说来说去也就是“二郎明年可上的了长安”之类的事情。
总结下来，就是一堆在季墨轩眼里毫无营养的话题，还好在他没有打瞌睡之前，季长陵结束了家常时间。
季长佑会在钱塘逗留一两日，然后启程回吴郡，本以为今天的会客算是告一段落了，可当季墨轩的屁股还没有离开椅子的时候，又有一批新客前来。
第十二章 退婚的一些事
当家的可不是自己，新客上门，那也是找季长陵，本以为已经事了的季墨轩起身准备离去，却因为通传下人的叫喊声止住了离去的脚步。
来人竟然是吴心妍父女俩。
“哦，是亲家上门了，二郎，你也留下。”季长陵笑道：“说起来二哥还没有见过这位未过门的侄媳吧。”
“呵呵，早就知道二郎有一门亲事在身，今日赶巧，我便替二郎好好看看。”
正要开溜的季墨轩有些闷闷不乐，回头硬挤了一丝笑容，悄悄的移动着两脚，季长陵看了一眼这边，“来的是你未来的岳父，你也坐下。”
“哦。”季墨轩就知道自己逃不掉，有些气馁的应了声，又重新做了回去。
片刻后，两道身影出现在了厅外，听到脚步声，季墨轩几人顺着看了过去，吴心妍身系罗沙，折纤腰移微步，迤逦走来，凝脂般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倒是走在她身边提着礼品的中年男子，略有些臃肿的脸上挤着笑意，这个带着市侩谄媚笑容的中年男子，便是吴心妍的父亲吴万才。
对这位未来岳父，季墨轩的脑袋里面多少也存有一些资料，吴万才是个平明百姓，在季长陵刚任职钱塘县县令那会儿，他才刚变卖了家中的几亩田地永业田，从外地迁到钱塘来，算是白手起家，几年下来，倒也是赚了些小钱，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有幸结识了季长陵，知道季长陵有个呆儿子，而自己刚好有个女儿，于是便提出了这门亲事。
季长陵也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条件，也没多想就爽快的答应了下来，事实证明，他当初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当然，这是他个人的想法。
“原来是亲家上门了。”季长陵笑盈盈的打着招呼，但目光却一直落在吴心妍的身上，还不时点头。
吴万才发家之后，也开始注重品味学识，不但将自己名字中的“财”改成了“才”，也把自己的女儿培养的很出色，在钱塘县的待嫁女子中，吴心妍绝对是拔尖的。
两家人见面晚辈见过了长辈，客气几句话后，季长陵才收下吴万才带来的礼品，又介绍了季长佑，这才算是都座下了。
“早就听说二郎这位未过门的媳妇了，今日亲眼目睹，不错，实在是不错。”季长佑在边上打量着吴心妍，片刻后开口说道。
出于礼貌，吴心妍还是含羞一笑，低下头去，却是暗中瞪了一眼身旁的吴万才。
本来今日过来，看季长陵家中有亲戚前来，吴万才决定将事情先暂时放下的，可见自己的女儿给自己使眼色，他也只好如此了。
轻咳了一下，吴万才尴尬道：“季兄过讲了，其实我今天前来，是想要退了这门婚事的。”
“什么？”
季长陵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沉默不语，倒是季长佑显得有些尴尬，今天过来本是高高兴兴，去被自己撞上这种事情，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处之，想着离开免得三弟在脸面上过不去，可又觉得此时离去更是让季长陵丢脸，便也默不作声。
季墨轩就更不用说了，退婚就退婚，他还巴不得这样。
还是一直没有插嘴的萧娘先开口说道：“亲家，是不是哪里有误会，婚姻大事可不能儿戏。”可惜她的话犹如石沉大海，得不到半点回应。
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吴有才没有立刻开口，心中打起了退堂鼓，所谓民不跟官斗，季长陵好歹也是个七品县令，只不过想到了昨天苏宾白的提亲，心中的小算盘又打响起来。
吴有才当初订下这门亲事，主要是因为自己是个外乡人，人生地不熟，想借着这门亲事找季长陵当靠山，做起生意来也少些麻烦，可现在他在钱塘的生意已经做大，自然想要往外发展，苏宾白的父亲是吴郡刺史，管的是苏州六县，若是结亲，其中得到的利益，尤其是季长陵这一方县令可以比拟的。
念及此处，吴有才又瞅了一眼没事人一样坐在那里的季墨轩，且不论家事，但是季墨轩与苏宾白两人，不论相貌学识，都是天差地别，草鸡和凤凰的差距。
吴有才是个生意人，挺成功的生意人，他知道目光要放得长远，所以他也考虑了一些没有发生，但却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倘若季长陵有个差池嗝屁了，又或者是失了官，那季家还能靠谁，苏宾白就不同，在吴有才眼里，他是迟早要飞黄腾达的。
当下带来的利益，还是从长远打算，他都考虑了一遍，再次坚信自己的决定没有错之后，他迅速扫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准备说话，一直皱着眉头没有说话的季长陵抢先开口道：“二郎，你先下去。”
也许是怕季墨轩受不了打击又或者是控制不住情绪，季长陵选择让他回避，耸了耸肩，季墨轩起身离去，他觉得自己并不需要回避，可还是没有拒绝父亲对自己的保护。
季墨轩前脚走进后院，吴心妍也跟了过去，走了几步，顺着墙根绕到小院，季墨轩才停住脚步，突兀的转过身来，面对着紧随其后的女子。
肤如凝脂，螓首蛾眉，除了船上那位女子，吴心妍是他见过最赏心悦目的女子，若是有这么一位红颜知己，其实也不错，可惜的是，是红颜，却不是知己，两人之间更没有那理不清的情丝，早先在茶寮，季墨轩便看出了吴心妍对苏宾白的情愫，横刀夺爱这档子事情他也从未想过。
自己还在苦恼如何跟父亲说解除婚约这件事情，好来个成|人之美，没想到有人比自己更着急，想到可以不用再寻思烦恼事情了，季墨轩不由勾出一抹笑容。
瞧见季墨轩突然转身停下，只是看着自己没有说话，吴心妍心中冷笑，他倒是挺忍得住性子的。
吴心妍的面容凛然变色，冷声说道：“你也别痴心妄想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昨日苏宾白的突然提亲，使得她到现在都像是在梦中，虚幻不真实让她有些惶恐不知所措，所以她才表现的有些急切。
季墨轩听后才明白，原本以为这女子跟着自己来是安慰自己的，敢情是过来让自己绝了念头的，自己可从来都没有那方面的念头。
“呃……”
“不用说了，我们是不可能的，即便是你如何纠缠也没用。”
“……且让我……”
吴心妍本不愿狠下心去说些恶毒的话，可看到季墨轩还是不肯罢休，便大声道：“够了，你是个痴呆，整日除了出洋相，让人家笑话还会什么，我们的这门亲事就像是一个笑话，闹剧，是一个噩梦，所有人都在背后嘲笑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嫁给你的，就算死，我也不会进你们季家的门。”
这件事情，本来就分不清谁对谁错，季墨轩也是这样想的，眼前这人没有給自己机会开口说话就罢了，自作多情也算了，现在又好端端被贬成一傻子，泥人火气都被激出来了，更别说是季墨轩这个大活人了。
“这么说来，那位苏公子和你就是神仙眷侣，上辈子月老就给你们牵线搭桥了是吧。”沉默了许久，季墨轩蓦的开口讥讽。
被点中了心事，吴心妍心头一惊，她不知道季墨轩什么时候学会了顶嘴，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知她和苏宾白的事情，“没错，苏公子和我是两情相悦，而你，你在苏公子面前只是一个小丑而已。”
“不可理喻。”想到会客厅里还在谈论他的婚事，季墨轩甩袖便走，像苏宾白这种笑面狐狸他可见得多了，电视上经常这么演的，那种人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
看到季墨轩重新朝会客厅走去，吴心妍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也跟着走了过去，
“过了那么长时间，该有个结果了吧。”季墨轩心里想着，吴有才的声音已经传入了自己的耳朵。
“季兄，这件事情怪我，我会做出些补偿的。”
“哼。”季墨轩冷哼一声，补偿，就是说赔钱了，这算不算是在羞辱自己？快步走了进去，这是季墨轩第二次在季长陵的面前放肆，“你补偿什么都没用，我拒绝退婚。”
清晰的声音让厅内的几人还有刚进来的吴心妍一愣，还没等几人说话，季墨轩又接着道，“现在，是我要退了这门婚事。”
“二郎，不要胡闹。”萧娘扯着季墨轩的袖子道。
“娘，这是我自己找媳妇，你就让我做一次主吧。”季墨轩说完，看向季长陵，这句话，也是对他说的。
季长陵已经精疲力竭了，人家都上门退婚了，又刚好撞见亲戚上门，这张脸也算是丢尽了，索性便撒手不管，“随你怎么折腾。”
萧娘还是显得有些犹豫，但见季长陵和季长佑都认可了，也只好安静的坐在一旁，关切的看着季墨轩。
“我说了，你们的退婚，我拒绝了，而现在是我要向你们提出退婚，你们答不答应？我不介意做出一些补偿的。”季墨轩懒懒的坐下，讥笑道。
“你什么意思。”吴心妍早已经忘记了在长辈面前保持礼节，口气冷淡，不悦道。
“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像你这种算不上水性杨花，但也算的上是春心荡漾的未婚妻子，我可不敢要，既然你那么着急要去会你的情郎，我也不阻止。”靠在椅背上，季墨轩道：“不过你要记住，是我要退婚，怎么，不愿意？”
季墨轩的做法，理由很简单，也很明白，仅争一口气而已。
“你……”吴心妍一排碎玉咬着下唇，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管如何，退了亲事就好。”吴有才倒地也是个商人，“和气最重要。”
季墨轩却没有这个好心情和他逢场作戏。
“送客。
既然人家不愿意和你客套，达成了目的的吴家父女也不愿意久留，就这样，客人被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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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了口气，婚事就这么退了，今天的事情让季长陵被气的不轻，尴尬的季长佑也在劝慰几句后便不再停留，直接回了吴郡，然后，季长陵继续憋着火，他需要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清静清静，萧娘还在安慰着季墨轩，喋喋不休，跳跃性的思维让站在后面的小四和环儿有些糊涂，把这些当成耳边风的季墨轩则望着月亮出神，想着如何轻松的看着周围的人事，就像月亮轻松的看着世界那样。
第十三章 国际范儿灯笼
安逸的生活让小地方的小百姓可以有更多的闲情逸致来讨论一些最近发生的趣事，酒足饭饱之后的闲谈经过了江南夏日的催化，渐渐发酵，然后弥漫在烟雨小镇的街角小巷之中。
说起近日发生的趣事，那就不得不说季长陵家的那些事儿了，季家和吴家两家解除婚约的事情之所以能够受到万众瞩目的待遇，一方面是因为季长陵是这一方小地的县令，吴有才也算得上是个富商，两家在钱塘小县都是有名气的主，这个因素固然重要，但不得不说，事件本身也具有一定的吸引力。
人家家中发生的烦恼琐事，在他人眼中，便是一场生动的舞台剧，闹得越欢腾，那便越精彩，小老百姓的八卦思想总是透着一些落井下石的意味。
这会儿，作为事件的男主角，季墨轩正将一块布巾泡进小四刚打回来的那桶井水里，顺便也把自己的双手也浸了进去，然后便低头呆呆地看着清澈的水中，那块漂浮的布巾。
不过多时，直勾勾的眼眸散了焦距，看来是出神了。
小丫头环儿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吐着小舌喘气一阵，鼻翼努动几下，上面的小汗珠子泛着油光。
“小郎君，外面人都在说你。”
“……嗯。”
“他们都说吴家娘子嫌弃少爷你才过来退婚的。”环儿的心里有些不满，明明是自家少爷提出退婚的，可现在消息传出去全变了味儿。
“是哦……”季墨轩还是一副不上心的样子，敷衍着应了一句，眼睛还是盯着水桶。
“哼，不理你了。”环儿重重的朝着季墨轩“哼”了一声，自己这么关心他，可他连头都没有抬起来过，嘟着嘴跺了跺脚，小丫头气恼的别过头去。
季墨轩这才抬头瞅了一眼环儿，笑了笑，抓起水中的布巾，沥干之后再折好，递了过去，“油光满面，给你擦把脸。”
环儿抿抿嘴唇，看了眼季墨轩，又看向他手上的布巾，没好气的一把夺了过去，胡乱在脸上蹭了几下便还给了季墨轩，“小郎君，现在那些人都把你当笑话。”
“都说什么了？”季墨轩接过布巾，重新浸了回去。
“你想听哪个？”
“还有好多个？，随便吧。”
“好吧，有一个是这样的……”
环儿讲的也不生动，但索性还算是明白，季墨轩大致也知道了几个版本，自己在故事中扮演的角色，有痴情，有无能，也有邪恶令人憎恨的，不过索性结局都是一致的，自己最终的下场都是被吴心妍所抛弃。
季墨轩是这样想的，自己在所有人眼中大概就是属于牛粪这种档次的了，而吴心妍就是一朵花，牛粪甩了花，这听起来像个笑话，无法接受。所以市井小民们只能选择绚烂的花抛弃了臭烘烘的牛粪，这类比较符合现实的情况来加工，添些油加些醋，尽情的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故事也自然而然的衍生出了许多个版本。
所谓思想不灭，八卦不断，季墨轩把冰凉的布巾贴在脸上，这种事情也只能交给可以洗刷一切的时间来解决了。
“对了小郎君，我的花灯呢？”
“花灯，什么花灯？”
“今天是中秋节，你不是答应过( 在唐朝的生活 http://www.xlawen.org/kan/4368/ )
对面那桌和二娘一道的外乡客“啪”的排了下放在桌上的乌黑刀鞘，刀鞘一翻落入手中，将刀横在胸前，“最好闭上你的臭嘴，积点德下辈子投胎好做人。”
“说什么那你？”这些人平素都是些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寻常时候，别人见了他们避都来不及，现在见到一群外乡客如此蛮横，气得直哆嗦，扯开嗓子大喊道：“你们想要持刀杀人，一群悍匪，季二郎，你爹是县令，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找官兵来抓他们。”
这群纨绔混的可算是失败了，书没读过多少就算了，身手也不行，知道自己文不成武不就还偏偏要逞强，还要叫官差。
季墨轩摇了摇头，根本就没理会他们。
二娘看了眼置若罔闻的季墨轩，没有想到这个不着调的小子居然是县令的儿子，眼中有些忌惮，急忙起身按在一个外乡客的肩膀，小声道：“算了，我们到这里来不是闹事的。”
几人轻轻点头，重新坐了回去。
那些纨绔子弟也不是真没脑子，这些人一看就知道是绿林中人，又是外乡客，这些亡命之徒最是难惹，要把他们逼急了，说不定身上还真要开几个口子，既然他们示弱，也没有人再去招惹这班人。
“啊，刚才还感觉到百里焰焰气势，现在一瞧，原来是少年凌云胆气，被吓的漏气了，啧啧……”季墨轩喝口茶润润嗓子，不咸不淡的说了句。
众人一听瞬时羞愤，心中堵得慌，那股气就是出不来。
“季二郎，还真是巧啊，吴姑娘真好也在这里。”这次一直没有和季墨轩正面交锋的尚汉涛却率先开口，测了身，给身后的苏宾白和吴心妍让出一条道来。
这时，众人的眼神又透着一丝说不清的意味来。
对眼前出现的那个俏佳人，季墨轩虽然有些眼熟，却实在是想不起来她和自己的关系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女子的眸子里有些怒火。
“小四，这女子是谁？”季墨小声疑问道。
“少爷，这是和你婚约的吴小娘子。”小子用更疑惑的语气说道。
季墨轩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确有这么一门亲事在，上次见到吴心妍，还是去年年前的事情了。
“吴姑娘。”季墨轩有些尴尬的开口道，对这门莫名其妙的亲事，他的心底还是有些排斥。
吴心妍对季墨轩的态度就没有那么好了，季墨轩刚才的所作所为和丑态，已经让她有些羞耻，自己为什么会和这种人有婚约，冷漠的对季墨轩点了点头，便默不作声。
尚汉涛看了眼两人的脸色，望着季墨轩说道：“看来季二郎和吴姑娘相处的并不怎么好，相比之下，苏公子和吴姑娘倒像是有婚约在身的一对璧人。”
“尚公子还真会开玩笑，呵呵。”苏宾白依旧是温文尔雅的样子，不急不慢的解释道。
季墨轩狐疑的望向了这位谦逊温和的苏公子，又见到一旁吴心妍的秋波流转，耳边似乎是听到了一首缠缠绵绵的闺怨之曲，微微一笑，心中有了计较。
尚汉涛暗自观察季墨轩脸上的神色，一边继续道：“这只是在下一家玩笑，自然是算不得真了，可是……”
尚汉涛还想要说，后面那群不开眼的家伙已经哄闹了起来。
“怕是季二郎太过风流了，惹得吴小姐吃飞醋了。”
“风流虽好，可眼神也得要好才行。”
“有理，季二郎，赶紧叫苏公子把他的千里镜借给你用用，让你以后看的清楚点。”
季墨轩一咧嘴道：“千里镜？”
“哈哈，就知道季二郎没见过，苏公子，把你的宝贝拿出来，让他瞧瞧。”
“算不上是宝贝。”苏宾白嘴上谦虚说道，推辞了几下，还是拿了出来，递给了季墨轩，“季公子，这便是海商从西洋泊来的千里镜。”
季墨轩先前还有些兴趣，要真是望远镜的话，下次带去鸿雁塔上面还能看看风景什么的，现在一瞅，便再也提不起什么兴趣来了，“放大镜呀，不用了，没兴趣。”
季墨轩此言一出，倒是惹得苏宾白很是尴尬，而后面的众人则更是不满起来，唯独尚汉涛却眼睛一亮，似乎是又找到了挑拨两人的机会，“季二郎，此物名叫千里镜，是苏公子重金购来的，你可真是不识货。”
“我都说了这玩意儿叫放大镜，什么千里镜，一群脑子被驴踢了的蠢蛋。”季墨轩白了眼厌烦道。
众人一片嘲笑，一致认为苏宾白所说的才是正确的，而季墨轩只是胡扯瞎编被人拆穿怕丢了脸面，嘴硬罢了，吴心妍对季墨轩的鄙夷又加深了几分，明明见识浅薄却偏要在人家面前打肿脸充胖子。
“少爷，不知道就别说了，丢人啊。”小四咬耳朵道。
“去你的，连你也不相信少爷我说的话了。”季墨轩拿起折扇在小四的头上敲了一记，正当他要和众人理论理论，教育一些无知者的时候，对面那桌外乡客已经起身走人了。
“等等，等等我。”季墨轩一瞧，早就忘了眼前的事情，他的武学还有易容术可都寄托在了二娘的身上，她这一走，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遇上了。
“让让，好狗不挡道。”季墨轩赶紧拨开人群杀出一条血路来，追了过去，等小四想要跟上的时候，早已不见人影。
“果真是不知所谓。”一群人全然不顾面色不佳的吴心妍，不屑道。
苏宾白收好他的“千里镜”之后，淡笑道：“放大镜，其实季公子取得名字很恰当，尚公子，你觉得呢？”
“的确很贴切。”尚汉涛微笑道：“今天是八月初九，离中秋诗会还有几日，不知苏公子可会参加？”
众人闻言，才想到中秋诗会已经临近，自恃才学者，多半是想要在诗会上扬名，看向苏宾白时也多了几分敌意，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苏宾白名声在外，若是他参加的话，便凭空多了一个劲敌。
苏宾白摇首道：“中秋，自然归家了。”
苏宾白话音刚落，人群中有不少人暗自送了口气，而尚汉涛却面色平淡，过些时日他便要去长安了，名声不名声对他来说已经无所谓，他反而是希望苏宾白能参加诗会，好让自己看看，这个所有人吹嘘的才子是否有真才实学，他这个人是有些小肚鸡肠，但若是人家有真本事，他也不会找借口，大大方方认输又何妨。
第十章 女子不好惹
那些外乡客一边冷笑，一边转过街角，绕了两条街，转头看去，季墨轩仍是追着他们不放，“那小子还跟在屁股后面，看样子真是被二娘给迷住了。”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二娘斜眼瞪了眼说话之人，啐了一口，捡起地上的一块随时，反手一捞，运足了气力将碎石对准了季墨轩的膝盖掷了过去。
季墨轩追赶几步便跳起来，在人群中寻找外乡客的踪影，正跟的起劲，刚想要再次跳起来，膝盖忽然被什么东西砸到，脚下无力一软，差点栽了下去，低头一瞧，一颗碎石正滚落在自己的脚边。
“去你娘的。”攥着碎石子，季墨轩猛地将石子扔掉，当他再起身的时候，那些外乡客已经消失在喧哗处了。
“哎呀，我的绝世武功啊。”哇哇叫着，季墨轩钻进人群当中，再寻到那些外乡客的身影时，他们已经唤来了一艘船，向钱塘江上驶去。
季墨轩一瘸一拐的跛着脚走到渡头寻船，刚巧就有一个老儿站在船头摇着画舫准备离开，那船板刚离了岸，船尾无人，季墨轩便一步跨了上去。
熏风酥软，季墨轩立在船尾眺望过去，茫茫一片烟水，那小船的影子渐渐淡出，转眼便消失不见，季墨轩对着前面撑船老儿匆忙喊道：“喂，老船家你倒是要的快点，不然我来帮忙好了。”
季墨轩说完便扎好衣摆，卷起衣袖准备到船头去讨要船桨了，画舫内却突然传出女子的娇声，红色的帘幕被一双白皙小手撩开，勾在两旁的镂花金丝勾上。
掀开帘幕的是一个绿衣女子，女子双七上下的年纪，两颊红扉是抹了些胭脂，娇嫩可爱，蝴蝶般的小姑娘。
除了这个小女孩之外，画舫内还坐着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子，大袖纱罗遮体，高腰裙儿上的织锦腰带束住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料想是这儿没人，女子倒是随意，青丝并未绾成髻，一条水月烟罗带子系了个蝴蝶结，裙摆之下露出一对白玉足，豆蔻般的脚趾探出脚下一双木屐，看的季墨轩一阵晕眩。
许是受不了季墨轩的目光，船内的女子稍稍缩了缩脚，将一双玉足掩在裙下，有些羞恼的瞪了季墨轩一眼，却又有别样的滋味在心头。
“哪里来的登徒浪子，快点给我下船。”年龄稍小的女子走了出来，插腰叱喝道，气鼓鼓的样子倒是越发的可爱。
季墨轩一听，暗叫一声不好，差点把正事给忘了，急忙冲恍惚中回过神来，“小丫头片子给我让开，再不追就来不及了。”
季墨轩踏出一步，也不知什么时候，那小姑娘的手上多了根手臂粗细的木棍来，举起木棍，柳眉倒竖，狠厉厉的说道：“这是我家姐姐包下的船，你是哪里来的，赶紧给我下去，不然的话就让你脑袋屁股都开花。”
“哇，小姑娘家家的，没事别那根木棍出来吓唬人，你包的船是不是，我现在给你双倍的钱。”季墨轩难得大方一次，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际，心中忽然暗叫一身糟糕，钱袋还在小四身上，自己身上一文钱都没有。
见着季墨轩面色尴尬，双手摸来摸去都没拿出什么东西来，小姑娘啐了一口道：“哼，你一定是垂涎我家姐姐的容貌，偷偷溜上船来，看我不打死你。”
小姑娘不由分说，当下便一棍子朝季墨轩的脑袋砸了过去，惊得季墨轩一身的冷汗，赶紧横出手来挡住，小姑娘手臂纤纤，使出来的力气倒是不小，打在季墨轩的手上一道火辣辣的疼痛。
“还不走，还不走……”小姑娘使劲的挥着棍，口中喊道。
季墨轩左一挡，右一闪，上臂也不知道被打了多少下，眼泪都差点流出来了，冲着眼前埋头痛殴的小姑娘道：“这位小姑娘，这船都已经划到湖中间了，你叫我怎么走啊。”
小姑娘这才想起自己已经身处湖中心，下意识的停了棍棒。
“呵。”
船内的那位女子看到此景，朱唇轻启，笑出声来，外面的小姑娘又是一阵恼怒，看向季墨轩作势又要挥棍子，幸亏那位女子及时唤道：“小灵住手，我看这位公子不像是个歹人。”
那叫做小灵的小姑娘这才收回棍子，板着一张脸哼了一声，以示自己对季墨轩的不满。
“还是里面那位姑娘明白事理。”季墨轩举着麻木的双臂，含泪欲泣的哽咽道，心中想着，今天怎么走到哪里都被女人打。
“既然公子已经上来了，便暂时留在外头吧。”女子浅浅一笑，梨涡轻陷，却是没有邀季墨轩进去的意思。
“听见没有，愁眉苦脸的，我家姐姐菩萨心肠，你还有意见不成？”小灵又道。
“你高大威猛，你说了算了。”季墨轩嗡嗡声道，纠缠了那么长时间，那群外乡客早就不见了踪影，就算是想追赶也没了方向，只好受点委屈在这里吹风了。
和风悠悠，一片波光，举目望去，薄薄雾蔼笼罩，依稀还可见得湖边凉亭水榭，船头的老船夫也不划桨，就那么随波逐流，偶有几叶轻舟漂过，渔夫撑着竹篙，哼着渔歌，悠然自得的样子。
季墨轩撩起自己的一袖子，露出红肿的手臂，胸口就这么趴在船尾，将两条手臂垂荡在水中，冰凉的湖水滑过火辣的肌肤，稍稍消去了一些红肿，正舒坦之时，船上倏然响起一声琴音，转头一看。
船内女子的身前已经多了一把琴，轻捻琴弦，按捺宫商，琴声流韵，犹如被柳絮剪乱的风儿一般的飘渺，牵动人心，听的季墨轩一时竟忘了双臂疼痛。
有一阵风吹来，泛起湖面涟漪，柳条随着风儿飒飒作响，几片花瓣随着风落在了季墨轩的肩头，季墨轩捻起花瓣，一时诗兴大发，不由从甲板上跃了起来，展开折扇，呆了半晌，朗声忖道：“春风吹头发，头发随风飘，好好，哈哈哈……”
女子如雪纤手蓦的一滞，琴音截止，两手放于琴弦之上，女子静坐，面若冰霜，瞅了一脸春意盎然的季墨轩一眼，隐隐有着愤怒之意。
那小灵本是一脸惬意的闭目聆听，却被季墨轩突然打扰，起身便举起粉拳，怒骂道：“你这个草包东西，能听到我家姐姐的琴声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不好好享受，没本事还偏要学人家，胡乱吟些破句子做什么。”
第十一章 亲戚上门
从船上与那女子分别之后，季墨轩又混了几日清闲日子，古代的生活对他这个现代人来说，就好像一盏清水，久之乏味，没有娱乐媒体的八卦新闻，没有重金打造的效果大片，日子过的多少都有些无趣，没事儿的时候，他便闭会眼睛，若是运起好的话，在梦中还会展开另一段奇妙的旅程。
这一日，季墨轩睡的有些沉，等到了日上三竿，才从黄粱美梦中醒来，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季墨轩扯了扯自己的衣领，浮上来的热气让他睡不着觉，便只能起身盘坐在床上，不太精神的脸上流露出追忆神态，却发现自己越是去想，脑海中的记忆便越发的模糊，怔怔座了许久，季墨轩叹了口气，“算了，想不起来了。”
季墨轩很认真的去回忆昨天晚上做的那个梦，可梦终究还是虚幻的，一碰就碎，还来得及伸手去抓，便已经消散了。
下了床，季墨轩闲那些衣物穿起来太繁琐而且捂着很热，恼人，便也没有急着套上衣服，推开房门吹了阵风，四下张望一阵，喊道：“小四，小四？”
喊了半天，还是没有人回应，“这个小四，越来越懒了，一大早人就开溜了。”
“还大早，都已经巳时了。”季墨轩刚说完，就有人立刻说道，一转身，小丫头环儿已经站在他的后面了。
小丫头一见到季墨轩的脸转过来，便忍不住想笑，也憋了一小会儿，最后憋不住，欢笑出来，季墨轩瞅着问道：“没由来的你这丫头傻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到小郎君前几天回来的模样，荡着两条手臂，垂头丧气的样子，小郎君，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季墨轩嘴角一抽，斜眼瞪了过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随后又道：“对了，你怎么来了？小四呢？”
“小四被夫人派出去置办东西了，这不是怕小郎君你起来要洗漱，所以环儿提了桶水过来。”环儿眨着明净的眼眸，惹人怜爱。
对此，季墨轩选择直接无视，低头看了眼那桶满满的水，接了过来放在地上，“以后小四不在的话，这活让我自己来就行了，怎么说我都是一大男人，自己洗脸，怎么能让你一个小女子来帮我打水。”
“小郎君你怎么不早些说，早说我就不用受罪了。”环儿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对小酒窝，垂着自己的肩膀唠叨了几句就转身离去。
提起木桶将刚打上来的井水倒进木桶，浸湿了巾，才刚拧干，小丫头又端着一碗稀粥，一碟酱菜奔跳着跑了进来。
“小郎君，夫人叫你赶快洗漱，家中有客。”放下东西，环儿含笑道。
“有客，哪里来的，和我有关？”
“不知道。”
“笨丫头，你先出去吧，我要换衣服。”
“小郎君害羞了。”
“男女有别，我是知礼。”
……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环儿，整理洗漱后，季墨轩拌些酱菜，大口灌了些粥便步出房间，过了回廊正面便是一间迎客厅，还没走进，便已经听到了里面的交谈声。
“三郎近来如何？”厅内客人问道。
“还是老样子，倒是二哥，家中境况如何，父母亲身体可好？”
听到这里，季墨轩已经确定了来客的身份，整理了一下仪容，便走了进去，只见厅内除了季长陵和萧娘之外，还有一个中年男子，模样生的和季长陵有几分相似。
“二伯。”看到来人，季墨轩微笑喊道。
季长陵在家中排行第三，也是最小，这人就是季长陵的二哥，季长佑，是家中三兄弟中唯一一个选择经商的人。
在季墨轩的记忆中，这位二伯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痴傻而嫌弃自己，在家中长辈当中，和自己的关系也是最好，知道来的是季长佑，他也少了些拘谨。
“是二郎啊，些许日子没有见面，又装了些，还精神了。”季长佑直盯着季墨轩，上下打量着，一段时间不见，自己的这个侄子，似乎有些说不清的变化。
“二伯也是一样，越活越年轻了。”在萧娘的示意下，季墨轩走到一处坐了下来。
季长佑愣了片刻，显然没有想到这话会从自己的那个木讷侄子口中说出来，这才明白过来，这侄子身上倒地是哪里改变了，是变的滑头了。
“没规矩，怎么和长辈说话的。”季长陵叱喝道，季墨轩可是唯恐惹恼了这个官威颇大的父亲，蠕蠕嘴巴没有说话。
“好了好了，我看二郎这样是挺好的，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总低着头了。”季长佑赶紧笑吟吟的说道。
听季长佑这么一说，季长陵的火气稍稍小了点，的确，从前的季墨轩一见到生人就低头不敢见人，比起从前，现在至少像个男人了。
笑了笑，季长陵转头询问道；“二哥，最近的生意如何？”
听季长陵这么一问，一边闷声不响的季墨轩也有了兴趣，不由侧脸看去。
作为这一代的先驱，季长佑从商也已经有些年头了，但季家人的头脑已经有些年头没有用在经商上面了，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一切无人传授，只能靠自己一点点的琢磨。
在生意方面，季墨轩也是个门外汉，毕竟自己上辈子还没有走出社会就已经身先死了，而这副躯壳，脑子糊的就像是早上刚喝过的稀粥一样，别说是做生意了，就连金钱的概念也是一片模糊，季墨轩会听，多半也是受到刚接触过的新鲜事物的驱使，所谓的三分钟热度。
起初季长佑倒是说的仔细，到了后来，季长佑便都是草草带过，有些含糊不轻，大概是因为自己也不太在行的缘故，谈论起生意这方面，季长佑的兴致似乎并不高，季长陵也不再多问。
在之后的一些时间里，几人闲聊家常，东拉西扯了好一会儿，似乎是有说不完的话，当然其中也有些是关于季墨轩的，说来说去也就是“二郎明年可上的了长安”之类的事情。
总结下来，就是一堆在季墨轩眼里毫无营养的话题，还好在他没有打瞌睡之前，季长陵结束了家常时间。
季长佑会在钱塘逗留一两日，然后启程回吴郡，本以为今天的会客算是告一段落了，可当季墨轩的屁股还没有离开椅子的时候，又有一批新客前来。
第十二章 退婚的一些事
当家的可不是自己，新客上门，那也是找季长陵，本以为已经事了的季墨轩起身准备离去，却因为通传下人的叫喊声止住了离去的脚步。
来人竟然是吴心妍父女俩。
“哦，是亲家上门了，二郎，你也留下。”季长陵笑道：“说起来二哥还没有见过这位未过门的侄媳吧。”
“呵呵，早就知道二郎有一门亲事在身，今日赶巧，我便替二郎好好看看。”
正要开溜的季墨轩有些闷闷不乐，回头硬挤了一丝笑容，悄悄的移动着两脚，季长陵看了一眼这边，“来的是你未来的岳父，你也坐下。”
“哦。”季墨轩就知道自己逃不掉，有些气馁的应了声，又重新做了回去。
片刻后，两道身影出现在了厅外，听到脚步声，季墨轩几人顺着看了过去，吴心妍身系罗沙，折纤腰移微步，迤逦走来，凝脂般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倒是走在她身边提着礼品的中年男子，略有些臃肿的脸上挤着笑意，这个带着市侩谄媚笑容的中年男子，便是吴心妍的父亲吴万才。
对这位未来岳父，季墨轩的脑袋里面多少也存有一些资料，吴万才是个平明百姓，在季长陵刚任职钱塘县县令那会儿，他才刚变卖了家中的几亩田地永业田，从外地迁到钱塘来，算是白手起家，几年下来，倒也是赚了些小钱，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有幸结识了季长陵，知道季长陵有个呆儿子，而自己刚好有个女儿，于是便提出了这门亲事。
季长陵也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条件，也没多想就爽快的答应了下来，事实证明，他当初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当然，这是他个人的想法。
“原来是亲家上门了。”季长陵笑盈盈的打着招呼，但目光却一直落在吴心妍的身上，还不时点头。
吴万才发家之后，也开始注重品味学识，不但将自己名字中的“财”改成了“才”，也把自己的女儿培养的很出色，在钱塘县的待嫁女子中，吴心妍绝对是拔尖的。
两家人见面晚辈见过了长辈，客气几句话后，季长陵才收下吴万才带来的礼品，又介绍了季长佑，这才算是都座下了。
“早就听说二郎这位未过门的媳妇了，今日亲眼目睹，不错，实在是不错。”季长佑在边上打量着吴心妍，片刻后开口说道。
出于礼貌，吴心妍还是含羞一笑，低下头去，却是暗中瞪了一眼身旁的吴万才。
本来今日过来，看季长陵家中有亲戚前来，吴万才决定将事情先暂时放下的，可见自己的女儿给自己使眼色，他也只好如此了。
轻咳了一下，吴万才尴尬道：“季兄过讲了，其实我今天前来，是想要退了这门婚事的。”
“什么？”
季长陵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沉默不语，倒是季长佑显得有些尴尬，今天过来本是高高兴兴，去被自己撞上这种事情，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处之，想着离开免得三弟在脸面上过不去，可又觉得此时离去更是让季长陵丢脸，便也默不作声。
季墨轩就更不用说了，退婚就退婚，他还巴不得这样。
还是一直没有插嘴的萧娘先开口说道：“亲家，是不是哪里有误会，婚姻大事可不能儿戏。”可惜她的话犹如石沉大海，得不到半点回应。
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吴有才没有立刻开口，心中打起了退堂鼓，所谓民不跟官斗，季长陵好歹也是个七品县令，只不过想到了昨天苏宾白的提亲，心中的小算盘又打响起来。
吴有才当初订下这门亲事，主要是因为自己是个外乡人，人生地不熟，想借着这门亲事找季长陵当靠山，做起生意来也少些麻烦，可现在他在钱塘的生意已经做大，自然想要往外发展，苏宾白的父亲是吴郡刺史，管的是苏州六县，若是结亲，其中得到的利益，尤其是季长陵这一方县令可以比拟的。
念及此处，吴有才又瞅了一眼没事人一样坐在那里的季墨轩，且不论家事，但是季墨轩与苏宾白两人，不论相貌学识，都是天差地别，草鸡和凤凰的差距。
吴有才是个生意人，挺成功的生意人，他知道目光要放得长远，所以他也考虑了一些没有发生，但却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倘若季长陵有个差池嗝屁了，又或者是失了官，那季家还能靠谁，苏宾白就不同，在吴有才眼里，他是迟早要飞黄腾达的。
当下带来的利益，还是从长远打算，他都考虑了一遍，再次坚信自己的决定没有错之后，他迅速扫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准备说话，一直皱着眉头没有说话的季长陵抢先开口道：“二郎，你先下去。”
也许是怕季墨轩受不了打击又或者是控制不住情绪，季长陵选择让他回避，耸了耸肩，季墨轩起身离去，他觉得自己并不需要回避，可还是没有拒绝父亲对自己的保护。
季墨轩前脚走进后院，吴心妍也跟了过去，走了几步，顺着墙根绕到小院，季墨轩才停住脚步，突兀的转过身来，面对着紧随其后的女子。
肤如凝脂，螓首蛾眉，除了船上那位女子，吴心妍是他见过最赏心悦目的女子，若是有这么一位红颜知己，其实也不错，可惜的是，是红颜，却不是知己，两人之间更没有那理不清的情丝，早先在茶寮，季墨轩便看出了吴心妍对苏宾白的情愫，横刀夺爱这档子事情他也从未想过。
自己还在苦恼如何跟父亲说解除婚约这件事情，好来个成|人之美，没想到有人比自己更着急，想到可以不用再寻思烦恼事情了，季墨轩不由勾出一抹笑容。
瞧见季墨轩突然转身停下，只是看着自己没有说话，吴心妍心中冷笑，他倒是挺忍得住性子的。
吴心妍的面容凛然变色，冷声说道：“你也别痴心妄想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昨日苏宾白的突然提亲，使得她到现在都像是在梦中，虚幻不真实让她有些惶恐不知所措，所以她才表现的有些急切。
季墨轩听后才明白，原本以为这女子跟着自己来是安慰自己的，敢情是过来让自己绝了念头的，自己可从来都没有那方面的念头。
“呃……”
“不用说了，我们是不可能的，即便是你如何纠缠也没用。”
“……且让我……”
吴心妍本不愿狠下心去说些恶毒的话，可看到季墨轩还是不肯罢休，便大声道：“够了，你是个痴呆，整日除了出洋相，让人家笑话还会什么，我们的这门亲事就像是一个笑话，闹剧，是一个噩梦，所有人都在背后嘲笑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嫁给你的，就算死，我也不会进你们季家的门。”
这件事情，本来就分不清谁对谁错，季墨轩也是这样想的，眼前这人没有給自己机会开口说话就罢了，自作多情也算了，现在又好端端被贬成一傻子，泥人火气都被激出来了，更别说是季墨轩这个大活人了。
“这么说来，那位苏公子和你就是神仙眷侣，上辈子月老就给你们牵线搭桥了是吧。”沉默了许久，季墨轩蓦的开口讥讽。
被点中了心事，吴心妍心头一惊，她不知道季墨轩什么时候学会了顶嘴，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知她和苏宾白的事情，“没错，苏公子和我是两情相悦，而你，你在苏公子面前只是一个小丑而已。”
“不可理喻。”想到会客厅里还在谈论他的婚事，季墨轩甩袖便走，像苏宾白这种笑面狐狸他可见得多了，电视上经常这么演的，那种人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
看到季墨轩重新朝会客厅走去，吴心妍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也跟着走了过去，
“过了那么长时间，该有个结果了吧。”季墨轩心里想着，吴有才的声音已经传入了自己的耳朵。
“季兄，这件事情怪我，我会做出些补偿的。”
“哼。”季墨轩冷哼一声，补偿，就是说赔钱了，这算不算是在羞辱自己？快步走了进去，这是季墨轩第二次在季长陵的面前放肆，“你补偿什么都没用，我拒绝退婚。”
清晰的声音让厅内的几人还有刚进来的吴心妍一愣，还没等几人说话，季墨轩又接着道，“现在，是我要退了这门婚事。”
“二郎，不要胡闹。”萧娘扯着季墨轩的袖子道。
“娘，这是我自己找媳妇，你就让我做一次主吧。”季墨轩说完，看向季长陵，这句话，也是对他说的。
季长陵已经精疲力竭了，人家都上门退婚了，又刚好撞见亲戚上门，这张脸也算是丢尽了，索性便撒手不管，“随你怎么折腾。”
萧娘还是显得有些犹豫，但见季长陵和季长佑都认可了，也只好安静的坐在一旁，关切的看着季墨轩。
“我说了，你们的退婚，我拒绝了，而现在是我要向你们提出退婚，你们答不答应？我不介意做出一些补偿的。”季墨轩懒懒的坐下，讥笑道。
“你什么意思。”吴心妍早已经忘记了在长辈面前保持礼节，口气冷淡，不悦道。
“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像你这种算不上水性杨花，但也算的上是春心荡漾的未婚妻子，我可不敢要，既然你那么着急要去会你的情郎，我也不阻止。”靠在椅背上，季墨轩道：“不过你要记住，是我要退婚，怎么，不愿意？”
季墨轩的做法，理由很简单，也很明白，仅争一口气而已。
“你……”吴心妍一排碎玉咬着下唇，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管如何，退了亲事就好。”吴有才倒地也是个商人，“和气最重要。”
季墨轩却没有这个好心情和他逢场作戏。
“送客。
既然人家不愿意和你客套，达成了目的的吴家父女也不愿意久留，就这样，客人被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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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了口气，婚事就这么退了，今天的事情让季长陵被气的不轻，尴尬的季长佑也在劝慰几句后便不再停留，直接回了吴郡，然后，季长陵继续憋着火，他需要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清静清静，萧娘还在安慰着季墨轩，喋喋不休，跳跃性的思维让站在后面的小四和环儿有些糊涂，把这些当成耳边风的季墨轩则望着月亮出神，想着如何轻松的看着周围的人事，就像月亮轻松的看着世界那样。
第十三章 国际范儿灯笼
安逸的生活让小地方的小百姓可以有更多的闲情逸致来讨论一些最近发生的趣事，酒足饭饱之后的闲谈经过了江南夏日的催化，渐渐发酵，然后弥漫在烟雨小镇的街角小巷之中。
说起近日发生的趣事，那就不得不说季长陵家的那些事儿了，季家和吴家两家解除婚约的事情之所以能够受到万众瞩目的待遇，一方面是因为季长陵是这一方小地的县令，吴有才也算得上是个富商，两家在钱塘小县都是有名气的主，这个因素固然重要，但不得不说，事件本身也具有一定的吸引力。
人家家中发生的烦恼琐事，在他人眼中，便是一场生动的舞台剧，闹得越欢腾，那便越精彩，小老百姓的八卦思想总是透着一些落井下石的意味。
这会儿，作为事件的男主角，季墨轩正将一块布巾泡进小四刚打回来的那桶井水里，顺便也把自己的双手也浸了进去，然后便低头呆呆地看着清澈的水中，那块漂浮的布巾。
不过多时，直勾勾的眼眸散了焦距，看来是出神了。
小丫头环儿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吐着小舌喘气一阵，鼻翼努动几下，上面的小汗珠子泛着油光。
“小郎君，外面人都在说你。”
“……嗯。”
“他们都说吴家娘子嫌弃少爷你才过来退婚的。”环儿的心里有些不满，明明是自家少爷提出退婚的，可现在消息传出去全变了味儿。
“是哦……”季墨轩还是一副不上心的样子，敷衍着应了一句，眼睛还是盯着水桶。
“哼，不理你了。”环儿重重的朝着季墨轩“哼”了一声，自己这么关心他，可他连头都没有抬起来过，嘟着嘴跺了跺脚，小丫头气恼的别过头去。
季墨轩这才抬头瞅了一眼环儿，笑了笑，抓起水中的布巾，沥干之后再折好，递了过去，“油光满面，给你擦把脸。”
环儿抿抿嘴唇，看了眼季墨轩，又看向他手上的布巾，没好气的一把夺了过去，胡乱在脸上蹭了几下便还给了季墨轩，“小郎君，现在那些人都把你当笑话。”
“都说什么了？”季墨轩接过布巾，重新浸了回去。
“你想听哪个？”
“还有好多个？，随便吧。”
“好吧，有一个是这样的……”
环儿讲的也不生动，但索性还算是明白，季墨轩大致也知道了几个版本，自己在故事中扮演的角色，有痴情，有无能，也有邪恶令人憎恨的，不过索性结局都是一致的，自己最终的下场都是被吴心妍所抛弃。
季墨轩是这样想的，自己在所有人眼中大概就是属于牛粪这种档次的了，而吴心妍就是一朵花，牛粪甩了花，这听起来像个笑话，无法接受。所以市井小民们只能选择绚烂的花抛弃了臭烘烘的牛粪，这类比较符合现实的情况来加工，添些油加些醋，尽情的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故事也自然而然的衍生出了许多个版本。
所谓思想不灭，八卦不断，季墨轩把冰凉的布巾贴在脸上，这种事情也只能交给可以洗刷一切的时间来解决了。
“对了小郎君，我的花灯呢？”
“花灯，什么花灯？”
“今天是中秋节，你不是答应过( 在唐朝的生活 http://www.xlawen.org/kan/436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