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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部分阅读

    ,还好倒下去不到片刻,就有一群人跑进来。

    几只手同时伸来将他扶住:“大人,大人,怎么了?”

    其中叫得最响的就是娄士弟的声音。

    做戏自然要做全套,周行德决定再昏迷片刻以加强戏剧效果。

    可惜,立即就有一杯冷水泼了过来,冻得周行德一个哆嗦。如果再装下去,下一刻就是一盆冷水了

    周行德忙呻吟一声睁开眼睛,触目就是端着茶杯的娄士弟:“我这是死了还是活着?”

    被人当面泼水的感觉真糟,可娄士弟也是护主心切,倒不好拿他怎么样

    “大人,当然是活着,刚才见倒地不起,我还以为……”娄士弟抓着头。

    “以为什么?”周行德站起身来,装出一副迷糊的样子不住地摸这脑袋:“晕,真晕,我记得昨天晚上还站在这里和人话,怎么一醒来就看到们了?”

    “大人,出大事了?”牢子们同时叫道:“四个弟兄被人杀了,犯人顾彻跑了,这可如何是好?”

    “跑了,快带本大人过去看看。”周行德装出一副震惊的模样,又问:“对了,那个叫高随的要犯如何了,没死吗?”

    “,人倒忘记了这出。”娄士弟惊叫一声跳了起来:“他没事还好,否则大家伙只能抹脖子上吊了。”着话,就带了两人匆匆地跑了出去。

    周行德去顾彻的牢房时,朱保器也在那里。

    一看到周行德,朱保器就跳起来大叫:“周行德,干的好事?”

    周行德一撇嘴:“老朱,话客气点,什么叫我干的好事?”

    “顾彻乃是白莲教反贼,早不逃晚不逃偏偏一进来他就越狱了。周行德,昨天虽然是我值夜,可也在,是司狱,要负全部责任。”朱保器面孔都扭曲了:“咱们可好了,别赖到我头上。”

    “要负责,大家一起负责,我是串在一根线上的蚱蜢,跑不了,也跑不了我。”

    朱保器:“!”

    周行德也有些头疼,这事他本打算是摆朱保器一道的。却不想阴差阳错,自己却被刘勉挟持了进来,这下,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更要命的是高随已经自杀身亡,上头肯定会追究此事17351)若处理不好,我周行德就算不死,也要脱一层皮。事不宜迟,必须尽快脱身去张鹤那里。

    正在这个时候,娄士弟浑身颤抖地跑进来,一进门就大声号哭:“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哭什么?”朱保器:“老娄,怎么了?”

    “高随自杀了!”

    “什么?”朱保器跳了起来,大叫:“再一遍!”

    “自杀了,高随死了!”娄士弟还在大哭:“周大人,老朱,死了朝廷钦犯,我们三都得去北衙了。”

    “……不!”朱保器红着眼睛抓住周行德的领子,咬牙切齿:“都是,都是!”

    “怎么是我?”周行德拍开他的手:“朱保器,有这么对上司话的吗?”

    “上司,我呸!”朱保器彻底豁出去了,“周行德,不来前我这里好好的。一来又是走了反贼,又是钦犯畏罪自杀。周行德这鸟人,有吕尚书那么大一个靠山,什么地方不能当官,偏偏要同我争司狱的位置。这下好,大家一起完蛋,哈哈,哈哈,开心了吧!”

    到后面,朱保器瘫软在地上,放声痛哭:“不,我不能这样被给毁了,我要找钟主事,我要找成国公,我要找……”

    “看没出息的模样。”周行德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一个牢提醒道:“周大人,朱副司狱,们还是回大堂吧,该通知上头了。”

    “对,马上报告钟主事,周行德,等着,等着,看主事大人来了怎么向他交代。”

    “懒得同他交代,本大人被贼人打伤了脑袋,现在要去寻一个郎中看病。”

    “站住,钟大人来之前,不能走!”朱保器一把抓住周行德袖子。

    周行德有些傻眼,只得无奈地随他去了。

    ……

    按照程序,顾彻越狱应该通知刑部。而高随这种钦犯若出了事,则要知会北镇抚司。

    可想,这两件事会引起多大震动。

    自回到大堂后,从头到尾朱保器都扭着周行德不放。

    周行德气急,只得无奈地坐在那里干着急。

    不多久,钟主事就气势汹汹地带着人冲了进来。

    “钟大人。”朱保器忙放开住行德,迎上去同他一阵耳语。

    钟主事越听脸越青,走到周行德面前,一拍桌子:“站起来!”

    周行德嘿嘿一笑:“主事大人这是怎么了?”

    “身为刑部东城大狱司狱,走了反贼,死了钦犯,该当何罪?”钟巍眼中有凶光闪烁:“这事我已经问得清楚,是昨天带着外人深夜入狱,这才出了这等大事。分明就是勾结反贼,,得了白莲妖人多少好处?”

    周行德吓了一跳,站起来,毫不畏惧地看着钟巍:“钟鬼,这是要诬陷我?”

    “放肆!”听到周行德喊自己外号,钟巍鼻子都气歪了,喝到:“来人,把周行德给我拿下。”

    娄士弟等人看看我,我看看,都没有动手。

    “反了,反了,拿下,拿下!”钟巍还在不住口地大喊。

    周行德哼了一声:“钟鬼,没错,我是要负渎职之罪,可朱保器昨天值夜,要拿连他也该一起拿了才能服人。再,就算拿我也轮不到。”

    “怎么就轮不到我了?”

    “我周行德好歹也是一个九品官员,要拿我,可有公文,把来我看看。”

    “这……”钟巍呆了一下。

    “哈哈,没有吧,等手续办齐再。我头疼得很,要去寻郎中瞧瞧。钟鬼,我不奉陪了。”周行德顺势一挥袖子,就要跟中巍来个不欢而散,然后直接跑张鹤那里去同他商量。

    “站住!”钟巍向前一步拦住周行德去路。

    正闹成一团,有牢子慌张地跑进来,“禀钟大人、周大人,户部户部山西清吏司主事秦大人过来找周大人。”

    “秦主事,不认识这个人!”周行德倒有些疑惑,眼前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户部的人过来做什么?眼见着自己就要脱身,这户部的人来得还真不是时候。

    这个秦主事钟巍是认识的,大家都是六品官,面子上还敷衍的。

    钟巍忍住怒气,“周行德,打开中门,我们去迎秦大人。”

    一行人走大大门口,就见外面站着一个六品官和几个随从。

    钟巍上前一施礼:“秦大人。”

    那个姓秦的户部主事一呆:“钟大人也在这里,我刚去过那里,却不在。”

    钟巍有些奇怪:“秦大人找钟巍所为何事?”

    二人正在话,周行德抬头看去,却见秦主事的随从中有一人正是老熟人洪国图。那日珠算比赛之后,老洪还约自己去找他耍子,因为最近事情实在太多,倒忘记了。

    “洪老,来做什么?”周行德疑惑地问。

    洪国图连连施礼:“周大人,瞒得我好苦,还是什么流民,却原来是个朝廷官员。怎么,做了官就不去俸禄米仓寻我这个苦哈哈吃酒了,分明就是瞧不起人嘛!”

    周行德有些不好意思:“洪老,我是莫逆之交,这些就没意思了。”

    正在这个时候,那个秦主事突然看着周行德,笑道:“原来就是周行德周大人,我得了公函,要借去户部办几天差,刚去找钟大人要人,却不在。结果在这里碰到们二人,太好了,且随我去吧。”

    周行德一听又惊又喜,他正愁着没机会脱身,这才是瞌睡来了碰到枕头:“好,下官这就去。”

    “慢着!”钟巍一声大喝。

    第七十八章 顺利脱身,借调户部

    “怎么了?”秦主事有些诧异地看着钟巍,忙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公函:“哦,要手续,这是调令。也就是借调周大人一些日子,短则一两日,长则三五日。”

    “这个周行德牵扯进两桩大案,他不能走。”钟巍推开那份公函,森然道:“本大人正在问案,秦大人请回吧。”

    “大案,什么不得了的大案比我这事要紧?”秦主事见钟巍不给自己面子,心中不乐意,喝道:“钟大人,这可是上头的意思,无论多大的案子,都得缓一缓。”

    周行德心中是疑惑,这户部借调自己去做什么呢?

    见周行德一脸的迷糊,洪国图声解释:“周大人,朝廷要查山西的帐目。因为积年旧帐太繁杂,户部的人也看不明白,这才征调京城各大衙门所有能手级的好手,我向户部推荐了。这京城中,到算术高手,舍周大人其谁?”

    “哦,原来是这样。”周行德心中一个咯噔:秘信、蔺芳被人暗杀、高随畏罪自尽、朝廷查山西的帐目,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明那边出大事了。

    钟巍哼了一声,回答秦主事:“山西那边押送过来的高随昨天夜里自杀了。”

    “,自杀了!”秦主事吓得跳了起来,脸色有些发白。

    要这永乐二十年的第一大案莫过与大同知府被刺,其中的案情也是扑朔迷离。现在凶手却畏罪自尽,而朝廷又要查山西的帐,看来,一场偌大的政治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不过,如果山西的帐目再不理出一个头绪,万岁爷那边如何交代,到时候也不知道户部有多少人头落地。

    秦主事道:“咳,自杀了呀,那跟周行德周大人有什么关系,人又不是他杀的。”

    “对,对,对,人又不是我杀的。”周行德:“秦大人,咱们走吧。”

    钟巍:“周行德给我站住!”

    秦主事有些为难,咳嗽一声:“周大人,要不还是留下吧,这么大一桩案子,只怕北衙的人马上就要到了。”

    完话,他一调头:“回去。”

    “!”周行德有些傻眼。

    钟巍冷笑着看着周行德,厉声喝道:“周行德,回大堂去,老实交代问题。”

    “对,交代问题。”朱保器突然声笑起来:“周行德周行德,看往哪里逃?”

    周行德转头怒视,朱保器心中畏惧,禁不住退了一步。然后怒道:“要干什么,出这么大事,还敢耍横?”

    眼见着死活也脱不了身,周行德急得汗水都要冒出来了。

    正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轰隆的马蹄声。一群锦衣卫士骑马冲来,为首的竟然是昨晚上身负重伤的刘勉刘千户。

    刘勉看起来没事人一样,就脸有些苍白。

    周行德抓了抓脑袋:这人的身体是铁打的吗,那么重的伤也不在家里养着?

    “锦衣卫来了!”所有的人都抽了一口冷气,连那秦主事也停下了脚步。

    “吾乃北镇抚司千户刘勉。”刘勉起话来虽然中气十足,可跳下马的时候还是趔趄一步。

    锦衣卫的名字实在是太可怕了,震得所有人都不敢话。

    刘勉:“们是谁,身为朝廷命官拥堵在衙门口成何体统?”

    钟巍和秦主事上前报了名字,又明缘由。

    钟巍道:“刘大人来得正巧,我刑部东城大狱的事情大概也知道了,正好将这桩案子交给。”

    刘勉却不答话,反朝秦主事拱了拱手:“秦大人,户部查帐要紧此事可耽搁不得,还不快快带了周大人过去。”

    秦主事点点头:“周大人,咱们走吧。”

    周行德大喜,看了刘勉一眼。

    刘勉则嘴角一翘,朝他眨了眨眼睛。

    钟巍傻了眼:“刘大人,高随自杀,周行德可是这里的司狱,他怎么能走?”

    刘勉脸一沉,阴森森地:“怎么就走不得?”

    钟巍看到刘勉眼中的凶光,背心一冷:“高随如此要犯死在监狱里,问也不问就让周行德走,只怕不妥吧?户部那边多大点事,能大过这件案子?”

    “住口!”刘勉怒喝道:“不就是死了个高随吗,有什么了不起?老实告诉钟大人,户部查帐一事可是万岁爷下的旨意,难道要违抗圣命吗?”

    “……”这个时候,朱保器突然跳起来,指着刘勉大叫。

    他刚才是越看刘勉越眼熟,在确定此人是昨夜随周行德一起入狱的那个郎中之中,忍不住尖叫起来。

    刘勉如何肯让他揭穿自己身份,一脚踢出去,正中朱保器的嘴巴。

    他脚上穿着一双踢死牛皮靴,脚尖镶着铜头。

    这一脚踢出去,发出一声闷响。

    有几枚门牙带着血点飞到雪地上,看得人触目惊心。

    刘勉向前跨出一步,抽出腰刀,倒转了,用刀柄不住地朝朱保器的额头杵下去,大喝:“据查,刑部东城大狱副司狱朱保器勾结白莲妖人私放反贼,罪不容赦,着即拿下!”

    可怜那朱保器何时吃过这样的苦,只片刻,额头就被杵得血肉模糊,眼睛一翻,还没来得及惨叫就晕死过去。

    在昏迷前的一刻,他听到刘勉在自己耳边轻声骂道:“叫昨夜戳我脑袋,找死!”

    刘勉的凶悍震得在场众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放开已经软成面团的朱保器,刘勉对部下下令:“把东城大狱里的人都给我抓了,本案我北衙接手了。”

    刘勉伸出右手做了一个请的肢势:“钟大人、秦大人、周大人,们还不走?”

    钟巍颤巍巍地点了点头,走了一步,却软软地倒在地上。

    而秦主事也是身体发飘,若不是有周行德搀扶,只怕也没办法走路了。

    等众人都离去,刘勉已经控制住整个监狱。

    他站在已经昏迷过去的朱保器面前,一个部下走上来低声问:“大人,如何处置这厮。”

    刘勉也不答话,只悄悄地合掌如刀,往下一砍。

    那人会意:“我先录口供,让他按手印。大人放心。”

    刘勉抬头看了一眼周行德等人背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低声咳嗽起来,一口血滴在地上。

    “大人……”

    “没事。”刘勉志得意满地背着手朝里面走去。

    一阵风吹来,却不觉得冷。

    周行德扶秦主事上了轿子,半天,秦主事才叫了一声:“我的妈呀,好凶悍的锦衣卫,本官差点回不去了。”

    周行德几乎要开心地笑出声来:“秦大人,没事的,北衙的人又不是来找。”

    “却也是。”秦大人还在颤抖,话也不利索:“周大人,从现在开始就住在户部帮着查山西的帐,在帐目没有厘清之前,不得离开。”

    周行德试探着问:“这么要紧?”

    “本官也不知道,这是上头交代的,鬼知道是怎么了。”

    第七十九章 一包乱帐

    永乐二十年眼见着就要结束,在即将过去的这一年中,大明政坛如那西洋镜中的景儿一般绚丽缭乱。

    先是皇帝亲政鞑靼,杨仕奇、夏元吉、蹇义苦谏无果,被天子通通下到诏狱,六部尚书一下子去了仨,朝廷运转立时不畅。

    接着,北方战事以阿鲁台全师而退,明军一无所获而告终。

    到冬月时,更具爆炸性的消息传来,大同知府蔺芳居然被他的幕僚暗杀了。堂堂五品知府居然被人行刺,此案还真不可思议。

    据,蔺知府和上司很不对付,曾经写过几道奏折弹劾山西布政使秦学政,山西的钱粮和赋税有很大问题。而秦大人在自辩的折子中也对这个讨厌的下属破口大骂。

    还好,这二人相互攻击时,皇帝陛下正在前线,也没工夫搭理他们。

    加上监国的太子性子宽厚,劝解了几句,就将折子退了回去。

    自古以来,做太子就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当今天子虽然年事已高,可精神矍铄,骑得快马,拉得强弓,千秋万年或许谈不上,再活个一二十年还是有可能的。

    因此,太子这个位置就显得有些尴尬了。有为吧,老子还没死,朝政还论不到拍板。求田问舍明哲保身吧,也会给皇帝一种无能的印象。

    本来,按照太子的想法,大事化事化了乃是最佳选择。

    他也知道山西的帐目有不少问题,可现在却不是翻开来的时机。

    可惜蔺芳一死,纸包不住火。

    皇帝震怒,朝廷震动,此事不查也得查了。

    因此,户部忙将山西这几年的帐本都调出来,查了几日,却也人手不够,死活也理不出一个头绪。

    天子那边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既然们人手不够,好,朕就从其他衙门调,京城中七品以下能手级的官吏都借给们使唤。

    于是,周行德很不幸接到了这一纸调令。

    ……

    这一切都是洪国图同周行德的。

    一行人走了半个时辰就来到大明王朝的财政中心户部。

    户部位于皇城内靠左的位置。

    明朝首都北京城的归置同南京区别不大,分为外城、内城、皇城和禁中四个部份。

    外成尚未修建完毕,内城是普通老百姓的居住区。皇城则是六部、内阁、翰林院等国家机关。至于禁中,也就是皇帝的住所,后世的故宫。

    户部是六部中规模最大的一个衙门,占地三十来亩,大院落二十多座。

    周行德他们做在的是一个不大的四合院,即便是大白天里面依旧是灯火通明,满耳清脆的算盘声。

    一进屋,触目是堆积如山的帐本。

    炉火烧得很旺,一群官吏一边核对帐目,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实际上,就算翻遍北京城,能手级的算术好手,又是朝廷官吏身份的,加一起也不过十来人。民间倒有不少符合条件的,可朝廷的事情,一普通帐房先生有什么资格参与?

    秦主事乃是山西清吏司的主事,这次查山西的帐直接关系司中一干人等的前程,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不但是他,连带着山西清吏司的主官郎中和副主官员外郎跑不掉,连带着他也要吃挂落。

    所以,将周行德带到户部之后,他交代:“周行德大人,这次查帐具体事务来负责,有结果再来通报”之后,就坐镇院门口的签押房,抱着脑袋发愁。

    周行德一愣,心叫奇怪:自己不过是一个的从九品官员,这么大一件事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做主。

    可一进屋子,同里面的官吏们寒暄几句之后,他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十来人当中无论比业务还是比官职,自己都是NO:1,这个头他不做也得做。

    起来这事也可以理解,这个时代的人要想做官,就得参加科举考试。四书五经都不过来,谁还有精力去研究数学。因此,各大衙门中懂算术的大多是负责钱粮的吏,就周行德一个是正经的公务员,想不当这个业务主管都不成。

    周行德如今在京城算术界也算是名声在外,众人对他也很是恭敬。

    反正也就是干活的,周行德倒不觉得负这个责有是好处,他也是躲懒。在几个吏问他这事该如何开始时,周行德就将山西的财政收支情况按年份和季度分成几块让他们汇总,自己则坐在火炉前烤火睡觉。

    时间过得很无聊又缓慢,中午的时候户部的伙食很是寡淡,每人一大海碗米饭和一盆看不到油花的白菜汤。

    看到手中的饭菜,周行德不住摇头,洪国图笑着:“户部就拨下了这点伙食款子,有得吃就不错了。山西清吏司的大人们了,因为查帐要费脑子,不能吃得太油太饱。这人一吃饱就犯困,上头对这事催得也紧,不好耽误。”

    “这他姥姥的什么狗屁道理!”周行德有些瞠目结舌了。

    下午的时候,郎中大人和员外郎过来走了一趟,训了半天话,又问周行德什么时候能够将所有帐目厘清。

    周行德睡了一上午,业务上的事情连眼一抹黑,如何回答得出来。

    好在洪国图插嘴还早,这么多帐,光看完就得花两天,到全部弄明白,得三到四天。

    山西清吏司的官员们听到这个消息都拉长了脸。

    周行德本有偷懒的想法,可仔细一想,这里的伙食实在太差,天气又冷,还是早点弄完了事,再呆下去也没多大意思。刑部东城大狱那边还摆着个烂摊子需要收拾,在这里呆着,消息断绝,却让人心中没底。

    于是,他就提起精神,开始看帐。

    这一看就看出了不少问题。

    乱,实在是太乱了。

    明朝的赋税总的来分为夏、秋两季,在没有实行一条鞭法之前分为实物和货币两种交纳方式。货币税中有宝钞、铜钱和现银。宝钞年年贬值,和现银的汇率每月都有变化。铜钱的铅、铜含量各个时期也有不同的比例。至于现银,各地报上的火耗也千差万别。

    更别实物税中,各种粮食、山货、水产的价格也随着季节和气候的变化浮动极大。

    以眼前这群古人的会计水平,别四天,就算是再给他们四天,也别想弄完。

    这种乱成一团的帐目,若换上一个贪婪的地方官,稍微做些手脚,嘿嘿……

    还是主政一方好,这京官确实没什么油水。

    这个念头也只在脑中一闪而过,眼前最要紧的是尽快把这事做完回家。

    帐目乱是一方面,最讨厌的是,这些收上来的税并不是全部入到国库。其中绝大多数要再次拨发到地方上,作为地方政府的行政开支。

    一进一出,又有许多麻烦。

    夜已经很深了,周行德随手拿起一本辽州的夏、秋赋税清单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顺手汇总,他准备弄完这本帐就回房间睡觉。

    辽州是个山区州府,管辖的地方不大,也就是后世左权县和榆社县两个地方,加上又是经济欠发达的山区,帐目也非常简单。

    若换成平阳府那种地方,又是盐矿又是农税,非熬一个通宵不可。

    只一个时辰,就汇总完毕。

    看了看最后得出的数据,周行德满意的伸了一下懒腰,笑道:“许久没有做过帐,今日试牛刀,老周我还是宝刀不老嘛……咦……不对……”

    他猛地站起来,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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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章 危机和机遇并存

    “丝!”

    现在,周行德只能猛抽冷气了。

    辽州位于太行山深处,人烟稀少,全境所有人口加一起也不过七万多人。因为是山区,农业税可以忽略不计,辽州的赋税收入主要依靠矿山。

    即便如此,每年也能收上来八千多两白银的款项。

    山西今年大旱,地方歉,所有州府的税款比往年都少了一大半。因此,朝廷特意拨出一大笔银子用于赈济不说,还下旨减免了山西的几个税收项目。

    辽州也不例外,今年只收上来四千多两白银。

    问题又出现了,如果辽州是太原府那种农业区,受了旱,税款少收一半可以理解。可你辽州的经济支柱是矿山啊,怎么可能会受旱灾影响,税款也跟着少了一大半。

    矿产税根本不属于减免的范畴啊。

    周行德手头本有一封蔺芳写个那个都察院的秘信,上面开详细地记载着山西各州府今年的完税情况,辽州收上去的税款明明是九千一百两,比往年还多一千。同眼前这本帐出入极大,没问题就见鬼了。

    那么,蔺芳和山西送过来的连本帐究竟谁真谁假?

    到如今,蔺芳已经被人暗杀,凶手也畏罪自杀。

    那么,可以肯定地说,山西的帐目有大问题。否则,高随和高随身后的势力不会下如此死手。

    周行德一个激灵,立即意识到自己已经卷进了一个大旋涡里,一个不好,就会被那汹涌的暗流撕得粉碎。

    如果山西那边送来的是假帐,那么,他们为什么这么干,难道山西今年根本就没有旱灾。山西布政使秦学政虚报灾情,把所有的赈灾款子都贪污了?

    ……

    此事关系到一个封疆大吏,周行德也不敢马虎。

    他忙将辽州的赈济款去向调出来浏览了一遍,却没发现任何问题。

    这笔帐做得极其详细,详细到每户人家收到了多少粮食,折合现银多少,挑不出一点毛病。问题是,帐做得这么细有必要吗?

    事行反常必为妖,没妖蛾子才怪。

    周行德只一推敲,立即就弄清楚其中的关节:如果秦学政虚报旱灾,想贪墨如此至多的赈济银子,动静实在太大,也容易被人查到。所以,他一文不少地将赈济款发到普通百姓手中,而将朝廷减免的税款中饱私囊。

    如此一来,百姓得了好处,山西黑了应交税款的一半,哥俩好,四季财,见人有份,可谓皆大欢喜的局面。

    这手乾坤大挪移使得漂亮,只可惜山西那群官僚手太狠,连矿产税也不放过,这才露出了马脚。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周行德顾不得睡觉,又将沁州和泽州的帐目翻出来,一看,也有同样的问题。这两州的木材、硝石、煤炭的矿业税也少了一大半。

    结合蔺芳信上的数据和山西报上来的数字,大概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整个山西超过二十万两银子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流失了。

    山西布政使秦学政这下可发大财了。

    不对,山西官吏们胆子就算再大,也不可能将这么多银子私吞,后面没人撑腰才怪。

    那么,会是谁呢?

    周行德想起昨天夜里刘勉和高随的对话,心中已有定论:太子府。

    “太子府……太子……不不不,肯定不会是太子朱高炽。未来的仁宗皇帝是个宽厚老成之人,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他绝对干不出来。况且,他本贵为太子,未来的皇帝。天下都是他的,金钱这种东西对他又有什么意义?太孙朱瞻基,未来的宣宗皇帝。也不对,太孙是帝位的第二顺位继承人,不可能为钱自毁前程。”

    “再回忆起高随所说过的话,他之所以刺杀大同知府,是受了二公子,也就是朱高炽的次子朱瞻埈的指使。那么,朱瞻埈为什么要杀蔺芳呢,难道同此事有关?”

    “刘勉说高随在烧朱瞻埈的冷灶……等等,堂堂一个举人居然去烧朱瞻埈这个没有任何政治前途的皇孙的冷灶可能吗?难道这个朱瞻埈觊觎他大哥,未来的宣宗皇帝的位置。对,肯定是这样!”

    周行德一拍桌子:“如此一来,一切都对上了!”

    永乐皇帝年事已高,他一死,仁宗皇帝继位肯定没任何问题。只要仁宗皇帝一登基,朱瞻基就是太子,而朱瞻埈觊觎未来的太子位,必然要运筹帷幄,这一切都需要金钱。山西布政使秦学政应该是朱瞻埈的人,为了扶他上位,专一在山西经营,这才弄出个冒赈的事来,为朱老二弄了二十万两经费。

    可这事因为动静实在太大,也不知怎么得被大同知府蔺芳给知道了,又不好写明折上奏朝廷,就将今年山西实收税款写成一个清单让周行德带回京城。

    因为此事涉及到皇家,如果暴露,必然是一场政治地震。白莲教的唐三姐等人知道后,决定半路劫杀周行德,以便浑水摸鱼,这才有现代的周行德代替以前那个周行德身份的故事。

    蔺芳暗中调查山西冒赈案一事惊动了朱老二,朱老二也是个狠人,索性买通蔺知府的幕僚杀人灭口。

    如此一来,这事越闹越大,以至惊动了皇帝。他大概也听到了一点风声,下令彻查山西的帐目。

    此事的始作俑者是太子府的朱老二,若真查出问题,太子位置将汲汲可危。

    这才有刘勉得太子密令,深夜进刑部东城大狱劝高随自杀一事。

    只要高随死了,山西这边的帐目又查不出问题,这事也就会不了了之。

    ……

    “专业就是力,在我周行德的火眼金睛下面,一切都无可遁形!”想通着一切,周行德也有些得意。

    抬头一看,天已大亮,洪国图等人又回来作帐了。

    周行德拉住洪国图问:“洪老,你是京城老人了,这城中的公卿大夫你是门清。我想问问,山西布政使秦学政和太子府有什么关系?”

    “他呀,秦学政的女儿嫁给了太子的次子朱瞻埈,秦大人和太子乃是儿女亲家。”

    “这就是了。”周行德现在是彻底地肯定了自己的推测,原来那秦学政是朱老二的岳父,难怪他为了女婿的事情甘愿冒如此大险,国丈的荣华富贵确实是一种无法抵御的诱惑。

    “周大人,你为什么这么问?”洪国图问。

    周行德摸了摸下巴,露出玩味的笑容:“随口问的,没什么意思。”

    他心中暗想:监狱哪头走了白莲教反贼,又死了朝廷钦犯。即便张鹤在肯出力,我也会又大麻烦。要想保全身家,必须另寻强援。此事或许可以利用一下,如果操作得当,不但是一自全之道,也是千载难逢的上位良机。那刘勉能够冒险进监狱,一旦太子登基,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是跑不掉的。可我周行德也冒了同样的风险,到头来却为他人做嫁衣裳,我傻吗?

    此事风险与机遇并存。

    可正如那首歌所言: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第八十一章 关系一生的选择

    目前摆在周行德前面有三个选择:皇帝、太子、太孙。

    先说皇帝吧,如果把这个通天的案子往上一捅,肯定会惊动皇帝。我周行德立了如此大功,朝廷的封赏肯定是少不了的,再怎么说,一个能臣的考评是少不了的,这官位嘛,肯定会往上升一升。

    可是,这么一干,太子肯定要受到牵连,虽然未必能动摇太子的宝座,可同未来的仁宗皇帝结怨是免不了的。

    朱棣还有一年时间好活,等仁宗继位,有的是法子收拾我周行德,此事断不可为。

    那么,去报告太子呢?

    这个办法好,如果能搭上未来的皇帝,对自己的前程自然是大大有利。问题是,太子住在皇宫里,我周行德不过是一个从九品的小官,根本没资格进宫。而按照明朝的制度,太子无故不得出宫。所以,这个方案只能放到一边。

    找太孙,太子出不了宫,太孙却没有这个限制。可问题是,太孙朱瞻基肯定知道自己的弟弟对皇位有野心,拿到这个把柄,还不在他父亲面前摆朱老二一道?

    太子之所以让刘勉去劝高随自杀,摆明了要和稀泥,以免太孙和朱老二兄弟阂墙,反让山东的汉王拣了便宜。

    因此,周行德如果去找太孙,不但没有实际好处,反将太子得罪到死:谁让你挑拨他们兄弟相残的,你究竟是何居心?

    ……

    “头疼啊,难道去找朱二?”周行德敲着额头,脑袋都快涨疼了。

    “如果找朱二,或许能够卖他一个大人情。可是,同一个未来的藩王关系再好又有屁用,况且这个藩王还和未来的宣宗皇帝是政敌。按照真实的历史,仁宗继位只半年就挂了,然后太孙朱瞻基做了皇帝。到时候,我周行德人头不保是肯定的。找朱二?疯子才这么干。”

    一整天时间,周行德如同困兽一般在屋中转来转去,怎么也下不了决定。

    眼前是一座黄灿灿的金山,可你却不知道该如何挖掘,世界上还有比这更令人沮丧的事情吗?

    ……

    “决定了,还得去找太子。”思路又绕了回来。

    “找太孙有挑拨离间的嫌疑。”

    “找朱二烧冷灶又是个赔本买卖,也不可行。”

    “只有找到太子,才能看到实际的好处。眼前的关键是如何混进宫去。”

    周行德抬头看了看北面的皇宫的城墙,心中一个隐约的想法逐渐成型。

    实际上,皇宫也不是那么难进的,只需有人接应,只需一点胆量,未必就不能见到太子。

    周行德以手扶额回想起明朝三大案中的梃击案,这个案子很值得借鉴。

    万历四十三年五月,宫外男子张差手持木棒闯入大内东华门,一直打到皇太子居住的慈庆宫,后被内监捕获。事后,有司调查,这个张差系京畿一带白莲教的一支红封教的成员,其首领为马三道、李守才,他们与郑贵妃宫内的太监庞保、刘成勾结,派张差打入宫内,梃击太子宫。

    虽然是内外勾结,可从中也能看出皇宫的守卫并不如寻常人所想象的那样森严,也有漏洞可钻。

    而刘勉能够得到太子的指示,肯定能够自由出入宫禁,只需找出这条路线就能顺利见到太子。

    可怎样才能找到这条路线呢?

    难道去问刘勉。

    不行,在帐目没有查清之前任何人都不能离开皇城。而且,刘勉在刑部东城大狱虽然对自己颇为友善,可彼此究竟是敌是友,估计那刘勉也不清楚。

    在那个锦衣千户眼中,我周行德根本就是一个小人物。在地位不对等的情况下,要掌控局面根本就是一种奢谈。所以,刘勉那边也不能去。

    那不成真要学那张差直接朝里面闯,可人家是有太监接应啊,我如果就这么冒冒失失地望里面( 天下衙门 http://www.xlawen.org/kan/485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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