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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部分阅读

    冲,死得不要太快。

    咦……太监……接应……

    或许这是一个好法子。

    将自己所熟知的历史脑子里过了一遍,一个有点冒险的计划在心中酝酿成熟。

    现在,只需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

    这是周行德到户部的第二天,到了晚上,天一擦黑,他就让十几个核对数据的官吏回屋睡觉。

    核对山西帐目的确是一件大费精力的事情,一连算了两天帐,大家都觉得精神萎靡,加上古人都睡得早,就长松了一口气,各自散去。

    周行德见四下无人,就装出一副观赏皇城风景的模样慢慢地朝户部的签押房走去。

    所谓签押房就是后世的办公室和传达室,像户部这样的中央机关昼夜都有人值守。

    一般来说,签押房的值守人员有四套班子:户部的文吏、六科给事中随员、锦衣卫值员和司礼监坐堂太监。

    明朝的政治体制讲究制衡,明初为了监视六部,太祖朱元璋在六部设六科,派出给事中监督日常政务,六部往来公文信函都需给事中过目之后才能签发。后来大概是觉得这样还不保险,又让锦衣卫派人监视。

    到永乐年时,皇帝觉得这样还不够,又让司礼监派员进驻。

    如此一来,大小相制,四套班子相互监督,虽然难免有人浮于事效率低下的嫌疑,可却能保证六部政务的透明公开公平公正。

    到宣德年,太监的势力进一步膨胀,摇身一边成为大明朝王朝政治生活中的重要力量之后,司礼监变成了皇帝最可信赖的决策机构。派驻六部的太监们也撤了回去,换成了东厂的特务。

    今天因为天气实在太冷,签押房里就三人,一个户部的书办,一个锦衣卫和一个青年太监。

    三人百无聊赖地坐在屋中烤火说话,都是昏昏欲睡,见周行德进来,锦衣卫和太监也懒得过问。

    倒是那个户部书办站起身来问周行德这么晚了,怎么还倒出乱跑,你那个衙门的,叫什么名字?

    周行德微微一笑,指了指那个太监:“我有点事想找这位公公。”

    “我认识你吗?”那个太监惊讶地抬起头看了周行德一眼:“你又是哪个鸟人?”

    第八十二章 甘冒奇险

    周行德忙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他的手,悄悄将一枚银子塞到那太监手中,笑道:“公公,我是陈冠西啊,大前天我们还一起吃过酒呢,你怎么就忘记了。我如今正在户部听差,刚才路过这里,这一看,我的老天,这可巧了。哈哈,走,外面说话。”

    那太监捏了捏手中的银子,掂量了一下,起码有十两,会意地将手缩进袖子,笑道:“原来是你啊,不说我还忘记了,这几日咱家正想着你呢。怎么,也进皇城来,走咱家带你转转,看看这皇城的景致。”

    永乐皇帝虽然亲信太监,可对太监们的限制依旧十分严格,完全不像宣德以后的太监们那么风光,平日里也穷得紧。

    得了周行德的钱,自然是欢喜异常。

    他朝那个锦衣卫和书办拱了拱手:“二位,我陪这个陈兄弟在外面转转,若有事你们多担待点。”

    户部书办微微点头,那锦衣卫倒是豪爽,一挥手:“苏公公你去吧,这里反正也没什么鸟事。”

    出门走了一段距离,那姓苏的太监好奇地问:“陈老弟,咱家好象不认识你吧?”

    周行德:“公公,一回生二回熟,咱们现在不就认识了。今日请你出来,是有一事相求。”

    苏公公:“嘿嘿,你这厮倒会说话。说吧,你又有什么事情求到我头上来了。”

    周行德道:“公公,我有一表兄正在这宫里当差,家里人让我来寻他。我想请公公帮我带个信儿,看能不能同他见个面,说两句话。”

    那苏公公脸一板:“按照我大明祖制,内侍不得无故出宫,就算我将信带进去,你那亲戚也未必能出来。”

    “只要你将信带进去,他就能出来。”

    “这么牛,说吧,你那表兄究竟是谁?”

    周行德淡淡道:“他姓马单名一个云字,听说就在你们司礼监当差。”

    “啊,可是我司礼监掌印的马公公?”苏太惊得跳了起来。这可是他的顶头上司啊!

    “正是。”周行德点点头:“苏公公,劳烦你了。”

    一瞬间,苏太监换上了一副恭敬的模样,讨好地笑道:“陈叔,原来你是我干爹的表弟,刚才怎么不早说。”说着话,他忙将那枚银子换给周行德。

    周行德将钱推换回去,说:“苏公公无需客气,这也是我的一点心意。我这次若不是进户部听差,还进不了皇城。正好借这个机会见见我那大哥。”他一摊手,苦恼地说:“户部这边的差事眼见着就要完结,可我一直没找到见马云的机会,这不就来麻烦你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见到他?”

    苏太监顶不住银子的诱惑,眉开眼笑地收了银子:“陈叔,也是你运气好。干爹他今天恰好歇在东华门边上的篦头房,若进禁中去了,还不知道要等几日才能见着他老人家。侄儿这就带你老人家过去。”

    “东华门,进去之后是不是慈庆宫?”周行德暗叫一声运气,慈庆宫就是太子的东宫,倒也不必绕弯路,时间也充裕。

    “正是。”

    “那就走吧。”

    说完话,周行德在苏太监这个便宜侄子的带领下,走不了一里地就到了篦头房。

    所谓篦头房,乃内宫二十四衙门之一,有近侍十余员,专习为皇子女请发、留发、入囊、整容之事。

    司礼监掌印太监马云今日晚间恰好在这里办差,也没回禁中,就歇在这里。

    马云是一个六十来岁的太监,长倒也仪表堂堂,就是有些矮,下巴也干瘪尖削。

    他听苏太监来报说母家的表弟找来了,心中大为疑惑,暗道:咱家父母双亡,母舅家的亲戚死的死散得散,毛得找不到一根,又从哪里钻出来一个子虚乌有的表弟?

    他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高大汉子,问:“你是……”

    周行德没等他说话,立即上前一把抱住他,大声欢叫:“表哥,天见可怜,我总算找到你了!”

    被周行德一把箍住,马云立即喘不上气来。心中突然一惊:此人不会是刺客吧!

    “你……”

    周行德将头一低,凑到他耳边小声道:“马公公,是刘勉让我来的,山西,有要事禀告太子。”

    老实说,今天来见马云周行德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明朝的太监中,相比起他的前辈郑和,以及后面的魏忠贤来说,马云这个名字对现代人来说根本就是籍籍无名之辈。可作为一个军史发烧友,周行德却知道,永乐皇帝驾崩之后,仁宗皇帝之所以能够继位为帝,同此人有莫大关系。

    在永乐二十二年,明成祖五征鞑靼,死在半路上的时候,就是这个马太监说服了张辅和金幼孜密不发丧,以快马将皇帝的死讯秘报太子。如此,仁宗皇帝才能在京城从容布置,顺利接位。

    等山东的汉王知道皇帝死讯的时候,太子登基为帝,君臣名分已定,再要想有所行动,已是无力回天。

    通过这一段历史周行德知道,马云是太子的人已确凿无疑。

    要想将山西的事情报告太子,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这个马公公。

    云什么时候加入了太子阵营这一点周行德却不敢肯定,如果现在的马云和太子没有任何关系,这句话一说出口,等待周行德的就是不测之危。

    可是,如果不冒这个险,难不成眼睁睁看到这个飞黄腾达的机会从眼皮子底下溜走。

    户部那边山西的帐目马上就要核对出来了,一旦帐目厘清,也没周行德什么事儿了。时间紧迫,再不能耽搁了。

    说句实在话,有张鹤的关系在,周行德原本可以慢慢在刑部熬资历。以自己的才能,有生之年弄个六品官当当还是有可能的。

    可是,做为一个有预见之明的现代人,我的目标仅止于此吗?

    不,人要富贵须年少。

    大丈夫不五鼎烹就五鼎食。

    “这个马云究竟是不是太子的人?”

    紧张的情绪如潮水一样涌来,周行德觉得自己快要透不过气来。鬓角上也有一滴汗水不为人知地渗出,落到马云的肩膀上。

    马云的五官突然扭曲了,一声大喝:“大胆!”

    第八十三章 若要进宫,就留你不得

    马云这一声厉喝如同识破天惊,饶得周行德是个混不吝的性子,也惊得差点跳起来。

    “难道是我弄错了,现在才永乐二十年,难道在真实的历史上,此刻的马云还没有投靠太子?”

    心中一团混乱,周行德几乎忍不住一拳打倒眼前这个矮瘦干瘪的老太监,夺路而逃。

    可皇城之中宫禁重重,又能逃到哪里去?

    也不用走多远,马云只需一声令下,只怕我周行德连篦子房也冲不出去。

    这一迟疑,却已经耽搁了。

    听到司礼监掌印太监这一声吼,送周行德过来的苏太监以及屋中的几个内侍也都是面色大变,猛地冲了上来。

    只一个瞬间,形势逆转,周行德现在就算要奋起反击,也没有可能。

    突然间,马云双手猛一用力,周行德猝不及防竟被推到一边。

    看不出来,这干瘪的死老头凭地如此大力。

    可就在这个时候,马云突然伸出右手闪电一般地抽在苏太监的脸上。

    这一声如此响亮,直抽得苏太监左脸高高坟起。

    其他几个正要扑上来的太监都愣愣地站住了,连周行德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怔住:这个马云是不是失心疯了?

    “干爹,儿子究竟有什么错啊?”苏太监猛地跪在地上,伸出手不住闪着自己耳光,哭道:“这么冷的天,你老人家身子骨又弱,若儿子做错了事,尽管吩咐下去,就算打死儿子,儿子也没有怨言,值不得为我这不争气的不孝子怄气伤了身子。”

    其他几个太监也同时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皆战战兢兢如丧考妣。

    周行德被这突然发生的一幕弄得满头雾水,他心中暗暗吃惊:这死太监好威风好杀气,比起嘉靖以后的黄锦、魏忠贤等人也不逞多让。

    明朝初年,朱元璋对太监的权利限制极大。宫中内侍不得读书识字,不得敢于朝政,违令者斩。可到靖难时,成祖被困北京,夹袋中的武将也被诸多监视,手头得用的也只有身边的内侍太监。于是,燕王府的太监们往来于南北两地,传递讯息,打探消息,为燕王登基立下汗马功劳。

    到永乐皇帝得登大宝,感念到太监奴才们的好处,再不加以限制。到如今,太监已经变成大明政治生活中一股新生力,只不过,这种力量正处于萌芽阶段,不被人重视而已。

    宫中二十四衙门中,司礼监不过是一个文书传递机构,还没有以后那么显赫。可因为成日侍奉于君父身边,政治能量更是大得惊人。

    如今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马云被是燕王府旧人,又身居中枢核心部门,已是皇宫内侍中第一人。

    “你们还不知错?”马云阴森森地盯着苏太监:“尔等是知道咱家的,从小就被选去万岁爷潜邸侍侯,迄今几十年了,老家的人在战乱中死得死散得散。到如今,总算有个兄弟寻上门来,咱家欢喜得几乎要哭出声来。若早一点知道兄弟的消息,怎么着也得预先准备,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怎么先前不早点通报,也好我咱家多做些准备。就这么请到咱家面前来。若传了出去,还不被老家亲戚骂我无情无义?”

    “啊!”周行德瞠目结舌的同时,心中却是一阵狂喜,暗叫道:***,这死太监当众默认我是他的表弟,果然是太子的人,这一把老周我可算是有惊无险地赌赢了!只是,做了一个太监的表弟,这味道这么有点不对。算了,他也是个残疾人,可怜的紧,我也不同他计较了。

    苏太监委屈得直哭:干爹这个表弟刚才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鬼知道他以前住在哪里?若早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我还不先巴巴地跑过去把他侍侯舒坦了。

    “干爹,是儿子的错,是儿子的错。”

    周行德见苏太监实在可怜,笑了笑,对马云道:“老哥,你这儿子也挺懂事的。此事是我的错,你不要怪他。”

    马云狠狠地看了苏太监一眼,喝道:“行了,滚出去。我兄弟见面欢喜得很,正有贴心话要说,没我命令,任何人不许进这间屋。”

    “是,儿子这就出去。”苏太监又磕了一个头,感激地看了周行德一眼,带着其余几个太监退了出去。

    等屋中只剩下周行德和马云之后,马云指了指椅子。

    周行德施施然坐了下去,既然已经肯定马云就是太子的人。他那颗心也就安定下来了,如今,只需要说服这个皇宫中的实权人物送自己进宫去见太子。

    可世界上的事**速而不达,现在却不能急。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要建立基本的信任还需要时间。若表现出太急切的模样,这死太监若起了疑心,未必会冒险带自己进宫。毕竟,私带外人见宫是死罪,马云也不可能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汤面上的茶沫子,好整以暇地品尝着。

    不用抬头,他就能感觉到一道惊疑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久久停留,如同实质,就好象要将自己看穿一样。

    这样的感觉实在不太好,周行德也没想到这个马太监的气场如此强大,眼睛一旦盯过来,就让你浑身不自在。

    其实,周行德并不知道,这个马云当年在侍奉燕王的时候,也是能提刀上马冲阵的强人。又在中枢历练多年,心狠手辣,自然带着常人所无法比拟的气势。

    马云心中也是一阵震撼,刘勉日常出入宫禁都是自己安排的。这个秘密全天下只有他和太子知道,这人又是怎么找上门来的。

    难道是刘勉所派?

    不,刘勉是个稳重老成的人。如果此时让外人知道,不但刘勉这条线要断,连太子也会受到牵连。

    可如今,眼前这条汉子半夜找上门来,却是咄咄怪事。

    又想起周行德刚才话说所提及的“山西”二字,马云心中一沉。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山西那边的事情对太子和太子一系意味着什么。

    自太子和汉王为储君之位彻底走上对立之后,太子一直在陛下面前恪守人子本分,总算获得天子信任。可秦学政太操蛋,若山西事发,只怕这大明朝的天都要整个地翻过来了。

    还有,我马云和太子之间的事也只有为数不多的二三人知道。刘勉也是糊涂,怎么把这种要紧的关节同眼前这人和盘拖出。

    今日若真要不得了的大事还罢,若没有,咱家说不得要动杀戒了。

    看了周行德半天,马云才缓缓道:“你是谁,和刘勉是什么关系,山西那边又出了什么大事,这么急着去见储君?这皇宫之中门禁森严,太子乃万金之躯不是想见就能见着的。”

    “山西那边的事情牵涉太大,我需见了太子面才能说,还望公公谅解。”这可是周行德唯一的上位机会,自然不可能逢人就说。须防着这死太监得了自己的话,自己跑去太子那里邀功,却将我周某人抛到一边。

    这种抛开中间人自己谈生意的事情,周行德在现代社会可见得多了。

    就算得罪眼前这个马云马太监也在所不惜。

    按理,马云在周行德这里杵了一鼻子灰,以他的身份应该勃然大怒才是。

    可马云的目光却柔和下去,晒然一笑:“你这人行事倒也稳妥,口也紧。不过,你说你是刘勉派来的,可有凭证?”

    这一句话在周行德的预料之中,他放下手中茶杯,缓缓道;“前天晚上在刑部东城大狱,刘大人下手够快啊,估计也是公公你和刘大人瞒着储君做的。否则,以太子殿下的仁厚,断不可此奇险之事。”

    “你连这也知道了?”马云还在笑眯眯地看着他,即不承认也不否认。

    周行德:“马公公,时辰已经不早了,是否送我进宫去见太子需早做决断。我只说一句话,高随虽然畏罪自杀,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所谓按下葫芦浮起瓢。山西布政使秦大人冒赈那事还有个大破绽,若不尽快弥补,我等死无葬身之地不说,只怕也要连累到储君。何去何从,请公公尽快定夺。”

    “果然是冒赈,你确定?”马云面突有潮红一闪而过,忍不住失声惊叫。

    周行德缓缓点头:“我手头有确凿证据需要面见太子。”

    “那刘勉为什么不自己来?”这个时候,马云总算承认自己是刘勉都是太子的人了。

    周行德:“高随畏罪自杀,刘大人要去收拾东城监狱的首尾。他现在的一举一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只能让我冒险来见公公。”

    马云突然收起笑容,叹息一声:“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如此大事我若不让你进宫却是不成了。可你也要想好了,太子可不是谁都能见到的。太子仁厚,可我马云却是手上沾满人血的。你是刘勉的人已然不假,若现在离开还来得及。真进了宫,关系实在太大,马云我却留你不得了。自己思量周全吧。”

    听到马云这话,周行德心中一寒:这个太监倒将话说得明白了,若自己真点头去见太子,这鸟人就要杀人灭口,以免得自己以后落到政敌手中,授人与柄。此人行事虽然狠辣,却也光明正大。

    第八十四章 无双

    “去还是不去?”周行德一想,突然有些好笑。

    任何一个政治团体,或者组织严密的集团,都不过是共同利益的结合。像如今的太子一系,明面上是三杨中以杨傅、杨仕奇为代表的清流把持舆情,暗地里却是马云、刘勉这种实权人物。

    这么多人明里暗里使劲,其实眼睛都巴巴地等着太子一旦登基,自己可以一展胸中抱负。所谓天下熙熙攘攘,皆是利来利往。

    虽说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可士大夫却讲究“节气”二字,即便卖身投靠,却要端着为国为民的架子。以至有人自我催眠到走火入魔地步,为知遇之恩而不惜身不惜命----此谓死士也。

    周行德立即明白,马云这一番话半真半假,其中未必没有试探自己的意味。换成胆小怯懦之人,若是退切了,就算不进宫,今日也休想从马云这里平安脱身。

    “这可是我穿越到明朝后一直等待的机会,如何肯就此放弃?”

    “再说,此事进展到现在,一切都如同我周行德预料中一样,没有发生任何偏差。”

    在做这件事之前,周行德已经将前因后果都想得明白了,至于接下来该如何脱身也有万全之策。

    这次若能真的见到太子,周行德不但有信心自我保全,也有信心在未来皇帝的心目中占有一席之地。即便还比不上未来的内阁三杨的地位,至少也能作为太子系一个重要角色。

    抛开自己对历史的先见之明不说,单凭自己的理财手段,在一群死读书的古人当中也是佼佼者。

    专业人士在任何时代都是不可忽略的存在。

    马云对他的试探已经接下来所使的雷霆手段也在周行德的预料之中。

    简单说一声“关系重大,必须马上见到太子,别的也顾不上了”容易,可周行德却不屑为之。同马云这种大人物的见面机会不多,既然机会到了,就必须抓住,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听到马云说出这一番话来,周行德却是神色不变,反一揖到地,朗声道:“我朝天子自奉天靖难,清君侧、吊民伐罪,正本清源,行得乃是正大正气之事。永乐以来,四海平晏,国势昌隆,直可比拟上古三皇五帝盛世。储君仁厚,信用正人君子,乃万民之福。然朝中任有奸佞小人为一己之私欲,妄图攀龙附凤,行风云雷雨之事。如此,才有永乐十三年旧事。迄今,多少正直君子身陷囹圄,国朝五十余年所积攒的元气却在别有用心之人的**翻覆之中消耗泰半。国家再经不起如此消耗,天地大道正气再经不起如此消耗。为我大明的万古昌盛,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个人生死荣辱又算得了什么?”

    为了加强这种肃穆的气氛,周行德挤了挤眼睛,竭力装出一副悲天悯人表情。他甚至想起了在另外一个世界的母亲,想起那个回不去的时代,心中突然一悲,眼圈就红了。

    马云耸然动容,一把扶起周行德,低声赞道:“好一个无双烈士,好好好,事不宜迟,咱家这就带你进宫朝觐太子。”

    他心中一阵感动,眼前这条汉子明知进宫之后免不了一死,却依旧义无反顾。如此高洁品行,虽古之君子,也不过如此。若此人真是个可造之才,倒不妨保全下来,也为太子留一得用的忠义之人。

    这人有才有德自然是要大大重用,无才有德,限制使用,有才无德,坚决不用。可见,这德字却要放在首位。

    “好,谨遵公公之命。”周行德直起了腰杆,知道这一关算是顺利过去了,接下来就看如何说动太子,在未来的皇帝龙潜旧人中占有一席之地。

    即便脸皮再厚,周行德心中还是没由来的一阵羞愧:这个秀做得有点过了,影帝这个职业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我还需要历练啊!

    “等等。”马云拉住周行德的手笑道:“陈小哥,你如今这个打扮是进不了禁中的,这身上的衣服先得换一换。委屈你,先换一身内侍的装扮可好?”

    周行德点点头:“那是自然。”

    不片刻,苏太监就走进屋来带周行德下去熟洗打扮了半天,给他换上了一身标准的太监装扮,这才领到马云面前。

    马云抬头看去,却见周行德头戴竹丝胎真青罗平巾,身穿青色七品官服,挺拔地站在那里。同宫中内侍的猥琐佝偻不同,此子腰带束得极紧,长臂蜂腰,面上带着自信的微笑。兼之纯红齿白,额广颌满,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势。

    真真好一个昂藏七尺好男儿。

    此等磊落风采,也只在永乐初年的解大学士,已经如今的三杨身上才依稀可辩,国朝这些年多蝇营狗苟之辈,如此挺拔人物,却不多见了。

    马云心中一动:太子天命所归,各方风流人物自然景从而至,这也是大道使然。

    “不错,不错。”

    周行德进皇城时来得匆忙,只一身便服,那日在刑部东城折腾了一晚,早脏得不成话,如今换洗完毕,直觉神气清爽。至于一身太监装束,却也无所谓了。反正明朝太监的制服和外面的官员区别也不大,至少他就分不太清楚。

    现代人的从容镇定自然是古人所不能相比的,即便扮做太监,依旧惹人注目,进宫的路若是再长一些,未必没有暴露的风险。

    好在皇宫并不如普通百姓所想象的那么大得不象话,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纪,经过明清两朝的不断扩建,故宫总面积也不过十五万方米。

    此刻的紫禁城刚修建不久,也就是后世一座公园的规模。

    至于后人演义中所说皇帝老儿有后宫佳丽三千,十万太监云云,也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想想也是,这才多大点地,总共加起来也不过几千间房子的面积,扣去太和、中和、保和殿等几座主要建筑,却没剩下多少。这么多人,也没地儿装去。

    进东华门走不了两步,就看到一片建筑,这就是太子东宫慈庆宫了。

    马云在皇宫之中威权甚高,路上倒没人过来罗嗦。

    进了慈庆宫,马云进去通报之后,不片刻就走了出来,微笑着低声道:“陈小哥来得正巧,储君尚未安歇,这就随我去吧。”

    周行德一想到就要觐见未来的仁宗皇帝,心中却没由来的一阵紧张。

    作为一个现代人,平等观念深入骨髓,对于所谓的权威倒没有任何敬畏。可此事关系到自己的未来,却不能马虎。

    他已经在心中预想过一旦见到太子,该如何如何表现。甚至具体到该如何拜下去,第一句话该怎么说,微笑时该露出几颗牙齿。

    可眼前一幕却出乎他的预料,先前的计划也完全用不上了。

    第八十五章 未来的仁宗皇帝

    周行德本以为太子会在一间灯火通明的精舍中接见自己,并做出一副庄严肃穆之状。

    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马云却带着周行德走进一座小院中。

    院子里点了几盏灯笼,映衬着地上白雪,照得红火亮堂。

    却见院中有两个太监扶着一个大胖子,一瘸一拐地慢慢地转着圈子。

    天气冷得厉害,可那大胖子却满头都是热汗,头上有腾腾热气冒出。

    不用问这就是未来的仁宗皇帝,如今的太子殿下朱高炽正在锻炼身体。

    老朱家戎马而得天下,无论只太祖皇帝朱元璋,还是今上永乐天子,都是沙场老将。即便远在山东的汉王朱高煦,和早在明朝就死去的朱文正,谁不是上鞍能骑快马,下地能拉大弓的武者。

    反倒是这个文弱和气的朱高炽,因为不良于行,又是个走路都要喘气的大胖子,在一众朱家人中显得非常另类。

    别人如何看那是别人的事情,身体可是自己的,看眼前的情形,太子大概也是意识到自己的身子骨不成,每日都要由太监们扶着在这院子里走上两圈,活动活动筋骨。

    “太子殿下。”马云走进院子,一作揖,指着周行德道:“前一阵子殿下吩咐老奴替你物色一个手脚麻利之人贴身服侍,这个奴婢机巧灵变,是个得用之人,今日就送过来了。”

    太子温和地看了周行德和马云一眼,目光在周行德身上停留片刻,有些微亮光一闪而逝。然后挥了挥手,大口地喘着气:“留……留下吧,多谢马公……公……呼!”

    “那奴婢告退。”马云又一恭身,慢慢地退了出去,将周行德丢到这里。

    周行德倒有些意外,山西出了那么大一件事。作为太子系的重要人物,马云应该留下同太子合计一下才对,怎么什么话也不说就将我丢在这里。

    可转念一想,却立即明白过来。

    这马云投靠太子一事,这世界上也只有三两人知道,这慈庆宫却不能逗留,以免得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永乐皇帝是个多疑暴戾的性子,马云又是他的贴身太监,若让皇帝知道马公公是太子的人,不但马云难逃一死,连带着太子也要受到猜忌。

    这个马云,倒是个谨慎之人。

    周行德本以为太子会让辅着他的两个太监退下,然后与自己密谈。

    可那两太监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狠,一味驾着太子在院子里不停地转着。

    周行德无奈,只得静静地站在旁边等着,这一等就是大约半个小时。

    雪不住落下,沾了周行德一头一脸,手脚都有些僵了。

    可怜太子一身肥肉,负担本重,再加上一只脚又瘸,走不了几圈,就累得不成,忍不住叫道:“你们两个奴婢快放开,本宫累得不成了。”

    那两个太监回道:“殿下你当初可是说过每日要在这院中走上半个时辰的,才走了几圈?殿下,再坚持一会儿。”

    “哎……你们说得也是,本宫这腿实在麻烦,必须好生锻炼,看能不能恢复正常……本宫说了的事情就要做到,切……切不肯半途而废……呼呼!”胖子的好处就是不怕冷,朱高炽穿得单薄,身上的中衣已被汗水整个的沁透,整个人就好象从蒸笼里捞出来一样。

    看太子面上的表情很是难受,可即便如此,还在咬牙坚持。

    这就是一个外柔内刚,性格坚韧的人主。

    周行德看得心中佩服:这老朱家的人都是人物,太祖、成祖且不说了,后来的仁宗宣宗也是承前继后开太平盛世的政治好手。即便是亡国之君崇祯,也是有为之君。只不过在清朝的官方史料中被彻底抹黑了。

    周行德心中没由来的一阵焦躁,离开户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若不尽快回去,那边发现自己不在,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子。

    看着正在院中走个不停的太子,周行德心中一动,已有定计。

    按照史籍上的记载,和后人的研究成果,仁宗皇帝从来就患了小儿麻痹症和糖尿病。糖尿病即便在后世也是不治之症,这个没有任何。小儿麻痹症也无药可医,若要靠简单的散步就能治愈,还要疫苗做什么?

    这个朱高炽如此情形道也辛苦。

    周行德摆了摆头向前一步扶住太子,对另外两个太监道:“二位公公,让我来吧。太子这腿病我略微知道一些,单靠走却是不成的,还得用其他法子。”

    那两个太监大概也是被太子的体重折磨得腿酥骨软,都松开了手,不住抹汗。

    太子听了周行德的话,眼睛一亮:“真的有法子?只要不受这种苦,让本宫怎么样都成。来,扶我进屋……呼,呼,你力气好大。”

    其实周行德也被太子的体重压得有些受不了,这家伙起码二百斤以上:“禀殿下,你这腿单靠走毫无用处,可着人用牛皮缝一个厚实软垫,每日用脚踩上几百下,或许能有所改善。”

    这个法子周行德也是偶然从一个医生口中听说的,算是一种物理治疗。

    “哈哈,这个法子好,本宫这就找人做一个。”太子苦恼地摆头,笑道:“每日如此行走,我也觉得有些打熬不住,多谢你了,你叫陈冠西?”

    周行德笑而不答,只道:“殿下,臣这就扶你进屋,你刚出了汗,若在屋外停留过久,汗一收,就麻烦了。”

    太子会意,温和一笑:“也是,进屋说话,刚才让你在雪地里站半天,可冷着了?”

    周行德心中突然一暖,这个太子完全没有储君的架子啊,对人也和气,好人,真正的好人。

    他看了太子一眼,这才发现朱高炽虽然长得白胖,可眼角却带着皱纹,显得有些疲惫,鬓角也有几丝白发。

    回忆了一下史料上的记载,永乐二十年的时候,朱高炽已经五十出头。

    后人一提起太子这两个字,首先想起的就是风度偏偏的美少年。

    可眼前这个已经步入老年的储君胖得走路都喘息,还是个瘸子,已经将太子二字的美学意义彻底毁灭了。

    五十岁的太子,有够悲催。

    第八十六章 这个储君真是磨叽

    进了精舍,里面烧起了地龙,热得紧。

    两个太监飞快地给太子脱去衣服,用干布巾抹了身子,又换上干爽中衣,端来一杯热茶。

    太子坐在榻上,喝了一口茶水,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舒服,舒服,本宫很是受用。”

    周行德站在太子跟前,头脸上的雪顿时化成水流进脖子里,冷冰冰的很是难受。

    正扭了扭脖子,一只干棉巾递过来:“擦擦吧。”

    回头一看,却是一脸微笑的太子。

    周行德也顾不得许多,接过来就飞快地擦着手脸。

    看着周行德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太子暗自点头:此人堂堂一表,难得举止从容,却有几分士大夫的风致。先前马云说他是从户部来的,难道他是户部的官吏?

    抹干净雪水之后,太子又让人给周行德端来一杯热茶:“喝点暖暖身子再说话。”

    “多谢殿下。”周行德却将杯子放在几上,依旧恭挺拔地站在那里。

    太子一笑:“你性子有些急,需知我等做人做事,只要执中公允,行的是大道,就无往而不顺,却不用争那一时半刻。”

    说完挥了挥手,几个太监都默默地退了出去。

    “谨遵太子教诲。”周行德心中苦笑,这个太子真是温吞水一样的性子,磨叽得让人受不了。

    进屋中再无他人,周行德忙走上前来,深一施礼:“殿下。”

    “你叫什么,陈冠西,在户部当差?”太子将身体靠在椅背上,换了一个舒服的肢势。

    周行德静静地说:“还请殿下恕罪,臣并不叫陈冠西,也没在户部当值。”

    “明白明白,本宫自然明白这是个化名,咳,这宫中人多嘴也多。对了,你说的那个垫子软的还是硬的?”

    周行德郁闷得想扭头就走,这人怎么这么多事,对他来说,好象这世上就没有要紧事一样。哽了一下:“刚开始软一点,然后逐渐往里面填充布料,一点点加。”

    “哦,这样啊,所谓循序渐进,却是这个道理。”太子恍然大悟,伸手揉了揉自己病坏的右腿,又问:“那你叫什么名字……对了,不用这么多礼,坐着说话。坐啊!”

    周行德又好气又无奈,坐了下去,拱手道:“臣姓周名行德……”

    “哦,这名字好熟……”太子一拍脑袋:“想起来了,你原来是大同那边一个什么县的税课大使,后来交卸了职务随( 天下衙门 http://www.xlawen.org/kan/485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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