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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部分阅读

    尼科尔外貌很吸引人,她穿着深红色的时新服装,戴着很大的环形耳环,闪闪发亮的乌黑长发。她脸部五官端正,神情严峻,一双黑色的大眼睛却流露出似水柔情。她迎接西尔克他们时并不热情。

    “先生们,我只有二十分钟时间,”她说道。

    她在深红色套装里穿着一件有装饰褶边的衬衣,在伸手接过西尔克的身份证件时衬衣的褶边几乎遮住了她的手背。她仔细看了身份证件,说道,“是特派专员?对于一般调查来说可真是大官了。”

    西尔克熟悉她那种讲话的语调,是那种他十分讨厌的,那种政府律师在办理被他们疏忽的武器调查时常有的略带责备的语调。

    “你父亲过去是个非常重要的人物,”西尔克说道。

    “曾经是的,但他退休并置身于法律保护之下后就不再是了,”尼科尔怨恨地说道。

    “这使得他的被杀更为神秘了,”西尔克说道。“我们希望你能够向我们提供些线索,看看有谁可能与你父亲有仇。”

    “其实并不神秘,”尼科尔说道。“你比我更清楚他的事情。他有很多敌人,包括你在内。”

    “即使是对我们最不友好的批评者也不会指控联邦调查局的人会在教堂门外台阶上开枪杀人,”西尔克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也不是他的敌人。我只是在执法而已。他退休后就没敌人了。他用钱摆平了他们。”他停顿一下。“我发现奇怪的是你和你那两个哥哥似乎对找出杀害你父亲的凶手并不感兴趣。”

    “因为我们不是伪君子,”尼科尔说道。“我父亲不是圣人。他玩游戏并为此付出代价。”她停顿后又说,“你说我们不关心真是错了。事实上,我正准备根据信息自由法申请获得我父亲在联邦调查局里的档案材料。我希望你不要设置障碍,要是那样的话,我们可真成了对头。”

    “你有这特权,”西尔克说道。“要是你能向我们说说你父亲遗嘱的内容,或许对我们调查会有帮助。”

    “我们申请在明天进行遗嘱检验。到那时就公开了。”

    “现在有什么能说说,对我们会有帮助的呢?”西尔克问道。

    “只能说我并不打算提前退休。”

    “为什么你不能今天告诉我们些内容呢?”

    “因为我没这义务,”尼科尔冷冷地说道。

    “我了解你父亲,”西尔克说道。“换了他,他会很理智的。”

    尼科尔第一次带着尊敬的神情望着他。“那倒是真的,”她说道。“是的。我父亲在死前散发了大量的钱财。他留给我们的只是他的那些银行。我哥哥和我分得百分之四十九,剩下的百分之五十一归我的堂弟阿斯特·维奥拉所有。”

    “你能对我说说他的情况吗?”西尔克问道。

    “阿斯特比我小两岁。他从来没参与过我父亲的事务。我们都很喜欢他,他真是个可爱的小弟弟。当然,我现在并不这么喜欢他了。”

    西尔克极力回忆着,但仍想不起有叫阿斯特·维奥拉这个名字的档案。应该会有的。

    “你能告诉我他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吗?”西尔克问道。

    “当然可以,”尼科尔说道。“但是你会发现是在浪费时间的。相信我。”

    “有点细节上的情况得核实一下,”西尔克抱歉似地说道。

    “是什么情况使得你们联邦调查局会感兴趣的?”尼科尔问道。“那是地方上的命案。”

    西尔克冷冷地答道,“你父亲拥有的那十家银行可是国际性的。可能会涉及到金钱上的问题。”

    “噢,那倒是,”尼科尔说道。“那我还是马上申请获得他的档案材料为好。不管怎样,现在我也拥有这些银行的一部分。”她疑虑重重地望了他一眼。西尔克知道自己得留心着她一点。

    第二天,西尔克和博克斯顿驱车前往西切斯特县见阿斯特·维奥拉。那是片树木葱郁的土地,有一幢很大的房屋和三个粮仓。草地上有六匹马,草地四周用齐腰高的分叉栅栏围着,装有铁门。屋前的空地上停放着四辆汽车和一辆带篷货车。西尔克记住了车的牌照号。

    一个约七十岁左右的老妇人开门带领他们来到一间宽敞的起居室,起居室地上放满了各种音乐录音设备。四个年轻人读着乐谱架上的活页乐谱,其中有一个人坐在钢琴旁。那是支专业的小型爵士乐队,所用乐器为萨克斯管、低音提琴、吉他和鼓。

    阿斯特站在他们对面的录音话筒前,用嘶哑的嗓音唱着歌。即使是西尔克也能听得出这是种难以拥有听众的音乐。

    阿斯特停下对来客说道,“请稍等五分钟,我们这就录完了,好吗?我的朋友随后就能收拾乐器,我们可以尽情谈话了。”

    “当然,”西尔克答道。

    “给他们倒咖啡,”阿斯特吩咐女仆。西尔克暗暗高兴。阿斯特不是客气地询问他们是否喝咖啡,而是直接吩咐仆人给他们端上咖啡。

    西尔克和博克斯顿等了不止五分钟。阿斯特正在录制一首意大利的民歌,他一边唱,一边弹奏着班卓琴。他用一种方言演唱,声音嘶哑,西尔克听不懂那种方言。听他唱歌倒是件愉快的事,仿佛在听自己在淋浴时的歌唱。

    终于只剩下他们几个了,阿斯特用手帕擦抹脸上的汗水。“还不坏吧,”他哈哈大笑说道。“你们听了怎么样?”

    西尔克发现自己很喜欢面前这个人。大约三十岁左右,浑身充满着孩子特有的旺盛精力,一副举止很随便的样子。他身材很高,体形很好,有种拳击运动员的从容。他皮肤黝黑,但却很耐看,面容虽不是通常那样端庄,却有一种人们可在十五世纪人像画上见到的清爽。看来并不俗气,可在脖子上却套着一根两英寸宽的金颈圈,颈圈上连着一只镶嵌着圣母马利亚像的圆形雕饰。

    “很不错的,”西尔克说道。“你在灌唱片出售吗?”

    阿斯特微笑着,那是种咧开嘴神情十分友善的微笑。“希望如此。我还没够这个格。但我喜欢这些歌曲。我把唱片作为礼物分送给朋友。”

    西尔克决定言归正传。“我们这是例行公事,”他说道,“你是否知道有谁会加害你叔叔的?”

    “一点都不知道,”阿斯特说道,一脸坦诚的模样。西尔克听厌了这种回答。每个人都会有仇人的,尤其是雷蒙多·阿普里尔。

    “你继承了银行的控股权益,”西尔克说道。“你和死者这么亲近吗?”

    “我确实不明白为什么,”阿斯特说道。“小时候他很宠爱我。他帮我建立了业务经营后就让我自个儿干了。”

    “是什么业务?”西尔克问道。

    “我从意大利进口最上等的面制品。”

    西尔克一脸疑惑的神情。“面制品?”

    阿斯特微笑着,他习惯了人们听见这个词后的这种反应,那不是个什么了不起的行业。“你知道,李·依安科卡从来不说‘轿车’,他只说‘车子’。在我们这一行业,我们从来不说意大利细面条或意大利通心粉。我们只说面制品。”

    “那你现在要做银行家了?”西尔克说道。

    “我会设法赶快学会的,”阿斯特说道。

    在离开阿斯特家后,西尔克问博克斯顿,“你看怎样?”他很喜欢博克斯顿。这个人像他一样对联邦调查局十分忠诚,认为局里办事公正、清廉,效率远比任何其他执法部门高。那些会晤也部分是为了让他积累经验。

    “看来都是些正直的人,”博克斯顿说道。“但是他们一贯如此吗?”

    是的,他们一贯如此,西尔克心里想。这时,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阿斯特那金颈圈上悬挂着的雕像从未晃动过。

    最后那次约见对西尔克来说最为重要,那是与纽约的黑手党总头目提蒙那·布塔拉的见面,布塔拉是唐之外另一躲过西尔克调查搜捕的黑手党头目。

    布塔拉在西区拥有一幢楼房,在那楼顶平台上一间很大的套间里,他指挥着自己手下各种企业的运营。大楼的其余楼层房间都是他控制的子公司的办公地。大楼警卫极其严格,楼顶上有停机坪,布塔拉本人乘坐直升飞机往返大楼本部和他在新泽西州的庄园。他的脚很少真正踏上纽约市内的人行道。

    布塔拉在办公室里会见了西尔克和博克斯顿。办公室里摆着很多扶手椅,屋子的墙是用防弹玻璃制成的,透过玻璃望得见四周幢幢摩天大厦的景观。他身材高大,穿着十分讲究,一身黑色西服,里面穿着雪白耀眼的白衬衫。

    西尔克握着布塔拉那肉墩墩的手,称赞着他那系在厚实脖子上的黑色领带。

    “库尔特,我能帮你什么忙?”布塔拉扯着他那震得满屋子响的男高音嗓门问道。他没和博克斯顿打招呼。

    “我在核查阿普里尔的事,”西尔克说道。“我想你可能会有些我用得着的东西。”

    “他的死,真是件令人感到耻辱的事,”布塔拉说道。“人人都热爱雷蒙多·阿普里尔,谁会做出这种事,真叫我难以理解。在他被害前几年里,阿普里尔真称得上是守法的楷模。他成了个圣人,一个真正的圣人。他散发钱财慷慨得像个亿万富翁。上帝召他去了,他的灵魂是纯洁的。”

    “上帝没召他去,”西尔克冷冷地说道。“那是顶级职业杀手干的。背后肯定有动机的,”布塔拉眨着眼,一言不发,西尔克又接着说下去。“你曾经与他共事多年,一定知道些情况。他那个继承了他那些银行的侄子情况怎么样?”

    “唐·阿普里尔和我在许多年前是有过些生意上的事,”布塔拉说道。“阿普里尔退休时,他要杀我是易如反掌的事。我至今还活着就证明了我俩当时并不是仇人。他的那个侄儿吗,我只知道他是个搞艺术的,除此之外一无所知。他在别人婚礼上、小型聚会上,甚至在一些小的夜总会里唱歌。是个像我这种老头喜欢的年轻人。他卖从意大利进口的上等面制品。我的那些餐馆里都用他的货。”他停顿一下,叹了口气。“大人物遭人谋害总是神秘莫测的。”

    “你知道,我们会记得你给予的任何帮助的,”西尔克说道。

    “当然,”布塔拉说道。“联邦调查局办事很公正,我知道你们会记得我给予的帮助的。”

    他对西尔克和博克斯顿热情地微笑着,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在回局里的路上,博克斯顿对西尔克说道,“我读过这家伙的档案。他在娼妓和毒品业上干得很大,还有命案。我们怎么就从没抓住过他?”

    “他倒不像其他那些人那么坏,”西尔克说道。“总有一天我们会抓住他的。”

    库尔特·西尔克下令对尼科尔·阿普里尔和阿斯特·维奥拉的家实行电子监视。一个听话的联邦法官为此签发了许可令。倒不是西尔克真的疑心,他只不过要确保万无一失。尼科尔天生是个捣乱的人,而阿斯特乖顺得让人难以信服。瓦莱里瓦斯的家在西点军校里,要监听他是不可能的。

    西尔克打听到阿斯特家草地上那些马是他的宝贝,他每天早晨都要亲自挑选一匹马梳洗一番,备好马鞍,牵出去溜达一阵。这倒没什么,只是他每次骑马都要穿上全套英国的华丽骑马服,红色披肩,包括一顶黑色的山羊皮狩猎帽。

    他简直难以相信阿斯特会那样粗心大意,曾经在中央公园孤立无援地遭到三个拦路抢劫的毛贼打劫。看来他最后逃脱了,但警方的报告语焉不详,没说清那几个毛贼后来怎样了。

    两星期后,西尔克和博克斯顿可以听到他安装在阿斯特·维奥拉家的录音装置录下的谈话了。磁带上的声音是尼科尔、马科托尼奥。瓦莱里瓦斯和阿斯特的交谈声。在西尔克看来,他们在那些对话里显露出了普通人的本色,仿佛退下了平时戴着的面具。

    “为什么有人要杀害他呢?”尼科尔问道。她的嗓音因为哀伤而显得断断续续。语气里没了她对西尔克说话时的那种冷淡。

    “总有原因的,”瓦莱里瓦斯平静地说道。他在和家人说话时语气要柔和得多。“我从没参与过老头的事,对自己的安全一点也不担心。你们呢?”

    马科托尼奥带着轻蔑的口吻说话,显然他并不怎么喜欢他的哥哥。“瓦尔①,老头送你进西点军校,因为你小时候生性懦弱,他要你养成坚强的性格。后来又帮你去国外担任情报工作。所以家中的事你也有份。他盼望你能当上将军。阿普里尔将军,他喜欢这么个称呼。谁知道他在背后干了些什么。”他的声音在磁带上听起来似乎比面对面讲话时的更有力,更有激|情。

    ①瓦尔:是瓦莱里瓦斯的昵称,以下“马克”是马科托尼奥的昵称。——译注

    沉默了许久。随后马科托尼奥又说道,“当然,他也为我开了路。他为我的那家制作公司提供了大量资金。那些大机构在它们的黄金节目里插播我的东西。听我说,我们没参与他的事,可他无时无刻不参与着我们的事。尼科尔,老头为你在法律事务所谋得了差事,省掉了你十年的学徒苦工。阿斯特,你想想是谁让你在超市货架上放上这么多的面制品的?”

    突然,尼科尔那愤愤不平的嗓音响了起来。“爸爸是帮我跨进了门坎,可我是完全靠自己取得现在这份成功的。我得和事务所里的那些大人物拼命争夺活干。我每周干八十四小时,埋头读蝇头小字的各种文书。”她停顿着,讲话的嗓音已是十分冷静了。她一定是转向了阿斯特。“我想知道的是爸爸为什么让你来管这些银行。你又和这一切有什么相干的呢?”

    阿斯特的嗓音显然无可奈何,充满了歉意。“尼科尔。我也不知道。我又没伸手要。我有了一份生意,我喜欢唱歌和骑马。此外,也有对你们有利的一面。我得干这些活,而利润是我们四人平分的。”

    “可你拥有控制权,而你只是我们的堂弟,”尼科尔说道。她又讽刺地加上一句,“他一定很喜欢你的歌吧。”

    瓦莱里瓦斯说道,“你准备自己试着经营这些银行吗?”

    阿斯特的嗓音里明显地带有逗笑的恐惧。“不,不。尼科尔会给我列出一个名单,让一个总经理之类的人来干。”

    尼科尔的声音听得出是带着困惑的哭腔。“我真不懂为什么爸爸不指定让我来于。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不希望他的某个子女能对其他几个占有优势,”马科托尼奥说道。

    阿斯特平静地说道,“可能是为了让你们都避开危险。”

    “让那个联邦调查局的家伙跑来找我们,好像他是我们的最好朋友,你又怎么看?”尼科尔说道。“他追逐了爸爸许多年了。现在他又想要我们把家里的所有秘密都倒给他听。真是个卑鄙的小人。”

    西尔克感到脸颊一阵潮红。他并不应该有这一殊荣。

    瓦莱里瓦斯说道,“他也是在尽职,还是件难干的活。他肯定是个聪明人。他把老头的许多朋友都送进了监狱,还是长期徒刑。”

    “叛徒,告密者,”尼科尔轻蔑地说道。“就是用到那些涉嫌诈骗及腐败组织法律时,他们也是有所选择的。根据那些法律,他们能够把这个国家的一半政客和五百首富中的大部分人送进监狱。”

    “尼科尔,你是个律师,”马科托尼奥说道。“少发牢骚。”

    阿斯特若有所思地说道,“联邦调查局的人是从哪里搞到这些时髦的服饰的?是否有什么‘联邦调查局告密人’的特别服饰?”

    “问题在于他们怎么穿衣服,”马科托尼奥说道。“那就是秘密了。但在电视上我们从来没法让西尔克那样的人配上合适的衣饰。他真诚、诚实,做什么事都讲信誉,但又难以让人相信。”

    “马克,不要说你那虚构电视剧了,”瓦莱里瓦斯说道。“我们的处境很不好。有两个重要问题得考虑。为什么,随后是谁干的。为什么爸爸遭人暗害?其次是可能是谁干的?人人都说他没有仇人,又没什么东西惹人眼热。”

    “我提出了申请查阅爸爸在联邦调查局的档案,”尼科尔说道,“可能会有些线索。”

    “那又有什么用?”马科托尼奥说道。“对此我们无能为力。爸爸会希望我们把它给忘了。这应该由政府部门去追查的。”

    尼科尔声音中带有轻蔑的语气。“这么说我们就不去管是谁杀了我们的父亲?你怎么说,阿斯特?你也这么想吗?”

    阿斯特的声音很轻,显得很理智。“我们又有什么办法?我爱你们的父亲。他在遗嘱里对我这么慷慨我当然很感激。但让我们等着瞧瞧会有什么结果。说老实话,我倒很喜欢西尔克。要是有什么可追查的,他会查出来的。我们大家都日子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把好日子给搞糟呢?”他略为停顿后又说道,“你们看,我得与一个供应商联系了,我得先走了。你们再接着谈会儿吧。”

    磁带上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西尔克不由自主地对阿斯特颇有好感,对其他几个有些反感。不过,他仍然较为满意。这些人不是危险人物,他们不会给他添麻烦的。

    “我喜欢阿斯特,”尼科尔的声音又出现了。“他与我们父亲比我们大家更亲切。可他真是个熊包。马克,你看他究竟能在唱歌上有什么出息吗?”

    马科托尼奥哈哈大笑。“在我们这个行当里,我们见过成百上千个像他那样的人。他像是某个高中学校的足球明星,很有趣,但实际上并没几招。他的生意行业不错,他又很喜欢这个行当,那又有什么可抱怨的?”

    “他控制了上亿美元的银行——我们的一家一当。可他感兴趣的是唱歌和骑马,”尼科尔说道。

    瓦莱里瓦斯有点丧气,又带有幽默地说道,“衣服的做工极为考究,但骑马的姿势实在差劲。”

    尼科尔说道,“爸爸怎么会都托付给他的?”

    “他在那面制品生意上还真做得不错。”

    “我们得帮阿斯特一把,”尼科尔说道。“他太嫩了,难以管理那些银行,太容易相信人了,与西尔克打交道要吃亏的。”

    磁带放完后西尔克转身对博克斯顿。“你怎样看?”他问道。

    “噢,和阿斯特一样,我认为你是个了不起的家伙,”博克斯顿说道。

    西尔克哈哈大笑。“不,我是说,那些人会是谋杀嫌疑人吗?”

    “不会的,”博克斯顿说道。“首先,他们是被害人的子女,其次,他们根本没这本事。”

    “他们是些聪明人,”西尔克说道。“他们问得对。这谋杀是为什么?”

    “这就不是我们的事了,”博克斯顿说道。“那归地方上管,不是我们联邦调查局的事。你认为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那些国际性银行,”西尔克说道。“但不值得再浪费局里的钱了。把电话监听都撤了。”

    库尔特·西尔克喜欢狗,因为狗对主人忠心耿耿,不会反叛主人。它们不会把仇恨隐藏在内心,不会耍计谋。它们不会在晚上睁着眼睡觉,盘算着从同伙的嘴中抢夺食物或谋害同伙。它们从来不会做出背信弃义的举动。他有两条德国牧羊犬协助警卫屋子,晚上他会带着它们到附近树林里散步,那时刻是他与它们最融洽,互相最为信任的时候。

    那天晚上他回到家里时心里很舒坦。目前没有什么危险,唐的家人没有危险的举动,不会有什么血腥报复之类的事。

    西尔克一家住在新泽西州,他深深爱着自己的妻子,很为十岁的女儿自豪。他的住房装有严密的报警系统,还有那两条狗看守。当然政府为之付钱。他的妻子拒绝接受用枪训练,而他在住地从不张扬身份。他的邻居们都认为他是个律师,连他女儿也认为他是个律师,而他曾经倒是做过律师。西尔克在家里时总是把手枪、子弹和联邦调查局身份证件都锁在抽屉里。

    他从不开车去火车站赶乘火车到纽约上班。小毛贼可能会偷窃车里的收音机。他下班回到新泽西州时,就打个电话给妻子,让她开车来接他。从火车站开车到家只有五分钟的路程。

    这天晚上乔吉特亲热地吻着他,活泼可爱的女儿瓦尼莎扑上来拥抱他。两条狗也欢喜地围在他脚边转,但又很有节制。一家人连同狗都轻松地坐进了那辆大别克轿车。

    西尔克最为珍视这一时刻的家庭生活。和家人在一起时,他感到心情十分安详平和。他的妻子很爱他,这他很清楚。她很钦佩他的性格,干事从不带有恶意或狡诈,对背运的人总是十分公平。他很看重妻子的聪明才智,对她十分信任,常常与她讨论自己的工作。当然,他不会什么事都对她讲。乔吉特平时也很忙,她撰写历史上著名女性的事迹,在当地一家大学里教授伦理学,为自己信奉的社会理想奋斗。

    此时西尔克看着妻子忙碌着做晚餐。她的美丽容貌常使他心迷神醉。他看着瓦尼莎学着母亲的样在准备餐具,一边还在用芭蕾舞步走来走去。乔吉特不愿意用仆人帮忙,还培养女儿学会自立。瓦尼莎在六岁时就开始自己叠被,整理自己的房间奇Qīsūu。сom书,还帮母亲做饭。西尔克老是在想妻子怎么会爱上自己的,对此他当然感到十分欣慰。

    晚上,他俩让瓦尼莎上床睡觉,西尔克还检查了瓦尼莎床边的铃,让她有事可按铃。随后,他俩回到自己的卧室。和往常一样,西尔克看着妻子宽衣解带时总有一种十分虔诚的惊喜。她那闪烁着智慧光泽的灰色大眼睛此时变得迷迷糊糊,充满了爱意。随后,她入睡了,但仍然紧紧握着他的手,仿佛是要跟着他走进梦乡。

    西尔克是在调查涉嫌较轻情节的恐怖分子行为的院校激进组织时结识她的。她当时在新泽西州一个小型学院里教历史课,是个积极的政治活动分子。他的调查表明她只是个自由主义者,与学校里的一个激进的极端团体没有关系。西尔克在他的报告里如实记载了这一情况。

    当他在调查过程中与她谈话时,对她并不因为他的联邦调查局身份而对他存有偏见或敌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事实上,她似乎对他的工作充满了好奇,问他自己是怎样看待的,而他颇为尴尬地坦率回答她说,他只是社会秩序众多维护者之一,如果没有应共同遵守的规则,这个社会就会无法维持下去。他半开玩笑地又说,他是一块盾牌,挡在像她那样无辜的人和那些要吞噬她的人之间。

    随后的求爱十分短暂。他俩很快就结婚了,也是为了他俩各自的观点不会影响到爱情,因为他俩都发现在几乎所有各方面两人的观点都是相对立的。他对于她的各种信念无一认同,在他所生活的现实世界里,她几乎是一无所知。她当然谈不上像他那样对联邦调查局怀有敬意,但她会倾听他的抱怨,他是怎样憎恨外界对联邦调查局的圣人埃德加·胡佛①的名誉诽谤。“人们把他说成在私生活中是个同性恋者和一个反对革新的顽固派。实际上他是个具有献身精神的人,只是比较执著,不肯人云亦云罢了。”他告诉她说,“那些摇笔杆子的把联邦调查局说成是盖世太保或克格勃。可我们从来不依靠动刑,从来不整治人,不像纽约警署那样动辄动粗。我们从来不捏造证据。要不是我们,学校里那些小伙子可能会失去自由。那些右翼组织会毁了他们的。在政治上他们太软弱了。”

    ①埃德加·胡佛:美国联邦调查局局长,任职达48年之久(1924—1972)。——译注

    她微笑着,看着他激|情四溢,也被感染了。

    “不要指望我会改变自己,”她微笑着说道,“要是你说的是真的,我们没什么可争论的。”

    “我并不指望你会改变,”西尔克说道。“要是联邦调查局的工作影响到了我们的关系,我就另找工作。”他不用告诉她,这对于他来说是多大的牺牲。

    有多少人能说他们确实感到已经一切十全十美,别无他求了?又有多少人能说他们有一个能够绝对信任的人类同胞?他对于自己的妻子在精神上和肉体上都精心呵护,忠诚不渝,从而感到无比欣慰。她能够感受到他每时每刻都保持着高度警觉,不让她受到任何威胁和侵犯。

    西尔克在离家负责培训课程期间很想念妻子。他从未接受其他女人的诱惑,因为他不愿对妻子不忠实。他盼望着回到她身旁,回到她那充满信任的微笑和温情的怀抱里。那时,她会在卧室里等待着他,脱去了衣服,作好了准备。她不会对他忙于工作说一句责备的话,这真是他的福份。

    他虽然感到生活很幸福,但内心时常为一些事情困扰,即他得对她隐瞒一些秘密,他工作的极端复杂性,他知道有一个充斥着形形色色丑恶男女的种种卑劣行径的世界,人性的丑陋面也会玷污他的心智。没有她,这个世界真是无可留恋的。

    有段时间里,他内心忐忑不安,害怕会失去幸福,曾经做过一件令他感到自己真是十分可耻的事。他在自己家里安装了窃听器,录下了妻子说的每一句话,然后在地下室里听录音。他仔细倾听着每一个声调变化。她通过了测试,她从未有过恶语相向、小气或计算他人的言语。他那样监听了一年的时光。

    在他看来,在他有着这种种缺陷,有着既凶狠又狡诈的职业特征,得追逐人类同胞,而她还会爱他,这真是个奇迹。但他总是担心她会在某一日发现他的真正面目,从而厌弃他。因此,他在工作中尽可能挑剔找碴,赢得了公平处事的名声。

    乔吉特从未怀疑过他。一天晚上,他俩应邀去局长家共进晚餐,当时还有二十多位其他客人在场,那是次半官方的聚会,受邀是很荣幸的事。她在那次聚会上证实了自己从未怀疑过丈夫。

    在聚会上,局长设法抽空把西尔克和他妻子单独拉到一边。他对乔吉特说道,“我知道你正在参加一些自由主义者的活动。当然,我尊重你参加这些活动的权利。但是,你可能没真正想过你的行为可能会损害库尔特在局里的前程?”

    乔吉特微笑着,对局长认真地说道,“我倒没想过,要是那样,那可能是局里在犯错误和局里的不幸。当然,要是问题真的很严重,我丈夫会辞职的。”

    局长转身对西尔克,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是吗?”他问道,“你会辞职?”

    西尔克没有丝毫犹豫。“是的,是真的。要是你认为有必要,我明天就提交辞职报告。”

    局长哈哈大笑。“不,不,”他说道。“像你这种人才真是不可多得。”他装作十分势利的样子向乔吉特挤挤眼。“怕老婆可能是老实人的最后庇护所,”他说道。

    他们全都对这一本正经的俏皮话哈哈大笑,这笑声中透露着他们的善良意愿。

    第四章

    唐遇难后的五个月里,阿斯特一直在忙于与唐的一些已退休的老同行联系,他还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保护唐的子女免受伤害,并着手调查唐遭杀害的背景。最主要的当然是要找出这一胆大妄为行动的动机。是谁下达刺杀大名鼎鼎的唐·阿普里尔的指令的?他知道自己得谨慎从事。

    阿斯特第一次与贝尼托·克雷西见面是在芝加哥。

    克雷西比唐早十年就退出了所有的非法经营活动。他曾经是全美黑手党联合会的总召集人,对美国的所有家族结构都了如指掌。他第一个觉察到了大家族的权势有开始衰败的迹象,并预测到了大家族不可避免的没落。因此,他理智地退出了原来的圈子。转而进入股票市场。他惊喜地发现,在股票市场上可以大把大把地赚钱,而根本不用像原来那样,整天提心吊胆冒受到法律惩罚的风险。唐在生前把克雷西的名字告诉了阿斯特,井说在必要时,克雷西是阿斯特应该咨询的首选人物之一。

    克雷西已七十出头,身边有两个保镖、一个司机和一个年轻的意大利女人,那个女人是他的厨师和管家。但人们传说实际上是他的性伙伴。他身体很壮实,生活很有节制。他饮食有度,只是偶尔喝点酒。他的早餐是一些水果和奶酪,午餐是块煎蛋饼或一碗经常是用青豆或菜烧煮的素菜汤,晚餐是一块炸牛排或炸羊排,一盘用洋葱、土豆和莴笋拌制的色拉。他每天只在晚饭后在喝咖啡和大茵香酒时抽一支雪茄烟。他花钱很慷慨,但又用在该用的地方。他很注意谁才是值得给予忠告或告诫的。给予忠告或告诫的对象搞错了同样会遭人怨恨的。

    可对于阿斯特,他可说是毫无保留的。克雷西欠唐·阿普里尔很多情。在他退休后,一直是唐在暗中保护他,这在黑道圈子里是担有风险的。

    两人会晤并共进早餐。桌上摆着好几盘水果,有光润的黄梨,赤褐色的苹果,一大盘颗粒像柠檬般大小的草莓以及白葡萄和深褐色的樱桃。一块木盘上堆放着一大块奶酪,像是一条金黄|色岩体山脉。管家为他俩端来咖啡和大茴香酒后退了出去。

    “这么说,年轻人,”克雷西说道,“你是唐·阿普里尔选中的保护人。”

    “是的,”阿斯特答道。

    “我知道他一直在为此培养你,”克雷西说道。“我的老朋友总是目光很远大。我们还为此事商量过。我知道你完全够格。可问题是,你是否有这毅力?”

    阿斯特脸上的微笑很迷人,神情很坦然。“唐把我培养长大,给了我一切,”他说道。“我就是他所希望造就的人。我发过誓,要尽力保护这一家人。要是尼科尔无法成为法律事务所的合伙人,要是马科托尼奥的电视网倒闭了,要是瓦莱里瓦斯遇上任何问题,他们仍然会拥有银行。我自己生活得很好。我对要我担起这重任感到有点遗憾,但我向唐保证过,我必须遵守诺言。要是做不到这一点,这一生中我还会相信什么?”

    孩提时代的片断记忆不时掠过他的脑际,那是些他十分喜欢的幸福时刻。他还记得自己的孩提时代在西西里与叔叔一起在众山环抱的乡间小道上散步,倾听叔叔讲故事的情景。他当时梦想着会有那么一天到来,善良和有权势的人们会公平待人,珍惜手下人对他们的忠诚,并取得丰功伟绩。在这时刻他十分想念唐和西西里。

    “好吧,”克雷西说道,他打断了阿斯特的回忆,把他拉回到了现实中来。“你当时也在场。把这经过详细告诉我。”

    阿斯特详细描述了当时的经过。

    “你能肯定那两个枪手都是左撇子?”克雷西问道。

    “至少一个肯定是,另一个十有八九是,”阿斯特说道。

    克雷西慢慢点着头,仿佛陷入了沉思。许久,他抬头看着阿斯特,说道,“我想我知道了那两个枪手是谁。但不要轻率动手。更重要的是要知道是谁雇佣他们干这事,又是为什么。你得千万谨慎。现在,我反复想过了。最有可能的幕后嫌疑人是提蒙那·布塔拉。可又是为什么,要取悦谁呢?提蒙那办事总是十分莽撞,但杀害唐·阿普里尔可是件风险极大的事。不管唐是否退休,提蒙那还是十分害怕唐的。

    “说到那两个枪手,他们是兄弟俩,住在洛杉矶,都是国内干这一行的高手。他俩从不喧哗,几乎没人知道他俩是孪生兄弟。他俩都是左撇子。他俩胆略过人,是天生的枪手。他俩喜欢冒险,报酬也肯定高得惊人。而且,他们肯定事先得到过某种保证,比如当局不会倾力追查破案等等。教堂举行坚信礼那天竟然会没有警方或联邦调查局的人到场监护,这真令人感到意外。不管怎么说,唐在退休后仍然是联邦调查局的监控目标。

    “但是你得明白,我所说的这一切都是理论上的推测。你得暗中进行调查,予以确认。如果结果表明我说的是对的,你就全力予以反击。”

    “还有一件事,”阿斯特说道。“唐的子女们会有危险吗?”

    克雷西耸耸肩。他在仔细地削一只金黄|色梨子的皮。“这我可说不上,”他说道。“但是别大指望让他们自己留神提防。你自己肯定会有危险。我还有一个建议给你。把你那位普拉奥先生从伦敦请来替你掌管那些银行。他在各方面都是位极其出色的专家。”

    “把比安戈也从西西里请来?”阿斯特问道。

    “让他留在西西里,”克雷西说道。“在你有所进展后,我们再见面谈。”

    克雷西在阿斯特的咖啡里倒了点大茵香酒。阿斯特叹了口气。“真是奇怪,”他说道。“我从来没想过我会有朝一日为唐报仇,为人人惧怕的唐·阿普里尔报仇。”

    “唉,是啊,”克雷西说道。“对年轻人来说,生活是残酷和艰难的。”

    二十年来,瓦莱里瓦斯生活在军事情报的圈子里,不像他的弟弟那样生活在一个虚构的世界里。他似乎预料到阿斯特会对他说的这一切,因而并不感到意外。

    “我需要你的帮助,”阿斯特说道。“你可能会因此打破你行为的一些清规戒律。”

    瓦莱里瓦斯冷淡地说道,“你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我一直在想你会装多久。”

    “我不明白你指什么,”阿斯特略感惊讶地说道。“我想你父亲的遇害牵涉到一场阴谋,可能有纽约警方和联邦调查局参与其间。你可能认为我在胡扯,可我是这么听说的。”

    “那倒不是不可能的,”瓦莱里瓦斯说道。“可我在这儿的工作接触不到秘密文件。”

    “但你一定有些朋友,”阿斯特说道,“在情报部门工作的。你可以向他们打听点东西。”

    “我用不着打听,”瓦莱里瓦斯微笑着说道。“他们都很饶舌。什么‘须知’原则都是屁话。你想知道些什么呢?”

    “任何关于你父亲杀手的消息,”阿斯特说道。

    瓦莱里瓦斯向后靠在椅背上,吸了口雪茄烟,那是他唯一的陋习。“阿斯特,不要嫌我说不中听的话,”他说道。“我得说,我想过这前前后后的事。这可能是帮派间的报复行为。我想过由你控制银行的事。老头做事总是很周密的。我想这事也不例外。唐指定你作为家族的代言人。随后又会怎样呢?你受过训练,在危急时刻启用你取代他的位于。在你的生活经历中有十一年的空白,而你现在的外饰太过于做作,让人难以相信。一个业余歌唱家?马术爱好者?你佩戴的那个金颈圈也十分可疑。”他停住口,深深吸了口气,又说道,“我说的这些怎样?”

    “很好,”阿斯特说道。“我希望你不必对其他人说就是了。”

    “那当然,”瓦莱里瓦斯说道。“可问题是,你是个危险的人物。因此,你随后肯定会采取极端的行动。我的忠告是:你的掩饰过于单薄,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人识破。至于要我帮忙,我生活得很好,也不赞成你的所作所为。因此,我目前的回答是不。我不会给你什么帮助的。但要是事情有变化的话,我们再联系。”

    一个女人走出来带领阿斯特去尼科尔的办公室。尼科尔拥抱着欢迎阿斯特,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她仍然很喜欢阿斯特。他俩儿时的浪漫恋情并没留下苦涩的伤疤。

    “我得和你单独谈谈,”阿斯特说道。

    尼科尔转身对她的保镖说道,“海伦娜,你能离开一会吗?和他在一起我没危险的。”

    海伦娜盯着阿斯特看了一阵。她是要让他注意到有她这么个人存在,在这一点上她无疑是成功的。像西尔克一样,阿斯特注意到了她的极端自信,那是种玩牌人手中握有爱司大牌时或藏有暗器的人所表现出的自信。他打量着她会把暗器藏在哪儿。紧身衣裤几乎包裹着她那引人注目的身段,显然身上没带枪。他注意到她那裤腿上有条裂缝,开口处露出了枪套,显得不大雅观。她转身离开时阿斯特对她微笑着,做出迷人的模样。她面无表情地回望着他。

    “谁雇她的?”阿斯特问道。

    “是父亲,”尼科尔说道。“效果很好。她对付毛贼和下流鬼很有一套。”

    “这我相信,”阿斯特说道。“你搞到联邦调查局里老头的档案了吗?”

    “搞到了,”尼科尔说道。“有一大串我至今读到过的最耸人听闻的指控。我根本不信服这一派胡言,他们也从未证实过其中任何一条。”

    阿斯特知道唐会让他否认这些东西的。“你让我带回去几天,让我读读这些档案吧?”他问道。

    尼科尔板起律师那种毫无( 拒绝作证 http://www.xlawen.org/kan/5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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