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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部分阅读

    出来恭敬地放在大女人面前的碟子里,“谁、谁专招小孩了?我明明招你这样儿的。”

    “也招纪予臻那样儿的吧?”看到我进贡的美食明明表情软和了,还非得话里带根刺儿,“说说。”

    “什么啊?”

    “最近她找过你没有?”

    “大小姐,人家好歹也是个总,哪来的美国时间成天找我啊?”我简直无奈了,愤愤地又揪下来另一只钳子。不过说来也奇怪,纪予臻不是还说等我回来后要我去看哑哑的吗?怎么到现在都没动静,难道哑哑不去康复中心了?

    “嗯,确实,看来我是太闲了。”

    “……”我的大钳子一下子掉在了桌子上。“我闲,我最闲,你们都是大忙人行了吧?”哎哟我的妈妈,怎么这也能找出茬儿啊,您这隔三差五就丢下我自己吃饭的行为还能叫闲,那我岂非都不是闲人而是废人了。

    “two fctor theory of emotion你知道的吧?”

    “知道啊。”不就是心理学上所说的情绪二因素理论,俗称吊桥效应么。咱也是学过心理学的好孩子,关键时刻不露怯。

    于是人家不说话了,只一手支颐幽幽地把我望。如云的黑发掩映着雪白的脸颊,她眉目间堆砌着扰乱人心的柔,却又隐隐一股天生的凛冽。

    这摆明是在等我表态了,我忙吞咽了下口水。“只、只是随手做个好人好事,不至于的。”这样说起来,从当初的简妍到后来的哑哑也好,苏岩也好,他们对我那意味不明的“喜欢”倒似乎都是从我“救助”了他们之后开始显山露水的……哎呀,果然是吊桥效应!我家大女人真棒,我困惑了这么久的问题人家一句话就解决了。

    目的达到,又成功地警示了我,于是人家开怀地用起晚餐来了。只苦了我,接下来的半小时里我至少分了一半的心思在这个见鬼的吊桥效应上,我这天生的热心肠,总不能以后好人好事都只做到猫狗兔子身上吧?

    吃完饭回家,大女人踩着优雅的小步子到停车场取车,我拎着自己的包跟她的包在后面跟着,蓦地便被一道大亮的车前灯给闪瞎了眼。谁这么不道德啊大晚上拿远光灯晃人!等等,这车怎么有点眼熟?这么红的颜色,这么拉风的造型……难道是——

    不道德的那位下一秒就开门出来了,四目一对,她明显愣了下。

    “啊,纪总你好。”果然是她……我有点莫名的尴尬,赶紧挤出一丝特没诚意的笑。“你的脚都好啦?”

    “托你的福。”比起我的尴尬,纪予臻本来平静的脸色在对上我之后立刻马上地不爽了起来。

    关我什么事……我被身侧的苏曼盯得发慌,正要解释就见一个男人正向我们走过来,分明就是在上海害纪予臻滚下楼梯的那个傅潇。他一看到我脸色就立马沉了。

    因着那支口红的前科在我哪里敢跟纪予臻多寒暄,不过这时候也轮不着我寒暄了,因为人家已经和我们家的那位聊了起来,期间傅先生还在一旁见缝插针。虽只是寥寥数语,可两人的姿态都摆得太高,我仰望得脖子和心都累,只好灰溜溜地先往车子里钻。

    一分钟之后苏曼也上了车,再一看窗外,那两位已然转身去了。

    “唉……”我终于安心地吐了口气。

    “心虚什么?”苏曼发动了车子,很快开了出去。

    “没心虚。”我揉揉脸,“就是有点奇怪,她怎么又跟那个傅潇好上啦?上次在上海明明说要甩人家的。”

    “看来你对她的事知道得很清楚嘛。”苏曼开着车,腾空还侧脸睨我一眼。

    “你看你又阴谋论了不是?我跟你说,纪予臻的男朋友可真多,今年这都第四个了。你说她怎么忙得过来的啊?她不是很忙吗?”我想着想着思维就有点发散,“还是说你们这些总啊总的其实都是假装忙,背地里可丰富呢吧?”刚说完就打了一个喷嚏,谁在说我坏话!

    战火成功转移。苏曼无奈了:“你看我像假装忙?”

    “那倒不能够。”我若有所思地支着下巴思索开了。“不过也没准,看来我得跟那个北外脸打好关系,这样才能随时套到你的一手行程,免得被你当小孩儿哄了。”

    “北外脸?”大女人一脸不解的模样真好看……“你说许葭?”

    这么快就对上号了,看来在她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吧。我不爽地眯起了眼睛,“你把她辞了吧,我要去给你当秘书。”

    “可以啊。不过辞退就不用了,我不介意再多养一个秘书。”

    “什么养不养的,你只能养我知道吗?”我不开心了,明知道跟大女人抠字眼纯属折寿,还是忍不住发作了一下。“我才不要当你的后宫成员,我要霸占你整个人,让那些小秘书们乖乖退散,正宫地位不可动摇。”

    “还正宫……你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其实我一说完就发现不对劲了,你说你个理科生跟我抠什么字眼啊?“反正就那意思吧,你要知道我很小气的。”

    “恰恰相反,我觉得你挺大方呀。”说着说着就笑起来了,这女人真讨厌。

    “我只对你小气。”其实我自己也挺纠结的关于这点,由小到大没小气过,有点什么好吃好玩的都舍得抱出来跟小朋友们分享,本着大家吃好玩好的桃花源心态长到这么大,一遇上苏曼,得,二十几年的大方一下子给抠够本了,理所当然地就把她当成了自家私藏的宝贝疙瘩,别人慢说摸一下了,看一眼都得急。这叫个什么?十载道行一朝丧,可问题是,我也不想这样啊,我一温和宽容的人,不到万不得已谁想变这么小肚鸡肠。

    可眼下就是万不得已了,自打这女人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我连上一次大方是什么时候都忘得够够的,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我家的我家的,她就是我家的,她每根头发都是我家的”,不shre,绝对不shre,要shre毋宁死!

    唉,只可惜所有事情的发展从来也就不会随着我的意愿走下去,就算我再多丢几个更大的咒,可实际上是人家该来的还是照样会来,日子也不会因为你不想面对就停滞不前,而你除了心酸心痛烦躁不安之外还没本事真的去死一个——这才是最要命的。

    刚一到家洗完澡苏曼就接到了一个来自西半球的电话,我在旁边蹲着,心情随着她脸色的偶尔波动而上下起伏。明明都离得这么远了,隔着千山万水还遥控着点兵点将,谁没事发明了电话啊,这可真是讨厌。

    接完电话后苏曼一脸的淡静,“妈妈要过来一趟。”

    “那我是不是得搬出去住一阵子了?”忧伤。

    “她不住我这边。”

    “我是说万一……不能让她发现我在这里吧。”见她似在沉吟,想来也是有些顾虑,毕竟退婚又不等于出柜。我替她做了决定。“别多想了,她回来又不会常住,到时候我就出去随便找个酒店住几天,等她走了我再回来,没事的。”

    “再看吧。”苏曼微微一笑,眼底的无奈却逐渐地显山露水。“思归,她来之后我可能会很忙,就不能陪你了,你……”

    “没事啦,我都明白的。”要说没有不开心那也真是骗人的,可——怎么办呢?苏妈这次回来得那么理所当然,我再健忘也不能忘了苏曼的生日就快到了。人家是亲母女团圆,生日又是母亲的受难日这么伟大,我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女朋友连吃醋都没立场。

    唉。“具体是几号呀?”多呆一天是一天吧。

    “还没定,最快也要下个礼拜吧。”苏曼摸了摸我的脸,“不用急着跑,妈妈在这里有她自己的房子,到时我先送她过去那边。”

    “嗯……”

    期期艾艾地睡了个质量很糟的觉,第二天照常上班,中午去医院看望张小荷,却发现她精神很是颓靡,听护士说她一整天下来竟然都是处在低热的状态。

    “怎么一直发热的,吊了水也不管用?”我忍不住问医生。

    他面色凝重地看看我,似是微有些迟疑,片刻后道:“血液样本我已经送过去检验了,三天左右可以出来结果。”

    “血液样本?”我愕然地看着他,说得这么严重。“我作为她目前的临时监护人还是有必要知道一下的,李医生,你到底怀疑张小荷她是什么病?”

    那医生看了我几秒,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从临床症状上来看很可能是hiv,但现在还不能肯定。”

    “哈?”我嚯地一声便站起身来,毫不夸张地说那一瞬间真是大脑一片空白,“开玩笑呢吧?她才十二岁怎么可能?!”

    “和年龄没有关系,除了性行为,输血或者母婴之间都可以直接传染。”

    大概是我的脸色青青白白实在太过吓人,那医生赶紧道:“你先不要激动,我也只是根据临床病症进行的合理猜测,具体情况还是要以检测结果为准的。”

    “临床病症?”低热,消瘦,除此之外呢,还有什么?

    “我问过小病人,她的低热状态已经断续有一个多月了,我们发现她在吃东西的时候还会发生吞咽困难的情况,并伴有间歇的呕吐与腹泻。这些都符合hiv感染初期的症状。再加上这位小病人曾遭遇过性侵,所以我让她抽了血送去检测。”李医生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睛,爱莫能助地叹了口气。“等结果吧。”

    我都忘记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的,迷迷糊糊取了车想开回事务所上班,却连掏了两次都没捏住车钥匙。一颗心飘上飘下落不回原地,我拎着包,眼神却怎么也控制不住地落向了昨天被咬伤的手臂。hiv……不治之症……高度的传染性……咬伤……这一个个词语魔咒一般在我脑子里上下翻腾,我拼命回忆着昨天张小荷咬我的那一瞬,hiv是不通过唾液传染的吧?可,可万一她口中有破损呢?以前曾让人正面拿刀指着亦或是和苏岩一起坐在摇摇欲坠的车子里都没这种钝刀剌肉要更加的纠结与恐惧!想到苏岩我脑子咯噔一声,对了,苏曼!昨天我没对苏曼做什么吧?因为太晚了就各自睡了,只是临睡前亲了一口——嘴吗?还是脸来着?是脸吧,我连自己的记忆都开始怀疑了,想了又想才确定了是脸。幸好是脸。

    一想到可能会间接害到苏曼我整个人瞬间就软了下去,要不是扶着车子大概就坐到地上了。不要杞人忧天啊即墨思归!拼命地端出理智来对自己喊话,人家医生也说了可能,是可能!就算有那些症状也不能说明就一定是hiv的是不是?也许她就是体质不好免疫力太差,她才十二岁,命运怎么会这么残忍让她就得了这种不治之症呢?一定是医生误判了,一定是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27 28 两天还是会更,29当天由于作者生日(真特么奇怪的阴历生日),会断更n+1天。这个n取决于母上软禁作者的期限(作者的出柜面临亲戚大团的洗礼),运气好也许直接走人那么n就等于0,可要是运气不好的话。。

    以上。

    第一百一十七章

    白天在事务所里无精打采,晚上回了家强颜欢笑,结果没出来前不想惊动苏曼,可又要不露痕迹地避开和她的亲近,这真的也太折磨人了。不得已只好选了折中的法子,将回家的时间拖拉得很晚,连一天下来唯一共度的晚餐都刻意回避了,一回去就喊累,倒头就睡。

    这明显的反常自带工作狂属性的那位倒是没着意怀疑什么,只对渺飒不在我还这么勤奋工作表示了些微的诧异,加上她自己也忙,于是前两天自是平安过度,相安无事。

    可第三天却是怎样也躲不过了。十月伊始,兜头兜脑一个国假便砸了过来,从恋爱开始起就一直带着我忙工作,复合后又一直各自忙工作的某人愧疚之心爆发了,大约也是担心接下来会更忙,于是她很好心情地问我有没有什么想玩的地方——竟然是计划带我去旅游了。

    这要放在无事之秋得是多么划时代的浪漫与温馨,可却摊在了眼下这时候……我心里难受得几乎翻江倒海。“不、不要了吧……”

    “怎么了,不想出去玩吗?”苏曼不禁诧异。

    我纠结地酝酿着说辞。“总共就那么几天,去哪儿也玩不尽兴啊。”

    “出国玩呢就仓促了点,国内的话七天还嫌少啊。去三亚吧,叫上初夏和仲夏她们好不好?”不知是不是我误读了,说这话的时候苏曼的语气是那样地温柔,甚至还带了点讨好的诱哄意味。“你不是很喜欢和仲夏玩?”

    我哪里有心情和仲夏玩……横竖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我咬咬牙:“我想先休息一天,明天再决定好不好?”

    苏曼自然是同意的,只是对我欲说还休又语焉不详的态度到底是心里打了个突——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在一起这么久连她这点小小的情绪转换都捉摸不透怎么可能?这晚十点不到我就假装睡着了,注意,不是睡,而是睡、着、了,可人家苏曼能是省油的灯吗?她但凡铁了心的要撩拨我,别说我只是“睡着了”,就是死了也得诈尸啊。

    “思归,睡着了吗?”

    主动钻到我怀里,小嗓子在这寂寂的深夜里听起来格外的动人而诱惑,丝绸般的质感。我的心跳都快突破生理极限了——这真是无法控制的事,由小而大接受的教育里怎么就没有柳下惠这一项呢?

    忍了又忍一动也不动,可心跳频率早就出卖了我,苏曼又不傻,再开口时,声音便生生添了三分的笃定与娇嗔:“思归?”

    我还想假装沉睡不醒,结果那边得不到回应生气了,直接倾身压了上来,双手抱住我的脸狠狠揉了一番——我要再装睡那真是找死了。犹犹豫豫地睁开眼,正对着她那双漫盛着郁色的眸子,一开口便是隐隐约约的风雨欲来:“你怎么了?”

    “我、我困了啊。”不敢再多看她一眼,我想我真的不是个说谎的行家,眼神躲躲闪闪地连自己都受不了了。

    “你有心事?”苏曼一针见血戳中了我。

    “算是吧……”牙根咬得生疼,独自一人承受着这样大的隐秘真的太难受了,可底事未清,要我怎么忍心将这么吓人的事情就这样告诉苏曼?这样痛苦的煎熬我自己承受就算了!

    “怎么,是那个小女孩有麻烦?”苏曼微微沉吟,“不是已经报警了吗。”

    “嗯,是啊……”我知道这种敷衍的态度在苏曼面前是完全撑不住的,可此时此刻脑子里却又实在是乱得紧,连胡乱编造点说辞都编造不出。

    “什么是啊,你到底怎么了?”苏曼这下是真的怒了,手指顺着便滑下去捏住了我的耳朵,“连我都敢瞒着了?说,到底什么事。”

    “就,就是——”要不说人都是有点急智的呢,我两眼一闭豁出去了,“就想到过阵子你妈妈要来棒打鸳鸯,我心里不舒服。”

    本以为苏曼听了一定会怨我嘴上大方心里小气说话不算话呢,没想到她却沉默了几秒,蓦地叹一口气便从我身上退了下去。身侧轻轻地一陷,她躺定后没几秒又钻入了我的怀里,自顾自寻了个舒适的位置。“怪不得这几天见你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样,我竟然以为你真的ok……思归,你心里不舒服不要一个人闷着,哪怕是对我发作出来都可以,知道吗?”

    “嗯……”看她拿我的谎言当了真,一本正经地安慰心疼起我来了,我的心疼顿时就翻了倍。“没事,我、我睡一觉就好了……”无法深想倘若是明天看到了结果,坐实了就是那个病,我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要怎么面对苏曼,怎么面对我们约好要一起到老的爱情。满心只是想着,就让我先自私地拥有此刻吧,拥有这个正小猫一般缩身在我怀中的女人,她软软香香的小身子,她暖暖甜甜的呼吸,她眼角眉梢那几乎溺死人的温暖与柔情。

    心蓦地一沉。如果有一天,这些通通都不再属于我了……

    “你啊,真是小孩子,早知道就不提前和你说了。”她爱怜地摸摸我的脸。

    “小孩子……”若我真是小孩子,最好不过喜笑不喜哭,喜聚不喜散,可为什么我却总是在哭泣,总是要分散?苏曼……苏曼……如果结果真是最糟糕的那样,我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明明最害怕的事就是要和你分开,明明追到这里来也只是想拼命争取一把和你的未来,人生最大的悲哀就是执子之手,却不能到老,不能到老,所谓的与子偕老又是多么地讽刺!

    “嗯,小孩子,需要很多安全感,很多的关爱。”苏曼说着话,蓦地仰起脸便亲了过来。

    我一怔,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立刻偏了脑袋,她温热的吐息顿时尴尬地落在了我的嘴角处。眉头郁郁地蹙了起来,她看着我,我却只能尴尬地将眼神挪到了别处。“啊,我这两天有点上火,牙、牙疼。”这都什么烂理由!

    “真……真的,我困了,我们睡觉吧。”我拙劣的谎言根本骗不过她,我知道的,一口气屏在嗓子里硬生生地缭绕着,只不敢吐出来,生怕下一秒自己所有的忍耐便全线坍塌。

    苏曼定定地看着我,眼底是说不出的沉郁与受伤。多久了?其实最多也就一分钟吧,我的屏息能力绝不会超过这个数值。终于还是她先放弃了。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揉一揉我的脸,她眼中明明有着千言万语,那样复杂的思虑与研判,可终究是全部自己咽了下去。她什么都没有说,她甚至放弃了质问抑或发脾气的权利,就那样静静地躺了回去。我听到她幽不可闻的叹息声,梦魇般撕扯着我心底的痛楚。她一定很不开心,一定是的,可是我却不能像平时那样去抱住她、亲近她,我只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假装自己真的困得人事不省,假装没心没肺地就这样睡了过去。

    闭着眼睛却怎么也无法入眠,而身旁那人明显刻意的沉默令我几乎想躲到盥洗间去痛哭一场,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狠狠地咬着手背阻止自己哭出声音来,我明明是那样地深爱着她,为什么要这样互相折磨?

    苏曼……苏曼……一切都等明天好不好,如果明天证明是我杞人忧天了,我任你责罚,任你出气,你想我做什么都可以!可如果结果真的我最害怕的那样……

    苏曼,对不起,我只能离开!

    第二天一早,七点不到我就爬起来了——其实根本是一夜没睡,到五点多才迷迷糊糊闷了一个小时,转眼却又醒了。

    苏曼却睡得很沉,静静地没有半点声响,被乌发半掩的脸颊丝绸般光润,空气中萦绕着她清浅而规律的呼吸声。轻轻在她额心印上一吻,关好房门,我去了厨房将粥熬上。

    等待的过程中便只是在客厅坐着,怔怔望着已然大亮了的天空,阳光透过精致的硕大飘窗洒落进来,空气中隐约可以看到轻旋着的细微浮尘,天空是那么地蓝,云朵又是那么地白,一切都是那么地美好。只除了我苍淡的心境,阴郁地仿佛就要落下雨来。

    粥煮好了,我在用餐间的桌子上留了便条便拿上车钥匙出了门。

    “你来得正好,快去看看张小荷吧,昨天她的亲生父母找来了,闹着要接她走呢。”李医生一见我便说。“医院给拦住了,毕竟是有高度传染性疾病的病人,这样就给带出去,对病人以及其他人来说都太危险了。”

    “李医生,你是说……”我的注意力只放在了“有高度传染性疾病”这几个字上面,满心希望是自己听错了。“结果已经出来了吗?”

    李医生从张小荷的病历里拿出了那张化验单递到我面前,叹了口气。“hiv检测结果呈阳性。”

    骗人的吧!我手一抖,那张单子便飘飘悠悠地落去了地上。胸口阵阵地钝痛渐次清晰,我想捡起那单子再看一遍,看清楚是不是刚才眼花看错了!可手指伸出才赫然发现自己竟是怎样也无法再聚起半丝的气力。

    骗人的吧……脑海中便只剩了这一句徒劳的质问,竟然是真的,真的得了那个病……那我呢?莫名其妙被咬了一口的我呢?

    我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雄、羽湮的火箭,感谢小疯子、鱿鱼滴手榴弹。

    感谢熊猫、小米哒雷~

    28的更新奉上。明日见机行事,希望n果然是等于零。

    感谢所有祝我生日快乐的筒子,就不一一回复了,祝福收到,洛会加油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仿佛是看出我的脸色不太对了,李医生绕出办公桌走到我面前,弯腰捡起了那张化验单,他的目光忽然落在我被咬伤的手臂上。“你这个伤……”他似是明白了什么,“是病人咬的?”

    我的思绪已经接近木然,闻言只是愣愣地点一点头。

    “一般情况下唾液是不会传染的,除非病人口腔有破损,混入血液。不要太过担心了,你被咬没几天现在验血也查不出什么,耐心等等吧,六周后来做个血液检查。”

    一直到走出医生办公室我整个人都如在云里漂浮着,轻一脚重一脚,浑然不觉是踩在实地上。没有勇气去看望那咬伤我的女孩,就算明知她也是受害人,她咬伤我也不是存心,可要说心里完全没有怨怼怎么可能?生死攸关的事,割肉喂鹰、舍身投虎的是佛,是圣,我没有那么高的境界那么宽广的心胸,当此时刻,我到底也只是个俗人。

    心里燥一阵,又冷一阵,明明已经难过地快要爆炸了,可一张脸却僵硬地发痛,竟连眼泪都是流不下半滴。虽说是感染几率较低,可哪怕只有万分之一,我也是可能已经受到感染了的!不能盲目乐观回去苏曼身边了,两三天还好说,六周的时间要怎么若无其事地掩盖过去啊?而且若我真的已经受到感染,再和苏曼呆在一起岂不是也在间接地害了她?不要和我讲什么正常接触不传染,女人和女人之间更加不传染之类的p话,我只知道刀不刺在自己身上,谁也感同身受不了半分的紧张与心疼!只要一想到有可能会害到苏曼……还不如让我现在就死了来得干净利落!

    但是要用什么理由呢?不能不发一言就离开,这样只会吓坏她,可兹事未定,她妈妈又马上要过来,她有那么多的事要忙,那么硬的仗要打,我怎么能在这时候和她说我被人咬了,可能感染hiv?可……除了说实话,还能用什么理由才能让苏曼安然地接受我要离开这么久的时间?

    脑中一阵乱过一阵,还没想到办法,忽然传来的吵闹声却蓦地惊动了我。茫然地抬头看去,竟然是小荷的病房门前传来的,一对瞧去约莫三十左右的男女正在和一名护士争执,态度很是恶劣。

    “我现在就要接我女儿走,我是她亲爸,我要接她走还得你们批准了?”男人怒冲冲地推搡着,作势便冲进了病房。同来的妇人也随后跟了进去。

    纵然心中的结正死死地突兀着,可看到此情此景,来不及多想,我仍是拔足跟了过去。“住手!”

    男人扭头看我,而被他拽着胳膊的小荷立刻对他说道:“爸爸,就是这个姐姐救了我的,她还答应了会救小莲!”

    看来确实是她父母无误了。男人在听了小荷的说话后非但没有半分对我的感激之意,反却是不以为意地哼了声:“小莲已经回家了,你乖乖地跟爸爸走,爸爸今天下午就送你们回去奶奶那里。”

    听到妹妹已经安全回了家,张小荷的脸色顿时好了不少,顺从地便滑下床去要套上来时的衣服跟着走了。

    “小荷不能走!”我急了,“张先生,我想医生应该已经和你们说过了吧,小荷已经确诊是hiv患者,这种情况你们应该让她继续住院接受治疗才对,怎么能带她走呢?”

    “不知道你说什么,我女儿身体好得很!我们穷人住不起这么贵的医院,不赶紧回家还赖在这里干吗?”男人十分恶劣地说,“她奶奶还等着她回去干活呢!”

    “hiv就是艾滋,艾滋病你总听过的吧?”说出这三个字心口顿时针扎一般地疼。我咬咬牙,怒道:“这是具有高度传染性的恶症,不管基于什么缘由都好,你不该这么自私地就剥夺了小荷获得治疗的权利。而且,是警察找到你们的吧?你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小荷出了什么事?她跟妹妹一起被人拐卖,甚至被人侵犯,作为父母你们竟然都毫不关心,心里只想着钱?!”

    “喂喂喂,你这个女人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一直没吭气的妇人忽然站了出来,脸色青白不定。“我女儿以后还要结婚嫁人的,你怎能这样子泼她脏水!”

    “到底是不是,你不信我,难道还不信医生,不信警察?”我简直要气炸了,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孩儿她爸,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张威只是骗了姐俩出来想卖给没孩子的有钱人家继承香火,怎么她却说——”

    “你闭嘴!”那男人明显心虚了起来,愤而瞪我一眼。

    看这情形,那妇人很明显倒是被自家丈夫给糊弄了。我忍了忍气,耐心道:“这么大的孩子,心智早齐全了,谁会冒险买回去?万一东窗事发,还多担一个买卖人口的罪名。更别提什么继承香火,真要买,也会买男孩吧?”

    妇人似是被我说动了,迟疑着看向身边的男人,“孩儿她爸——”

    话没说完便被男人一巴掌挥得连退两步,男人怒道:“废话什么,我说是怎样就是怎样,钱都已经给了,还唧唧歪歪的想找打吗?少废话,快帮我把这衰丫头带走!”

    “谁都不准动!”

    话说到这里再不明白我也真是瞎了,肯定是张威见事迹败露,主动送还了张小莲,又赔了一些钱给张氏夫妻想要私了。可这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诱拐儿童了,根据张小荷的描述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这根本是个四处拐卖幼女进行卖春活动的地下组织,而那个张威,很可能就是其中负责提供幼女的人。摊上这种事本来就没理由坐视不理,更遑论我那莫名其妙可能感染上的hiv!小荷不可能自己得病,肯定是被性侵的时候受到的感染,那害了她也害了我的人渣现在到底在哪里逍遥我都不知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这猪狗不如的父亲将她带走又生死不顾,就算是为了我心中的一口怨气我也不可能点头!

    我一腔的郁郁更兼怒火无处发泄,正好便发到了此处,也不知是哪来的胆色硬生生就拦在了张小荷身前。“张先生,我不管你说什么,今天人我还就不让你带走了,有本事你就喊警察过来!”拐卖儿童再加上性侵幼女属刑事案件,量刑至少也在三五年,更遑论还令幼女感染了不治之症hiv,警察来了正好说话,对方找受害人家属私了的目的简直昭昭!

    “你凭什么拦着我!”那男人上前就要跟我动手。

    “你动一下手试试?”我冷冷说道,看他明显一脸的色厉内荏。“忘记和你说了,我可是律师,你只要敢碰到我一根头发,我就会告得你再也回不了家!”

    果然,在听到我自报身份之后,那男人立刻蔫吧了。“你……你想怎么样?”

    “这件事既然被我撞到了,就一定要查到底。小荷是案子的受害人,还是重要的人证,我不会让你带走她。”

    “我不告,我不告不行吗!我是她的爸爸,她的事我说了算,对方已经赔过钱给我了,我认倒霉,女儿我带走,她得了病我给她看还不行吗?关你什么事非要赶这趟水?”男人眼看着是急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带回去给她看病?带回去让她等死还差不多。我一边说话一边掏出了手机,作势便要报警。“张先生,劝你在我喊来警察之前还是走了吧,否则就凭你和犯罪嫌疑人私相授受并且瞒着你妻子这件事,我就可以怀疑你和那嫌疑人是同伙。一心想赚钱不惜出卖自己的亲生女儿,事迹败露又拿了封口费想走人,你觉得我能想到的事,警察们是不是也会想得到?”

    “你、你不要胡乱冤枉我!是那张威骗了我女儿出来,不关我的事!”男人脸色变了,大约是被我的阵仗唬住,竟然真的不敢再多作纠缠,只恨恨地撂下一句:“就不信你能时时刻刻守在这里!”

    那妇人似是对女儿很是不舍,却又拗不过骨子里对丈夫的服从,一番犹疑后仍是跟着男人走了。张小荷一脸怔忡地盯着病房门口父母离去的身影发呆,那瘦弱苍白的脸上是在在无法忽视的难过与失落。我心中一动,想出言安慰却又心情复杂,很是一番磨人的天人交战。

    正纠结间,手机却蓦地响了,看到来电信息我一惊之下立即接起。

    “一大清早的你去哪儿了?”苏曼的声音透着明显的不解与郁闷。

    “我……”

    “到底去哪儿了?”

    脑中纷乱如雨,只好胡乱找了个理由搪塞着:“我、我买菜去了……”

    苏曼沉默了,我知她必然听出这是临时拈来的借口,不禁心中发虚。“苏曼……”

    “快点回来。”她忽然轻声说道。

    胸口一窒,一股气流便上了头,登时刺得我两眼涨痛难忍。

    “思归,你……”她顿了顿,可就在我整个心都吊到嗓子眼的时候却又蓦地轻语。“没什么。”

    “苏曼……”她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片刻的沉默。

    “我等你回来吃早餐。”她说完便挂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1234567数字君的手榴弹,感谢熊猫君、4173998的地雷。

    感谢所有祝福的亲们。

    有时候人真的是很奇怪,一旦下了决心,反倒能铁下心来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情。

    不再迟疑,不再徘徊。

    一场硬仗正风雨欲来,焦头烂额之际竟然仍能打开文档耐心地继续这个故事。

    一门之隔就是暴风眼,我只能抓住这短暂的宁谧。

    第一百一十九章

    “姐姐,你刚才说的是不是都是真的?”她忽然仰脸问我。“我得了什么病,会不会死?是不是爸爸拿了坏蛋给的钱,就不想要我了?”

    她纯真懵懂的眸子盛了满眼的忧伤与无辜。我看她一眼,又仓促地扭过脸去,只怕再多看一眼就会被刺伤。只是个孩子啊……我心中有怨是人之常情,可就这样迁怒于她是否也太过残忍了呢?终究,她还只是个孩子,咬我也不是故意,何况她连自己生着病都浑然不知……

    给那天来给小荷录口供的女警员打了电话,不到一刻钟她便赶到了医院。听我说了小荷的病情以及她父亲疑似与犯罪嫌疑人私相授受的事情后,她立刻表示以后每天都会安排人手过来看护张小荷,我这才安了心。

    走出医院大门,怔怔地握着手机,脑子里怎么也挥散不去片刻前与苏曼的一番对话。心口阵阵地闷痛起来,想见她的念头竟然是大过了一切后怕。就当是回去和她辞别吧,我安抚着自己躁动难安的心思,理由也想好了,就说是要回家去呆一阵子,这是唯一也是最靠谱的办法,只有说是要回家,苏曼不会起疑,更不会试图阻止。

    匆匆出了医院便去超市买了生鲜的蔬菜和鱼肉,再驱车赶回家,而此时距离我离开家也才将将过去两个小时。

    苏曼本是在客厅看电视,听到动静走了过来,见我大袋小袋得拎着一大堆食材不由面上一紧,“思归,说多少次了,买菜这种事你就让阿姨去,你要买什么给她写个清单不就好了?”

    “别别别,不干净呢。”我忙拦住她伸过来的手,阻止了她要帮忙的意思。“我今天有空嘛,平时忙的时候都是让阿姨买的。”

    跟着我走到厨房间,看我放下了袋子,苏曼执住我的手,很是心疼地蹙起了眉头。“都勒红了。”

    “没事啦。”我想抽回手来,却又贪恋她那样温软的目光胶着,顿失了撤离的勇气。

    苏曼忽然笑了,悠悠地望着我。“思归,好像这段时间,你在我面前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没事’,或者‘没关系’。”

    我有些赧然,她握着我的手却蓦地加重了气力。“告诉我,什么事在你看来才是有事、有关系的?”

    我怔住,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忽然问出这句话来。她不再说话,却一径加深了眸中的意味,眸光直直地打在我脸上,直抵人心。

    脑中有着一刹那的空白,完全彻底地,我竟只是被她这样地看着便已然丢盔弃甲,连一早酝酿好的借口都不知从何说起。

    蓦地,她手臂一紧便将我揽进了怀中,精巧的下颚轻轻抵在我的肩头,她轻声说:“思归,我们出去散散心吧。”

    “我……”

    “嘘,别说话,听我说。”她仿佛是预料到我会说什么似的,直接打断了我的话。“是不是不想去三亚?没关系,告诉我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陪你去。”( 君莫思归续——似是故人来(GL) http://www.xlawen.org/kan/509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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