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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部分阅读

    姚大炮摇摇头,道:“她叫陶娜。这几年我一直在大西北,很久没有听到她的消息了。陆江津,她和你联系了吗?”陆江津道:“写过几次信,不过现在已经不通信了,因为她已经……去世了。”姚大炮喃喃的道:“去世了?什么时候的事?”江津道:“就在今年春天。”

    吉日格勒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他的眼里充满了泪水。他说:“这是我们家族的事,那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事了。三百年前,我们曾经是一个很兴旺的家族……”

    第五章( 悲欢离合(14)

    (14)

    在三百多年前,吉日格勒家族生活在祁连山下老山头一带,在此逐草而居。土尔扈特人是蒙古族的一支,他们创作的说唱叙事诗《江格尔》,与《格萨尔》、《玛纳斯》一起被誉为中华民族三大史诗。后来,为了寻找新的生存环境,生活在大西北一带的众多土尔扈特人被迫举家西迁。离开故土的时候,他们曾悲哀的唱道:“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燕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吉日格勒家族随着蒙古族大部队越过哈萨克草原,渡过乌拉尔河,来到了当时尚未被沙皇俄国占领的伏尔加河下游、里海之滨,开拓新的家园。

    吉日格勒家族一直在此平静的生活着,后来,家族又分成了两支。一支生活在伏尔加河西岸,一支生活在东岸。沙俄势力和野心不断膨胀,强迫土尔扈特青年当兵,上万的土尔扈特人死在战场上;他们向土尔扈特征收沉重的苛捐杂税;他们千方百计迫使他们改信东正教,抛弃藏传佛教,实行去中国化。土尔扈特人受尽了欺凌,终于揭竿而起反抗沙俄压迫。在1771年的一天,在渥巴锡的精心策划下拉开了东归的序幕。渥巴锡汗选在寒冷的冬季举事,是因为伏尔加河结冰后,河西岸居住的土尔扈特人就可以从冰面上过来。但土尔扈特人要举部东归的消息被沙俄知道了,东岸的人不得不提前行动。沙俄女皇叶卡德林娜二世派兵追杀,再加上瘟疫,途中死了八九万人。这是土尔扈特人历史上最悲壮的一页,也是世界上最后一次民族大迁徙,史称土尔扈特人东归。吉日格勒家族在东归的时候,死伤惨重,只剩下弱小的几人,回到祖国后,他们在故地老山头一带定居下来,为的是在此等候另一支家庭的人回来团圆。他们家族的另一支,的确经过多次寻找机会试图回国,但由于被沙俄看管得极严,便永远也没能回来。在今天的苏联,已经不叫他们土尔扈特人了,而是叫卡尔梅克人!lwen2.com

    吉日格勒说到这里,将两只一模一样的佛珠手链分别托在掌心,“这佛珠手链已经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你们看,这块玉石很特别,产自祁连山。可以用这种玉石来制作酒杯杯,当把酒置于杯中放在月光下时,杯中就会闪闪发光,所谓‘葡萄美酒夜光杯’,夜光杯由是得名。当时我们家族分成东西岸两支后,各留存了一只佛珠手链。没想到,两百多年后它回到了祖国。更让我欣慰的是,我们家族的血脉,还在延续着……”说到这里,他已泪流满面,却又不无喜悦。

    众人听了感喟不已。吉日格勒老汉对姚大炮说,“请问将军贵姓啊?”姚大炮将姓名说了。吉日格勒说:“姚将军,真是缘分哪,正是因为你,居然叫我们家族的这两只佛珠手链团聚了。她叫陶娜是啊,陶娜,是陶来的谐音,蒙语里的陶来,就是胡杨呀!”他将两只佛珠手镯托在掌心,说姚将军,请将你的那只取回去吧。姚中原刚伸出手,却又迟疑起来,原来两只手镯实在在相象了,姚中原怎能分得出彼此?他说:“你们把手链全收起来吧,这本就是你们家族的东西,今天,它们终于团圆了。”吉日格勒摇摇头,说:“我们今天看到它,就已经非常知足了。这是她给你的吉祥物,请你务必好好的保管它,它会保佑你幸福、吉祥。”

    吉日格勒取过一只,庄重地递到他的手上。姚大炮接了过来,轻轻地感受着它的厚重和温润,只是,不知这一只究竟是陶娜的,还是其木格的,他握在手中,心情难以平静。他对这串珠子突然有了一种庄重而美好的感情,他郑重地收入怀中。其木格也从父亲的手中把另一只收了回去。姚中原忍不住向其木格望去,只见她轻轻地将手链带回手臂上,然后,也向姚中原望来。她见他正看她,向他微微一笑,目似秋波。姚中原隐隐觉得,她与苏联的陶娜姑娘真有几分神似。

    吉日格勒父女将姚大炮等几人安全地送到了基地门口,几人依依不舍地惜别,父女俩乘着骆驼缓缓离去。姚大炮站在戈壁大地上,向他们使劲地挥手。吉日格勒父女也不时回过头来,向他们挥手,终于,驼队在戈壁中越行越远了,成了几团模糊的影子。姚大炮向他们归去的方向,久久地望着,他的手,情不自禁地伸向了怀中的手链。此时此刻,他估计也没料到,他和其木格的人生命运从此将紧紧地联系在一起,而她,也将成为他生命中不可分离的一部分。

    5第五章 悲欢离合(15)

    (15)

    液氧的事,苏联又一次爽约了。

    曾有一位通晓地质学的苏联专家好事地作出考证说,导弹试验基地所处的这片戈壁属于“堆积型”,戈壁形成过程以堆积作用为主,内陆盆地周沿的高大山地经长期剥蚀和侵蚀后,产生大量岩屑碎石,由强烈剥蚀的古老岩层风化物就近坡积和洪积而成,据他称,这一带砾石层厚达500米以上。lwen2.com

    加林科夫和顾廷出了基地大门,缓缓地来到辽阔的戈壁上。戈壁上没有一丝风。血红的残阳照得戈壁上的砾石也发出耀眼的红色。加林科夫举起手中的军事望远镜,导弹基地的轮廓清晰地呈现在他的镜头里,他的镜头缓缓地移动,从左至右,又从右至左,就象一个画家画完了画,特地站远了审视他的作品。

    加林科夫放下望远镜,从地上拾起一块别致的石头,仔细地端详着。这是一块风砺石。风砺石又称大漠石,在戈壁中被风沙长年吹蚀、磨砺而成。经过千百年的风沙磨砺,大自然对这些石头进行了全方位的雕刻,从而有了千奇百怪的形状。他吹了吹石头上的尘埃,小心翼翼地揣入军大衣的口袋中。

    两人找了个软和的土包上,盘腿坐在地上。顾廷切开了手中的哈密瓜,递一块给加林科夫。加林科夫惬意地吃了起来,连声赞叹其味道的香甜。他抚今追昔的回忆说:“我记得,在莫斯科列宁学院的时候,你总是喜欢坐在最后一排,你个子又比较矮小,所以我总以为那里的人没来,经常下意识地往那里看,我就是这样开始注意到你的。”

    顾廷会心地微笑起来,“有一回,您悄悄走到我身边,我正低头看我爱人的照片,您便取过去仔细端详,夸我爱人长得漂亮,还开玩笑说:你把妻子的照片随身携带是非常明智的,象你这种聪明勤奋的中国学生,是很招我们苏联姑娘喜欢的。你这张照片,就是一张护身符啊。有了它,就可以免受我们热情的苏联姑娘的俘虏了。全班都笑了。”

    两人都笑了起来,回忆着那些美好的往事,悠然神往。

    顾廷忽然说:“听说您要晋升将军了。”

    加林科夫淡淡的说:“我对这些都看淡了。顾廷,我其实很想休息了,有点累了。等完成导弹基地考核验收,我就申请回国。我已经是个老头子了,该回到故乡去了,用你们中国的话来说叫叶落归根。我现在唯一未了的心愿,就是看见s-2导弹从我亲自参与建设的发射架上起飞,飞向中国的天空。”

    顾廷轻叹了口气,说:“这些年,您真是为我们操碎了心,这两年,您苍老了许多。如果回国后,晚年里,您还想再做点什么?会继续回到学校教书吗?”

    加林科夫摇摇头,“我什么都不想做了,想彻底的休息了。我的小孙子已经两岁了,我还没见过他呢。”加林科夫的目光里弥漫着慈爱和温情,“我想在我的余生天天陪着他,尽量弥补我们之间已经失去的那些东西。我来到大漠生活两年后,会经常用一句话提醒自己:让自己开阔点。顾廷,你知道一个人怎样才能变得开阔吗?”

    顾廷心中一动,静静地注视着他的老师,听着他娓娓的话语,似乎又回到了昔日的课堂上。

    “很简单,学会放下,人就能变开阔。”加林科夫意味深长的道,“你看这戈壁,它之所以开阔,是因为它放下了很多东西。它放下了山脉,放下了繁华,放下了功名,放下了荣辱……”他注视着顾廷,轻轻叹息,“你心里就有太多的东西放不下了,你心太重。至今,你还没有放下心中的仇恨。我同情你遭受的不幸,遭受的一切,但那些事已经早就过去了,该放下了。在心里压抑太久的仇恨是一种可怕的力量,是一种心魔,我担心你会为它所伤。有的时候,放下,才能重新得到。”

    顾廷若有所思。

    两人望着开阔的戈壁出神。过了一会,顾廷抬起头来,“教授。”他忽然改用了那个已经久不用的称呼,“我记得您在课堂上曾经对我们说,‘不管鸟的翅膀多么完善,它任何时候也不可能不依赖空气飞向高空。观察与实验,就是科学家的空气。’”他顿了顿,认真的道:“中国国产液氧是没有问题的,我们在九江做了大大小小的几十次试验,就足以证明。当然,国产液氧的个别指标不符合苏联的技术标准,这是事实,但我更相信实践,通过大量试验表明,这些指标是不会影响到导弹发射的。所以,我郑重的向您建议,让它早点起飞吧,这不仅是我们的希望,也是您的心愿,不是吗?”

    “我知道,你这次专程来西北,就是来做我的工作的。”加林科夫缓缓的道,“我理解你们的感受。可是,这是专家团的集体意见,也是苏联的有关规定。顾廷,这两年……我们两个国家之间,有些事情已经变了,我觉得有一种暗流在涌动,我非常担心,在这种情况下,有很多的事情就变得敏感起来……你能理解吗?”

    顾廷点点头,“我能理解。这也是不是您萌生退意的原因?”

    加林科夫没有正面回答他,“这样吧,明天我们开个会,把这个情况详细讨论一下。你带几位技术人员来参加,对了,记得请发射营的姚中原连长一起来。”

    第五章 悲欢离合(161)

    (16)

    然而,讨论会议上,当陆江津汇报完国产液氧的情况,顾廷正式提出改用国产液氧发射s-2导弹后,加林科夫却首先指出中国液氧存在可靠性问题,并指责中方是科学冒险主义,他坚决反对改用国产液氧的提案!顾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他一直敬爱的教授,说不出一句话来。加林科夫上校在他的眼中,突然变得陌生起来。随后,有几位苏联专家也相继发言指出,中国液氧这样那样的问题,有人说,中国的液氧是化肥厂生产的,并不是专业的特燃化工厂;有人说,中国液氧中某一物质的杂质含量超过正常值1000倍,发射时会引起爆炸!

    中方人员立即进行了反驳,说我们在九江试验了几十次,要爆炸早就炸了,这说明什么?苏方人员立即反驳:这不能说明什么,你们只试验了发动机,而且发动机试车时是水平状态,发动机装配到导弹上推到发射架时,变成了垂直状态,其它环境参数也会变化很大,谁能保证不出事?你们对发动机单系统试验了很多次不假,你们作过一次全系统、全弹发射的试验吗?陆江津对杂质超过1000倍这个说法产生了怀疑,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一通后,冷冷的说,苏联专家的计算是错误的,因为他把这种杂质的液态容积当作气态容积来计算了!此言一出,立即一片哗然。姚大炮再也沉不住气了,大声道:“是我们不想用苏联的液氧吗?我们饿着肚子把大豆省下来交给你们买了液氧,可你们的液氧呢?你们为何一推再推?我们的液氧明明没问题,可你们千方百计的阻挠,娘个腿儿,你们究竟是什么意思?”姚大炮放了一通大炮,一石激起千层浪,双方互不相让,发生了更加激烈的争吵。和苏联专家团发生如此激烈的争吵,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lwen2.com

    会议不欢而散。顾廷回到住处没多久,加林科夫就来了。对方毕竟是专家团长,更是昔日的老师,顾廷抑制住心中的不快,仍是客气地招呼他落座,给他沏茶,苦笑道:“今天的会开成这个样子,我没想到,我们也有责任……”

    加林科夫打断他道:“你不用说了,这个会的情况我已经想到了。”他的脸上很平静,“你们想用国产液氧发射,你们的理由是充分的;但苏联专家团认为不可以,理由也是充分的。于是,这件事双方各执一词,产生了严重分歧,形成了僵局。怎么办?”

    顾廷心中一动,“难道,您的意思是让我们启动最终协调……”

    “不是我。”加林科夫平静而严肃地纠正了他,“而是按我们中苏双方的协定,如果在技术方案上产生严重分歧时,应该组成双方参加的评审团进行无记名投票表决。”

    顾廷长长地点了一下头。这的确是双方的协定。当时,为了防止双方在技术方案上产生不可调和的分歧,确定了这么个最终协调机制。但几年来,双方一直没有起用过。一个方面,中方曾经对苏联专家奉若神明,非常尊重苏联专家的意见,上面也要求不要和专家们发生争执,所谓“有理三扁担,无理扁担三”就是这样提出来的;另一方面,启动最终协调机制时,要双方在方案上签字并报送给苏联驻中国国防部总顾问团批准。操作起来手续繁琐不说,而且一旦把双方分歧公开化后,容易使技术问题政治化。因此,这个机制名存实亡,从来没启用过。

    加林科夫从文件包里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材料,道:“我已经签过字了,你也签个字吧。”

    顾廷突然明白了加林科夫昨天开会的用意,为什么加林科夫在会上“公然发难”,并让会议最终造成了“严重分歧”的事实。他望着他的老师,由衷的道:“老师,谢谢您。”

    加林科夫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让s-2导弹起飞,也是我的心愿。”

    第五章合 悲欢离合(17-18)

    (17)

    十三天后,加林科夫找到顾廷,说:“上面已经批准了,对你们改用国产液氧的技术方案进行评审团表决。按照评审团的组成要求,我们苏联专家团派六位专家,你们派五位技术专家,来参加表决,表决会两天后正式举行吧。你们再认真准备一下,到时在陈述情况、方案和理由的时候更充分一些。”他顿了顿,道:“预祝你们成功。”

    两天后,会议正常举行。在陆江津完成了方案陈述后,按既定程序准备开始无计名投票。加林科夫向顾廷望来,目光充满了亲切。顾廷心中升起一股暖流,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正在这时,一位苏联专家急促地步入会议室,来到加林科夫身边,向他耳语了一番。加林科夫神情凝重,起身道:“抱歉,我有一个特别紧急的电话需要去接。请大家稍等。”然后,匆匆的和那位苏联专家走了。

    过了一会,加林科夫再次回到会议室。他到了座位上,并没有立即坐下,而是直直的站着,道:“我宣布,会议终止。”

    众人面面相觑。顾廷心中大惑不解,但看着加林科夫如此凝重的神色,他的疑问没问出口。他想,一定遇到了什么大事,很大的事!

    加林科夫有如雕像般静静地站立着,大约十余秒后,他才举起手,缓缓地、庄重地向大家敬了一礼,一字一顿的道:“我非常遗憾……真的非常遗憾……我们不得不停止一切工作了,我刚刚接到苏联的最高指示--命令我们驻中华人民共和国西北导弹试验基地的苏联专家团,三天内全部撤离!”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但他把它强压在了肺腑。

    众人呆住了,仿佛一个晴天霹雳在当头炸响!

    (18)

    很快,基地接到了北京方面的指示:友好、尊重、礼待地欢送专家回国。

    中方人员和苏联专家们之间,见了面更加客客气气起来。表面上的和气和友好,却难掩内心的复杂和悲凉。三天内撤离,还有多少事情要做呵,加林科夫有条不紊地组织着善后工作。最重要的是文件资料的清理,这是上级交给他这位最高长官的核心任务。他将所有图纸资料集中起来,派一个由中苏共同组成的专门小组,一件一件地筛查,把属于苏联的放在一堆,属于中国的放在另一堆。整整两天才清理完了,苏联的图纸和资料堆成了一座小山,而中国的那一小堆儿,就像平地上一个不起眼的小土疙瘩,它的瘦小和卑微让人无限怜悯。

    然后,苏联的图纸资料被装入一个个黑沉沉的保密柜,总共装了近十只柜子。当有人拿着保密封条过来准备封贴时,加林科夫摆了摆手,轻声说,不用封了,把它们都抬到戈壁里去。抬到戈壁去?众人惊讶地望着他,都以为听错了。加林科夫平静的说,是的,抬到戈壁里吧,现在。

    于是,十来只保密柜都被抬出了基地大门,抬进了戈壁。加林科夫让把柜子打开,将所有图纸资料取出来,放到地上,又堆成了一大堆。顾廷表情复杂地望着加林科夫,说:“教授,您真要将它们付之一炬吗?”加林科夫说:“这些图纸虽然是我们专家团画的,属于苏联,画的却是你们的核心要害,你们导弹基地。所以,这些图纸既不能留下,也不能带走。”然后,他命人取来发射导弹用的酒精,淋了上去。

    戈壁上燃起了熊熊大火。

    谁也无法挽回和阻止,他们静静地,呆呆地看着那个明亮、灿烂地燃烧的火焰,燃烧的世界。

    燃烧过后,只剩下一片废墟,废墟的世界,废墟的历史。

    两国之间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

    中国人从一场不堪回首的繁华旧梦中醒来,起初是唏嘘不已、黯然神伤,接着是义愤填膺、口诛笔伐。最后,他们冷静下来,朝着那个历史的废墟深深地望了一眼,义无反顾地大踏步向前走去,他们明白了,脚下这条路,只能靠自己去闯,只能靠自己去浴血奋战,只能靠自己踏出一片光明的未来。

    在这个苍凉的大戈壁,一切以图纸开始,又以图纸结束。

    送专家团的军列,被刻意安排在晚上才从基地出发,这其中的原因,是不言自明的。军列将在黑暗中离开基地,在黑暗中穿越茫茫大戈壁,在黑暗中转入西北铁路干线,等天亮能看清周围环境的时候,军列已在远离基地五百公里之外的地方。

    傍晚的时候,几辆欢送苏联专家的车缓缓驶出了基地的大门。车队穿过一片热情友爱的标语,静静地开出了导弹试验基地的大门,驶向黄昏的大漠中,向军列站台驶去。基地门口,站满了中方送行的官兵们,他们长长地挥着手,向那些值得爱戴的异国他乡的老师、同事和战友们,表达他们由衷的敬意和祝福。

    加林科夫上校坐在一部小轿车里。当车开出了基地大门时,他情不自禁地回过头来,眼睛一眨不眨地,凝望着这片他挚爱的土地,这片他用心血浇灌的土地,这片承载着希望和友谊的土地。他的目光变得湿润起来。一块别致的大漠石,被他紧紧地握在手中。

    大漠上升起了一弯新月。在朦胧的月光下,列车开始了一段新的旅程,也终结了一段破碎的梦。陆江津仰望天空,望着那一弯新月出神。他想起了森,想起了马格斯,想起了北京站的那次送行。

    来了,走了,聚了,散了。车站,是个特别的地方。有多少人在这里伤感离别,又有多少人在这里欢欣重聚?天上的阴晴圆缺,人间的悲欢离合,都在这里尽情地演绎。( 沧溟步光 http://www.xlawen.org/kan/51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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