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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部分阅读

    作品:皇上如意

    作者:齐晏

    男主角:霁威

    女主角:桑朵那

    内容简介:

    在皇上面前不能大剌剌地打喷嚏,

    万一这口水溅到皇上的脸,纵有一百个脑袋也得掉光!“

    “瞧瞧你笑的是什么模样?!

    不是教过你要──行不回头,笑不露齿……“

    是是是,想当上皇后就得安分守礼,

    想讨皇上喜欢这规矩就得做足记全!

    小小秀女桑朵那整天跟着学宫廷礼仪,

    这全为了她喜欢的皇上表哥,

    她乖乖地学、认真地记,可没敢有一丁点抱怨,

    果真选后那天她如愿地成了皇后,

    却不知皇上因她是内定的皇后人选而对她起了反感,

    不理她、不洞房、冷冷淡淡!

    表哥不是很喜欢她的吗?这会儿怎么变了?

    得想想法子唤回表哥的喜欢,再难她都愿意……

    正文

    序幕

    白白的月光斜斜地照进雄伟的宫殿。

    深邃的甬道亮起一盏盏晕红的宫灯。

    天未亮的寅时,是钦天监为新君玄武皇帝立后册封所选定的吉日良辰。

    三名入选的秀女已等在贞顺门外良久,两名年纪稍长的秀女眼观鼻、鼻观心,盛妆的脸上没有笑容,一副傲视群芳的骄矜神情。

    年纪最小的秀女倒是满脸愉悦的表情,不时偷望着她们,也悄悄欣赏正待苏醒的富丽皇宫。

    一阵晨风拂来,小秀女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一连“哈啾、哈啾!”地打了两个喷嚏。

    “我的小祖宗,打喷嚏要拿手绢遮着嘴,不是教过很多次了吗?在皇上面前这么大剌剌地打喷嚏,万一口水溅到皇上的脸,你纵有一百个脑袋也得掉光,不但你的小脑袋不保,连你的祖宗十八代都玩完!”内务府指派来教导秀女宫廷礼仪的嬷嬷连珠炮似地提点、恐吓着,双手一刻不停地替小秀女撂鬓整发。

    小秀女不以为然地格格笑起来,去年的冬天,她曾经两次见过这位皇帝表哥,闲谈中知道他为人极好,不是那种会砍人脑袋的人,所以她相信就算她真的不小心喷了他一脸口水,他顶多只会瞪圆他那双俊眸,绝不会砍她的脑袋。

    “噫,你还笑,瞧瞧你笑得什么模样,不是教过你要‘行不回头,笑不露齿’的吗?跟你讲过多少回了,笑得抿着嘴笑,你到底听明不明白?”内务府嬷嬷千叮咛万嘱咐,滔滔不绝地说着。“我的小祖宗,你想不想当皇后?要想当皇后就求你安分守礼些,成吗?”

    “成,这样对吗?”小秀女嫣然一笑,机伶地抿着唇,微噘起嘴笑问嬷嬷。

    嬷嬷忍不住被她可爱调皮的模样给逗笑了。

    “稳着点,沉住气,要记住嬷嬷教你的规矩,这样才会讨皇上喜欢,知道吗?”老嬷嬷前后左右地仔细端详她的衣饰,深怕有什么地方没顾全到。

    “多谢嬷嬷。”小秀女娇憨地甜甜一笑。“嬷嬷待我真好,我若当了皇后,绝不会忘记嬷嬷的。”

    老嬷嬷怔了怔,负责教导秀女宫廷礼仪是内务府指派给她的差事,她只是奉命办差罢了,并没有真的对这个小秀女放下多少感情,大半辈子待在皇宫当奴才的她,甚少听到如此真情至性的话,眼圈登时不由自主地红了,就连跟在另两名秀女身旁补脂添粉的老嬷嬷听了,也情不自禁地停下动作,讶异地望向满脸天真稚气的小秀女。

    这个相貌甜美可人、聪明洒脱的小秀女,稚气的娃娃脸上露出一股天真纯洁的气质,一看就知道不谙世事,和另两位出身名门的官宦千金相比,她更加显得清新如朝露。

    老嬷嬷们心中都在暗暗忖度,虽然当朝瑜皇太后是她的亲姨母,但她是个已被吞并灭亡的亡族公主,没有双亲也没有族人,任何一点对皇室联姻的有利条件她都没有,会有多少机会成为皇后呢?

    第一章

    御花园钦安殿内的龙椅宝座上,端坐着刚满十八岁的少年天子——玄武皇帝霁威。

    他表情凝肃,俊朗的眸中清楚显现出唯我独尊的孤傲光芒,棱角分明的脸庞不怒而威,令人难以逼视。

    那双俊眸怠懒地在殿内缓缓扫视一圈,在他的身侧坐着生母瑜皇太后,胞姐和硕大公主霁宁侍立在旁,左右两边分坐着先皇两位妃子,在他登基后进封为璘太妃和璃太妃,另外在两位太妃身后站着不少近支的福晋、命妇,而带入宫,一同参与择后大典。

    御座前的几案上置有两只极其华美的锦盒,一只内摆着一柄金镶玉如意,另一只内摆着绣有交颈鸳鸯的金丝绣花荷包,待选的秀女若由皇帝授以玉如意,便是统摄六宫的皇后,择以荷包的秀女则封为妃嫔。

    在如意与荷包右侧有一银盘,银盘内排放着三支彩头签,分写秀女的姓名。

    霁威的视线落在中间写着“桑朵那”的那块牌子上,怔然凝望了半晌。

    他记忆中的桑朵那天真烂漫,笑靥如花。

    只不过,这半年多以来,内务府不知会将她调教成什么模样?

    他冷瞥一眼案上的镶金如意,这柄如意该授予谁?他的亲额娘在昨夜已经暗示过他了,这场选后仪典不过是要他配合演场戏罢了,并不是真想让他“如意”。

    选后?呵,他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这种被要求顺从的感觉令他生厌,何况要求他的人是他自小就疏远不亲的额娘,更加激起他心中叛逆的情绪。

    虽然他对内定的皇后人选并不太讨厌,甚至还对她清新娇憨的笑容颇有些好感,但是却因为皇太后“内定”这一层缘故,令他对选后的仪典和内定的人选异常反感起来。

    “皇上,吉时已到,快将入选的秀女传召上殿吧!”瑜皇太后柔声开口,她心中的期待与兴奋之情都远远高过了皇帝。

    霁威没有应声,眼神孤冷淡漠地垂视案上的玉如意,意态阑珊地支颐斜倚在御座上,不动声色。

    殿内等着看热闹的宫眷命妇们停止了低声交谈,视线一一朝御座望过去,却在注视到霁威冷峻神情的瞬间,暗中抽口冷气。

    殿内每个人都看得出来,这位少年新帝的选后心情显然欠佳。

    瑜皇太后秀眉微蹙,心里轻轻一叹,这么多年来,她对儿子的冷淡态度早已习惯了,也早就学会用泰然的心情来面对他的疏离冷漠。

    “把入选的秀女领进来吧。”她转过脸向身后的太监吩咐。

    “是。”太监领旨退到殿外。

    璘太妃与璃太妃默契十足地端起茶盏轻啜几口清香的龙井,两人悄悄互望一眼,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窃喜不已,这对母子的关系愈不和,感情愈不好,看在她们眼中就愈感到欢喜高兴。

    在内务府司官的带领下,三名秀女缓缓步进殿来,在御座前横一字排开,袅袅婷婷地行礼。

    年纪最小的秀女居中站着,个子娇小、略显稚气的她,穿着一袭月白色点绣腊梅的衣裳,夹在年纪稍长的两名秀女当中,非但没有被她们那身艳冠群芳的牡丹华服给比下去,反而还更吸引人将目光焦点移落到她身上来。

    秀女们的出现,将殿内原先冷寂的气氛带来了一些热度,福晋、命妇们开始暗地里对秀女们一一评头论足了起来。

    御座上的霁威淡瞥一眼那道明亮纤柔的身影,她正笑盈盈地凝望着他,一捕捉到他的视线,明眸倏地发亮,灿如明星。

    他缓缓垂眼,避开那双惹人怜爱的大眼睛,但是血液中荡漾的一丝兴奋感只有他自己知道。

    秀女们胸前都系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姓名、某旗、某官某人之女等等,一旁的太监开始照着牌子一一唱叫她们的名字。

    “占云,满人,镶黄旗,知府崇佑之女,十八岁。”

    坐在一旁的璘太妃浅露微笑,这个占云便是她中意的秀女。

    “桑朵那,蒙古人,科尔沁台吉班格济之女,十六岁。”

    瑜皇太后满意地看着桑朵那抢眼的表现,为了自己的私心和对亲妹妹仪凤的歉疚,她无论如何也得把桑朵那这个亲侄女拱上皇后宝座。

    不过……她不放心地看了一眼神情怠懒的霁威,就怕他处心与她作对……

    “馨月,满人,正白旗,江苏巡抚德泰之女,十八岁。”

    轮到璃太妃点头微笑了,馨月是她的远房表亲,倘若馨月成了皇后,她便等于有了一座稳当的靠山,馨月能不能胜出,她自然比谁都要紧张。

    太监唱名完毕,殿内安静得没有人出声,就等着皇上授予如意了。

    霁威微掀长睫,视线从占云、桑朵那,馨月的脸上缓缓扫过去,耳边回荡着霁华探查回报的声音——

    “占云的父亲与翁应龙大人是知交好友,而翁大人是先皇的心腹股肱之臣,所以占云可算是自己人,馨月的父亲是肃中堂的门生,在皇上登基后往来增频,我猜馨月是颗棋子,怕是肃中堂想安在皇上身边牵制、监视皇上行动的人,桑朵那是皇太后的亲侄女,和皇上的关系比占云和馨月都要亲,依我看,皇太后的意思是要立桑朵那为后,我也觉得可行,不过妃子得选占云,不可选馨月。”

    霁威闭目沉思,修长的手轻托着下颚,半天没有动静。

    众人面面相觑,场面很快地又僵冷下来。

    每个人都怔望着年轻俊朗、脾气古怪得令人无法捉摸的新皇帝,正闭眸小憩,根本对三个姿容娇丽,仙子似的秀女们视若无睹,一副全然不感兴趣的态度。

    “皇上,大家都在等着呐……”瑜皇太后轻声低唤,深怕触怒了他似的,一颗心提到喉咙口,很是忐忑不安。

    霁威抬眸,悠然傲慢地起身。

    “朕……不会让大家失望的。”他拿起案上沉重的玉如意,嘴角勾着一丝蔑笑,朝第一个秀女的方向走去。

    红烛烨烨,众目暌暌,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皇帝手里的那柄玉如意上,整座大殿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霁威从容地一步一步走到占云面前,璘太妃惊喜地睁圆眼睛,瑜皇太后则是错愕地站起身,脸色异常惨白。

    占云屏息等待着,但是霁威并没有将如意授予她,却捧着如意慢慢往后走。

    霁威斜睨着母后惊愕的反应,刻意对桑朵那视而不见,迳自走到馨月面前,将如意往前递出去,似是要授予馨月。

    惊喜的反应转到了璃太妃脸上,而瑜皇太后的面色更加惨白了。

    馨月娇羞地低垂着颈子,正准备撩裙摆跪接如意时,蓦然间,瑜皇太后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喝!

    “皇上!你可看清了吗?”

    突如其来的重喝声,像一道迅雷,震得众人一阵哆嗦。

    瑜皇太后情急之下,不顾一切地出声喝止,瞥见殿内每个人脸上顾盼尴尬的神情时,这才猛然惊觉自己的失态。

    霁威回首斜睨着母后失措的反应,蓦地,他纵声大笑,像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孩童,无法抑止地畅快大笑着。

    众人个个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无法理解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选后选德,选妃选色,朕当然看清了。”

    霁威拿着如意的手转了个方向,看也不看地递给桑朵那,桑朵那的双瞳立即闪过惊喜光芒。

    “给皇太后、皇上谢恩。”她开心地撩起裙摆跪下,双手高举接受如意,这仪节嬷嬷教她练习了好多次,很熟了。

    如意尚未放到桑朵那手中,霁威故意先松开了手,让沉重的如意看似丢入她的掌心,不过由于如意太重,加上掉落下来的力道,让桑朵那的腕力一时承受不住,差点将玉如意掉落在地上。

    她机敏地伸出双臂承接如意,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将如意整个搂抱进怀里。

    “哗,真是好险,差点摔坏了宝贝!”她放心地呼口气,随即耸耸肩,绽开一朵喜盈盈的微笑。

    霁威愕然地看着地,他刚才明明故意做出令她难堪的举动,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若是换成了娇生惯养、心高气傲的官家千金,受到此等羞辱,早就泪洒当场了,可是桑朵那却彷佛一点也不在意,仍然开开心心地接下如意,他不禁要怀疑她是不是个没神经的傻姑娘,否则心胸也未免宽厚得异于常人了。

    这个小插曲将先前僵冷的气氛冲淡了不少,殿上每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桑朵那这位新皇后的身上,很好奇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为什么大家都听出皇帝那句“选后选德,选妃选色”话中对她不够美貌的嘲贬之意,但是她却非但没有丝毫尴尬和难堪的直接反应,还能意态从容地接下如意,轻松化解可能发生的僵局。

    桑朵那脸上自自然然、没有城府、毫无芥蒂的笑容,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对这位新皇后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选后仪式到此算是完成了,瑜皇太后终于放下了心中大石,细心的她当然也留意到璘太妃和璃太妃脸上沮丧愤懑的神情,为了不让桑朵那在选后当天就树敌,她必须让今天的仪式圆满落幕,皆大欢喜。

    “皇上,占云和馨月两位秀女淑慎端庄,都可封为贵妃,皇上如果都中意了,就将荷包一起赐给她们。”瑜皇太后温言说道。

    太监恭恭谨谨地捧了两只荷包呈给霁威。

    霁威很清楚母后打的如意算盘,一股反抗感又油然而生,母后硬是要他顺着来,他就偏要逆着去。

    他的目光朝占云和馨月冷冷地轻瞥一眼,从背景来看,选占云是最没有危险性的,但是他对端肃稳重,从头至尾凝视地面的占云实在提不起兴趣,宫里没有灵性的木头美人已经够多了,他可不想再弄来一个烦自己。

    至于馨月,正因为他刚才故意的捉弄而羞窘得泪眼汪汪的,她虽然最美,但气质神韵轻佻,无法令他动心,但她是肃中堂手中的棋子,基于这个因素,他必须做出不同的选择。

    “一个贵妃就够了。”他只取一只荷包,单独赐给了馨月。

    瑜皇太后呆了一呆,瞥见璘太妃阴郁的怒容和璃太妃喜不自胜的神色,她的心情莫名地沉重起来。

    “奴才给皇上谢恩。”馨月受宠若惊地跪接,破涕为笑。

    瑜皇太后敏感地看了桑朵那一眼,发现她竟然没有半点心眼地笑望着霁威和馨月,还一副颇为馨月高兴的神情。

    老天爷啊,瑜皇太后不禁为桑朵那捏一把冷汗,这丫头浑然不知对方从这一刻起就是她的敌人了,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与她一对一的战争呀!

    瑜皇太后心底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开始担心桑朵那不是馨月的对手了。

    “接下来呢?”霁威转过身,端起茶盏轻啜几口,脸上虽然挂着雍容而闲适的笑容,但眼神明显写着不耐。

    “请谕旨颁布立后册妃之封号。”内务府司官呈上一纸单子,上面写有皆为“女”字旁的三个字,分别是“嫱”、“嫦”、“孋”。

    霁威提起朱笔,没有多认真看,直接就圈定前两个字。

    “其余的交由额娘定夺吧,朕要上早朝了。”他不再看任何人一眼,旋身走出钦安殿。

    贴身太监连忙尾随在后,急跟了出去。

    主角一走,留在殿内的每个人不自在地彼此对望着,都觉得今天这场选后仪典非常扫兴。

    瑜皇太后无奈地强装出笑容,定下后妃封号。

    桑朵那为嫱皇后,馨月为嫦贵妃。

    手捧着沉甸甸的玉如意,桑朵那心中并没有太多心事,也不懂得揣测旁人的心事,因此根本不会知道刚才霁威故意挑衅他母后权威的行为,已经暗暗在馨月心里种下了妒果。

    此刻的她只感到无比的幸福和满足,单纯地为当上皇后而开心不已。

    霁威表哥曾经戏言要帮她当上皇后,想不到,他果真没有骗她。

    她真的当上了皇后。

    当上了他的皇后。

    昭阳仪仗午门开,夹路宫灯对马催,队队宫监齐拍手,后边知是凤舆来。

    皇帝大婚这一日,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当中,迎亲的御道上悬挂着数百盏宫灯,远远望去,好似一条璀璨夺目的银链。

    桑朵那端正地坐在黄缎盘金鸾凤肩舆内,沉甸甸的凤冠上垂下一排珠串缨络,遮住她粉妆玉琢的容颜,她必须很小心地挺直背脊,不让珠络碰坏她脸上细心化好的水粉胭脂。

    昨夜她紧张得一夜没办法睡好,天还没亮就起身沐浴梳妆,将以金线绣成十二只凤凰的杏黄|色礼服穿好,戴妥嵌有十二颗大东珠的珠络凤冠,穿戴着这一身沉重华丽的大礼服,进行着繁琐的婚礼仪式。

    虽然肉体疲累得像随时会崩解掉,但她的思绪却是异常清醒,情绪也高昂得恍如置身云雾间。

    忽然听见钟鼓声齐鸣,声震九门。

    桑朵那忍不住拨开罩在面上的珠络,好奇地掀开窗上的纱幔悄悄偷望着。

    一眼看过去,视野之内全是红,所有的宫门、殿门让喜气的红装饰得美轮美奂,大红的地毡、红色的宫灯、喜灯、悬满双喜字彩绸的宫殿,将喜庆的气氛彻底染到极致。

    红,能成为喜色,也能成为人间最悲惨的颜色。

    桑朵那的神思渐渐飘向远方,想起了尸横遍野,被鲜血染红的草原,一颗心揪疼了起来。

    额娘,您看见女儿今天有多美了吗?您总是希望女儿能嫁给京城内的富贵人家,别留在草原大漠受苦,女儿如今已如愿嫁进了世间最尊贵的帝王家,嫁给了最尊贵的男人了,您在天上可看见了吗?可为女儿高兴吗?

    女儿已完成了您临终前的最大遗愿了,额娘,您来看看女儿吧……来瞧瞧女儿今天有多么幸福快乐……

    她的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明知道不该弄花了费心化好的妆,但眼泪已止不住地顺颊淌下,擦拭不及了。

    大婚礼成。

    在全福侍卫以满语唱完“合卺歌”后,大婚的最后一项繁文缛礼——即“合卺宴”已经完毕,由女官将霁威和桑朵那这对新婚夫妻引入坤宁宫东暖阁。

    红烛如林,满室辉煌。

    四位全福福晋七手八脚地把桑朵那身上沉重的礼服卸下来,替她梳起双凤髻,戴上双喜如意玉钗,换上双凤同和袍,把装着米谷的宝瓶塞在她怀里抱着,然后引她坐在龙凤喜床上。

    太监忙碌地替霁威换下衣服,将他送上喜床后,便与四位福晋匆匆跪安退了出去,随即阖上殿门,留下四位福晋守在门外。

    当屋内只剩下霁威和桑朵那两个人时,桑朵那这才情不自禁地轻吐了一口长气,任人摆弄了整整一天,还被沉重的大礼服拘压了一整日的肩背,总算可以松懈下来了。

    自从选后那日以来,她时时刻刻都被教导要行规步矩,一言一动,都要先想清楚这样可不可以?合不合宫里的规矩礼仪?从小在大漠生活不受拘管的个性,简直快被这些繁文缛节给闷坏了。

    总算,这里不再有啰唆唠叨的宫女、嬷嬷们,她终于可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和皇帝表哥聊聊天了。

    她刚偏转过脸看向霁威,发现他也正好看向她,两人眼光同时相遇。

    奇怪得很,她其实并不想避开目光,但是不知怎么地,霁威凝视她的眼神中透着一种奇异莫名的光炬,令她无端羞红了脸,下意识地垂眸盯住怀中的宝瓶。

    “许久不见表哥,表哥今天看起来有些不一样呢。”她抿着嘴儿笑说,虽然还是那股有什么就说什么的脾气,但心里不禁奇怪着,自己明明又不是第一次看到表哥,干么要脸红心跳?是因为才经过半年,表哥又更像成熟的大人了?

    等了半晌,没听见霁威的回应,桑朵那仍强烈地感觉得到盯住她的那道灼热的视线,她的心跳渐渐加快起来,在炽热眸光的注视下,她觉得自己的脸颊愈来愈滚烫,彷佛连头发都要根根烧起来似的。

    在未开窍的心灵里,她还不懂得辨识混乱的呼吸和激烈的心跳是因何而起?没来由的心慌也说不出个原因,只是烦恼着该找点什么话来说才好?

    霁威默然不语,目不转晴地盯住她。

    她的心脏乱跳得难受,全然不受控制。

    哎,说什么好呢?

    忽然间,她忆起了半年多前与霁威分别时,他那时身受很重的伤,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表哥,你的伤可都全好了吗?”她蓦然抬起眸子,担忧地望向他的肩胛处。

    霁威心中一热,她的问话勾起了半年前的回忆,他不禁怔然,默默凝望着她,她的脸红得像颗熟透的桃子,可爱得让人想狠狠咬一口。

    可爱?!呵,可爱又怎么样,小小年纪就知道如何攀龙附凤,抓住瑜皇太后这个高枝就晓得要往上爬,未来还不知道是怎样的一个狠角色。

    他冷冷地瞥开视线,站起身离开喜床,走到龙凤喜烛前站定。

    “这里是皇宫,朕是皇上,以后不许再喊朕表哥。”他不带丝毫感情地说道。

    “是,皇上!”一听见霁威开口说话,桑朵那高兴得眉毛都跳起来了,根本来不及会意他话中的冷漠。“我会记住宫里的规矩,哦,不,嬷嬷说在皇上面前,我不能说我,得说臣妾,这半年来臣妾跟嬷嬷学了很多,不过宫里的礼仪实在是太多了,让人很难全部记住,难怪皇上曾经说过皇宫里很闷,成天都要牢记这些规矩,的确是会把人给闷坏……”

    “闭嘴!”他猛然回身冷视着她,硬生生打断她兴奋谈心的情绪。

    桑朵那愕然呆住,瞅着那双冷冷的,没什么温度的眼睛。

    那双眼睛深不见底,是一种将感情刻意隐藏的眼神。

    “在宫里,朕不叫你说话,你就不许说话。”他下颚微扬,高高睥睨着她。

    桑朵那振奋的神情顿时僵住,脸上娇艳的红潮也渐渐褪去了。

    奇怪,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在她记忆中的霁威表哥并不是如此疏离和冷漠的……

    “皇上,这也是宫里的规矩吗?”她迷惘地眨动晶莹大眼。

    “朕让你提问题了吗?”他眯起冷眸,口气中满是厌烦。

    她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双腿动弹不了,忘了该如何呼吸,心脏也忘了该如何跳动了。

    我讨厌你!讨厌要被迫立你为后!

    寒冰似的声音不断萦绕在她的耳际,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冷酷无情的皇帝,是那个记忆中温柔可亲的表哥。

    初次与他相见时,他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那时候,他会常常笑,会说话逗弄她,为什么坐上龙椅宝座以后的表哥,仿佛彻底变了一个人。

    犹记得……

    她的记忆展开翅膀,朝遥远的、瑞雪纷飞的殊像寺翩翩飞去……

    “表哥,京城好玩吗?皇宫有多大呀?”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第二章

    那一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漫天飞雪,气象混沌。

    桑朵那随着母亲前往避暑山庄北面的殊像寺,与姨母瑜皇贵妃会面。

    初次见到姨母,桑朵那立刻被她惊为天人的美貌慑住,本以为自己的额娘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大美人了,想不到姨母还要更美上几分。

    “仪凤,你比上回见面时瘦多了。”身着宫装的瑜皇贵妃挽着蒙装少妇的手轻叹着。

    “是吗?”仪凤秀眉轻扬,摸了摸脸颊笑道。“我自个儿没怎么留心,倒是姐姐,这些年不见,姐姐看上去又更美了。”

    “瞧你这张嘴。”瑜皇贵妃苦涩地笑了笑。“我老了,早不美了。”

    多年不见的两姐妹亲热地拉着手闲聊,桑朵那安安静静地站在她们身旁,把玩着两条乌黑的长发辫,她脸上带着天真烂漫的微笑,一双又圆又大的杏眼兴致勃勃地望向屋外的天井,额娘和姨母的谈话引不起她的兴趣,反倒是站在天井中与喇嘛低声说话的少年,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朵儿,东张西望的看什么?快过来,你还没拜见过姨母。”仪凤轻声低斥着桑朵那。

    桑朵那害羞地耸肩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

    “姨母。”她膝盖微微一蹲,请了个安。

    “好标致的小丫头。”瑜皇贵妃轻抚她红润的脸颊,慈爱地笑着。“姨母还记得你的名字叫桑朵那,今年有……十四岁了吧?”

    桑朵那认真地偏头想了想,轻轻笑说:“多谢姨母惦记着,过了中秋,我就满十五岁了。”

    清朗爽脆的声音,如莺声呖呖,再加上桑朵那一脸娇憨的甜笑,让瑜皇贵妃对她怜爱进了心坎里。

    “朵儿,想不想跟姨母进皇宫玩玩呀?”她一只手轻按着桑朵那的膝盖。

    “听说皇宫又大又美,我很早就向往进宫去玩玩了,可是父汗和额娘总是不肯答应带我进京。”桑朵那偷看了母亲一眼。

    “这是为什么?”瑜皇贵妃不解地问道。

    仪凤缓缓垂眸,避开姐姐的愕视。

    “朵儿还小,带进京有很多不便之处,何况她的父汗也看守得紧,只能等她大一点再说。”她淡然回答。

    瑜皇贵妃怔望着妹妹,看得出她虽然勉强装出开朗的神情,但眼中的积郁怎么也藏不了。

    她悚然心惊,记忆跌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当年,她们一双姐妹同时入选进宫,封为常在,初时两人还庆幸能一同服侍皇上,有个说话的伴儿,但是事情却起了料想不到的变化,皇上看中了她,而且只看中她一人。

    从此,六宫恩宠集于一身,皇上为她冷落了所有的嫔妃,对仪凤连一次也不曾召幸过,皇上的专宠让整个后宫波诡云谲,嫔妃们暗中串连孤立她,甚至当她一生下七阿哥霁威以后,便让皇后以代她教养之名夺走。

    她的性格软弱,不会手段,明争暗斗的后宫令她陷入困境,也让她体会到宫廷斗争的可怕,她不忍心受冷落的仪凤在无情的后宫孤单终老,于是暗地里乞请皇上放仪凤出宫。

    怎知,皇上确实放仪凤出宫了,然而却是将仪凤当成了礼物献给蒙古科尔沁台吉班格济,她的一片好意反倒害了仪凤,这些年来,她一直对仪凤满怀愧疚,担忧仪凤过不了大漠的苦日子。

    “仪凤……”她欲言又止,似有许多话想问,但最后只挤出了一句话。“好妹妹,在大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这一问便融及了仪凤的委屈伤心处。

    “也还算过得去……”她的眼圈微红,勉强苦笑了笑,凝望着姐姐那张芙蓉般娇艳的面容,眸中不自禁透露出些许的哀怨。“唉,大漠的草原生活自然远不比姐姐在皇宫里头舒服,你瞧瞧我的脸,历经几年草原风霜,看上去倒比姐姐你老上好几岁了。”

    “没的事,我脸上擦的是上好的宫粉,来,你仔细瞧瞧就知道了,我脸上有多少皱纹都藏在宫粉下面呐,远看还行,可近看就露馅了。”瑜皇贵妃以自我解嘲来安慰妹妹。

    仪凤淡然一笑,默默细看着姐姐,这一细瞧,心中不由得暗暗吃惊,姐姐的脸远望有如象牙般柔滑细腻,但是近看才发现憔悴不堪,确实有小少细纹隐藏在上好的宫粉之下。

    “我在大漠曾经听闻过,说皇上对姐姐恩宠极深,十数年不变,近来还册封姐姐为瑜皇贵妃,地位仅仅在皇后之下,姐姐的际遇是多少嫔妃求之而不可得的,还有什么令你烦心的事呢?”仪凤不敢相信地说。

    瑜皇贵妃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慢慢把目光转向窗外的天井,凝视着站在天井中飘逸颀长的少年背影。

    “我的确是宠冠六宫,可是皇上愈是加恩于我,我的亲生儿子就愈加恨我,你说,这怎么能不令我烦心呢?”

    “姐姐说的是霁威吗?”仪凤愕然的目光也移向了天井,这才看见天井中站了一个器宇不凡的少年,正跟着一个小喇嘛走到宝相阁去。“外边那人可是霁威?怎不叫他进来见面说话?”

    “刚才你们还没到,他跟我坐在这儿等嫌闷,倒宁愿出去和喇嘛说话。”瑜皇贵妃勉强的笑容中带着苦涩。

    仪凤深知宫廷斗争的可怕,表面上姐姐看似风光,得到别人都得不到的荣宠,但事实上,她才是真正的输家。

    “霁威从小跟在皇后身边,自然跟皇后亲,跟你疏,皇后因你之故遭皇上冷落,霁威替他的嫡母抱不平,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能怪他。”

    听见妹妹柔声劝慰,瑜皇贵妃幽怨地点点头,蹙眉轻轻一叹。

    “生下霁威那一年,我还只是个身分卑微的常在,即使生下了皇子也没有资格亲自抚养,因此霁威才生下三天就让皇后抱回宫养育了,自此以后,只有逢年过节方能见到霁威一面,我和他之间的母子亲情,自然远远及不上他和皇后嫡母间的感情,我虽得皇上专房之宠,但是霁威却将皇后受冷落怪罪到我的头上来,我是他的生母,他却凡事都向着他的养母,真教人情何以堪……”说到这里,她眼中已忍不住噙满了泪水。

    “姐姐,皇后待霁威如何?”

    “皇后为人温良恭俭,待我如亲姐妹,待霁威视如己出,甚至比对她自己的亲儿子霁善还要好,皇上常在我面前赞扬皇后的宽容大度。”

    “一个母亲怎么可能待别人的孩子比自己的孩子好?真是一个心机深沉的皇后。”仪凤不以为然地冷笑道。“姐姐,皇后以博大宽厚当她的武器,光就这一点你已不战而败了,除了委屈点、忍耐点,你可一句抱怨的话都不要说,日久天长,霁威终有一日会明白你的苦心。”

    “我明白。”瑜皇贵妃点了点头,挤出一丝疲惫的笑容。“宫廷里头处处潜藏着危机,我一个人势单力孤,难以保护霁威,而皇后的家族势力是个强有力的后盾,霁威认皇后为嫡母,能得到较好的教育环境,总比跟在我这个出身寒微的母亲身边强,只要霁威将来不会因为我的出身不好而遭受其他兄弟冷眼相待,他认不认我倒不是那么重要的事了。”她幽幽长叹,语带哽咽地诉说着。

    仪凤紧紧握住姐姐的手,两人静默对望,心中各怀着难以言说的心事。

    坐在一旁的桑朵那听得怔然,她虽然不太懂姨母话中的危机和后盾是什么意思,但却能从她的语气中强烈感受到那种浓得化不开的悲哀,那种幽怨的神态她常从额娘身上看见,已经太熟悉了。

    “姨母,您这么好,霁威怎能不认你?”桑朵那忍不住插口。

    “朵儿,霁威是你的表哥,不可以直喊他的名字,额娘不是教过你了吗?”仪凤斥喝着。

    “没有关系。”瑜皇贵妃爱宠地搂着桑朵那的肩膀。“朵儿没见过霁威,突然要她叫表哥难免生分些,等会儿就会让你们表兄妹见见面了。”

    “一会儿见到表哥可不许叫霁威,要记得喊表哥知道吗?”仪凤再次叮嘱。

    “知道了,好啰唆。”桑朵那回头对母亲扮了个鬼脸,仪凤瞪大眼睛作势要敲她的头,她急忙躲进瑜皇贵妃怀里,装出一脸吓坏的表情。

    瑜皇贵妃被她们母女两人逗得大笑起来。

    “唉,朵儿自幼长在草原大漠,个性大剌剌的,像个男孩子一样,从来不懂什么规矩。”仪凤望着桑朵那的目光满是慈爱。“我看是应该把她交给姐姐带回京见见世面、学学规矩,将来也好在京里找个好婆家嫁了。”

    一听到能到京城,桑朵那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带朵儿进宫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得过阵子再说,因为皇上现在病势沉重,宫廷内外都在冷冷观望,将来一旦皇上……”瑜皇贵妃顿住,黯然咬住唇,不敢再往下说。

    “皇上病得很重吗?这怎么会呢?”仪凤急忙地问道,掩不住眉眼间的激动和焦虑。“皇上还年轻,体格也健硕,怎么就突然病势沉重了呢?”

    瑜皇贵妃讶异地看着仪凤显得有些过度的反应,突然灵光一现,顿悟了什么。

    “仪凤……你……你对皇上……”

    仪凤蓦地胀红了脸。

    “没有,姐姐多心了,我对皇上什么也没有!”她情急地分辩着。

    看仪凤惊慌失措地辩驳,那反应欲盖弥彰,瑜皇贵妃更相信了自己的猜测,倘若真是如此,那么当初由皇上亲自下旨将仪凤送嫁给班格济,是件何等残忍的事。

    想到这里,瑜皇贵妃止不住浑身颤栗,脸上流满了自责的眼泪。

    “都是姐姐的错,当初我不该多事的……”

    桑朵那困惑地看了看额娘,又看了看姨母。

    “朵儿在这儿呢,姐姐别这样。”仪凤冷下了声调,满脸不自在地低垂着头。“那都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你也别再记挂着了。”

    瑜皇贵妃立即省悟,匆匆擦拭泪水。

    聪敏的桑朵那知道有自己在场,额娘和姨母便不能尽诉心情,于是机灵地站起身来。

    “额娘,姨母,我想出去走走逛逛,您们慢慢谈。”她笑盈盈( 皇上如意 http://www.xlawen.org/kan/51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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