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部分阅读
酥酥害怕地蜷起了身子，“我，我不是蛇，我是小龙，我是小银龙，你不要吃我啊。”
那只老鹰才不管呢，这小东西自己送上门来。虽然它的味道和普通的蛇有点不同，不过，要真是只小龙，正好报了它的仇。那些附近的小龙整天来它家里捣乱，怎么不去死呢？！
老鹰扑扑翅膀将酥酥在窝里拨弄得晕头转向，正要一口啄掉她的眼睛，高空突然传来一声清亮的叫声。
酥酥晕头晕脑地望着天空，啊，是不是要死了，怎么天上变成了彩色的，好漂亮呀。
原本凶神恶煞的老鹰立刻温柔妩媚了，头低低地垂下来。老天，焦凤大人从我的领空里飞过，真tm三生有幸！老鹰激动地两腿直颤。
紧接着又是一声，清越嘹亮。酥酥听在耳中，觉得浑身跟泡了泉水一样舒服。
“焦，焦凤大人！”老鹰激动地看到他的男神竟然翩翩飞下来了。嗷~看那一身华丽的彩羽，肿么可以这么的漂亮！想到自己一身灰扑扑的羽毛，老鹰自卑了。
焦凤停在老鹰的窝旁边一块石头上，探头看了看半死不活的酥酥，“把它让给我吧。”
“没，没问题！”老鹰尽量细声细气地回道。
焦凤用尖长的喙把酥酥翻了个个，敏感地发觉这是一条小龙，不由皱了皱眉。
老鹰屏住呼吸，看到焦凤那优美的长颈探进了他的窝里，轻轻一咬将那条小蛇叼进了嘴里。好美！
焦凤叼起酥酥，拍拍翅膀飞走了。老鹰痴痴地望着他绚丽的长尾，久久没有回神。
酥酥想起第一次见到焦凤的场景，一颗小心肝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她过了好久才明白自己得救了。她被焦凤放进了一只大土盆里。他似乎把她当一条鱼来养了，每天都给她丢一点碎的糕饼啊之类的小点心。
土盆里装的是纯净的瑶池仙水，对酥酥的身体恢复很有好处。对于这个新环境，酥酥表示很新奇，也很满意。当然，每天最开心的就是看到恩人哥哥啦！
焦凤真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酥酥忘不了他一身大红的衣衫，长长的头发，美丽的眼睛和眉毛。
不过，酥酥又往焦凤身边凑了凑，现在的焦凤哥哥也很可爱。不管焦凤哥哥变成什么样，她都是很喜欢他的。
65——欺负鸡
谭筱白一早醒来就发现多了新伙伴。红翎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嗨,美丽的夫人。”
“你好。”筱白低头看着他伸出来的红色小翅膀,在他充满鼓励的目光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碰了下。
红翎立刻紧紧握住了筱白的手指,“真高兴见到您，我叫红翎，是一只凤凰。”说着他另一只翅膀扶了扶他头上的鸡冠。
又一只凤凰呀！筱白对红翎表示好奇，“你是怎么过来的呢？”刚才没看错的话,他好像正在与七宝谈论着什么。
许轩冲过来把红翎的贱翅膀拽开,“男女授受不亲,走开！”
红翎毫不在意，只是有些小心地绕开七宝走出了门。就在许轩跟筱白解释着红翎的来历,并以为他不会再回来的时候,红翎背着个小包袱又走了进来。
许轩看他带着家当来就觉得不妙，“你又来做什么？”
红翎拍了拍许轩的肩膀，“这位仁兄，不如收留我在你这里小住几日？”
许轩还没说话，七宝就不答应了。它决不能忍受和一只鸡住在同一屋檐下，还能忍着不去咬断他的脖子！七宝冲红翎呲牙，用头拱着他往外走。
“嗨嗨，别这样嘛。”红翎大声道，“我又不会吃你们的粮食，我，我是来报恩的，事完了马上就走。求收留！”
“你报你的恩，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七宝质问道，再次拱着他往外走，“从哪来回哪去，你不继续吸别人的精气干坏事，谁管你。”
“不不不，”红翎双翅一拢抱住七宝的脖子，“亲爱哒狐狸大爷，求放过。我这个样子，不好吓到我的恩人。”
七宝目露凶光，一下咬住了红翎的脖子，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别碰我，破鸟。”
筱白听不懂七宝的狐言狐语，只听到七宝威胁地叫了两声就开始要脖子了，连忙从后面把七宝抱了起来。
七宝不甘心地松了口。它真是受够了，一路与焦凤同行就很不爽了，一只小小的鸡精也来凑热闹是怎么回事？要是被九缜那个家伙知道他被一只鸡精近身拥抱，肯定会嘲笑死他的……
红翎瑟瑟发抖，“狐狸的牙齿好可怕！”
筱白看他的模样实在可怜，禁不住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许轩。许轩轻咳了声，走到红翎身边，把他掉落的包袱捡起来，“你先说说你要报什么恩吧。我们只是暂时在这里，考试结束后就要上路，可能帮不到你什么。”
红翎转过身，目光凝重地注视着对面考室里正奋笔疾书的书生，深情地说道：“那位，就是我的恩人。”
许轩筱白他们纷纷向对面书生行注目礼。那是个很普通的书生，模样白净俊秀。大概是察觉到他们的目光，书生暂时放下笔，朝他们拱了拱手。
红翎赞叹道：“他是不是很文雅？他以前也是这样的。认真算起来，他可是我的良师益友，亦是我的救命恩人。”
“冯保成。”许轩看着对面考室门边挂着的铭牌念到，“江阴人氏。”
红翎连连点头，“对对，就是他。我一开始寻到他家里去，发现他已经进京赴考去了，我又追到这里来。……要成为一只真正的凤凰，是不能欠别人恩情的。咳，我的意思是，我是一只凤凰啦，但要修为更进一步，就要把恩情还完，才能真正开始我的修炼之旅。”
“那时候我灵根初现，降生在保成兄后院的一座鸡窝里。到后来，我的兄弟姐妹们被送人的送人，吃掉的吃掉，而我因为外形威武靓丽，声音洪亮，就被保成兄留了下来，成为督促他早起的时钟。
我小的时候就聪颖非常，保成兄头一天说想什么时辰起，我第二天就什么时辰给他报时。邻居有说我这种啼叫法很稀奇，哪有半夜里报时的公鸡……啊不，我是说凤凰。一来二去，保成兄好像明白我能听得懂他的话。
那种与人心有灵犀的感觉真的非常美好。
这样我就陪着保成兄一起长大，其中我经历过无数次的险情，有些小孩子闯进来要把我抱走啊，或者想把我吃掉呀，都被保成兄救了下来。
到后来，我灵根稳固，能够汲取日月精华修炼了，就有了化成|人形的能力。我常常在夜里去见保成兄，或与他手谈一句，或评诗作对。不过怕别人发现，我白天就恢复原身。
我离开他是他定亲的时候。不是我不想报恩了，而是江阴那边嫁娶有个习俗，会把新郎家里长得最好的公鸡宰杀了做成汤给新郎官吃掉，寓意为大展雄风。所以，在保成兄成亲的前一夜，我与他告别，就暂时离开了那里，去了凤凰林修行。
凤凰林的日子很悠闲，一直到凤凰木枯死了一棵，我才决定出山，为我们羽族同胞的繁荣富强而奋斗终生。但在此之前，我要先帮助保成兄渡过难关。”
筱白看看冯保成，问道，“他会有什么难关呢？”
红翎严肃道，“保成兄本该是这一届的状元。只是在他赴京赶考时，家中一位婢女在打扫佛堂时不小心碰掉了供奉着的祈福牌子，那是他母亲向一位高僧求来的。为此，冯老夫人勃然大怒，重重打了那位婢女的板子，又不给用药。那婢女本来就伤寒未愈，这么一折腾三天就丧了命。
那婢女因为有怨气，暂时无法投胎转世，现在又是保成兄的人生关键时刻，她必然会来报复的。所以我提前赶到这里，希望能够帮到他。”
筱白不解地问道：“你不是说婢女死掉了吗？为什么还会回来？”
红翎正要解释，被许轩一把捂住了嘴，“别吓到她。”
红翎赞赏地看了眼许轩，点点头，“真是好男人。”
筱白听完小故事就去做饭了。分发的食材里没有鲜肉这种容易腐败的食物，所以她只熬了一锅小米粥，再蒸上了饼子。
红翎立刻被米粥的香味吸引了，他使劲地嗅着，“唔，作为一只只饮清泉的凤凰，我还是比较怀念这种凡尘的味道的。”
七宝在后面扯开了红翎的包袱，露出了里面的一小袋谷米，还有一本破破烂烂的书。书的名字叫《成凤秘籍》。
许轩凑过去和七宝一同翻看，诧异地发现这不是修炼的口诀什么的，而是一本升级流的小说。故事讲述了一只屌丝鸟如何历经艰难万幸化身成凤的故事。期间这只屌丝鸟还有各种艳遇，与各种娇俏可爱的鸟小姐相亲相爱并产下一窝一窝的蛋。故事最后华丽转身的屌丝鸟召开羽族大会，百鸟朝凤时，新凤凰发现来的好多是他的孩子，他流下了感动而心酸的泪水。于是这又是一场认亲大会。
红翎在一边听到七宝和许轩的嘀咕，嘴角不停地抽搐。喂喂，鸟艰不拆好不好？！
从《成凤秘籍》的破损程度看得出，红翎是把它奉若宝典，时时翻看的，旁边还有不少他做得批注。别说，红翎的字体飘逸俊秀，别有一番风味。
“白姐姐，你做了什么，好香哦！”酥酥欢快地游了进来。
“啊酥酥你来了，”筱白招呼她过去，“有小米粥，还有酥饼。”
“耶，我最喜欢酥饼了！”酥酥欢呼一声，蹭到筱白脚边，“白姐姐我好饿了，给我一块吧。”
“一大早就吱吱歪歪不让人睡好觉。”焦凤黑着脸也进来了，后面还有仍在打呵欠的文苑。
若不是这屋里只有文苑和筱白是正常体型，这间考室里还真的遮不下了。
“嗨，乌老弟。”红翎热情地迎上焦凤。
焦凤没理他，一爪踏上了被七宝摊在地上的《成凤秘籍》，“这本书谁的？”
红翎一看生气了，“那可是我的宝贝，拿开你的爪子。”
“哼，”焦凤冷笑，他刚才就听到许轩和七宝的讨论了，这本破书，就是有些傻瓜会相信。“真是愚不可及，这都是骗你们玩的，想变凤凰，还是下辈子投好胎吧。”他的爪子抠破了那本书，顷刻间，《成凤秘籍》变成了一堆粉末。
一片死静。
许轩戳了戳焦凤，“你太过分了，焦凤。”
焦凤昂首挺胸。
红翎扑了过去：“我跟你拼了！”
66——变化
红翎和焦凤打得太厉害了,抖落的一地的鸟毛。最后是七宝咬着红翎一条后腿把它拖开的,同时许轩从后面抱住焦凤的腰不让他继续扑上去。
红翎空着的那条腿还在够焦凤,“看小爷我不揍得你脸蛋开花！”
焦凤恼怒异常，这低贱的鸡精竟然敢对它动手,真是嫌命长了！
“你们在闹腾些什么？”巡场的考官站在了窗外，大声呵斥道，“一大清早就吵吵嚷嚷的，想让我把你们都关起来？”
文苑忙连连告罪。
监考官皱眉望着地上散落的羽毛,“真搞不懂你们这群乡下人,来考试还带着禽兽。不许再喧哗,否则……”他摇晃了下手里的手铐和脚链，笑得很凶恶。
一屋子人与禽兽们都安静下来,监考官满意地踱着步子离开了。
监考官一走,红翎就气汹汹地冲焦凤吼道，“你赔我的秘籍！”
焦凤：“蠢货，我是在救你，免得你被那东西洗脑了。生来是只鸡，就老老实实做鸡吧，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红翎怒发冲冠，就在大伙以为他们还要干一架的时候，他突然转过了身，来了几个深呼吸，甚至还打量了下窗外的天空，而后，他悠悠道：“夏虫不可语冰。算了，那些内容已经深深地印在了我的灵魂里，过后我再将它们默写出来就是了。”
红翎不再和焦凤置气，把自己的包袱重新系在身上，对许轩说道，“我要先去一位高僧那里求得一串佛珠，以帮助保成兄渡过难关。入夜时分我若赶不回来，还请老兄帮忙拉一把。”
许轩不再留他，“成，你去吧去吧，快去快回。”
红翎离开后，筱白在许轩的劝说下，抱着酥酥出门散步，远离低气压的焦凤。
果然，等唯二的两位女士离开后，焦凤就发脾气了。他把房间里的书啊，床单被褥啊，都抓挠得稀罕。
“一只小小的鸡精都敢跟我动手！”他气得身上的毛都炸起来了，用力把自己撞到床上，“那东西就是骗人玩的，还有傻瓜相信。什么叫为了羽族的繁荣昌盛，说得好听，张嘴闭嘴全族大意，都是放屁，谎言！”
七宝冷眼瞧着焦凤撒泼，“红翎还比你强一些，他起码有理想有追求，你除了会说不中听的话，没看到你做过什么贡献。”
同样身为皇族，七宝也是心系狐之一族的。像焦凤这样的，才比较可耻好吧，对谁都是连讽带刺，把别人贬得一文不值，还有这么强的种族偏见，就算日后当上天帝，也难以为天地苍生谋福祉。
焦凤颓废地垂着头。他已经在凡间呆了这么久了，完全没有要恢复的迹象。从来没有一只凤凰像它一样，是不是涅槃失败的他永远无法展翅飞翔了？还有他的眼睛……
那一场大火，烧掉了他曾经坚信的一切。麒犴的背叛，天帝的默许……
筱白带着酥酥在外面溜达。文国的考试时间虽然变态，可也有人性化的一面。比如两排正对着的考室背面都有一条可供散步的夹道，两旁摆放着花花草草的，看着挺养眼的。
“酥酥，你说焦凤没事吧？”筱白还是比较关心的。
盘在她肩头的酥酥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脸，“焦凤哥哥是最厉害的，我相信他。”
筱白点点头，好像焦凤的确是他们几个里面最厉害的，谁都讽刺。除了今天的红翎，也没见谁跟他一样，和他动手啊。
“不过，”酥酥把脑袋抵在筱白的肩胛处磨蹭，“焦凤哥哥的眼睛是大问题，而且他的翎羽被拔掉了，想要再飞起来也很困难。这些都是爹爹告诉我的。所以我要好好保护焦凤哥哥，做他的眼睛。我还要赶紧学会飞，这样他想去哪里我就可以驮着他去啦。”
筱白：焦凤竟然受了这么大的罪。
酥酥从筱白身上爬下来，找到一块砖头，圆脑袋抵着砖块的角磨蹭起来，“白姐姐，我的头好痒，哎呀，痒死了！”
“啊？我看看，不会是被蚊子咬了吧？”筱白蹲下来，捧起酥酥的脑袋来看。果然，她脑袋上有两处地方被她磨得发红，跟破皮了一样。“这样痛不痛？”筱白轻轻摸了下那里。
酥酥的身子纠缠成了一团，“呀你一摸更痒了。”
“大概真的被蚊虫叮咬了，”筱白安慰她道，“别再磨它了，小心感染，到时候更难受。我们回去吧，我有爹爹给我的药膏，消炎化瘀，很管用的。”
“嗯。”酥酥还是忍不住想去蹭脑袋。
许轩看到筱白抱着酥酥这么快就回来了，忙跟七宝使眼色，让它把赖在床上的焦凤拖下来。
七宝把死鸟样的焦凤拖到了墙根处。焦凤猛地蹦起来，“蠢狐狸，放开本宫！”
七宝呲牙。
“焦凤好一点了吗？”筱白边把酥酥放到床铺上边问道。
“用不着你管，蠢女人。”焦凤仍在嘴硬。
许轩走过去合上了他的鸟嘴，“你给我客气点。我警告你焦凤，别老对着别人撒气，偶尔也反省反省自己吧。你是正宫嫡出，天帝亲封的太子，为什么你落到这个地步？你整天说你多高贵多美丽，怎么没见你有几个死忠粉？”
焦凤奋力睁开他的手，跳着脚发火，“无知！他们能够伺候我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怎么，还要本宫低声下气地求他们不成？”
七宝都看不过去他那个脑残样了，“你这只凤凰自大地过了头，从在昊方君那里时就目中无人。你自己想想，你有真心的朋友吗？”
许轩赞同地点头，“七宝说得对。”
焦凤浑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高声叫道：“什么？你们难道不是我的朋友吗？……这个世界真的是太黑暗了！”
许轩与七宝对视一眼，勉强点了点头。说来好像是啊，一起上学时都没什么人主动搭理焦凤，除去那些想讨好他被他损得找不到皮毛的小可怜们。就只有他们俩对焦凤比较仁慈的说。
正让筱白往头上涂抹药膏的酥酥忍不住了，她可不能看的焦凤受委屈，于是连忙大声为焦凤辩解，“焦凤哥哥是最好的，最好看，最善良，最……总之什么好的都是焦凤哥哥的。”
焦凤难得给了酥酥一个比较温和的表情。
“好了。”筱白把酥酥放下床，把盛着药膏的盒子盖好。
酥酥满眼闪着星星朝焦凤游过去。她头上顶了两个绿色的小包包，那是筱白给她涂抹的薄荷膏。清清凉凉的，还真的不那么痒了。
酥酥围着焦凤，“我见过焦凤哥哥变大的模样，一根尾羽都比我的身体还要长很多很多。”
焦凤威严地挺了挺肚子。
不料酥酥太激动，尾巴甩得过狠，一下卷住了焦凤的腿，把他带地一个倒栽葱磕在了地上。
“啊，焦凤哥哥你没事吧？”酥酥连忙折返身想帮他站起来，结果反把他缠得越来越紧。
许轩捂着半边眼睛走到筱白身边，“哎呀，太激烈了。筱白来这边，我们去写字。”
筱白也感觉酥酥不会把焦凤怎么样，便放心地来到书桌前，铺开一张纸，“相公，我们写点什么呢？”
试卷被许轩随意地丢在一边，还没有拆封过。
许轩看到筱白铺纸握笔的动作都那么娴熟，不仅奇道：“你会写字啊？”
筱白盯着雪白的宣纸，有些怀念道：“以前会帮爹爹写些药方。爹爹的字太不好认了，就我帮忙写。”
筱白的爹爹，就是……许轩的老丈人了。许轩努力回忆了下，去谭家湾下聘的时候，他是与老丈人有过一面之缘的。印象中是位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慈眉善目，很是和蔼。
许轩对他岳家有个很深刻的印象，就是房屋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令人神清气爽，很是舒服。
他继而想起了他的岳母大人，额上悄悄滑下三道黑线。他可忘不了筱白的娘亲看到聘礼时那一对闪闪发光的大眼睛。筱白的大眼睛形似她娘亲，神，绝对不似啊。
许轩望着筱白发起了呆，他好像，从来没有好好地去了解她，她却一直这么信赖着他，将自己毫无保留地交给了他。想起以前自己的那些心思，许轩突然很有负罪感。这么单纯，这么美好的小姑娘，他怎么就想着置她于那么难堪的地步呢？
“相公，我该写点什么啊，相公？”筱白连问了好几遍，许轩才回过神来。
“我也要做题目吗？”筱白拆开了试题上的封条，将它展开，“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反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
筱白：？？？什么意思，好拗口哦。
“不如把我们这一路的经过写下来。”许轩提议道，“反正纸有这么多，写下来做个纪念。”
“好啊。”筱白很喜欢这个提议，“以后可以把我们的故事讲给孩子们听。”
许轩盯着筱白依旧平坦的小腹，突然感觉好有压力。一个月只有两个晚上的机会，还不能在她月事来的时候做……
七宝凑上来，右前爪蘸点墨水，时不时按上一爪子。
红翎一直到半夜里，才拖着一身乱毛回来了。一进门就倒在了地上，“啊，累死我了。”
筱白已经睡熟了，听到动静的七宝跳下床，围着他使劲嗅。这鸡精，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红翎翻了个身，露出了肚子上一道伤口。
“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的？”七宝问道。
红翎的翅膀尖动了动，“唉，别提了。我在回来的路上就遇到了那婢女的冤魂，直接用大师给我的佛珠将她超度了。谁知又碰到一条蛇要吞吃一窝小鸟，我就与那条蛇进行了英勇的战斗。大蛇跑走了，我肚子上也被它的臭牙划到一道子，疼死我了。”
七宝看他一身的泥土，身上的羽毛被扯断了好些，犹豫了下，还是去翻了筱白的包袱，咬出来一瓶疗伤的药膏递给红翎，“先用这个吧。”
“狐兄，”红翎感动地望着七宝，“你真是难得一见的好狐狸。劳驾，帮我涂一点吧，我动不了了。”
七宝用爪子蘸了，大力地给他拍在了伤口上。
红翎疼地哎呦哎呦直叫唤，七宝真想一巴掌给他拍晕。突然间，红翎身上光芒一闪，他的屁股上出现了一根长长的羽毛，比其他的都要亮，都要红。
七宝突然想起了晨啼帝君，那只每年都要来他家抗议的大公鸡，总是衣着光鲜，靴子上一尘不染。……焦凤来，你不要再盲目自大了，鸡窝里是真的飞出过凤凰的。
67——成凤……？
67
红翎休息了一夜，伤口也恢复地差不多了。在筱白这里用过早饭后,他把包袱重新斜背到身上,郑重地与他们告别。
“后会有期,朋友们。”他抬手正了正鸡冠，屁股上新长出来的一根长羽在阳光下闪着绚丽的光泽。
筱白对热情方正的红翎印象很好，她叫住红翎,“请等一下,这些，你带着吧。”
红翎仰头看着筱白手里的两样东西,一个是装满了苞谷的布袋子,另一个是一卷裁剪好的宣纸，绳子上绑着跟细细的毛笔。
筱白蹲下来，把东西往他面前送了送,“这些纸，你再把那本书默写出来吧。毛笔是我相公送给你的。”
红翎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凡人少妇，而后伸出双翅，把东西抱住了，“谢谢您，尊贵美丽的夫人。”他把包袱重新打开，把东西放进去，又从里面摸出一小片红色的羽毛，“夫人，这个送给您。”
筱白小心地把羽毛接过来。
红翎凑近筱白，低声道：“好好收着它。你们此去蓬莱一路遥远，要是食物不充足了，可以把它在空中摇一摇，附近有雌性禽类就会过来的。大凡被我所吸引的雌性都会下蛋来讨好我，这样你可以捡起来吃掉。”
筱白：……
“喂，”一早晨没有说话的焦凤突然叫住了红翎，“你知不知道那根新长出的羽毛叫什么？”
微凉的晨风里，红翎逆光而站，全身都被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芒，那根漂亮的羽毛微微摇摆着。“大概是昨晚与那条蛇打了一架，法力恢复了些许。”
红翎转过身走到焦凤跟前，“老弟，你也很不错嘛，眼睛虽然看不见，却什么都瞒不过你。”他拍了拍焦凤的肩膀，“相信我，无论遇到什么艰难困苦，都不要轻言放弃。以我——凤凰的意志为导向，不断地努力吧！”
焦凤罕见地没有出声讥讽红翎。红翎给了他一个大哥般宽厚的笑容，背过身后，冲大家挥了挥翅膀，迎着阳光，一飞冲天。
筱白眯着眼睛望向天空，“你们有没有觉得，红翎好像变大了许多。”刚才他和焦凤说话的时候，已经快有两个焦凤那么大了，明明之前他只比焦凤高出一个头的。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酥酥在她脚边绕圈圈，“白姐姐，我又饿了，我还想吃一块饼。”
“你肚子没问题吧？”筱白低头看酥酥，“刚才你吃了三块饼，还喝了两碗粥。”
“嗯——嗯——”酥酥用头蹭筱白的腿，“我就是饿了嘛，哎呀，好饿好饿。”
“筱白，它撑不坏的。”许轩从筱白荷包里往下瞧，“这个小吃货要长个了，估计接下来会吃得越来越多。”他仔细看了下，酥酥脑袋上那两个包根本不是蚊子咬的，应该是要长角了，所以那里老是痒。
筱白回屋去给酥酥热饼了。
文苑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去继续写试卷，看到焦凤依旧站在原地对着红翎离去的方向发愣，小心地提醒道：“焦凤大人，我们也回去吧？”
焦凤知道红翎屁股上的新羽毛是什么。那是初翎。每只凤凰都有初翎，一般是三根。那也是一只凤凰的命根子，是法力凝聚之所在。涅槃成功后，新生的凤凰褪去初翎，会长出更为绚丽多彩的翎羽。他已经没有翎羽了，全部都被麒犴拔掉了，失去了大部分法力的他被烧成了一块黑炭，险些丧命。
一只小小的鸡精都可以长出初翎，那，他是不是也可以？
许轩与七宝正坐在一处商量接下来的行程，就看到焦凤一脸若无其事地踱了进来，并且两步一凑，三步一挨的，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怎么了焦凤？”许轩一眼就看穿了他，“你想让我们帮什么忙？”
“你们能帮得到什么，”焦凤哼了声。
没诚意！许轩扭过头继续和七宝说话。
焦凤忍不住问道，“那本《成凤秘籍》你们看了吗？”
“没啊，不是早被你销毁了吗？”许轩望着难得有些窘迫的焦凤，笑得有些坏，“你不会又想看了吧？”
“胡说，那种霍乱人心的东西就该全部销毁！”焦凤毫不脸红，“我怕你们也被洗脑了，好心提醒一番。尤其是你啊七宝，心智不坚定的狐，最容易被人蛊惑。”
“闭上你的鸟嘴。”七宝呲牙。
损了七宝两句，焦凤觉得心情大好，走到筱白那边顺走了一块饼，返回文苑的屋里去补眠。
路过许轩与文苑考室中间的那间房时，“噗哒”一声，什么东西掉落在了他面前。
焦凤将那东西捡了起来，摸摸摸，好像是一本书。他用翅膀尖在书皮上摸了摸，那些凹凸感最终汇成四个大字——《成凤秘籍》。
焦凤的心大大一跳！
文苑正奋笔疾书，突然瞥到焦凤腋下夹着个什么东西进来了。
“咳，”焦凤威严地轻咳一声，“书生，好好写你的文章吧，不要打扰我。”
“哦-好。”文苑看到他跳上床，把一本印着烫金字体的书藏进了被窝里，过了会儿，他也钻了进去，就不再出来了。
文苑握着笔的手久久没有动作，他在想，焦凤大人实在是太厉害了，有没有眼睛完全没影响，该看书的还能看书！
与此同时，九重天上。
一位身着青衣，长发披在肩后的清俊男子正坐在云头，表情淡漠地俯视着下界。他的身后一步之远，站在一位身着银色铠甲的高大男子，如水般柔滑的银发整齐地束进头冠里，五官深邃而精致，神情肃穆。
麒犴看到焦凤把那本书捡了起来，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只希望他能参透其中的道理。”
身后侍立的银龙族长—炼月不太赞同地摇摇头，“依焦凤殿下的个性，还有一段弯路要走呢。”与麒犴说着话，炼月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转到了许轩所呆的考室里，放到了他心爱的女儿—酥酥，身上。
酥酥啊，你一定要乖乖听爹爹的话。炼月默默想到，咱是银龙，不和凤凰搅和在一起。好好报答了焦凤当年救你的恩情，就回到爹爹怀里来。
炼月的目光又落到麒犴身上，表情有些软和。看，麒犴殿下英明神武，比那只只会吵闹的疯鸟好太多了，等你回来，爹爹就请天帝做主，将你许配给麒犴殿下。
68——分别
68
焦凤最近几天变得比较-“奇异”。
首先,他整整三天没有出言讥讽任何人；其次，他表现出了一种好品质，那就是,助人为乐。前天晚上刮了大风,把住他隔壁屋考生的试卷刮走了，焦凤竟然主动帮他捡了回来；最近的一次他主动要求和许轩一起刷碗。
因为都是筱白给大家做好吃的,缝补衣服,所以其他的家务都是许轩等几位男性分工合作。当然，焦凤一向是不参与的,他一般吃过后抹抹嘴就开始散步。用它的话说就是，本宫肯与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一起用餐就很屈尊降贵了，怎么还能干粗活？不像话！
所以，焦凤一动手，大家伙都震惊了。
“叮隆铛啷”一阵后，许轩死死护住最后两只碗不让焦凤再靠近，文苑把煮粥的那口锅塞给他，“焦凤大人，您试试这个吧，这个好刷一些。”七宝被打碎的碗片们都推出去。
焦凤双翅握着那口锅，“你们在嘲笑本宫？以为本宫做不了这些事情？”
许轩七宝文苑一齐摇头。
正在埋头大吃的酥酥从她的小盆里抬起头来，“焦凤哥哥加油！我支持你的啦，多做些好事翎羽就能长出来啦，焦凤哥哥又可以变成美丽的大凤凰了。哇唔，好吃唔，好好吃哦……”
酥酥继续低头猛吃东西，没看到焦凤的脸已经红成了一颗碳。
“蠢龙。”焦凤咕哝了一句，戒备地盯着许轩他们，“我是看了那本《成凤秘籍》，那又怎么样？你们想笑就笑好了。”
一阵沉默之后，许轩用力拍了拍焦凤的肩膀，“老弟，你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值得我们嘲笑的吗？同是天涯沦落人，你就不要硬挺着了。”
文苑连忙表态，“焦凤大人积极上进，这是好事，我们怎么会笑话您呢？”
焦凤笑道：“是啊，你们比我更惨，有什么资格笑话我，哈哈哈！”
众：欠揍！
焦凤虽然嘴硬，可它还是把那本《成凤秘籍》拿了出来，与许轩一同讨论。
“这上面说了，要有博爱的心，为羽族牺牲的勇气，多做好事……”
许轩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东西，“红翎的那本书是真的？”
焦凤郁郁道：“有许多夸张的成分在，但还有点真实的情况。”
“你先前不还说这是给鸟洗脑的妖书吗？”七宝忍不住问道。
“看这里七宝。”许轩指给七宝封面上作者的名字，“素霓。”
七宝呆愣了半晌，才问道：“这书是你娘亲写的啊？”
焦凤暗恨，他也是拿到书的时候才知道的！
总的来说，大家对焦凤还是比较宽容的，他要上进做好事，没谁拦着他。
尤其是酥酥，他走到哪里她都要跟到哪里。许轩猜得没错，酥酥的确是要长角了，不过短短几天，她的脑袋上就拱出两个圆圆的角头。
这两天，酥酥除了吃饼跟着焦凤转悠，最大的爱好就是照镜子。筱白送了她一面圆圆的水银镜，不大不小正好能把酥酥的整个脑袋照进去。
酥酥每次看到她的小角们都很陶醉，她现在多了一个新的口头禅，“镜子啊镜子，你说谁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小龙呢？”
镜子不会回答她，她就自我肯定一番，“当然是酥酥月啦。”
（炼龙大叔激动地泪流满面：乖囡囡，真的成大姑娘了，都长角了，真是太可爱了，爹爹好开心，好开心，呜呜呜……
麒犴：……）
筱白也是听她与圆镜子玩互动，才知道酥酥的大名叫酥酥月。银龙一族酷爱月光，所有的族人都以月为姓缀在后面。比如酥酥的爹爹叫炼月，酥酥的娘亲叫樱花月，酥酥的姑母叫胭月。
许轩他们被困在考场里，好不容易等考试结束了，交了卷子，才算恢复了自由。
这一群酱油党中只有一位勤勤恳恳把分发的试卷都写满了，而且交给考官时已经将考卷仔细地封好。这位就是文苑。
监考官们这些天一直都密切注意着这群奇怪的外乡人，好不容易撑到最后一天没出什么大事，他们也都松了一口气。因此，看到封得那么整齐厚实的一卷试卷，他们不由给了文苑一个赞赏的目光。至于另一个，许轩交过来的薄薄一张纸，不予评论！
许轩一行人出了考场，就有小厮赶着他们的马车过来。
筱白和酥酥进了马车，齐齐扑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啊啊，还是自己的床舒服。”
酥酥将脑袋拱在被子里使劲嗅，“白姐姐，被子是晒过的，有太阳的味道，好好闻，唔唔唔。”
“是啊，好暖和。”筱白忍不住在床上打了个滚。这样暖烘烘的味道让她想起了她的家……
许轩则带着七宝焦凤等在马车里四处检查，看有没有哪里损坏了，或者放进来不该放的东西了。尤其是七宝，重点查看了他的小床有没有被侵犯。然后他恼怒地嗅到了陌生人的气息。
许轩给七宝顺毛，“平静点，他们把我们的马车打扫得这么干净，又拿去晒了被褥，肯定会留下味道的。哈，要不你在小床周围标记一下？”
“汪汪汪！”马车外突然响起了狗吠声，许轩他们看到一条雄壮的大狗被主人牵到了一棵大树底下，抬起了一条腿……
七宝怒瞪了许轩一眼。
马车缓缓驶出京城，继续北上。好不容易出了文国的地界，他们进入了一片连绵无际的大草原里。
“停，停下。”一直若有所思的焦凤喊住文苑，“就把车停这儿吧。”
马车停稳( 口袋里的相公 http://www.xlawen.org/kan/5150/ )
那只老鹰才不管呢，这小东西自己送上门来。虽然它的味道和普通的蛇有点不同，不过，要真是只小龙，正好报了它的仇。那些附近的小龙整天来它家里捣乱，怎么不去死呢？！
老鹰扑扑翅膀将酥酥在窝里拨弄得晕头转向，正要一口啄掉她的眼睛，高空突然传来一声清亮的叫声。
酥酥晕头晕脑地望着天空，啊，是不是要死了，怎么天上变成了彩色的，好漂亮呀。
原本凶神恶煞的老鹰立刻温柔妩媚了，头低低地垂下来。老天，焦凤大人从我的领空里飞过，真tm三生有幸！老鹰激动地两腿直颤。
紧接着又是一声，清越嘹亮。酥酥听在耳中，觉得浑身跟泡了泉水一样舒服。
“焦，焦凤大人！”老鹰激动地看到他的男神竟然翩翩飞下来了。嗷~看那一身华丽的彩羽，肿么可以这么的漂亮！想到自己一身灰扑扑的羽毛，老鹰自卑了。
焦凤停在老鹰的窝旁边一块石头上，探头看了看半死不活的酥酥，“把它让给我吧。”
“没，没问题！”老鹰尽量细声细气地回道。
焦凤用尖长的喙把酥酥翻了个个，敏感地发觉这是一条小龙，不由皱了皱眉。
老鹰屏住呼吸，看到焦凤那优美的长颈探进了他的窝里，轻轻一咬将那条小蛇叼进了嘴里。好美！
焦凤叼起酥酥，拍拍翅膀飞走了。老鹰痴痴地望着他绚丽的长尾，久久没有回神。
酥酥想起第一次见到焦凤的场景，一颗小心肝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她过了好久才明白自己得救了。她被焦凤放进了一只大土盆里。他似乎把她当一条鱼来养了，每天都给她丢一点碎的糕饼啊之类的小点心。
土盆里装的是纯净的瑶池仙水，对酥酥的身体恢复很有好处。对于这个新环境，酥酥表示很新奇，也很满意。当然，每天最开心的就是看到恩人哥哥啦！
焦凤真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酥酥忘不了他一身大红的衣衫，长长的头发，美丽的眼睛和眉毛。
不过，酥酥又往焦凤身边凑了凑，现在的焦凤哥哥也很可爱。不管焦凤哥哥变成什么样，她都是很喜欢他的。
65——欺负鸡
谭筱白一早醒来就发现多了新伙伴。红翎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嗨,美丽的夫人。”
“你好。”筱白低头看着他伸出来的红色小翅膀,在他充满鼓励的目光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碰了下。
红翎立刻紧紧握住了筱白的手指,“真高兴见到您，我叫红翎，是一只凤凰。”说着他另一只翅膀扶了扶他头上的鸡冠。
又一只凤凰呀！筱白对红翎表示好奇，“你是怎么过来的呢？”刚才没看错的话,他好像正在与七宝谈论着什么。
许轩冲过来把红翎的贱翅膀拽开,“男女授受不亲,走开！”
红翎毫不在意，只是有些小心地绕开七宝走出了门。就在许轩跟筱白解释着红翎的来历,并以为他不会再回来的时候,红翎背着个小包袱又走了进来。
许轩看他带着家当来就觉得不妙，“你又来做什么？”
红翎拍了拍许轩的肩膀，“这位仁兄，不如收留我在你这里小住几日？”
许轩还没说话，七宝就不答应了。它决不能忍受和一只鸡住在同一屋檐下，还能忍着不去咬断他的脖子！七宝冲红翎呲牙，用头拱着他往外走。
“嗨嗨，别这样嘛。”红翎大声道，“我又不会吃你们的粮食，我，我是来报恩的，事完了马上就走。求收留！”
“你报你的恩，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七宝质问道，再次拱着他往外走，“从哪来回哪去，你不继续吸别人的精气干坏事，谁管你。”
“不不不，”红翎双翅一拢抱住七宝的脖子，“亲爱哒狐狸大爷，求放过。我这个样子，不好吓到我的恩人。”
七宝目露凶光，一下咬住了红翎的脖子，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别碰我，破鸟。”
筱白听不懂七宝的狐言狐语，只听到七宝威胁地叫了两声就开始要脖子了，连忙从后面把七宝抱了起来。
七宝不甘心地松了口。它真是受够了，一路与焦凤同行就很不爽了，一只小小的鸡精也来凑热闹是怎么回事？要是被九缜那个家伙知道他被一只鸡精近身拥抱，肯定会嘲笑死他的……
红翎瑟瑟发抖，“狐狸的牙齿好可怕！”
筱白看他的模样实在可怜，禁不住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许轩。许轩轻咳了声，走到红翎身边，把他掉落的包袱捡起来，“你先说说你要报什么恩吧。我们只是暂时在这里，考试结束后就要上路，可能帮不到你什么。”
红翎转过身，目光凝重地注视着对面考室里正奋笔疾书的书生，深情地说道：“那位，就是我的恩人。”
许轩筱白他们纷纷向对面书生行注目礼。那是个很普通的书生，模样白净俊秀。大概是察觉到他们的目光，书生暂时放下笔，朝他们拱了拱手。
红翎赞叹道：“他是不是很文雅？他以前也是这样的。认真算起来，他可是我的良师益友，亦是我的救命恩人。”
“冯保成。”许轩看着对面考室门边挂着的铭牌念到，“江阴人氏。”
红翎连连点头，“对对，就是他。我一开始寻到他家里去，发现他已经进京赴考去了，我又追到这里来。……要成为一只真正的凤凰，是不能欠别人恩情的。咳，我的意思是，我是一只凤凰啦，但要修为更进一步，就要把恩情还完，才能真正开始我的修炼之旅。”
“那时候我灵根初现，降生在保成兄后院的一座鸡窝里。到后来，我的兄弟姐妹们被送人的送人，吃掉的吃掉，而我因为外形威武靓丽，声音洪亮，就被保成兄留了下来，成为督促他早起的时钟。
我小的时候就聪颖非常，保成兄头一天说想什么时辰起，我第二天就什么时辰给他报时。邻居有说我这种啼叫法很稀奇，哪有半夜里报时的公鸡……啊不，我是说凤凰。一来二去，保成兄好像明白我能听得懂他的话。
那种与人心有灵犀的感觉真的非常美好。
这样我就陪着保成兄一起长大，其中我经历过无数次的险情，有些小孩子闯进来要把我抱走啊，或者想把我吃掉呀，都被保成兄救了下来。
到后来，我灵根稳固，能够汲取日月精华修炼了，就有了化成|人形的能力。我常常在夜里去见保成兄，或与他手谈一句，或评诗作对。不过怕别人发现，我白天就恢复原身。
我离开他是他定亲的时候。不是我不想报恩了，而是江阴那边嫁娶有个习俗，会把新郎家里长得最好的公鸡宰杀了做成汤给新郎官吃掉，寓意为大展雄风。所以，在保成兄成亲的前一夜，我与他告别，就暂时离开了那里，去了凤凰林修行。
凤凰林的日子很悠闲，一直到凤凰木枯死了一棵，我才决定出山，为我们羽族同胞的繁荣富强而奋斗终生。但在此之前，我要先帮助保成兄渡过难关。”
筱白看看冯保成，问道，“他会有什么难关呢？”
红翎严肃道，“保成兄本该是这一届的状元。只是在他赴京赶考时，家中一位婢女在打扫佛堂时不小心碰掉了供奉着的祈福牌子，那是他母亲向一位高僧求来的。为此，冯老夫人勃然大怒，重重打了那位婢女的板子，又不给用药。那婢女本来就伤寒未愈，这么一折腾三天就丧了命。
那婢女因为有怨气，暂时无法投胎转世，现在又是保成兄的人生关键时刻，她必然会来报复的。所以我提前赶到这里，希望能够帮到他。”
筱白不解地问道：“你不是说婢女死掉了吗？为什么还会回来？”
红翎正要解释，被许轩一把捂住了嘴，“别吓到她。”
红翎赞赏地看了眼许轩，点点头，“真是好男人。”
筱白听完小故事就去做饭了。分发的食材里没有鲜肉这种容易腐败的食物，所以她只熬了一锅小米粥，再蒸上了饼子。
红翎立刻被米粥的香味吸引了，他使劲地嗅着，“唔，作为一只只饮清泉的凤凰，我还是比较怀念这种凡尘的味道的。”
七宝在后面扯开了红翎的包袱，露出了里面的一小袋谷米，还有一本破破烂烂的书。书的名字叫《成凤秘籍》。
许轩凑过去和七宝一同翻看，诧异地发现这不是修炼的口诀什么的，而是一本升级流的小说。故事讲述了一只屌丝鸟如何历经艰难万幸化身成凤的故事。期间这只屌丝鸟还有各种艳遇，与各种娇俏可爱的鸟小姐相亲相爱并产下一窝一窝的蛋。故事最后华丽转身的屌丝鸟召开羽族大会，百鸟朝凤时，新凤凰发现来的好多是他的孩子，他流下了感动而心酸的泪水。于是这又是一场认亲大会。
红翎在一边听到七宝和许轩的嘀咕，嘴角不停地抽搐。喂喂，鸟艰不拆好不好？！
从《成凤秘籍》的破损程度看得出，红翎是把它奉若宝典，时时翻看的，旁边还有不少他做得批注。别说，红翎的字体飘逸俊秀，别有一番风味。
“白姐姐，你做了什么，好香哦！”酥酥欢快地游了进来。
“啊酥酥你来了，”筱白招呼她过去，“有小米粥，还有酥饼。”
“耶，我最喜欢酥饼了！”酥酥欢呼一声，蹭到筱白脚边，“白姐姐我好饿了，给我一块吧。”
“一大早就吱吱歪歪不让人睡好觉。”焦凤黑着脸也进来了，后面还有仍在打呵欠的文苑。
若不是这屋里只有文苑和筱白是正常体型，这间考室里还真的遮不下了。
“嗨，乌老弟。”红翎热情地迎上焦凤。
焦凤没理他，一爪踏上了被七宝摊在地上的《成凤秘籍》，“这本书谁的？”
红翎一看生气了，“那可是我的宝贝，拿开你的爪子。”
“哼，”焦凤冷笑，他刚才就听到许轩和七宝的讨论了，这本破书，就是有些傻瓜会相信。“真是愚不可及，这都是骗你们玩的，想变凤凰，还是下辈子投好胎吧。”他的爪子抠破了那本书，顷刻间，《成凤秘籍》变成了一堆粉末。
一片死静。
许轩戳了戳焦凤，“你太过分了，焦凤。”
焦凤昂首挺胸。
红翎扑了过去：“我跟你拼了！”
66——变化
红翎和焦凤打得太厉害了,抖落的一地的鸟毛。最后是七宝咬着红翎一条后腿把它拖开的,同时许轩从后面抱住焦凤的腰不让他继续扑上去。
红翎空着的那条腿还在够焦凤,“看小爷我不揍得你脸蛋开花！”
焦凤恼怒异常，这低贱的鸡精竟然敢对它动手,真是嫌命长了！
“你们在闹腾些什么？”巡场的考官站在了窗外，大声呵斥道，“一大清早就吵吵嚷嚷的，想让我把你们都关起来？”
文苑忙连连告罪。
监考官皱眉望着地上散落的羽毛,“真搞不懂你们这群乡下人,来考试还带着禽兽。不许再喧哗,否则……”他摇晃了下手里的手铐和脚链，笑得很凶恶。
一屋子人与禽兽们都安静下来,监考官满意地踱着步子离开了。
监考官一走,红翎就气汹汹地冲焦凤吼道，“你赔我的秘籍！”
焦凤：“蠢货，我是在救你，免得你被那东西洗脑了。生来是只鸡，就老老实实做鸡吧，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红翎怒发冲冠，就在大伙以为他们还要干一架的时候，他突然转过了身，来了几个深呼吸，甚至还打量了下窗外的天空，而后，他悠悠道：“夏虫不可语冰。算了，那些内容已经深深地印在了我的灵魂里，过后我再将它们默写出来就是了。”
红翎不再和焦凤置气，把自己的包袱重新系在身上，对许轩说道，“我要先去一位高僧那里求得一串佛珠，以帮助保成兄渡过难关。入夜时分我若赶不回来，还请老兄帮忙拉一把。”
许轩不再留他，“成，你去吧去吧，快去快回。”
红翎离开后，筱白在许轩的劝说下，抱着酥酥出门散步，远离低气压的焦凤。
果然，等唯二的两位女士离开后，焦凤就发脾气了。他把房间里的书啊，床单被褥啊，都抓挠得稀罕。
“一只小小的鸡精都敢跟我动手！”他气得身上的毛都炸起来了，用力把自己撞到床上，“那东西就是骗人玩的，还有傻瓜相信。什么叫为了羽族的繁荣昌盛，说得好听，张嘴闭嘴全族大意，都是放屁，谎言！”
七宝冷眼瞧着焦凤撒泼，“红翎还比你强一些，他起码有理想有追求，你除了会说不中听的话，没看到你做过什么贡献。”
同样身为皇族，七宝也是心系狐之一族的。像焦凤这样的，才比较可耻好吧，对谁都是连讽带刺，把别人贬得一文不值，还有这么强的种族偏见，就算日后当上天帝，也难以为天地苍生谋福祉。
焦凤颓废地垂着头。他已经在凡间呆了这么久了，完全没有要恢复的迹象。从来没有一只凤凰像它一样，是不是涅槃失败的他永远无法展翅飞翔了？还有他的眼睛……
那一场大火，烧掉了他曾经坚信的一切。麒犴的背叛，天帝的默许……
筱白带着酥酥在外面溜达。文国的考试时间虽然变态，可也有人性化的一面。比如两排正对着的考室背面都有一条可供散步的夹道，两旁摆放着花花草草的，看着挺养眼的。
“酥酥，你说焦凤没事吧？”筱白还是比较关心的。
盘在她肩头的酥酥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脸，“焦凤哥哥是最厉害的，我相信他。”
筱白点点头，好像焦凤的确是他们几个里面最厉害的，谁都讽刺。除了今天的红翎，也没见谁跟他一样，和他动手啊。
“不过，”酥酥把脑袋抵在筱白的肩胛处磨蹭，“焦凤哥哥的眼睛是大问题，而且他的翎羽被拔掉了，想要再飞起来也很困难。这些都是爹爹告诉我的。所以我要好好保护焦凤哥哥，做他的眼睛。我还要赶紧学会飞，这样他想去哪里我就可以驮着他去啦。”
筱白：焦凤竟然受了这么大的罪。
酥酥从筱白身上爬下来，找到一块砖头，圆脑袋抵着砖块的角磨蹭起来，“白姐姐，我的头好痒，哎呀，痒死了！”
“啊？我看看，不会是被蚊子咬了吧？”筱白蹲下来，捧起酥酥的脑袋来看。果然，她脑袋上有两处地方被她磨得发红，跟破皮了一样。“这样痛不痛？”筱白轻轻摸了下那里。
酥酥的身子纠缠成了一团，“呀你一摸更痒了。”
“大概真的被蚊虫叮咬了，”筱白安慰她道，“别再磨它了，小心感染，到时候更难受。我们回去吧，我有爹爹给我的药膏，消炎化瘀，很管用的。”
“嗯。”酥酥还是忍不住想去蹭脑袋。
许轩看到筱白抱着酥酥这么快就回来了，忙跟七宝使眼色，让它把赖在床上的焦凤拖下来。
七宝把死鸟样的焦凤拖到了墙根处。焦凤猛地蹦起来，“蠢狐狸，放开本宫！”
七宝呲牙。
“焦凤好一点了吗？”筱白边把酥酥放到床铺上边问道。
“用不着你管，蠢女人。”焦凤仍在嘴硬。
许轩走过去合上了他的鸟嘴，“你给我客气点。我警告你焦凤，别老对着别人撒气，偶尔也反省反省自己吧。你是正宫嫡出，天帝亲封的太子，为什么你落到这个地步？你整天说你多高贵多美丽，怎么没见你有几个死忠粉？”
焦凤奋力睁开他的手，跳着脚发火，“无知！他们能够伺候我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怎么，还要本宫低声下气地求他们不成？”
七宝都看不过去他那个脑残样了，“你这只凤凰自大地过了头，从在昊方君那里时就目中无人。你自己想想，你有真心的朋友吗？”
许轩赞同地点头，“七宝说得对。”
焦凤浑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高声叫道：“什么？你们难道不是我的朋友吗？……这个世界真的是太黑暗了！”
许轩与七宝对视一眼，勉强点了点头。说来好像是啊，一起上学时都没什么人主动搭理焦凤，除去那些想讨好他被他损得找不到皮毛的小可怜们。就只有他们俩对焦凤比较仁慈的说。
正让筱白往头上涂抹药膏的酥酥忍不住了，她可不能看的焦凤受委屈，于是连忙大声为焦凤辩解，“焦凤哥哥是最好的，最好看，最善良，最……总之什么好的都是焦凤哥哥的。”
焦凤难得给了酥酥一个比较温和的表情。
“好了。”筱白把酥酥放下床，把盛着药膏的盒子盖好。
酥酥满眼闪着星星朝焦凤游过去。她头上顶了两个绿色的小包包，那是筱白给她涂抹的薄荷膏。清清凉凉的，还真的不那么痒了。
酥酥围着焦凤，“我见过焦凤哥哥变大的模样，一根尾羽都比我的身体还要长很多很多。”
焦凤威严地挺了挺肚子。
不料酥酥太激动，尾巴甩得过狠，一下卷住了焦凤的腿，把他带地一个倒栽葱磕在了地上。
“啊，焦凤哥哥你没事吧？”酥酥连忙折返身想帮他站起来，结果反把他缠得越来越紧。
许轩捂着半边眼睛走到筱白身边，“哎呀，太激烈了。筱白来这边，我们去写字。”
筱白也感觉酥酥不会把焦凤怎么样，便放心地来到书桌前，铺开一张纸，“相公，我们写点什么呢？”
试卷被许轩随意地丢在一边，还没有拆封过。
许轩看到筱白铺纸握笔的动作都那么娴熟，不仅奇道：“你会写字啊？”
筱白盯着雪白的宣纸，有些怀念道：“以前会帮爹爹写些药方。爹爹的字太不好认了，就我帮忙写。”
筱白的爹爹，就是……许轩的老丈人了。许轩努力回忆了下，去谭家湾下聘的时候，他是与老丈人有过一面之缘的。印象中是位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慈眉善目，很是和蔼。
许轩对他岳家有个很深刻的印象，就是房屋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令人神清气爽，很是舒服。
他继而想起了他的岳母大人，额上悄悄滑下三道黑线。他可忘不了筱白的娘亲看到聘礼时那一对闪闪发光的大眼睛。筱白的大眼睛形似她娘亲，神，绝对不似啊。
许轩望着筱白发起了呆，他好像，从来没有好好地去了解她，她却一直这么信赖着他，将自己毫无保留地交给了他。想起以前自己的那些心思，许轩突然很有负罪感。这么单纯，这么美好的小姑娘，他怎么就想着置她于那么难堪的地步呢？
“相公，我该写点什么啊，相公？”筱白连问了好几遍，许轩才回过神来。
“我也要做题目吗？”筱白拆开了试题上的封条，将它展开，“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反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
筱白：？？？什么意思，好拗口哦。
“不如把我们这一路的经过写下来。”许轩提议道，“反正纸有这么多，写下来做个纪念。”
“好啊。”筱白很喜欢这个提议，“以后可以把我们的故事讲给孩子们听。”
许轩盯着筱白依旧平坦的小腹，突然感觉好有压力。一个月只有两个晚上的机会，还不能在她月事来的时候做……
七宝凑上来，右前爪蘸点墨水，时不时按上一爪子。
红翎一直到半夜里，才拖着一身乱毛回来了。一进门就倒在了地上，“啊，累死我了。”
筱白已经睡熟了，听到动静的七宝跳下床，围着他使劲嗅。这鸡精，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红翎翻了个身，露出了肚子上一道伤口。
“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的？”七宝问道。
红翎的翅膀尖动了动，“唉，别提了。我在回来的路上就遇到了那婢女的冤魂，直接用大师给我的佛珠将她超度了。谁知又碰到一条蛇要吞吃一窝小鸟，我就与那条蛇进行了英勇的战斗。大蛇跑走了，我肚子上也被它的臭牙划到一道子，疼死我了。”
七宝看他一身的泥土，身上的羽毛被扯断了好些，犹豫了下，还是去翻了筱白的包袱，咬出来一瓶疗伤的药膏递给红翎，“先用这个吧。”
“狐兄，”红翎感动地望着七宝，“你真是难得一见的好狐狸。劳驾，帮我涂一点吧，我动不了了。”
七宝用爪子蘸了，大力地给他拍在了伤口上。
红翎疼地哎呦哎呦直叫唤，七宝真想一巴掌给他拍晕。突然间，红翎身上光芒一闪，他的屁股上出现了一根长长的羽毛，比其他的都要亮，都要红。
七宝突然想起了晨啼帝君，那只每年都要来他家抗议的大公鸡，总是衣着光鲜，靴子上一尘不染。……焦凤来，你不要再盲目自大了，鸡窝里是真的飞出过凤凰的。
67——成凤……？
67
红翎休息了一夜，伤口也恢复地差不多了。在筱白这里用过早饭后,他把包袱重新斜背到身上,郑重地与他们告别。
“后会有期,朋友们。”他抬手正了正鸡冠，屁股上新长出来的一根长羽在阳光下闪着绚丽的光泽。
筱白对热情方正的红翎印象很好，她叫住红翎,“请等一下,这些，你带着吧。”
红翎仰头看着筱白手里的两样东西,一个是装满了苞谷的布袋子,另一个是一卷裁剪好的宣纸，绳子上绑着跟细细的毛笔。
筱白蹲下来，把东西往他面前送了送,“这些纸，你再把那本书默写出来吧。毛笔是我相公送给你的。”
红翎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凡人少妇，而后伸出双翅，把东西抱住了，“谢谢您，尊贵美丽的夫人。”他把包袱重新打开，把东西放进去，又从里面摸出一小片红色的羽毛，“夫人，这个送给您。”
筱白小心地把羽毛接过来。
红翎凑近筱白，低声道：“好好收着它。你们此去蓬莱一路遥远，要是食物不充足了，可以把它在空中摇一摇，附近有雌性禽类就会过来的。大凡被我所吸引的雌性都会下蛋来讨好我，这样你可以捡起来吃掉。”
筱白：……
“喂，”一早晨没有说话的焦凤突然叫住了红翎，“你知不知道那根新长出的羽毛叫什么？”
微凉的晨风里，红翎逆光而站，全身都被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芒，那根漂亮的羽毛微微摇摆着。“大概是昨晚与那条蛇打了一架，法力恢复了些许。”
红翎转过身走到焦凤跟前，“老弟，你也很不错嘛，眼睛虽然看不见，却什么都瞒不过你。”他拍了拍焦凤的肩膀，“相信我，无论遇到什么艰难困苦，都不要轻言放弃。以我——凤凰的意志为导向，不断地努力吧！”
焦凤罕见地没有出声讥讽红翎。红翎给了他一个大哥般宽厚的笑容，背过身后，冲大家挥了挥翅膀，迎着阳光，一飞冲天。
筱白眯着眼睛望向天空，“你们有没有觉得，红翎好像变大了许多。”刚才他和焦凤说话的时候，已经快有两个焦凤那么大了，明明之前他只比焦凤高出一个头的。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酥酥在她脚边绕圈圈，“白姐姐，我又饿了，我还想吃一块饼。”
“你肚子没问题吧？”筱白低头看酥酥，“刚才你吃了三块饼，还喝了两碗粥。”
“嗯——嗯——”酥酥用头蹭筱白的腿，“我就是饿了嘛，哎呀，好饿好饿。”
“筱白，它撑不坏的。”许轩从筱白荷包里往下瞧，“这个小吃货要长个了，估计接下来会吃得越来越多。”他仔细看了下，酥酥脑袋上那两个包根本不是蚊子咬的，应该是要长角了，所以那里老是痒。
筱白回屋去给酥酥热饼了。
文苑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去继续写试卷，看到焦凤依旧站在原地对着红翎离去的方向发愣，小心地提醒道：“焦凤大人，我们也回去吧？”
焦凤知道红翎屁股上的新羽毛是什么。那是初翎。每只凤凰都有初翎，一般是三根。那也是一只凤凰的命根子，是法力凝聚之所在。涅槃成功后，新生的凤凰褪去初翎，会长出更为绚丽多彩的翎羽。他已经没有翎羽了，全部都被麒犴拔掉了，失去了大部分法力的他被烧成了一块黑炭，险些丧命。
一只小小的鸡精都可以长出初翎，那，他是不是也可以？
许轩与七宝正坐在一处商量接下来的行程，就看到焦凤一脸若无其事地踱了进来，并且两步一凑，三步一挨的，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怎么了焦凤？”许轩一眼就看穿了他，“你想让我们帮什么忙？”
“你们能帮得到什么，”焦凤哼了声。
没诚意！许轩扭过头继续和七宝说话。
焦凤忍不住问道，“那本《成凤秘籍》你们看了吗？”
“没啊，不是早被你销毁了吗？”许轩望着难得有些窘迫的焦凤，笑得有些坏，“你不会又想看了吧？”
“胡说，那种霍乱人心的东西就该全部销毁！”焦凤毫不脸红，“我怕你们也被洗脑了，好心提醒一番。尤其是你啊七宝，心智不坚定的狐，最容易被人蛊惑。”
“闭上你的鸟嘴。”七宝呲牙。
损了七宝两句，焦凤觉得心情大好，走到筱白那边顺走了一块饼，返回文苑的屋里去补眠。
路过许轩与文苑考室中间的那间房时，“噗哒”一声，什么东西掉落在了他面前。
焦凤将那东西捡了起来，摸摸摸，好像是一本书。他用翅膀尖在书皮上摸了摸，那些凹凸感最终汇成四个大字——《成凤秘籍》。
焦凤的心大大一跳！
文苑正奋笔疾书，突然瞥到焦凤腋下夹着个什么东西进来了。
“咳，”焦凤威严地轻咳一声，“书生，好好写你的文章吧，不要打扰我。”
“哦-好。”文苑看到他跳上床，把一本印着烫金字体的书藏进了被窝里，过了会儿，他也钻了进去，就不再出来了。
文苑握着笔的手久久没有动作，他在想，焦凤大人实在是太厉害了，有没有眼睛完全没影响，该看书的还能看书！
与此同时，九重天上。
一位身着青衣，长发披在肩后的清俊男子正坐在云头，表情淡漠地俯视着下界。他的身后一步之远，站在一位身着银色铠甲的高大男子，如水般柔滑的银发整齐地束进头冠里，五官深邃而精致，神情肃穆。
麒犴看到焦凤把那本书捡了起来，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只希望他能参透其中的道理。”
身后侍立的银龙族长—炼月不太赞同地摇摇头，“依焦凤殿下的个性，还有一段弯路要走呢。”与麒犴说着话，炼月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转到了许轩所呆的考室里，放到了他心爱的女儿—酥酥，身上。
酥酥啊，你一定要乖乖听爹爹的话。炼月默默想到，咱是银龙，不和凤凰搅和在一起。好好报答了焦凤当年救你的恩情，就回到爹爹怀里来。
炼月的目光又落到麒犴身上，表情有些软和。看，麒犴殿下英明神武，比那只只会吵闹的疯鸟好太多了，等你回来，爹爹就请天帝做主，将你许配给麒犴殿下。
68——分别
68
焦凤最近几天变得比较-“奇异”。
首先,他整整三天没有出言讥讽任何人；其次，他表现出了一种好品质，那就是,助人为乐。前天晚上刮了大风,把住他隔壁屋考生的试卷刮走了，焦凤竟然主动帮他捡了回来；最近的一次他主动要求和许轩一起刷碗。
因为都是筱白给大家做好吃的,缝补衣服,所以其他的家务都是许轩等几位男性分工合作。当然，焦凤一向是不参与的,他一般吃过后抹抹嘴就开始散步。用它的话说就是，本宫肯与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一起用餐就很屈尊降贵了，怎么还能干粗活？不像话！
所以，焦凤一动手，大家伙都震惊了。
“叮隆铛啷”一阵后，许轩死死护住最后两只碗不让焦凤再靠近，文苑把煮粥的那口锅塞给他，“焦凤大人，您试试这个吧，这个好刷一些。”七宝被打碎的碗片们都推出去。
焦凤双翅握着那口锅，“你们在嘲笑本宫？以为本宫做不了这些事情？”
许轩七宝文苑一齐摇头。
正在埋头大吃的酥酥从她的小盆里抬起头来，“焦凤哥哥加油！我支持你的啦，多做些好事翎羽就能长出来啦，焦凤哥哥又可以变成美丽的大凤凰了。哇唔，好吃唔，好好吃哦……”
酥酥继续低头猛吃东西，没看到焦凤的脸已经红成了一颗碳。
“蠢龙。”焦凤咕哝了一句，戒备地盯着许轩他们，“我是看了那本《成凤秘籍》，那又怎么样？你们想笑就笑好了。”
一阵沉默之后，许轩用力拍了拍焦凤的肩膀，“老弟，你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值得我们嘲笑的吗？同是天涯沦落人，你就不要硬挺着了。”
文苑连忙表态，“焦凤大人积极上进，这是好事，我们怎么会笑话您呢？”
焦凤笑道：“是啊，你们比我更惨，有什么资格笑话我，哈哈哈！”
众：欠揍！
焦凤虽然嘴硬，可它还是把那本《成凤秘籍》拿了出来，与许轩一同讨论。
“这上面说了，要有博爱的心，为羽族牺牲的勇气，多做好事……”
许轩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东西，“红翎的那本书是真的？”
焦凤郁郁道：“有许多夸张的成分在，但还有点真实的情况。”
“你先前不还说这是给鸟洗脑的妖书吗？”七宝忍不住问道。
“看这里七宝。”许轩指给七宝封面上作者的名字，“素霓。”
七宝呆愣了半晌，才问道：“这书是你娘亲写的啊？”
焦凤暗恨，他也是拿到书的时候才知道的！
总的来说，大家对焦凤还是比较宽容的，他要上进做好事，没谁拦着他。
尤其是酥酥，他走到哪里她都要跟到哪里。许轩猜得没错，酥酥的确是要长角了，不过短短几天，她的脑袋上就拱出两个圆圆的角头。
这两天，酥酥除了吃饼跟着焦凤转悠，最大的爱好就是照镜子。筱白送了她一面圆圆的水银镜，不大不小正好能把酥酥的整个脑袋照进去。
酥酥每次看到她的小角们都很陶醉，她现在多了一个新的口头禅，“镜子啊镜子，你说谁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小龙呢？”
镜子不会回答她，她就自我肯定一番，“当然是酥酥月啦。”
（炼龙大叔激动地泪流满面：乖囡囡，真的成大姑娘了，都长角了，真是太可爱了，爹爹好开心，好开心，呜呜呜……
麒犴：……）
筱白也是听她与圆镜子玩互动，才知道酥酥的大名叫酥酥月。银龙一族酷爱月光，所有的族人都以月为姓缀在后面。比如酥酥的爹爹叫炼月，酥酥的娘亲叫樱花月，酥酥的姑母叫胭月。
许轩他们被困在考场里，好不容易等考试结束了，交了卷子，才算恢复了自由。
这一群酱油党中只有一位勤勤恳恳把分发的试卷都写满了，而且交给考官时已经将考卷仔细地封好。这位就是文苑。
监考官们这些天一直都密切注意着这群奇怪的外乡人，好不容易撑到最后一天没出什么大事，他们也都松了一口气。因此，看到封得那么整齐厚实的一卷试卷，他们不由给了文苑一个赞赏的目光。至于另一个，许轩交过来的薄薄一张纸，不予评论！
许轩一行人出了考场，就有小厮赶着他们的马车过来。
筱白和酥酥进了马车，齐齐扑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啊啊，还是自己的床舒服。”
酥酥将脑袋拱在被子里使劲嗅，“白姐姐，被子是晒过的，有太阳的味道，好好闻，唔唔唔。”
“是啊，好暖和。”筱白忍不住在床上打了个滚。这样暖烘烘的味道让她想起了她的家……
许轩则带着七宝焦凤等在马车里四处检查，看有没有哪里损坏了，或者放进来不该放的东西了。尤其是七宝，重点查看了他的小床有没有被侵犯。然后他恼怒地嗅到了陌生人的气息。
许轩给七宝顺毛，“平静点，他们把我们的马车打扫得这么干净，又拿去晒了被褥，肯定会留下味道的。哈，要不你在小床周围标记一下？”
“汪汪汪！”马车外突然响起了狗吠声，许轩他们看到一条雄壮的大狗被主人牵到了一棵大树底下，抬起了一条腿……
七宝怒瞪了许轩一眼。
马车缓缓驶出京城，继续北上。好不容易出了文国的地界，他们进入了一片连绵无际的大草原里。
“停，停下。”一直若有所思的焦凤喊住文苑，“就把车停这儿吧。”
马车停稳( 口袋里的相公 http://www.xlawen.org/kan/515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