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部分阅读
了一顿饭。
“我准备明年让文谦登基。”仲墨说道。
“好。”子都和他没什么好聊的。虽然孩子都生了五个，可她始终没办法原谅他。
“你准备一下，先走吧。”仲墨推给她一小包药，“我知道你一直想走。这个，暂时能昏睡几天，跟去世了没什么两样。你想去哪里，我送你走。……对文谦他们来说，一个生病去世的娘亲，比一个抛弃他们的娘亲，更让他们怀念。”
子都盯着那一包药，都不敢伸手去拿。她的手抖得太厉害了。她本以为，她要在这宫里耗一辈子了。
仲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久久不去，“听人说，他在晓风镇的湖里住着，有时会帮喜欢的人做首饰。你可以去看看……”
“为什么？”子都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仲墨把茶杯放下，看着她那双蓝色的眼睛，“知道你的眼睛是怎么治好的吗？有没有发现它们有什么不同？”
子都：……
仲墨笑了笑，“是他给你的。他明明已经忘了你，还肯做这么大的牺牲。我是不行了，非得要占着你，到最后一刻，才肯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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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就按照他的吩咐，吃了那包药，从皇宫里离开了。之后，再也没有回去过。三年之后，文谦守孝期满，来这里巡视，我才知道，仲墨早就离开了人世。”子都慢慢说道。
她回忆了自己的一生，讲了很久很久。期间因为情绪激动，晕厥过去了两次。
聆听的人，除了许轩，都感动的泪流满面，同时也唏嘘不已。
已经是高龄祖母的子都停顿了下，语气明显的轻快了不少，“后来眠山找到了我，我们就在湖边住了下来。这么多年来，晓风镇也发展的很快，从一个边境的小乡村发展成了繁华的城镇。只是……我只听过他的消息，还从来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他变成了什么样，我都已经这么老了……”
提起银禧，年迈的子都眼神还如春心萌动的少女一般，闪烁着光彩。
“思诺是个孩子，听他爹爹说起过我的事情，就一直留心打听着。”子都摸摸心爱的孙子的。
“祖母……”银思诺也是满眼泪花。
“噢，奶奶好，”酥酥插嘴道，“我们都见过银禧，我还见过它的大尾巴，可真漂亮，跟我们银龙一族有的比呢！”
焦凤哼道，“无耻，几百岁了管别人叫奶奶。”
酥酥：“焦凤哥哥……”
在子都讲述的期间，筱白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她膝盖上坐着一脸严肃的许轩。
“或许我可以去叫一下他。”许轩征求子都的意见，“但是，你要告诉他真相吗？”
子都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见见他。”
筱白眼泪汪汪，“相公，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们在一起？”
许轩低着头沉思起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是夜，明月当空。
许轩由谭筱白带着来到了湖边，“银禧，银禧出来，有事情找你！”
银思诺用轮椅推着子都到了筱白身边，他伸长了脖子往湖里瞧，“祖父真的会出现吗？”
许轩也不确定，“鲛人一向爱美，他没了眼睛，肯定避着不大愿意见人。”
湖边的风有些大，子都被思诺用斗篷包裹的很严实。她把兜帽摘下来，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湖面。
月光下墨蓝色的湖水中间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漩涡，然后，一个身穿蓝色袍子的男子出现在了湖水中间。他定定地望着子都，缓步，踏水而来。
子都不由坐直了身子，痴痴地望着这个她日思夜想的男子。他还是老样子，只是，眼睛上束着一条银白色的鲛纱。是的，没有了眼睛的鲛人，眼窝非常的脆弱，最好一直避光。
“好久不见啦。”银禧先开口道。
子都举起手握住了他的，“银禧，我……爱你。”
束着鲛纱的银禧低头望着子都的方向，他虽然看不到，可其他的感觉都异常的灵敏。子都的手有些凉，不再像当初见她时那么的白嫩。可是，他还是好喜欢好喜欢她……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以为他早就放下了。可是，住在湖里的这么多年，能够每天夜里从水里走到她的身边，就算看不到，听着她沉稳的呼吸，也觉得很幸福。
银禧俯□，亲吻了下子都的额头，“我也是。我也很爱你，子都。”
子都满足地闭上了双眼，握住他的双手也无力地垂了下来。
“鲛人潜织水底居，侧身上下随游鱼。
轻绡文彩不可识，夜夜澄波连月色。
有时寄宿来城市，海岛青冥无极已。
泣珠报恩君莫辞，今年相见明年期。
始知万族无不有，百尺深泉架户牖。
鸟没空山谁复望，一望云涛堪白首。”
61百鸟朝凤——入场
众人正围着银禧和子都默默地流泪,许轩眯着眼睛往乾坤袋里摸摸摸，摸了好一阵后，他说了声“找到了”顿时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谭筱白使劲抹着眼泪，才得以看清许轩手里的东西,一颗小小的圆圆白白的珠子。
筱白看着那珠子很眼熟，抽噎着问道：“相公,这是,是那颗芳华珠吗？”
“是的。”许轩从筱白肩膀上站起来，把芳华珠抛到了子都的头顶上。
小小的珠子瞬间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将银禧与子都整个都笼罩在了里面。等光芒散去,筱白他们发现,银禧怀里的子都不见了,那颗芳华珠已经变成了莹润的湖蓝色,静静地漂浮在半空中。
银禧向芳华珠伸出手，它立刻飞到了他手心里。
许轩严肃地说道：“我暂时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芳华珠用子都的身体做引，可以暂时保存她的魂魄。”
“那……祖母她老人家……是死是活？”银思诺伤心地问道。
“这个，”许轩斟酌了下，“假如我恢复了，就可以帮她直接用这颗芳华珠化出人形，算……重生吧。到时候，银禧也能想起和子都的过去了，也不会因为仲墨做的坏事有生命危险。”
他这么说，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这一对恋人实在是过得太苦了。
银禧小心翼翼地捧着那颗珠子，不客气地催促许轩，“那你就快走啊，我的子都可等不起那么长时间！”
许轩怒：“你这家伙，脑袋里除了情情爱爱的什么都没有！你知不知道一颗芳华珠多难得，天地间总共只剩这么一颗了。”
银禧立刻退到了一丈开外，他的身体慢慢往水底沉，“这里没什么芳华珠，只有我的子都。你快去快回，我和子都等着你们。”
筱白眼里还含着泪，向着银禧挥手与他们告别，“相公，为什么子都会死呢？”
“这个我知道！”酥酥从筱白另一个肩膀上冒出头来，“因为她是凡人变成的鲛人，所以寿命比较短。银禧身上有一半的银龙血统，所以他能活很久很久。”
“酥酥，你知道的真多。”筱白很是佩服。
酥酥扭了扭身子，“那是当然啦，我也是银龙嘛。银禧的娘亲是我的胭月姑母，我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了。”
筱白惊呼道：“那银禧是你的堂哥啦？”
“是吧。”酥酥歪着脑袋回忆，“我以前没见过他。”它的脸上浮现了两片粉红，“我见焦凤哥哥比较多。”
银思诺痴痴地望着银禧消失的水面，擦干眼泪后扑通一声跪倒在了筱白面前，“求神君快快恢复，救救我的祖母！”
筱白吓了一跳，忙弯腰把他扶起来。许轩哼了声，“我也想快点恢复啊。你别再哭了，我们会尽快赶回来的，银禧也算老朋友了。”
与银思诺告别后，许轩一众又踏上新的旅程。或许是怕许轩反悔不回来了，银思诺带着家人为他们准备了一辆更为宽敞舒适的马车，套车的大马都是皮毛油亮，身姿矫健。
他们临行前，银思诺又奉上满满一盒硕大的珍珠，作为他们的盘缠。
筱白推辞着不肯手，给他看包袱里乐正璋送的银两，“我们的钱够用了。你放心吧，我们肯定会回来帮助子都的。”
银思诺仍然坚持。
许轩示意筱白收下，“拿着吧，要不然他也要跟着我们走了。”
谭筱白犹豫着把盒子收了下来，坐回马车里小声地问许轩，“相公，这样好吗？”
“挺好的。”许轩围着那盒子转悠，里面的珍珠比现在的他脑袋都大，真的是无上的珍品了。“这些东西都有银家的气息，我们走到哪他们能感觉到的。快到蓬莱时会有水路，这东西可以帮助你在水底呼吸，是很不错的工具。”
这次依旧是文苑驾车，比起第一次，他已经娴熟多了。再加上，鲛人的手艺实在是精巧，这车走得又稳又快。
这座马车外表看着平淡无奇，内里却大有乾坤。马车分为前中后三部分，最前面是文苑驾车和休息的地方，中间做成厅堂的模样，后面就是卧室，横放的一张双人床足够筱白躺下来，床的后面还有座小屏风，屏风后竟然还有浴桶和马桶等物！
酥酥还惊喜地发现了一个可以弹开的格子，里面有一块做成酥饼状的藤条编织物，还散发着玫瑰花香。酥酥都要乐疯了，爬进去绕着那块藤条酥饼盘了两圈，开心地叫道：“正正好，啦啦啦……”
后来，筱白发现这里不但有酥酥的小窝，靠近床脚的两块壁板可以拉开，里面各放了一张方形的小床，正好可以让七宝和焦凤休息。鲛人的心思真的是绝了！这两张小床一个里面铺的是厚实的棉褥，一个则是轻巧的羽绒被。一向尖酸的焦凤跳进去后蹲着，一声都没吭。
筱白新奇地在马车里走来走去，挨个地将车厢内壁摸了一遍，找到了更多的暗格，可以归置不少的东西。
“真厉害！”筱白趴在窗户上丈量窗台的宽度，“明明从外面看起来没有这么大。”窗台足足有半米宽！
许轩又在研究他那本《异志录》了，同时为筱白扫盲，“鲛人虽然没什么强大的法力，不过有着与生俱来的空间压缩能力。这还只是小意思了，知道银禧的故乡闽中山吧？”
“嗯嗯，记得。”筱白满眼的向往，能够孕育出这么多心灵手巧的鲛人的地方，该是多么美啊。”
许轩抬起头，看到她的表情，语气不自觉地温柔了些，“闽中山其实就是一颗芳华珠幻化出来的世界。天地初创的时候，有只芳华兽爱上了一片海水，她痴迷于海水的变幻莫测，却苦于没法和它交流。郁郁而终的她圆寂后尸骨凝成芳华珠，将那片海水全部吸走。天长日久，芳华珠内部孕育出了芳华兽与海水的结晶——鲛人。”
筱白崇拜地看着许轩，“相公，你知道的真多。”
许轩抬起一页书翻过去，“那是当然，我可是活了……嗯，很久的。”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筱白听到了外面人的问话声，“什么人，通关文牒拿出来。”这是到城门了呀。
文苑把他和许轩的文书递上去。
守城的卫兵打开文书，“许轩，文苑？你们不是要参加科举考试吗，这时候出城干什么？”
“啊？科举？”文苑一脸茫然。
卫兵登时变了脸色，一个眼神过去，他身后的兵哗啦啦上来围住了马车。“你们难道想弃考？快将他们拿下！”
文苑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焦凤从车里蹦到了他肩膀上，使劲啄了下他，“蠢货，那天你对对联拿了头名，人家说奖励你两个科举的名额，你写了谁的名字？”
经焦凤一提醒，文苑脑海中浮现出模糊的画面。好像是啊，他得了头名，大家都来恭维他，好开心！然后有人让他在一块明黄|色的绢布上写了俩名字。他好像，写了自己的，又把许公子也加上了吖。
听到动静的许轩也出来了，听文苑和焦凤的对话就知道了。“你要考试自己去考，我们还要赶路。”
文苑都要跪了，“许公子不要丢下我呜呜……”
领头的卫兵冷哼一声，“你们一个都走不了。来呀，把他们给我押到京城里去！”
许轩这一车人，整个被打包拉去了京城。
路上，他们才打听到，文苑做事带来的后果。
文国重文到了快变态的地步，每年的科举考试就是一大盛事。不仅让本国学子参加，更积极推广到国外去。经常在一些民间节日时举办些才艺比赛，用科举名额做彩头。
文国皇帝对科举很重视，而且他有很奇怪的强迫症，谁都不许缺席科举考试，就算有不得已的原因，比如原本要参加考试的学子一命呜呼了，他也得找人补上，不然就不幸福！
每年到这个时候文国的城门处都查得特别严，生怕漏掉一个学子，让皇帝巡场时看到空位子。
这种考试一考九天！
许轩知道后狠狠讥讽了文苑一顿，羞得他都抬不起头来了。
“九天！”许轩大怒，给他看《异志录》的地图，“九天我们都能走到青丘的边界上了，你个拖后腿的！”
筱白看文苑实在是太可怜了，忙把许轩抱走去消气。
而七宝，知道可以晚些到家门口，心里反而悄悄松了口气。
等他们这一群人在卫兵的严密监视下进了考场，许轩拉着脸坐在考桌上，旁边摆放着对他来说很是巨大的笔墨纸砚等物。
人员分配是这样的，许轩带着筱白和七宝在一间考室，中间隔一间房是文苑带着焦凤和酥酥。
为了最大限度的保证公平公正，这九天的考试所用的一切东西都是考院里统一分配的。包括吃喝的米面菜油，穿戴的衣物，床褥枕头等。
文国的科举考试从第一天的子时才算正式开始。一大早入场后，就是检查姓名考室号码等有没有错误，然后是分发物品。子时前一刻发放试卷，然后，四处6续响起了铜锣声，还有监考官们悠长的声音：
“ 天选英才，各路神妖鬼怪，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有恩的报恩啦~~！”
62——红翎
在敲锣之前,筱白趴在桌子上就困得睁不开眼睛了,结果突然叮隆当啷一阵响声,再加上这深夜中，监考官们嘹亮悠长的呐喊内容这么的怪异,一下就惊跑了她的睡意。
她从窗户里探出身子往外瞧，正好迎面走来两位监考官。他们一个提着灯笼，一个手里拿着铜锣，敲一声便喊上一嗓子。一时间,对面的、旁边的考室里的烛火都点了起来。
“天选英才,各路神妖鬼怪,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有恩的报恩啦~！”
灯笼里透出的晕黄的光打在监考官的脸上,显得分外愈发诡异。
“相公，”筱白搓搓手臂，害怕地问道，“他们为什么这样喊啊，好可怕。”
许轩还在为不能把他的《异志录》带进来而郁闷，闻言走到筱白身边，抱住她一根纤白的手指进行安慰，“不要怕筱白，这都是考场里的惯例。科举考试是影响书生命运的大事，这个时候，与考生有积怨的会来扰乱他的心神，而欠了考生恩情的，也会赶在这个时候来报恩，以助恩公一臂之力。……还有一些小精小怪也会聚集在这里，坏点的还会偷食考生们的精气。”
许轩这么一说，筱白觉得脊梁骨顿生凉意。她左右看了看。考虑到考生们要在这里住这么多天，考室还是设计的比较宽敞。就是为了便于观察考生们的情况，窗户和门都只是挖出了形状。对门的考生在做什么筱白都看得一清二楚，他们这边也一样。
真是太没有安全感了。她把许轩抱起来，“相公，我们还是先睡觉吧。外面实在是太黑了。”
七宝凑到她脚边，胖乎乎的身子挨着她的腿蹭了蹭，昂首对着她“呜呜”地叫了两声。
不知怎么的，七宝挨上来后，筱白立刻觉得暖和不少。她把许轩放到枕头上，弯腰把七宝抱到膝盖上，轻轻地为它顺毛。七宝舒服地翻了个身，露出柔软的肚皮来给她摸，四条腿儿也都摊开来。
筱白正要揉揉它的胖肚子，冷不丁地被许轩喝止了，“住手，七宝可是公狐狸。”
许轩怒视无耻卖萌的七宝，跳到它肚子上，把它的尖耳朵拉下来，“小子，你要把你那玩意儿露在我夫人眼前吗？快给我翻过来，以后不能有这种不雅动作！”
于是，筱白的手还没碰到七宝肚子上细软的毛毛们，就遗憾地看到七宝翻了个身把她的小相公压到了身子底下。然后，七宝君甩了甩毛茸茸的大尾巴，动作轻巧地跳到了地上。
“相公，你没事吧？”筱白把被压扁了的许轩捧起来。
许轩使劲揉着自己的脸，恨恨道：“七宝你给爷等着！”
筱白看向七宝，七宝无辜地望过来，两颗眼珠儿水汪汪的，别提多纯真无邪了。
看着许轩和七宝打闹一阵后，筱白抬手捂住个呵欠，扯开被子躺了下来。许轩当然要睡在她身边，至于七宝，在他的排外眼神里，老实地缩在床尾，身上搭一角被褥。
筱白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许轩抬手摸摸她的脸，坐起身来，喊床那边的七宝，“过来，刚才是不是有东西进来了？”
七宝没理他，翘着尾巴跳下床，出了门，然后又跳到了对门考生的书桌上。
许轩就看到它用爪子扒拉倒了桌上的笔筒，一口咬住了个什么东西。
“不不不，你不能吃我，救命，喔喔喔——”突然有公鸡的啼叫声从七宝的嘴里发出来。
大半夜的有鸡叫，刚睡下不久的学子们又被惊醒了。很多人睡眼惺忪地扒着窗户看天。
而被七宝入侵的那间考室的书生奇怪地望着腮帮子鼓囊囊的七宝，“你来在下这里是做什么呢？”
七宝紧绷着嘴，使劲摇头。
“真是对不住了。”许轩站在桌子上向书生作揖，“我家的宠物到了晚上就不太听话。七宝，快回来。”
一干学子们等了半天依旧是乌漆墨黑，纷纷道“怪哉”，又躺回去了。
而七宝三跳两跳回到屋里，“噗”地一声从嘴里吐出个火红的毛团。
这毛团还想扯着嗓子喊救命，被七宝露出的獠牙惊住了，瑟瑟抖成一团，“狐……狐狸，啊啊啊，救命，我不要被吃掉！”
“闭嘴。”七宝喝斥这家伙。刚才它只想着拿下这东西，没看清是什么。这会儿总算看明白了，它咬回来的，是只……雏鸡？
大红的鸡冠，油黄的双脚，尖尖的喙。体型与焦凤相仿，颜色却靓丽很多，是火红色的。这家伙一身绒毛，明显还没长开。
“你是……”许轩围着这只红鸟转了两圈，“难怪我家夫人总觉得冷，你躲在这里吸食别人的精气，妖孽，你找死啊。”
“我不是妖孽。请记住我的大名，红翎，是的，请尊称我为红翎大人。”这只怪鸟气鼓鼓地说道，两颗黑豆似的小眼睛迅速地在眼眶里转了一圈，“你们，是哪条道上的？”
七宝最讨厌趾高气扬的鸟儿，抬爪将红翎踩到了地上，“咬断你的脖子好了，唧唧歪歪的浪费时间。”
“别别，喔——！”红翎发出一声呻^吟，艰难地抗议道，“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我可是天宫太子，我是凤凰！”
七宝与许轩对视一眼，险些要笑出来。这只满嘴谎言的鸡精……不知道焦凤看到它会怎样哦？
红翎见七宝与许轩沉默，以为是镇住了他们，便得意地说道，“难怪你们没有认出来。知道吧，这是我的幼年形态。待我吸足了精气，啊不，是汲取了足够的天地精华，我就能浴火重生了。到那时候，百鸟朝凤……啧啧”
“百鸟朝凤？哼，然后呢？”焦凤冷冷的声音从窗台那边传来。
七宝立刻抬爪放开红翎，与许轩退避一边。正主来了，看这冒牌货怎么侃！
红翎警惕地瞪着焦凤，等它慢慢从阴影里踱出。红翎的黑豆眼猛地一睁，“哟，乌鸦也敢在小爷的面前摆谱了。百鸟朝凤，哼哼，说了你也不懂，反正你又没资格去。”
63——要变凤凰的鸡
焦凤隔着几步冷冷“注视着”依旧在吹嘘的红翎。
“能见到我你可真是三生有幸。没见过那种大场面吧？拖着尾巴的大孔雀拽吧？看到凤,咳,我是说一见到我呀,立马伏低做小。嗯哼，这次聚会让不让它去还是两说呢！”
红翎俨然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被咬过来的俘虏,两根短小的翅膀一拍身子，猛地跳到了焦凤面前。
它还是比焦凤要高出大半个头的，因此，它给了焦凤一个颇为严厉的眼神,“如今我们羽族处境不太好,你也知道吧？在这种时候,你们这种低等级的鸟儿就要时刻团结在我的周围，以抵御龙族的抹黑谩骂等无节操行为。”
焦凤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望过来,分明是毫无焦距,一丝光彩也无，却让红翎大爷“娇躯”一震，忍不住后退了两爪，“你，你眼睛瞎了啊？”
许轩和七宝凑到一起正在打赌。
许轩：“我赌焦凤会直接啄断这家伙的脖子，十两！”
七宝：“我猜会先拔光它的毛，再倒吊着示众，放血，十五两！”
许轩嘲笑七宝，“不要以为谁都跟你们狐狸一样喜欢剥皮放血。”
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文苑，“在下觉得焦凤公子会很大度地原谅它。嗯，我赌……”贫穷的文苑摸了摸荷包，倒出来十个铜版，“就这些了。”
焦凤却出人意料的平静，它问红翎，“羽族的日子不好过到你长成了怪胎？”
红翎长大了嘴巴，“你……”焦凤的话直接戳中了他的心窝子！要知道，现存的凤凰就只有天后与太子这两只。前段时间太子涅槃失败，据说直接烧成了灰。这些话从天上传下来时他本来不信的，可他平日里就生活在凤凰林里，林中代表着王族的两株凤凰木枯死了一株，这不就说明了太子的确死了么？
凤凰一生只有一胎。太子死了，天后也不能再生了，凤凰一族面临绝种的危险。不仅如此，大部分的羽族也都受到了影响。因为凤凰木枯死了一株，另一株大约是天后伤心过度，也有颓败的迹象。
凤凰之所以能成为羽族的王，不仅仅是由于他们法力最为强盛，更因为他们的荣辱兴衰关系着整个羽族的运势。如今凤之一族凋零，其他的羽族得不到凤凰木足够的灵气，孩子出生的少了，大家的修为也都大打折扣，有些形体上还发生了怪异的变化。
比如红翎自己，他原本是一只威武雄壮的红毛公鸡，英俊无比。可现在他为了保存法力，只好变回幼年形态。只是，已经长出来的鸡冠却缩不回去了。他一般都自我催眠，那是凤凰才有的头冠。
红翎是一只有雄心大志的公鸡，既然太子死了，他决议要担负起拯救种族的重任。想当初，天地初创时，是根本没有凤凰这种生物的。天地间第一只凤凰是一名叫做晨啼的仙君化成的。
据传当时的羽族还没和龙族成为世仇，他们被青丘的狐狸欺负的很厉害。伟大的晨啼仙君为了改变被奴役被吃掉的命运，毅然决然地冲进了太阳中。经历了九次烈火的煅烧后，重生后的晨啼仙君一飞冲天，麟前鹿后，蛇头鱼尾，龙文龟背，燕颌鸡喙，五色备举。
后来，晨啼帝君为了羽族的未来，主动圆寂。他坐化的地方长出了第一株凤凰木，十月之后结出一枚白卵，三年后孵化，出来的就是现今的天后。
当然，晨啼帝君为羽族所做的贡献远远不止于此。红翎最最崇拜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晨啼帝君在化身前，原身也是一只大公鸡！
红翎每次读到晨啼帝君的英雄事迹都心潮澎湃，立志要做帝君这么伟大的凤凰。
如今太子惨死，红翎自觉身上的担子更重了。羽族不能自己乱！于是他离开了凤凰林，遇到同族便声称自己是太子，并没有死。让大伙不要气馁。
不过这般长途跋涉也是很消耗体力的，今天正好有这么多充满灵气的学子在，他就赶紧过来“觅食”了。
当然，这些“内幕”红翎是不会胡乱扩散出去的。他稳了稳心神，双翅郑重地放在焦凤的肩膀上，“我看你也是个可塑之才，这样吧，你就跟着我好好干。待我重生那一日，百鸟朝凤，定然有你一位。”
焦凤嫌弃地背过身去。
红翎想起了自己的雄心壮志，很是激动，上前一步拦住焦凤，“嗨，你不要灰心，我们……呃，我是说你这种，也是很有机会成为凤凰的。只要有为羽族牺牲的勇气，再加上，嗯，或许是一把天火，就有很大希望。”
焦凤没理他，扑棱了几下翅膀跳到了书桌上。无知的蠢货，总是说着什么牺牲啊贡献啊，真是愚昧。凤凰是天生的，高贵而美丽，是天地的宠儿。岂是那些低等的鸟儿能肖想的？这世上就有那么多痴心妄想的人。
“嗨，你别走啊，听我把话说完。”红翎跳着脚想去够焦凤，无奈他飞不上去。
焦凤回到了文苑的那间考室的床铺上，蹲出个温暖的窝，闭上了眼睛。
那只鸡精，跟那家伙一样虚伪。满口的天下苍生种族大计，结果呢，还不是贪恋权势，想要天帝的位置。
焦凤怎么都睡不着了，脑海里不停地转着那些个糟心事。
龙凤两族因为争夺天帝的位置而相互争斗了许多年。天帝苍臾是条情商很高的龙，他坐上天帝的位置后，便抛弃了老情人，求娶了如今的天后，以示天地和睦，龙凤两族相亲相爱。
而焦凤，就是这一伟大举措的结晶。天帝虽然是龙，可焦凤却是纯种的火凤。不过天帝一点也没有因此而不喜，反而对它宠爱至极。而焦凤更是骄傲的一塌糊涂，管他是谁呢，就算是天帝，弄乱了它的毛，它也要生气，会狠狠啄他。知不知道一身绒毛很难打理的！
焦凤无忧无虑的生活终结在他那个便宜大哥出现的那一天。
64——焦凤的失败与伟大
焦凤与他大哥麒犴初见面时,一个是一身绒毛的火红小鸟,有着珍珠般明润的大眼睛,嫩黄的喙，细嫩的爪,还看不出半分的凤凰该有的华丽模样；一个是根细竹子样的纤瘦少年，苍白着脸，衣衫朴素，没有半点龙族该有的英武之气。
当时焦凤正在拼命啄天帝的手。一大早还没睡醒就被天帝抓起来,一下子就弄乱了它的羽毛,不可原谅！
天帝捏住焦凤的尖嘴巴,“乖孩子别闹了，看这是谁啊？”
焦凤瞪大了眼睛,“咻—”地一下从天帝手里飞起来,绕着麒黯打转。
年幼的焦凤对麒犴的第一印象相当好，为了表达它对眼前这位少年的好感，它停在了麒犴的肩膀上，用高贵的喙亲昵地在他脸上蹭了蹭。
焦凤现在还记得麒犴脸红的样子。那时候的它，真的是太纯洁了，以为会脸红的就一定心地纯善。不过它后来就发现了麒犴的狼子野心，这个大逆不道的贼子！
涅槃对每只凤凰来说都是一件危险的事情。所谓不死鸟，也是在烈火中饱受煎熬，死了不知道多少次换回来的。
焦凤出生后，天后不知道多少次摸着它的绒毛叹气：“你要是只普通的鸟儿该多好。”
普通的羽族若是有了灵根，诚心修仙，做个闲散的小仙悠闲度日，足够了。可天生的凤凰，一生不知道要经历多少次烈火焚烧的痛楚。
焦凤可不是胆小鬼。它把腿缩起来，将自己团成一个球在天后膝盖上滚来滚去，“我可是高贵无比的火凤，谁都比不上我！”
麒犴的到来，对当时的焦凤来说，只是多个可以亲近的伙伴。而对当时的天界，则是一次各方博弈的结果。
当初天帝苍臾与凤族的素霓（即如今的天后）共同角逐天帝的位置。素霓失败后，愤愤不平的羽族表示不服管教，它们只听素霓神君的话。
苍臾微微一笑，追到素霓身后一把将其抱了起来，温柔款款道：“天帝的位置很辛苦，我怎么舍得让心爱的女人去坐？素霓，我仰慕你已经很久了，做我的皇后吧！”
原本龙族羽族之间即将由谩骂升级为群殴，苍臾的这一行为让大家伙都惊呆了。然后……然后他们就开始筹备婚礼去了。
苍臾的行为虽然暂时缓解了龙族与羽族间的矛盾，却没有彻底的解决。不仅仅是那些聒噪的鸟儿没有心甘情愿地服气，连成为新天后的素霓都依旧野心勃勃，时刻想着怎么把天帝推翻自己称王。
焦凤的出生使得潜藏的矛盾又露出了水面。虽然它的父亲是龙，可它是纯种的火凤，身上找不到一点与龙族相似的地方。龙族就不干了，凭什么啊？龙族是天生的皇种有木有？没看到凡人都以龙为尊吗？
再说了，天帝的儿子又不只焦凤一个，早先就有一个！于是龙族的长老把麒犴给找来了。
这就是造化的神奇之处，麒犴的母亲是麒麟，可他却像足了父亲苍臾，是一条纯正的苍龙。他从小跟在母亲身边，是不太愿意去陌生的天宫的。
不过既然来了，麒犴就没打算退缩。
麒犴不愧是苍臾的儿子，那副彬彬有礼的态度，还有那为人处世的方式，喜欢的都纷纷夸赞“有乃父之风”，不喜欢的就偷骂“呸，老赖皮带来的小赖皮”。
不过，麒犴确实赢得了更多人的赞誉。即便他不是苍臾与结发妻子所出的嫡子，也有很多人尊他一声“贤王”。
焦凤真的是大意了，没有看出他那个成天笑容满面的大哥皮下面是那么黑烂的一颗心。他最蠢的就是，在欲火涅槃之前，还拜托麒犴帮他守着。
可麒犴那条烂龙做了什么？趁它虚弱无力时用梧桐枝戳瞎了他的眼睛，一脚将他踢下了天界。
害得他被烧成现在这幅模样。
回忆完毕，焦凤忧伤地叹了口气。识人不清啊……搞得现在还被一只小小的鸡精嘲笑。
“焦凤哥哥，你没事吧？”酥酥爬到它的身边，关心地问道。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好像焦凤哥哥流眼泪了呢。
焦凤还沉浸在他被恶龙坑害的伤感情绪里，看到酥酥更是没什么好气，“走开，别老缠着我，烦死了。”
酥酥委屈地爬开两步，趴在一边静静地注视着焦凤。
焦凤被她看得压力有点大，“别老看着我，睡你的觉去。”
酥酥眨了眨大眼睛，“焦凤哥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们以前，也见过一次的。”虽然大多数是她在偷偷地看他啦。
“我可不记得我有跟龙见面的习惯。”焦凤拧着脖子说道。
黑暗中，酥酥的脸红的发烫。“那个，就是我很小的时候啦……”
“满口谎言。”焦凤训斥道，“你先前不是说我给了你个蟠桃吃你很感激我吗？现在又要扯什么小时候，龙族派你来到底有什么目的？你尽管告诉麒犴那个混账好了，本宫这次没死，以后也死不了。等我好了，看我不活剐了他！”
“其实也没有啦，”酥酥小声道，“麒犴哥哥也很不容易。”
焦凤背过身去，不再理她。
酥酥悄悄地往焦凤身边爬进了一步，心满意足地盘起了身子。哎呀，能够靠着焦凤哥哥睡觉，真的是太幸福了。
酥酥闭上眼睛，想起了家里温柔美丽的娘亲，慈爱的父亲。他们都说她是很幸运的孩子，现在想想，好像就是这样哦。如果不是幸运儿，她也不会平安长大到现在，更不会见到焦凤哥哥了。
在娘亲怀着她的时候，天地间有一只大妖怪作乱，很多神君仙者都拿它没办法。而她的娘亲就是被大妖怪抓住了，若不是有位霜华神君及时搭救，娘亲的精气就会被那大妖怪吸食殆尽。
娘亲虽然保住了性命，身体却大受损伤。好不容易才把她生下来。可酥酥破壳后却让一众亲友大失所望，因为它不仅没有角，也没有一只爪子。大家都是她分明就是一条蛇。
酥酥觉得，蛇也好呀，龙也好呀，都是她自己，娘亲和父亲都这么疼爱她，有什么不好呢？
可周围的小伙伴们却不这样觉得，他们欺负她呀，把她哄进了老鹰的巢|||||||穴，丢下一句话“老鹰可不会吃小龙的，你看它会不会吃你呀”，然后一轰而散。
那是酥酥头一次尝到恐惧的滋味。
老鹰的巢|||||||穴建在高高的悬崖上，一路跟着那些小伙伴们爬上来，她腹部的鳞片都磨伤了，好疼好疼！没办法，她只好翻过来休息一下。
那是艳阳高照的一天，到了中午，她被晒得快成干了，也翻不过来了。
呜呜呜，好难受呀。
突然间它的肚子被什么东西狠狠啄了一下。酥酥疼得“哇哇”地哭起来。
周围是很猛烈的风。酥酥睁开眼睛，惊恐地发现身边蹲着一只硕大的鹰，那只鹰正虎视眈眈。( 口袋里的相公 http://www.xlawen.org/kan/5150/ )
“我准备明年让文谦登基。”仲墨说道。
“好。”子都和他没什么好聊的。虽然孩子都生了五个，可她始终没办法原谅他。
“你准备一下，先走吧。”仲墨推给她一小包药，“我知道你一直想走。这个，暂时能昏睡几天，跟去世了没什么两样。你想去哪里，我送你走。……对文谦他们来说，一个生病去世的娘亲，比一个抛弃他们的娘亲，更让他们怀念。”
子都盯着那一包药，都不敢伸手去拿。她的手抖得太厉害了。她本以为，她要在这宫里耗一辈子了。
仲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久久不去，“听人说，他在晓风镇的湖里住着，有时会帮喜欢的人做首饰。你可以去看看……”
“为什么？”子都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仲墨把茶杯放下，看着她那双蓝色的眼睛，“知道你的眼睛是怎么治好的吗？有没有发现它们有什么不同？”
子都：……
仲墨笑了笑，“是他给你的。他明明已经忘了你，还肯做这么大的牺牲。我是不行了，非得要占着你，到最后一刻，才肯放手。”
******
“后来，我就按照他的吩咐，吃了那包药，从皇宫里离开了。之后，再也没有回去过。三年之后，文谦守孝期满，来这里巡视，我才知道，仲墨早就离开了人世。”子都慢慢说道。
她回忆了自己的一生，讲了很久很久。期间因为情绪激动，晕厥过去了两次。
聆听的人，除了许轩，都感动的泪流满面，同时也唏嘘不已。
已经是高龄祖母的子都停顿了下，语气明显的轻快了不少，“后来眠山找到了我，我们就在湖边住了下来。这么多年来，晓风镇也发展的很快，从一个边境的小乡村发展成了繁华的城镇。只是……我只听过他的消息，还从来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他变成了什么样，我都已经这么老了……”
提起银禧，年迈的子都眼神还如春心萌动的少女一般，闪烁着光彩。
“思诺是个孩子，听他爹爹说起过我的事情，就一直留心打听着。”子都摸摸心爱的孙子的。
“祖母……”银思诺也是满眼泪花。
“噢，奶奶好，”酥酥插嘴道，“我们都见过银禧，我还见过它的大尾巴，可真漂亮，跟我们银龙一族有的比呢！”
焦凤哼道，“无耻，几百岁了管别人叫奶奶。”
酥酥：“焦凤哥哥……”
在子都讲述的期间，筱白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她膝盖上坐着一脸严肃的许轩。
“或许我可以去叫一下他。”许轩征求子都的意见，“但是，你要告诉他真相吗？”
子都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见见他。”
筱白眼泪汪汪，“相公，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们在一起？”
许轩低着头沉思起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是夜，明月当空。
许轩由谭筱白带着来到了湖边，“银禧，银禧出来，有事情找你！”
银思诺用轮椅推着子都到了筱白身边，他伸长了脖子往湖里瞧，“祖父真的会出现吗？”
许轩也不确定，“鲛人一向爱美，他没了眼睛，肯定避着不大愿意见人。”
湖边的风有些大，子都被思诺用斗篷包裹的很严实。她把兜帽摘下来，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湖面。
月光下墨蓝色的湖水中间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漩涡，然后，一个身穿蓝色袍子的男子出现在了湖水中间。他定定地望着子都，缓步，踏水而来。
子都不由坐直了身子，痴痴地望着这个她日思夜想的男子。他还是老样子，只是，眼睛上束着一条银白色的鲛纱。是的，没有了眼睛的鲛人，眼窝非常的脆弱，最好一直避光。
“好久不见啦。”银禧先开口道。
子都举起手握住了他的，“银禧，我……爱你。”
束着鲛纱的银禧低头望着子都的方向，他虽然看不到，可其他的感觉都异常的灵敏。子都的手有些凉，不再像当初见她时那么的白嫩。可是，他还是好喜欢好喜欢她……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以为他早就放下了。可是，住在湖里的这么多年，能够每天夜里从水里走到她的身边，就算看不到，听着她沉稳的呼吸，也觉得很幸福。
银禧俯□，亲吻了下子都的额头，“我也是。我也很爱你，子都。”
子都满足地闭上了双眼，握住他的双手也无力地垂了下来。
“鲛人潜织水底居，侧身上下随游鱼。
轻绡文彩不可识，夜夜澄波连月色。
有时寄宿来城市，海岛青冥无极已。
泣珠报恩君莫辞，今年相见明年期。
始知万族无不有，百尺深泉架户牖。
鸟没空山谁复望，一望云涛堪白首。”
61百鸟朝凤——入场
众人正围着银禧和子都默默地流泪,许轩眯着眼睛往乾坤袋里摸摸摸，摸了好一阵后，他说了声“找到了”顿时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谭筱白使劲抹着眼泪，才得以看清许轩手里的东西,一颗小小的圆圆白白的珠子。
筱白看着那珠子很眼熟，抽噎着问道：“相公,这是,是那颗芳华珠吗？”
“是的。”许轩从筱白肩膀上站起来，把芳华珠抛到了子都的头顶上。
小小的珠子瞬间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将银禧与子都整个都笼罩在了里面。等光芒散去,筱白他们发现,银禧怀里的子都不见了,那颗芳华珠已经变成了莹润的湖蓝色,静静地漂浮在半空中。
银禧向芳华珠伸出手，它立刻飞到了他手心里。
许轩严肃地说道：“我暂时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芳华珠用子都的身体做引，可以暂时保存她的魂魄。”
“那……祖母她老人家……是死是活？”银思诺伤心地问道。
“这个，”许轩斟酌了下，“假如我恢复了，就可以帮她直接用这颗芳华珠化出人形，算……重生吧。到时候，银禧也能想起和子都的过去了，也不会因为仲墨做的坏事有生命危险。”
他这么说，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这一对恋人实在是过得太苦了。
银禧小心翼翼地捧着那颗珠子，不客气地催促许轩，“那你就快走啊，我的子都可等不起那么长时间！”
许轩怒：“你这家伙，脑袋里除了情情爱爱的什么都没有！你知不知道一颗芳华珠多难得，天地间总共只剩这么一颗了。”
银禧立刻退到了一丈开外，他的身体慢慢往水底沉，“这里没什么芳华珠，只有我的子都。你快去快回，我和子都等着你们。”
筱白眼里还含着泪，向着银禧挥手与他们告别，“相公，为什么子都会死呢？”
“这个我知道！”酥酥从筱白另一个肩膀上冒出头来，“因为她是凡人变成的鲛人，所以寿命比较短。银禧身上有一半的银龙血统，所以他能活很久很久。”
“酥酥，你知道的真多。”筱白很是佩服。
酥酥扭了扭身子，“那是当然啦，我也是银龙嘛。银禧的娘亲是我的胭月姑母，我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了。”
筱白惊呼道：“那银禧是你的堂哥啦？”
“是吧。”酥酥歪着脑袋回忆，“我以前没见过他。”它的脸上浮现了两片粉红，“我见焦凤哥哥比较多。”
银思诺痴痴地望着银禧消失的水面，擦干眼泪后扑通一声跪倒在了筱白面前，“求神君快快恢复，救救我的祖母！”
筱白吓了一跳，忙弯腰把他扶起来。许轩哼了声，“我也想快点恢复啊。你别再哭了，我们会尽快赶回来的，银禧也算老朋友了。”
与银思诺告别后，许轩一众又踏上新的旅程。或许是怕许轩反悔不回来了，银思诺带着家人为他们准备了一辆更为宽敞舒适的马车，套车的大马都是皮毛油亮，身姿矫健。
他们临行前，银思诺又奉上满满一盒硕大的珍珠，作为他们的盘缠。
筱白推辞着不肯手，给他看包袱里乐正璋送的银两，“我们的钱够用了。你放心吧，我们肯定会回来帮助子都的。”
银思诺仍然坚持。
许轩示意筱白收下，“拿着吧，要不然他也要跟着我们走了。”
谭筱白犹豫着把盒子收了下来，坐回马车里小声地问许轩，“相公，这样好吗？”
“挺好的。”许轩围着那盒子转悠，里面的珍珠比现在的他脑袋都大，真的是无上的珍品了。“这些东西都有银家的气息，我们走到哪他们能感觉到的。快到蓬莱时会有水路，这东西可以帮助你在水底呼吸，是很不错的工具。”
这次依旧是文苑驾车，比起第一次，他已经娴熟多了。再加上，鲛人的手艺实在是精巧，这车走得又稳又快。
这座马车外表看着平淡无奇，内里却大有乾坤。马车分为前中后三部分，最前面是文苑驾车和休息的地方，中间做成厅堂的模样，后面就是卧室，横放的一张双人床足够筱白躺下来，床的后面还有座小屏风，屏风后竟然还有浴桶和马桶等物！
酥酥还惊喜地发现了一个可以弹开的格子，里面有一块做成酥饼状的藤条编织物，还散发着玫瑰花香。酥酥都要乐疯了，爬进去绕着那块藤条酥饼盘了两圈，开心地叫道：“正正好，啦啦啦……”
后来，筱白发现这里不但有酥酥的小窝，靠近床脚的两块壁板可以拉开，里面各放了一张方形的小床，正好可以让七宝和焦凤休息。鲛人的心思真的是绝了！这两张小床一个里面铺的是厚实的棉褥，一个则是轻巧的羽绒被。一向尖酸的焦凤跳进去后蹲着，一声都没吭。
筱白新奇地在马车里走来走去，挨个地将车厢内壁摸了一遍，找到了更多的暗格，可以归置不少的东西。
“真厉害！”筱白趴在窗户上丈量窗台的宽度，“明明从外面看起来没有这么大。”窗台足足有半米宽！
许轩又在研究他那本《异志录》了，同时为筱白扫盲，“鲛人虽然没什么强大的法力，不过有着与生俱来的空间压缩能力。这还只是小意思了，知道银禧的故乡闽中山吧？”
“嗯嗯，记得。”筱白满眼的向往，能够孕育出这么多心灵手巧的鲛人的地方，该是多么美啊。”
许轩抬起头，看到她的表情，语气不自觉地温柔了些，“闽中山其实就是一颗芳华珠幻化出来的世界。天地初创的时候，有只芳华兽爱上了一片海水，她痴迷于海水的变幻莫测，却苦于没法和它交流。郁郁而终的她圆寂后尸骨凝成芳华珠，将那片海水全部吸走。天长日久，芳华珠内部孕育出了芳华兽与海水的结晶——鲛人。”
筱白崇拜地看着许轩，“相公，你知道的真多。”
许轩抬起一页书翻过去，“那是当然，我可是活了……嗯，很久的。”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筱白听到了外面人的问话声，“什么人，通关文牒拿出来。”这是到城门了呀。
文苑把他和许轩的文书递上去。
守城的卫兵打开文书，“许轩，文苑？你们不是要参加科举考试吗，这时候出城干什么？”
“啊？科举？”文苑一脸茫然。
卫兵登时变了脸色，一个眼神过去，他身后的兵哗啦啦上来围住了马车。“你们难道想弃考？快将他们拿下！”
文苑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焦凤从车里蹦到了他肩膀上，使劲啄了下他，“蠢货，那天你对对联拿了头名，人家说奖励你两个科举的名额，你写了谁的名字？”
经焦凤一提醒，文苑脑海中浮现出模糊的画面。好像是啊，他得了头名，大家都来恭维他，好开心！然后有人让他在一块明黄|色的绢布上写了俩名字。他好像，写了自己的，又把许公子也加上了吖。
听到动静的许轩也出来了，听文苑和焦凤的对话就知道了。“你要考试自己去考，我们还要赶路。”
文苑都要跪了，“许公子不要丢下我呜呜……”
领头的卫兵冷哼一声，“你们一个都走不了。来呀，把他们给我押到京城里去！”
许轩这一车人，整个被打包拉去了京城。
路上，他们才打听到，文苑做事带来的后果。
文国重文到了快变态的地步，每年的科举考试就是一大盛事。不仅让本国学子参加，更积极推广到国外去。经常在一些民间节日时举办些才艺比赛，用科举名额做彩头。
文国皇帝对科举很重视，而且他有很奇怪的强迫症，谁都不许缺席科举考试，就算有不得已的原因，比如原本要参加考试的学子一命呜呼了，他也得找人补上，不然就不幸福！
每年到这个时候文国的城门处都查得特别严，生怕漏掉一个学子，让皇帝巡场时看到空位子。
这种考试一考九天！
许轩知道后狠狠讥讽了文苑一顿，羞得他都抬不起头来了。
“九天！”许轩大怒，给他看《异志录》的地图，“九天我们都能走到青丘的边界上了，你个拖后腿的！”
筱白看文苑实在是太可怜了，忙把许轩抱走去消气。
而七宝，知道可以晚些到家门口，心里反而悄悄松了口气。
等他们这一群人在卫兵的严密监视下进了考场，许轩拉着脸坐在考桌上，旁边摆放着对他来说很是巨大的笔墨纸砚等物。
人员分配是这样的，许轩带着筱白和七宝在一间考室，中间隔一间房是文苑带着焦凤和酥酥。
为了最大限度的保证公平公正，这九天的考试所用的一切东西都是考院里统一分配的。包括吃喝的米面菜油，穿戴的衣物，床褥枕头等。
文国的科举考试从第一天的子时才算正式开始。一大早入场后，就是检查姓名考室号码等有没有错误，然后是分发物品。子时前一刻发放试卷，然后，四处6续响起了铜锣声，还有监考官们悠长的声音：
“ 天选英才，各路神妖鬼怪，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有恩的报恩啦~~！”
62——红翎
在敲锣之前,筱白趴在桌子上就困得睁不开眼睛了,结果突然叮隆当啷一阵响声,再加上这深夜中，监考官们嘹亮悠长的呐喊内容这么的怪异,一下就惊跑了她的睡意。
她从窗户里探出身子往外瞧，正好迎面走来两位监考官。他们一个提着灯笼，一个手里拿着铜锣，敲一声便喊上一嗓子。一时间,对面的、旁边的考室里的烛火都点了起来。
“天选英才,各路神妖鬼怪,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有恩的报恩啦~！”
灯笼里透出的晕黄的光打在监考官的脸上,显得分外愈发诡异。
“相公，”筱白搓搓手臂，害怕地问道，“他们为什么这样喊啊，好可怕。”
许轩还在为不能把他的《异志录》带进来而郁闷，闻言走到筱白身边，抱住她一根纤白的手指进行安慰，“不要怕筱白，这都是考场里的惯例。科举考试是影响书生命运的大事，这个时候，与考生有积怨的会来扰乱他的心神，而欠了考生恩情的，也会赶在这个时候来报恩，以助恩公一臂之力。……还有一些小精小怪也会聚集在这里，坏点的还会偷食考生们的精气。”
许轩这么一说，筱白觉得脊梁骨顿生凉意。她左右看了看。考虑到考生们要在这里住这么多天，考室还是设计的比较宽敞。就是为了便于观察考生们的情况，窗户和门都只是挖出了形状。对门的考生在做什么筱白都看得一清二楚，他们这边也一样。
真是太没有安全感了。她把许轩抱起来，“相公，我们还是先睡觉吧。外面实在是太黑了。”
七宝凑到她脚边，胖乎乎的身子挨着她的腿蹭了蹭，昂首对着她“呜呜”地叫了两声。
不知怎么的，七宝挨上来后，筱白立刻觉得暖和不少。她把许轩放到枕头上，弯腰把七宝抱到膝盖上，轻轻地为它顺毛。七宝舒服地翻了个身，露出柔软的肚皮来给她摸，四条腿儿也都摊开来。
筱白正要揉揉它的胖肚子，冷不丁地被许轩喝止了，“住手，七宝可是公狐狸。”
许轩怒视无耻卖萌的七宝，跳到它肚子上，把它的尖耳朵拉下来，“小子，你要把你那玩意儿露在我夫人眼前吗？快给我翻过来，以后不能有这种不雅动作！”
于是，筱白的手还没碰到七宝肚子上细软的毛毛们，就遗憾地看到七宝翻了个身把她的小相公压到了身子底下。然后，七宝君甩了甩毛茸茸的大尾巴，动作轻巧地跳到了地上。
“相公，你没事吧？”筱白把被压扁了的许轩捧起来。
许轩使劲揉着自己的脸，恨恨道：“七宝你给爷等着！”
筱白看向七宝，七宝无辜地望过来，两颗眼珠儿水汪汪的，别提多纯真无邪了。
看着许轩和七宝打闹一阵后，筱白抬手捂住个呵欠，扯开被子躺了下来。许轩当然要睡在她身边，至于七宝，在他的排外眼神里，老实地缩在床尾，身上搭一角被褥。
筱白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许轩抬手摸摸她的脸，坐起身来，喊床那边的七宝，“过来，刚才是不是有东西进来了？”
七宝没理他，翘着尾巴跳下床，出了门，然后又跳到了对门考生的书桌上。
许轩就看到它用爪子扒拉倒了桌上的笔筒，一口咬住了个什么东西。
“不不不，你不能吃我，救命，喔喔喔——”突然有公鸡的啼叫声从七宝的嘴里发出来。
大半夜的有鸡叫，刚睡下不久的学子们又被惊醒了。很多人睡眼惺忪地扒着窗户看天。
而被七宝入侵的那间考室的书生奇怪地望着腮帮子鼓囊囊的七宝，“你来在下这里是做什么呢？”
七宝紧绷着嘴，使劲摇头。
“真是对不住了。”许轩站在桌子上向书生作揖，“我家的宠物到了晚上就不太听话。七宝，快回来。”
一干学子们等了半天依旧是乌漆墨黑，纷纷道“怪哉”，又躺回去了。
而七宝三跳两跳回到屋里，“噗”地一声从嘴里吐出个火红的毛团。
这毛团还想扯着嗓子喊救命，被七宝露出的獠牙惊住了，瑟瑟抖成一团，“狐……狐狸，啊啊啊，救命，我不要被吃掉！”
“闭嘴。”七宝喝斥这家伙。刚才它只想着拿下这东西，没看清是什么。这会儿总算看明白了，它咬回来的，是只……雏鸡？
大红的鸡冠，油黄的双脚，尖尖的喙。体型与焦凤相仿，颜色却靓丽很多，是火红色的。这家伙一身绒毛，明显还没长开。
“你是……”许轩围着这只红鸟转了两圈，“难怪我家夫人总觉得冷，你躲在这里吸食别人的精气，妖孽，你找死啊。”
“我不是妖孽。请记住我的大名，红翎，是的，请尊称我为红翎大人。”这只怪鸟气鼓鼓地说道，两颗黑豆似的小眼睛迅速地在眼眶里转了一圈，“你们，是哪条道上的？”
七宝最讨厌趾高气扬的鸟儿，抬爪将红翎踩到了地上，“咬断你的脖子好了，唧唧歪歪的浪费时间。”
“别别，喔——！”红翎发出一声呻^吟，艰难地抗议道，“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我可是天宫太子，我是凤凰！”
七宝与许轩对视一眼，险些要笑出来。这只满嘴谎言的鸡精……不知道焦凤看到它会怎样哦？
红翎见七宝与许轩沉默，以为是镇住了他们，便得意地说道，“难怪你们没有认出来。知道吧，这是我的幼年形态。待我吸足了精气，啊不，是汲取了足够的天地精华，我就能浴火重生了。到那时候，百鸟朝凤……啧啧”
“百鸟朝凤？哼，然后呢？”焦凤冷冷的声音从窗台那边传来。
七宝立刻抬爪放开红翎，与许轩退避一边。正主来了，看这冒牌货怎么侃！
红翎警惕地瞪着焦凤，等它慢慢从阴影里踱出。红翎的黑豆眼猛地一睁，“哟，乌鸦也敢在小爷的面前摆谱了。百鸟朝凤，哼哼，说了你也不懂，反正你又没资格去。”
63——要变凤凰的鸡
焦凤隔着几步冷冷“注视着”依旧在吹嘘的红翎。
“能见到我你可真是三生有幸。没见过那种大场面吧？拖着尾巴的大孔雀拽吧？看到凤,咳,我是说一见到我呀,立马伏低做小。嗯哼，这次聚会让不让它去还是两说呢！”
红翎俨然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被咬过来的俘虏,两根短小的翅膀一拍身子，猛地跳到了焦凤面前。
它还是比焦凤要高出大半个头的，因此，它给了焦凤一个颇为严厉的眼神,“如今我们羽族处境不太好,你也知道吧？在这种时候,你们这种低等级的鸟儿就要时刻团结在我的周围，以抵御龙族的抹黑谩骂等无节操行为。”
焦凤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望过来,分明是毫无焦距,一丝光彩也无，却让红翎大爷“娇躯”一震，忍不住后退了两爪，“你，你眼睛瞎了啊？”
许轩和七宝凑到一起正在打赌。
许轩：“我赌焦凤会直接啄断这家伙的脖子，十两！”
七宝：“我猜会先拔光它的毛，再倒吊着示众，放血，十五两！”
许轩嘲笑七宝，“不要以为谁都跟你们狐狸一样喜欢剥皮放血。”
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文苑，“在下觉得焦凤公子会很大度地原谅它。嗯，我赌……”贫穷的文苑摸了摸荷包，倒出来十个铜版，“就这些了。”
焦凤却出人意料的平静，它问红翎，“羽族的日子不好过到你长成了怪胎？”
红翎长大了嘴巴，“你……”焦凤的话直接戳中了他的心窝子！要知道，现存的凤凰就只有天后与太子这两只。前段时间太子涅槃失败，据说直接烧成了灰。这些话从天上传下来时他本来不信的，可他平日里就生活在凤凰林里，林中代表着王族的两株凤凰木枯死了一株，这不就说明了太子的确死了么？
凤凰一生只有一胎。太子死了，天后也不能再生了，凤凰一族面临绝种的危险。不仅如此，大部分的羽族也都受到了影响。因为凤凰木枯死了一株，另一株大约是天后伤心过度，也有颓败的迹象。
凤凰之所以能成为羽族的王，不仅仅是由于他们法力最为强盛，更因为他们的荣辱兴衰关系着整个羽族的运势。如今凤之一族凋零，其他的羽族得不到凤凰木足够的灵气，孩子出生的少了，大家的修为也都大打折扣，有些形体上还发生了怪异的变化。
比如红翎自己，他原本是一只威武雄壮的红毛公鸡，英俊无比。可现在他为了保存法力，只好变回幼年形态。只是，已经长出来的鸡冠却缩不回去了。他一般都自我催眠，那是凤凰才有的头冠。
红翎是一只有雄心大志的公鸡，既然太子死了，他决议要担负起拯救种族的重任。想当初，天地初创时，是根本没有凤凰这种生物的。天地间第一只凤凰是一名叫做晨啼的仙君化成的。
据传当时的羽族还没和龙族成为世仇，他们被青丘的狐狸欺负的很厉害。伟大的晨啼仙君为了改变被奴役被吃掉的命运，毅然决然地冲进了太阳中。经历了九次烈火的煅烧后，重生后的晨啼仙君一飞冲天，麟前鹿后，蛇头鱼尾，龙文龟背，燕颌鸡喙，五色备举。
后来，晨啼帝君为了羽族的未来，主动圆寂。他坐化的地方长出了第一株凤凰木，十月之后结出一枚白卵，三年后孵化，出来的就是现今的天后。
当然，晨啼帝君为羽族所做的贡献远远不止于此。红翎最最崇拜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晨啼帝君在化身前，原身也是一只大公鸡！
红翎每次读到晨啼帝君的英雄事迹都心潮澎湃，立志要做帝君这么伟大的凤凰。
如今太子惨死，红翎自觉身上的担子更重了。羽族不能自己乱！于是他离开了凤凰林，遇到同族便声称自己是太子，并没有死。让大伙不要气馁。
不过这般长途跋涉也是很消耗体力的，今天正好有这么多充满灵气的学子在，他就赶紧过来“觅食”了。
当然，这些“内幕”红翎是不会胡乱扩散出去的。他稳了稳心神，双翅郑重地放在焦凤的肩膀上，“我看你也是个可塑之才，这样吧，你就跟着我好好干。待我重生那一日，百鸟朝凤，定然有你一位。”
焦凤嫌弃地背过身去。
红翎想起了自己的雄心壮志，很是激动，上前一步拦住焦凤，“嗨，你不要灰心，我们……呃，我是说你这种，也是很有机会成为凤凰的。只要有为羽族牺牲的勇气，再加上，嗯，或许是一把天火，就有很大希望。”
焦凤没理他，扑棱了几下翅膀跳到了书桌上。无知的蠢货，总是说着什么牺牲啊贡献啊，真是愚昧。凤凰是天生的，高贵而美丽，是天地的宠儿。岂是那些低等的鸟儿能肖想的？这世上就有那么多痴心妄想的人。
“嗨，你别走啊，听我把话说完。”红翎跳着脚想去够焦凤，无奈他飞不上去。
焦凤回到了文苑的那间考室的床铺上，蹲出个温暖的窝，闭上了眼睛。
那只鸡精，跟那家伙一样虚伪。满口的天下苍生种族大计，结果呢，还不是贪恋权势，想要天帝的位置。
焦凤怎么都睡不着了，脑海里不停地转着那些个糟心事。
龙凤两族因为争夺天帝的位置而相互争斗了许多年。天帝苍臾是条情商很高的龙，他坐上天帝的位置后，便抛弃了老情人，求娶了如今的天后，以示天地和睦，龙凤两族相亲相爱。
而焦凤，就是这一伟大举措的结晶。天帝虽然是龙，可焦凤却是纯种的火凤。不过天帝一点也没有因此而不喜，反而对它宠爱至极。而焦凤更是骄傲的一塌糊涂，管他是谁呢，就算是天帝，弄乱了它的毛，它也要生气，会狠狠啄他。知不知道一身绒毛很难打理的！
焦凤无忧无虑的生活终结在他那个便宜大哥出现的那一天。
64——焦凤的失败与伟大
焦凤与他大哥麒犴初见面时,一个是一身绒毛的火红小鸟,有着珍珠般明润的大眼睛,嫩黄的喙，细嫩的爪,还看不出半分的凤凰该有的华丽模样；一个是根细竹子样的纤瘦少年，苍白着脸，衣衫朴素，没有半点龙族该有的英武之气。
当时焦凤正在拼命啄天帝的手。一大早还没睡醒就被天帝抓起来,一下子就弄乱了它的羽毛,不可原谅！
天帝捏住焦凤的尖嘴巴,“乖孩子别闹了，看这是谁啊？”
焦凤瞪大了眼睛,“咻—”地一下从天帝手里飞起来,绕着麒黯打转。
年幼的焦凤对麒犴的第一印象相当好，为了表达它对眼前这位少年的好感，它停在了麒犴的肩膀上，用高贵的喙亲昵地在他脸上蹭了蹭。
焦凤现在还记得麒犴脸红的样子。那时候的它，真的是太纯洁了，以为会脸红的就一定心地纯善。不过它后来就发现了麒犴的狼子野心，这个大逆不道的贼子！
涅槃对每只凤凰来说都是一件危险的事情。所谓不死鸟，也是在烈火中饱受煎熬，死了不知道多少次换回来的。
焦凤出生后，天后不知道多少次摸着它的绒毛叹气：“你要是只普通的鸟儿该多好。”
普通的羽族若是有了灵根，诚心修仙，做个闲散的小仙悠闲度日，足够了。可天生的凤凰，一生不知道要经历多少次烈火焚烧的痛楚。
焦凤可不是胆小鬼。它把腿缩起来，将自己团成一个球在天后膝盖上滚来滚去，“我可是高贵无比的火凤，谁都比不上我！”
麒犴的到来，对当时的焦凤来说，只是多个可以亲近的伙伴。而对当时的天界，则是一次各方博弈的结果。
当初天帝苍臾与凤族的素霓（即如今的天后）共同角逐天帝的位置。素霓失败后，愤愤不平的羽族表示不服管教，它们只听素霓神君的话。
苍臾微微一笑，追到素霓身后一把将其抱了起来，温柔款款道：“天帝的位置很辛苦，我怎么舍得让心爱的女人去坐？素霓，我仰慕你已经很久了，做我的皇后吧！”
原本龙族羽族之间即将由谩骂升级为群殴，苍臾的这一行为让大家伙都惊呆了。然后……然后他们就开始筹备婚礼去了。
苍臾的行为虽然暂时缓解了龙族与羽族间的矛盾，却没有彻底的解决。不仅仅是那些聒噪的鸟儿没有心甘情愿地服气，连成为新天后的素霓都依旧野心勃勃，时刻想着怎么把天帝推翻自己称王。
焦凤的出生使得潜藏的矛盾又露出了水面。虽然它的父亲是龙，可它是纯种的火凤，身上找不到一点与龙族相似的地方。龙族就不干了，凭什么啊？龙族是天生的皇种有木有？没看到凡人都以龙为尊吗？
再说了，天帝的儿子又不只焦凤一个，早先就有一个！于是龙族的长老把麒犴给找来了。
这就是造化的神奇之处，麒犴的母亲是麒麟，可他却像足了父亲苍臾，是一条纯正的苍龙。他从小跟在母亲身边，是不太愿意去陌生的天宫的。
不过既然来了，麒犴就没打算退缩。
麒犴不愧是苍臾的儿子，那副彬彬有礼的态度，还有那为人处世的方式，喜欢的都纷纷夸赞“有乃父之风”，不喜欢的就偷骂“呸，老赖皮带来的小赖皮”。
不过，麒犴确实赢得了更多人的赞誉。即便他不是苍臾与结发妻子所出的嫡子，也有很多人尊他一声“贤王”。
焦凤真的是大意了，没有看出他那个成天笑容满面的大哥皮下面是那么黑烂的一颗心。他最蠢的就是，在欲火涅槃之前，还拜托麒犴帮他守着。
可麒犴那条烂龙做了什么？趁它虚弱无力时用梧桐枝戳瞎了他的眼睛，一脚将他踢下了天界。
害得他被烧成现在这幅模样。
回忆完毕，焦凤忧伤地叹了口气。识人不清啊……搞得现在还被一只小小的鸡精嘲笑。
“焦凤哥哥，你没事吧？”酥酥爬到它的身边，关心地问道。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好像焦凤哥哥流眼泪了呢。
焦凤还沉浸在他被恶龙坑害的伤感情绪里，看到酥酥更是没什么好气，“走开，别老缠着我，烦死了。”
酥酥委屈地爬开两步，趴在一边静静地注视着焦凤。
焦凤被她看得压力有点大，“别老看着我，睡你的觉去。”
酥酥眨了眨大眼睛，“焦凤哥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们以前，也见过一次的。”虽然大多数是她在偷偷地看他啦。
“我可不记得我有跟龙见面的习惯。”焦凤拧着脖子说道。
黑暗中，酥酥的脸红的发烫。“那个，就是我很小的时候啦……”
“满口谎言。”焦凤训斥道，“你先前不是说我给了你个蟠桃吃你很感激我吗？现在又要扯什么小时候，龙族派你来到底有什么目的？你尽管告诉麒犴那个混账好了，本宫这次没死，以后也死不了。等我好了，看我不活剐了他！”
“其实也没有啦，”酥酥小声道，“麒犴哥哥也很不容易。”
焦凤背过身去，不再理她。
酥酥悄悄地往焦凤身边爬进了一步，心满意足地盘起了身子。哎呀，能够靠着焦凤哥哥睡觉，真的是太幸福了。
酥酥闭上眼睛，想起了家里温柔美丽的娘亲，慈爱的父亲。他们都说她是很幸运的孩子，现在想想，好像就是这样哦。如果不是幸运儿，她也不会平安长大到现在，更不会见到焦凤哥哥了。
在娘亲怀着她的时候，天地间有一只大妖怪作乱，很多神君仙者都拿它没办法。而她的娘亲就是被大妖怪抓住了，若不是有位霜华神君及时搭救，娘亲的精气就会被那大妖怪吸食殆尽。
娘亲虽然保住了性命，身体却大受损伤。好不容易才把她生下来。可酥酥破壳后却让一众亲友大失所望，因为它不仅没有角，也没有一只爪子。大家都是她分明就是一条蛇。
酥酥觉得，蛇也好呀，龙也好呀，都是她自己，娘亲和父亲都这么疼爱她，有什么不好呢？
可周围的小伙伴们却不这样觉得，他们欺负她呀，把她哄进了老鹰的巢|||||||穴，丢下一句话“老鹰可不会吃小龙的，你看它会不会吃你呀”，然后一轰而散。
那是酥酥头一次尝到恐惧的滋味。
老鹰的巢|||||||穴建在高高的悬崖上，一路跟着那些小伙伴们爬上来，她腹部的鳞片都磨伤了，好疼好疼！没办法，她只好翻过来休息一下。
那是艳阳高照的一天，到了中午，她被晒得快成干了，也翻不过来了。
呜呜呜，好难受呀。
突然间它的肚子被什么东西狠狠啄了一下。酥酥疼得“哇哇”地哭起来。
周围是很猛烈的风。酥酥睁开眼睛，惊恐地发现身边蹲着一只硕大的鹰，那只鹰正虎视眈眈。( 口袋里的相公 http://www.xlawen.org/kan/515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