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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部分阅读

    《名郑天下》

    楔子

    母亲是在一个无风的夜晚薨逝的,那日也是眉闲唯一没去主母院子共用晚膳的日子。

    当眉闲还在廊下纳凉时,主母院子传来了一声尖利而哀切的叫声,眉闲被这叫声吓得将手中团扇跌在地上,浑身袭来的是一阵刺骨的寒冷。

    “去问问出了什么事。”眉闲慌张的叫了伺候在身边的大丫头阿素,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却怕得很。

    “哎,我这就去!”阿素忙不迭磕头往合霁院外跑去。

    阿素还没跑出门,便遇上主母院子来的老嬷嬷,嬷嬷推开挡着道儿的阿素,跌跌撞撞地冲进了眉闲的合霁院,还没到眉闲跟前便跪了下去,老泪铺满了松树皮一般皱的脸上,她大喊着朝主母院子行了大礼:“大小姐,夫人去了!”

    刚站起身的眉闲听到这话直直跌倒在身后的长榻上,一时眼睛里没了魂儿。

    奶娘刘妈妈心疼的搂着眉闲,一边哄着她一边问来传话的老嬷嬷:“好好说话!瞧你把姐儿吓得!”

    “夫人晚膳时间突然觉得不舒服,便请太医来瞧,怎知道……怎知道,”老嬷嬷声颤抖着,“怎知道来号了脉说夫人不中用了!刚……刚咽了气!大小姐快去看看吧!”

    眉闲只觉得一番天旋地转,闷了半晌,她也顾不得闺秀模样儿提起裙子便奔出了合霁院。

    到主母院子时,老夫人,一位侧夫人吗,六位姨娘,九位小姐还有众多丫头都将里外围了个满,郑眉闲红着眼生生推开挡着她的人往内室跑。

    “姐姐这会儿才到,连母亲最后一眼都没见到,该多伤心啊?”二小姐郑婉词拿着团扇挡着嘴儿,眼也是红红的可里面的讥诮毫不掩饰的张扬着,她在说眉闲没有孝道,母亲去世都没有伺候在身边。

    “闭嘴!”侧夫人请秦明珠低声叱了一句,这时候多嘴刺大小姐让别人看去还不生了别的想法,她可是要稳坐正夫人之位的人,绝对不能让其他姨娘挑了这话里的刺阻拦了她的恢复正室的路。

    郑婉词也算是个明白人儿,轻轻咳了一声讪讪的扑扇着手里的团扇不再开口。

    周围其他的姑娘更是不敢说话的,正夫人没了侧夫人便是最有可能被扶正的,她们皆是姨娘生的这时候还是别自讨没趣儿的好。而姨娘一个个都揣着自己的心思,有的看看老夫人,有的张望着躺床上的正夫人,有的眼观鼻鼻观心的盯着地板,有的眼里已经没了神不知在想什么。

    郑眉闲没管郑婉词冒犯的话,脚一软直接扑到母亲身上,看着母亲妆容衣饰已经穿戴整齐,“哇”的大哭了起来,又是抓着母亲的手,又是去摸母亲的脸,她不信,不信一向身体还算康健的母亲会如此突然的离她而去,她只当在与她玩笑,她迫切的想将母亲叫醒:“娘!娘!你起来看看我,你起来看看闲儿啊!娘!”

    眉闲一声声唤的悲切,到最后竟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低低地一遍遍喃喃着“娘”。

    “老夫人,夫人去前曾说后事由大小姐操办,还望老夫人派些得力的人帮衬着,奴婢替夫人在天之灵谢老夫人成全。”梁姑姑本是宫中的掌事姑姑,宸贤下嫁郑国公府时由太后亲赐陪嫁的,一贯在府中都只听宸贤的,一直协助着宸贤管理着后院,这一番话说得颇有气势,以宸贤在天之灵让老夫人没法回绝,她一扫满屋的人,最后领着宸贤的二个大丫头、六个小丫头向眉闲行了跪拜大礼,“夫人有令,老奴与这些丫头从即日起留在大小姐身边伺候,可夫人离世之事,老奴需回宫向太后禀报,这几日不能在大小姐身边伺候还望大小姐见谅!”

    侧夫人听这后事要由眉闲操办眼底闪过一丝狠辣,这是要将中馈交给这小丫头!她面上还满是哀戚,走到老夫人跟前儿说:“老夫人仁慈定会完成夫人的心愿,只是大小姐还小,府里还好安排,拿着腰牌每日按时辰对了就是了,只是外面各府夫人来往,怕是应付不来。”

    老夫人叫丫头良辰把大小姐扶起来坐下,才接话:“也确实如此,闲儿到底还是太小了些。”

    “大小姐已经随夫人打理事物多年,加之老夫人派几个得力的人提携着,自然做的风风光光体体面面,既丢不了国公府的面子,也丢不了天家的面子!”梁姑姑说着朝着屋外皇城的方向作了一揖,提醒着众人郑眉闲是长公主的女儿,有天家风范。

    打理事务多年?笑话!谁不知道这大小姐两耳不闻窗外事,自认清高只喜欢读读书弄弄花草,她最是不管事,说她打理事务谁能信!侧夫人冷笑着转念一想,让郑眉闲把自己亲娘的后事闹的鸡犬不宁,丢的是她们母女的脸面也没什么不好,因此她做出一副不放心的样子看着老夫人,自己却不说话了。

    “既然是这样,那明珠啊,你就在旁帮衬帮衬,闲儿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就立马提出来改了。”老夫人眼神在众人面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侧夫人脸上,这话说的像是真心疼爱眉闲的,可接着她浑浊的双眼又看向了梁姑姑,“如今宸儿也去了,这院子一空下来怕哪个丫头起坏心,便把她的嫁妆抬到静观堂吧,免得有什么闪失。”

    梁姑姑自然知道老夫人是要贪了宸贤的嫁妆,这时却又推脱不了,她看向大小姐希望大小姐能为自己母亲一争,可是眉闲如今只顾自己坐在椅子上哭,根本没理会周围的事儿。梁姑姑只得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叫身后那六个丫头将嫁妆抬到老夫人院子里去,老夫人看着当初十里红妆抬艳羡众人的嫁妆就这么一箱箱抬进自己院子里,愈发掩饰不住面上的笑意。

    如此一来二去,众人也就渐渐散了,国公府内灯火通明燃了一晚上,侧夫人得了老夫人的话不得不协管着了,一时府里乱糟糟的人来人去,好似都有自个儿的事儿要忙。

    梁姑姑向眉闲奶娘刘妈妈交代了几句,便带着两个大丫头出了府往宫里去。

    梦与秘传

    这雨下的太久了,连绵不断,乌云遮着国公府的上空,让眉闲分不清是白日还是昼夜。

    自宸贤离世之后她更加不闻窗外事,连宸贤的后事就全部交给侧夫人。不过两日府中便传开了大小姐的“不孝之名”,夫人死前没有守在床榻之旁,夫人死后也不按照夫人的遗愿操办后事。

    刘妈妈眼见这谣言都传到了合霁院来,可是谣言这虚无缥缈的东西根本查不到是谁传出来的,她只能时时在眉闲身边劝告着,可眉闲一听母亲的事儿眼就泛了红,一副可怜模样让刘妈妈也不忍心在提起跟夫人后事有关的事。

    第三日,郑眉闲穿着一身素白来到主母院子,正含着泪收拾母亲放在阁楼内的字画时,二姑娘郑婉词的娇笑真真切切的闯入她耳里,眉闲皱着眉转过身不解的问她:“母亲刚去,灵柩还没入土,你在这儿笑什么?”

    “那是你娘,我娘好好的,马上就要替你那短命的母亲做正夫人了。”郑婉词摇着头慢慢靠近眉闲,毫不掩饰的笑着,“你夺我嫡女之位,你母亲夺我母亲正房之位,如今你娘死了——”她绕着眉闲转了一个圈,上上下下打量着,“你也快从嫡女的位置上滚下去了!”

    “你!”郑眉闲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郑婉词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娘过世一事,眉闲手颤抖着指着郑婉词,“你侮辱主母,侮辱嫡姐!我要告诉老夫人!”

    郑婉词仿若听到件十分可笑的事儿,花枝乱颤的靠着丫头笑个不停,好一会儿才抚着胸口说:“你当你还那么金贵吗?我告诉你,我姑姑如今是皇上最宠爱的淑妃,年前过继了五皇子。而如今你长公主的母亲已经去了,你还有什么资格霸占着嫡女的位子,嗯?”

    郑眉闲一时说不出话来,转身就要走脚还没踏在楼梯上,背后一股力将她自己从阁楼上推下进了雨里。

    周围一黑,郑眉闲只恍惚听到刘妈妈哭喊的声音,她抓着刘妈妈的袖子指向阁楼上,开口刚说了一个“郑”字就晕了过去。

    郑眉闲跌进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里,周围围满了人,有父亲、母亲、祖母、侧夫人、姨娘、庶妹、嬷嬷、丫头,或是泪眼婆娑的,或是眼露凶光的,或是慈爱温柔的,或是不满狠毒的,一个个都盯着她,看的她背后发冷生了一层薄汗来,她抓住母亲的手哭着问母亲为什么要丢下她,问母亲郑婉词说的是不是真的。

    母亲宸贤长公主还是一如往常的温和笑着,她牵着眉闲走到自己屋子里,将眉闲搂在怀里,屋里亮堂堂的、暖暖的,她轻轻哄着眉闲,语气轻的怕惊醒熟睡的孩子一般,她说:“闲儿,母亲对不起你,母亲这辈子活的太痴太傻,将虚情假意捧的比什么都高,母亲从一开始就知道东郎并非真心爱我,可母亲就是忍不住啊,母亲抛却了尊贵的身份,执意要嫁给已有几房妻妾的他。

    “我为庶出的他谋了国公的位子,为他铺平了一条官禄亨通的大道,可是他又为了秦明珠娘家的势力,默认了秦明珠对我下毒。母亲熬了好久,实在熬不下去了,

    “闲儿,凡事都记着‘稳’字当先,你断不能让自己露了短处让人拿捏,

    “闲儿,你是我大央王朝长公主的女儿,如今的天子是你的亲舅舅!你绝不能容别人有一点冒犯你的威仪!母亲败给的不是她们,而是母亲爱了一生的男人。你还那么小,在这人心不轨的国公府里,你要万事小心啊。”

    “娘,闲儿就想陪着你,她们好可怕,婉词,婉词她想杀了闲儿!”郑眉闲想起郑婉词推自己时狰狞的面庞,吓得一哆嗦,她只想在母亲怀里。

    “你不能有这样的想法,娘是被人害死的,闲儿,娘是被人害死的!”宸贤一把推开了眉闲,表情痛苦的望着自己女儿,“在你床板之间有个暗格,里面有本《秘传》它记录了一切!回去!快回去!”

    “娘!娘!我不走!我不怕,我怕!娘!”郑眉闲想扑过去抱住宸贤,却发现宸贤离自己越来越远,她伸长了手要去抓却怎么都抓不到。

    “娘!”郑眉闲大喊着从床上坐起身。

    刘妈妈本就靠在床边休息,这一下里面惊醒了,她抱着眉闲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去,好生哄着:“姐儿别怕,奴婢在这儿,奴婢在这儿!醒了就好!”

    郑眉闲没说话,只想着梦里的事是那样清晰。她抬头望着刘妈妈,道:“妈妈,梁姑姑回来了吗?”

    “回来了,前天就回来了。”刘妈妈爱怜的抚着眉闲的背。

    “帮我请她过来一趟吧,我想跟她说会儿话。”郑眉闲声音柔柔的,她迫切的想知道梦里母亲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她想知道害死母亲的人究竟是不是侧夫人。

    刘妈妈答应了声便唤了阿素进来伺候着,自己出了合霁院。

    郑眉闲翻身下了床榻,从头将床板摸了个遍,再床尾摸到了一个小小的凹槽,轻轻一拉就见一本书掉了出来,她心下一惊难道梦里都是真的!眉闲拿了书出来,瞧着封面上的“秘传”二字,忙转头吩咐阿素:“你出去守着,只准梁姑姑进来,其他人都不许放进来。”

    阿素虽然不知道眉闲的意思,却还是照办了。眉闲坐在床上一页页翻看着,心里得震惊也愈来愈大,若说郑婉词推她时,只是埋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那此时这颗种子已经破土而出疯狂地生长了。

    合该赏你才是

    郑眉闲合了书又放回暗格里,估摸着梁姑姑该来了,她换了身银丝绣仙鹤纹的白色齐胸襦裙,端端正正坐在梳妆镜前。

    “给大小姐请安。”梁姑姑手里拿着一个约莫有一尺长的盒子,恭恭敬敬的向眉闲行了礼。

    郑眉闲从镜子里看着梁姑姑,沉着声道:“姑姑既奉了母亲的命伺候我,何故还宿在主母院子里而不搬来合霁院?”

    梁姑姑惊诧的抬头,她本以为大小姐会哭哭啼啼询问夫人生前的事,她迅速收敛了情绪,低头答道:“夫人生前的饰物字画还没收拾妥当,故而晚了些。”

    “我母亲……”郑眉闲深吸了口气,上扬的凤眸染了哀戚,“我母亲是侧夫人害死的对不对?”

    “奴婢不敢多论主子。”梁姑姑察觉到了眉闲的变化,却又不能肯定,她听刘嬷嬷说过推大小姐的人好似是二小姐郑婉词,如果是郑婉词告诉大小姐而不是大小姐自己发现的,多说了反而对大小姐不利。

    郑眉闲盛怒之下一拍桌面就站起身,她一手指着侧夫人所住的弗兰居,恨恨地道:“她算你哪门子主子!我母亲才是你的主子!”她冷冷笑了两声,“姑姑,她要了我母亲的命!我如何饶得了她!”

    “大小姐息怒,您越气越容易让人挑了错处。”梁姑姑重新审视了面前的大小姐,她郑重的奉上了手里的木盒,“这是国公府的对牌,还有皇上的亲笔诏书。”

    郑眉闲打开诏书一看,好!很好!这诏书给了眉闲在这国公府里绝对的权利,掌管中馈到出嫁之日,母亲丧期没过之前不能立继室。她小心翼翼的收起了诏书,问姑姑道:“这诏书只有你我知道吗?”

    “前日回府时,张公公一同来宣的旨,奴婢只是替您代为收拾,如今交给您。”梁姑姑心里还是很欣喜眉闲的反应,她起身亲自为眉闲梳洗着,“如今府里大有人传您“不孝”之名。”

    “今日我就好好杀杀她们威风以此孝敬我母亲亡灵!”郑眉闲握紧了拳头,往日欺她与母亲的人,今日便要让她们知道,如今的郑眉闲已经不是以前柔顺温婉的大小姐了!

    后院正厅

    管事婆子们都得了令候在了门外,叽叽喳喳的丝毫没将正端坐在里面的大小姐放在眼里。郑眉闲也不急静静地吃茶,她要等的人还没来,这场戏也就唱不起来。

    只听外面突然静了下来,众人让开一条路,侧夫人秦明珠带着丫头走了进来,她笑着朝眉闲行了一礼,身后丫头自然也跟着行礼的。

    郑眉闲坐着受了这一礼,她打量着这位侧夫人,只见秦明珠面容娇而不媚,这盈盈一礼,脊梁伏婀。颔首间一番交锋!眉闲将周身威压早收敛干净,与一个浸霪深宅十几年的人物比气势无疑自扇耳掴。不过,今日这戏既然唱起来,眉闲岂会让自己处于被动?

    郑眉闲端的是沉静从容,不急不缓的开口道:“二娘客气了,以前也未曾受过你的礼,如今这一礼着实把我唬住了呢,阿素扶侧夫人起来。”这话说了侧夫人之前从未向眉闲行礼,实为没规矩,又强调了秦明珠只是侧夫人,只配让阿素这等奴婢扶。

    “大小姐说笑了,如今已过了对牌的时间,把各处的人叫来所谓何事?”侧夫人听出话里的意思,只管把话往别的地方带,面上客气问叫来为何事,实指眉闲不懂规矩随意把人叫走。

    “我既叫了你们来,自然是有话说的,我先前卧病多日,不能亲自来管理,如今我也大好了,少不得要来亲力亲为的。”郑眉闲没搭理侧夫人,而是凤眸微扬神色镇定的直视前方。

    管事婆子们也没听眉闲的话,在她们看来眉闲不过是一个闺中女娃娃,哪里懂这些事,如今不过是来立规矩,说完这会子话自己就走了。其中一个林婆子是侧夫人房里一个通房的娘,为了帮女儿争个脸儿,就尖着声儿道:“事物都回过侧夫人,大小姐想知道只管问侧夫人就是,凡事有侧夫人不劳您操这份苦心。”

    郑眉闲暗嗤一声蠢货,立马将手里的茶盏放在桌子上,茶水溅出了好些,她厉声道:“梁姑姑去把那个多嘴的婆子拉出来!杖责二十板,扣三个月俸禄!”

    梁姑姑得令带着两个小丫头就将那林婆子拉了出来,她本就是宸贤的姑姑如今也只听眉闲一人的话,正要拉到一边去打板子,那婆子硬是挣脱开,不满的大喊着:“不知老奴犯了什么罪,大小姐就要打老奴!老奴不过实话实说,体恤大小姐!”

    “这么说本小姐不但不该打你,合该赏你才是?”郑眉闲扬了扬下巴,梁姑姑便停了手,她面露讥讽,“谁不知圣上有令,由我执掌中馈,谁又不知老夫人有令,由我亲自操办母亲后事。你这是将侧夫人推向不尊圣意,无视老夫人的不忠不孝之地!我是在替侧夫人打你,再敢多嘴便撵出府去!”

    郑眉闲没等侧夫人说话,便从主位上站起来,横眉淡淡,道:“既然是我管事,便由不得你们的性子,但凡有偷懒的、贪钱的侧夫人仁慈不重罚,到我这儿可是没这理的!听到了吗?”

    侧夫人见众人都是低眉顺眼的答“是”,不由的脸色一变,她走到眉闲身边亲昵的就去挽眉闲的手臂,她面带春风的笑道:“我何曾轻饶了她们的错呢,只是想着都是家生子,几辈子老脸搁在哪儿谁又没个功劳的?老夫人也是给了我协管的权力的,这事儿就到此罢了!”

    梁姑姑不屑地睨了一眼侧夫人,她本就是宸贤的陪嫁姑姑,她的主子也只是宸贤与眉闲二人,又怎会听侧夫人的话,她依旧死死按着林婆子等着眉闲发话。

    郑眉闲更是毫不留情面的拂袖坐回主位上,侧夫人尴尬的收回了空着的手,又朝大开的门儿挥了手,“都各自回去好好做差事吧。”

    一同带下去打

    “梁姑姑怎么还不拉下去,莫是这婆子还等着本小姐谢她?”郑眉闲见着众人要动脚步离开,冷着脸指了指林婆子。

    梁姑姑得令立即便拖了林婆子到院子外面。众人皆以为有侧夫人开口这事就算完了,不想大小姐还是要打林婆子,一个个唬得愣住了脚步,往常的大小姐可不是这样的啊!

    侧夫人听到这话猛地回头瞪着郑眉闲,这大小姐是怎么回事,今日好像是冲着她来的一般!她又只得尴尬的笑笑,“我一番话也是为了大小姐你好……”

    “侧夫人!”还没等侧夫人说完话,郑眉闲突然拨高了声儿打断了侧夫人的话,她柳眉倒竖,“你名号里面带了夫人二字,就当自己是国公夫人了吗!”

    “大小姐这话可是冤枉我家侧夫人了,我家侧夫人向来都是尊敬夫人的,何时把自己当做夫人看待过?别说我一个丫鬟多嘴,实在是侧夫人素日里辛苦。”侧夫人的大丫鬟玉烟站到侧夫人后面扶着侧夫人,脸上的傲气让人看了生厌。

    郑眉闲“哦”了一声,上挑的凤眸不带情绪的看着玉烟,玉烟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偏了偏头不去瞧眉闲,而眉闲则是朝刘妈妈说:“刘妈妈这人也一并带了去。”

    玉烟不可置信的看向郑眉闲,若说打林婆子也是没什么的,毕竟只是个不在近身伺候的婆子,一向没有她们这些在主子跟前伺候的大丫鬟有脸面,如今郑眉闲就因为她一句话便要一同拉下去打,这是明摆了不把侧夫人放在眼里!她又看了看侧夫人,只见侧夫人面色铁青,她伺候侧夫人多年明白侧夫人这是动怒了,有侧夫人在这顿打是一定不会挨在她身上的,这样想着她便放下心。

    “大小姐,玉烟这番话虽是冒犯了大小姐,却也是为我鸣不平,看在她一番忠心的份上,只打了林婆子便是吧!”侧夫人说话时语气已经没了之前的和气,已经是冷了脸色,郑眉闲今日是拿定了主意要那她立威,若真打了玉烟便是打的她的脸。

    “今儿要是因为她忠心而轻饶了她,”郑眉闲抬手随意指向众婆子,“明儿她也忠心去冒犯了老夫人,后儿她也忠心冒犯了那位姑娘,”她收回手,依旧端的平静,“我只问侧夫人,这家管还是不管了?”

    “自然要管的,可是我以为这事……”

    “既然要管这先例就开不得,免得往后有了先例都一个个求着要照做,平白乱了我国公府的规矩!”郑眉闲再一次抢了侧夫人的话,“说到规矩,侧夫人也得重新学学——”眉闲说着站起了身,一扫侧夫人的脸,挑明了话,“跟主子说话,该自称什么,你与那丫鬟都不明白!”

    侧夫人一向对郑眉闲说话都是以“我”相称的,怎知道今日便被郑眉闲挑了这个错处,她本是由正室自请为贵妾的,就连与宸贤说话都是称的“我”更何况对郑眉闲这个小丫头。她被郑眉闲这话说的不由恼怒,想起这么多年被称为侧夫人的伤被这丫头当众撕开更是羞愤红了脸。

    “侧夫人便带着这些人去瞧瞧,不守规矩不尊主子的人该是什么下场!”郑眉闲面上没有一丝笑,只冷着眼看侧夫人,“打完了就各自回去当差,要错了半点,也是这个下场!”

    侧夫人一口气憋着胸腔里,恨不得早些离开这里,偏偏郑眉闲要让她去守着,她愤愤地由玉桑扶着走出去。

    一时传来板子打在皮肉上的声音与林婆子玉烟求饶的哭喊声,眉闲由几个丫鬟簇拥着眼都不抬的便走了出去。

    合霁院

    回到屋里的眉闲换了另一身素色衣裳,拿出秘传靠在软榻上又看起来,她已经将秘传的封皮改成了诗经的。阿若端了茶来,眉闲轻呷一口便皱了眉头,阿若轻声询问道:“小姐可是觉得茶不合胃口?”

    眉闲正要答话时却听见梁姑姑回来了,便改口说:“换单枞来吧。”

    阿若端了茶出去,正巧遇见梁姑姑,梁姑姑看了看茶朝阿若点点头:“小姐喜欢滚烫的茶水,需烧的久些。”阿若自然是知道话里的意思,今日她也头次见大小姐这番厉害,梁姑姑此时来一定是有话要回大小姐的,她自然不会进去打扰。

    郑眉闲见梁姑姑进来,忙放了手里的书,她今日会有这番举动也全是照着书里的意思做的,她强装了那么久的镇定此时心里紧张的不行,她朝梁姑姑招手急急问道:“刚才那样可有镇住她们?”

    “这板子虽然只打了两个人,却实实在在挨在了众人的心里。”梁姑姑本担心没了宸贤在的大小姐会被这些姨娘、庶妹欺压,没想到大小姐这醒来第一天便先压了侧夫人一头,着实让她吃了一惊,“林婆子与玉烟都是侧夫人的人,如今侧夫人对小姐更是恨之入骨了,只怕往后的日子不太平啊。”

    “没有今日这事难道就能太平吗?不能——”郑眉闲摇摇头,侧夫人对她们母女的恨从来都未曾少过,就算没这事侧夫人对她的暗招肯定也不会少,“绝不能让她一直在暗里,就像姑姑说的,越气越容易让人挑了错处。”

    “您这话说的极是,不过您今日不该将侧夫人与玉烟相提并论,不免让人拿了话题到老爷哪说道。”梁姑姑回想起方才郑眉闲只抓着玉烟的错漏,却没有抓侧夫人为林婆子求情以及抢在眉闲前面散了众人的事,又觉得眉闲到底是头次经历这种事,不免要多提点些却不敢说明白。

    “姑姑觉得我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只管多提点些,免得丢脸与人前。”郑眉闲知道梁姑姑是有不便开口的地方,便叫梁姑姑更上前一些。

    梁姑姑依言靠近了些替郑眉闲细细的分析了始末,见眉闲眉头松动有沉思之态,又接着说:“四两拨千斤才是一个人的本事。”她说完一席话,便悄悄退下。

    郑眉闲牢牢记下了梁姑姑的话,又想起什么一般转身拿起秘传翻开起来,早先还困惑的地方如今已经是恍然大悟了。

    奴婢伺候您写

    郑眉闲执书在房里来回踱步,依照这书所记当初她的父亲郑衡东虽然天资聪明但只是老郑国公的庶子,而老夫人也只是小官家中的女儿,母家并没有的权势。他的大哥郑远盛有嫡长子的身份更有手握权柄的兵部尚书这个外公,无疑是继承国公位子的不二人选。

    郑衡东起初依附郑远盛为郑远盛出谋划策,郑远盛也是极其看重他这个庶弟的,事事都必先过问郑衡东的意思,更是将从小服侍自己的丫鬟给了郑衡东,也就是如今的高姨娘,而当时众人皆不知道其实是郑衡东酒后给高氏开了脸,这才将高氏纳了通房。

    如今的侧夫人秦明珠娘家在那时也不过是个小官,是八人大轿抬进门的正夫人,在知晓郑衡东为了国公的位子想求娶宸贤长公主时,自请做侧夫人,可当时的她并没有子嗣傍身,老夫人大手一挥给了贵妾的身份以侧夫人礼数相待,并许诺来日有了孩子就抬做侧夫人。

    而宸贤则是郑衡东好言好语哄着求来的,宸贤下嫁郑衡东时不过双八年华,只听郑衡东的一世一双人,不管身份悬殊不顾妻妾成群,硬是央求着皇帝赐婚,皇帝也只有宸贤这一位妹妹架不住宸贤以死相逼只得答应了。

    郑衡东早就起了要做郑国公的念头,婚期将至时却一封书信递与宸贤告之身份低微不敢奢求娶宸贤为妻,宸贤为此大哭了一场,皇帝知道后便秘召了老郑国公,之后郑衡东的母亲就从姨娘抬做了侧夫人。

    宸贤以长公主身份出嫁时,嫁妆从宫门一路铺到国公府门口,十里红妆也远不及此。宸贤用她贵为长公主的身份及殷实的嫁妆为郑衡东铺就了一条官禄亨通的大道,郑衡东稳稳当当的坐上了郑国公的位子,而老国公夫人见庶子承袭了国公的位子一气之下随老郑国公归了天,郑衡东的生母也就顺势坐上了国公老夫人的位子。

    其余的暂且不表。郑眉闲一字不落的看完她出生前国公府所发生的事,心里更是气的紧,她将书放回暗格,朝屋外朗声唤道:“阿若端茶进来。”

    候在门外的阿若听到眉闲唤她,连忙端了茶推门进去,奉了茶盏便站在一旁,郑眉闲吃了一口茶才说:“请梁姑姑过来一趟。”

    半盏茶功夫过去,梁姑姑这才从外边进来,郑眉闲先让她别做虚礼喝口茶再说话,她也没推脱直径便坐下了,问道:“奴婢在想一事儿,正好问问您的意思,国公府内人口众多,这东西遗失与滥用私藏该如何处理?”

    “这些仔细的分活儿早先侧夫人已经是安排过的了,我只管每日查看便是。”郑眉闲清楚记得书里写的“白纸黑字”四字,也有一些不明白这么做的意思,这才接了一句,“如今要是改了差事,反倒要让一些人借机生事。”

    “要是少了坏了东西,侧夫人又推给您怎么办?侧夫人虽是奉了老夫人的命来帮您的,却到底不是正经儿做主的人。”梁姑姑端着茶盏意味深明的看着眉闲,等着她的回答。

    “想来侧夫人如今正要将之前安排的细末都一一写下来交给我过目了。”郑眉闲方知要写明的意思了,只要让侧夫人写清楚了那些人管那些事,就算出了岔子侧夫人也别想全身而退,“既然侧夫人有心,姑姑就代我去拿来吧。(《 href=〃www。lwen2。com〃 trget=〃_blnk〃》www。lwen2。com 平南文学网)”

    郑眉闲所说的也正是梁姑姑心里想的,她本就是来提醒眉闲当心侧夫人会在这些事上下绊子,眉闲这般有主见让她不免满意点头。梁姑姑与眉闲又聊了几句便起身从合霁院往侧夫人的院子去。

    弗兰居

    郑婉词正坐在圆桌边上对一脸怒意的侧夫人秦明珠数落着郑眉闲的不是,门口小丫头打了帘子起来就见玉桑走来,说是梁姑姑在外有事要见侧夫人。侧夫人抚着额头,吩咐道:“你去亲自请进来,好好说话。”

    “娘!她不过是个奴婢,犯得着你以礼相待她吗?”郑婉词见侧夫人听了那么多郑眉闲的坏话还要对梁姑姑客客气气的不免恼怒。

    侧夫人摆手让郑婉词别念叨下去,只冷笑道:“你以为郑眉闲当真如此机灵?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她但凡说句话都要先瞧一眼梁姑姑,这姑姑才是真正厉害的人!”

    “娘说的是,我看呀,她是怕了你才叫这老奴婢来请罪的。”郑婉词心里也是认为郑眉闲是没有那么机智的,能当众羞辱她娘。

    “奴婢见过二小姐,侧夫人。”梁姑姑端的是从容,她带着一贯的笑容,“大小姐让奴婢来伺候着侧夫人将府里之前的事宜写下来,尤其是分工人手这方面,请侧夫人即可动手。”

    侧夫人冷哼一声,果然是想到了这方面,可是她又推脱不得毕竟真正管家的人是郑眉闲,而梁姑姑说是伺候,其实是要守着她写完才罢休!她闷着气走到书桌前,按着眉闲的意思一一写了,又拿给梁姑姑看了一遍又一遍,她一边浣手一边问道:“不知道大小姐可满意这样安排?”

    “这要等奴婢回去回禀了大小姐才知晓的,奴婢不敢随意替大小姐定夺。”梁姑姑自然知道侧夫人这是在试探她,若她直接说满意便是告诉侧夫人是她一直替眉闲拿主意,又会让侧夫人掀起一番眉闲没有本事管家的风浪。

    “也是,我光顾着你是夫人的陪嫁,懂这些事儿呢。”侧夫人杏眸盯着梁姑姑,她才不会相信是那个没用的大小姐想出的这些主意。

    “奴婢告退。”梁姑姑根本没理会侧夫人的话直接行礼就走了,留下侧夫人满脸怒气的恨不得把她背影看穿。

    “娘,郑眉闲这是什么意思?”郑婉词并不明白这些弯弯道道的,她凑近侧夫人见她一脸怒气又缩了缩。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郑婉词难以置信的捂着脸瞪着侧夫人,侧夫人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就你蠢!你不推她下去,不说一些废话,她还不乖乖把嫡女的位子让给你!偏生你要多嘴!”

    “娘!我还不是想让她老实一些!我就看不惯她一副清高的样子!”郑婉词开始大哭起来,娘居然要为了郑眉闲打她。

    侧夫人听到郑婉词的哭声脑袋就更疼了,叫来郑婉词的丫鬟绿萝,“把二小姐带回去。”

    郑婉词哭闹着被丫鬟带走,侧夫人才泄了气般靠在椅背上,要除掉郑眉闲就必须先除掉碍事的梁姑姑!

    侧夫人的二女

    郑婉词气哄哄的走回自己的玉芙院,刚进院门就看到五姑娘郑婉诗坐在秋千上看书,郑婉诗性子是个逆来顺受的,又不受侧夫人喜爱,郑婉词经常拿她打骂出气,这会子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自然要拿她撒气的。

    “滚下去!”郑婉词大步流星的走到郑婉诗后面,一把扯着郑婉诗梳好的头发就往地上拖,“娘刚受了郑眉闲那蹄子的气,你还在这儿玩的高兴!你安的什么心!仔细我告诉娘去,看她不打死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

    郑婉词一边骂一边操起身旁石桌上的茶盏瓜果就往郑婉诗身上砸去,院子里的丫头也是见惯不怪的了,也都低着头当没瞧见自己做自己的事,眼见着郑婉诗额头已经被打的沁血了,郑婉诗的丫鬟唱莲才大喊着扑到郑婉诗身上,“哎哟,二小姐打不得啊!五小姐这身子受不住了!”

    “受不住?娘怀足了十月生的她,身子有什么受不住的!”郑婉词虽然嘴里还在骂着,手里的动作却停了,由绿萝扶着坐在石凳子上。这唱莲早就被她买通了,只有郑婉诗挨不住的时候才会吭声。

    郑婉诗踉跄地从地上起来,身子晃了几晃,又唱莲扶着才站稳了,她擦了嘴角的血,“谢姐姐赐教,婉诗不敢再犯了。”

    “知道就好!赶紧进去把你这身衣裳换了,再让我看到你这幸灾乐祸的样子看我不撕了你的脸!”郑婉词趾高气昂的抬步回了北房也就是院子的正房。

    而郑婉诗用帕子捂着额头自己跌跌撞撞的回了倒座房,倒座房是比厢房还差许多的地方,因为采光不好常年不开窗户,又檐墙临游廊,一般在主子跟前儿伺候的丫鬟都不住在这儿,竟是粗使丫头和婆子住的。

    郑婉诗在国公府里虽然是小姐,却因为当初侧夫人怀她时大夫说怀的是男胎,侧夫人满心欢喜的养足里十月生下她却是发现是个女儿,侧夫人更是看都不看一眼,自出生便交给奶娘带着,奴婢也不将她放在眼里,又经常受郑婉词的打骂,更是人人轻贱她。

    合霁院

    郑眉闲正一一比着侧夫人所写的单子与账本对录着,窗下传来阿若打抱不平的声音,她放下手里的账本朝下面望了望。

    “五姑娘也太好性儿了,被二姑娘欺负就算了,连奴才都不将她放在眼里实在可怜。”阿若低低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她从未想过要为自己一争,怎怨的了旁人。”郑眉闲朝着窗外扬了声音,她之前也觉得郑婉诗可怜,被母亲厌弃又被下人欺凌。可如今的她确实另一番想法,若她拿出主子的款儿那些下人也不会对她太过分,就算她在不受宠她也是国公府的小姐。

    “奴婢打扰到小姐了,奴婢该死。”阿若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自己的声音大了些忙认错,而与她交谈的丫鬟已经在这时候出了院子。

    “阿素那丫头又跟人说闲话了,她逮着谁都能说上几句的,倒是也奇了那些丫头也愿意跟她闲聊一阵。”阿素端了冰镇的西瓜进来,用银剔挑着里面的黑籽,她是阿若的亲姐,两人也( 名郑天下 http://www.xlawen.org/kan/5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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