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部分阅读
也都是家生子从小伺候着眉闲的。
“难为她有你这姐姐，听着是在责怪，数落的却尽是好处。”郑眉闲本就不欲责怪阿若的，而阿素这一顿话倒是把阿若这个善于打听消息的本事说了出来，眉闲要的就是消息能越快越多的传到自己这儿来。
阿素见眉闲没有责怪阿若便舒了口气，将已经剔了籽的西瓜递到眉闲面前的小几上，“那也要小姐您心善不开罪才是啊，不然奴婢这笨嘴拙舌的几句话也不管用。”
“合该封了你这张嘴才行，”郑眉闲使银剔戳了一个西瓜起来，吃了一口又问道，“刚才跟阿若说话的人好似不是我院子里的，是谁？”
“是来给赤华送鸭子肉粥的赤丽。”阿素抬头看着郑眉闲疑惑的神色，凑近了些，“赤丽是赤华的姐姐，当初给了三姑娘做大丫鬟的，一直想将赤华调到三姑娘院子里伺候，只是您升了赤华做二等丫鬟，您又对下人极为宽厚，她才放心的。”
郑眉闲垂着眉眼，这赤华本是粗使丫头，因为会几下功夫当初救了差点跌进湖里的眉闲才升了二等丫鬟，却不经常到内阁伺候，只是带着丫头婆子守院子。她半晌才开口问道：“赤丽经常来吗？”
“但凡三姑娘或者高姨娘有赏赐，她都会送些来给赤华的。”阿素以为眉闲对赤丽感兴趣，便又打趣儿地说，“您别瞧她是姐姐，却没有赤华稳妥，跟阿若似得，最爱跟人说上几句的。”
“她每次来都会跟阿若聊会儿吗？”郑眉闲想着三姑娘郑婉云谦和，高姨娘也从未对她跟宸贤有过不敬的地方，却总觉得这事有点奇怪。
“是啊，奴婢们私下都说她俩最合适做姐妹的，日日夜夜都有说不完的话。”
郑眉闲稍稍坐直了身子，“你可晓得她们曾说了些什么？”
“还不就阿若告诉您的那些事，阿若知道事有那件是不告诉您的……”阿素说着说着声音愈发迟疑了些，到最后抬头惊诧的望着眉闲。
“你也觉得有蹊跷了？”郑眉闲听完阿素的一番话才突然明白过来，以前阿若常跟她说些院子里的事儿，可当时的她认为这些都是俗事不愿意管，而她会知道今日郑婉诗被郑婉词打伤的事，也是经过阿若这张嘴。
“我这就去告诉阿若，以后见到赤丽都避着些。”阿素关心则乱，一时连“奴婢”都不称了直接喊出了“我”来。
郑眉闲也当没听到，只不急不缓的说：“避着做什么，免得让人生疑。你告诉阿若，以后在有人跟她说这些事情，叫她一五一十的来告诉我，说的好有赏她的东西，你快去说吧。”阿素千恩万谢的退了出去。
而眉闲则勾唇笑着，一手来回抚摸着秘传的封皮，这国公府里的人可是没有一个能小觑的，不管来者是高姨娘还是三姑娘，想借她的手去达成自己的目的倒是够大胆的。可是这样的大胆手段，倒是不像高姨娘跟郑婉云的性子。她少不得要更用心的留意下高姨娘与郑婉云的举动了。
“阿若你过来，”阿素拿着紫木托盘走到廊下，看到正在逗猫儿的阿若便招呼过来，“小姐如今可是给了你美差了！”
“姐姐，什么美差你快说说，快说说。”阿若本来以为阿素要训她扭捏着不肯上前，可听了后话立马就贴了上来。
“你这嘴呀现在可金贵了，小姐说了你以后听到了什么都去告诉小姐，说的好小姐有赏呢！”阿素瞧着妹妹撒娇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拉着阿若便去了丫鬟住的偏院。
晕倒的郑婉诗
转眼离宸贤出丧已过一月有余，这段时间郑眉闲夜以继日的随梁姑姑学习治家管家与待人接物，处理起府里事物也越来越熟稔，再不像以前一样会露怯。而侧夫人也许久没了新动作，这让眉闲感觉仿佛回到了以前的日子，平静安宁却处处是荆棘的日子。
太静了，静的怕人。
合霁院
“燕子也要去找新巢了。”郑眉闲斜斜靠在特意放在院子里的黄花梨三屏风罗汉床上，望着廊下的燕巢轻轻念了句。
阿素道：“这最热的时候还没来，怎么就要找新巢了，该它去的时节还没到呢。”
“大小姐！”阿若捂着脸从院子外跑进来，扑在眉闲跪下，她右脸颊红红地可以清晰看到上面的五指印。
阿素叫了一声忙把阿若搂怀里问怎么回事，阿若听到姐姐的哄声愈发要大声哭起来，却被阿素捂住了嘴儿，阿素眼巴巴的看着眉闲，“这儿人多，奴婢带阿若下去瞧瞧可伤到哪了没，还请小姐别见怪。”
“去吧，”郑眉闲知道阿素的意思，若这时阿若没规没矩的吵嚷起来，不免要让人抓了话柄，她转身对青瓷说，“你去把我屋里的药膏拿些给阿若，切莫在脸上留了印记。”
青瓷答了句“是”就随着阿素阿若往屋里走。
玉芙院
而这边，郑婉诗正跪在玉芙院主院前的石阶上，她麻木的眼神盯着倒映着她狼狈面容的地面上，耳边充斥的是郑婉词喋喋不休的怨骂和丫头在廊下不屑的嘲笑声。
“我就说见娘受委屈她这么高兴，原来一早就攀了郑眉闲的高枝儿了！我说你既然那么得她的脸儿，你还在玉芙院住着做什么？赶紧拾掇拾掇去随你眉闲姐姐住吧！看看你跟她在一起能不能也得个嫡女的身份。
“在我这儿同着丫头住什么倒座房啊，没得拉了你的身份下去！”
一句句越骂越难听，郑婉诗却还是没有反应，只默不吭声的跪着，她本就不受宠爱，如何能跟二姐比？二姐可是娘的心头肉，是娘的掌上明珠，而她不过是被娘厌弃的女儿。
今日郑眉闲的大丫鬟阿若看她自己洗衣裳，便来搭了把手，她才刚道谢就被郑婉词一泼冷水淋在了自己身上，而阿若也是被郑婉词连打了几个耳光赶了出去。郑婉词咬定了她与郑眉闲交好，任凭她怎么解释郑婉词都只当她是在为自己开脱，打的更凶。这会子打累了郑婉词才回房里坐着，她却只有跪在北房门前等着郑婉词消气。
合霁院
晚膳时间，阿素刚布完菜，帘子外面就传来丫头推搡的声音，正在用晚膳的郑眉闲把筷子一放，还没说话阿素便知道她的意思，阿素朝守在门口的青瓷示了眼色，青瓷撩起帘子对外边说道：“有话就进来说，不说就去外边玩去。”
一个粗使丫头被推了出来，只好讪讪的说：“是五姑娘晕了，是许姨娘请的大夫，许姨娘去禀报侧夫人的时候，老爷刚巧就在，知道这事儿之后正发火呢。”
青瓷又训了几句便放下帘子，倒是阿素摇头叹气道：“侧夫人听到了消息，连问都不问就把唱莲打发回去了，她也忒心狠了，二姑娘是她的女儿，五姑娘也一样是啊。”
“幸好老爷在，不然谁还管她五姑娘晕不晕的。”郑眉闲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多，但是这郑婉诗晕的时间也太巧了，又是晕在许姨娘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面前，这事不闹一闹许姨娘还真不会罢休的。
郑眉闲垂眸间一丝计较在心中生成，既然许姨娘喜欢凑热闹，她就让这热闹再大些，大到许姨娘越欢喜越好。眉闲吩咐道：“叫阿若送些补药过去，就说五姑娘下午才淋了一盆冷水，别染了风寒。”
阿素心里了然，她也是巴不得郑婉词为这事被老爷骂的，谁让郑婉词欺负她的妹子。
玉芙院
阿若一路上早就想好了说辞，刚进玉芙院便看到丫鬟婆子都是从西厢房出出进进的，她一下就明白过来，原来侧夫人跟二姑娘欺负五姑娘老爷是不知道的，不过，老爷要是知道她们也不敢那么放肆，毕竟五姑娘也是老爷的女儿。
侧夫人本是不想让阿若进来的，可郑衡东听到是郑眉闲的丫鬟便叫人领进来。阿若规规矩矩的挨个请完安后，才奉上手里的紫木托盘，里面放着几味补药，郑婉诗的丫鬟唱莲连忙接了过去。
郑衡东指了指屏风后，道：“你就替闲儿去看看吧。”
阿若得令低着头，由唱莲领着带进去半晌才出来，她朝郑衡东又规矩行了一礼，恭敬道：“老爷，大小姐让我带句话给唱莲，希望老爷不要见怪。”
“闲儿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吧。”郑衡东眉间带着疑惑，大小姐能有什么话要带给丫鬟的？
“是，”阿若说着看向唱莲，“大小姐说了，五小姐下午才淋了一盆冷水，你先早早熬一上姜汤备好热水，五小姐这才晕过去，别又染了风寒。”
“什么！”郑衡东只知道郑婉诗晕倒却不知道她还被淋了冷水，他沉着脸看向侧夫人与郑婉词，“你怎么没告诉我这事？”
“妾身也不知道有这事，准是词儿与诗儿在院子里玩闹玩起水了。”侧夫人见郑衡东脸色不好，忙把事情推给郑婉词。
郑婉词也是一惊，听到侧夫人的话便顺着说道：“是呀，爹，词儿也被泼了好些水呢。”
阿若心里不屑地哼了几声，这郑婉词就只敢背地里折腾别人，面上却很平静，她道：“今日奴婢给五小姐送消疤的药膏时也见二小姐与五小姐玩的高兴，连院子门都不敢进，生怕打扰了两位小姐。”
“她们感情自小就好，别说这丫头是大小姐院子里的，就是玉芙院的也不让打扰她们玩闹呢。”侧夫人一边把事往旁的地方引，一边狠狠瞪了阿若一眼，“行了，你先退下吧。”
郑衡东却没给侧夫人面子，闷哼一声，牵着许姨娘的手就离开了。侧夫人看到这一幕，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老爷今天本来在她房里用的晚膳，这便表示要留在她房里，如今却牵着许姨娘离开了，她如何能不气。
阿若退下前抬头看了眼陈姨娘身旁的高姨娘，高姨娘正低头不知在想什么，倒是三姑娘郑婉云朝着她微微一笑，她想起郑眉闲的吩咐，走到门口时故意把帕子丢在了地上。
【几知来说几句话：宸贤丧礼这里会如此简短是因为几知想单独对眉闲这个过渡期的成长写番外，将在后面专门开个分卷讲这期间的事。】
都要比我先死
阿若东绕西绕的，走到一个游廊下才听到后面有人叫她，她停了脚步回头看去，正是三姑娘郑婉云与赤丽，赤丽拿着她的帕子隔空挥了几下，道：“瞧瞧你急的，这手帕子还要不要了？”
阿若做出一副着急的样子，好生接过来谢了又谢，才向郑婉云行礼道：“劳烦三姑娘了。”
郑婉云也是知道有些事说明了反倒不好，只是抬了抬手以示免礼，她说：“本来是叫赤丽给你送去的，想着这儿风景不错就来看看，碰巧遇着你了便就物归原主省得赤丽再跑一趟。”
“若是赤丽到合霁院来找奴婢，还未必能遇到奴婢呢，”阿若虽然喜欢跟人闲聊些是非，却是知道分寸的，不然眉闲也不会故意让她去打听和说道一些事，“大小姐之前瞧着二小姐的扇坠儿很是喜欢，可又不好去夺人所好，便叫奴婢留意着寻个差不多样式的。”
“哦？”郑婉云揣摩着话里的意思，“大姐果真喜欢？”
“自然是喜欢的很，否则也不会让奴婢留心了不是。”阿若一拍双手很诚恳的模样。
“我倒是记得我房里有个差不多样式的，既然大姐喜欢改明儿叫赤丽给大小姐送去。”郑婉云很是爽快的笑着。
阿若有些疑惑的点头离开了，而跟阿若一样疑惑的还有赤丽，赤丽听着两人打的哑谜一点也摸不着头脑，她问道：“小姐，奴婢怎么记得小姐不爱在扇子上挂扇坠儿的？”
“有用的东西，我都爱。”郑婉云回头遥望着侧夫人的弗兰居。
合霁院
“三妹果真有？”郑婉词听完阿若带回来的话，便知道郑婉云是知道她的意思了，这个郑婉云果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阿若极为郑重的点点头，道：“奴婢哪里敢骗小姐。”
“三姑娘若真有，那小姐也不用大费周章的寻了。”一直坐在软榻上与刘妈妈绣手帕的梁姑姑突然插了一句。
郑眉闲也是含笑的回望她，“姑姑想的竟与我相同，那我只等三妹妹送现成的来了。”
阿若端着一盘眉闲刚赏她的枣泥山药糕坐在梁姑姑对面的软榻上吃起来，眉闲对贴身的丫鬟是极好的，像现在没人的时候坐软榻椅子的，眉闲也不会置气。
阿素守着小丫鬟关了两道后门，又进了暖阁将阁中守夜睡的红木雕西番莲纹架子床铺好，这才出来点了点阿若的额头，道：“如今你就守着这份美差换东西吃了，却忘了想自己的本分。”
“那也是我的本事！小姐可曾把这美差给你？”阿若又咬了一口糕点，一脸的傲气。
阿素又好气又好笑的看向郑眉闲，笑道：“小姐你看，可把她美得，那日不给她吃的才够她哭！”
“她哭了你不跟着哭吗？瞧你之前那心疼样儿。”刘妈妈吹熄了几根蜡烛，朝梁姑姑招了招手，“咱们先出去吧，让小姐早些歇息了。”梁姑姑听了便跟着出去了。
阿素将门外的纱帐放下又关了内室的门，这才转过身对阿若说：“阿若你今晚守夜可惊醒着些。”
“轮到我啦？”阿若放下手里的糕点，可怜巴巴的望着阿素，“好姐姐，你替我当回差吧，我跟念儿约好了。”
“就只准你这一回。”郑眉闲先答应了，见阿若欢欢喜喜的端着点心跑出去，不免也笑着摇摇头，“阿若要是在沉稳一些就更好了。”
“太沉稳倒可能被说成沉闷，像奴婢一般便从没人要跟奴婢讲些什么。”阿素扶着眉闲回到楠木垂花柱式红漆描金拔步床上。
郑眉闲由着阿素伺候着脱了衣服换上寝衣后，才拉着她的手坐在床上，道：“我晓得你心疼她，可是太过热心便不是好事了。她今天莽莽撞撞跑到玉芙院里去，被打也就罢了，要是没有五妹晕倒这事，指不定她现在已经被侧夫人以什么理由打发出去了。”
阿素也知道大小姐与侧夫人一向不和，阿若进玉芙院里不但被二小姐打了，说不定二小姐还会说阿若偷她东西或是打碎什么而赶出去，她点点头说：“奴婢想阿若也知道您的意思。”
“她不知道，你也不知道。”郑眉闲拍拍阿素的手背，她是信得过阿素的，从小到大的情分说她们是姐妹也不为过，她解释着，“我让阿若去强调没进玉芙院就是怕那日侧夫人回过头，拿今天的事刁难我们，而不是只想阿若去告状出气。”
郑眉闲的一句“我们”听得阿素心里一热，她轻轻唤了一声小姐。
玉芙院
郑婉云从高姨娘的倾宜院出来后，带着赤丽一路顺着抄手游廊便又走到了玉芙院前，她回过头问赤丽道：“都四处看看，那可是爹送我的，可丢不得。”
赤丽闻言低头四处寻了一番，拨高着声调说：“回小姐，没看见啊。”
玉芙院的婆子正要关门，瞧着赤丽在找东西便问道：“三小姐丢了什么东西，告诉奴婢们，奴婢们帮忙找找。”
“是爹爹送我的手镯儿，帮着扶了五妹妹一把就不记得放在哪了。”郑婉云一副着急的模样，眼角都噙着泪花。
“会不会是在五小姐房里您忘了拿？”一旁的丫头随口接了一句。
郑婉云听了这话才叫赤丽扶着去了郑婉诗如今住的西厢房，刚进门就看到唱莲坐在圆桌边嗑瓜子，郑婉云皱了皱眉头，赤丽道：“快随我去找找我们姑娘的镯子，可找了好半天儿了。”唱莲也没多想，起身就带着赤丽去了偏阁。
而郑婉云则一脸关心的走到郑婉诗床前，她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团扇，若有可惜的叹了口气。
郑婉诗察觉到郑婉云的动作，轻轻道：“三姐何故对着一把扇子叹气？”
“我原以为你的扇坠儿同二姐一样，想讨来送大姐的，结果你还不佩扇坠儿的。”郑婉云笑着替郑婉诗掖了掖被角。
郑婉诗看着郑婉云的笑容，心里已经拐了几拐了，她随着笑道：“是有个一样的，不过我不爱带就收起来了，三姐明日叫个丫鬟来取吧。”
“小姐，找到了！”赤丽捧着玉镯儿走到郑婉云跟前。
郑婉云将手镯套到手腕上，朗声朝外面说：“可算是找到了，我这心也放下许多，时候不早了五妹早些歇息，我明日再叫丫头送谢礼来。”
郑婉云走后唱莲便熄了西厢房的蜡烛，自己回去睡了。而夜色中的郑婉诗缓缓坐起身子，走到梳妆台前拿着木梳一下一下梳着自己如泼墨一般的长发，月光透过纸窗柔和洒在她身上使她苍白无血色的脸更加诡异。
她用往常向郑婉词道谢的口气，轻轻的，柔和的说：“你们都要比我先死才行。”
二姐要打人了
次日下午，赤丽便又送了不少糕点来给赤华，阿若自然也是凑过去，两人一聊就是好一会儿，直到郑婉云叫人来催，赤丽才肯回去。当天晚上便传开了郑姨娘将自己比作做正夫人而六姑娘郑婉春、七姑娘郑婉秋更是把自己当嫡女。
早起去给老夫人请安的郑婉春、郑婉秋便觉得众人看她们的眼神有点奇怪，可是老夫人还是一如往常一般叫她们挨自己坐着聊天，便没多想。
郑婉词今日觉得这两姐妹一模一样的面容看着让人生厌，哼笑道：“祖母这般宠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位妹妹才是嫡女惹人非议呢。”
“二妹这是吃醋了，”郑眉闲不以为意的笑着，“老祖宗你可得哄哄二妹妹才是。”
“一点没你大姐有气度，”老夫人不满地看了眼郑婉词，她让郑婉春起来后朝眉闲招招手，“我该哄你才是，来，坐祖母这儿来。”
郑婉春恨恨的盯着郑眉闲，居然要让她起来，她自醒世之后便跟郑婉秋常常伴随在老夫人左右，这跟老夫人同榻而坐的权利也只有她们两个受过。
“老祖宗，我正替母亲带孝呢，若是冲撞了您便是孙女儿的罪过了。况且，六妹妹与七妹妹向来都是极懂事的，老夫人一视同仁，又有什么非议可言？”郑眉闲慌张的放下茶盏，朝老夫人微微福了身子。
郑眉闲这话把郑婉春、郑婉秋捧的是很高的，就差把嫡出二字说出来了，一番话说得全是为老夫人着想和体贴，愈发将郑婉词比的小肚鸡肠了。
老夫人满意的笑道：“难得你这么懂事。”
又是一番寒暄，众人便各自散去。而郑眉闲是留到最后才出门的，所以刚巧看见郑婉词与郑婉春争吵的场面。
“两位妹妹什么事说的这番热火朝天的？”郑眉闲走到郑婉春身边，又看向郑婉词，“二妹，六妹有什么事你让着就是了，别唬住六妹了。”
郑婉词恨不得上去撕了郑眉闲的嘴，明明是郑婉春出来嘲讽她不受老夫人的宠爱，到她口里居然成她欺负郑婉春了。她立马调转了矛头，道：“是了，妹子是该学学大姐的，要大、气一些。”
郑眉闲天真的眨眨眼，赞同的点头道：“二妹能这样想就是对的，免得下次老夫人又说你气度不如我呢。”
“你！”郑婉词说着就要扑上来动手。
郑婉春突然就手舞足蹈的大喊起来：“二姐要打人了！二姐要打人了！”
老夫人院子里的陈妈妈刚出来看是怎么回事，郑婉春就倒在她身上了，浑身都在发颤，还一直往后躲，她再向郑婉词看去，郑婉词正挣扎着要从丫鬟的包围里冲出来。
“来人！送二小姐回玉芙院！”郑眉闲看够了戏才招呼周围的丫鬟动手，郑婉词听到这话挣扎的更厉害了，“再闹就捆了送回去！”
郑婉词眼见着郑眉闲的丫鬟靠过来才冷静下去，一挥手打开周围的人，哼了一声转身便走了，而郑婉春则被陈妈妈扶着进了老夫人院子，瞧她受到惊吓一般的可怜模样儿，老夫人肯定会好好管教郑婉词的。
不过两个时辰，阿若便告诉正在鲤鱼池看鲤鱼的郑眉闲二姑娘被侧夫人带着上门向六姑娘赔罪。
“那她现在是不是又拿五妹撒气？”郑眉闲又撒了一小把鱼食进池子。
阿若道：“她倒敢！老爷才说了要五小姐好好调养身子，她现在去拿五小姐撒气不是自找苦头嘛。”
“那她如今在做什么。”郑眉闲接过阿素递来的帕子擦擦手，一阵清风吹来在湖面荡起涟漪，而眉闲古潭一般幽邃的双眼平静如初。
阿若指了指余音台，道：“在戏台听戏呢，光我来时就听说都在唱第二出了。”
“她倒好雅致，”眉闲笑着回头看了眼阿素，阿素亦是笑着看她，她接着说，“也对，刚受了那么大委屈，是该听听戏的。”
“小姐您不知道，她点的几出戏全是《窦娥冤》。”阿若捂着嘴咯咯的笑起来。
郑眉闲招手把阿若叫到身边，附耳吩咐了几句，阿若便高高兴兴的跑了回去，她带着阿素慢悠悠的往余音台去。
宸贤虽然贵为长公主却还是不能称为国丧的，出了丧期，顾及着宸贤的身份，国公府里还是并未有大摆过宴席，也就只有郑婉词这般不避嫌要听曲儿了。
这余音台本是郑衡东为了讨好宸贤所修建的，里面的格局安排，装饰摆设皆是宸贤喜欢的，养的两个戏班子拿手的戏也是宸贤素日里爱听的几出，虽说是供府里主子随时点戏的，却实实在在是为宸贤所打造。为此侧夫人极为不待见这个地方，也亏郑婉词还在里面唱起了窦娥冤，不怕给侧夫人心里添堵。
金镶玉的扇坠
“二妹妹是要借着这出戏一哭吗？”郑眉闲人还没到跟前便先扬了声儿，她在郑婉词身旁坐下，阿素招手叫来管事的，眉闲也不急着点反而转头问郑婉词，“你说还有什么悲戏值得一听？或是就这一出便够你哭的？”
郑婉词见郑眉闲都行至跟前，还径直坐下，忍不住要发作却被身后的丫鬟拦了一拦，只冷笑道：“大姐看单子便知道戏目的。”
郑眉闲看着她隐忍的样子却觉得不像郑婉词了，看来侧夫人一顿骂可是将她骂醒了一些。眉闲将单子递回去摆手让人退下，靠了椅臂向郑婉词笑道：“若真要看出好戏，只瞧二妹妹便是。”
“这倒是出感天动地的戏了，小人作梗怎能不冤？窦娥真是可怜。”郑婉词直直看着台上，似乎在喃喃自语。
郑眉闲也是一同看向台上，听到郑婉词的话，不免点头道：“冤自然可怜，可是自己要作孽呢既不可惜也是活该，譬如——”她指了郑婉词，“你！”又平了声，“在这儿听什么冤的曲儿啊，得点出金兰之谊的才是。”又转向阿素说，“你去问问，有没有这出，要是没有那就得要二妹妹亲自上去唱了。”
郑婉词当然明白郑眉闲在讽刺她被侧夫人带着去道歉的事，还将她比作那下作的戏子！她猛地转头盯着郑眉闲，咬着牙说：“我倒不如大姐本事，我可不会唱戏，大姐想听只管叫戏班子唱就是！”
郑眉闲却没去看她，依旧看台上，精彩处还合掌拍了几下，音是极响的，好一会儿才接道：“二妹妹也别推脱谦虚了，戏班子唱的总归是自己揣摩出的心境，不比二妹你切身体会——”她伸手从郑婉词的头滑向脚，“更是学不来二妹妹你这番姿态的。”
“给我停下！都别唱了！”郑婉词怒极的站起来，只可恨娘说过不能跟她动手，不然她真想狠狠扇郑眉闲几耳光！
郑眉闲瞧她这样故意做出被唬了一跳的样子，阿素护主的忙揽着眉闲，眉闲拍手让台上停了，戏子听话的退下去，眉闲坐正了身子，“该二妹妹唱曲儿的时候怎能让他们碍了事儿？”
“等我娘做了正夫人，看你还怎么嚣张！”郑婉词故意挤出一个笑容，为了娘能顺利坐上正夫人的位置，她决不能让郑眉闲抓着把柄。
郑眉闲夸张捂着嘴一副惊讶的表情，道：“侧夫人就当真坐稳了正夫人的位置吗？”她往前走了几步，九尺华裾随着她的脚步而动，“错了，国公府正夫人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啊，又有多少官家小姐想要的啊——”她的声音拖得长长的，笑的很轻。
“你会有一位继母，而这继母就是我的娘！爹可是答应娘了，别忘了你娘……”
“二小姐！”绿萝突然失声喊了出来，郑婉词这才发现自己差点说漏嘴，她抬眼去看郑眉闲，而郑眉闲正冷着脸注视她，四目相对，她惊的起了一身冷汗。
“执掌中馈的人是我，秦氏不过协理，就算她扶做正室，那也是个有名无实的夫人而已。”郑眉闲声音很是平淡，她一只手伸到郑婉词面前缓缓握紧成了拳头，仿佛掌心中的是国公府的权利正被她牢牢抓着。
“大小姐，可找到您了，魏喜媳妇儿有事要回您，都等了一会子了。”阿若站在院子门口，却没进来就隔着远远的说话。
“你个糊涂东西站那么远干什么！还不过来好生说！”阿素拧着眉训了一句，阿若才磨磨蹭蹭的进来，还一个劲儿将团扇往自己袖子里塞。
“你那袖子都快被扇子撑破了。” 郑眉闲柳眉一挑转身就跟阿若说话，“还不快拿出来，跟二小姐没见过你扇子一样还藏藏掖掖的。”
阿若偷偷瞟了郑婉词一眼，见郑婉词正在看她，一晃神团扇就掉在地上，一个金色的扇坠儿折了阳光晃花了郑婉词的眼睛，等她缓过神来，挂有扇坠儿的一边已经被阿若握在手里，根本看不清挂的是什么。
郑眉闲轻声咳了一声，便急急的带着阿素阿若两人往外走，而阿若更是一脸心虚的时不时回头看郑婉词，手中的团扇更是挡着不要郑婉词看见。
“幸好小姐没动手啊，不然让大小姐借题发挥很有可能会影响到侧夫人扶做正室的大事啊。”绿萝见郑眉闲总算走了，轻轻舒了口气。
“她刚才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就是想让我出错，可是为什么就突然就走了。”郑婉词抓着绿萝的肩膀问道。
绿萝道：“那个阿若不是说了么，是魏喜媳妇儿有事要回大小姐，大小姐才走的。”
“阿若……”郑婉词又回想起阿若的样子是生怕她看见手里扇子的扇坠儿，刚来的时候还不肯进来。
郑婉词想起郑眉闲说的“跟二小姐没见过你扇子一样还藏藏掖掖的。”，突然大笑几声，那个阿若不是怕她看到扇子，而是怕她看到扇子上的扇坠！
“绿萝，我是不是有个金镶玉的扇坠儿！”郑婉词想到郑眉闲会那么急的带人走，是怕她发现阿若手脚不干净偷了自己的东西。
绿萝思考了一阵才开口说：“确实是有一个，是侧夫人送您的，全府就您一人有呢。”
听到绿萝的话，郑婉词心里更加肯定了，提着裙子就快步往玉芙院走，她迫切的想知道自己的扇坠儿还在不在。
等她回到玉芙院让红蔓寻那扇坠儿时，翻遍了北房都没找到，她抓着空了的团扇就去了侧夫人的弗兰居，她这次一定要让郑眉闲好看！
弗兰居
“娘！娘！你快出来！”郑婉词大步流星的走进主阁，她满心欢喜的吃了口茶。
侧夫人理着午睡起来有些蓬松的发髻，问道：“毛毛躁躁的又怎么了？”
“娘，你不是一直想换掉郑眉闲院子里的人吗？女儿现在就有个合理的理由！”郑婉词说着还炫耀一样的晃了晃手里的扇子。
“什么理由！”侧夫人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要是把梁姑姑这群人撤走换上自己人，办事不是简单多了。
“我的扇坠儿被郑眉闲的大丫鬟阿若偷了！”郑婉词把扇子递给侧夫人，“我刚才在戏台看戏，亲眼见到阿若遮遮掩掩的不让女儿看到她的扇坠儿，我瞧着像极了你送我的那个金镶玉的扇坠儿，回去一找果然没有！”
“阿若可是郑眉闲的大丫鬟，郑眉闲要赏她个玉扇坠儿也不为奇。”侧夫人扔了扇子在桌子上，满不在乎的摇摇头。
郑婉词这就急了，平常娘还训她不通透，今日看来娘更糊涂，她说：“那扇坠是娘你给我的， 全府就我一个有，郑眉闲哪里来的？何况，那日阿若就莫名其妙的跑到了玉芙院里，被我给赶出去了！”
侧夫人这样连着一想还真有可能，却还是想在稳稳不急现在，便叫郑婉词先回玉芙院。这郑婉词好不容易抓着郑眉闲的错处，哪里肯放过，对绿萝吩咐了几句，便脚步一转去了老夫人的静观堂。
唯恐天下不乱
次日下午，赤丽便又送了不少糕点来给赤华，阿若自然也是凑过去，两人一聊就是好一会儿，直到郑婉云叫人来催，赤丽才肯回去。当天晚上便传开了郑姨娘将自己比作做正夫人而六姑娘郑婉春、七姑娘郑婉秋更是把自己当嫡女。
早起去给老夫人请安的郑婉春、郑婉秋便觉得众人看她们的眼神有点奇怪，可是老夫人还是一如往常一般叫她们挨自己坐着聊天，便没多想。
郑婉词今日觉得这两姐妹一模一样的面容看着让人生厌，哼笑道：“祖母这般宠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位妹妹才是嫡女惹人非议呢。”
“二妹这是吃醋了，”郑眉闲不以为意的笑着，“老祖宗你可得哄哄二妹妹才是。”
“一点没你大姐有气度，”老夫人不满地看了眼郑婉词，她让郑婉春起来后朝眉闲招招手，“我该哄你才是，来，坐祖母这儿来。”
郑婉春恨恨的盯着郑眉闲，居然要让她起来，她自醒世之后便跟郑婉秋常常伴随在老夫人左右，这跟老夫人同榻而坐的权利也只有她们两个受过。
“老祖宗，我正替母亲带孝呢，若是冲撞了您便是孙女儿的罪过了。况且，六妹妹与七妹妹向来都是极懂事的，老夫人一视同仁，又有什么非议可言？”郑眉闲慌张的放下茶盏，朝老夫人微微福了身子。
郑眉闲这话把郑婉春、郑婉秋捧的是很高的，就差把嫡出二字说出来了，一番话说得全是为老夫人着想和体贴，愈发将郑婉词比的小肚鸡肠了。
老夫人满意的笑道：“难得你这么懂事。”
又是一番寒暄，众人便各自散去。而郑眉闲是留到最后才出门的，所以刚巧看见郑婉词与郑婉春争吵的场面。
“两位妹妹什么事说的这番热火朝天的？”郑眉闲走到郑婉春身边，又看向郑婉词，“二妹，六妹有什么事你让着就是了，别唬住六妹了。”
郑婉词恨不得上去撕了郑眉闲的嘴，明明是郑婉春出来嘲讽她不受老夫人的宠爱，到她口里居然成她欺负郑婉春了。她立马调转了矛头，道：“是了，妹子是该学学大姐的，要大、气一些。”
郑眉闲天真的眨眨眼，赞同的点头道：“二妹能这样想就是对的，免得下次老夫人又说你气度不如我呢。”
“你！”郑婉词说着就要扑上来动手。
郑婉春突然就手舞足蹈的大喊起来：“二姐要打人了！二姐要打人了！”
老夫人院子里的陈妈妈刚出来看是怎么回事，郑婉春就倒在她身上了，浑身都在发颤，还一直往后躲，她再向郑婉词看去，郑婉词正挣扎着要从丫鬟的包围里冲出来。
“来人！送二小姐回玉芙院！”郑眉闲看够了戏才招呼周围的丫鬟动手，郑婉词听到这话挣扎的更厉害了，“再闹就捆了送回去！”
郑婉词眼见着郑眉闲的丫鬟靠过来才冷静下去，一挥手打开周围的人，哼了一声转身便走了，而郑婉春则被陈妈妈扶着进了老夫人院子，瞧她受到惊吓一般的可怜模样儿，老夫人肯定会好好管教郑婉词的。
不过两个时辰，阿若便告诉正在鲤鱼池看鲤鱼的郑眉闲二姑娘被侧夫人带着上门向六姑娘赔罪。
“那她现在是不是又拿五妹撒气？”郑眉闲又撒了一小把鱼食进池子。
阿若道：“她倒敢！老爷才说了要五小姐好好调养身子，她现在去拿五小姐撒气不是自找苦头嘛。”
“那她如今在做什么。”郑眉闲接过阿素递来的帕子擦擦手，一阵清风吹来在湖面荡起涟漪，而眉闲古潭一般幽邃的双眼平静如初。
阿若指了指余音台，道：“在戏台听戏呢，光我来时就听说都在唱第二出了。”
“她倒好雅致，”眉闲笑着回头看了眼阿素，阿素亦是笑着看她，她接着说，“也对，刚受了那么大委屈，是该听听戏的。”
“小姐您不知道，她点的几出戏全是《窦娥冤》。”阿若捂着嘴咯咯的笑起来。
郑眉闲招手把阿若叫到身边，附耳吩咐了几句，阿若便高高兴兴的跑了回去，她带着阿素慢悠悠的往余音台去。
宸贤虽然贵为长公主却还是不能称为国丧的，出了丧期，顾及着宸贤的身份，国公府里还是并未有大摆过宴席，也就只有郑婉词这般不避嫌要听曲儿了。
这余音台本是郑衡东为了讨好宸贤所修建的，里面的格局安排，装饰摆设皆是宸贤喜( 名郑天下 http://www.xlawen.org/kan/518/ )
“难为她有你这姐姐，听着是在责怪，数落的却尽是好处。”郑眉闲本就不欲责怪阿若的，而阿素这一顿话倒是把阿若这个善于打听消息的本事说了出来，眉闲要的就是消息能越快越多的传到自己这儿来。
阿素见眉闲没有责怪阿若便舒了口气，将已经剔了籽的西瓜递到眉闲面前的小几上，“那也要小姐您心善不开罪才是啊，不然奴婢这笨嘴拙舌的几句话也不管用。”
“合该封了你这张嘴才行，”郑眉闲使银剔戳了一个西瓜起来，吃了一口又问道，“刚才跟阿若说话的人好似不是我院子里的，是谁？”
“是来给赤华送鸭子肉粥的赤丽。”阿素抬头看着郑眉闲疑惑的神色，凑近了些，“赤丽是赤华的姐姐，当初给了三姑娘做大丫鬟的，一直想将赤华调到三姑娘院子里伺候，只是您升了赤华做二等丫鬟，您又对下人极为宽厚，她才放心的。”
郑眉闲垂着眉眼，这赤华本是粗使丫头，因为会几下功夫当初救了差点跌进湖里的眉闲才升了二等丫鬟，却不经常到内阁伺候，只是带着丫头婆子守院子。她半晌才开口问道：“赤丽经常来吗？”
“但凡三姑娘或者高姨娘有赏赐，她都会送些来给赤华的。”阿素以为眉闲对赤丽感兴趣，便又打趣儿地说，“您别瞧她是姐姐，却没有赤华稳妥，跟阿若似得，最爱跟人说上几句的。”
“她每次来都会跟阿若聊会儿吗？”郑眉闲想着三姑娘郑婉云谦和，高姨娘也从未对她跟宸贤有过不敬的地方，却总觉得这事有点奇怪。
“是啊，奴婢们私下都说她俩最合适做姐妹的，日日夜夜都有说不完的话。”
郑眉闲稍稍坐直了身子，“你可晓得她们曾说了些什么？”
“还不就阿若告诉您的那些事，阿若知道事有那件是不告诉您的……”阿素说着说着声音愈发迟疑了些，到最后抬头惊诧的望着眉闲。
“你也觉得有蹊跷了？”郑眉闲听完阿素的一番话才突然明白过来，以前阿若常跟她说些院子里的事儿，可当时的她认为这些都是俗事不愿意管，而她会知道今日郑婉诗被郑婉词打伤的事，也是经过阿若这张嘴。
“我这就去告诉阿若，以后见到赤丽都避着些。”阿素关心则乱，一时连“奴婢”都不称了直接喊出了“我”来。
郑眉闲也当没听到，只不急不缓的说：“避着做什么，免得让人生疑。你告诉阿若，以后在有人跟她说这些事情，叫她一五一十的来告诉我，说的好有赏她的东西，你快去说吧。”阿素千恩万谢的退了出去。
而眉闲则勾唇笑着，一手来回抚摸着秘传的封皮，这国公府里的人可是没有一个能小觑的，不管来者是高姨娘还是三姑娘，想借她的手去达成自己的目的倒是够大胆的。可是这样的大胆手段，倒是不像高姨娘跟郑婉云的性子。她少不得要更用心的留意下高姨娘与郑婉云的举动了。
“阿若你过来，”阿素拿着紫木托盘走到廊下，看到正在逗猫儿的阿若便招呼过来，“小姐如今可是给了你美差了！”
“姐姐，什么美差你快说说，快说说。”阿若本来以为阿素要训她扭捏着不肯上前，可听了后话立马就贴了上来。
“你这嘴呀现在可金贵了，小姐说了你以后听到了什么都去告诉小姐，说的好小姐有赏呢！”阿素瞧着妹妹撒娇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拉着阿若便去了丫鬟住的偏院。
晕倒的郑婉诗
转眼离宸贤出丧已过一月有余，这段时间郑眉闲夜以继日的随梁姑姑学习治家管家与待人接物，处理起府里事物也越来越熟稔，再不像以前一样会露怯。而侧夫人也许久没了新动作，这让眉闲感觉仿佛回到了以前的日子，平静安宁却处处是荆棘的日子。
太静了，静的怕人。
合霁院
“燕子也要去找新巢了。”郑眉闲斜斜靠在特意放在院子里的黄花梨三屏风罗汉床上，望着廊下的燕巢轻轻念了句。
阿素道：“这最热的时候还没来，怎么就要找新巢了，该它去的时节还没到呢。”
“大小姐！”阿若捂着脸从院子外跑进来，扑在眉闲跪下，她右脸颊红红地可以清晰看到上面的五指印。
阿素叫了一声忙把阿若搂怀里问怎么回事，阿若听到姐姐的哄声愈发要大声哭起来，却被阿素捂住了嘴儿，阿素眼巴巴的看着眉闲，“这儿人多，奴婢带阿若下去瞧瞧可伤到哪了没，还请小姐别见怪。”
“去吧，”郑眉闲知道阿素的意思，若这时阿若没规没矩的吵嚷起来，不免要让人抓了话柄，她转身对青瓷说，“你去把我屋里的药膏拿些给阿若，切莫在脸上留了印记。”
青瓷答了句“是”就随着阿素阿若往屋里走。
玉芙院
而这边，郑婉诗正跪在玉芙院主院前的石阶上，她麻木的眼神盯着倒映着她狼狈面容的地面上，耳边充斥的是郑婉词喋喋不休的怨骂和丫头在廊下不屑的嘲笑声。
“我就说见娘受委屈她这么高兴，原来一早就攀了郑眉闲的高枝儿了！我说你既然那么得她的脸儿，你还在玉芙院住着做什么？赶紧拾掇拾掇去随你眉闲姐姐住吧！看看你跟她在一起能不能也得个嫡女的身份。
“在我这儿同着丫头住什么倒座房啊，没得拉了你的身份下去！”
一句句越骂越难听，郑婉诗却还是没有反应，只默不吭声的跪着，她本就不受宠爱，如何能跟二姐比？二姐可是娘的心头肉，是娘的掌上明珠，而她不过是被娘厌弃的女儿。
今日郑眉闲的大丫鬟阿若看她自己洗衣裳，便来搭了把手，她才刚道谢就被郑婉词一泼冷水淋在了自己身上，而阿若也是被郑婉词连打了几个耳光赶了出去。郑婉词咬定了她与郑眉闲交好，任凭她怎么解释郑婉词都只当她是在为自己开脱，打的更凶。这会子打累了郑婉词才回房里坐着，她却只有跪在北房门前等着郑婉词消气。
合霁院
晚膳时间，阿素刚布完菜，帘子外面就传来丫头推搡的声音，正在用晚膳的郑眉闲把筷子一放，还没说话阿素便知道她的意思，阿素朝守在门口的青瓷示了眼色，青瓷撩起帘子对外边说道：“有话就进来说，不说就去外边玩去。”
一个粗使丫头被推了出来，只好讪讪的说：“是五姑娘晕了，是许姨娘请的大夫，许姨娘去禀报侧夫人的时候，老爷刚巧就在，知道这事儿之后正发火呢。”
青瓷又训了几句便放下帘子，倒是阿素摇头叹气道：“侧夫人听到了消息，连问都不问就把唱莲打发回去了，她也忒心狠了，二姑娘是她的女儿，五姑娘也一样是啊。”
“幸好老爷在，不然谁还管她五姑娘晕不晕的。”郑眉闲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多，但是这郑婉诗晕的时间也太巧了，又是晕在许姨娘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面前，这事不闹一闹许姨娘还真不会罢休的。
郑眉闲垂眸间一丝计较在心中生成，既然许姨娘喜欢凑热闹，她就让这热闹再大些，大到许姨娘越欢喜越好。眉闲吩咐道：“叫阿若送些补药过去，就说五姑娘下午才淋了一盆冷水，别染了风寒。”
阿素心里了然，她也是巴不得郑婉词为这事被老爷骂的，谁让郑婉词欺负她的妹子。
玉芙院
阿若一路上早就想好了说辞，刚进玉芙院便看到丫鬟婆子都是从西厢房出出进进的，她一下就明白过来，原来侧夫人跟二姑娘欺负五姑娘老爷是不知道的，不过，老爷要是知道她们也不敢那么放肆，毕竟五姑娘也是老爷的女儿。
侧夫人本是不想让阿若进来的，可郑衡东听到是郑眉闲的丫鬟便叫人领进来。阿若规规矩矩的挨个请完安后，才奉上手里的紫木托盘，里面放着几味补药，郑婉诗的丫鬟唱莲连忙接了过去。
郑衡东指了指屏风后，道：“你就替闲儿去看看吧。”
阿若得令低着头，由唱莲领着带进去半晌才出来，她朝郑衡东又规矩行了一礼，恭敬道：“老爷，大小姐让我带句话给唱莲，希望老爷不要见怪。”
“闲儿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吧。”郑衡东眉间带着疑惑，大小姐能有什么话要带给丫鬟的？
“是，”阿若说着看向唱莲，“大小姐说了，五小姐下午才淋了一盆冷水，你先早早熬一上姜汤备好热水，五小姐这才晕过去，别又染了风寒。”
“什么！”郑衡东只知道郑婉诗晕倒却不知道她还被淋了冷水，他沉着脸看向侧夫人与郑婉词，“你怎么没告诉我这事？”
“妾身也不知道有这事，准是词儿与诗儿在院子里玩闹玩起水了。”侧夫人见郑衡东脸色不好，忙把事情推给郑婉词。
郑婉词也是一惊，听到侧夫人的话便顺着说道：“是呀，爹，词儿也被泼了好些水呢。”
阿若心里不屑地哼了几声，这郑婉词就只敢背地里折腾别人，面上却很平静，她道：“今日奴婢给五小姐送消疤的药膏时也见二小姐与五小姐玩的高兴，连院子门都不敢进，生怕打扰了两位小姐。”
“她们感情自小就好，别说这丫头是大小姐院子里的，就是玉芙院的也不让打扰她们玩闹呢。”侧夫人一边把事往旁的地方引，一边狠狠瞪了阿若一眼，“行了，你先退下吧。”
郑衡东却没给侧夫人面子，闷哼一声，牵着许姨娘的手就离开了。侧夫人看到这一幕，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老爷今天本来在她房里用的晚膳，这便表示要留在她房里，如今却牵着许姨娘离开了，她如何能不气。
阿若退下前抬头看了眼陈姨娘身旁的高姨娘，高姨娘正低头不知在想什么，倒是三姑娘郑婉云朝着她微微一笑，她想起郑眉闲的吩咐，走到门口时故意把帕子丢在了地上。
【几知来说几句话：宸贤丧礼这里会如此简短是因为几知想单独对眉闲这个过渡期的成长写番外，将在后面专门开个分卷讲这期间的事。】
都要比我先死
阿若东绕西绕的，走到一个游廊下才听到后面有人叫她，她停了脚步回头看去，正是三姑娘郑婉云与赤丽，赤丽拿着她的帕子隔空挥了几下，道：“瞧瞧你急的，这手帕子还要不要了？”
阿若做出一副着急的样子，好生接过来谢了又谢，才向郑婉云行礼道：“劳烦三姑娘了。”
郑婉云也是知道有些事说明了反倒不好，只是抬了抬手以示免礼，她说：“本来是叫赤丽给你送去的，想着这儿风景不错就来看看，碰巧遇着你了便就物归原主省得赤丽再跑一趟。”
“若是赤丽到合霁院来找奴婢，还未必能遇到奴婢呢，”阿若虽然喜欢跟人闲聊些是非，却是知道分寸的，不然眉闲也不会故意让她去打听和说道一些事，“大小姐之前瞧着二小姐的扇坠儿很是喜欢，可又不好去夺人所好，便叫奴婢留意着寻个差不多样式的。”
“哦？”郑婉云揣摩着话里的意思，“大姐果真喜欢？”
“自然是喜欢的很，否则也不会让奴婢留心了不是。”阿若一拍双手很诚恳的模样。
“我倒是记得我房里有个差不多样式的，既然大姐喜欢改明儿叫赤丽给大小姐送去。”郑婉云很是爽快的笑着。
阿若有些疑惑的点头离开了，而跟阿若一样疑惑的还有赤丽，赤丽听着两人打的哑谜一点也摸不着头脑，她问道：“小姐，奴婢怎么记得小姐不爱在扇子上挂扇坠儿的？”
“有用的东西，我都爱。”郑婉云回头遥望着侧夫人的弗兰居。
合霁院
“三妹果真有？”郑婉词听完阿若带回来的话，便知道郑婉云是知道她的意思了，这个郑婉云果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阿若极为郑重的点点头，道：“奴婢哪里敢骗小姐。”
“三姑娘若真有，那小姐也不用大费周章的寻了。”一直坐在软榻上与刘妈妈绣手帕的梁姑姑突然插了一句。
郑眉闲也是含笑的回望她，“姑姑想的竟与我相同，那我只等三妹妹送现成的来了。”
阿若端着一盘眉闲刚赏她的枣泥山药糕坐在梁姑姑对面的软榻上吃起来，眉闲对贴身的丫鬟是极好的，像现在没人的时候坐软榻椅子的，眉闲也不会置气。
阿素守着小丫鬟关了两道后门，又进了暖阁将阁中守夜睡的红木雕西番莲纹架子床铺好，这才出来点了点阿若的额头，道：“如今你就守着这份美差换东西吃了，却忘了想自己的本分。”
“那也是我的本事！小姐可曾把这美差给你？”阿若又咬了一口糕点，一脸的傲气。
阿素又好气又好笑的看向郑眉闲，笑道：“小姐你看，可把她美得，那日不给她吃的才够她哭！”
“她哭了你不跟着哭吗？瞧你之前那心疼样儿。”刘妈妈吹熄了几根蜡烛，朝梁姑姑招了招手，“咱们先出去吧，让小姐早些歇息了。”梁姑姑听了便跟着出去了。
阿素将门外的纱帐放下又关了内室的门，这才转过身对阿若说：“阿若你今晚守夜可惊醒着些。”
“轮到我啦？”阿若放下手里的糕点，可怜巴巴的望着阿素，“好姐姐，你替我当回差吧，我跟念儿约好了。”
“就只准你这一回。”郑眉闲先答应了，见阿若欢欢喜喜的端着点心跑出去，不免也笑着摇摇头，“阿若要是在沉稳一些就更好了。”
“太沉稳倒可能被说成沉闷，像奴婢一般便从没人要跟奴婢讲些什么。”阿素扶着眉闲回到楠木垂花柱式红漆描金拔步床上。
郑眉闲由着阿素伺候着脱了衣服换上寝衣后，才拉着她的手坐在床上，道：“我晓得你心疼她，可是太过热心便不是好事了。她今天莽莽撞撞跑到玉芙院里去，被打也就罢了，要是没有五妹晕倒这事，指不定她现在已经被侧夫人以什么理由打发出去了。”
阿素也知道大小姐与侧夫人一向不和，阿若进玉芙院里不但被二小姐打了，说不定二小姐还会说阿若偷她东西或是打碎什么而赶出去，她点点头说：“奴婢想阿若也知道您的意思。”
“她不知道，你也不知道。”郑眉闲拍拍阿素的手背，她是信得过阿素的，从小到大的情分说她们是姐妹也不为过，她解释着，“我让阿若去强调没进玉芙院就是怕那日侧夫人回过头，拿今天的事刁难我们，而不是只想阿若去告状出气。”
郑眉闲的一句“我们”听得阿素心里一热，她轻轻唤了一声小姐。
玉芙院
郑婉云从高姨娘的倾宜院出来后，带着赤丽一路顺着抄手游廊便又走到了玉芙院前，她回过头问赤丽道：“都四处看看，那可是爹送我的，可丢不得。”
赤丽闻言低头四处寻了一番，拨高着声调说：“回小姐，没看见啊。”
玉芙院的婆子正要关门，瞧着赤丽在找东西便问道：“三小姐丢了什么东西，告诉奴婢们，奴婢们帮忙找找。”
“是爹爹送我的手镯儿，帮着扶了五妹妹一把就不记得放在哪了。”郑婉云一副着急的模样，眼角都噙着泪花。
“会不会是在五小姐房里您忘了拿？”一旁的丫头随口接了一句。
郑婉云听了这话才叫赤丽扶着去了郑婉诗如今住的西厢房，刚进门就看到唱莲坐在圆桌边嗑瓜子，郑婉云皱了皱眉头，赤丽道：“快随我去找找我们姑娘的镯子，可找了好半天儿了。”唱莲也没多想，起身就带着赤丽去了偏阁。
而郑婉云则一脸关心的走到郑婉诗床前，她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团扇，若有可惜的叹了口气。
郑婉诗察觉到郑婉云的动作，轻轻道：“三姐何故对着一把扇子叹气？”
“我原以为你的扇坠儿同二姐一样，想讨来送大姐的，结果你还不佩扇坠儿的。”郑婉云笑着替郑婉诗掖了掖被角。
郑婉诗看着郑婉云的笑容，心里已经拐了几拐了，她随着笑道：“是有个一样的，不过我不爱带就收起来了，三姐明日叫个丫鬟来取吧。”
“小姐，找到了！”赤丽捧着玉镯儿走到郑婉云跟前。
郑婉云将手镯套到手腕上，朗声朝外面说：“可算是找到了，我这心也放下许多，时候不早了五妹早些歇息，我明日再叫丫头送谢礼来。”
郑婉云走后唱莲便熄了西厢房的蜡烛，自己回去睡了。而夜色中的郑婉诗缓缓坐起身子，走到梳妆台前拿着木梳一下一下梳着自己如泼墨一般的长发，月光透过纸窗柔和洒在她身上使她苍白无血色的脸更加诡异。
她用往常向郑婉词道谢的口气，轻轻的，柔和的说：“你们都要比我先死才行。”
二姐要打人了
次日下午，赤丽便又送了不少糕点来给赤华，阿若自然也是凑过去，两人一聊就是好一会儿，直到郑婉云叫人来催，赤丽才肯回去。当天晚上便传开了郑姨娘将自己比作做正夫人而六姑娘郑婉春、七姑娘郑婉秋更是把自己当嫡女。
早起去给老夫人请安的郑婉春、郑婉秋便觉得众人看她们的眼神有点奇怪，可是老夫人还是一如往常一般叫她们挨自己坐着聊天，便没多想。
郑婉词今日觉得这两姐妹一模一样的面容看着让人生厌，哼笑道：“祖母这般宠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位妹妹才是嫡女惹人非议呢。”
“二妹这是吃醋了，”郑眉闲不以为意的笑着，“老祖宗你可得哄哄二妹妹才是。”
“一点没你大姐有气度，”老夫人不满地看了眼郑婉词，她让郑婉春起来后朝眉闲招招手，“我该哄你才是，来，坐祖母这儿来。”
郑婉春恨恨的盯着郑眉闲，居然要让她起来，她自醒世之后便跟郑婉秋常常伴随在老夫人左右，这跟老夫人同榻而坐的权利也只有她们两个受过。
“老祖宗，我正替母亲带孝呢，若是冲撞了您便是孙女儿的罪过了。况且，六妹妹与七妹妹向来都是极懂事的，老夫人一视同仁，又有什么非议可言？”郑眉闲慌张的放下茶盏，朝老夫人微微福了身子。
郑眉闲这话把郑婉春、郑婉秋捧的是很高的，就差把嫡出二字说出来了，一番话说得全是为老夫人着想和体贴，愈发将郑婉词比的小肚鸡肠了。
老夫人满意的笑道：“难得你这么懂事。”
又是一番寒暄，众人便各自散去。而郑眉闲是留到最后才出门的，所以刚巧看见郑婉词与郑婉春争吵的场面。
“两位妹妹什么事说的这番热火朝天的？”郑眉闲走到郑婉春身边，又看向郑婉词，“二妹，六妹有什么事你让着就是了，别唬住六妹了。”
郑婉词恨不得上去撕了郑眉闲的嘴，明明是郑婉春出来嘲讽她不受老夫人的宠爱，到她口里居然成她欺负郑婉春了。她立马调转了矛头，道：“是了，妹子是该学学大姐的，要大、气一些。”
郑眉闲天真的眨眨眼，赞同的点头道：“二妹能这样想就是对的，免得下次老夫人又说你气度不如我呢。”
“你！”郑婉词说着就要扑上来动手。
郑婉春突然就手舞足蹈的大喊起来：“二姐要打人了！二姐要打人了！”
老夫人院子里的陈妈妈刚出来看是怎么回事，郑婉春就倒在她身上了，浑身都在发颤，还一直往后躲，她再向郑婉词看去，郑婉词正挣扎着要从丫鬟的包围里冲出来。
“来人！送二小姐回玉芙院！”郑眉闲看够了戏才招呼周围的丫鬟动手，郑婉词听到这话挣扎的更厉害了，“再闹就捆了送回去！”
郑婉词眼见着郑眉闲的丫鬟靠过来才冷静下去，一挥手打开周围的人，哼了一声转身便走了，而郑婉春则被陈妈妈扶着进了老夫人院子，瞧她受到惊吓一般的可怜模样儿，老夫人肯定会好好管教郑婉词的。
不过两个时辰，阿若便告诉正在鲤鱼池看鲤鱼的郑眉闲二姑娘被侧夫人带着上门向六姑娘赔罪。
“那她现在是不是又拿五妹撒气？”郑眉闲又撒了一小把鱼食进池子。
阿若道：“她倒敢！老爷才说了要五小姐好好调养身子，她现在去拿五小姐撒气不是自找苦头嘛。”
“那她如今在做什么。”郑眉闲接过阿素递来的帕子擦擦手，一阵清风吹来在湖面荡起涟漪，而眉闲古潭一般幽邃的双眼平静如初。
阿若指了指余音台，道：“在戏台听戏呢，光我来时就听说都在唱第二出了。”
“她倒好雅致，”眉闲笑着回头看了眼阿素，阿素亦是笑着看她，她接着说，“也对，刚受了那么大委屈，是该听听戏的。”
“小姐您不知道，她点的几出戏全是《窦娥冤》。”阿若捂着嘴咯咯的笑起来。
郑眉闲招手把阿若叫到身边，附耳吩咐了几句，阿若便高高兴兴的跑了回去，她带着阿素慢悠悠的往余音台去。
宸贤虽然贵为长公主却还是不能称为国丧的，出了丧期，顾及着宸贤的身份，国公府里还是并未有大摆过宴席，也就只有郑婉词这般不避嫌要听曲儿了。
这余音台本是郑衡东为了讨好宸贤所修建的，里面的格局安排，装饰摆设皆是宸贤喜欢的，养的两个戏班子拿手的戏也是宸贤素日里爱听的几出，虽说是供府里主子随时点戏的，却实实在在是为宸贤所打造。为此侧夫人极为不待见这个地方，也亏郑婉词还在里面唱起了窦娥冤，不怕给侧夫人心里添堵。
金镶玉的扇坠
“二妹妹是要借着这出戏一哭吗？”郑眉闲人还没到跟前便先扬了声儿，她在郑婉词身旁坐下，阿素招手叫来管事的，眉闲也不急着点反而转头问郑婉词，“你说还有什么悲戏值得一听？或是就这一出便够你哭的？”
郑婉词见郑眉闲都行至跟前，还径直坐下，忍不住要发作却被身后的丫鬟拦了一拦，只冷笑道：“大姐看单子便知道戏目的。”
郑眉闲看着她隐忍的样子却觉得不像郑婉词了，看来侧夫人一顿骂可是将她骂醒了一些。眉闲将单子递回去摆手让人退下，靠了椅臂向郑婉词笑道：“若真要看出好戏，只瞧二妹妹便是。”
“这倒是出感天动地的戏了，小人作梗怎能不冤？窦娥真是可怜。”郑婉词直直看着台上，似乎在喃喃自语。
郑眉闲也是一同看向台上，听到郑婉词的话，不免点头道：“冤自然可怜，可是自己要作孽呢既不可惜也是活该，譬如——”她指了郑婉词，“你！”又平了声，“在这儿听什么冤的曲儿啊，得点出金兰之谊的才是。”又转向阿素说，“你去问问，有没有这出，要是没有那就得要二妹妹亲自上去唱了。”
郑婉词当然明白郑眉闲在讽刺她被侧夫人带着去道歉的事，还将她比作那下作的戏子！她猛地转头盯着郑眉闲，咬着牙说：“我倒不如大姐本事，我可不会唱戏，大姐想听只管叫戏班子唱就是！”
郑眉闲却没去看她，依旧看台上，精彩处还合掌拍了几下，音是极响的，好一会儿才接道：“二妹妹也别推脱谦虚了，戏班子唱的总归是自己揣摩出的心境，不比二妹你切身体会——”她伸手从郑婉词的头滑向脚，“更是学不来二妹妹你这番姿态的。”
“给我停下！都别唱了！”郑婉词怒极的站起来，只可恨娘说过不能跟她动手，不然她真想狠狠扇郑眉闲几耳光！
郑眉闲瞧她这样故意做出被唬了一跳的样子，阿素护主的忙揽着眉闲，眉闲拍手让台上停了，戏子听话的退下去，眉闲坐正了身子，“该二妹妹唱曲儿的时候怎能让他们碍了事儿？”
“等我娘做了正夫人，看你还怎么嚣张！”郑婉词故意挤出一个笑容，为了娘能顺利坐上正夫人的位置，她决不能让郑眉闲抓着把柄。
郑眉闲夸张捂着嘴一副惊讶的表情，道：“侧夫人就当真坐稳了正夫人的位置吗？”她往前走了几步，九尺华裾随着她的脚步而动，“错了，国公府正夫人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啊，又有多少官家小姐想要的啊——”她的声音拖得长长的，笑的很轻。
“你会有一位继母，而这继母就是我的娘！爹可是答应娘了，别忘了你娘……”
“二小姐！”绿萝突然失声喊了出来，郑婉词这才发现自己差点说漏嘴，她抬眼去看郑眉闲，而郑眉闲正冷着脸注视她，四目相对，她惊的起了一身冷汗。
“执掌中馈的人是我，秦氏不过协理，就算她扶做正室，那也是个有名无实的夫人而已。”郑眉闲声音很是平淡，她一只手伸到郑婉词面前缓缓握紧成了拳头，仿佛掌心中的是国公府的权利正被她牢牢抓着。
“大小姐，可找到您了，魏喜媳妇儿有事要回您，都等了一会子了。”阿若站在院子门口，却没进来就隔着远远的说话。
“你个糊涂东西站那么远干什么！还不过来好生说！”阿素拧着眉训了一句，阿若才磨磨蹭蹭的进来，还一个劲儿将团扇往自己袖子里塞。
“你那袖子都快被扇子撑破了。” 郑眉闲柳眉一挑转身就跟阿若说话，“还不快拿出来，跟二小姐没见过你扇子一样还藏藏掖掖的。”
阿若偷偷瞟了郑婉词一眼，见郑婉词正在看她，一晃神团扇就掉在地上，一个金色的扇坠儿折了阳光晃花了郑婉词的眼睛，等她缓过神来，挂有扇坠儿的一边已经被阿若握在手里，根本看不清挂的是什么。
郑眉闲轻声咳了一声，便急急的带着阿素阿若两人往外走，而阿若更是一脸心虚的时不时回头看郑婉词，手中的团扇更是挡着不要郑婉词看见。
“幸好小姐没动手啊，不然让大小姐借题发挥很有可能会影响到侧夫人扶做正室的大事啊。”绿萝见郑眉闲总算走了，轻轻舒了口气。
“她刚才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就是想让我出错，可是为什么就突然就走了。”郑婉词抓着绿萝的肩膀问道。
绿萝道：“那个阿若不是说了么，是魏喜媳妇儿有事要回大小姐，大小姐才走的。”
“阿若……”郑婉词又回想起阿若的样子是生怕她看见手里扇子的扇坠儿，刚来的时候还不肯进来。
郑婉词想起郑眉闲说的“跟二小姐没见过你扇子一样还藏藏掖掖的。”，突然大笑几声，那个阿若不是怕她看到扇子，而是怕她看到扇子上的扇坠！
“绿萝，我是不是有个金镶玉的扇坠儿！”郑婉词想到郑眉闲会那么急的带人走，是怕她发现阿若手脚不干净偷了自己的东西。
绿萝思考了一阵才开口说：“确实是有一个，是侧夫人送您的，全府就您一人有呢。”
听到绿萝的话，郑婉词心里更加肯定了，提着裙子就快步往玉芙院走，她迫切的想知道自己的扇坠儿还在不在。
等她回到玉芙院让红蔓寻那扇坠儿时，翻遍了北房都没找到，她抓着空了的团扇就去了侧夫人的弗兰居，她这次一定要让郑眉闲好看！
弗兰居
“娘！娘！你快出来！”郑婉词大步流星的走进主阁，她满心欢喜的吃了口茶。
侧夫人理着午睡起来有些蓬松的发髻，问道：“毛毛躁躁的又怎么了？”
“娘，你不是一直想换掉郑眉闲院子里的人吗？女儿现在就有个合理的理由！”郑婉词说着还炫耀一样的晃了晃手里的扇子。
“什么理由！”侧夫人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要是把梁姑姑这群人撤走换上自己人，办事不是简单多了。
“我的扇坠儿被郑眉闲的大丫鬟阿若偷了！”郑婉词把扇子递给侧夫人，“我刚才在戏台看戏，亲眼见到阿若遮遮掩掩的不让女儿看到她的扇坠儿，我瞧着像极了你送我的那个金镶玉的扇坠儿，回去一找果然没有！”
“阿若可是郑眉闲的大丫鬟，郑眉闲要赏她个玉扇坠儿也不为奇。”侧夫人扔了扇子在桌子上，满不在乎的摇摇头。
郑婉词这就急了，平常娘还训她不通透，今日看来娘更糊涂，她说：“那扇坠是娘你给我的， 全府就我一个有，郑眉闲哪里来的？何况，那日阿若就莫名其妙的跑到了玉芙院里，被我给赶出去了！”
侧夫人这样连着一想还真有可能，却还是想在稳稳不急现在，便叫郑婉词先回玉芙院。这郑婉词好不容易抓着郑眉闲的错处，哪里肯放过，对绿萝吩咐了几句，便脚步一转去了老夫人的静观堂。
唯恐天下不乱
次日下午，赤丽便又送了不少糕点来给赤华，阿若自然也是凑过去，两人一聊就是好一会儿，直到郑婉云叫人来催，赤丽才肯回去。当天晚上便传开了郑姨娘将自己比作做正夫人而六姑娘郑婉春、七姑娘郑婉秋更是把自己当嫡女。
早起去给老夫人请安的郑婉春、郑婉秋便觉得众人看她们的眼神有点奇怪，可是老夫人还是一如往常一般叫她们挨自己坐着聊天，便没多想。
郑婉词今日觉得这两姐妹一模一样的面容看着让人生厌，哼笑道：“祖母这般宠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位妹妹才是嫡女惹人非议呢。”
“二妹这是吃醋了，”郑眉闲不以为意的笑着，“老祖宗你可得哄哄二妹妹才是。”
“一点没你大姐有气度，”老夫人不满地看了眼郑婉词，她让郑婉春起来后朝眉闲招招手，“我该哄你才是，来，坐祖母这儿来。”
郑婉春恨恨的盯着郑眉闲，居然要让她起来，她自醒世之后便跟郑婉秋常常伴随在老夫人左右，这跟老夫人同榻而坐的权利也只有她们两个受过。
“老祖宗，我正替母亲带孝呢，若是冲撞了您便是孙女儿的罪过了。况且，六妹妹与七妹妹向来都是极懂事的，老夫人一视同仁，又有什么非议可言？”郑眉闲慌张的放下茶盏，朝老夫人微微福了身子。
郑眉闲这话把郑婉春、郑婉秋捧的是很高的，就差把嫡出二字说出来了，一番话说得全是为老夫人着想和体贴，愈发将郑婉词比的小肚鸡肠了。
老夫人满意的笑道：“难得你这么懂事。”
又是一番寒暄，众人便各自散去。而郑眉闲是留到最后才出门的，所以刚巧看见郑婉词与郑婉春争吵的场面。
“两位妹妹什么事说的这番热火朝天的？”郑眉闲走到郑婉春身边，又看向郑婉词，“二妹，六妹有什么事你让着就是了，别唬住六妹了。”
郑婉词恨不得上去撕了郑眉闲的嘴，明明是郑婉春出来嘲讽她不受老夫人的宠爱，到她口里居然成她欺负郑婉春了。她立马调转了矛头，道：“是了，妹子是该学学大姐的，要大、气一些。”
郑眉闲天真的眨眨眼，赞同的点头道：“二妹能这样想就是对的，免得下次老夫人又说你气度不如我呢。”
“你！”郑婉词说着就要扑上来动手。
郑婉春突然就手舞足蹈的大喊起来：“二姐要打人了！二姐要打人了！”
老夫人院子里的陈妈妈刚出来看是怎么回事，郑婉春就倒在她身上了，浑身都在发颤，还一直往后躲，她再向郑婉词看去，郑婉词正挣扎着要从丫鬟的包围里冲出来。
“来人！送二小姐回玉芙院！”郑眉闲看够了戏才招呼周围的丫鬟动手，郑婉词听到这话挣扎的更厉害了，“再闹就捆了送回去！”
郑婉词眼见着郑眉闲的丫鬟靠过来才冷静下去，一挥手打开周围的人，哼了一声转身便走了，而郑婉春则被陈妈妈扶着进了老夫人院子，瞧她受到惊吓一般的可怜模样儿，老夫人肯定会好好管教郑婉词的。
不过两个时辰，阿若便告诉正在鲤鱼池看鲤鱼的郑眉闲二姑娘被侧夫人带着上门向六姑娘赔罪。
“那她现在是不是又拿五妹撒气？”郑眉闲又撒了一小把鱼食进池子。
阿若道：“她倒敢！老爷才说了要五小姐好好调养身子，她现在去拿五小姐撒气不是自找苦头嘛。”
“那她如今在做什么。”郑眉闲接过阿素递来的帕子擦擦手，一阵清风吹来在湖面荡起涟漪，而眉闲古潭一般幽邃的双眼平静如初。
阿若指了指余音台，道：“在戏台听戏呢，光我来时就听说都在唱第二出了。”
“她倒好雅致，”眉闲笑着回头看了眼阿素，阿素亦是笑着看她，她接着说，“也对，刚受了那么大委屈，是该听听戏的。”
“小姐您不知道，她点的几出戏全是《窦娥冤》。”阿若捂着嘴咯咯的笑起来。
郑眉闲招手把阿若叫到身边，附耳吩咐了几句，阿若便高高兴兴的跑了回去，她带着阿素慢悠悠的往余音台去。
宸贤虽然贵为长公主却还是不能称为国丧的，出了丧期，顾及着宸贤的身份，国公府里还是并未有大摆过宴席，也就只有郑婉词这般不避嫌要听曲儿了。
这余音台本是郑衡东为了讨好宸贤所修建的，里面的格局安排，装饰摆设皆是宸贤喜( 名郑天下 http://www.xlawen.org/kan/5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