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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部分阅读

    种事一听就解气,为了不让黑子作下了贪生怕死的举动受到众人的排挤,彭乾羽特意当着众人的面,好好夸奖了黑子一番,说他当时如他勇敢狠斗土匪,最后力战晕厥,黑子一边悔得连肠子都青了,另一边则暗暗立誓,以后决不再让彭大人替自己遮羞。

    赵班头也在此时打定了念头,从今往后一定唯县太爷马首是瞻,决无二心,他不管县太爷以后行事举止如何另类,但他现在深信在县太爷的骨子里是向善的,有这一条就够了,一个不惜以性命仗义相争的人他是不会坏到哪去了,而且这些年赵四海在县衙里耳濡目染,让他明白,要成就大事,光凭一颗善心是远远不够的,而现在这位彭知县就是这么一个人,不但有善心,更有一种不屈不挠的决心和勇气,更有满肚子让人防不胜防的手段,这些足以成事。

    等从衙役房离开,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天夜渐暗,彭乾羽这才朝花厅走去,走到半路时正好有衙役来报说是大眼回来了。

    大眼数天前去芸娘的老家打听,看看她还有没有亲戚愿意收留芸娘,大眼一路快马加鞭,不敢耽搁,终于打听清楚了,这世道,谁也不会收留一个犯官的女儿,大眼只是白跑了一躺,彭乾羽赏了大眼五两银子,放他几天假,让他回家好好陪陪家人,大眼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正当彭乾羽和李顺又打算朝花厅赶去的时候,芸娘正从后衙赶了过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

    “大人,把这药喝了,对你伤口恢复有好处”芸娘笑脸盈盈地将药端到彭乾羽面前。

    彭乾羽闻着这味就直翻白眼,从来也没喝过中药,不过他一见到芸娘那期盼的目光,便捏着鼻子将一碗苦涩的汤药喝得一滴不剩,完事便皱着眉道,“你吩咐,我照办,不过你忘记了,别叫我大人,叫我小羽”

    芸娘咯咯一笑,从腰间取下一方手帕,展开后将里面包裹着的一粒黑黑的满是褶皱的东西递给彭乾羽,“吃了它吧,小羽大人”

    彭乾羽想也没想直接就扔进嘴里,立刻那中药的苦味便消失了,嘴里酸酸甜甜的,他一边嚼一边问道,“这是什么?”

    “干山梅子,好吃吗?”芸娘看到彭乾羽甜甜地笑着,仿佛梅子的甘甜是在自己嘴里一样。

    “恩,好吃,这手工做的梅子就是比化学加工的梅子好吃,还有吗?”彭乾羽望着芸娘的手帕。

    芸娘忙又拿出了一个,“有”

    彭乾羽伸手接了过来,送到芸娘嘴边,“来,张嘴,你也吃一个”

    芸娘一阵脸红,“不不,这是给你喝完药润口用的,一共也没几个”

    彭乾羽不由分说,将芸娘往怀里一拉,“不,就要你吃,来张嘴,啊!”

    芸娘脸一红,只怕再不吃,还不知道他又有什么举动,便轻启红唇。

    李顺在一旁连连乍舌,满着白眼自言自语道,“不成体统,有辱斯文”说完便逃也似的离开。

    彭乾羽哈哈一笑,朝李顺喊着,“要不师爷你也来一个”

    彭乾羽又将大眼带来的消息告诉了芸娘,芸娘并不奇怪,这年头,各人自扫门前雪,谁管他人瓦上霜,人情冷暖,历来如此。

    彭乾羽则温情地搂着芸娘的肩膀安慰着她,两人望着天边的一抹残阳,彭乾羽道,“放心,我永远都是你在这世上最能依靠的人”

    正当彭乾羽陷入美好的憧憬的时候,侧头一看,却见臂弯里空空如野,芸娘涨红着脸正急急地朝后衙跑去。

    这时李顺又走了出来,轻声提醒着,“老爷,你看是不是可以去见张将军了,他已经等了一下午了”

    彭乾羽这才想起来,落日西沉,天色渐暗,他不耐烦的挥挥手,“见什么见,告诉他老爷我还没醒,让他明天再来,老爷我要回房睡觉了,芸娘,你慢点跑,等等我,要不晚上我给你讲个鬼故事”

    第五十五章 秀才遇到兵(四)

    翌日清晨,彭乾羽被一阵唏唏嗦唆唆的声音惊醒,清晨的阳光正照在床上,他一个翻身,将薄薄的被褥斜搭在肩头,手撑着脑袋,望着正在房间里忙碌的女人,这种感觉真是秒不可言,屋里多了个女人连这些家具看起来都充满了生气,也干净整洁很多。

    正当彭乾羽全神贯注的望着眼前倩影时,忽然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他昨晚因为手上的伤,疼的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早早便睡下了,现在肚子自己唱起了‘空城计’

    芸娘停下手里的活,侧头嫣然一笑,道,“大人醒了,是我把你吵醒了吧”

    彭乾羽一掀被子,全身上下只有一条他自己改编而成的短裤,芸娘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起来,惊叫着掩面转过身去,“大人你”

    彭乾羽低头看了看自己,呵呵笑着快速的穿好了衣服,“好了”

    等他再抬头的时候见芸娘端着一份早点笑盈盈的走了进来,放在桌上,“大人,洗漱一下吃早饭吧”

    彭乾羽看了看门后的洗漱架,水已经打好了,边上还放着他自制的牙刷,他笑了笑,原来生活是这般美好。

    早餐是芸娘亲手做的,虽然简单却很精致,几块小米糕,一份糯米汤圆正散着淡淡的清香,彭乾羽搓搓手,咽着口水道,“原来大明朝的早饭还能这样吃,这个黑子,天天早上只知道给我带大饼裹韭菜,吃得我一打嗝都是韭菜味”

    芸娘拿托盘掩面一起笑,“大人如果喜欢,芸娘以后天天换着花样给你做”

    彭乾羽大口的贪吃着米糕,满嘴留香,闷声道,“不是说过了嘛,别叫我大人,叫小羽,还有,你不是下人,做饭这事你用不着干,一会你让师爷帮物色几个杂役,再给你找两丫鬟,厨房的事交给李婶就行,来,坐,你看看你,很早就起来了吧,眼圈都红了,一起吃”

    芸娘没动,彭乾羽起身将她拉到凳子边,扶着她坐下,“这就对了,别老惦记自己的过去,那已经过去了,不要看不起自己,在这个县衙里曾经你是大小姐,现在还是,将来只要我当一天知县,你还是”

    芸娘听得出来彭大人说的是真心话,她没哭,只是静静的看着彭乾羽的眼睛,在这一刻,谢谢是多余的。

    彭乾羽拿起筷子加上一块米糕送到芸娘嘴边,“一个人吃那是图个饱,两个人才叫情调”

    芸娘甜蜜一笑,咬了一口,“大……小羽,我自己来,你的手还疼吗?”

    彭乾羽忙放下筷子,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疼,不如你喂我吧”

    门外,想起一阵脚步声,李顺走了进来,一见屋内两人正你侬我侬的场面,转身就要离开。

    “什么事,师爷”彭乾羽边吃边说,现代人的观念让男女之间的距离形同虚设。

    李顺回身道,“张将军又来了,还说……”

    “说什么?”

    “他说大人你再不出兵他就要下令府营军攻山了”

    “知道了,我吃完就去”

    这房间里的一切芸娘早就熟悉了,吃完早饭,她便取过彭乾羽的官服,彭乾羽则很大方的伸直着一双伤手,志得意满的享受芸娘生怕弄疼他的轻手轻脚。

    芸娘道,“小羽,你真的打算围剿座山?”

    彭乾羽很是诧异,“怎么?你关心这个?”

    “不是,我只是替你担心,我感觉这里面有些不对劲,张将军手上有三千军马,他没理由将这种功劳让给别人,而且他这人前后变化太大,小羽你不得不防”

    彭乾羽颔首一笑,芸娘不知道这是他让郡马出面的结果,不过他还是挺欣赏芸娘的洞察力,说道,“放心,这是我的地盘,我的地盘我作主,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芸娘抹了抹官服上的褶皱,满意的点点头又道。

    彭乾羽又想起芸娘她爹宋知县来,以前宋知县在任时土匪就存在,他爹是怎么处理的呢,于是便问道,“对了,你爹以前对待这伙土匪是个什么态度?”

    芸娘想了想,“以前这些人不怎么闹事,也没杀过官吏,但这一直都是我爹的一块心病,在离开宿松的前几天他还念叨这事,但我爹从不主张用兵”

    “哦,那你呢?”彭乾羽起了兴致,看来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不过他现在想看看芸娘的见识。

    芸娘有些惊讶,“小羽你问我?”

    彭乾羽很肯定的点点头。

    芸娘受宠若惊,一边检查着他手上伤口的包扎,一边说道,“我,我也不赞成用兵”

    彭乾羽一阵侧目,“为什么?”

    芸娘思索道,“这抱犊岭爹爹以前去查看地形时,我也去过一次,按兵法上说,是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地,易守难攻,再有纵使小羽你最终能剿灭他们,损失必定不小,这新募的几百义军只怕所剩无几,激起民怨,朝廷论功行赏时,为了平息民怨很有可能不奖不罚,功过相抵,还有山上的土匪多为这宿松县与临县太湖县的百姓,其中以宿松县居多,这些人虽然在山上,但其家眷亲朋仍在山下,兵戈一起,朝廷肯定会将这些土匪尽数剿灭,但这笔帐他们的家人不敢找朝廷,只会记恨小羽你,日后若是在官场上有人想针对你,那很容易会罗织出一个乱杀无辜的罪名,而且一呼百应,不知道说的对不对,芸娘冒昧了”

    彭乾羽张大着嘴听得如坠云雾,“哎呀,人才呀,我怎么早没发现,原来你还是个才女,你说的这些李师爷也考虑过,但他没你考虑的深远,也没你分析得透彻,来来,坐下好好说,其实我也从没打算过要动粗,打打杀杀始终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

    芸娘款款一笑,到底是官家大小姐出身,一笑一颦都有一股子巾帼不让须眉的书卷气,她一边整理着桌上的碗筷一边道,“小羽你是打算招安吗?”

    “恩,你认为这能成功吗?”彭乾羽现在在她面前决无丝毫保留,芸娘心思之缜密,眼界之广,洞查力之精以远非彭乾羽所能猜测得到,很可能彭乾羽现在的心思她都猜出了八九分。

    芸娘双手相叠在桌上,道,“兵不血刃,善莫大焉,必为百姓和山匪所拥戴,芸娘看此举必成,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张将军未必同意,他劳师动众,却一无所获,很难向朝廷复命,自古此类事情或剿或抚,也或是剿抚齐下,但座山的匪众又不太一样,他们敢公然杀害朝廷命官,这会让朝廷颜面尽失,从安庆府就算是用八百里加急也得十天才能从京城带回兵部的调兵令,而张将军在事发等七天就带兵到了,这说明他很清楚朝廷的想法,一切一剿为主,才敢没等军令到便先行发兵,芸娘猜张将军现在一定不知道你的想法”

    “对,没错,目前此事只有李顺和赵班头知道,现在还有一个你,你说如果他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这个芸娘不太好猜,行伍之人多是性情不定,不过可以做最坏的打算”

    “他直接挥军攻山?”

    “不是没有这么可能,我猜这几天他按兵不动就是在等朝廷的军令,如果军令一到,他便无所顾及,座山匪众几乎无一能幸免”

    彭乾羽暗暗吃了一惊,原本以后张耙子退军那完全是自己在暗箱操纵,却没想过还能有这么一台大戏,忙问道,“你刚才不是说座山匪巢易守难攻嘛”

    “难攻不代表攻不破,安庆府营军驻地距座山不过三百多里,想必张将军早就对山上的地形了如指掌,就算他不攻山,困也能将山上的人困死”

    “三千人他就敢围山?听李顺说通山下的密道不在少数,只是知道的人不多,当年常遇春可是用了两万人才困住山上的千把元军,而且前后长达好几个月,张耙子那点人够使吗?”

    芸娘掩嘴轻笑着,“小羽,行军打仗不光要知已,更要知彼,要了解自己的对手,当年常将军的对手那是训练有素的元军,而今天张将军的对手只是一群打家劫物的土匪,只要一围山,用不了三天就会方寸大乱,到时候张将军再趁机攻山,一鼓作气平了座山是很容易的”

    彭乾羽连连惊叹,“芸娘你还懂兵法?”

    芸娘又是一笑,脸红红的,“爹爹就我这一个女儿,他的梦想就是驰骋沙场,只不过造化弄人,走上了官场这条不归路,爹爹闲时也只有和女儿说说他的抱负和对沙场的向往......”

    说到这芸娘似乎是想到了身在刑部大牢里的父亲,眼圈红红的,其实她的父亲就早在牢里死了,只是彭乾羽没有告诉她。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芸娘又道,“小羽大人,其实你心里早就打定主意了,你只是在考芸娘罢了,芸娘真是在班门弄斧,见笑了”

    彭乾羽哈哈一笑,芸娘真是聪明伶俐,既在明处帮着自己将此事的前因后果一一分析清楚,另一方面却又丝毫不敢抢了县太爷的风头,如此年纪便能有这般心机,得此红颜知已彭乾羽如何不喜。

    彭乾羽笑着站了起来,走到芸娘的身后,双手搭在她的双肩,道,“不错,此事我已打定主意,招安事在必行,此事若成,必有你的一份功劳,为了表示感谢,来,先赏你一个嘴嘴”

    说着彭乾羽弯腰撅嘴,俯身下去。

    芸娘脸上红霞一飞,惊叫着快速地拾起桌上的碗筷,羞涩着落荒而逃,留下一串咯咯地笑声。

    彭乾羽大笑起来,一挽袖子,大踏步朝花厅而去,去会会这个张耙子。

    第五十六章 秀才遇到兵(五)

    在后衙的花厅里,张耙子一身戎装,正叉着腰在来回走着,身上的甲片叮当作响,两名亲兵跟雕像一般立在一旁,李顺则忐忑不安地在边上相陪,他真怕这张将军等不急冲进县太爷的后衙,就算一会县太爷出来,很可能免不了被张将军为难一番。

    随着彭乾羽轻松的脚步声传来,李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半,“将军,彭大人来了”

    张耙子阴沉着的脸,如果不是兵部的进剿令昨天才送到,他早就调兵将座山团团围住,如果不是他先前收了胡管家的九千两银子他也不会如此屈尊几次三番的吃一个知县的闭门羹,不过彭乾羽一出现,让李顺担心的事却没有爆发。

    张耙子竟奇迹般的笑了,笑得李顺一阵发麻。

    “哎呀,见彭大人一面真比刘备见诸葛亮都难呐,是不是还为日前的事在生我的气呀”张耙子笑脸而道。

    彭乾羽走进门,手里托着一杯茶,恨不得对着张耙子那张假模假式的丑恶嘴脸啐上一口,不过他的脸变得也不比张耙子慢。

    “将军说哪里话,让您久等才真是罪过,这不特意亲手冲了一杯茶来给将军赔罪,来来,将军,请坐”彭乾羽眉开眼笑,就如同见了银子似的。

    “还喝啊,一大清早在你这县衙我都喝五杯了”

    “这茶可是我从家乡带来的,将军你不尝尝?”

    张耙子有事要谈,也就不想在这点小事上浪费功夫,“好好,尝尝,嗯……味道还挺别致,好像有股枯树叶的味道,这什么茶?”张耙子砸吧着嘴。

    “如果我说这就是我随手从地上捡来的几片枯树叶你信吗?”

    张耙子愣了愣,随即又哈哈一笑,“彭大人真会开玩笑,不就是茶嘛,还弄得这么神秘,算了,我来也不是为喝你这茶来的,彭大人,请问你打算几时出兵哪?”

    其实这就是彭乾羽随手在县衙的地面上捡来的枯树叶,揉搓几下用开水一冲,差不多和茶叶没什么两样,谁能想到在个县太爷竟然敢用枯树叶招待张参将。

    “出兵?出什么兵?”彭乾羽明知故问。

    “当然是出兵剿匪呀,我这可是顶了天大的干系才把这首功让给了彭大人哪”

    “剿匪?剿什么匪?”

    张耙子脸上一阵抽动,站了起来,“你?彭大人你这跟我打的什么哑迷?你不会忘记本参将是为何事来这宿松县的吧”

    这时的张耙子若不是念及有赵郡马的交待,他真想扇这小子两巴掌。

    彭乾羽拍了拍脑袋,恍然道,“哦哦,将军是说他们呀,嘿,将军你言重了,几个小蟊贼哪里用得着大军围剿,扔几袋大米比什么刀枪都管用,依我看,就别兴师动众了”

    张耙子真的恼了,一拍桌子,“彭知县,你当军国大事是你儿时的把戏吗?未免也太放肆了吧”

    “张将军这话我就不懂了,能用和平的方法处理好事情为什么非得打打杀杀的,我看不出来这哪里是儿戏,而且我再告诉你一次,我不出兵,也没想过这打算”

    张耙子冷冷地盯着彭乾羽,切齿道,“那你练那些义军是做什么?”

    彭乾羽一翘腿,嘿嘿一笑,“敲山震虎,唬人用的,没想到竟然把将军你给唬住了,看来那些土匪也一定是深信不疑了”

    “招安?你主张招安?”

    “将军果然聪明,对,没错,招安,将军认为怎么样?”

    张耙子气得脸都发了青,半天都没有说话,花厅里一时气氛紧张,过了一会只见张耙子朝他两名亲兵挥挥手,示意他们出去,彭乾羽见状也朝李顺一点头,李顺也退了出去,随手就门给关了起来。

    张耙子似乎还有点耐心,因为他还没弄清楚这个县太爷究竟和赵郡马还有宁王府是什么关系,赵郡马怎么会出面干涉本来就商定好的计划,他有些投鼠忌器,想了想还是强压下怒火,在彭乾羽边上坐了下来。

    “敢问彭知县和赵郡马是何种关系”张耙子是个直性子,说话不会绕弯子,就这么直眉愣眼的开口相问。

    “哦,赵郡马呀,这个嘛,怎么说呢,关系比较复杂,说出来怕影响不好,还是不说吧”彭乾羽听他这么问那就能肯定他托赵郡马出面是走对了一步棋,那何不再好好利用一下,所以他才说得含糊不清。

    张耙子眨了眨眼,低声问着,“怎么个复杂法?难道和宁王也有关系?”

    这一问正中彭乾羽下怀,他神秘地点点头,“张将军,话说得太清楚不好吧,彼此明白不就行了,是不是”

    可是张耙子他着急呀,他根本就没明白到底是怎样的复杂法,忙又低声问着,“彭老弟,你看我痴长你几岁,在老哥面前就不要藏着掖着了”

    “你真想知道?”

    张耙子点点头,“恩,当然”

    “特别想知道?”

    张耙子此时的心里如同几百只虫子在抓心挠肝,涨红着脸,“哎哟,彭老弟,哥哥我可是个急性子,你就快说吧”

    彭乾羽一看差不多了,火候到了,张耙子的胃口已经吊得老高了,在这种时候那差不多说什么信什么,于是彭乾羽凑近了他,压着声音道,“这可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出了这个门你可不能对外人说”

    张耙子呆滞地点点头,“恩”

    “是这样,赵郡马自小就有一种隐疾,这个将军你知道嘛?”

    张耙子先是点点头,忙又摇摇头。

    “这是种不足为外人道的怪病,阳衰,唉,不能人事,你说说这说出去谁信,从小锦衣玉食,怎么会得这种病,唉,赵郡马真是命苦呀”彭乾羽说着,眉宇间硬是挤出满满的同情之色。

    张耙子当然知道这事,赵郡马曾托他以千金在军中暗寻名医,一连几年了也没找到合适的名医,这种病不是没得治,而是一听是给郡马爷看病,谁也不敢来,因为就算是治好了,那也得落个杀人灭口的下场,郡马爷得了这种病那是能让人知道的嘛。

    张耙子现在越来越相信彭知县和赵郡马关系非同一般,不是亲近之人是不可能知道这么隐涩的事,只是张耙子他错了,这里是宿松,不是他的驻地安庆,在宿松这差不多是个耳朵都听出了茧子的小黄段子,人人都知道,只是没有传到赵郡马耳朵里罢了。

    “哦,是吗,还有这种事,但这和你与郡马爷之间有何瓜葛?”

    彭乾羽故意朝关着的门看了看,用更低的声音说着,“关系大了,知道我为什么能二十多岁就实授知县一职吗?算了,依你这脑子你一定是想不到,还是告诉你吧,是这样,我有一表哥,他姐夫家的小舅子的表弟有张祖传的秘方,专治此种隐疾,百试百灵,就在去年此事传到了宁王的耳朵里,宁王特意将他请了去,出银一万两,让他帮郡马爷瞧病,知道是谁在暗中帮宁王和我表哥的姐夫的小舅子的表弟在牵线搭桥吗,嘿嘿,正是我”

    “怎么,连宁王也知道郡马爷的病?”张耙子大吃一惊,怎么还有宁王的事,宁王现在可是能左右朝局之人呀,别看大明亲王不从政不掌军,但那是明面上的,私底下这些年宁王可是在朝中遍布眼线,大肆贿赂重臣,真有能在大明朝呼风唤雨的能力。

    彭乾羽撇了撇嘴,“当然知道,而且是早就知道了,宁王如果不找到治好郡马爷病的人怎么可能让亲生女儿去赵家守活寡,郡马爷的病好的差不多了,过不了几天便能龙精虎猛,嘿嘿,现在明白了吧,我也是借着我那表哥的福才当了这宿松县的父母官,还有,你说这大明朝有多少县,为什么我非要来宿松,哎,谁叫郡马爷重义气呢,说是在他的地盘当官发财快,这不兄弟就来了,你说这样的好运气掉我头上我上哪说理去,不当这官还不行,可愁死我了”

    一席胡扯没边的话直把个张耙子唬得是一愣一愣,一边听着还在一旁不住的点着头,心里还在暗暗惊讶,怪不得呢,打从三皇五帝那会算起也没见过有二十来岁的县太爷,更重要的是彭乾羽说的一番话还真是滴水不漏,根本找不出一丝破绽,唯一能证明彭乾羽是在说谎那只有去问宁王或者郡马爷了,可惜这两人他都不敢去问这种问题。

    张耙子脑子也有灵光一闪的时候,他竟然将这事同胡管家出银要他在剿匪时找个机会暗中除掉彭乾羽给联系上,想必是郡马爷看病快好,也就没必要再留下这些人的命了,等几天后身体完全复原,彭乾羽的死期就到了,不过眼下很可能郡马爷的病还没好利索,还不到动手的时候,这样一想那什么事都能解释得通了。

    “嘿嘿,张将军,想什么呢?”彭乾羽暗自好笑,敲着桌面提醒着陷入深思的张耙子。

    张耙子一转头,回过神来,“哦哦,没没没想什么,既然彭老弟和郡马爷还有宁王关系如此密切,那老哥也就实话实说了,老哥我接到的兵部军令,那是剿灭他们,朝廷也并没有要招安他们的意思,老弟你这么做不好和上面交待吧,老哥我可是好心”

    彭乾羽笑道,“上面有上面的想法,咱有咱的做法嘛,朝廷要的只是一个结果,将军莫不是怕我抢了你的头功?”

    张耙子摆摆手,“不不,老弟这话就见外了,我这是在为你考虑,千万不要和朝廷对着干哪”

    彭乾羽也摆摆手,“不不,这并不矛盾嘛,结果达到我想朝廷就算想治罪也找不到借口嘛,要不这样,如果我招安成功,那这份功劳就算在将军你的头上,想想将军你不战而屈人之兵,传扬出去那是何等风光,退一万步说,如果我招安不成,将军你还可以刀兵相见嘛,是不是,左右你都是稳操胜券,何乐而不为呢,另外,来,这点银子就算是给弟兄们的一点酒水钱,不成敬意”

    彭乾羽从怀中掏出一张两千两的银票,硬塞到张耙子手里。

    张耙子坚决要重兵围剿那是有他自己的理由的,好不容易等到有次用兵机会,那当然不能放过,为此战他硬是以府营军的名义从安庆府库先行支走了十万两的军费,用来添置军器械和对剿匪过后对将士们的奖励,但如果不打仗了,这钱他没法向朝廷交待呀。

    但既然他答应了郡马爷让彭乾羽先打头阵,也就不好再出尔反尔,何况他此时手里正紧紧捏着两千两白银。

    “既然彭老弟把话说到这份上,也罢,招安就招安,但我可事先说明,如果招安失败我可就要挥军攻山了”张耙子笑呵呵地将银票收进甲胄后,但在其心里一个更大的计划已悄然形成,而他脸上却不露分毫痕迹。

    “张将军真是爽快,多谢理解,弟兄们在外露营,我也是于心不忍,为了表示我的一点心思,明日我一定叫上城中的父老一同去营中劳军,尽尽地主之谊,怎么说张将军也是为了宿松的安宁而来”彭乾羽嘴上如此说,但心里却想的是另一件事,一件能要张耙子命的事,一件一劳永逸解决彭乾羽的后顾之忧的事。

    张耙子哈哈大笑,“彭老弟太客气了,只是这匪事已久,不知道老弟打算何时开始这招安之事,这事宜早不宜迟呀”

    彭乾羽连连嗯着,“好好,招安是大事,得想周全了,三五日之内必定给将军回复”

    “三日还是五日”张耙子军旅出身,知道时间是战争胜负的一个重要关健。

    “最多五日”彭乾羽伸出一个巴掌。

    “好,五日后我再来,希望彭老弟一切水到渠成,就不多打扰了,告辞,哦对了,你那位红颜知已芸娘长得真是标致,老弟艳福不浅哪,不过就是可惜了,听说出身青\楼,要不然郎才女貌,真正和老弟你般配得很哪,呀,哈哈,告辞,告辞”

    李顺送客出去回来时,彭乾羽把他喊了过来,掏出三百两银票交给他,让他买些酒肉,再在城中找几个百姓,明日去张耙子的军营中劳军。

    李顺欣然领命。

    第五十七章 秀才遇到兵(六)

    彭乾羽的想法不在局限在解决土匪的事情上,按现在时态的发展来看,土匪那只是疥癣之疾,无足轻重,真正对他以后的事业能构成威胁的便是那看不见却时时都能感受得到的来自郡马府和宁王府的无形压力,但有一点他非常清楚,那就是不管是郡马府还是宁王他现在一个也动不了,好在是这两个大势力目前对彭乾羽还没有什么特别敌对的动作,这一点对彭乾羽是有利的,可以趁此机会彻底消除这两大势力在宿松的左右手,说白了就是胡管家和张耙子一定得死,而且要死得悄无声息,死得和彭乾羽一点关系都没有。

    张耙子那是个手握重兵的人物,要动他有点麻烦,胡管家虽是有着高高的后台,但充其量不过是赵家里专门搬弄是非的的一个高级下人,相对来说取他的性命简单一些,于是彭乾羽打定主意,先易后难,先送胡管家归天。

    杀胡管家的重任那还得落在张耙子身上,如此一来就成了他们自己之间的窝里斗,没有人会怀疑到彭乾羽身上,一场阴谋正在彭乾羽心中慢慢展开。

    张耙子离开没多久,芸娘来叫彭乾羽回后衙吃午饭,现在衙里有个芸娘在,饭点那是一点也不能马虎的,吃好睡好才是保持战斗力的关健。

    两人一边走朝后衙走一边闲聊着。

    “小羽,看你喜上眉梢的样子,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呀?”芸娘问道。

    彭乾羽揉了揉脸,“是吗,这可不好,都看出来呀”

    “想到怎么对付张将军的法子了?”芸娘对他充满信心。

    “你也太小看我了,张耙子那不过是个武夫,充其量七分勇三分谋,这回我要搂草打兔子,将这些人一窝端”

    芸娘笑了笑,两人来到后衙,屋内的桌子上早已摆上了酒菜,香味扑面而来,不用说,这一定又是芸娘的杰作。

    芸娘替他倒了一杯酒,添了些菜,道,“芸娘只是个女儿身,帮不上大人,只能做这些小事,芸娘借花献佛,敬小羽一杯”

    彭乾羽笑容满面,也不客气,饮尽怀中酒,“不不,早上你一番分析那可是解开了我很多的不解,也正是有你的那番话才让我下定了决心,来,我也敬你一怀”

    芸娘两怀酒下肚已是面红耳赤,更添几分俏丽,看得彭乾羽是一阵阵心神不宁,食不知味。

    这是李顺正好回衙复命,说是一应明日之用已吩咐衙役们分头去购置了。

    彭乾羽一边吃着,一边点点头,对着一旁的空座位指了指,“来来,师爷,坐下一起吃,芸娘做的菜味道很不错,李婶,李婶,添幅碗筷来”彭乾羽大声在喊着。

    李顺连忙摆摆手,“不不,老爷,在下哪能与您同桌,一会去和兄弟们对付几口便可以了”

    “坐下嘛,吃个饭哪那么多讲究,我这正好还有事和你商量”

    李顺还是不肯就坐,“那老爷您说,在下站着听就行”

    李婶拿着餐具走了进来。

    “那多别扭,来,我给你满上,自从我当了这知县,你可是没少出力,敬你一怀,谢谢师爷”说着彭乾羽倒上酒,递给李顺。

    李顺慌忙接着,很是激动,“不敢当,不敢当,在下敬老爷,祝老爷日后官运亨通”他一仰脖子,先干为敬。

    彭乾羽一抹嘴,“这就对了嘛,坐坐,我这官当得顺不顺往后你还得出力,呀,吃吃,吃菜”彭乾羽夹着菜送到李顺碗里。

    李顺这才不情不愿地坐了下去,对着彭乾羽和芸娘颔首道,“老爷,宋小姐,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叨扰了”

    芸娘见状忙起身行了一礼,“李师爷你陪大人边吃边聊,芸娘去再添几个菜”

    彭乾羽一伸手将她拉回座位上,“行了我的大小姐,你就坐下吧,李婶,去,添几个菜来”

    芸娘也摸清了彭乾羽的性子,便不再坚持,三人不分主仆围桌而坐,谈笑风声。

    酒至半酣,李顺道,“老爷,此番招安您有没有什么计划,这么多人从山上下来怎么安置”

    彭乾羽便头对芸娘道,“芸娘,你爹以前和你说过这些没有?”芸娘现在在彭乾羽心目中的地位举足轻重。

    芸娘放下筷子,摇摇头,“没有”

    彭乾羽点点头,“那你认为这些人要怎么安置,还有李师爷,都说说看”

    芸娘看了李顺一眼,没有先开口,李顺作为师爷有责任为老爷出谋划策,他道,“按常规作法就是遣散回原籍,但在下走访过一些村子,有些人上了山之后,家中变故很大,很多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了,还有很多人家中田地早就荒芜了,他们回去也只会成为游手好闲的人,再次走上犯罪的道路是很有可能的,依在下看不如就将这些人编入义军之中,这样集中起来好管理”

    彭乾羽点点,看来李顺是花了心思的,他又问芸娘,“芸娘你也说说”

    芸娘思索着道,“师爷说的很对,编入军营目前看来是最好的办法,但据芸娘所知,山上这些人,有一部分那是亡命之徒,在山上有的呆了十多年,很多人都把座山当成家了,无拘无束散慢已久,若是再有官军的身份,那更不知道会作出什么样的事来,这种隐患也不得不防”

    彭乾羽独自喝了怀酒,点头道,“恩,师爷的安排可行,芸娘的考虑也不无道理,我说说我的想法,编入义军没什么必要,座山匪事一消,义军也成了摆设,除了消耗县里的财力之外也没什么用了,但师爷说的一点很重要,就是这些人一定不能分散回村,这些不安定份子隔三差五地弄出几个事来,那可够我忙的,所以集中起来管理是非常有必要的”

    李顺给彭乾羽倒了一杯酒,“那老爷你的打算是?”

    彭乾羽嘿嘿一笑,“不瞒你们,前日土匪请我到山上走了一趟”

    芸娘和李顺闻言脸色一阵不安。

    “放心,这不第二天我又安然回衙了吗,这次我可没有白跑,不但了解到山上的人有招安的心思,还发现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这座上那全都是石头,满山遍野”

    李顺和芸娘对视着,这多新鲜,山上没石头那能叫山吗。

    彭乾羽知道他们的不解,接着说道,“你们可别小看这些石头,这可是有大用处的,既然座山上的人不能分开不定期管理,也了解座山,那就不如让他们留在山里,我打算在山里办一个石矿加工厂,这样一来就不怕他们会出来再为非作歹了,也好管理”

    “矿厂?”李顺惊呼着。

    “开矿?小羽,这个朝廷能同意吗?”芸娘也担心。

    “放心,这里的矿就是一般的石料,这叫变废为宝,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彭乾羽很肯定地说。

    在这个年代,石矿的作用虽然也有,但由于没有现代化的机器,光靠人工开采石料这个成本太大,利润又相当小,得不偿失,所以,古代的矿厂大多都是金属矿,金银铜铁这些矿石利润大,大部分都控制在官府手里,也有一部分是官督民办的。

    彭乾羽在座山上观察到这里的石头那就是很平常的石头,重金属的含量很底,底到没有提炼金属的价值,但石头的用处不光是重金属的提炼,还可以用来建造房屋,城墙,但明朝的房屋建筑基本都是土木结构,很少用到石料,一来是开采难度百姓承受不起,二来是风水之说根深蒂固,古人( 一品知县 http://www.xlawen.org/kan/54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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