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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部分阅读

    安流随意。”

    她抱着青铜小炉也不客气,在一旁跪坐下来,二人就着她吟的这首词聊了起来。

    日子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有小半年,这些日子阿桑越发苦恼。自家阿兄打从去了那个叫卫阳的病秧子家,便老往外跑,初时还只是两三日去一回,待上小半天便会回来。渐渐地发展成如今的每日大清早便去看书,若是晚饭来得及回来还好,若是来不及回来便留宿在那里,自己能见阿兄的时日少得可怜。

    今日,他一早醒来,便打算主动去寻阿兄回家吃午饭。省得阿兄说得好听点是和卫家公子聊得投缘忘了回家,实则是被那个装可怜的病秧子霸占着不陪自己玩。

    院内

    “那么安流认为有何弊端?”

    她想了想说道:

    “我记得《尉缭子》说‘凡将,理官也,万物之主也,不私于一人。夫能无私于一人,故万物至而制之,万物至而命之’。这事放在治理国家之上来说是一样的,可事实上君王却不能做到完全不私于一人。有一本古书在《商君列传》一篇说‘将法太子。太子,君嗣也,不可施刑,刑其傅公子虔,黥其师公孙贾。’很明显因为公子驷是秦孝公的儿子,他本人并未受刑,倒是别人替他受了,这样……”

    就在这时,院门被人叩响,她的话被打断。

    “阿兄,是我。”

    她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书,朝院外说道:

    “门未锁,进来罢。”

    卫阳听出她声音中隐隐藏着的疲惫,想是她连日用功看书所致,便说:

    “我瞧既然阿桑寻了过来,不若便放你休息一日罢。”

    听卫阳这么说她想也是,打从她发现卫阳的许多观点新奇独到,而且博闻强识,百家经典大抵都可以信手拈来时,她便每天来压榨这个免费的教书先生,不过压榨也要有个度,加上她也累了好些天,是该出去走走了。

    看着阿桑小小的身影向他们走来的样子,她不禁有些心疼,这些天只顾着看书,都忘了关心这个弟弟了,今日便带他下山去转转也好。

    “阿桑,今日阿兄带你下山去玩玩怎么样?”

    闻言,阿桑覆了层薄汗的小脸上满是惊喜的神色。他得意地瞥了卫阳一眼,转而换上一副乖巧的样子,拉着自家阿兄的手轻轻晃了晃,高兴地问道:

    “阿兄说的可是真的?”

    看着弟弟这般兴高采烈的样子,她的目光顿时柔了下来,点点头:

    “真的。”

    她拉起阿桑的小手,看向卫阳,见他一个人安静地站在那里,尽管已经进入夏天,天气炎热,他的脸上也仍旧没有半分血色。想着他该是很久没有离开过小院了,有些心痛,忍不住问道:

    “阿阳要不要一起去?”

    没想到自己会被邀请,卫阳有些错愕。因为生病,他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小院了。

    阿桑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变故气得直跺脚,可又不想让阿兄看到自己不高兴,只好委屈地咬了咬下唇,跟在阿兄身后。

    看着卫阳愣在原地的萧瑟模样,她忍不住走过去,隔着衣袖抓住他纤细的手腕,将他外拖去:

    “走啦走啦,身体不好更要多出去走走,我们走慢些便是。”

    被动地被她拉着,初时卫阳的身体有些僵硬,渐渐地便放松了下来,任她拉着,听她告诉自己该怎么走。

    “前面有块石头,我们绕着走。”

    “好。”

    ……

    “阿兄,阿兄,那种鲸……鲸鱼很大吗?”

    “嗯,很大呢,比咱们家院子还大。”

    “好可惜,阿桑要是能亲眼见到就好了。”

    就这样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地聊着,很快便下了山,到了下邳县城。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她一手牵着自家弟弟,一手小心翼翼地抓着卫阳的手腕,穿梭在人群里。

    因为怕卫阳磕了碰了她走得很慢很小心,这份心意被卫阳识破了笑道:

    “安流不必如此担心,便是放开我也没事的。”

    想到他平日在家里不管做什么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怕是早已习惯了看不见的生活,问题是不大,她表现得太过小心反而显得有些过了于是点点头,但还是出于谨慎考虑,她仍旧没有放开抓着他手腕的手。

    路上很多行人看着他们这样奇怪地组合都不禁要多瞧上几眼。有看着她小声议论长相如何俊俏的姑娘,有看着卫阳摇头可惜的,甚至还有看着阿桑说这孩子如何惹人怜爱云云,她不禁有些好笑。

    历史上荀彧的“留香荀令”、潘安的“掷果潘郎”、独孤信的“侧帽风流”……这些风流轶事倒真不是夸张,这时代的人当真是开放放得很。仅仅是她就被好些姑娘送过白茅、彤管……

    “安流想到了什么,竟然笑得这么开心?”

    “古书上说……”

    听着她对美男的一番侃侃而谈,卫阳忍不住问道:

    “那么安流,有个姑娘一直跟在咱们身后,你可莫负了人家姑娘的心啊。”

    她向后看去,果然一个小姑娘正跟在他们身后,痴痴地看着她,在碰到她探寻的目光后,小脸一红,惊得藏到一间商铺里去了。

    “阿阳以耳代目的功夫令安流钦佩啊。”

    她忍不住赞道。

    三人在城里兜兜转转,又吃了些东西,准备离开时已经是下午申时。就在走到一个小巷子时,有一满身鲜血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吓了她一跳,那人满身血污,痛苦地躺在他们面前求道:

    “有人追杀我,求公子救我性命。”

    阿桑有些不舒服地瞧了那人一眼,拉了拉她的手说道:

    “阿兄,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她也不想惹事,点点头,说道:

    “好,我们回去。”

    正当三人要离开的时候,那人死死抓住她的衣角不肯再放,一旁的卫阳也似乎不悦地蹙了蹙眉,她低头从那人手中扯回自己的衣角,打算拉着两人离开。就在此时,那人抬头偏巧瞧见了她的脸容,当下失神,见她要走又慌忙求道:

    “公子若能救缠,缠今后定当……”

    “你说你叫什么?”

    阿桑有些奇怪自家阿兄为何对这满身血污的家伙的名字感兴趣,卫阳则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缠,绕……绕也……公子为何对……”

    那人显然有些发懵,不知道这位好看得不像话的公子为何对自己的名字感兴趣。

    “你是楚人?”

    那人虚弱地点点头,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第十九章 下邳救项伯

    “安流要救这个人?”

    她点头点,蹲下去,发现这人身上几处刀伤,不断往外渗着血,有些着急,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你且看看他伤哪里了。”

    得了卫阳的话,她忙点点头,认真检查起来。

    “左肩有一条三寸长的刀伤,有些深,右腿上两寸,其余都是轻伤,该是无碍。”

    卫阳点点头,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他,说道:

    “把这个撒在伤口上,替他包扎上便是。”

    她接过药,发现这个药闻着似曾相识,只是眼下这人受伤,也不容她多想。敛了敛心神从袖中拿出一把小匕首,划开衣服下摆,认认真真地给那人包扎起来。

    不久,很快那人因为疼痛又醒了过来,她感觉有道灼热的眼神一直停在自己身上,看向那人果然是他看着自己,颇为不悦地问道:

    “谁追杀你?”

    “秦兵。”

    那人竟毫不避讳,直接将自己的情形告诉她,她撇了撇嘴,站起来,从怀里拿了点钱出来丢给他,没好气地说道:

    “包好了,自己找户人家避一避,我们走了。”

    阿桑见那人看着自家阿兄的眼神,心里十分不舒服,比卫阳霸占自家阿兄还不舒服。可是见自家阿兄没有再理会此人的意思,放下心来,也跟了上去。

    在回家的路上,阿桑忍不住问道:

    “对了,阿兄,你看到适才咱们救下的那家伙身上的刺青没?”

    “嗯,是凤。”

    她发现她这个弟弟观察得很细心嘛。

    “可为何有九个头?”

    卫阳在一旁听着二人的对话,适时解释道:

    “楚国项氏一族崇拜九凤神,身上图腾自然是九头凤鸟。”

    对于她为何要救这人,卫阳并不打算探究,就像她常常将“古书”二字挂嘴边,而那些古书名都是他闻所未闻的,但他却不会刻意去询问。也正因为这样,这么大半年来,凭着这点默契,二人相处地十分融洽。

    “阿桑不喜欢那人。”

    果然是孩子心性,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直接挂在了嘴边。说实话,她也不喜欢那人,满身血污,长什么样她是看不清楚,但是就那双眼睛,看着她的那种眼神,怎么看怎么猥琐。可那人是项伯,她已经决定做张良就不能随心所欲,再不喜欢也只有将人给救下。

    三人路过圯桥的时候一个身形熟悉的老人家悠闲地坐在桥头看着他们三人。她瞧见老人十分惊喜,忙拉着两人上前问道:

    “前辈是在等安流?”

    老人家不悦地撇撇嘴反问:

    “不等你难道还有别人?”

    她抱着一丝希望凑过去小声问道:

    “前辈来送安流回家?”

    此话一出,耳力极佳的卫阳身形一晃,双手也不自然地我成了拳,只是很快又不动声色地松开了。老人颇有深意地瞧了他一眼,转而看向她说道:

    “老头是来替尉缭那老家伙送东西的。”

    她隐隐有些失望,但本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倒也恢复地很快,凑过去问道:

    “难道这是要授书?不对啊,没有捡鞋。”

    老人家没好气地说道:

    “你认为老头子会这么便宜你吗?”

    她轻哼一声,说道:

    “就知道前辈没这么好心。”

    结果,美其名曰考验她,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她都被这个老头子折磨,天不亮就要她等在圯桥上,去晚了让她再等三天。如今她见着这老头子就觉得头痛,和他说话也越发没有好脾气了。

    起初她以为没捡鞋赚大了,没想到,史书上记载是去三次,老头子硬生生给加到了五次,整整折磨了她半个月。

    好巧不巧这期间下邳县城里便开始流传起一个少年见到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的故事,而且原本信息量不大的故事越传越丰富,越穿越邪乎,最终成了史书上的版本。

    当拿到那卷写着《六韬》的书后,她终于明白了,所谓的历史就是添油加醋的产物。

    那老头子哪里像神仙般的人物了?还有捡鞋一事怕是些穷酸教书先生故意加进去糊弄小孩的吧?最后那个在桥上等三次的这个三次也值得推敲。

    正经故事,诸如曹刿论战也是“再而衰,三而竭”,而不是“三而衰,四而竭”;刘备请诸葛亮要三顾茅庐,而不是四顾或者五顾。有道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古人尚“三”也难怪。

    得了《六韬》后,她便每日将书上的字句逐一念给卫阳听,然后卫阳适时给她做些讲解,例如现下她便捧着竹卷一字一句地念着开篇《文师》:

    “文王将田,史编布卜曰:‘田于渭阳,将大得焉。非龙、非彨,非虎、非罴,兆得公侯,天遗汝师,以之佐昌,施及三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同天下之利者,则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则失天下……”

    卫阳听完,略一沉吟便解释道:

    “这篇很好理解,当时的情形便是很好的例证。商末,帝辛暴虐Yin侈,自恃才智连年对东夷用兵,用酷刑镇丫臣民,国力日渐衰竭。而与此同时它的西方属国周,在文王即位后,苦心经营,国家出现‘耕者九一,仕者世禄、关市饥而不征,泽粱无禁,罪人不孥’,的清明政治局面。周懂得‘同天下之利者,则得天下’的道理因此取代了……”

    几天后

    ……

    “我说了这么多,该轮到安流了,安流怎么看?”

    适才听了卫阳听了《守土》的见解,她也大致有了些自己的见解,于是放下手中的竹卷说道:

    “《守土》中说‘无借人国柄,借人国柄,则失其权’,这一观点与法家势派的观点契合,《韩非子·爱臣》一篇说‘爱臣太亲,必危其身;人臣太贵,必易主位’田氏代齐、三家分晋大抵都是公室衰微,大权旁落招致的祸患,君王如果没有了权力,纵然再贤明,也无法施行自己的抱负,法治也好,仁治也罢,都成了空话。当然治理国家也不能全靠一派之言,法家法、术、势三派缺一不可。不能靠一派之言,自然也不能靠一家之言。又说儒家,放在战乱年代,其思想的确带了许多理想色彩,但却并非没有可取之处。仁、义、礼、智、信、恕、忠、孝、悌,这些未尝不是治理国家需要的,结合实际,加以应用……”

    大多数时候,她与卫阳的观点都比较契合,但大抵因为自小生活的环境不同,他们也有各执己见的时候。每当这时,二人虽不至争得面红耳赤,但也互不想让,“吵”归“吵”,当日不欢而散,第二日又开始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探究。

    近日她和卫阳下山的次数开始频繁了起来。原因是这个看着温和可亲的家伙竟然开始教起她如何收买人心。

    卫阳由她拉着手腕,向山下走去,淡淡地讲道:

    “……还要让他们感受到你的诚意……其实说这么多,归根结底,无非就是一个‘利’字。不同的人,所求之利,也不尽相同。或为钱,或为名,或为美色,或为信任,或为救国,或为兴邦……安流要做的就是了解他们心中所想,对症下药。”

    她若有所思地问道:

    “这便是古书上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吗?可是就算一一对症下药,收买了人心,又当如何控制他们,如何使用?”

    卫阳悠悠一笑,抬头敲了敲她的头道:

    “且顾好眼前,你问的是你下一步要做的事情,我们暂且不谈。如何寻找有用之才,前些日子我已讲明,给你半月的时间,我只从旁观察,不会给你建议,你去找一人试试,算是完成……额……你所说的‘作业’。”

    第一天,她拉着卫阳在街上兜兜转转了一整天,却毫无进展,垂头丧气地回了家。

    第二天,他们去了酒肆,听了一下午的“高台阔论”,仍是毫无进展。

    第三天,她在街上不小心撞到了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韩信。

    见到老熟人,她很激动地和人家搭讪,一字一顿地强调着她的名字:

    “你还记得我吧?安……流……”

    可是人家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第五天,好巧不巧又在酒肆见到了韩信。

    和韩信问好,韩信也自顾喝酒不做理睬她。见人家似乎不买她的面子,而且眼皮抬也不抬一下,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上来了,更是直接坐在他旁边和他说话,打算烦到他搭理她为止。

    卫阳坐在一旁,事不关己地喝着手中的白水等着她。

    “你的伤没事了吧?”

    想起那日她给的药,韩信终于有些动容,极轻地“嗯”了一声,但她却没听到,心道没反应就当是默认了。她一想到那日遇见山贼,韩信并未征得她的同意就坐上了她的马,后来她发现自己没了钱,也死皮赖脸地坐上人家的马车就觉得好笑,想到自己也很久没有喝过酒了,当下说道:

    “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我陪你喝吧。”

    对韩信说完,她转而朗声唤道:

    “再来两壶酒。”

    “好嘞,客稍候片刻。”

    初时她朝韩信举起酒爵韩信也不怎么回应她。渐渐地三爵酒饮尽,韩信虽然没有抬头,竟开始举起酒爵朝她意思一下。她心道有进展,一高兴更是一爵爵往下灌,很快第一壶酒就见了底。

    正要开第二壶的时候,韩信终是忍不住抬起头来。见她虽然脸颊微红,但凤目却仍旧清明,心下赞叹:好酒量。

    “再来干。”

    又是几爵下肚,韩信终是忍不住按住她欲拿起酒壶倒酒的手,与此同时一旁的卫阳正端起杯子四平八稳地往唇边送去,听到响动虽然手上的动作并未停滞,但杯子的水面却起了不小的波澜,只听韩信小声说道:

    “够了。”

    她见这人分明在关心她,却这般别扭,忍不住逗逗他说道:

    “哎呀,韩信兄弟,酒逢知己千杯少,既然你我二人都爱饮酒,今日就不醉不归,谁不喝谁娘。”

    她可记得当初有人嫌弃她太娘,哼哼。

    果然韩信想起了些往事,收回自己的手,也往酒爵里倒了酒,朝她举杯。

    二人你一爵我一爵,很快第二壶酒又见了底。

    “再来一壶。”

    话音刚落,不待小二回答,身旁两个男人异口同声地冲小二说道:

    “不必了。”

    这一说不仅让她错愕的看着二人,也把邻桌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她尴尬地咳了一声,对邻桌的人说道:

    “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再说两个当事人,说完具是一愣,同时又沉默了下来。她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这两人,好半晌才笑道:

    “你们紧张过头了,我这不是还没醉嘛。”

    最终因为韩信推说自己还有要事,卫阳说自己身体不适要回去喝药这酒她也没再喝成。

    在回家的路上卫阳还问她今日她是一时兴起同韩信喝酒,还是把韩信当做目标故而与他周旋,她不假思索地说是因为觉得好玩儿,之后好像卫阳幽幽地说了一句“别忘了只剩十日之期”便沉默了下来。

    第二十章 卫阳非卫阳

    半月之期只剩三日,她越发着急了起来,今日照常拉着卫阳下山,走到一处城门前时,发现一个年轻人被人群围着,人群里时不时传来大声指责的声。大抵是说那年轻人是个未开化的蛮子,偷了谁家的什么东西。

    起初她并不在意,打算绕开他们径直离开,可是当她听见那个被围着的年轻人说的话竟然与她的家乡话有些相似时,便忍不住拉着卫阳走了过去。

    卫阳由她拉着向人群走去,淡淡地说道:

    “是蜀人”。

    卫阳的话印证了她心中所想,更是想去看看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那被围的年青人开始有些茫然,后来听了许久终于大概听懂了众人的意思。于是不卑不亢地说道:

    “我没有偷东西。”

    可是四周的人都听不懂他的话,以为他在狡辩。一旁一个衣着稍显华贵的男子拦住了他的去路,指着他身上口袋,对周围的人说道:

    “我亲眼看见他偷了我的玉佩,放进那个袋子里了,若非我手里拿着吃食阻止不及,定然把这家伙抓个现行。不信你们让他打开那个布袋子。”

    且不说别的,她看着拦住“老乡”的那个华服男子就很不舒服。他手里拿着一只滴着油的山鸡腿,不仅嘴边是油光,身上两只手上也都是油渍,而且他目光飘忽不定让人看了就觉得恶心。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的“老乡”,他身上的衣服陈旧却十分整洁,而且他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闪,满满的都是坦然。目光下移,她突然瞟到他的布包口上似乎沾了可疑的油渍,看形状……

    她轻笑一声,拍了拍卫阳的手背说道:

    “你在这里等会儿,我去去就来。”

    卫阳了然地点了点头,示意她只管安心地去。

    她走到“老乡”身旁,试着用“老乡”能听得懂的话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我相信你。”

    男子听了她的话,有些震惊,同众人一样不解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一个好看公子,绕着华服男子转了一圈,不明所以。而她趁着绕圈的时候,已经留心检查了他的两只手,得到满意的答案后退回老乡身边,大声对众人说道:

    “这个年轻人有没有偷东西让他打开袋子一看究竟便是。”

    这话一出众人信服地点点头。她又指了指一旁的两个男子说道:

    “你们也来看看,做个证明。”

    那两个男子点点头围了过来。

    她用“老乡”能听懂的话大声说道:

    “你把袋子打开给大家看看吧。”

    男子坦荡地低头将自己的袋子打开,却在看到一枚玉佩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时皱了眉头。她拦住另外两个男子要去抓那枚玉佩的手说道:

    “且慢。”

    众人疑惑地看着她,那华服男子见状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既然人证物证俱在……”

    她好笑地问道:

    “这位公子如此着急,莫非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众人见状似乎也替那男子打抱不平。

    “这位公子的东西被人给顺了,想要提早拿回自己的东西,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嘛。”

    “对啊对啊。”

    她摇了摇头,瞥了一眼华服男子,似笑非笑地说道:

    “究竟是想拿回自己东西还是……也罢……”

    她转身对“老乡”说道:

    “把你的手给大家看看。”

    众人不明所以,那华服男子见她成竹在胸的样子,目光竟开始躲闪起来。

    作为证人的两个男子看了看疑惑的说道:

    “什么也没有啊。”

    “你们确定?”

    两个男子点头,众人也茫然地跟着点头。

    “这枚玉佩适才没让你们动,那么你们再看看这玉佩上是否沾满油渍?”

    一个男子上前取出玉佩一摸,果然变了颜色。

    “这枚玉佩是怎么进到这个袋子里的……”

    众人随着她的目光,看向了华服男子,她一指华服男子,华服男子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把自己的手抬起来查看,一双满是油渍的手立马落入了众人的眼中。

    “那便是他自己放的。”

    被她戳穿,男子双手已经明显地颤抖了起来,落在众人眼里一切再明显不过。

    “这时就发生在适才,若这枚玉佩真是这位年轻人拿的,玉佩上的油渍便一定会沾到他手上,但是他的手是干净的,说明有人栽赃陷害……咦,公子你双手抖什么?”

    那男子见情况不妙,抓了玉佩,趁众人未回过神的时候飞也似地逃跑了。

    此事一了,众人没了热闹可看,指着她议论了几句便一哄而散。只剩下他们三人。

    “老乡”对她抱拳行礼,感激地说道:

    “多谢公子。”

    她看着“老乡”想起适才有人说他是未开化的蛮子,不禁打趣道:

    “那人见你这蛮子来打这里人生地不熟,又语言不通,想讹你一笔。我既同为蛮子,怎么也得帮上一帮。”

    这“老乡”其实有些实在,被她说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为了缓解他的紧张,她问道:

    “我算是严道人,叫安流,谢安流,你呢?”

    “阆……阆中县人,纪……纪信。”

    她不淡定了,随手救了个看得顺眼的老乡竟然是纪信?这可是以后刘邦在荥阳活命的关键,最近这段时间她怎么老是遇到些关键人物?

    不过这人……活不过几年了……

    “公子今日既然替信解了围,便是信的恩人,今后但有吩咐,信甘愿赴汤蹈火。”

    她无所谓地笑道:

    “赴汤蹈火太严重了,我只不过是……”

    话未说完就被纪信打断:

    “公子替信洗脱了罪名虽说只是举手之劳,但于信来说却胜过了生死大事。”

    纪信认真地看着她,从怀里取出一把匕首递给她,颇有些豪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说道:

    “今后公子拿着这把刀,只要一句话,纪信便是舍了性命也会办到。”

    看他那副认真地样子真不像说笑的,若是不接的话这人怕是要翻脸吧?

    想到这里,她小心翼翼地接过匕首,想起替严仲子刺杀侠累的聂政、替莫邪之子杀楚王的客、为刺秦献出自己头的樊於期,有些释然了。一时间觉得手中的短刀沉重了起来,点点头郑重地放到了怀里。

    在回家的路上

    “哎。”

    这是卫阳听她叹的第三回气了。忍不住问道:

    “这是安流第三回叹气了,那纪信怎么惹安流伤感了?”

    卫阳的问题她不好作答,可又不忍心不回答,正在想胡诌些什么理由搪塞过去,卫阳又说了:

    “安流若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便不说罢,不过我却是今日才知安流竟是蜀人,家乡在严道……么?”

    她尴尬地咳了咳,心虚的想着:自己不会真被当做未开化的蛮子了吧?果然下一刻就见卫阳没什么血色的唇一开一合,打趣道:

    “没想到安流这般风流俏公子竟……”

    好死不死这家伙还佯作一本正经的样子,不把话说完绝对是故意的!

    把卫阳送回家后安流便回到自己的家去吃饭。

    往日回到自家小院时,卫阳都是径直回房休息的,而今日他站在院子里,直到她走远了才转身。走进内院后,里面的灯火顿时亮了起来。

    他不在犹豫,径直将房门推开。里面的红衣男子转过身来看着他,赫然就是大红,大红一脸担心地看着他一面说“师弟,你总算回来了”,一面伸手去抓他的手腕。

    卫阳避开他的手,又抬起手,解下覆在眼睛上的锦带,用一双明澈的眸子看着自家师兄说道:

    “不必切脉了,目下无碍。”

    说着抿着泛白的唇,转身走到一个装了清水的铜盆前,用清水将脸上的药水洗净,又擦干后,终于露出了他原本的面目。

    大红看着他苍白的脸,气不打一处来,皱着眉头说道:

    “今晚你必须随我走。”

    “不行。”

    颜路一口便回绝了自家师兄。

    “就为了她?可是你身上的毒就这两日……”

    闻言,颜路的手握成了拳,又松开,过了半晌叹了口气说道:

    “明日我与她说明便和你走。”

    对于这个师兄,颜路当真来得格外珍惜。在别人看来,除了斫琴、医术他似乎对什么都不上心,可颜路明白,这个师兄对自己却是真心实意的。若非是自己连累了他,他一早便可出去做随他心意的事去了。

    他曾经问过为何,师兄却说他只是感谢当年自己为他转移了师父的注意力,没有让他学那些没用的东西。可是自己知道,自己学那些东西并非是为了他,而是别有目的。他……是知道的……

    第二日,她一大早便到了小院,却发现卫阳似乎在收拾行李,看样子要出一趟远门,忙问道:

    “阿阳这是……”

    卫阳微微一笑道:

    “我怕是要离开些时日,这段时间你不必过来了。昨天那纪信不算‘作业’你自家再去找一人试试,至多半月我便回来瞧你成果。”

    她有些奇怪,怎么好好的突然就要离开。

    “阿阳是遇着什么事了吗,你一个人能去哪里……我……”

    卫阳见她这样关心,好笑地摇摇头:

    “无非是师兄有事寻我回去,再过些时辰他便到了,你无需担心,还是下山去好好完成任务罢。”

    卫阳的师兄听他提过一次,这么说也对,有人保护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点点头,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卫阳待她走远,取下覆在眼睛上的锦带,瞧着她逐渐消失的身影,站了很久才叹了口气,回到屋里,将脸上的药物洗净,才不紧不慢地对屋内另一人说道:

    “目下没什么力气,我再休息几个时辰再出发罢。”

    大红拿过他的手腕替他切脉,发现情况似乎不太乐观,皱着眉头点点头说道:

    “我就在隔壁,有事唤我。”

    再说她在山下瞎转了一会儿也没什么收获,一时无聊便只有去一旁的酒肆坐坐,点了一壶酒和两个小菜在听酒肆里的人谈天说地。

    “我前些日子听说啊,公子扶苏塞外征战归来……”

    “对啊对啊,我也听说了,作为陛下长公子,听说他勇猛善战立下了赫赫战功。”

    “我还听说啊这公子扶苏啊,他敏锐的洞察力与出色的指挥才能让众多的边防将领自叹不如呢。”

    “夸张了不是?一个娇惯的贵公子,当真这般厉害?”

    “兄弟,不可不信呐,公子他爱民如子、谦逊待人更深得百姓爱戴与推崇,谁热不知啊。要是哪天他当了皇帝……嘿嘿,或许咱们就有好日子盼啦。”

    ……

    众人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扶苏让她心中好笑。勇猛善战,指挥能力出众,爱民如子又当如何?假遗诏一下,他便自我了结性命……所以说,江山永远不是这种人的江山。

    不过适才有两个字她觉得分外刺耳,那就是——长公子。

    脑子里不自然地想起她曾经看过的卷宗,公子玉曜,呵呵公子玉曜……不说都快忘了呢……甩甩头,灌下一爵酒,将心里所有不畅快都抛到了脑后。

    不过今日她明明没有喝多少酒,头怎么会这么昏沉?很快她便再也撑不住合上了双眼。

    第二十一章 竟原来是你

    傍晚,颜路刚一醒来,小院的门被便被他安插在她身边易容成陈伯的成叔急切地撞开。他只觉呼吸一窒,想也不想便问道:

    “她出什么事了?”

    “她一个人下山去,老奴左想右想怕出什么差错,便去寻她,可是到了酒肆,有人说见她喝醉了酒,被人给扶走了,后来便再也打探不到别的消息。”

    被人扶走了……被人扶走了!

    颜路抿着唇瓣站起来,身形一晃便已经走到了院子里,偏巧遇上赶来的大红。大红拦在他面前,抓着他的手臂,第一次用带了兄长威严语气说道:

    “这一去用了内力便有可能提前毒发,你不一定应付得来,让成叔去,你必需跟我走。”

    摇摇头,颜路用内力将他的手震开,说道:

    “我心中自有计较,必须亲自去。”

    说完不待二人反应,消失在了院子里。

    再说她,昏昏沉沉地醒来,发现地面有些摇晃,顿时清醒了不少,可是仍旧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用尽全身的力气动了动,这才意识到自己手脚被人绑住,似乎是放在一个什么车上。努力地回想着自己昏迷前的事情,她也只是忆起自己在酒肆喝酒,然后头越来越沉……

    那酒有问题!

    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奈何被人绑住,她完全不能动弹,只有不断告诉自己:反正如今什么也做不了,要冷静下来静观其变。

    她留心听着周围的声音,觉得这车似乎行驶到了一个小巷子里,车子终于缓缓地停了下来。她忙闭上眼睛,装作没有舒醒的样子。她被人粗暴地抬了下车,悄悄睁着眼睛一看,竟然是昨天那个华服男子指使着人将他带到了这里。

    她被那两个人扔到地上,吃痛却不敢睁开眼睛,只有咬牙忍着。

    华服男子给了他们钱以后威胁他们保守秘密,然后把他们打发走了。她感觉到那人似乎在慢慢靠近自己,心里说不出地紧张。

    很快那人在她面前蹲下,解下了她的发带,让她的头发尽数散开,摆弄了一下,然后用一只满是油腥味的手摸在了她的脸上说道:

    “啧啧,一个男人偏顶着这样一副妖媚皮相。那人非点名要捉你来尝尝鲜,初时我还觉得两个男人有些恶心,这么凑近一看,我都忍不住想试试了,难怪难怪!”

    他的带了油腥味的气息离她越来越近,眼看她就要坚持不住睁开眼睛,却听他惨叫一声,滚到了一边。

    “拿着钱快滚。”

    听到那声音……她猛然惊觉,是那日她救下的……项缠!救他的时候,她就觉得他看着她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才气得随意扔了些钱给他,后来时间一久她便将他给忘了。没想到这人竟然觊觎她这副皮相的美色,还让人将她掳了来。

    她脑子里嗡嗡地回响着钱币落地的哗哗声,还有不耐烦的催促声,手脚冰凉,心里越发慌乱起来。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渐弱之后,门被人大力地合上,破屋顿时黑了下来,她的心也跟着一紧。睁开眼睛,看着项缠将屋内的一盏残破油灯给点上,屋内顿时又恢复了些许光亮。只是添的这点亮光也扫不去屋里的压抑的气氛。在豆大灯光的照射下,项缠放大数倍而且有些扭曲的影子飘飘忽忽地投在了墙上,屋子越发诡异起来。

    这种奇怪的气氛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却极力地忍耐着,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见他转过身来,她忙闭上眼睛。听到他的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之后项缠缓缓地在她身旁蹲了下来,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说话。

    他在看她?又过了很久,久到她都以为这人会一直这样看下去的时候,项缠( 弄秦 http://www.xlawen.org/kan/54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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