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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部分阅读

    戾气,杀气腾腾。

    这时,副将来报:“侯爷,院中无一人踪迹。”

    有人又报:“侯爷,无人。”

    定侯大惊,惊慌失措:“不好!中计了。”提刀挥舞,大喊,“快撤!撤!”

    不知是何人惊呼一声:“空城计,是空城计!”

    顿时,三千精兵四处张望草木皆兵,阵脚大乱便要落荒而逃,忽然黑衣劲装的男子从天而降,扬手,一剑刺穿了那副将的咽喉,整个尸体钉在了出逃的门上,霎时,惊叫四起。

    混乱中,定侯大喊:“快,摆阵!”

    劲装男子却处之泰然,只道:“爷有令,一个不留。”

    随后,血色喧嚣,染红了藤林花。

    未时。

    街上正是人潮拥挤,花香肆意,满街琳琅,煞是热闹。

    远远看去,一处小巷人满为患,男男女女挤作一团,围了个水泄不通,偏生某人是哪人多就往哪钻,唯恐不乱。

    闻柒垫着脚,一眼望去,除了人头,便只看得见巷口那端的一棵参天大树,树上锦带飘飘,甚是好看,她兴趣盎然:“那系的是什么玩意?”

    秦宓抱着闻柒一步也不想往前,蹭着闻柒的肩,声音柔软得不像话:“闻柒,我们走好不好?”蹙着眉头,不满,“人多,脏。”

    闻柒不动,回头给叶家姐妹使了个眼色。

    片刻,叶九道:“永结同心符。”

    诶,这群古人啊,也是够了。闻柒拉着秦宓的袖子就撤:“走,咱是四有青年,不迷信!”

    刚刚还闹着要走的宓爷这会儿纹丝不动,盯着那树上花花绿绿的带子瞧,若有所思着。

    闻柒乐了,抱着肩:“爷信?”

    秦宓很快地摇头:“不信。”

    自然,奉行生杀予夺王者为尊的宓爷,怎能信这些市井玩意,闻柒转身就走,奈何——

    秦宓拉着她的衣袖,轻声喊她:“闻柒。”

    哟,怎听着像撒娇呢?

    “爷不是不信吗?那怎么不走?”

    眸光半敛,语气不太自然,秦宓闷声:“爷想系,”指了指那树上晃荡的玩意,道,“那玩意。”

    不信?呵,这别扭劲。

    诶,当初多傲娇冷漠一人,瞧瞧,被闻柒都带得迷信起这市井玩意了。某人心里别提多喜滋滋,还一本正经蹙眉装深沉:“人太多。”想了想,补上一个字,“脏。”

    秦宓转身,对叶家姐妹说:“全部赶走。”

    闻柒嘴角一抽,惊了:“爷,咱是四有青年,不能蛮不讲理,不能搞独裁,不能搞专制。”

    秦宓细细看她,眉头越拧越紧,那眸光若蒙了光华的古玉,美得……闻柒冒泡,立马上前:“瞧我的!”朝着人群扯开嗓子大喊一声,“哎呀,我的金子掉了。”

    顿时,一个一个排队等着系锦带的男女回顾,四处张望,随后,一窝蜂涌出巷子,顿时就鸡飞狗跳鸡犬不宁。

    “在哪?”

    “哪呢哪呢?”

    闻柒来上一句:“后面呢,后面!”

    “让开!”

    “你扯着我了。”

    “是我的!”

    “是我掉的。”

    “谁也不准抢。”

    “……”

    人群攒动,一波一波争先恐后地挤出来,地上掉了一地的永结同心符,瞬间便让出了一条康庄大道,闻柒拉着秦宓大摇大摆地插队去了。

    神马永结同心,才一锭金子,瞧瞧这一对一对的,都劳燕分飞了,闻柒攥着手里的金子,哼哼鼻子,没有打击秦宓,任他揽着她走到那求符的台子处。

    咱宓爷对着那画符的老头说:“给爷来一个。”

    这画面……很违和,闻柒简直不忍直视。

    与此同时,藤林三县的城郊一里外,三步一兵,五步一营,正严守以待,偶时便有巡逻的精兵提剑而过。

    藤林之外,严兵看守,前所未见。

    忽然,三五个女子走来,各个生得美貌,提着花篮,放了几支藤林花,佳人莹莹浅笑,时而凝眸望去,渐进近了营地。

    守军突然拔剑,严阵以待:“站住,军营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为首的美人儿浅浅一笑:“军爷,奴家可不是闲杂人等。”

    身侧另一美人儿风姿婉约,嬉笑着:“军爷,别这般凶,吓着我们姐妹了。”

    那军爷面无表情,冷声一板一眼说道:“哪来的女子,快速速离开,否则,一律军法处置。”

    美人儿摇摇头,眸光楚楚,从花篮中拿出一个金色的军令:“军爷,你可仔细瞧瞧,这可是侯爷令?”

    那守卫一看,将信将疑:“是侯爷让你们来的?”

    女子微微颔首:“侯爷还有些琐事未了,未时三刻尚不能来赴,侯爷体恤军爷们辛苦,又逢今日赏花盛日,特令我们姐妹带了些好酒来慰劳各位军爷。”

    守卫思忖后:“去报将军。”

    片刻,军营中,酒香美人欢声笑语。

    半刻时辰后,军中将领渐进乱了方寸。

    张将军焦急:“侯爷怎么还没来?”

    “定是那秦七狡猾绊住了侯爷。”言语之人,是藤林大军的左校尉刘将军,“秦将军,你看怎么办?”

    环绕在左右的女子抬首,微微一笑,继续斟酒。

    片刻,秦将军起身:“下令,围剿。”

    话刚落,一个趔趄,竟站不稳,这时女子浅笑:“围剿?将军可还有力气?”

    身侧女子盈盈冷笑:“县守可说,这一日散便是让牛饮了,也动弹不得呢。”

    几位将军顿时大乱,挣扎着拔剑,却无力倒地,秦将军惊慌失措:“你们是什么人?”

    女子不答,轻声道:“公子说,不留活口。”

    这女子,可不就默娘。

    闻柒说,女子可抵千军万马,也确实如此。

    申时。

    那永结同心的小巷子里,依旧人潮攒动,不见金子,倒是见一对一对衣衫脏污的男女。

    案台侧画符的老朽倒是仙风道骨,慈眉善目地看着眼前一对俊俏的公子哥:“公子,最好两人一同来求符,心诚,则灵。”

    秦宓蹙眉,俊颜已染了一分薄怒。

    闻柒眨眨眼,拉着秦宓凑近那老朽,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秦宓:“是两人啊,我和他。”

    后面,悄悄掉了一地芳心,这等俊俏的人儿,自然是引人注目。

    那老朽愣了一下:“公子,老朽说的是两位公子的拾花之人。”

    嗯,这老头没看出来啊。

    闻柒耸耸肩,对秦宓抱怨:“娘子,这老头真眼拙。”说着,两只手缠上了秦宓的腰。

    一声娘子,有人傻,有人惊,秦宓轻笑,拂了拂她的脸,微微点头:“嗯。”

    这这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两个男子拉拉扯扯你侬我侬,成何体统!

    瞬间,碎了一地芳心,人群里频频有人摇头扼腕,只叹:断袖可惜。

    瞧瞧,多俊俏的两个公子,怎就误入歧途了呢?老朽一脸惋惜,连连叹了几声才低头画符。

    尔后,闻柒心满意足地拿着那看不懂的鬼画符,仔仔细细瞧了又瞧,原谅她书读得少,除了那落款的两个名字其他的都看不懂,看着看着,眼珠子一瞪,回头狠狠睃了那老朽一眼,恶声恶气地嚷嚷:“老头,你写错了。”

    老朽又是一愣:“额?”怎就错了,这小本生意他也做了几十年啊,“公子。就是这般如此。”

    闻柒脚一蹬,就翻了老朽的桌子,一声河东狮吼过去:“老子是攻,老子的名字要写在上面,上面!”

    嗯,这个问题至关重要,直接说明了一个跟严肃的问题:闻大爷要在上,在上!

    秦小受怔了,有些恍然地看着闻柒,她眉头一挑,很大爷。走过路过都瞧瞧,这大爷肯定是攻的说,顿时,不少人交头接耳,老朽一脸为难,看了十几年的人,一眼就瞧出这位冷漠的公子出身不凡,光是这般样貌如何能屈于……咳咳咳,老朽咳了两声,向秦宓请示:“公子。”

    “小宓宓。”闻柒似笑非笑,一脸的坏。

    秦宓皱皱眉,道:“爷在下。”

    闻柒摸摸秦宓那张俊得惊世骇俗的脸,一脸欣慰:“真乖。”

    老朽叹气:“可惜了,可惜了。”低头,将秦宓二字写在了闻柒二字下面,写了十几年,还是第一次将男儿的名字写在下头,还是个这样俊俏的人儿,诶!

    然后,闻柒心花怒放,将一众人哄散,吆喝着:“娘子,去,把我们的挂在最上面。”

    这一声娘子,秦宓失了神。

    人群里叹息声又起,诶,这爷怎就不会怜香惜玉呢,怎能让‘娘子’爬这么高——

    忽然,一阵风过,只见那位小爷的‘娘子’凭空飞起,抬手,绯色的袖子翩翩,一瞬功夫就打落了顶端他人的锦带,然后系上自己的。

    哦,原来这位‘娘子’身手不凡啊,只是——

    “你这人怎么能打落我们的符呢?”

    “就是!”

    “也太缺德了吧。”

    “长得俊俏,怎这般不讲理。”

    “……”

    闻柒站在远处很囧很囧,秦宓揽着她,脸很黑很黑,一边叶家姐妹渐进往人潮里退,突然不想认识他们。

    片刻,闻大爷叉腰:“我金子多,我说了算!”

    她说完,往空中扔了一把碎金子,顿时,神马叹息,神马抱怨,全靠边,抢金子才是王道。

    闻柒拉着秦宓,大摇大摆走人。

    叶家姐妹摇头:有钱就是任性!

    这会儿,天还亮着,街上吵吵嚷嚷,再看县守府,关门闭户的。

    哦,原来是县守大人在白日喧Yin,一阵细碎的浅吟过后,男人一声嘶吼,然后平静,这才静下来片刻,屋外就闹起来了。

    “走火了,走火了。”

    “快,快救火。”

    “西厢走水,救火啊!”

    “……”

    县守府的人,一股脑涌去了西厢,东厢房里,那突然的几声救命,根本无人问津。

    “救命!”床榻之上,钱县守光着膀子,趴在枕头上,垂死挣扎,“救命。”

    只见钱县守背上坐了个美人儿,也是衣衫不整,一脚踩在钱县守腿上:“大家都救火去了呢。”

    这女子,正是秋水,也是钱县守的十六姨太太,诶,这日防夜防,枕边人难防,谁知道这调教过了的细作被反调教了。

    秋水美人直接脱了外裳,塞在钱县守嘴里。

    “呜呜呜。”钱县守挣扎了几下,可惜刚才纵欲过度,腿给绑了都不知道。

    秋水狠狠踢了几脚过去,脸上却一脸温婉的笑,哄着:“老爷听话,不许叫哦,奴家有个问题问老爷。”

    钱县守立马点头。

    然,这嘴里的衣裳才拔出,他扯开嗓子:“救——”

    秋水眼明手快,一把塞进去,随即站起来再狠狠坐下去,钱县守一身肥肠颤了颤,疼得哼哼唧唧。

    “不听话,得罚。”美人从枕边就摸出一把匕首,抵在钱县守咽喉,冷冷道,“你要再喊,吓着奴家了,奴家手抖划破了大人的喉咙可就不好了。”匕首逼近一分,划破了男人皮肉三分,“还叫不叫?”

    钱县守猛地点头,一头冷汗浑身发抖,心里悔不当初,这些女人可都是他自个训练出来的,简直是自掘坟墓。

    嘴里的衣服拉扯出来,钱县守是哼也不敢再哼一声了。

    秋水美人俯身,贴耳问着:“这些年从三县里贪来的银子都在哪?”

    钱县守大惊!

    酉时。

    天已黑,花灯亮着,地上铺了一地的藤林花瓣,微微馨香挥之不散,缠缠绕绕,绕得人鼻尖微痒,心神安宁。

    街上,人影渐进散了,月华初上,暖洋洋的微光漏下,笼着街上人儿,闻柒偎着秦宓,玩闹了一天,有些懒洋洋的。

    闻柒有气无力:“娘子,为夫饿了。”

    这一口一个娘子,闻柒喊得不亦乐乎,对此秦宓颇有微词,只是,皱皱眉,还是由着她:“想吃什么。”

    方才还神色恹恹的某人顿时来了劲,挽着秦宓,小手一挥。

    “娘子,为夫要吃那个。”

    “娘子,为夫要那个。”

    “娘子,为夫还要那个。”

    “娘子,这个,那个,那个……闻爷通通要。”

    “……”

    这人,别提多大爷,没办法,宓爷惯着,叶家姐妹跑断了腿,买了杏花糕又买核桃酥,那厢核桃酥就舔了一口,又吆喝着要小馄饨,小馄饨吃了一口,这下好,大手一摆:“这片街的吃的,小爷承包了。”

    爷,您就惯着吧!叶家姐妹累得狠狗似的,一口没吃上,爷忙着给闻大爷擦嘴喂食,也基本没吃,倒是闻大爷,往宓爷怀里一躺,揉揉肚子:“娘子,为夫好像吃撑了。”

    秦宓无奈,伸手给她揉着小腹,掌心淡淡光晕环绕,腹下暖暖的,闻柒舒坦地呼了一口气,蹭着秦宓撒娇:“娘子,背我。”

    秦宓揉揉她的发,亲了亲她撅起的唇,俯身蹲在她脚边。

    瞧瞧,多听话!闻柒美滋滋地傻乐,趴在秦宓背上可劲地乱扭,欢快极了。

    “别动,乖。”

    闻柒听话,不动了,抱着秦宓的脖子,头蹭在秦宓肩头:“娘子,我们该回去收网了。”

    一天,也够翻天覆地了,玩够了,该回去收拾血摊子了。

    秦宓轻唤:“闻柒。”

    “嗯。”闻柒有些昏昏欲睡,轻声应着。

    秦宓微微侧首,唇落在闻柒侧脸,他嗓音沉闷沉闷的:“娘子是爷喊的。”

    闻柒舔了舔他耳边,笑着呵气:“你不从?”

    不从吗?他大概舍不得。

    他说:“从。”抱着她,紧了紧,对她,半分法子也没有,只能由着她。

    闻柒笑了,欢欢喜喜地喊着:“娘子,娘子……”

    一声声,情人呢喃,缱绻低语,怎地温柔,暖了月夜,柔了风,一地藤林花散发着微微暗香,萦绕着地上相偎的人影。

    月已上柳梢头,刚过戌时时分,藤林城郊十里外,大军缓缓前行,微光照着摇晃的军旗,书着‘闻’之一字。

    二十万闻家大军,正聚集此处,大军蓄势以待。

    前方马蹄忽近,来人道:“报!”下马,半跪于两位主将之前,“回将军,前方十里外,便出藤林三县。”

    战马之上,男人微微沉吟,忽然喝道:“停!”

    此人,正是藤林二十万闻家大军的主将之一,闻啸忌闻将军,乃已逝闻老国公麾下三大将领之一,闻老国公特赐闻姓予以重任。

    闻啸忌右侧的男人随即道:“闻将军,反贼便在前面,这时候怎能停?”

    闻啸忌神色沉稳,不怒而威:“封地守军,如非圣谕,擅离职守撤出封地,乃反叛大罪,本将军担不起,成将军你也担不起。”

    这成将军亦是主将之一,名成烈,曾是西北定侯的左右手,定侯斩首后,编入闻家军。

    成烈态度强硬,与闻啸忌分庭抗礼不退半分:“反贼在即,圣上自然会有定夺。”

    “反贼。”闻啸忌咄咄逼视,“成将军可曾亲眼所见?”

    成烈冷了脸:“张将军,刘将军,秦将军,薛将军,几位将军追剿反贼先行而去,难道还有假?”

    那几位将军,可不就是醉死温柔乡的那几位。

    闻啸忌反笑,不以为意:“那怎迟迟不见几位将军来报?这反贼之说全属片面之词,怎能拿二十万闻家军去冒险?”

    成烈不管不顾,态度强硬:“几位将军许是被反贼围困,我等如何能在此迟疑。”成烈回身,对着身后大军下令,“全军听令,行军前行。”

    “且慢!”闻啸忌怒喝。

    三军不动一分,闻家军,自然不是谁的令都尊。

    成烈气急败坏:“闻将军,你三番阻挠,置几位围剿反贼的将军于何地?还是,”冷冷一哼,他反唇相讥,“闻将军你与反贼串通一气!”

    “你——”

    闻啸忌话未落,忽闻女子轻语,随着风缓缓传来:“反贼,说得是我吗?”

    声音极是清凌,很好听,满满漫不经心的笑意,只闻声,久久未见人影。

    闻啸忌大惊:“谁!?”

    前方十几米外,忽然升起微微火光,马蹄轻踏,缓缓带出一个人儿,高坐马上,手里捻了一点火星,笼着人儿的模样,很是年轻的公子哥,生得俊俏娟秀,一身白色衣袍,神色慵懒,几分邪佞几分灵气。

    那人儿身后,还有个男子,绝美,一身风华,如同初月,清冷高贵。

    三更半夜,一马二人,绝非善类。

    成烈喝道:“你是何人?”

    那人儿挑眉笑了笑,痞里痞气极了,正是闻柒。

    “成将军怎生不认得我,不知道那围剿反贼的几位将军认不认得?”闻柒叹了叹,摇头,自言自语似的,“可惜了,他们啊,都撒手人寰了。”

    身后,秦宓不发一言,只是揽着她的腰,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她腰间的锦带。

    这啊,是闻柒的主场。

    成烈瞳孔骤缩,大惊:“秦七,你是秦七!”

    俨然,与那撒手人寰的一干人等是一丘之貉。

    闻柒恍然:“哦,原来你们要围剿的反贼是秦七啊。”眸子一转,笑意清然,“那西北定侯有没有告诉你们秦七是何人?”

    成烈失色,怔然,那本该天衣无缝的计划,这人儿竟无所不知,她只是抬抬下巴,眸子渐冷:“睁开眼好好瞧瞧,本宫是何人?”

    一句话落,她扬手,拔了束发的白玉簪,三千青丝垂落,衬出一张莹润白皙的容颜。

    世间女子,邪肆至此,张狂如斯,唯有一人。

    成烈面色刷白,牙关颤抖,字字艰涩:“闻、闻氏胤,胤荣。”

    二十万闻家大军顿时鸦雀无声,望着那马上的女子,这便是掌三军的那个女子,传闻佞妃天下。只见女子一身风华逼人,她高坐战马,素颜,素衣,唯眸子亮极,她字字铿锵,响彻三军:“刺杀大燕一品皇妃,其罪一,煽动驻军离地叛乱,其罪二,两罪并罚,当诛。”

    成烈脸色大变:“你——”

    闻柒懒懒接话,清幽极了的嗓音,好似女儿家玩笑:“张刘秦薛几位将军已经先行一步了,本宫这就送你上路。”

    话落,指尖白玉簪飞出,叫人眼花缭乱,只闻成烈一声闷哼,倒地,再无声响,脖颈处汩汩流血。

    一招,仅一招,这个女子夺了三军主将的命。不,不止如此,还有那四位至今未现身的将领,大抵,已命丧黄泉。

    刺杀大燕一品皇妃,其罪一,煽动驻军离地叛乱,其罪二……原来,这西北定侯的余党步步为谋一箭双雕。

    好一个狠辣果决的女子,好一副精明剔透的心肠,这一品佞妃,当真不是浪得虚名。

    二十万大军皆惊愕,毫无动作。

    马上女子忽然翻身下马,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身姿消瘦单薄,对上闻家二十万大军,她丝毫不弱半分气势:“见了本宫,你们何以不跪?”

    闻家世代忠烈,如此佞妃,怎会臣服。二十万人马一动不动,便是闻啸忌也冷眼相视,没有半分敬畏。

    好啊,闻家军果然硬气!闻柒沉声,字字掷地有声:“目无法纪,任凭叛军挑拨支使,不得本宫旨意擅离职守,你们该当何罪?”

    闻啸忌道:“末将有罪。”笔直而立,连腰也不曾弯下一分。

    只认罪,却不认人。

    不知何人,道一句:“你一介女流,凭何号令我们闻家大军。”

    这一声,大抵是二十万将士所想,戎马战场血雨腥风里活过来的铁骨男儿,自然不服这十几岁的女子,何况她名声狼藉。

    闻柒却只是笑笑,脸上竟无半分怒色,淡然处之:“哦,原来还记得你们是闻家军,那记不记得本宫姓什么?”弯了弯眉眼,全是笑意,揶揄打趣一般地调侃,“哦,还是你们觉得闻氏佞妃,祸乱大燕,人人得而诛之?”

    一语中的,正是如此,闻家人如何?忠烈至此,照样能将这祸乱大燕的佞妃诛之。

    闻柒骤然收了笑意,大喝:“好个大义灭亲顶天立地!”她张嘴便大骂,“瞎了你们的狗眼!”一脚踢起地上的石子,打翻了军中的旗帜,顿时哄闹开来,她却声声响彻,“仔细瞧瞧,是谁将西北定侯的军旗换了主?是谁乱他燕家的天?是谁灭定侯余党?是谁替闻家千百枉死英魂血债血偿?是本宫这闻氏佞妃。信不信,若今日没有本宫这佞妃,明日这二十万闻家军就是不血染这藤林三县也得改姓燕!”

    二十万大军哑口无言,目光如炬,望着那一身风华的女子,如此夺目,如此叫人折服。

    是啊,是这大燕弃了闻家,也是这佞妃乱了大燕,她闻氏胤荣,是闻家人,这二十万大军,是她为闻家而谋。

    闻啸忌双膝跪地,双手高举,扣首:“末将参见主子。”

    随即,二十万大军伏地,高呼:“属下参见主子。”

    自此,这闻家二十万大军,尊闻柒令。

    她只是笑笑,挥挥手,不见半分刚才的咄咄逼人,一身女孩般的随性洒脱:“夜了,都回去吧,闻家军不用轻易下跪,至少闻家大仇未报前,我闻柒担不起这一跪。”

    说完,翻身,缓缓打马而过,没入夜色里,隐隐约约,那马上的男子与她紧紧相拥。

    二十万闻家军,跪地,久久不起。

    远去数里,一匹马,两个相偎的人,笼在月色里,连影子都是温柔的。

    秦宓吻着闻柒耳鬓,声音极轻:“累了?”

    她有气无力,恹恹的:“嗯。”

    秦宓环住她的腰:“抱着爷睡会儿。”

    他松了马腹,行得极慢极慢。

    闻柒抱着秦宓的腰,蹭了蹭,软软地喊他:“秦宓。”

    “嗯。”

    她抬头,眼皮微微敛着,极是认真的模样:“我大概要遗臭万年了。”这二十万闻家大军,大抵也要随着她遗臭万年了。这乱世,她不会屈服,那么,只有烽火战乱。

    秦宓啄着她的唇轻吻,笑着说:“爷杀了这天下史官,让你永垂不朽如何?”若是她喜欢,这天下,自然让他的女人说了算。

    闻柒笑着骂:“暴君!”

    暴君如何,他秦宓是闻柒的男人。他只笑而不语。

    闻柒自顾接过话:“你这暴君配我这佞妃刚刚好。”她伸手,端着秦宓的下颚,浅笑嫣然,妖娆魅惑,“美人,我若娶你,你可愿意?”

    “好啊。”

    秦宓一笑,容颜倾人,极美。

    一日风起云涌,藤林天下已定,今夜月色上好。

    次日,市井便传三县县守无端暴毙,贪官昏官死了,老天开眼,藤林大贺,不仅如此,县守府红灯高挂,唢呐吹起,敲锣打鼓爆竹声声,喜事连连,一时间市井大乱,藤林花节刚过,热闹不减,甚至更是喧嚣,乍一眼望去,一波一波的人潮汹涌,朝着县守府的方向跑去,哄闹里,不少议论纷纷。

    “快,快,午时快到了。”

    “诶,等等我。”

    “赶紧的,去晚了黄花菜都凉了。”

    “……”

    一波又一波,络绎不绝,街边馄饨摊的老汉惊呆了,整整半天,门庭若市,只是这馄饨一碗也没卖出去,不由得问隔壁包子铺的男人:“这些人都是去哪啊?”

    包子铺的男人正收拾细软,准备收摊,道:“你还不知道吧,燕都来的使臣大人今个儿娶亲,在县守府大摆宴席。”

    大汉纳闷:“那位使臣大人可是秦七公子?”

    “除了七公子还有谁?”

    又问:“娶的是哪位佳人?我可听说,使臣府可有十几位花容月貌的美人呢。”

    这秦七公子好美人可是藤林皆知,这么快娶亲倒真让人跌破眼睛。

    包子铺男人摇头:“不是那些美人,新娘是秦七公子身边那位比美人还美上七分的公子。”

    馄饨摊的大汉一听,惊呆了:“啊?这男子怎可与男子成亲,简直荒唐!”

    那人摆摆手,将笼子里包子都收拾起来:“什么荒唐不荒唐,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秦七公子大摆流水宴,只要是藤林百姓,去了的不仅可以免费大吃大喝,还一人发一个红包,听说是普天同庆,里面的银子可不少,能管寻常人家一年吃食呢。”

    说起这一茬,男人笑眯了眼,钱县守那个贪官死了,能不乐吗?天上掉红包能不乐吗?大汉也乐了:“还有这等好事?”

    “那是当然,我也收了摊子,带着老小去喝喜酒呢。”

    馄饨摊的大汉抹布一丢,生意不做了,吆喝着:“那还做什么生意,走走走,一起去!”大笑了几声,“喊上老小,领红包去。”

    人群更是攒动,摩拳擦掌万人空巷,都赶着喝喜酒去,甭管什么断袖,什么礼法,对这被贪官压榨了多年的百姓们来说,红包就是王法。

    县守府外,流水席摆了整整一条街,大鱼大肉应有尽有,三县百姓各个开怀大笑,拽着刚发到手的红包,掂量掂量,心里都乐开了花。

    桌上,欢声笑语不断。

    “你说这秦七公子哪来的这么多银子?人手一份,那得多少银两啊!”

    “说是昨儿个几位县守猝死,从县守府扒出来的。”

    “那个贪官死了,我们的日子终于熬到头了,真是苍天开眼啊!”

    “我说是多亏了秦七公子,定是他为民除害。”

    “简直就是菩萨转世!”

    “……”

    忽而,某桌上,某个老朽做起了生意:“这两位新人,可是昨日刚在老朽摊子上画了永结同心符,今日便皆为夫妇,看看,老朽这符多灵。”

    这时便有人问了:“咱使臣大人是上还是下啊。”

    “当然是上。”老朽小抿一口酒,“这不,娶着美人了。”

    ------题外话------

    这一章,以时间为线,战场与闻柒欢乐场情景转换,妞们仔细看哈,省的凌乱,更晚了,实在是这一章很肥很肥。我累趴下了,有奖励吗?

    第三十章 停不停?

    这时便有人问了:“咱使臣大人是上还是下啊。”

    “当然是上。”老朽小抿一口酒,“这不,娶着美人了。”

    这时,爆竹声声,礼乐响起,宾客都放下了碗筷,瞧着屋里看去,只见一人儿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袍,戴了顶插着孔雀翎的高帽,一张精致秀气的小脸面带欢快,眸子滴溜溜得清澈,嗪着笑牵着一段红绸缓缓走出来。

    那叫一个人逢喜事精神爽。

    人儿身后,一段红绸系着新人,同样一身红妆,红纱覆面,瞧不见新人模样,只是那一身遗世独立的气度,倒是风华绝代。

    可惜了,未能一睹使臣夫人的芳容,听说是个惊世的绝色人儿呢。

    爆竹声又起,一对新人已入正堂,礼乐停,司仪高喊:“一拜天地。”

    天地上,放了一对金元宝。

    秦七公子说了,天大地大不如银子大。秦七公子乐得合不拢嘴,弯腰作了个揖,新娘一动不动。

    你说,这新娘是不是强抢强娶啊?宾客都很怀疑。

    司仪又喊:“二拜高堂。”

    高堂上,放了两对金元宝。

    秦七公子说了,爹亲娘亲不如银子亲。秦七公子对着新人挤眉弄眼,笑弯了眸子,拱拱手再作揖,新娘还是纹丝不动。

    嗯,十有八九这新娘是强抢强娶的。

    司仪再喊:“夫妻对拜。”

    秦七公子扯了扯手中红绸,抱拳道了句‘娘子,小生这厢有礼了’,新娘没有迟疑,弯了腰,对拜。

    诶?这新娘怎么瞧着又像心甘情愿呢。谁知道,喝酒喝酒,吃菜吃菜,屋里屋外热闹着呢。

    最后,司仪扯着嗓子,激动人心:“礼成,送入洞房。”

    神马都是浮云,洞房才是王道!

    秦七公子笑得眼都眯成一条线了,满面红光,很是喜庆,牵着红绸对着众人拱手:“大家好吃好喝,鄙人先行一步。”

    这人,猴急猴急的。

    说完,牵着新娘子就走人,步子都是飘的,飘了几步,忽而回眸一笑,对满厅宾客眨眼,一脸的暧昧:“你们懂的,懂的。”

    懂的!天大地大银子大,良宵一刻可是值千金的!

    这人,猴急猴急啊!

    程大一掌拍在桌上,眼都红了:“太没天理了,要接济三县百姓有的是办法,非得送红包?非得摆喜宴?咱爷怎么能答应!”眼红了,那是因为今儿个他穿了一身大红,说什么喜庆,被逼无奈啊。

    齐三淡定多了,端着小酒品着,瞟了一眼隔壁桌:“咱爷不答应,那边有十几个等着答应的。”

    程大看过去,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闻主子娶亲,那十九个女人有必要哭得比死了爹还惨吗?有必要吗?

    自然是有!看看一个一个哭成了泪人,卷着手绢,伤心的泪水那是奔流不息,绵延不绝……

    “公子~”

    “公子~”

    “……”

    “奴家可怎么办?公子~”

    程大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一个个端着下堂妇的架子,让爷情何以堪。程大很忧伤:“咱爷这夫纲怎么也得振一回啊。”这成什么样子,爷怎么就把自己给嫁了?而且最最最不能忍受的是,闻主子非但没下聘礼,还要往外倒贴银子,夫纲!夫纲还要不要了?

    齐三幽幽吐了一个字:“难。”

    外头,忽然热闹起来,有人大声吆喝着:“开盘了,开盘了。”院子里,一只酒碗几根筷子居然摆起了赌桌,“秦七公子在上,一赔一,秦七公子在下,一赔十。”

    顿时,里里外外的人群一窝蜂涌去,兴致高涨得很。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下注的人一波一波,刚领了红包,不差钱!

    “我买上。”

    “上!”

    “上!”

    “……”

    “下!”

    十个压注的,九个买秦七在上的,凭啥爷在上就得一赔十,还有没有体统了?还有没有规矩了?还有没有天理了?还长不长眼啊?还能好好地一起吃喜酒吗?

    程大纠结了半天,受完良心的谴责后默默地掏出了一锭银子扔过去,齐三瞟了他一眼:“你压的什么?”

    程大很不好意思,摸摸鼻子,弱弱地说:“闻主子在上。”

    神马夫纲,银子才是王道,有钱不赚是傻子!当然,齐三也不是傻子,压了三锭银子,压爷在下。

    两人一起默默地受良心的谴责去了,这夫纲,是真的振不起来。

    且看振不振得起来。

    闻柒推开门,上了锁,轻手轻脚地进了里间。对了,她干嘛要偷偷摸摸,今天就算白日喧Yin那也是合法的!闻柒瞬间底气就足了,向床榻扑去:“小宓宓~”

    秦宓靠着床沿,懒懒抬手:“给爷掀了这玩意。”

    看吧,多大爷!闻柒立马小媳妇了,颠颠地爬上床榻,拿着一边的称挑开了秦宓的盖头,顿时眼里美滋滋地直冒泡,瞧瞧,她家男人简直就是美得冒泡。

    闻柒还在冒泡中,忽然腰间一紧,便让秦宓拉进了怀里,她躺在秦宓腿上,惊得忘了合上嘴,眨巴两下眼睛,眼都直了,好一会儿眸子才一转,捧着小脸作害羞状:“哎哟,娘子好生急色呀,叫为夫好害羞的说。”

    她说着,小手捶了秦宓几下,秦宓未语,俯身,便含住了她的唇,没有缱绻厮磨,直接长驱直入,缠着她的舌狠狠吮吸,在她嘴里一寸一寸攻城略地,撕咬啃食,褪去温柔,暴烈却急切。

    直到闻柒喘不过气来,秦宓狠狠咬了一口她的唇才作罢。

    闻柒喘着粗气指控:“娘子,你咬人。”眸子水波潋滟,像饮了酒,柔得醉人,脸颊爬上了浅浅的绯色,不染脂粉却那般动人。

    秦宓托着她的腰,揉了揉闻柒微微红肿的唇:“这是罚你的。”俯身,轻柔地舔着被他撕咬过的唇,耳鬓厮磨时轻语,“以后爷再也不由得你这么闹了。”

    虽说如此,若真有下次呢?大抵还是束手无策。

    闻柒伸手抱着秦宓的脖子,轻轻摇头:“不会再闹了,下次我就玩真的,铺十里红妆,戴着凤冠霞帔,让你掀红盖头。”

    不是情话,却动人。她啊,总能几句话便软了秦宓的心肠。

    秦宓搂着她,唇齿相依流连不去:“不等到下次,礼成之后的步骤,爷都要玩真的。”秦宓扬手,撩起床沿流苏飞起,缠着桌上的酒盏便落在了手里,他饮了一口,俯身便渡进了闻柒嘴里,缠绵了好些时候才贴着闻柒的唇道,“这是你我的合卺酒。”

    礼成之后的步骤:先饮合卺酒,然后……哦,是洞房。

    闻柒抱胸:“哇,爷你好猛浪啊!”

    然后,就是某七公子的一声惨叫。

    屋外,有人振奋了,大喊一句:“秦七公子在下!”

    这下,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当然,忧的多,都买秦七在上呢,程大倒是挺振奋人心的:“咱爷终于振了一回夫纲。”

    齐三凉飕飕( 帝王宠之一品佞妃 http://www.xlawen.org/kan/547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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