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新辣文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笑问生死缘 > 笑问生死缘 第 4 部分阅读

第 4 部分阅读

    陆学季每回闯了祸之后都吓破了胆子,有两次还尿湿了裤裆,但反正每次都有人替他擦屁股、换裤子,有什么好担心的,因此他总是乖不了几天就故态复萌,照样闯祸,照样捅楼子。

    不找乐子天天快活的过,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至于陆佩仪,她虽然被休回娘家来,但对她而言,这种药不够猛烈,她只会责怪别人,从不认为自己有错,就如同她娘亲一样,所以她怪夏侯岚、怪宫雪菱,甚至怪亲娘、怪哥哥、怪妹妹,就是不怪自己。

    她哪里错了?

    他只不过宰了一头畜生却差点被杀,她没犯错却被休离,两个被宠坏的孩子在各自饱受“委屈”之后又凑在一起会如何呢?

    对了,他们会想出口怨气,不管用何种方法都好,无论发泄到任何人身上都可以,只要能够把郁积在心里头的不爽快一古脑全倾泄出来就行了,于是,他们会闯出谁也收拾不了的大祸,终于了解到何谓报应。

    这,才是够强烈的猛药。

    “快!快!给爹祝寿可不能迟到!”

    “我好啦,就等你!”

    “那把芙儿给我吧!”

    宫雪菱伸长手臂要抱回女儿,谁知独孤笑愚却抱紧了女儿直往后缩,两脚还跟着退了好几步,摆明了不给。

    “不用,我抱!”

    宫雪菱翻了一下白眼。“好好好,你抱,我拿礼物,在哪里?”

    独孤笑愚笑着亲亲女儿。“礼物啊,应该到了吧!”

    宫雪菱一怔。“到了?到哪里?”

    独孤笑愚但笑不语。

    中元前,宫孟贤过五十大寿,幸好晚秧已插妥,独孤笑愚才有时间陪老婆专程回娘家去为老丈人祝寿,甚至再住上三两天也可以,只不过每日要花半天功夫回田里去洒肥、除田草、巡田水,顺便饲鸡鸭、喂牲口。

    “喂,到底什么东西到了哪里,说清楚嘛!”

    “不是说不能迟到吗?还不快走!”

    宫雪菱咬牙切齿的看着独孤笑愚自顾自先行走人,恨恨的跺了一下脚,急步追上去。

    给我记住!

    不过,一到镖局之后,她马上就明白独孤笑愚在说什么了,因为大家都围在练武场中,啧啧赞叹的抚摸一匹出奇神俊的骏马,一身皮毛如雪也似的白,瞳眸却赤红如火,雄伟轩昂,气势如虹,一看就知道是匹极其珍贵的异种龙驹。

    而马背上的马鞍,不但镶金,还嵌饰着数十颗龙眼般大小的宝石,灿烂夺目、辉煌闪耀。

    “这是小婿特地请四叔挑选的骏马,不知岳父可中意否?”

    “好!好!好!真是好马!”宫孟贤眉开眼笑的在骏马四周绕来绕去,连摸一下都带着赞叹的叹息声,看得出他有多么喜爱,还有点得意能够拥有如此神俊的马匹,对那副价值难计的马鞍反倒不怎么在意。

    宫雪菱皱皱鼻子。“马屁精!”

    独孤笑愚滑稽的挤挤眼。“免得岳父嫌弃我是庄稼汉,把我扫地出门呀!”

    要真嫌弃他,哪会把她嫁给他!

    宫雪菱哼了哼,下巴朝一侧努过去。“小心姑姑恨死你!”

    宫如媚瞪着嫉妒的眼在那边咬牙根——她爱的是马鞍上的宝石,多半正在努力压榨脑汁思考如何骗来那副马鞍,好挖下宝石去做首饰。

    想得美,女婿送的礼物,宫孟贤哪可能送给宫如媚去五马分尸,恐怕连借给宫如媚欣赏一下都不敢,不然宫如媚一定会“不小心”把那副马鞍分成两半——一半是皮鞍,还给原主;另一半是宝石,不翼而飞!

    “为何?我哪里招惹上她了?”

    “你送给我爹那对翡翠镯子,姑姑爱死了,哭着、闹着、赖着非要爹送给她不可,但爹打死不肯,说那是留着将来大哥娶了老婆,要送给媳妇儿的见面礼,结果姑姑竟然责怪表姊,说当初表姊若是肯嫁给你,那对翡翠镯子就是她的了!”宫雪菱小小声说。“这是二哥告诉我的。”

    独孤笑愚不由莞尔。“当初若非是你,而是你表姊嫁给我,我就不会送出那对翡翠镯子了,最多买对便宜的玉镯子送给姑姑。”

    “咦?为什么?”

    独孤笑愚没有回答她,迳自转注宫仲卿。“说到这,大舅子都二十七了,怎地还没成亲?”

    话题硬被转开了,但这问题似乎正好说到宫雪菱的心坎上,她马上唉了一声。

    “我也正担心呢,其实爷爷也是有替大哥、二哥订过亲的说,但大哥的未婚妻不满十岁就去世了,二哥又不喜欢他的未婚妻,硬拖着不肯成亲,也不想想爹早就想抱孙子了,他们却凉凉的假装不知道,难不成他们真的想一辈子不娶?”

    独孤笑愚想了一想,忽地笑出声来。“或许大舅子也应该学我一学。”

    宫雪菱好奇的瞅着他。“学你怎样?”

    独孤笑愚咧嘴笑得更开心。“为了跟爹赌气,我撂下话说离家之后,第一个来跟我求亲的,我就跟她成亲。”

    宫雪菱呆了呆。“所以你才会一口就答应爹提的婚事,就为了跟你爹赌气?”

    独孤笑愚颔首。“当时就算你爹要我娶只母猪,我照样会答应。”

    宫雪菱哭笑不得。“喂喂喂,你会不会太混了一点?”

    独孤笑愚耸耸肩。“但事实证明,这就是我的缘分,我并没有答应错啊!”

    哼,她才不信人家要他娶母猪,他就真的把母猪娶回家红烧了!

    “谁理你!”那种混到不行的办法,不学也罢。“啊,二哥!”宫雪菱迳自走向宫仲书。“这回寿宴爹并没有下帖子,只是自家人吃喝一顿而已,表妹和表妹夫来干什么?”

    宫仲书瞄一下宫如媚。“姑姑爱面子嘛,想说表弟也不赶回来,她自己一个人抱孩子来不好看,就叫上小表妹和表妹夫来凑人头。”

    “哪里不好看了?”

    “爹身边有儿又有女,外加女婿和外孙女;姑姑却孤伶伶的只有个外孙女,不是很可怜吗?”

    “那也是姑姑自个儿宠坏表哥的嘛!”宫雪菱咕哝。

    “也的确是,”宫仲书摇摇头,叹气。“表弟总是学不乖,不怪姑姑又该怪谁呢?”

    “说到这,表哥到底又跑到哪里去了?还有表姊呢?”

    “谁知道,大表妹被休回家之后,也不反省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只说她心情不好要散散心,就成天跟表弟往外跑,说是要去买马、买驴,天知道又跑到哪里去玩了,总是回来不到几天又出门,驴马行的经营状况问也不问一声,女儿也不理,姑姑只好右手打算盘,左手抱外孙女,他们兄妹不管的,她全包了!”

    可真伟大,不但客串掌柜的,还兼职奶娘!

    “要表姊学点家事,她就说她裹小脚做不了任何事,可要往外跑,她就跑得比谁都快!”宫雪菱喃喃道:“姑姑再继续这样纵容他们下去,早晚会要人命的!”

    言犹在耳,寿宴才吃到一半,大难就临头了……

    “笑哥,请把女儿交给我,你吃你的饭!”

    “不要,我可以抱着她吃。”

    “那也是可以啦,不过请你不要再做那种会让大家偷笑的事好不好?”

    “什么事?”

    “少给我装无辜!”宫雪菱啼笑皆非的大叫。“芙儿才四个多月大,你干嘛喂她吃鱼?”

    “她也饿了嘛!”独孤笑愚笑嘻嘻的眨巴着无辜的眼。

    “你……”宫雪菱又好气又好笑。“你再喂她吃鱼就不给你抱了!”

    “好嘛,不喂鱼就是了嘛!”独孤笑愚叹气,嘴角却还是挂着笑。“那红烧蹄膀可不可以?”

    宫孟贤父子三人哄然大笑,宫雪菱更是哭笑不得。

    “你白痴啊!鱼肉都不可以了,蹄膀哪行!”

    “那不行,这也不可以……”独孤笑愚装模作样的按按眼角。“可怜的芙儿,是你亲娘狠心让你饿肚子,可别怪爹呀!”

    宫雪菱直翻眼,已经懒得跟他说话了。

    “爹,”宫仲卿悄悄凑到宫孟贤耳边细声低语。“原是担心小妹下嫁给庄稼人会很辛苦,但现在看来,虽然生活确实辛苦,但妹夫是个好丈夫,小妹也很幸福,咱们可以安心了。”

    “对啊,爹,”宫仲书也靠过来了。“庄稼人也没什么不好,虽然不会武功,但妹夫很认真在干活儿,也很疼小妹,要我说,夏侯岚根本就比不上妹夫,武功好又如何,不懂得如何做个好丈夫,嫁给他就没好日子过!”

    “我知道,我早就不为菱儿担心了。”宫孟贤点头道:“我担心的是你姑姑他们一家子,没想到夏侯岚会把佩仪休回来,她将来可怎么办?”

    宫仲卿与宫仲书相对一眼,无言。

    还能怎么办,不是再嫁就是赖在娘家撒刁一辈子,不过她已经没资格再挑挑拣拣了,还有没有人要她才是问题。

    “还有学季,”宫孟贤继续说:“一再闯祸还学不了乖,他……”

    “舅舅!”

    说人人到,说鬼鬼到,才刚提到他,那个学不乖的家伙就突然冒出来了。

    先是一声撞鬼似的凄厉怪叫,骇得桌旁的人猛一个哆嗦都差点躲到桌子底下去,然后那个怪叫的家伙才捧着一脸惊悸与惶恐,连同妹妹两个人来来去去的撞进厅堂里来,一见到宫孟贤就扑下去三跪九叩,陆佩仪则放声嚎啕大哭。

    “舅舅,您一定要救我们啊!舅舅,救救我们啊!”

    “我不想死啊!我还不想死啊!”

    宫孟贤重重叹息,心想这回非得请陆家把他们母子三人关起来不可。

    “说吧,你们又捅什么楼子了?”

    “我们……我们中毒了!”

    “四川唐门?!你们不要命了,竟敢惹上四川唐门?!”

    “当时……当时我们不知道他们是四川唐门的人嘛!”

    正厅里,宫孟贤坐在太师椅上来回看陆学季和陆佩仪,鼻翼怒张,七孔喷烟,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武林中,四川唐门向来处于独善其身的地位,既不愿与所谓的名门正派为伍,也不屑和绿林黑道混在一起,虽然他们的武功实在不怎么样,但他们是机关暗器的名家,又精于火器制作,更别提唐门歹毒霸道的毒,阴狠诡诈,令人防不胜防,一旦中了唐门的毒,非唐门的独门解药不能解,他们要是不给,除了先买副棺材躺进去之外,也没别的路好走了。

    因此江湖中人对四川唐门总是敬而远之,能躲就躲、能避就避,而陆学季兄妹俩竟敢主动去招惹他们,这已经不是闯祸,也不是捅楼子,而是自寻死路了。

    “老实告诉我,你们究竟干了什么?”

    “我们……”陆学季瞥一下陆佩仪。“我们看中意一对玉镯子,可是被他们先一步买去了,我们先是”好言好语“请他们转卖给我们,他们却打死不肯,所以我们只好……只好……”

    “抢!”宫孟贤冷冷地说:“而且还打伤了人家!”

    陆学季瑟缩一下,旋又挺起胸脯来为自己抗辩。“是娘老说舅舅那对翡翠镯子有多好多好,所以我们才想买来让娘高兴的嘛!”

    宫如媚呆了一呆,没想到儿子会把责任推到她身上来。

    “所以你们就可以抢?”宫孟贤的语气依然冷若冰霜。“就可以伤人?”

    “不然怎么办?”陆学季耍赖似的反问。

    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陆学季竟还敢耍刁,有那么一瞬间,宫孟贤夏想亲手打死他算了,免得留在这世上继续祸害他人。

    他深深吸了口气,好不容易才压下一掌拍出去的愤怒。“很好、很好,既然你认为没有其他办法好想,非抢不可,非伤人不可,那么,后果你也得自己承担,还来找我干什么?”

    闻言,陆学季方才惊觉自己的态度不对,焦惶瞬间又回到脸上,探手马上又拉着妹妹再度跪下,磕头凄声哀求。

    “不,舅舅,您不能不救我们啊,我们错了,求您救救我们吧!”

    “你们是中毒,我又能如何?”宫孟贤冷硬的哼了哼。“去跟他们要解药?既是他们下的毒,他们会给吗?”

    “会给!一定会给!只要……”陆学季怯怯地瞅着宫孟贤。“只要舅舅帮他们做一件事,他们就会给我们解药。”

    看来这回的麻烦不是那么容易解决了。

    宫孟贤暗叹。“什么事?”

    “不知道,他们会派人来告诉我们。”

    “什么时候?”

    “他就跟在我们后头不远,应该很快就会到了。”

    果然,刚过未时,唐门中人就到了。

    “请你们先到吕梁山向百晓会索讨万年冰玉盒,再到毒龙谷寻找蛇芝血兰,找到之后,连根带士挖起来放入万年冰玉盒里送到唐家堡来给我们,待我们证实是蛇芝血兰无误之后,就会把解药给你们。”

    然后,来人把蛇芝血兰的图样和一只药瓶交给陆学季。

    “你们的毒每五天就会发作一次,这瓶药丸可以暂时压下毒性,不过记住,不能在毒发之前就预先吞下药丸,那是无效的,一定要在毒发之后服用才有效。另外……”来人冷眼看看陆佩仪,再看回陆学季。“伤了我们少门主的是你和你妹妹,所以你们两个一定要去。”

    一交代完毕,来人就头也不回的离去了,陆学季与陆佩仪面面相觎,宫孟贤脸孔紧绷,宫如媚无措地红了眼眶,好半晌没有人吭声。

    百晓会他们也惹不起呀!

    还有毒龙谷,只要在江湖上跑过两天的人都知道,毒龙谷是禁地,不是有什么了不得的武林高手住在那里,而是根本不知道有谁或什么东西住在那里,只知道那是个有去无回的神秘之地。

    “菱儿,你和女婿先回去吧!”宫孟贤终于开口了,却是赶女儿回夫家。

    宫雪菱瞄一下独孤笑愚。“好,可是爹打算如何,一定要叫哥来告诉我喔!”

    宫孟贤怜爱的摸摸她的头。“我会的,快回去吧!”

    回家路上,宫雪菱十分沉默,只问了独孤笑愚一句话。

    “你认为爹会如何决定呢?”

    “我想岳父不会不管吧?”

    “我也这么认为。”

    三天后,当独孤笑愚干完田里的活儿回家时,却已不见老婆的踪影,只见到那位曾经来帮宫雪菱坐月子的老妈子正在喂他女儿喝米汤。

    “小姐呢?”独孤笑愚很镇定,依旧笑眼眯眯的。

    “不知道,小姐只交代我把这封信交给姑爷您。”

    独孤笑愚才一眼便看完信了,然后叹气——还是笑吟吟的。

    “真是的,那个不负责任的女人竟然丢下女儿不管了!”

    往太原府的驿道上,一群人正快马加鞭的往前赶路,宫家全体出动,再加上所有能派上用场的镖师趟子手,还有海公子,大舅子有难,他不来不行,以及夏侯岚,他已经休了陆佩仪,原是不可能会来的,但他却不请自来。

    宫孟贤还特别交代老妈子在他们出发翌日再去告诉宫雪菱,就是不想让宫雪菱跟来淌这池浑水,没想到宫雪菱二话不说,当场就把孩子丢给老妈子,随便撇两个大字留给夫婿,然后就急毛窜火的随后追上他们。

    宫孟贤气急败坏的想赶走她,却怎么也赶不走。

    “你已经是独孤家的人了,不应该再插手宫家的麻烦!”

    “但我始终是爹的女儿啊,怎能装作不知道!”

    “你甚至没告诉女婿一声!”

    “废话,他一定不会让我去的嘛!”

    “这是自然,别忘了你还有个女儿!”

    “女儿有她爹照顾,这边更需要我,能多一个帮手是一个帮手!”话说着,宫雪菱回头看一下。“我倒想问爹,为何不多找几个朋友来帮忙?不管是百晓会或毒龙谷,哪连都不好应付呀!光说百晓会那边,人家可是武林九大黑帮之一,人多势众、高手云集,要真打起来,我们根本讨不了好,他们只要派出一小部分人马,我们就会全军覆没了!”

    “这我当然知道,可是……”宫孟贤苦笑。“没时间,唐门留给你表哥的药丸只有三个月的份,换句话说,他们只给我们三个月的时间,有时间限制就不够时间找帮手,我只能沿路碰上谁就找谁。”

    “那……”宫雪菱又回眸瞄了一眼。“夏侯岚又为何会来?”

    “我并没有通知他,他是从海公子那里得知这件事的,然后就和海公子一块儿来了。至于他为何要来,我也不大明白,他只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他要让你知道……”宫孟贤盯着宫雪菱,目光奇异。“在这种时候,不会武功的男人根本不可靠,你能依赖的是会武功的男人。”

    宫雪菱啼笑皆非。“竟然说这种话,他到底想干什么?”

    宫孟贤哼了哼。“这应该由我来问你,他到底想干什么?”

    “爹,请别用那种”你的杏花是不是冒出墙头外去招蜂引蝶了“的眼神看我好不好?”宫雪菱没好气的说。“你问他想干什么?很简单,他不甘心我主动放弃他而嫁给笑哥,他觉得被看轻了,很没面子。”

    “所以他想如何?”

    “想要证明我错了。”

    “然后?”

    “然后他就可以得意的哈哈大笑啦!”

    “……菱儿,别忘了你已为人Qi、为人母。”

    宫雪菱翻了一下眼。“我才十八岁,还不到健忘的年岁,才不会忘,也不可能忘。”

    宫孟贤严肃的颔首。“那么,离他远点。”

    “放心,我连话都不想跟他说,”宫雪菱重重道:“如果不是需要他帮忙,我还想赶他走呢!”

    “这就好。”宫孟贤放心的点了点头,又若有所思的蹙起眉头。“在你成亲之前,我一直以为夏侯岚是个优秀出色的年轻人,但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如今我才看清楚,他相当傲慢,就跟所有世家子弟一样,在富裕的环境中成长,从不用为生活操心,好面子,丢不起脸,这是他唯一在意的事——表面的虚荣。”

    “因为笑哥勤劳朴实又亲切,跟他一比,夏侯岚的缺点就全被比出来了。”宫雪菱俏皮的眨眨眼。“对吧?”

    “的确。”宫孟贤笑了。“女婿虽然只是个庄稼人,但认真实在又诚恳,行事为人也很有心,那些心性浮夸的世家弟子确实比不上。起初我担心你嫁给庄稼人要过苦日子,但如今我却不能不庆幸,幸亏你是嫁给女婿。”

    “即使笑哥不会武功?”

    宫孟贤轻叹,撩起一弯苦笑。“倘若不是你表哥、表姊被宠坏了,我们又何需要会武功?”

    闻言,宫雪菱不由沉默了,暗暗咬牙切齿。

    闯祸几乎已成为表哥最大的生活乐趣之一,好像一天不找点麻烦就活不下去了似的,这全都是姑姑的宠溺和纵容造成的,偏偏姑姑根本不认为自己有错,还不断包庇表哥,再把麻烦推给她爹去解决,最后总是她爹一个人在那边伤脑筋。

    不过这回,他们总该受到一点教训了吧?

    “爹,有一点我一直想不通耶!”

    “哪一点?”

    “唐门擅使毒,谁人不怕,为何不自己去跟百晓会要万年冰玉盒,自己去毒龙谷找蛇芝血兰,岂不更快?”

    “因为他们太狡猾,要知道,江湖上虽无人不惧唐门,但其实他们的族人并非全都会武功、擅使毒,只有负责对外的部分人习武炼毒,其他则各安生业。倘若他们不小心犯了众怒,迫使武林同道联手对付唐门,届时就算他们再擅于使毒,恐怕也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所以……”

    “他们宁愿由他人出面,免得跟其他帮会门派为敌——”宫雪菱恍然大悟地接着说下去。“现在是我们要去面对百晓会,百晓会的敌人是我们,不会是唐门。”

    “正是如此。”宫孟贤赞许的颔首。“至于毒龙谷,传言已久,那是个有去无回的神秘之地,没有人知道里头到底有什么可怕的人或怪物,如果根本不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再是擅于使毒又有何用?因此……”

    “唐门也不敢轻易去涉险!”

    “确实。”

    “于是推我们去冒险。”

    “没错。”

    “卑鄙!”

    “的确。”

    “下流!”

    “也是。”

    “但最愚蠢的是表哥和表姊。”

    “这我也同意。”

    “那么,干脆把他们的手脚砍断吧,这么一来,他们就没办法再到外头去闯祸了,你认为如何,爹?”

    “……”好主意,可是……

    谁下手?

    “姑爷,您要去找小姐吗?”

    “没错,老婆跑了,我自然得去找她回来。”

    “那又何需带孙小姐去?孙小姐可是个小娃娃呀!”

    “因为我可能不回来了。”

    “咦?”

    “你儿子肯帮我看顾田地,我很感激,倘若我在过年前回来,晚禾的收益就全归他;但如果我在过年后还没回来,那么,这片田地和屋子就全送给你儿子了!”

    “但,姑爷,您不回来又要上哪里去呢?”

    “还能上哪儿去,当然是回老家种田呀!”

    该回家了!

    虽然还没蹦出半个带把子的来,但老爹一得知他成亲了,马上派人送信给他,催他带媳妇儿回家拜见公婆,虽然有点不甘心,不过,算了,既然老爹先让步了,宽宏大量的儿子就“原谅”老爹一回吧!

    可是他也不能说走就走,就算老婆不反对,岳父大人也会舍不得,总得要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才能走人。

    而现在,应该就是最好的时机了!

    第五章

    人在倒楣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缝,宫孟贤就是如此,寿宴吃不到一半,外甥就跑来考验他的耐性;迫不得已远从江南来到太原府,路途上竟也碰不上半个交情够好到足以让他开口请求对方帮忙的朋友。

    毕竟这是必须冒生命危险的事,倘若交情不够深,谁开得了口请对方陪自己去死,搞不好人家先跟你拚个你死我活再说。

    即使如此,这是有一对兄妹主动要帮他们。

    风流公子崔氏兄妹,妹妹崔莲是个豪爽大方的姑娘,他们倒是很欢迎她的加入,然而那位哥哥崔景就有点令人受不了了。

    崔景并不是坏人,但从他的名号“风流公子”上就可以想见得到他的毛病在哪里,他生平最爱女人,小至十五、六岁的清纯小姑娘,大至三、四十岁的成熟女人,气质个性、高矮胖瘦一概不论,只要有几分姿色,他就爱。

    男人爱女人,原也无可厚非,糟糕的是对方未婚或已婚他都不管,只要看上眼他就追,甚至还有同时追求三、四个女人的纪录,更可恨的是,一旦追上手之后他就放弃了,换句话说,他纯粹是在享受追求女人的乐趣,爱的是那种挑战性,再下去他就没兴趣了。

    他不是坏人,但实在很可恶!

    “二哥,他们究竟为什么要帮我们?这可是玩命的事耶!”

    “这还用问吗,咱们有三位大美女,尤其是大表妹……”宫仲书视线往另一边溜去。“不管她个性如何,光凭容貌而论,她可是江南出了名的大美女,没瞧见崔公子总是跟在她后头吗?”

    “就知道是这么一回事!”宫雪菱喃喃道:“那崔姑娘呢?”

    “崔姑娘啊……”宫仲书拉回眼来朝宫雪菱微微一笑,表情有点神秘,下巴朝崔莲那边努了一下。“瞧瞧崔姑娘在跟谁说话?”

    宫雪菱依言照做,顿时一怔。“大哥?难不成她看上大哥了?”

    “聪明!”宫仲书摸摸她的脑袋称赞她。

    宫雪菱横他一眼,拍开还流连在她脑袋瓜子上的手。“二哥,请你搞清楚,我已经是个小娃娃的娘了,请别再拿我当小妹妹看好不好?”

    宫仲书莞尔。“就算你做了奶奶,还是我的小妹妹。”

    “讨厌,人家哪有那么老嘛!”宫雪菱不依的捶了他一拳。

    宫仲书笑嘻嘻的承受她那不轻不重的一拳。“所以,老实告诉二哥,你是不是很想念妹夫呀?”

    “才不呢,”宫雪菱断然否认。“我是想念女儿!”

    宫仲书依然笑咪咪的。“嗯?”

    宫雪菱小嘴儿一啜。“好嘛,只有一点点想念。”

    “一点点?”宫仲书不以为然的挑高了眉梢。“每日清晨,你总是天未亮就醒转,捧着一方紫玉佩面向无锡城方向沉思,那方玉佩是妹夫给你的吧?”

    双颊微赧,宫雪菱隔着衣裳摸住胸口的玉佩,点头承认。

    “芙儿出生后,笑哥送我的,说是慰劳我的辛劳。”

    “那么,你的确是在想念妹夫。”这话不再是询问,而是肯定的词句。

    宫雪菱低头不语,默认了,横竖再否认也没用。

    见状,宫仲书原想再调侃几句,然而嘴才打开一半,舌头绕半圈又缩回去了,两人不约而同转头朝山洞望去,颈后的寒毛全体竖立。

    “啊啊……啊……啊啊啊……”

    “啊……娘,救……救我……好……好痛啊……救我……啊……”

    既是要赶路,自然不能要求太多,有时候天黑了走到前不巴村、后不巴店的路头上,他们干脆继续赶夜路,或者要打尖时随便有家小店小铺也凑合了。

    不过每隔五天,他们就非得找个山洞歇下来过夜不可。

    就像今天,日落时分,大家就盘膝坐在山洞前,围着火堆提早用晚膳,虽然是冷食,但内容相当丰富,卤牛肉、风鸡、火腿和厚锅饼,甚至还有香醇的老酒,住得不好,起码不能太亏待自己的肚子,可是大家却都有一口没一口的食不下咽,因为“噪音”实在太刺耳了。

    “啊啊啊……啊啊……”

    “啊啊……好痛啊啊……痛啊……”

    自山洞内传出阵阵粗哑的嗥叫和尖锐的哀求声,交织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气氛,阴风阵阵、鬼哭神号,听久了不由得心头长毛、背脊泛凉。

    七月己过,地府的门不是应该关了吗?

    “还……还要多久?”

    “每回都要半个时辰以上,现在还不到一刻钟,还早得很哪!”

    “该死,他们非得愈叫愈大声不可吗?”

    “他们都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大少爷,原就是不能吃苦的人,也难怪。”

    “算了,不吃了,我要睡了。”

    再吃下去肯定会闹肚子痛。

    于是镖师趟子手一个接一个摊开毯子来蒙头睡觉,宫雪菱看看他们,再瞧瞧山洞,心里满满的同情,但在某个隐密的角落里,却又藏着几许幸灾乐祸。

    这下子,他们总该学乖了吧?

    别以为捅了楼子推给别人去头大就行了,有时候还来不及把麻烦推给别人,报应就临头了。

    也许愈接近死神,他们才会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哪里犯错了?

    “小妹,你也不吃了吗?”

    “一个杀猪、一个宰鸡,两种声音都听饱了,谁还吃得下?”宫雪菱喃喃道。

    “那我帮你铺毯子,你也先睡吧!”宫仲书体贴的为她在火旁准备睡铺。

    山洞里,宫如媚和陆佩琴在安抚陆佩仪,宫孟贤和宫仲卿合力压制陆学季,但宫仲书一定会紧跟在宫雪菱身连,照顾她、呵护她,顺便帮她挡开不必要的骚扰。

    哪种不必要的骚扰,不提也罢。

    她转身,不经意瞥见夏侯岚正在和海公子低语,两眼却紧盯住她不放,她耸耸肩,迳自在宫仲书替她铺好的毯子上躺下,背对着夏侯岚,阖上眼。

    一路走来,她知道,夏侯岚渴望和她说话,但宫仲书一直不给他机会,夏侯岚只好用两只眼盯住她,想用眼神传达他没有机会告诉她的话,但老实说,她根本意会不到他到底想告诉她什么,只觉得他盯得她很不爽。

    不过有几回,她稍微能意识到他对她的喜爱可能远超过自尊心受创的不甘心,这使她有点意外,打从她十三岁开始,他就常常去找她,四、五年时间,为什么她就感觉不到什么?

    她不是那么迟钝吧?

    不,当然不是,是因为夏侯岚太过于自信了,他认定自己拥有的优越条件足以使她死心场地的把心放在他身上,何况她已经是“他的”未婚妻了,因此他也不需要特别表示什么,反正她早晚会变成“他的”妻子。

    煮熟的鸭子还能飞到哪里去?

    就算他真的想表示点什么,但由于他已经习惯被人伺候,根本不懂得如何照顾别人,也就不了解何谓体贴。

    一个过度自信又不懂得何谓体贴的人,如何让人家感受到他的心意?

    相比较起来,独孤笑愚就显得格外体贴、格外窝心,虽然刚嫁给他的时候,他很不体贴的逼她立刻承担起所有该她负责的工作,毫无怜悯心,更不同情她,见她搞得手忙脚乱、狼狈万分,他不但连伸伸手帮她一下都不肯,还嘲笑她。

    后来她才明白,他只是要让她确实体会到农家的生活究竟有多辛苦,也是要以最快的方式让她熟悉所有工作,实际说起来,这是为她好。

    一旦所有活儿她都上手之后,他就开始主动分担她的工作,通常都是那种她不喜欢的粗活儿、脏活儿,每日清晨出门下田之前,他会先把最粗重的工作处理好,傍晚回来再干那些脏活儿。

    尔后,在她坐月子的时候,他不但把她所有工作都接手过去,还坚持要亲手为她洗衣做饭、为她熬汤进补,为她做所有他能做的事。

    “你的活儿还不够累吗?又何必要亲自为我做这些事,交给陈妈就好了嘛!”

    “不,你跟着我吃苦,又为我生儿育女,我自然也该尽我所能亲自照顾你、呵护你,怎能假手他人。”

    听,多么教人感动的心意!

    他是个朴实的人,所以他的体贴也很朴实,虽然没有甜言蜜语,也不提供舒适安逸的享受,但他让人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他的关爱、体会到他的心意。

    就像宫孟贤所说的,他是个很有心的人。

    一个会为人着想,一个不懂得为人着想,所以她从来不后悔嫁给独孤笑愚,也很庆幸自己有机会摆脱夏侯岚。

    想到这里,她不觉轻轻吐出一声叹息,伸手握住胸前的紫玉佩。

    就如同宫仲书所说的,虽然暂时不用早起干活儿,但她依然每日清晨天未亮就清醒,没办法,她习惯了,而且是嫁给独孤笑愚之后才养成的习惯,因此起床后,她也特别想念他。

    她不告而别,他会不会责怪她呢?

    身为人母竟丢下女儿不顾,他会不会恼她呢?

    又得自己洗衣煮饭整理家务,他会不会怨她呢?

    不得不离开他、离开女儿,他能不能了解她的不得已呢?

    好多好多疑虑在脑海中萦绕,好多好多答案在担忧中又闪又逝,最后汇合成一个简简单单的思绪:

    她想念他!

    虽然他们夫妻俩在家里相处的时间也不多,但起码他三餐都在家里吃,夜里也睡在她身边,一年多来,她早已习惯这种生活模式了,有时候甚至会忘了自己曾是宫家镖局的大小姐,忘了自己有一身不弱的武功,愈来愈安于那样辛苦的粗活儿,愈来愈满足于那种淳朴简单的农家生活。

    直到如今,她不得不离开他,一天天过去,她终于逐渐了解到,她之所以会安于那样辛勤的农妇身分,全是因为他。

    不是他,她早就涯不住那么艰苦的农家生活了!

    不是他,她一定会后悔放弃夏侯岚改嫁给庄稼人。

    不是他,成亲一年多来,她不会如此满足、如此幸福。

    一切都是因为他,他的勤劳朴实、他的脚踏实地,还有他的体贴窝心、他的随和风趣,以及无论何时何地都挂在他唇畔的吟吟笑容,再是无奈,他的笑容也不会消失……呃,除了熟睡时。

    他是一个认真苦干的好男人,也是一个细心体贴的好丈夫。

    是的,她想念他,想念他老爱跟她分享同一颗桃子或枣子,明明还有满满一整篮的说;也想念他们在睡前天南地北的闲聊,聊到最后总要请她“吃”一顿不能咬也不能吞的“消夜”;最想念他随时随地都挂在嘴上的笑,那样慵懒、那样迷人,总让她心头怦然。真的,她好想念好想念他,因为……

    不知不觉中,她早已爱上她的庄稼人夫婿了!

    在到达百晓会总坛前两天,宫孟贤不得不再找座山洞歇一宿,因为陆学季兄妹的毒又发作了,于是,天尚未黑,大家又早早便躺下歇息,并捂着耳朵躲老远,免得还没睡着就先被叫疯了。

    火堆旁只剩下宫仲书、宫雪菱兄妹,还有崔景、崔莲兄妹。

    不过很明显可以看得出来,由于陆家姊妹都在山洞里,崔景便暂时把目标转移到宫雪菱身上来,一点也不浪费时间。

    难怪宫仲书格外紧张,想尽办法要隔开崔景的骚扰。

    “崔公子,舍妹已成过亲,且为人母了。”他徒劳的想提醒风流公子这件对方根本不在意的事实。( 笑问生死缘 http://www.xlawen.org/kan/5521/ )

本站所有小说都是转载而来,所有章节都是网友上传!转载至本站只是为了宣传本书让更多读者欣赏。
备案号:粤ICP备12345678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