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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部分阅读

    下棋以来,一直如此。初时,於须磨少爷还是赢过几局的,但他发现是四小姐让他后,很是不高兴了一场。四小姐自然不敢再轻易让他,可是这样,於须磨少爷竟是再难赢得一星半点儿。阿圆正坐在两人中间给自己摇扇子,她是个冬天怕冷,夏天怕热的,可是,她只是看两人下棋,也看的津津有味。有马抱臂歪靠在廊柱上,半垂着眼皮像是在假寐,其实镜知道她警醒着呢。葵因年纪小,觉多,现在肯定不知道猫在哪儿躲懒睡觉呢。

    镜轻轻的提着空桶到了井边,吃力的摇着辘轳,又提了一桶水上来。四小姐被关禁闭已经三个月了,但这日子却过得格外舒适,至少在他这个外人眼里如此。是的,廊下下棋的几个人,是很难打入的一个圈子,那里是被四小姐认可的“自己人”,而他和葵则被划在了线外。倒没有格外的不信任和排斥,只是,也让他们觉得没有踏入的资格,有些自惭形秽。把提上来的水,倒入木桶时有一些倒出来,洒在了他身上,连着裤脚也湿了一些。他无所谓的提着木桶,又开始浇白色的地面,一勺一勺。

    而纪伊藩主府的一处,气氛就没有这么安静和谐了。德川光贞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扇子,德川纲教跪坐在她对面,汗水已经殷湿了周围的地面。德川纲教只是低着头,也不敢偷看,她的性子从小就拘谨惯了,因为她是府里的长女,家老们对她的教育格外严格。母亲倒很少说什么,但就是如此,她才格外惧怕母亲,从心底如此。

    母亲这次去江户轮值,竟是去了半年之久,按着规定,其实纪伊的藩主,去一个月也就足矣了。母亲今天突然回来,谁也没支会,她也竟是被喊来这里才知道的,她甚至还以为是谁的误传。她给母亲请了安,母亲却只是点点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当她把所有的事情问候了一遍,母亲都只用“嗯”答复时,她心里就没了底。

    她究竟是哪里犯了错惹母亲不悦,想想好像做得不妥的地方有很多,自己欠缺的地方太多了。平日里还有母亲坐镇,这是母亲初次离开这么久,二妹四妹又先后出了问题。越想,她头上滴落的汗就越多。

    德川光贞用扇子遮着嘴,偷偷打了个哈欠,扫了眼自己的大女儿和她脑门上的汗,在心里叹了口气。按着家里的规矩,孩子不能养在自己父亲身边,也不能由母亲亲自教养,这么着,就落在了家老手里。可是,看看,由着这帮假道学,竟把好好的孩子教得这么呆板无趣。纲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自然偏爱一些,还记得她刚生下来,小小软软的一捧,塞在她怀里,眼睛都没睁开却全然信赖的依赖着她。心硬如她,也软了心肠,这么些年,她自问也对她有了十足的耐心。可是,这个孩子在她面前,还是这么怯懦,自己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她却净是在心里翻腾那些错处了。

    可是,她也确实辜负了自己对她的期望,德川光贞眼神一黯,把扇子拢在了手中。只是,现在再教,为时晚矣!

    “纲教,我此次回来,已经向将军辞去了藩主一职,由你继任。”德川光贞看着纲教猛然抬起头,惊慌的看着自己,鼓励道“这些年,一直是你打理藩内事务。你做的很好,相信你也能做个好藩主。”

    “母亲,我,我还缺些历练,还望母亲……”

    德川光贞抬起手来,止住了她下面的话“我意已决,政直现在应该也已经把我的东西整理好了。”她扶着膝盖,有些吃力的起身“没什么事儿,就别来打扰我了。”

    “母亲,我做错了,请母亲责罚。”纲教膝行上前,想抱住光贞离去的身子,却终是没敢。

    “纲教,从现在起你就是纪伊藩主了,好自为之吧。”自己无法再作为一个母亲看护她了,以后的路,只能她自己去走。不知道,是否每个成功人士,在子女教育问题上,多少都会有些遗憾,至少,她是如此。她推开拉门,见到鹤凝眉跪守在外。这倒是个好气魄又有心机的,可惜,他的身份,自己实难托付。

    鹤见光贞也在打量他,赶紧行礼,这个德川光贞,他入府二十余年,竟是没有看透过。不知道母亲是否也是因此,才会终日难眠,最后还把自己嫁了过来。

    “我就不指望你替纲教张罗侧室子嗣了,可是继子,你们却是要早些订下来的。”德川光贞只交代了这一句,颇有深意的看了鹤一眼,一甩袖子,走了。

    鹤恭敬的伏地,等光贞后脚跟一消失在视野里,赶紧站起来,跨进了屋里。

    “纲教,母亲大人说的可是真的?”鹤进了屋,就看到摊在地上的纲教,她很少如此失态,自己在外面明明没有听到屋里说什么,她何至于虚脱了一般。

    “鹤,母亲,母亲不要我了。”纲教跪着,把头埋在了站着的鹤腰腹间,无措的揽紧了他的腰。鹤不知道,是否再坚强的人,和母亲分离时,都会这么无措。他矮下身子,将纲教圈在了怀里。“不怕,你还有我。”

    纲教听了这话,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紧紧搂上了鹤的脖子。鹤捧着她的脸,轻轻吻了上去。两个人的身影痴缠在一起,纲教急于通过肌肤上的接触缓解内心深处的恐惧。“抱我。”她在鹤耳畔,急切的说。鹤看看空旷的议事厅,叹了口气,打横将她抱了起来“咱们回屋慢慢来吧,有的是时间。”他用脚蹭开拉门,外面的人赶忙低头跟上,生怕眼睛不小心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会和自己分家。

    纲教和鹤痴缠在一起,像是连体的婴儿,无法分离。等她终于虚脱在地上时,鹤半支着身子,以手为梳,梳着她早已散开的头发。纲教闭着眼,像条离了水的鱼,只是大口吸着气,胸口一下一下的耸动着。鹤扯过被单,给她盖上,手却没有离开她的胸口,随意的抚弄着,享受着她脸红的样子。

    贴近她,问“你可想好了,要谁做继子?”

    “本就没有什么选择,不是么?”纲教闭着眼,享受着狂欢过后的虚脱,也错过了鹤脸上的神情,鹤的手没停,抚弄着她的身体,道“噢,那你说说,是谁。”

    “自然是二妹,赖职。”纲教被他撩拨的又有些酥麻,但身上实在乏力,只能咬牙忍着,不哼出声。

    鹤一下压在她身上,手臂穿过她的腰肢,下|身贴紧她,磨蹭着问“为什么不是赖方?论年龄和品性,不都应该是她么?”

    “嗯~”纲教哼了出声,身子软成了一滩水,她攀上鹤健硕的腰肢背脊,让两个人之间再无任何缝隙“赖方不行,她出身不行。”

    鹤低下头,更加撩拨着身下的人,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情|欲,纲教颤着身子,呼吸急促了起来,他才问“赖方到底是什么出身?”纲教忽然睁开眼睛,撞入鹤清冷的眼睛里,她的身子一抖,竟有些冷。鹤吻了上去,如此时刻,她还是防着他,留了一手。原来自己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被这个家接纳过,就因为他是将军的儿子。一个挺身,他彻底的进入,发泄般的冲撞起来,纲教觉得自己碎成了无数片,凌乱的漂浮在了半空中。

    第54章蜜糖和毒药

    “请鹤君服药。”田恭敬的跪坐在鹤的塌旁,把温度适中的药奉上。

    “嗯”鹤由着阿布扶起来,歪靠在他身上,任田一匙一匙的把药喂进了嘴里。

    “鹤,你可好些了?”纲教担忧的声音由远而近,呼啦一下,拉门被推开了。鹤的药也刚好服完,阿布替他擦擦嘴。纲教像是没料到田也在,稍微有些尴尬。田倒是恭敬行礼“鹤君今日没再发烧了,医生说退了热这病也就去了大半了。”

    纲教点点头,道“辛苦你啦,我现在无事,你赶紧回去休息吧。”边说熟谙的从袖笼里掏出一团彩纸包着的东西,展开彩纸,用拇指和食指拈了颗糖,放进了鹤的嘴里。鹤横了纲教一眼,惹得她一阵酥麻,恨不得把人化在口中。鹤含着糖,等甜味冲淡了药的苦涩,对田淡淡道“既然藩主交代了,那你就退下吧。”

    “是,那我明天一早再来。”田叩首,膝行退了出去。阿布也有眼色的紧随其后退了出去,还贴心的替他们拉好了门。

    纲教自己除了外衣,靠在木枕上,把鹤拉近身边,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确实不像之前那么烫手,这才放了心。“这海边的春深,你又不是不知,可不敢再贪凉了。”想想鹤这次病得凶险,她心里一阵后怕。鹤也点点头,他哪里能想到,不过是饮了些甜酒,吹了吹风,居然就伤风了。昏昏迷迷的竟是三天高烧不退,吓坏了纲教。鹤身上无力,也就歪靠在纲教身上。

    “今天可都顺利?”

    “嗯,藩内的事情都是做惯了的,也无甚特别的。”纲教想想今天接到的将军御赐文书,对鹤说“文书下得倒快,母亲这才回来几日?文书竟就到了,二妹承嗣的事也弄好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想必母亲早就和将军商量好了,文书应是紧跟其后而来。”

    纲教想想也是,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二妹虽然名义上是咱们的继子,你又何必真的让田执晚辈礼,在你榻前侍疾?”

    “这哪是我吩咐的?我前些天都烧糊涂了,我还不耐烦他在我跟前晃呢。”鹤横了纲教一眼,推搡了她一把。纲教也是糊涂了,马上认错,哪里肯让他推开。“是我糊涂了,只是田是个心事重的,这次认了二妹为继嗣,他们俩突然矮了咱们一头,怕是心有不快,你再慢待他,倒是不美了。”

    “哼,哪个求着他们了?明明是他们占了便宜,说不定心里怎么美呢!我还不耐烦看见他们呢!腻腻歪歪的嘴脸,看着就烦。”鹤硬了声音,带出了十分的不悦,依着他,才不收赖职为嗣子呢,简直是后患无穷!只是这些,他对纲教说了,纲教只是说他多疑,倒好像他挑拨她们姐妹关系似的。他倒要看看,以后纲教要怎么应对赖职日益增长的*。想到这儿,他哼了一声道“你若真觉得赖职是个安分的,又何必瞒了她将军的密信?”

    纲教自然也知道赖职的*是沟壑难填,给她个天,她也敢张口吞下去,不顾自己是否真有这个本事。她尴尬的轻咳了一声,道“这个你说了就算,又何必去商量她,与她有什么相干?”

    “怎么没相干?她现在是你嗣子,你若是当了将军,她就是世子!说不定就是下任将军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纲教更是拥紧了鹤,软声相求“哎呦,咱们不是说好了,不接这个烂摊子?我这回信都写好封好了,就等发出去了。你又何必横生枝节?”

    “怎么又成了我横生枝节?怕是藩主大人放着那大奥后宫三千美男,心里挠得慌吧?可别因为我,勉强说放弃,实则心里指不定怎么埋怨我呢!”鹤用力挣开纲教,怒目相视。

    纲教恋他盛怒中更加耀眼的容颜,软声求着“哎呦,别说三千美男,三万也抵不过我家鹤君一分容颜,贪来何用?”鹤见她如此伏低做小的讨好,也知道见好就收,本来就是敲打她的,也无怒意,不过是叫她小心她那二妹罢了。

    如此,他就顺着梯子下了台,反搂住纲教,半嗔半怒道“哼,别说的好像你牺牲多大似的,即便你当了将军,也翻不出我的手掌心,那后宫三千美男,也是我让他们生他们就生,我让他们死他们就死。”纲教见他双眼生波,受用得很,忙道“是,是是,鹤君说的是。”两个人自是一番腻歪不提。

    拉门外,田的拳头却是快捏碎了,见里面的说话声小了,他也无心多留,仔细的看了看周围,确实无人注意到他的去而复返,离了此处。也多亏鹤君多疑好猜忌,又是个妒忌的,一般纲教来了,服侍的人都得退下,这才让他有空子可钻。本来,他倒真不是有心偷听,只是折返回来问问明天可需要再传医生来改改药。这些日子,他们两口子确实欢喜坏了,也就索性做戏做全套,在鹤床前尽尽“孝道”,反正重活累活也轮不到他。哪知道,竟听到了这惊天的秘密。

    “什么?将军!”果然,赖职的反应和田预料的并无二致。赖职捧着受伤的胳膊,在屋里来来回回的踱步。这,这天大的好处,竟就这么砸在她头上了!可是“大姐为何不同意?她莫不是傻的?这可是泼天的富贵!”

    田垂下眼帘,想了想纲教和鹤一直以来目中无人的亲昵,心生怨恨。“可能是鹤君不喜大奥之故吧。”

    赖职顿住脚步,拍拍头,是啊,她怎么就忘了,鹤君是个善妒的。一想那传说中的大奥三千美男,她的腿都要软了,恨不得立马飞过去。“这,这可真是!唉!”她颓然的瘫在地上,一拳恨恨的锤下,却扯动了左边的伤口,呲牙咧嘴的直j□j。田见她如此,赶紧上前小意温存的慰问,体贴道“是啊,都怪鹤君善妒,若不是他,不就成了么?您现在已经是将军世子了。”田的话,像把利刃j□j了赖职的心里。是啊,将军世子,都怪鹤,如果不是他,等等,若是没有鹤呢?赖职的眼里,闪过一道光亮。田见火候差不多了,也不再多言。

    赖职回头看看田,知道他是个心狠手辣的,后院里面他的手段,自己可是见过的。她笑着拥住田,笑道“这些日子劳你在鹤君跟前侍疾了。”

    “夫妻同体,你的体面就是我的体面,你的荣耀就是我的荣耀。自来都是妇荣夫贵!”田也拥紧赖职,小心不碰触到她的伤口。是啊,他的话让赖职茅塞顿开,田本身就和自己是利益共同体,哪个会像鹤那么傻,只是为了几个男人,就把将军的位子推了出去。“若是我当了将军,你就是御台所,什么大奥,还不是你手拿把攥的玩意儿。还像现在这样,我与你体面,你就是第一人,谁也越不过你去!”

    田心里暗恨,这还没当上将军呢,就想到那三千美男了,到时候真当上了,还不得累死在大奥!只是,这些还不是现在心烦的,她说的也对,大奥和现在的后院又有什么分别,还不是得给他几分面子。御台所!男子第一人,第一尊贵,做梦都会笑,那种荣耀和权力的滋味,直咬他的心。夫妻二人,心里都在各自盘算着,面上神色各异。

    田咬咬牙,笑着说“当为将军服其劳,只是望日后,将军多多怜惜。”

    “将军”这个称谓,让赖职哈哈的笑了出来“你若助我成事,定少不了你的好处,自此你就是大奥第一人,谁也越不过你去。”

    “当真?”

    “自然当真!”

    “可敢击掌为盟?”

    “有何不可?”两个人阴测测一笑,各自挽袖,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天守阁里,赖方也和有马、阿圆窝在一处议事。纲教当上了藩主,赖职当上了嗣子,她的紧闭倒是解了,可这以后的日子嘛……

    同他们一样夜不能寐的,还大有人在。德川光贞就着夜色,呆立在院中。

    “主子还是披上衣服吧,虽说入夏了,可这山里的风硬。”加纳政直拎着衣服,要为她披上,被她挡住。“我还没老得不中用呢!”

    深知主子的倔强,也知她近来心烦,只得收手。光贞恨恨灌了几口酒,只觉得心中的火烧的更旺了。“想我步步为营至今,却败在了自己的孩子手里,真是冤孽!”

    “主子何必忧心,或许没有您想的这么糟。”加纳政直只能开解道,但以她之见,藩主府内也已经是风云暗涌了,出事,是迟早的。

    光贞抽空扫了她一眼,讥笑道“你自己都不信,何必来安慰我。”

    “也许,二小姐他们不会知道将军的密令。”

    “什么密令,有人的地方,就没有秘密!就退一万步说,赖职她不知道将军属意纲教当将军嗣子的事儿。她和纲教相差不过两岁,又有什么耐心,等到纲教传位给她!我这么多年,压着赖职是为了什么!让纲教主持藩内事务又是为了什么?白费了这许多心思!不选赖方,可以说她顾虑赖方出身,那还有旁支子弟呢!就没一个中意的?这么大的事,她就不能多想想,又能费她多少工夫?!”光贞越说越气,咕咚咕咚又灌下去许多。加纳政直伸手想拦,最终却垂下了手。唉,主子英明一世,要强一世,什么都自认不落人后。临老了,却不得安心。

    “既然如此,主子何必不点拨大小姐几句。她自小就听您教诲,您”

    “我能跟她一辈子么?这是我还活着,我要是明儿就死了呢?”

    “主子又何必说气话。”加纳政直看着主子如此,也觉得揪心。

    “她倒不错,有几分像我,又有几分像她父亲。可是,可惜了,年纪太小。”德川光贞酒劲上来,坐在了冰凉的石头上。她一直不齿那些临老临老,还舍不得死的人,舍不得让出位置的人。可是,她现在也后悔了,如果再给她些时间,再一些时间,十年不行,哪怕五年,她也敢扶赖方上位,或者扫平不安定因素。可是,她哪里又有这许多时间?她的身体她自己知道,最近只觉越来越力不从心,可悲的是,竟是每一个人值得托付。

    加纳政直垂了头,只当没听到也没听懂。德川光贞笑着说“我母亲和你母亲倒是有眼光有魄力的,可惜,我还是拘泥了,又挡不住那人求我。”光贞的目光放远,像是陷入了回忆,周身的气氛都跟着温和了几分。“可他也不想想,躲又能躲到哪儿去,这石头不动,就不被巨浪拍打了?”她半是责怪,半是心疼的说“终是我误了他,那样的一个人,却被我桎梏住了。”

    加纳政直跪到了地上,言至她的母亲,自然就是想起了那人。那人是主子的死||穴,谁都不能碰触,她一路看过来,也说不清主子对那人,是爱多些还是恨多些。可是,她倒是知道,谁要是敢碰那人,敢碰那根刺,她就把谁连根拔了!自家效忠三代,也差点儿折在这事儿上。论眼光和琢磨人的功夫,她是和自己母亲没法比的,只恨母亲不能再长寿些,指点指点自己。阿圆倒是生来就有她外祖母的影子,只是不知道以后,是福是祸。

    第55章死神来了

    “主子,大小姐快不行了。二小姐即将出任藩主,还望小心。”阿圆找到在天守阁二层看书的赖方,跪地行礼道。

    嘭的一声,赖方这么爱惜书的人,也将书掉在了地上。

    “你说什么?这才几日?”赖方有些难以置信的问,纲教虽然解除了她的禁闭,但她仍然在天守阁里蛰伏。赖职当了继子,风头正健,她可没那么憨直去撞枪口。而且,不知道是否是她的威胁奏效了,赖职虽然嚣张,终究没再找她麻烦。她把自家院子看好了,日子倒也平顺。

    可是,不用出天守阁,她也知道,自月前鹤君因感冒去世后,即使是炎炎夏日,这府里也透着股压抑的冰凉感。鹤君自那次染了风寒后,一病不起,府里甚至传出鹤君是死于赤面疱疮。也不怪下面的人猜疑,什么病来的这么迅猛,能这么轻易就要了人的命。纲教和鹤的感情究竟如何,虽然大家有目共睹,但都各有猜疑。鹤君死了,这种怀疑倒没有了,因为,鹤君意外身故后,纲教也倒下了。这一倒下,就没再起来。赖方这才知道,一个人,伤心到了一定份儿上,居然真的会死。

    将军得知鹤的消息后,也是沉痛异常,这是她在世上最后的一丝血脉了。女儿德松死时,她也伤心,但那时候她毕竟年轻,还有再生的希望。她现在上了年纪,生是不可能了,所以她才寄望于纲教继任将军之位。这其中,纲教身为御三家是一个原因;她是德川光贞的女儿是个原因;而她是鹤君的妻子又是一个原因。如果真的把这三条放在称上过一下,最后一条,应该是最重的。她和鹤合不合,那都是割不断的血脉。不然,她也不会在自己声名狼藉时,又在鹤名字定下来后,推行什么“鹤字法令”,禁止民间用“鹤”字,穿鹤纹的衣服。

    纲教和纲吉这两个德川家的女子,此时共同经历了最沉重的哀痛。将军纲吉本就不好的身体,无疑在此事后雪上加霜。纲教接了将军的特令,御封鹤君为明信院,还赐下一座寺庙,特意为鹤修建,安放他的遗骸。中规中矩了一辈子的纲教,接到旨意后,谢了将军的赐封,却回绝了在寺庙里安放鹤君遗骸的旨意。她表示纪伊藩愿意出资修建寺庙,让鹤君承受世人香火,只是遗骸,却是要安置在长保寺的。因为,那里才是纪伊德川家安置的地方,她死后,是要和鹤葬在一起的。她不忍心,让鹤死后独自在一处。因为,鹤生前就最怕孤独。不管他嚣张也好,特立独行目中无人也好,却是个怕寂寞的。将军接到回信后,什么也没有说,一是病重,二是默许了。她把鹤嫁给了纲教,倒也不亏。得妻深情如此,也不妄此生了。

    因鹤君的死,引来的各方关注沸沸扬扬的刚要沉淀下来,大家也都等着纲教从沉痛中爬起来。可是,她倒下了,就真的没有再起来,竟然是眼见着就不行了。无病无痛,却比赤面疱疮来的都快。

    阿圆和赖方说的这天晚上,纲教也不行了。纪伊藩主府内,哭声连天。赖方抱臂静立在院子当中,心想,大姐不管如何对她,在众人心目中,是个好主子。

    “主子,您还是去老藩主的隐居处拜会拜会吧。”阿圆的脸上,难得的没了笑容。

    赖方摇摇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阿圆见她执拗,气得跺脚“主子,这才几日,就死了两个人,你真当都是巧合?现在老藩主隐居了,主事的大小姐又去了,又有谁还亚服的了她?”她不用说,赖方也知道阿圆指的是二姐赖职。

    “何至于此?不过一个藩主之位。”赖方还是不相信,赖职对她狠毒,却是和纲教一起长起来的。只要看纲教对她二人的区别对待就知道了,那么公正的一个人,在赖职和自己的事情上,早偏得没了边。

    阿圆气笑了,主子不看重藩主之位,却自有人看得重,而且“藩主之位也许不至于让她如此着急,可是如果再加一个将军之位呢?”

    “将军?”赖方怔忪了一会儿,居然有此事?不过,纲吉无女,儿子又只得鹤一个,落到纲教身上,也是情理之中。只是,“这将军如果属意大姐,那也是因为大姐夫,跟她有何相干?现在大姐夫死了,轮不轮得到大姐都说不定了,更何况大姐死了?”

    阿圆又是一愣,这主子有时看着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有时候又通透得吓人。“您倒是分得清,可是,有些人身在其中,倒不一定有您这份淡定,也不一定能看得清啦。”毕竟是那么大的一个诱惑,如果有一分机会,也是有许多人会抢破头去争的。而且,阿圆没说的是,鹤君也许是二小姐动的手,大小姐的死倒不一定是她希望看到的。只是,有些时候,人的命运就是如此,充满了不确定的因素,还有说不尽的连锁反应。

    纲教的死讯,也迅速的传了出去。德川光贞接到信息时,一口血喷了出来。她任惊慌的加纳政直搀扶着,歪倒在地上,惨笑道“我还道自己这辈子经历了这么多,老了老了,没什么能再撼动我,却没想到,到头来,也经不住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剧痛。”

    “主子,您还要保重身体。”加纳政直知道多说无益,想了想,觉得后续问题还是很重要,顾不得主子的身体,硬下心问道“您要不要回去坐镇?还有这藩主之位。”后续的诸多问题,她想想都觉得沉重。

    光贞摇摇头,喘了会儿气,道“都已如此了,还能如何?原因现在再去追查又有什么意思?既然不能追究,后续问题只能按照规矩来,该怎样就怎样吧。”她闭上眼,压下又一阵翻涌起来的血气。她即使再强,对待子女亲情还是难免情怯。可是,赖职先有暗杀赖方之前,这鹤和纲教的死讯又在将军有传位旨意之后。想着,一口血又喷了出来。

    “主子!”加纳政直见光贞晕了过去,惊恐的喊道。

    赖职在府内捻转反侧,没等来关于藩主之位的旨意,却先等到了母亲病重的消息。她惊慌的要起身,却被田拦了下来“想来母亲大人也是听闻大小姐的消息才倒了下来,现在,倒不如等等看再说。现在去……怕有变数。”赖职被田一说,搓着手定了下来。“对,对。还有变数,等这藩主之位订下来!”她阴测测的看向天守阁的方向,倒是要把母亲病重的消息瞒下。“来人,去把天守阁给我围了,没有我的命令,一只苍蝇都不能进出。”

    田眼神一黯,因为赖职的心狠手辣,也有些兔死狐悲之伤。再想想天守阁里还有那一位,倒一时有些拎不清,赖职连自己的手足都下得去手,对自己的承诺又是否会兑现。“倒是怕母亲万一好了,知道此事,会有不妥。”

    “母亲如果好了,我两罪并罚又能如何?已经没了大姐,母亲这个年纪又怎会忍心伤我性命?如果母亲好不了,更无所谓了。”赖职的心已经扭曲,疯狂了。田见她如此,胆寒的退了下去,是否后悔助她破了这道德的底线,此时,只有他自己知道。

    赖方的天守阁被围了,众人难免心惊。有马道“主子,属下拼命也要将您护送出去。”赖方看了看天守阁里的人,如果只是她和有马,自是没有问题。可是,还有阿圆,还有於须磨,还有镜和葵。他们还有家人,自己走了,又能如何?天下之大,要一直躲躲藏藏么?一阵劲风,吹起了赖方额前的碎发,阿圆心惊的看到了主子脸上的沉郁还有杀气。

    赖方心里苦笑道,只当能独善其身,却不知自己现在已是逆水行舟,落入了不进则退的境地。不,甚至更不如,这简直是你死我活。没想到,有一日,她的存继要以别人的死亡为代价。她紧紧的抱着臂膀,觉得这盛夏的午后,竟如此的冰冷透骨。

    “主子,现在万万不要心软,主子活,咱们才能活,主子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又有什么活下去的资本。”阿圆噗通跪在了地上,知道赖方是个心里通透的,只是放不下许多在她们看来无关紧要的东西。可是,这都到了悬崖边上了,是死是活,在此一举,可不能再心软了。有马看着阿圆,此时才知道主子为何如此宠信她,这是个聪明人。於须磨也跪了下来,笑笑说“幸得小姐相救,如小姐有什么三长两短,不能独活。”

    有马也看出了问题的关键,主子心里有太多的顾虑和不舍,她们竟也能成为牵绊主子的因素。她激动的跪了下来,重重磕了个头。镜和葵见众人如此,也顾不得心慌,跪了下来。

    赖方等牙齿打颤的劲儿过去了,才咬着牙说“镜和葵,你们俩可想清楚了,如果也认定了跟着我,事后,你们可走可留。只是现在,却什么信儿都不许往外传的!如果被我发现有此意图,宁错杀,不放过!”这些人的命,她既然背负了,那就要保住。镜和葵赶紧低头称诺。赖方懒得去分辨他们的忠诚度,只是吩咐道“我要出去几天,天守阁被围死了,正好,你们就当我还在这儿吧。三日必回!如果我回不来,你们就另找生路去吧,我也不怪你们。”

    众人一愣,阿圆惊喜的看向主子,她终于开窍了知道要去找老藩主庇护了。赖方见她喜悦,就知道她想偏了,她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母亲也出了意外,赖职哪里敢这么大胆围了天守阁。想来母亲现在情况不明,母亲存亡也决定了自己的生死吧。

    “能忍则忍,但如果有人胆敢强行入内,或者伤人,杀无赦!”赖方回屋拿了太刀,又别了肋差,脱了木屐,找了双草鞋穿上,还用绳子绑紧。阿圆见她如此,很是疑惑“主子准备从何处突围?”有马也准备送她一程,赖方却摇摇头“给我找捆绳子来,既然决定秘密离开,何必弄得人尽皆知。”她指了指墙外,众人都惊得睁圆了眼睛,那里,是断壁!下面是悬崖和海,海里j□j出来的礁岩,看着就让人心惊。

    “你!”於须磨顾不得许多,上前握住了赖方的胳膊。赖方点点头道“放心,我有把握。”她前世就擅长攀岩和野外生存,只是放在之前,她可能没有信心从这岩壁翻下去,只是她现在有惊人的体力和臂力,自是信心十足。临走,她看着於须磨担忧的神情,道“等我回来。”

    赖方一走,将军的旨意也紧跟着到达了,天守阁里的人自是不知,不然更揪心了。赖职捧着旨意,掩饰不住的笑了,来传旨的人也见惯了这些贵族的阴私,只求领了封赏活着回去,其他的,于他何干?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包袱,来人满意的笑了,临走,还奉赠了一条额外信息。将军已经过继了她的外甥女为嗣子,改名德川家宣。来人走后,赖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后放声大笑。她算计来的,竟只是一个藩主之位!

    “来人!备马!”无人敢阻挡她,她飞身上马,朝母亲隐居之地飞驰而去。而等她跑到了地方,迎接她的,是母亲已经冷硬了的尸体。

    第56章赖方的父亲

    “母亲!”赖职风尘仆仆的跪倒在地,心里第一次泛了凉,她抖着手,掀开了盖在母亲脸上的白帕子。母亲的样貌栩栩如生,甚至嘴角还带了一丝笑,走的很是平静满足。赖职却吓得向后退了几步,狼狈的翻在了地上。

    “母亲,你起来,我当上藩主了,你不是说我不行么?可是我现在是纪伊藩主了!”赖职又爬回光贞遗体身边,上前摇晃着母亲已经僵直的手臂。“母亲,你为什么不等我来?”

    “等你来了,母亲就不会走得这么安详了。见了你,还不被你活活气死。”赖职来的时候着急,竟在赖方出声后,才发现屋里原来还有人。赖方跪坐在母亲塌旁,加纳政直也跪在角落里,她的狼狈像,被两人看尽了。

    “你,你为何会在此?!”赖职指着赖方,活像见鬼了一样。赖方懒得理她,轻轻捡起帕子,又替母亲重新盖上。“是不是你!你!你竟敢!”赖职现在后悔自己只身前来了,只是,她明明封死了天守阁,赖方又是如何出来的呢?难道她会飞?一阵麻酥酥的感觉,从尾椎顺着后背爬上了她的后脑,冰冰凉。对赖方,她有种深植心底的恐惧。

    赖方心里叹气,这真是自己是屎看谁都像屎。“我没龌龊到你那个地步,我只是来看看母亲,顺便陪母亲最后一程的。”赖职衡量了一下局势,认为应该先稳住赖方,再从长计议。“赖方,母亲走了,从此以后,咱们俩就是这世界上最亲的人了。”赖方连一个敷衍的笑都懒得给她,这个人,也太不尊重别人的智商了吧。她如果还信她,就是个傻子!还是个不要命的傻子。

    赖职也知自己和赖方的仇已经结下,自己是定然不会放过赖方的,赖方也是。“你,你不能在母亲面前杀我!不,你不能杀我,弑母杀姐,你,你枉为人!”赖方皱了眉,为赖职的无赖,也为她话里的含义。赖职见她陷入深思,诡异的笑起来,她料赖方是个心软的,像是抓住了她的软肋,踉踉跄跄的起身,就要往外走。

    赖方见她起身,手早就摸向了肋差,还没等跃身起来,却见赖职止步于门前。正疑惑间,赖职直直倒了下来,摔倒在地的同时,脖子上也显出了一道几乎没入脖子一半的整齐伤口,动脉破裂,血喷泉一样涌了出来。而门口站着的人也显了出来,正是赖方去而复返的父亲。加纳政直在角落看着赖职喷涌的鲜血,闭上了眼。赖方震惊的看着那个还穿着僧衣的儒雅男子,像刚念完经一样淡定从容。赖职圆睁着眼睛,因为气管被切断了,发不出任何声音,惊恐的看着自己的血喷涌着,四肢抽搐了很久,才慢慢伸直。至死,眼睛都是圆睁的。

    赖方的父亲把没有染血的太刀插回刀鞘,平静的踩着血走到赖职身边。一室的鲜血,实在避无可避。他用手掌抚着她的脸,让赖职闭上了圆睁的眼睛。他念了句佛,让闻者无比诧异,好像这人的死和他全无关系一般。赖方的父亲把手里的太刀递回给赖方,正是鹤所赠的那把。赖方接过刀,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倒是她父亲,淡淡的说

    “是把好刀。”说完,竟起身要走。

    “静圆院大人!”加纳政直跪行至赖方的父亲面前,深深磕头。那人摆摆手,淡淡道“这算替她了了心愿,清了门户,也为我儿扫了路,不必多言。”

    “还请您再陪陪主子。”加纳政直永远不会忘了主子临终看到静圆院大人时的笑容,一如一个花季的少女般甜蜜,甚至有些见到( 化蝶 http://www.xlawen.org/kan/56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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