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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阅读

    刘章蒙了神,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女娼说话能如此洪亮迫人,竟让他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

    “你疯了你!”刘章反应过来后,才尴尬的回了一句。

    但顾嬷嬷是被嫦熹气的心肝都疼,断了她财路便是要了她的命。

    她尖叫了一声,两只手像抽鸡爪疯似得指着嫦熹:“要死啊你这丫头!苏公子捡回来你一条命,你还作践!我看……我看你今天是不想活了!”

    嫦熹看她这回她是真生气了,想撒腿跑开,但心口又疼了一下,身子便瘫软在地上。

    顾嬷嬷一手揪住她的头发,拖行出了屋子。

    “放开我!放开我!”嫦熹挣扎着,觉得头皮都快要和脑袋分开了。

    刘章一看觉得事情不妙,抓起桌上的剑要追出去,但被撩帘进来的侍者拦住,递过来一封简信:“侯爷,府上有事,大人要你速回。”

    他接过信寥寥看了下,心头挂记着被打的姑娘那边,但也无奈道:“知道了,随我回去罢。”

    顾嬷嬷本来就讨厌嫦熹,这回又抓到了把柄,找到个泄私愤的机会,可不要好好惩治她。

    “你这死丫头,整天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就知道给老娘找麻烦,给我往死里打!”

    又来了几个丫头,手里拿着的都是擀面杖一般粗的棍子,把嫦熹撂倒在地,对着屁股就挥打起来。

    伸冤(一)

    又来了几个丫头,手里拿着的都是擀面杖一般粗的棍子,把嫦熹撂倒在地,对着屁股就挥打起来。

    妓馆里打人不打脸,这要是把屁股给打烂了,好些天都坐不下来,血肉模糊的还黏在衣裤上,脱都脱不下来,算是比较残忍的方法了。当然还有更吓人的,比如什么针扎手指,发髻悬梁,单脚吊挂,都是用在对犯了禁忌的姑娘身上。

    嫦熹一下下忍着巨疼,额头上全都是一层冷汗。

    板子才挨了不过十下,身后传来了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姐儿们,可把你们找到了,昨儿个那有钱家的公子哥又来了,说是要赏赐昨天伺候的舒服的,姑娘们可都去领赏钱了,那公子开心了,可不管是谁都有钱领呢!姐儿们可要快些去了!”

    “哎呦喂,那还不快走!”

    嫦熹觉得身上的板子瞬间就停止了,那几个人听见有赏钱,眼睛就像黄鼠狼看见食物一样放着光,哪里还顾得着惩罚嫦熹这兴致,搓着手一溜烟就跑走了。

    “熹姐姐你没事儿吧。”眉儿见她们走远,赶紧把嫦熹扶了起来。

    嫦熹捂着被打的地方站了起来:“我没事儿,所幸你来得及时,只挨了几下。”

    眉儿是个十六岁的姑娘,因为样貌不算好看,那些个女人们的狐媚劲儿是学不来的,所以只能打发去做些粗活。

    嫦熹头一日便认识了她,眉儿人小却机灵,也都是因为在忘尘阁待了两年的缘故,做事甚是圆滑,不怎么招惹那些嬷嬷。

    “熹姐姐,我偷拿了些好的点心,一会咱们分着吃。”

    眉儿把藏在衣袖里的糕点拿出来给嫦熹看,脸上喜悦的很。

    嫦熹低头看向那些足以让眉儿高兴的糕点。那都是客人剩下的,有的已经咬了一口,有的还沾着地板上的污渍。

    她哽咽住,没有说话。

    在她的生活里,从没想过这世上还有如此偷生的人,也绝对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一天。

    “想不到祝旭候也会来这等烟花之地啊。”

    “别看祝旭候平日里威风八面正儿八经,也少不了应酬,更何况都是男人呢!”

    廊梯上走过两个男人,他们掩着衣袖边说边笑。

    轻飘飘的一句话从嫦熹的耳朵边钻过,她很清晰的捕捉到了三个字,在她听来那三个字是‘朱虚候’。

    “朱虚候……”

    嫦熹的身体像是被电流击打过一般,她扭头看到那两个男人走出来的方向是走廊最右边的方翠轩。

    她拽住他们的衣袖,眼珠都快瞪出了血丝:“你们说朱虚侯?是不是朱虚侯!是不是!”

    那两个男人愣住,然后嫌弃的踹掉了嫦熹的手:“是又怎么样?关你这丫头什么事?”

    朱虚候朱虚候朱虚候!

    她知道这个男人,为人刚正不阿,不过十六年纪就能领兵布阵,被吕雉封侯。且最关键的是,他是刘家人,早有传闻他有野心想要灭了吕氏,只是时机未成熟。

    嫦熹好像在夹缝中看见了一丝光明,她起身就朝着方翠轩跑去。

    伸冤(二)

    嫦熹好像在夹缝中看见了一丝光明,她起身就朝着方翠轩跑去,。

    “哎!熹姐姐你怎么了?”

    她奔跑着,不顾任何人,胸膛是抑制不住的狂跳。但她不知道,刚才那个污蔑她偷了玉的刘章,才从门口出去。

    嫦熹近乎疯狂的打开了门,哐当的一声巨响,都吓到了里头正在弹琴唱歌的姑娘们,嫦熹大吼了一声:“谁,谁是朱虚候?”

    屋子里头有很浓的酒香味,显然,她进来的这个时机是很尴尬的,四五个男人都抱着个姑娘在她们滑嫩的肌肤上摸来摸去,但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其中坐在上座的一个穿着最富贵的男子缓缓站了起来,细细打量了嫦熹:“你找我?”

    嫦熹眼睛一亮,挤进了屋子,噗通跪倒在地,用伸冤的哭腔喊着:“求大人为小女子做主啊!”

    “这,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人也都吓坏了,一脸茫然。

    特别是被嫦熹跪拜的男子,他差点咬到舌头:“你这小丫头,有冤屈上官府去,在我这儿喊什么喊,走走走!”

    说罢,他就挥袖要赶走嫦熹。

    嫦熹偏偏不肯依,像个猴子似得紧紧抱住了他的腿:“大人大人!小女子真的有事相告,此处说话不方便,能否借一步?”

    “你这女人,莫不是疯子?来人啊,来人!”

    嫦熹继续紧抱:“现在只有大人能为我沉冤得雪了!求大人帮忙啊!”

    她现在只是个沦落妓馆的低贱之辈,身无分文更手无缚鸡之力,她必须靠别人的力量揭发吕雉的恶行,她需要借助别人的力量才能回宫,见到自己的亲生儿子,见到魂萦梦系的皇上刘盈……

    “哈哈哈,看来这小女子是看上你了,不如你就从了罢。”

    “哈哈,就是啊!”

    旁边的人看着热闹,跟着瞎起哄,那个叫祝旭候的听了又气又恼,使劲一蹬脚将嫦熹踹出老远:“滚开!你有冤情关老子屁事,老子虽然有官衔,但才不会帮你这脏兮兮的丫头处理破事儿,来人啊,把她弄出去!”

    “大人……大人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她从没见过朱虚侯,关于他的传闻只是听说,可如今却让嫦熹大为吃惊,想不到人人称赞的少年,竟然是龌龊之辈!

    听到叫喊声,便钻进来了几个壮汉,他们专门对付来妓馆闹事的人,除了他们,还走进来一个书生气息的男人,他在冬日却拿着把折扇,信步走来,鞠了个躬:“阁里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吗?”

    祝旭候看见来人,气儿就更是不打一处来:“苏老板,你也是会做生意的,我挑这地儿算是给足了你面子,这倒好,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这么一个疯丫头,还有什么心情喝酒!”

    嫦熹听了这话后,便知道这男子就是把她救回来的忘尘阁老板苏幕遮,但没想到这么年轻。

    苏幕遮声音不急不促,笑道:“大人消消气,一会儿我让阁里的红牌姑娘过来侍酒,这丫头我会带下去好好调/教的。”

    伸冤(三)

    苏幕遮声音不急不促,笑道:“大人消消气,一会儿我让阁里的红牌姑娘过来侍酒,这丫头我会带下去好好调教的。”

    嫦熹并没有放弃,她扑上去揪住祝旭候的胳膊,嘴巴凑近了他耳边:“大人,且听我一句话,我说的是关于吕雉的事情,大人可否感兴趣了?”

    祝旭候脸色变得更难堪了,挥起手掌打向嫦熹的脸:“滚!关老子屁事!”

    “你……”

    嫦熹不可置信。

    苏幕遮使了个眼色,几个壮汉抓着嫦熹的小腿一下子拖到地上,嫦熹不肯屈服,她用手抠着地板,指甲都渗出了血:“大人……大人你是唯一能帮我的了……你为何……”

    壮汉硬拖着嫦熹出了门,留下她手指和地板摩擦的一条长长的血迹。

    出了门,苏幕遮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他用折扇提起嫦熹的下巴:“你是我救回来的那个女人?你的样子……”

    嫦熹没理会他,一直盯着方翠轩的门,委屈的泪一滴滴落在地板上,和手上的血混在一起:“为什么……这是为什么!苍天你没长眼啊——”

    她愤恨的一拳拳砸在地上,似乎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泄掉心中的怒气和不甘。

    “公子,怎么处理这丫头?”

    苏幕遮到底是见过世面的,来到妓馆哭天抢地可不少,他眯起狭长的眼睛:“头两日都是这样,先不动刑,饿个两天就乖些了。”

    “是!”

    所幸的是,他们没有再管嫦熹,又打发她去做了粗活。

    那个顾嬷嬷领完了赏钱,听到这事儿,又跑来整嫦熹,鞭打都是轻的,还提起来了抹地的脏水,都给她灌进了喉咙里。

    她眼里噙着泪,这感觉就像在昭阳殿被灌进鸩酒一般苦涩,腥臭。她缓缓闭上眼眸,任由她们折磨。

    再也不会有人能帮她了,没人能帮她了……

    苏幕遮立在原地没动,过了很久,他对走到自己身边的丫头轻轻说了声:“她有些奇怪,仔细盯着。”

    “是,公子。”

    眉儿的小脸上神情严肃,待苏幕遮走后,她又展开一幅人畜无害的笑容,跑向嫦熹的方向去了……

    ————————

    清晨的太阳刚打头,集市那边就稀稀疏疏开始涌入了人,他们迈着缓慢的脚步,以慵懒的姿态迎接每一个早晨的到来。

    发髻上绑着麻布的妇人们吆喝着自己摊子前的胭脂水粉,但因为寒冷的冬风,声音并不洪亮。而对街卖菜的总是精神抖擞,因为冬日的菜是不好卖的。

    他们组成了长安城不大的一处集市,他们活的比那些官人富商要匆忙的多。

    而与此同时,嫦熹也早早起床了。应该说是被强行拉起来的。

    她吐了一晚上,都是因为那桶污水,没有睡好,又没有吃饭,身子根本吃不消。她身体没有一处是好的,若不是处于‘假生’的状态,只怕也早就上西天了。

    “听着,公子跟墨香纺织的老板约好了午时过后提货,这批布料不能耽误,姑娘们还等着裁剪新衣,你们把这单子给陈老板,伙计会帮你们送回来的,剩下这钱,再去置些胭脂水粉。”

    前世(一)

    顾嬷嬷从衣袖间掏出整齐叠好的纸张,和一摞钱币塞进嫦熹的手中。

    她和眉儿对视一眼,这是故意为难她们的差事。她们根本没吃饭,连件像样的棉衣都没有哪里能抵抗的了风雪,眉儿的身体到处都是被打的淤青,哪有力气再上街呢。

    眉儿还算精明,看了下钱袋里的钱币,轻轻撅起小嘴:“这些钱哪里够买胭脂水粉的……”

    想来也是顾嬷嬷私自扣下了些钱,自己吞了去,这种事儿见怪不怪了。

    嫦熹拉住眉儿没让她继续说,答应了这个差事。因为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或许可以逃走……

    眉儿还是有些能耐,跟混着好些的小丫头们借来了两个斗篷,虽旧了些,但也能御风寒。

    街边各种贴街的房子层次不齐,这几天雪落了又停,停了又落,积雪终归还是老实的挨在百姓的房梁上,不愿化去。

    嫦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在这样冷的天儿,她是从来没有出过门的。

    眉儿却不惧严寒,看见街旁好玩的小摊,哪儿还顾的上保暖,欢喜便凑了上去。不比眉儿那开心的摸样,嫦熹眉头微锁,心里翻腾的厉害。

    要不要逃走,要不要逃走……

    “你不会现在想着准备逃走这个蠢主意吧?”

    我用极其慵懒和鄙视的口气说着,声音却洪亮的在人群里劈开。

    嫦熹慌张的抬头,我正站在街对面,看上去极像个站姿做作的女妖怪。

    我撩了下头发,摘下墨镜以四十五度角仰望了一下温和的阳光,然后拽了拽肩上的皮草,有节奏的抬起膝盖,踩着才入手不久的小皮靴向她走去。

    我的身体在众目睽睽……哦不,应该说只在嫦熹一个人略微讶异的目光下,穿过了街道上的每一个人,像是在水中被打散的倒影,也像海市蜃楼。

    皮靴的鞋跟声停在嫦熹的身边,我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微微得瑟的说道:“只要我愿意,我可以不触碰这个空间的任何一个东西。”

    她深深的呼吸了一下,沉下胸口回道:“我对你并没有太大的兴趣,而且,我并没有打算逃走。”

    “ lir!”

    “你说什么?”

    我戴上能遮住我半张脸的蛤蟆墨镜,两手一摊:“没什么。”

    “熹姐姐,你在跟谁说话?”

    不知什么时候,眉儿正一脸恐惧和疑惑的站在了我们两的中间。

    嫦熹几乎复制了我刚才一样的动作,两手一摊,嘴角僵硬:“没什么。”

    眉儿没有多疑,毕竟她不可能想到还有一个看不见的女怪物,正站在她旁边。

    “你为什么在这时候出来?逼着我签下契约?还是反悔了?”

    嫦熹趁着眉儿不注意问了我一句。

    我翘起兰花指,指向她的天灵盖,提高了八度嗓音:“听着亲爱的,不要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即便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我也能观察到你,之所以在这里现身,是不想错过一场好戏,而已。”

    她眉心一皱:“好戏?”

    前世(二)

    她眉心一皱:“好戏?”

    我抿了抿涂抹着玫红色的唇,没有回答。可我看她的眼神,是一种欣赏即将到来的杂戏般的期待,还带着嘲笑,同情。

    嫦熹的睫毛抖动的两下,似乎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快收摊儿,快收摊儿!”

    突然,街巷尾窜出来许多带刀的士兵,凶神恶煞,惊得那些摊主将自家的东西收拾好后便落荒而逃。没一会儿,街道拉出一条整齐的大道,嫦熹和眉儿也被挤到了街边的人群里。

    “有什么人要路过吗?”

    “皇后娘娘喜得龙子,这回儿,恐怕是去祭天拜祖。”

    “说来也是,这皇上一直没子嗣,好容易得了个孩子,吕太后必然多多重视了。”

    人们指指点点,七嘴八舌。

    嫦熹立在人群中,一动不动。然后僵硬的转过脑袋看向我,那是愤怒的瞳孔。她用力的握住双拳,骨骼突出的厉害。

    仿佛在说,你是故意的吗?

    是,我的确是故意的。但这戏码可不是我安排的,我并没有能安排历史事件的能力,我只是故意的来观看这样的一场撕心裂肺的好戏。

    我知道,这几天以来,她哭够了,也不想再被那些记忆折磨的像个女疯子。试图的去接受,去坚强。

    但前世的恩怨不是那样好接受的。

    皇上,太后,皇后,在听见那些和她命运紧紧纠缠在一起的人时,全部击溃了她仅有的自持。

    那么,以这样的心情遇见了结束她性命的仇人,爱人,亲人时,她会是什么表情,又会怎么做呢?

    我非常拭目以待!

    “张嫣……”

    她咬牙念出这两个字,嘴唇被寒风冻得苍白。

    耳朵尖锐的士兵回头瞅了一眼嫦熹,她极像个要饭的乞丐。那士兵用他手中的长矛杆打向嫦熹的肩膀。

    “皇后娘娘的名讳岂是你能说出口的!”

    嫦熹倒在地上,把在旁的眉儿都惊着了,招来不少人厌恶的神情,因为她看上去只是一个无知丑陋的女人。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两条大道边都是黑压压的人群。嫦熹跪在其中,她穿着灰紫色斗篷,拉住发髻上的连帽,同其他人一样,等着逼近的车撵。

    “天地畅和,阴阳调顺,皇后生得太子,大赦天下,行祭天之路,故以庇护万民,求得大汉风调雨顺,千秋万代——”

    车撵为首的马上,执事礼官托着名为刘盈下旨,实为吕雉亲笔书写的圣旨。百姓纷纷跪下参拜,一声声的皇上万岁,皇后千岁,震撼了整个长安城的街道。

    嫦熹吐不出半句言语,万民所说的太子,是她怀胎十月的孩子,所敬仰的皇后,是她用真心以待的妹妹,所高呼万岁的皇上,是她以为可以相守一生的夫君。

    我优雅的立在街道旁边,俯视嫦熹颤抖的侧脸。

    逼近,再逼近。

    从嫦熹剧烈收缩的瞳孔中可以感觉到,那些人远的可怕,和现在的她,像是天和地的距离,隔了几生几世。

    眉儿轻轻摇着嫦熹的肩膀:“熹姐姐,皇后真是个美人儿啊!”

    前世(三)

    的确,今日的张嫣美极了。

    她穿着大红色的提领广袖外袍,衣面上浮出那精美的刺绣都是龙凤呈祥的图案,凌云髻的两边各戴着六支凤鸟金簪,熠熠生辉。张嫣年纪小,只能带假髻,时常说繁重的很。

    可她今日,却正正的端坐在高高的凤撵之上,尽是母仪天下之姿。宫人们给她画了盛行的桃花妆,显得她妩媚诱人,全没了十四岁该有的稚气。

    而她怀里正香甜的睡着一个婴童,张嫣小心翼翼的抱着,眼睛直视在道路的前方,像个精致的木偶。

    嫦熹的眼睛酸酸的,冻得红肿的十根手指摆在如冰的地砖上,早已经麻木,只剩脚底渗入的寒气,让她瑟瑟发抖。

    当她目光移到斜坐在龙撵上的那人时,嫦熹却全然没了支撑身体的力气,眼泪决堤般的溢出。

    刘盈没有裹着绒绣斗篷,他穿的很是单薄,脸上没有什么血色,风吹过时,难掩住咳意。宛若嫦熹初见他时的摸样,那秋风中白衣萧瑟的身影。

    他说,他是个傀儡,命从来由不得自己。今日也是同样,坐在早就被人布置好的车撵上。

    刘盈慵懒的斜靠在椅背上,看起来像是个昏庸无比的帝王,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是不关已。

    他是个样貌好看,很容易让女孩动心的美男子,可是那副病容,让他早就没了俊逸之姿。

    “皇……”

    “哈……哈哈哈”

    嫦熹刚刚到嘴边的一个‘皇’字,被我用尖锐的笑声覆盖住了,她并没有抬头看我,或者说没有勇气。

    因为她现在没有尊严,没有骄傲。

    她只是一个死掉的人罢了。

    我很满意她这个状态,这是灵魂接近崩溃的边缘,只要她一脚踩空,人皮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我抬了抬下巴,眯眼看向大队人马,提醒着嫦熹:“看,看啊,那个不就是了结你性命的女人吗?”

    嫦熹撑开视线模糊的眼睛,转向跟在龙辇后面的轿撵,然后她屏住了气息,胸口也没了起伏。

    那是吕雉。

    掌舵天下的女人,那一身的暗色青袍,就像是低调的高贵,仿佛不需要任何东西来缀饰,她就是这个世界的王。

    吕雉淡笑的坐于轿撵之上,宽大的广袖整齐摆放在衣襟两侧。发髻上缠绕着的金簪,盖住了隐约可见的白发,随着轿辇的起伏,坠下的步摇摇动的厉害,但她却巍然而坐,一动不动。

    看的出来,她恨她,但也怕她。

    就像恨着恶魔一样,和恐惧交织在一起的恨意。

    嫦熹觉得自己心脏快要跳出来了,一种屈辱感要把她身体撕碎。看着轿辇从眼前路过的影子,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熹姐姐!熹姐姐你别吓我啊!”

    眉儿的叫声让跪成一片的人群起了慌乱,惊动了人马队伍。

    张嫣和刘盈一同侧目望去,便瞧见一个身着灰紫斗篷的姑娘趴在地上。

    刘盈半眯半睁的打量着,挥了挥袖,轿撵便停了下来。

    此时两人的距离,不过几步之远,

    前世(四)

    刘盈从绣椅上直起身子,指着嫦熹问道:“这姑娘怎么了?”

    久违。

    想来这也是嫦熹唯一能形容的词。她对刘盈的声音实在太久违了。

    那是上一世她听过最温柔的声音。

    嫦熹胸口疼的厉害,她压着嗓音说道:“民女感染风寒,冒犯圣驾罪该万死。”

    刘盈微微张口,却没有说话,盯着她看了很久,龙撵也停了很久。

    这场面像是定格了一般,然后背景变成了黑白,只有嫦熹和刘盈被染上颜色,他的目光焦灼向她,她的心为他狂跳不止。

    “他好像认出你了?”我用手指盖住嘴巴,娇嗔的笑了几声,明知故问。

    嫦熹拉低绒帽,严严实实的盖住了自己的整张脸。她自然知道,若被发现自己还没死是什么后果。

    “把脸转过来。”

    刘盈的声音很沉,也有点沙哑。没人知道他要干什么,他自己也有点恍惚,就是想看看这个熟悉的背影。

    嫦熹没有应声,但心里与之相反的,是想疯狂的冲上前去紧紧抱住他,告诉他——

    刘恭是她们的孩子,她是被太后陷害而死,她还活在这个世上。还有,她爱他,爱他永生永世!

    如果这是一个电影,那一定是万众瞩目的片段。会像琼瑶剧男女主角相认后抱头痛哭,或者像韩剧里男主角一眼认出女主角搂到怀中深情一吻,更或许像苦情剧里女主角一人独自在街头流泪。

    但,现实往往比电影更加匪夷所思。

    “很抱歉嫦熹,现在我不能让他见到你,否则会影响契约的执行。”

    我手指轻轻一抬,对着张嫣的凤撵吹了口气,周围便刮起了大风。

    抬轿撵的人有些站不稳,摇晃的厉害,小刘恭本安然的躺在张嫣怀里,现在却大哭了起来,整个街头都是他稚嫩的哭声。

    “皇上,这儿风大,快走吧,太子可受不住。”

    苏嬷嬷走到刘盈身边催促着,还没等刘盈下令,就扯开嗓子喊道:“继续向前走!”

    刘盈移开眼神,瘫软在椅榻上,他拧紧了眉头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过一会,神情又恢复了平静。

    人马队伍呼呼走过,卷起了不少风沙,它席卷在整个街道,它似乎把一切热闹的景象变成了向通往地狱的道路。

    轿撵吱呀吱呀的响声,也像成了楠木棺材的声音。百姓的议论声统统变得嘈杂,模糊,消失不见。

    嫦熹扭过头,摘下绒帽,她看着长长的队伍,觉得,这似乎是一个葬礼,是迎接她葬礼。

    结束了上一世雕琢精致的生命,开始了她生命尽头黑白相交的回光返照。

    然而谁都没有看见,包括欣赏完一场好戏正在款款而笑的我,张嫣那一个不经意的回眸,眼神对上了人群中摘下绒帽的嫦熹。

    张嫣精致的小脸变得疑惑,然后恐惧,震惊,揣着各种复杂的情绪,和长长的队伍一同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

    嫦熹眼神呆滞的坐在地上,不停地翻着白眼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当然并不只是因为刚才她遇见了她的仇人和爱人,而更多的一部分原因是我。

    萧决(一)

    我正用刷成火红色的长指甲不停地敲打电话的背面,并且用手指用力的搅着自己的卷发。

    “我现在有点事儿必须要办,您能再等两天吗?……不,我并没有不尊重您,怎么说呢,您在我心里还是像孙子一样伟大的……哦不,我指得是创作出兵法的我的偶像孙子……我当然没有顶撞您……所以我……”

    对方比我更义愤填膺的先挂掉了电话。

    我打了个寒颤,组织那边一定会针对这次我对长老不敬的事情,而找我麻烦。

    嫦熹压根不懂为什么我会对着一个铁盒子表情狰狞,还自言自语。

    下一秒我又温柔爱抚了她的侧脸一下:“听着美人儿,我现在不能待在这里,我没看着你的时候,你可要乖乖的保护好这张脸,夜深以后,我希望你已经做好了决定。”

    然后我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转身消失在空气中,就像化成一缕轻烟一样。

    “熹姐姐,你好点没?”

    “我没事了。”

    嫦熹摸了摸发疼的额头,不想被眉儿看出破绽。

    街道又恢复了熙熙嚷嚷的摸样,她们走去墨香纺织铺子的路上,嫦熹都跟丢了魂一样,与路过的人碰碰撞撞,碰到个脾气不好的,直接骂起了她不长眼。

    她们顺利的完成了顾嬷嬷交代的差事,往妓馆里赶回的时候,正是日头暖人的正午。

    嫦熹头脑稍微清楚一点的时候,自己已经回到妓馆和眉儿忙起了扫地的活儿。她才发现自己错过了一个逃跑的机会。

    她侧靠在廊梯上,抱着扫帚,觉得心口好疼好疼。

    嫦熹觉得胸口有个咯人的东西,取出一看,是那张契约的纸张。风干了以后,它又变成了笔直的纸,只是皱巴巴的,但字迹还是很清晰。

    “人皮契约是吗?哼……”

    比她死了更不可思议的就是遇见了一个女怪物,这事儿说给谁听都会觉得她是疯子。当她信了这张纸的内容时,也觉得自己疯了。

    当时我并没有看见嫦熹浮在嘴边的一抹阴笑,她笑的疲惫,痛苦,且妖媚。

    也没想到,嫦熹的聪明会远远超过我的想象,一场才开始酝酿的阴谋和复仇大计,把我拖进了其中,彻底的拉开了腥红的血幕……

    二十一世纪。

    上海市中心的黄金地段有一片近两年才耸立起来的别墅区,我也在前不久盘下了一栋,作为我喝下午茶的地方。

    可是今日我没那么悠闲,因为我才从长老那儿领来了罚单。

    原因自然是我最近不太听组织的命令,擅自行动,并且刚刚顶撞了一个长老,当然那只是他们以为。

    组织里那些所谓的长老们,其实活得还未必有我时间长,但就如同人类里头的政治家,总归还是要有些磨磨唧唧、唧唧歪歪的人来管理整个组织系统。

    我伸个懒腰,四仰八叉的倒在柔软的床上,将那张煞白的罚单纸蒙在脸上。

    “罚单里没收了你什么能力?”

    突来的一个声音从我脑袋劈下,我捂着被惊吓到的心脏刷的直起身体,以最快的速度从床上翻滚下去。

    萧决(二)

    突来的一个声音从我脑袋劈下,我捂着被惊吓到的心脏刷的直起身体,以最快的速度从床上翻滚下去。

    我愤怒的指着单手撑在床上笑容妖媚的男生:“我觉得组织应该没收你瞬间移动的能力!”

    萧决标准的一露八颗牙的笑容,还故意解开了白衬衫的两颗纽扣,伸长了胳膊拽住我的肩膀:“别那么小气,跟我说说,你是把长老的胡子拔了?还是炸了他们的老窝?”

    萧决是我的男朋友,我们是在一百年前认识的。那个时候满洲国刚成立,他是哈尔滨警察厅的副厅长,我们咖啡厅里相识,他摆着各种pose,嘴里叼着玫瑰花,想勾搭正在弹钢琴的我,后来才知道对方都是组织的人。

    我活得一直很低调,可他偏偏怎么高调怎么玩。现在的身份是炙手可热的电影明星,他最近很认真的在跟我商量要不要考虑科学家这个高难度角色。

    我使劲抖开手里的纸张,上面是一个红色三角的图腾:“感知危险的能力没收一年。”

    说完后,我两都陷入了一段诡异的沉默中。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我在1940年也受到过同样的惩罚,原因是我违禁去了汉朝的空间。

    萧决皱起眉头,他五官精致,即便是生气也很帅气。沉默后,他压低了嗓音问:“你是不是又去了汉朝?还没放弃找回记忆的事儿?”

    我点点头,并没有掩饰,我在他面前撒不了谎。

    他用一副不可理喻的目光蹬着我:“你是真傻吗?你明明知道组织严禁我们回去前世的年代,你是怎么死掉的,怎么得到长生能力的,这重要吗?究竟你挖空心思的想找到你生前的记忆,能得到什么呢?痛苦?悲伤?还是狂欢?……”

    “我能得到一个完整的自己!——”

    我提高了嗓音打断他的话,每次到这个话题,我们都会陷入一段莫名的争论中。

    我深呼吸了一下,从萧决背后抱住他,闭上眼睛轻轻说着:“对不起萧决,我不会让你担心了,这次我只是看中了一个年轻漂亮的人皮而已,做完交易我就会回来的。”

    我们都忘记了自己是怎样变成一个长生不死的怪物,就像人们会忘记了自己出生的事情。在我努力想找回时,我早已经把那段记忆抛弃的一干二净了。

    “你每次这样总让我很害怕,汉朝太久远了,这样扭曲空间时间对你的身体没好处!”

    “我知道,我有分寸。”

    我们不死,但是犯了大错,会被大自然规律惩罚,会消失。

    即便这样我还是相信我这一次的判断,在汉惠帝的那个年代,一定能找到我要的真相。

    川流不息的大上海这个舞台,终于被夜幕包围。大厦的顶灯,轿车的尾灯,各种建筑物的玻璃窗透出的灯光,这是城市在夜晚呼吸的标志。

    而在更久远的长安城里,那里没有白炽灯,没有霓虹灯。

    那里沉浸在一片火海中,是灯火的亮光,它用炙热的颜色燃烧了整个长安城的街道。

    血印(一)

    嫦熹弯腰擦着地板,忘尘阁虽不大,长廊却其多,这样繁重的活儿,也是故意为难他们的。桶里的水极凉,且泛着酸臭味,嫦熹掩了掩鼻子还是遮不住那味道,只好半憋着气儿继续干活。

    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一双大脚给挡住了。这是双刺绣精致的官靴,从鞋侧镶上的碧绿翡翠就能看得出写的主人身价非凡。

    嫦熹没有抬头,低低道了声:“还劳烦官人让个路。”

    见许久没反应,嫦熹才小心得仰起头,却不想正对上男子俯下的脸,惊得跌坐在了地上:“你?……”

    刘章穿着身素净的云锦长袍,领口袖口绣着的紫竹暗花,配上他那高高挽起的发冠,倒不比昨日那神轻盔的英气,反而衬得他眉目清朗,多了几分书生气质。

    嫦熹对他并无太多印象,只是样貌有几分熟悉,才想起是昨日冤枉她偷玉的男人,心里头便多了几分怨怪。

    嫦熹不想与人多纠葛,只装作不认识,起身拎起水桶便想走。

    “姑娘!”刘章唤住她,“昨日的事情多有得罪,我今日有事儿找姑娘。”

    嫦熹尽量压制住自己想骂人的愤怒,深吐气道:“这位公子,奴婢想来也没有哪里得罪了您,您还是放过奴婢罢!”

    刘章眉心一拧,抓住她的胳膊:“我的确有事儿找你,这个给你。”说完,他果断的从胸口掏出一摞银票,比昨日给嫦熹还要多。

    嫦熹觉得愈发可笑,她现在的摸样顶多是个脏兮兮的臭丫头,这人看上她什么了?可能,天下还真少不了口味奇特的人。

    “这位姑娘,我昨日离去是因为……”

    嫦熹冷笑声,打断他的话:“现如今世道都变了吗?官家人不为百姓沉冤昭雪,有钱富商不治理钱财不把银子拿出来接济穷人,反倒在这儿烟花地肆意挥霍,老天真的是没长眼的……”

    刘章愣住,脑袋转向两边看着,然后问道:“你是在说我?”他看着手里的银票,知道嫦熹曲解了他的意思,补充道:“你误会了,姑娘,我是朱……”

    “公子若是没别的事儿,我要去干活儿了。”

    刘章的那句朱虚侯的自我介绍还没说出口,嫦熹便头也不回的拎着水桶扬长而去。

    刘章身边窜出来一个更为年轻的少年,他问:“少主怎么办?”

    刘章把嫦熹没收下的银票的塞回胸口:“她还是不错的,既然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你先跟我回府把东西带上。”

    “是。”

    嫦熹感觉自己的身体很烫,刚才因那人生了怒气,头就更加是晕了,才刚走到楼梯那边,来了两个来者不善的人。

    妓馆的两个老鸨,一个当然是顾嬷嬷,还有一个也凶神恶煞的。

    她们手叉腰:“刚才那个富家公子是谁?是不是给了你银票?快点交出来!”

    嫦熹紧咬嘴唇,她脑袋一团乱,真是受够了这里人的嘴脸:“我没有,你们若想要,自己要去!”

    “死丫头你成心的吧!”

    血印(二)

    “死丫头你成心的吧!”

    顾嬷嬷伸出脚揣在嫦熹的屁股上,嫦熹没站稳拎着那桶脏水径直滚下去了楼梯。

    滚了不知几圈后,她挣扎的双手抓住了一个东西而停了下来,但整整一桶脏水也泼湿了衣衫,又狼狈又腥臭。

    这一刻,她确实完全清醒了。

    因为她才发现自己手中的东西,是姑娘的裙摆。

    她跌得撞撞的站起身来,那个被她拽的衣衫不整并且也沾上了腥臭味的姑娘,脸色跟她一样铁青。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是妓馆里新得宠的红牌姑娘。( 完 汉宫惊梦:换脸王妃 http://www.xlawen.org/kan/65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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