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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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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陆离那里同相府僵了起来,那她这个将要过门的媳妇就只好“贤惠”一些,陆离不找她说,她便去找陆离说。

    姚千里又侧脸看了看似乎一直没打算搭理她的陆离,其实心中还是忐忑,如若陆离根本原本就是打算让她居侧位的,那此时她自己再去主动说莫不是就有了些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意思?她不知为何忽而就想到了她要嫁给林如烟的那天,陆离斜目看着一身嫁衣的她,讥讽而笑……

    “你业已看了我好几回了。”

    姚千里浑身一肃,下意识的撇开了脸去,“嗯……我看你那处的景致好些……”

    此时已值寒冬,整个将军府里都没有几片树叶子了,陆离回首望了一眼身后满目的枯枝丫,而后如常回道:“那你我换换?”

    姚千里立时摇头,“君子不夺人所好。”

    陆离再回头看了看那些已经脱尽了树叶茕茕孑立的树干,愕然看了姚千里一眼方才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将军。”片刻后,姚千里却又唤道。

    陆离从书册中抬起头来,“夫人从来不是拖沓之人,今日却是为何?”

    姚千里面上一窒,却是很快就醒悟了过来,原是她想得过多了,便是陆离本就是要她做侧室的又如何,她连不知廉耻的一嫁再嫁都敢,难不成还怕了陆离的一个想法?再者说,陆离如果是打算让他做侧室于她来说又哪里能算得上是不堪了,最多也不过算是两人难得的一拍即合而已……

    想至此姚千里面上也明朗了许多,轻轻一笑,道:“我想与将军说说婚亲之事。”

    陆离未言,只挑眉让她继续。

    “承蒙圣上恩泽,千里一介民妇竟得了金口玉言的赐婚,自然,这也是沾了将军的光,千里不胜荣幸。”姚千里说到一半又去看了看陆离,见他面无异色便又继续道:“将军这般尊贵的人物,内室自当也是才貌品德俱全,然则千里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处处不及,若能居于侧位伺候便已经是莫大福分……”

    “我竟不知夫人何时修得了一副好口才,”陆离冷笑一声,“原来我二姐那日从这里回去以后便是一副志在必得的喜乐模样是因为与你商讨出了这么个好法子来,你们倒是想得周全。”

    姚千里能察觉到他的怒意,他平常甚少有情绪外露,故而这难得的怒气便就显眼得很,可是她却不明白他这怒气是由何而来,是在怪她自作主张了,还是说他原本是另有计划的?

    一阵寒风来,刮得姚千里一个寒噤,她便也顾不上再去深想,只轻轻吸了吸鼻子,将已经冻得将无知觉的手伸到嘴前,而后不停的往上哈热气,一面搓着两只手一面道:“我别的都已不求,但求能过得安稳些。”

    而后屋里便是良久无声,姚千里不停的哈着气力在取暖,陆离垂首静默不语。

    直到有脚步声传来,只听那脚步声姚千里便知来人是陆习润,急而不乱,而能让陆习润都急的时候,必然已经非是等闲寻常之事。

    果然,陆离也已经蹙起了眉,忽而便从座中站了起来,“那我便允了你。”说罢不再留,转身出门而去,脚步亦有些仓促,倒像是与陆习润之前就说好了什么事情,而此时是正好来了……

    ……

    那之后再便无异常发生。

    不知是不是“侧室”这个意见已经是各处皆无反对的达成,整个陆家都松了口气般的舒缓了不少,连隔着好几条街的姚千里似乎都能察觉到,仿佛一瞬间哪里都清净了许多。

    既已达成了共识,陆家便就开始着手于婚事的准备了,虽然只是个侧室,可到底也是家中老幺第一回讨媳妇儿,而且是皇帝赐婚,娶的又是那么个复杂的女子,因而举家都极其重视谨慎。

    相较之下反倒是陆离淡然了许多,其实他倒是未有多少变化,依旧如先前一般模样,只是之前陆家的反对太激烈,便就显得陆离即便是无声的抵抗也尖锐了起来,而如今他们又骤然积极,那陆离这一如既往的淡漠便也似乎是不对了。

    倒是那守门的门童看得最是真切,寻常时候,陆家诸人皆是一派官场面上作风,进出时候接面带和煦的笑,只四少爷通常无甚表情;前些时日,府上其他人出是怒色进是忧,只四少爷依旧面无表情;近日里,府里匆忙了起来,上头那些人进进出出的,面上似有欢喜也有愁,四少爷还是一贯的冷脸……

    凌凌寒冬,下雪本是正常气候,而且都城素来四季分明,就是热时极热,冷时冷极,所以这天,都城里飘起了扬扬白雪。

    姚千里本就畏寒,这一伤之后则是更甚,屋子里稍微灌进了些风便立马就瑟瑟抖起来,如廖正言所言,姚千里原本极好的身子底子在这大半年内已经损得差不多了,如果不是将军府上的东西好,放在寻常人家,怕已经是个拖累人遭人嫌的病秧子,可即便是如今这般精贵的养着,却也大意不得,不然若是落下了病根后半生可就要吃苦了。

    灵姝在姚千里的住处点了好几个炉子,外面雪花飘飘,姚千里便就坐在青烟袅袅的屋子里看书临字,陆离已经好些天没有来,姚千里也从未去问,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心里清楚,根本没有去问的道理。

    然而,有个人却是她想问而又不敢去问的。

    段引臣自从姚千里醒了以后就甚少在她面前出现,便是出现也不会是单独出现,总要还隔着其他人。

    姚千里先前便跟陆离说过,她在昏迷的时候其实是知道周围的情况的,初醒时候不过是一时的茫然。所以说,从廖正言的事到段引臣跟林如烟偷偷带她离开将军府,又再回来,其实姚千里都是知道的,只不过人昏迷着精力还是有限,只零零碎碎的知道些,并不十分细致,故而也就更加郁结,一件事情之于一个人,最舒服的其实是全然不知,什么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其次,而最难受的,莫过于知道了一星半点,朦朦胧胧。

    可是她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与段引臣的关系,而她眼下并没有去认亲的打算,她总觉得,只要她还没记起段引袖脑子里的东西,她便就不能去拿段引袖的什么,她觉得她是没那个资格的。

    如先前一般,装作若无其事的话大约是个好法子,可是这样一来,很多东西她便没有立场去问了。

    人说无巧不成书,这边姚千里心头正念着段引臣,段引臣这便就来了,这回却是难得的孤身前来,不过面色不大好,似是有事情在郁结。

    “无赖。”姚千里依旧如斯唤道。

    段引臣抬眼看她,却也无异议,竟还应了一声。

    灵姝给段引臣拿了坐席,微微太脸看了他一眼,复又迅速垂首,而后方轻声道:“段少爷这里坐。”

    两人便隔着桌案,面对面坐着。

    姚千里等了半晌依旧不见他说话,只好自开口,道:“以往你在小喜子村是却不是这般模样,那时候过得虽贫苦些,人却豁朗。”

    段引臣凝眉,似乎也想到了那时候的情形,嘴边不由也出了丝浅笑,道:“你旁边的那家大黄狗却是与我过不去。”

    “明明是你先拿石子儿砸了它几回。”

    “哈哈。”段引臣便就笑了,爽朗大笑,当真是如回到了小喜子村时候一般,那时他最头疼的,不过是怕碰到时时与姚千里一道去镇上送刺绣的那泼辣妇人。

    “其实,能嫁与堂堂定国将军也是我的福分,几世修来的福分。”

    笑声在姚千里忽而出口的话中戛然而断,段引臣直直望着她,好似在探究她面上一丝一毫的神情,可是姚千里坐在远处,只是平静的回望他,不闪不避。

    好半晌后,段引臣道:“只要你自无悔。”

    姚千里轻轻一笑,道:“我自是无悔,我连这都城都将再呆下去,又还是什么可悔。”

    作者有话要说:补齐~

    洞房花烛摇

    天宗八年正月十六,定国将军陆离大婚,婚与凫水姚氏千里。

    昨日里才过得上元,街头还有许多花灯没来得及卸下来,还留了不少喜气景象,倒像是为了特意衬上这成亲的日子。

    花轿是从四王府里出来的,姚千里没有娘家,陆临封便让她到自己府上待嫁,姚千里没有丝毫异议,淡淡一笑,便就随着陆临封去了,连陆离都没想着要去知会,既然是陆临封做的安排,总还轮不到她去多嘴。

    迎亲的阵仗很大,因为天宗帝正在陆府上坐着呢,这婚是皇帝指的,还要给做主婚。

    ……

    “这比上回右相大人嫁女儿气派还要大,啧,这些达官贵人们哟,啧啧。”

    “听闻陆将军与圣上素来交好,儿时便就玩在一处,这连纳个妾圣上都亲自来主婚,果然是不一样……”

    “是纳妾?这么大的阵仗来纳妾?纳的谁家的姑娘?”

    “不就是前些日子在状元公喜宴上同陆将军一道出来的那个,听说陆将军还特意求了一道赐婚圣旨,这可是……”

    “就是状元公修了的那个?那个陆军将不是早就收了,怎么又要来纳一回?”

    “咦,说的也是,难不成是弄错了,今儿个不是她……哎,谁知道,高墙大院里头的事儿!”

    ……

    陆离踏着鞭炮声走到了花轿跟前,抬脚踢轿门,新娘凤冠霞披下轿来。

    跨了火盆,却忽而听得喜娘一声惊呼,姚千里心下一顿,但凡是有她在的婚礼,似乎都是不得平静顺畅的……莫不是这回也要出乱子?

    却听喜娘随即又转回了欢喜的腔调:“哎呦,新郎官儿等不及要拜堂了,真是好急的性子,定得百年好,百年好!哈哈哈……”

    原来陆离竟然走到了火盆的另一头去等着姚千里。

    陆离从喜娘手上接过姚千里,不顾他人惊诧,便执着姚千里的手牵着她往府门而去,姚千里对婚礼过程已经很是了解,知晓陆离原是不该在这里便来牵她,可是她的手被陆离紧紧的攥在手里,未免闹出更大的事来,她便只能跟着他走。

    又是一阵惊呼声,姚千里头上盖着红盖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心中却是一颤,脚下便也顿了一顿,陆离在她头顶出声,“莫怕,跟着我走便是。”

    姚千里稍稍又滞了滞,而后轻轻点头,两人进府。

    “哎呀,怎么是进了正门,明明说是纳妾……”

    ……

    周围是不绝的恭贺之声,可是姚千里却未听进去多少,她原以为这回的婚事她会毫不在意,可没想到却是紧张得厉害,甚至都有些害怕,唯恐再出点什么差错,她似乎是被下了什么魔障——不论为主为宾,她都不能出现在这种欢庆的场合。

    一拜,二拜,再三拜。

    礼成。

    陆离要于酒席上敬酒,天宗帝坐在首席之上,笑得一派和气,“不知是何模样的美娇娘掳获了堂堂定国将军,合今日良辰吉时,定是一段大好姻缘!”

    底下自是一片应和叫好之声,陆离难得的一直挂着笑,第一杯喜酒敬了天宗帝。

    而后依次往下。

    段引臣没有来,他身份摆在那里,在座的可谓是包纳了朝上的文武百官,而且天宗帝还在,姚千里还有个红盖头从头至尾的盖着,他若来却是只能赤/裸裸暴露于人前,便是他再怎么张狂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

    他也同林如烟说过,让他也不要过来,可是林如烟不肯,义正言辞的回道:“我与千里成亲时候都没能把喜酒吃完,这回怎么还能错过!”

    这话正好被来找段引臣议事的陆离听到,将军的脸黑了,看了林如烟一眼,没有说话。

    后来段引臣便去与陆离说事,只丢下一句:“唉,你好自为之。”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一副同情的神色,林如烟有些不明所以,可是之后段引臣却未再提过此事……

    所以林如烟今天出现在了宴席上。

    这宴席上的人林如烟认识的并不多,只是去过了右相府上的婚宴才得了些脸熟的,可却也只是脸熟而已,他并无官职,没有谁会特意来结交他,他自也不会去巴结旁人,这回也是,他便独做于席上,并不同他人搭讪,只是他此次的被安排的席位挺高,有不少人都探究的朝他看过来。

    林如烟还没发现首席上的圣上就是他那日里弄晕在巷子里的那人,起身回敬方才给他敬酒的那人,豪爽的一饮而尽。

    可是今日天宗帝却似乎很是高兴,与诸臣子说话也比寻常时候随意了些,原本因为皇帝来而有些肃穆的场子渐渐欢脱了起来,有几个喝高了的还走到天宗帝近前去敬酒。

    林如烟也跟着凑热闹凑过去看,他其实已经喝了不少,但是酒量好,此时不过是稍微有些迷糊,一面挤到了人前去,一面心道:多少人看不起他这土匪的身份,想当初白云县大大小小的官员爪牙恨不能将他剐了炖汤,可是今日他却和那帮衣冠禽兽拉着狗眼盼着的高官权贵们一席而食,林如烟心里头想得美极,面上也龇牙咧嘴的笑了起来,又道老子待会儿也要给这朗国顶天的天宗帝去敬一杯酒,修我白云寨与朗国皇室之好……

    林如烟朝朗都玺走过去的过程中自己被自己绊了一下,差点摔了手里的酒杯,嘴里咕哝着骂了声娘,再继续往前去。

    “圣上万安,草民,草民……”

    说不下去了,林如烟看清了天宗帝的脸。

    林如烟的酒也彻底醒了,他没读过朗国的律法,不知道什么罪责会遭什么样的刑法,可是把装着秽物的烂筐子罩在了当今圣上的脑袋上,继而还把人打晕……估计他家有多少祖先亲朋都不够抄的,可是他没有,那只能折腾他了,便是他身量高些,估计身上的这些骨啊肉的也不够去碎……

    围着的人被林如烟撞得乱七八糟散开,天宗帝也不明所以的看着那仓皇逃窜的背影,那日他早早就被罩住了头,没来得及看到林如烟的模样。

    “哈哈,这是喝醉了撒起了酒疯,幸好未冲撞圣颜!”

    都附和这说法。

    而后酒宴继续,林如烟不知所踪……

    ……

    姚千里独自坐在喜床上,无声又无息,许久都一动未动。

    好在陆离并没有闹到很晚,不过回来的时候还是带了些酒气,进屋的时候带进了一股子冷风,姚千里噤缩了一下,而后便听到脚步声渐近。

    陆离看起来喝了不少,走路都有些虚浮,脸也微微胀红。

    掀了红盖头,喝了合卺酒。

    姚千里又回到了床边上坐着,眼观鼻鼻观心,心中有些惴惴,她也曾想过陆离或许只是纯粹为做戏,娶她不过是为了好彻底制住她,只不过用的法子决绝了些,把自己都搭了进来……

    可是陆离到底还是娶了她,此时已经拜堂礼成,她便已经是陆离的人……

    许久都不听有动静,姚千里便微抬起了头去看,却见陆离不知何时已经在旁边的榻上看起书来。

    一时间姚千里也不知道自己是何心情,似是在庆幸,也似乎是有些过意不去,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常理,多一个少一个其实又如何,今夜本是洞房花烛夜,陆离若不是顾及她,或者说如果娶的不是她,他本该是温香软玉在怀的。

    不过若说是感激也根本谈不上,本就是陆离下了套在先,自己偏生要弄这样一个女人回来,说到底不过是自作自受,只是姚千里心里多少还是有一点道不明的情绪,就像是一个本来已经体无完肤的东西,被世人鄙夷了千年,却在某一日大雨倾盆的时候,忽而有人拿了把雨伞给她遮了会子雨。

    正好陆离也朝她看了过来,她眼中的情绪还没来得及收起来便与他撞了个正着,她竟是做了亏心事一般,胸口一窒。

    “不早了,你早些睡下罢。”

    姚千里却没有动,望着一闪一闪的红烛火,怔怔出了神。

    陆离起身去喝茶,刚刚放下茶杯,姚千里忽而也站了起来,而后朝着他这边走来,陆离以为她也是要喝水,便另蓄了一杯茶,端来递给她。

    姚千里接过茶杯,却随即又放了回去,转而拿起了桌上未完的酒壶,浅笑道:“将军,能饮一杯无?”

    陆离起初有些愕然,而后便是一笑,“然。”

    他平日里面上颜色并不多,即便是笑的时候似乎也没能入到心里,此时沾染了酒色的一笑竟是出奇的暖润,姚千里还是第一回看到他这般模样,一时便有些愣神。

    陆离于桌案边坐下,就取了方才喝合卺酒的那两只酒杯,以酒填满,微抬头看了看姚千里,道:“夫人……”

    刚唤出了口,便就顿住。

    姚千里却笑了起来,笑到了眼底去,亦坐了下来,而后道:“可是正好,连改口都省去了。”

    气氛便就缓和了起来,两人说话也轻松了许多,一边一抵一杯的喝着酒,很快一壶酒就过了半。

    姚千里的酒量不好,上回在右相府只喝了三杯祝酒便就醉得不省人事。

    陆离的酒量不差,不过却也不是千杯不醉,而且方才在酒宴上也已经喝了不少,他素来有分寸,是在将醉之前离了席。

    所以,酒至此处,两人都已经开始晕乎。

    姚千里说起了小喜子村的那两棵大桑树,说起有一回无赖被村里的那条大黄狗追着绕着村子跑了两三圈,说起林群芳花了好些银子给她买了一支很好看的珠钗,说起娃娃在她看书的时候也会跟着一起看,一副看懂了的样子……

    陆离说他在宫里念书的时候皇子们全都排挤他,说当今圣上小时候爱拔鸟毛,说他大哥已经是生得很黑了,还天天黑着一张脸……

    将酒壶倒了个干净,两人将杯中的酒水匀了匀,直至差不多多少,方才各自端起,仰首喝下。

    陆离晃了晃空空的酒杯,嗤嗤一笑,道:“今日本是你我大喜之日,唔,说来,大喜之日原是要行那夫妻之礼……”

    姚千里也晃了晃手里的杯子,似乎是想再晃出些酒来,又将杯子翻了个个儿去找,听陆离这般说便抽空去看了看他,而后拧起了眉,似是在思考他方才的话,片刻后,认真地回道:“夫妻大喜,自是该行夫妻之礼。”

    两双醉眼迷迷相对,红烛轻摇,摇花了人眼,模糊了被面。

    外头有不知名的窸窣声,和着里头陆离因半天没能解开那繁琐的嫁衣而发出的不耐的喘息,和着姚千里意味不明的轻哼……

    人归处

    第二天两人都起得有些迟,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斜影入户来。

    其实姚千里早些时候就醒了,有一缕光打到了铜镜上,然后刚好又映上了她的眼。

    她早已为人母,脑子稍稍醒了醒就知道昨夜里是发生了什么,一时间自然是羞愤难当,醉前的事情记得清楚,便想起一开始陆离明明没有那个意思,却是自己拿酒去诱了他一般,脑中嗡的一声,真是……

    姚千里是睡在陆离怀中的,不敢动,怕弄醒了他,可一睁眼便是陆离袒露着的胸膛,她的心口处便就如鹿撞狐搅般的砰砰响起来,分明是那样奇怪纠葛的关系,之前最多也不过就是相对说说话,怎么一夜之间就亲近到了这般程度……她便只好闭了眼不去看,可却更讨不了好去,一闭上眼睛,脑中竟满是充斥的昨夜里欢爱的画面,她素来喝不得酒,昨夜醉得厉害,因而也记不大清,可是只那零星的几个画面,便已教她面红耳赤。

    便就又睁开了眼,看到昨夜里在她眼前忽远忽近的胸膛立马又闭上,羞不可遏,又睁开,复又闭上,再睁开……

    终于,陆离也醒了。

    不过还是半梦半醒之间,将姚千里不安分的脑袋往怀里轻轻按了按,“莫要闹。”

    姚千里身上一僵,而后“唰”地便逃离,退到了床的最里头去。

    陆离迷茫的看着她,眼中逐渐清明,面色亦微微有些转红,不过却一直没有避开视线,一直直直的盯着姚千里。

    “昨夜……”

    “夫妻行夫妻之礼本就是天经地义。”姚千里忽而急急抢白,话音方落,却是自己先吃了一惊,一双秀目比方才瞪得还要大。

    偏生陆离还应和了一句:“嗯,自是天经地义。”

    屋子外头似乎并没有人,可若是仔细去听还是能听到稍远些的地方有下人们做活的动静,那声音在姚千里耳中无限放大,似乎是近在跟前,似乎只要她一出门便就有成千双眼睛看着她,而后齐齐朝她发出意味不明的笑。

    陆离已经穿好了衣衫下了床,此时正站在床边看着她,指了指方才拿来放到她面前的衣物,道:“我们去给爹娘兄嫂问安。”

    姚千里却迟迟未动。

    陆离等了片刻,面上忽而有些暗淡下来,转身去了偏室。

    姚千里穿衣梳洗。

    两人一道出了门,同以往的每一次一般,姚千里稍落于后。

    陆离站定,回身看她,“以往你与我无瓜葛,我为官你为民,你避着我是理所应当,可如今你却又是为何?”

    姚千里顿了顿,而后上前站到了他身侧去。

    陆离微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未再多言,只说了声:“走罢。”便就抬步继续前行。

    姚千里是第一回看到这陆府的样貌,昨日她从始至终都盖着盖头,便是一整天眼前只有一片红色,直到盖头拿下来她眼前都还不时的闪着红影,所以陆府于她还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陆离见她每转个弯便会巡视一圈便稍稍放慢了步子,“去将军府的时候倒没见你这样去看。”

    “我以为将军府只是个暂时的落脚点,这里却是家。”姚千里淡淡道,一面又转脸去看西南方那个从枝叶中窜出来的檐角。

    陆离不知为何心中突地一暖,面上也柔和了起来,看着姚千里侧转的颈脖,含笑道:“那你便好好看看。”一面伸出手去,轻轻执起了姚千里的手。

    然姚千里却浑身一颤,昨夜里的种种感触霎时席卷而来,面上露出惊骇之色,下意识往后大退几步,手也狠狠将陆离的手甩开了去。

    陆离愣了一愣才反映过来,看着自己还维持着牵握动作的手一时竟不知当作何表情。

    那边的姚千里却还没消停,大退了几步之后便已经退到了一旁的花草当中去,脚被一株矮树一绊,前后晃了几晃,人便朝着没几点绿色的花草里摔了进去,陆离再伸手来拉已经来不及,姚千里扎扎实实的栽在了里头。

    有人在往这边来,吵吵嚷嚷的,似乎人还挺多。

    陆离探身去扶姚千里,姚千里也急着起来,同时又不自觉的去躲避陆离,如此一来,反倒是半天都没起得了身。

    等两人都站稳,方才那些还在稍远处的人已经走到了近处来。

    姚千里的脖子近下颚处被树枝刮破了两道小口子,觉到了疼,便连忙用手捂了起来,拿另外一边脸偏向陆离,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便只好僵立着不言。

    陆离脸色也不好看,亦是望着她不语。

    气氛不大好,那几个不小心闯了过来的下人匆匆问了安,又匆匆离开。

    陆离上前,“伤着了?”

    人就在跟前,想蛮自也蛮不过去,姚千里便点了点头,又道:“并无大碍。”

    无大碍总也不能带伤挂彩的去见长辈,两人又回到了屋中,陆离给姚千里处理了伤处,两人方又出了门。

    这回安生了许多,姚千里老老实实的走在陆离身侧,也不再去看周围,只无声的跟着走。

    陆家的长辈都不是刻薄之人,老夫人身子又不好,更是深居简出的,平日里最大的心事也不过就是幼子的婚事,此番陆离终于讨了个媳妇回来,自然是高兴的很,她是真真的温婉贤惠,从不过问男人们的事情,姚千里的身份她也知道,可是既然陆文括让姚千里进了门,她便也就认了这儿媳妇了,因而待姚千里倒也很是温和,反倒是姚千里有些吃惊,她总以为自己是处处不招待见的。

    陆文括一大早被宣进宫中不在家,便是在家也不会为难姚千里,木已成舟,何苦再去搅得家务宁日。

    陆临熹是一贯的黑脸,不过也没说什么,与夫人一道喝了弟媳妇敬的茶。

    最后才到陆家三子陆临中处,他却是一副一直在盼着陆离夫妇来的样子,见到姚千里以后更是激动难耐,看着姚千里,又似乎是在透过她去看别的东西,半晌,方才挤出了一句不甚完整的话来:“老天有眼,好,好啊……”

    姚千里莫名对他生出几分亲切之感来,不等陆离示意,便轻轻唤了声三哥。

    陆临中更是高兴,连应了她好几声,大有要喜极而泣的趋势,幸好在当口被自家媳妇拉住,才没失了态。

    等再回去,两人都是沉默不语,各自拿了书去看,似是都看入了迷,全然忘了周遭,许久不动。

    晌午时分陆文括回到府中,方才开席用午膳。

    陆离排行最末,自是位最次,多了姚千里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只不过在他旁边多加张座椅而已。

    可是那座椅等到其余人都入了席都还空着,众人便都齐齐朝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的姚千里看过来。

    姚千里察觉到视线,姿态愈发恭谨。

    陆临熹之妻李氏忽而温温一笑,道:“弟妹怎么还不坐下?”

    姚千里低眉顺目,“千里本位归此处,不敢逾矩。”

    原来姚千里尚还不知自己昨天进门时候是堂堂正正走的陆家的正大门。

    一时间席上气氛有些微妙,原本整个陆家都被陆离摆了一道还没来得及算账,却没想到他媳妇儿立马就又来了这么一招……本来姚千里无声无息的在陆离旁边坐下也就算了,大家自然都会心照不宣的持默认态度,可她却这么一站,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确是一下子就把事情给挑了开来,似乎是在逼着陆家给她个确确实实的认定。

    陆临熹当下便沉下了脸,冷哼一声,道:“好手段!”

    陆文括面色也不好,只是不如陆临熹般外现,不看姚千里,却是去看陆离。

    陆离只做不知,丝毫没有回应。

    姚千里有些不明所以,妾者,自当从主而立,她自以为做得丝毫不错,却不知为何还是惹得了大家不快,她早便就知道陆离乃是高墙之家,家里的规矩定然也是多,她从未想过会在这家里讨喜,却也万万没想到这刚进门便就开始遭人嫌,便是她刻意的去压制了情绪,面上也不可避免的露出了些许苦涩颜色。

    “一家人没有那些虚礼,快些坐下用饭罢。”好半晌后,陆文括终道。

    姚千里尚还愣着,陆离起身牵着她到座中坐下,起先姚千里还欲躲他,却被他不容抗拒的眼神骇住,便半僵着随他落了座。

    正欲举筷,宫里忽而又来了人,内侍尖细的声音突兀又高亢,集五体之气扬声宣道:“定国将军与夫人接旨——”

    却是天宗帝赐下了许多珍贵菜式来,而后便见宫娥们罗贯而入,那原本被众人围坐的八仙桌上便被塞得空隙都不剩。

    方才宣旨那内侍笑得鼻子都挤到了眼睛里,“将军大喜,圣上这两日颇是高兴,自个儿都还没用膳便着奴才先将这些给将军送来,奴才们也都沾了将军的光,都得了赏赐。”

    陆离意味不明的一笑,“圣上素来仁爱,陆某不敢贪功。”

    内侍又赔笑奉承了几句,便就转到了姚千里处,亦是堆着脸笑:“夫人,昭妃娘娘让奴才将此物带给夫人,说是小东西不入眼,不过模样倒还喜庆,聊贺将军夫人百年之好。”

    东西确不是很精贵出挑的东西,不过是块并蒂莲的玉佩,只不过做工很是精细,模样也确实喜庆,姚千里收下赏赐谢了恩,心中却奇怪,她从不识得后宫之人,这位娘娘为何却单单送了东西给她。

    那内侍又道:“昭妃娘娘远从大昭而来,在这里少有亲近之人,却说还没见到夫人面便莫名的欢喜,让奴才传个话,说夫人何时得了闲便去宫中去看看她……”

    原来昭妃娘娘便就是那大昭来的八公主,原来竟已经封了妃……

    姚千里觉得手里的那块玉突然便滚烫了起来,眼睛不由自主的朝陆离看了过去,却见那人眼中是一贯的平静无波。

    ……

    正月里的风依旧是寒风,从门口灌了进来,抚过众人的面又再掠过桌上琳琅的菜式,内侍宫娥们散去……

    这顿饭终于得以开席。

    出行【之一】

    有个说法叫做同床异梦,多是不好的指意,其实真正说起来,原本就是应当如此的,同床同梦才是怪异,便是除去了同床,仅同梦也是怪异,常常这般状况多会被解说成未断的仇恨托梦,或者是天赐的姻缘指向,总之不是寻常。

    这一夜,姚千里与陆离却是同塌而眠,又共入一梦,梦曰——姚千里进了宫去。

    梦中景象逼真,姚千里得体装扮描黛眉,走过重重宫门,终于来到皇宫内院,宫中繁华景象尚不及享,而这漫漫花丛深处,入眼却是有两人极其显眼——一是天宗帝朗都玺,一是昭妃娘娘商锦习,两人正坐于一处下棋。

    姚千里眼中只看到了商锦习,想起了灵姝口中商锦习与陆离的旧事;陆离只看到了朗都玺,看到了朗都玺看姚千里的眼神,心提到了嗓眼处。

    而后,双双惊醒。

    四目相对时不知对方心思,两人神色间既是惊也有迷茫,半晌后,陆离眼中波澜先定,“梦魇了?”声音微带初醒的低哑。

    姚千里木木的点了点头,犹在为方才的梦不解,她并未见过商锦习,何以会梦到她?她连梦中人的样貌都没能看清,怎么会知道那就是商锦习?便是见到了商锦习,却又为何会那般惊怕,自梦而醒?

    陆离起身去倒了杯凉茶,递给姚千里:“压压惊。”

    姚千里接过来喝了一口,却嫌水太凉又立马递了回去,皱着眉道:“将军不是也梦魇了,也喝些。”

    陆离便就就着姚千里方才用的那杯子喝了水,而后走到桌案边放回杯子,伸手打开了窗户,外头并没有起风,不过还是有股子凉气透了进来,陆离很快被这凉意刺得彻底清醒。

    他自面无异色,可是姚千里却红了脸,看了看那只被随意丢在桌上的杯子,又怔怔看了陆离半晌,等陆离又重新回到床上来方才有些不自然的撇开了脸去。

    这几日其实两个人都别扭的很,姚千里总觉得她与陆离的关系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可却又成了这样,便是之前她知道两人是将要成亲也没想到会一下子就会到这般模样,她尚未理清其中,因而每日里见到陆离也有些不自然,似乎无论怎样都是不对,偏偏如今两人还不得不朝夕相对。

    陆离那样的人,只一眼便就看出姚千里是在避着自己,他便也就安宁不到哪去,他原本话就不多,因而如今两人在同一处更是两相无声居多。

    倒也不是彻底冷战不说话了,一些无甚内容无关紧要的搭话也是有,诸如:“你那处冷不冷,要不要加些炭火”之类。

    灵姝轻轻叹了口气,道是如今还不如以往在将军府里的时候,虽然没个名分,两人之前却也还算融洽,每每与夫人在一处的时候便是将军说话最多的时候,不成想,这成了亲以后反倒是生分了。

    灵姝想得太入神,手上力道一下用脱,砚中的墨便有一滴蹦了出去,溅到了姚千里素色衣袖上,晕开了一朵突兀的小小墨花。

    姚千里并未怪罪,她素来不会去计较这些,不过也没有立马去换衣裳,只看了看袖子上的墨迹便埋首继续写字,等字写好才起了身。

    “夫人何时入宫去?”

    姚千里顿了顿,估计是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起这个,看了她一眼方才回道:“我不去。”

    灵姝诧异,“可是昭妃娘娘已经请了两回……”

    “昭妃娘娘只说我若是在这府中呆得乏了便就去宫里走走,如今我并未有乏。”

    “那只是场面话,既然已经来了第二趟,那便是夫人非去不可了……”

    ……

    姚千里一想到这事情便就胸中烦闷,其实灵姝说的那些她心中都清楚的很,只是故意去当做不知道,然后就好依着自己的性子来,可是一旦被灵姝清清楚楚的点了出来,她却好像突然就避无可避了,姚千里又去看陆离,再无暇去顾及方才陆离拿什么喝的水,迟疑的半晌,终开口道:“将军以为,我可要进宫去看看昭妃娘娘?”

    陆离掩被的手稍稍滞了一滞,“皇宫高墙厚院,人多是非也多,你若是不愿便就不去,不必想太多。”

    “昭妃娘娘已经两次让人带了话来,我若再不去,岂不是要担上不敬之罪?”

    陆离意味不明的一笑,道:“只要不是有旨意来传召,便无人敢让你担上这罪名。”

    姚千里轻轻往被子里缩了缩,她知道陆离正看?( 千里追夫记 http://www.xlawen.org/kan/68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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