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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部分阅读

    “昭妃娘娘已经两次让人带了话来,我若再不去,岂不是要担上不敬之罪?”

    陆离意味不明的一笑,道:“只要不是有旨意来传召,便无人敢让你担上这罪名。”

    姚千里轻轻往被子里缩了缩,她知道陆离正看着她,却不敢也去回看他,两眼只盯着陆离身上盖的几乎与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锦被,闷声道:“如此,便多谢将军。”

    她自是知道陆离说的无人敢治罪于她的话不假,但也十分清楚不是没人敢拿她姚千里怎么样,而是如今她被赋上了定国将军夫人这身份。

    两人便再无话,各自睡去,一张大床两个人睡本来很是宽裕,可若是放了两床锦被人各一方却也不显得大了,姚千里睡在里头,挺靠里,竟还与陆离隔了些空处出来,陆离看了看那空出的地方,翻了个身,面朝外去,与姚千里向背而卧。

    第二日陆离早早就起身入朝,没多久姚千里也醒了,其实很久以前,还在小喜子村的时候,她还是有些贪睡的,虽不至赖床赖很久,却也要比村里其他要下地的妇人们晚了不少,一般林群芳也已经去了学堂,因而她们便也时常说她是好福气,说林秀才疼媳妇云云……

    可是自从离开小喜子村,她便就再也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姚千里又仔细想了想,想起了在白云县的时候,她在白云县的大牢里睡的那一晚竟然是最安生的,睡得迷糊,陆离来了好半天她都没能回过神来,而后陆离便同她说要让她一道来都城,一直到今日,她进了这陆府,做了将军夫人……

    林如烟跟段引臣都还是留在了将军府,如今这府里除了陆离,她是一个相识的旧人也没有了。

    陆家的人待她其实也算温和,可是她总觉得里头还是隔了点什么,她想了好几次方才想明白,原来她觉得自己其实还是个外人,就像她总是会想陆家如何如何,陆家人又如何如何,可是却没想过,她自己也已经是陆家人。

    “夫人,大夫人三夫人过来了。”

    陆老夫人身子不大好,连平日里的请安都省了,而一般时候长房和三房里的也不大会来找姚千里,所以除去成亲第二日的新媳妇敬茶礼,姚千里也并未和陆府的其他人有多少走动,所以乍一听到灵姝来报姚千里当真还吃了一惊。

    姚千里忙出去迎接,妯娌三人又一道回到屋中。

    原来今天是十五,说是城外普煞寺今日有高僧开光,很多人都去祈福,李氏王氏便来邀她一同去。

    姚千里自是不好推脱,稍稍做了收拾便与两人一道坐轿出了府去。

    其实大房三房里都还有妾室,以往这种时候也会一同前去,可这回却不知是不是顾及到姚千里,竟然都没有叫来,主子只这三人。

    姚千里还不习惯与陆家的人同行在一处,也幸好是坐的轿子,三个人相互之间也说不得话,倒是让她松了口气,可是等到了普煞寺外轿子就再也走不动了,姚千里撩开了帘子朝外去看,但见入眼处全部都是人,熙熙囔囔的,在一点一点的往普煞寺里移动。

    李氏叹气道:“早就料想到人多,也没想到会多成这样,这可是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王氏掩了嘴笑,“大嫂莫要急,心诚自然能见得了菩萨。”

    王氏模样生的好看,看起来也温婉,可是性子却不是如长相一般,跟温文尔雅的陆临中也不大相似,据说是个爽利的脾气,用普通百姓家的话来说,便是有些泼辣,陆临中到如今总共也不过才纳了两房妾,而且还都被她管得服服帖帖的。不过王氏倒也不是无理取闹的那类,待下人也并不刻薄,这大约也是陆临中纵容她的原因之一。

    两人便叫了姚千里一起往前走去,姚千里也不知道说什么,微微一笑,无声跟上。

    走到人群外围却没有往里头去挤,转而入了旁边一道不起眼的小门,门口有人把守,可是却没有拦住她们。

    见姚千里面似有不解,灵姝便凑近了道:“大家里的夫人小姐们自是不能跟寻常百姓去挤在一处,这都城附近的每个寺庙里都有这样专门的过道。”

    姚千里不解的却不是这个,她虽是从未经历过,可脑中却是知道这个事情这个理,看了看人群处又再看看自己所在的这条小径,问道:“怎么来的都是女人家?”

    灵姝便嘻嘻一笑,“这普煞寺求姻缘求子的最是灵验,来的自然都是女人家。”

    姚千里已经再为人妇,她那两个嫂嫂自然是不会拉她来求姻缘,那边只能是……姚千里面上一热,不知为何,又想起了那天早上看到的陆离袒露的胸膛和自家床上那一般模样的两床锦被,面上不由更热,未再应灵姝,脚上快了两步,去追稍于前的李氏跟王氏。

    这条小路一直通到了寺庙的后院,几人走到的时候里头已经坐了不少人,都是华贵装扮的妇人小姐们,看到他们进来,便有不少都迎了上来。

    陆离年岁已经不小,可却一直未娶亲,前些时日突然奉了圣旨成了婚,而且娶的还是之前在右相府上出现的那位状元公的弃妇,可谓是弄得人尽皆知,今日见李氏王氏带了个生面孔出来,一猜便就猜到了姚千里的身份,然却没人去点破,只等着李氏王氏自己来点明。

    等李氏笑着向诸人说了姚千里身份,那些人才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来,而后一番夸赞。

    却听一人尖酸的声音透过这阵阵夸赞之声从稍远些的地方传来,“都说在这普煞寺求姻缘最是灵验,今日又是高师开光,不知道会不会菩萨显灵,将坏人姻缘的下作恶人顺道收了去,免得再去祸害旁人!”

    说话的却是右相府上的长媳柳氏,见众人都朝自己这里看过来,柳氏便又阴阳怪气的一笑,轻轻拍了拍身旁女子的手背,“自古以来都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妹妹以后只管好好过日子,不必再将那些不要脸的人放在心上……”

    原来坐在她身边的正式右相家的三小姐岳青青,如今的状元郎之妻。

    那柳氏睇了姚千里一眼,又道:“要说这报应来的也是快,这好不容易用尽手段攀上了高枝,没成想洞房花烛刚过,这第二日便就挨了夫君的打,还是当着下人的面打的,啧啧,这人哟,果然不能亏心事做的太多,还有啊,也不能连脸都不要的去充好人,否则不但得不到好处,反倒是惹得一身骚……”

    她的话明显的一直都是在说姚千里,前面的众人都或多或少的知道,然这后半部分却是诸人不知也没有想到的,陆离居然在成亲第二日就当着下人打了新娶的娇妻?当下便都下意识的朝姚千里看去,似乎是想从姚千里身上看出些挨了打的迹象来。

    姚千里从来都不想惹事,她处处谨慎收敛,进了陆府更是小心翼翼,唯恐做错了什么惹的陆府不安宁,在她看来,便是自己嫁到陆府并非是出自本意,可是陆离却也没有害过她,而她如今这境地,陆离娶她本就落什么好去,她也知道陆离娶她不过是想从“段引袖”嘴里知道什么于他很是紧要的东西,她虽然每每想至此心中便憋闷难受得厉害,却也没有恨过陆离,陆离救了她不知多少回,她也几乎是用命换回了朗千化的命,其实他们之间早就已经是纠缠不清,怕是想要理也理不清……

    于她自己,她几乎是什么都能忍受,不过是一些闲人的无聊之语,她听过了最多也不过就是苦笑一声,可是如今却不是了,她已经嫁进了陆家,原来旁人骂她的时候早就已经带着陆家一起骂了进去,她之前一直有些浑浑噩噩的没大理清自己,却忽而被这番骂词骂得脑中一醒,胸中怒火也烧了起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只越积越盛,好似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委屈与不甘都一并被借题发挥的填到了这火里助涨了这火势,直烧得她眼睛都开始发涩……

    可是她面上却未有多少变化,甚至还浅笑着拉住了欲往那柳氏走去的王氏,而后道:“嫂嫂,我去看看。”

    李氏王氏与姚千里接触并不多,也不大知晓她的脾性,可是从别处听来的却都是说姚千里的性子是好到了极致的人,做事也极有分寸,因而虽然心下有些吃不住,却也没有拦她。

    姚千里走到了柳氏与岳青青跟前,她从柳氏的话里猜出了岳青青的身份,却不认得柳氏,便朝着柳氏问道:“不知这位夫人如何称谓?”

    柳氏见她一副无害的模样便就愈发猖狂,道:“哟,这位夫人生得真是好,估计比传言中的花魁娘子都差不到哪儿去,估计我们这些俗人是高攀不上的。”

    姚千里姿态表情皆无变化,只盯着她又轻轻问了一遍:“不知这位夫人如何称谓?”

    那柳氏不知为何被她盯得隐隐发怵,“我……我乃右相府之长媳,岂是你这般卑贱之人能随意靠近的,你快离我远些。”

    “啪——”

    姚千里微微牵唇,“在夫人眼中,原来定国将军明媒正娶之妻也是卑贱之人,却不知什么样的身份才不卑贱?夫人这话不知可否算是辱没朝廷命官?”

    那柳氏一手捂着脸,似乎还没明白自己是怎么被姚千里甩了一巴掌,却立马又因姚千里的话惊醒,瞪着双目看着姚千里。

    姚千里看了她一眼,忽而又拧起了眉,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事情,再转眼去看那柳氏,却是反手又一巴掌,声音比方才那个还要响亮,“你便带着这两个掌印回去问问右相大人,夫人方才说的那些话他敢不敢说。”

    姚千里面上依旧看不出多大的情绪,大约是用的力气太大手有些疼了,便隐在袖中轻轻搓了搓,说罢也不顾柳氏反应,又转而对早就惊立在一旁的岳青青道:“王夫人,有些时候不是别人让你丢了脸,而是你自己把脸仍了出去不要,旁人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他们的事,你可以选择生气或者不理,但若是你自己把自己的面皮丢了出去,那你便只能等着人来耻笑。”

    作者有话要说:改两个错字

    出行【之二】

    气氛正僵持着。

    姚千里已经回到了李氏王氏的身旁站着,面色如常,诸人都在拿余光看她她也犹似未觉。

    那柳氏也不知道是被姚千里的话吓住了还是被打懵了,一直用两手捂着脸原样的站在原处,发丝被打落了几根,看起来便有些狼狈。

    李氏到底是陆家的长房儿媳,刚姚千里甩那两巴掌的时候她虽然心里也是畅快,可等甩过了以后便不可避免的开始担心,姚千里打的,毕竟是右相府上的长媳,这两巴掌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下来,可谓是实实在在的打在了右相的脸上,她是最守妇道本分的那种女人,一切以夫为天,旁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却是第一时间想到这事会不会牵扯到朝中的纠纷当中去,右相会不会因此而迁怒陆临熹,故意给他下绊子……

    其实大家里的女人最是不得安分的,除去妻妾间的争斗,妯娌之间也多是不合,若是兄弟分了家倒还好些,不分家就更是厉害,因为那便就要涉及到阖府内务的掌权之类。

    不过陆府上倒没有多少这样的事情,一来陆老夫人早早就将府里的事情统统交给了大房的李氏,对她也极是信任,旁人根本就觊觎不到;二来,陆临中房里的王氏虽说在自己这一房里很是干练,可在整个陆家却不一样,同她夫君一样,她对这些东西反倒有些寡淡,半点要去跟大房争的心思都没有;而至于新进门的姚千里……她巴不得离陆府机密的事情越远越好,陆府同她的瓜葛越少越好,哪里还会去想要争什么。

    只是李氏是不是也这么想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到目前为止,姚千里的“能耐”还是很惊人的——一介平民更携弃妇身份,竟然能入得左相府来,而且无声无息的就抹去了自己妾室的地位,如今只要陆离没有将正妻娶进门,她便就是名副其实的将军夫人,有陆离挡着,便谁都不能去质疑……

    这样的一个人,又如何能全然不防?

    王氏面上也不好,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姚千里,上前一步道:“弟妹,你……”

    话却未能出口,东厢一直掩着的门突然被从里面打了开来,一人气势凌凌而出,向着众人面含笑地问道:“可是定国将军夫人来了?”

    来人居然是本该身处深宫的昭妃娘娘商锦习。

    诸人忙都躬身问安。

    商锦习似乎根本就没看到别的人,直直的向着姚千里这边走来,“本宫想见你多时了。”

    姚千里也随着众人垂首鞠身。

    “不要这般拘谨,”商锦习已经走到了姚千里的跟前,说着执起姚千里的手将她拉了起来,“本宫不过是想同你说说话。”

    姚千里循声抬起头来去看她,却一眼间就呆住,商锦习确实是美,传言一点也没有吹嘘,姚千里自问不是大惊小怪的人,可也一时为其美貌所摄,就这么盯着她,好半天都没有转开眼。

    商锦习也在看她,此时便轻轻一笑,道:“夫人果然是好气度。”

    姚千里立马垂下视线,心知方才那样盯着商锦习已经是无礼,便道:“千里莽撞,娘娘赎罪。”

    “夫人不必如此生分,我与陆将军也算是旧识,我们自也当亲近些。”又看了看姚千里,忽而微微一叹,面似有凄色,道:“雁比她凶三分,水比她柔三分,花比她娇三分,月又比她冷三分……难怪有传言说,定国将军是十年等红颜。”

    姚千里不知为何心中忽而一寒,那日灵姝跟她说的那些话一下子都涌了出来,商锦习幼年时候就来过朗国,住在陆府中,与陆离形影不离,直到离开朗国回到大昭,而这之后,陆离便未再同哪个女子有过亲近,所谓的“十年等红颜”,等的又是谁?

    姚千里想起了本该夫妻相拥而眠的那张大床上的两床几乎一模一样的被子,想起了两人每每相对却无言时候的情形,不由苦笑一声,既然如此,又何苦娶她进门呢,而且还费神的去求了圣旨,继而又去同陆家周旋。

    又想起成亲后的第二日,她并不知道陆离顶着纳妾的名,却是同她行的规规矩矩的娶妻礼,那日吃饭的时候她怕坏了规矩还特意站在一旁没敢入座,后来才知道了缘由,自己想了好些天都不通陆离这样做是何缘故,便干脆就去问了他。

    陆离脱衣衫的手顿了一顿,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怎么,夫人也有自己理不清的事情?”

    姚千里面上一堵,“自是比不得将军事事精明。”

    一月的天还是冷得很,到了晚上就更甚,陆离上床盖好被子,而后方道:“有些时候,自己看不明白的东西,别人去讲也是讲不明白的,既然木已成舟水已流,那便随它去,兴许日子久了就能看明白了,或者,明不明白渐渐就不再重要,也不会再想。”

    他这话说得跟禅理一样,虽然每字每句姚千里都听得清楚明了,可是窜在一起,她却不明白陆离这话是什么意思,或者说,她一点也猜不到陆离说这话的用意,想着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来问了,问了也是白问。

    不过陆离到底是将她的地位提了上去,虽非她所愿,却也说不上是恶意而为,毕竟不管娶妻还是纳妾,她都一样是要进陆家的门,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这样说来,陆离似乎是还给了她恩泽,姚千里撇了撇嘴角,“如此,奴家多谢将军厚爱。”

    说罢翻了个身,背对着陆离睡去了。

    陆离望着她的后脑勺很是愣了半晌,方才无声苦笑了一下,也转过了身去。

    姚千里其实却还没睡,将陆离的反应猜得丝毫不差,还去揣度陆离苦笑时候嘴角上翘的弧度……

    “夫人!”

    姚千里被人忽而的一叫吓了一惊,回神不解的看向商锦习。

    商锦习微微一笑,“夫人想什么想得这般入神?”

    自是不能照实了去说,姚千里便胡乱找了个说辞搪塞了过去。

    一院子的贵妇小姐们都在看着她们,姚千里渐渐开始不自在,她方才打过人之后被那样盯着都没有多少不适,现在同商锦习站在一处竟然是浑身都不舒服,她闹不清商锦习突然来跟她套近乎是为了什么,虽然之前这位娘娘就已经让人带话请她进宫去,可她到底还是没去,两人并不相识,然此时商锦习所表现出来的,就好像两人本是多好的姐妹……

    偏偏商锦习的身份又摆在那里,她一点也反抗不得。

    商锦习邀姚千里一同在石凳上坐下,便立马就有机灵的宫婢上了热茶来,两人又就着这茶说了些话,才多少避免了些尴尬。姚千里素来不擅与生人交谈,一问一答间也颇是辛苦,眉间几乎是一直都在锁着,可是商锦习却犹似未觉,与姚千里说话的时候看起来也很随意,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想到什么就说上两句。

    终于,有人来打破了这僵硬的场面。

    姚千里掩饰住眼中的暗喜,面无表情的朝来人看去,却觉得眼前这正捧着一个锦盒的女子有些面熟,可具体又想不出是谁,便道大约是自己记错了,这都城里怎么会有她熟识的人。

    商锦习对旁人却不似对她这般温和,看都没看宫婢递过来的东西,只缓缓喝了口茶,而后冲那女子道:“多谢卫大人厚礼,也劳卫小姐代本宫问候卫大人康健。”

    “娘娘,东西并不是我爹让我呈上的,”卫芷嫣却道,“是芷嫣听闻娘娘喜欢并蒂莲花,又恰好得了件并蒂莲的如意,今日又有幸偶遇娘娘,芷嫣想这大概是上天的指意,方才斗胆献上。”

    她这话说得既是圆滑又是拙劣,别的不说,只说谁会有事没事的带着个玉如意在身上满处的跑,商锦习此次出宫来并未坐妃撵,只做了寻常官家夫人的装扮,并没有多少人知晓,这卫芷嫣分明是早得了消息,知道昭妃此行,方才特意拿了玉如意在此处候着。

    “哦?原来是上天的指意?”商锦习好似突然来了兴致,“那本宫倒要好好看看这并蒂莲的玉如意究竟是何模样。”

    宫婢忙将那玉如意拿到了商锦习的跟前来。

    商锦习当真拿起来细细的去看了,面上起先是有些欢喜的模样,可是很快面色就沉了下来,将玉如意扔回到宫婢手中,道:“东西倒是好东西,只是这花瓣数却不好。”说着竟将脸转向了姚千里,“所谓并蒂莲花,自是要二者方为双,花瓣数自然应当皆为单数才对,怎么好各自为双去呢,夫人说是与不是?”

    姚千里不由自主的一凛,总觉得她这话里头还有别的意思,可是商锦习问完之后便就直直盯着她,根本容不得她去细想,她便只好应和着答道:“娘娘说的是。”

    商锦习笑着点了点头,又道:“那夫人可喜欢本宫给你的那块并蒂莲玉佩?”

    那块玉姚千里只在拿到手的时候看了一眼,之后就被压到了箱底深处,根本就没再理过,商锦习这时候问,分明是涉及到上头的花瓣数,她又哪里知道,便只好拿了套话回道:“娘娘赏赐,千里自是欢喜的紧。”

    商锦习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那上头的莲花,一瓣数为单,另一却为双,我还当夫人不会喜欢,不想竟还得了夫人中意。”

    话说到这个份上,姚千里已经彻底明白这昭妃娘娘一直抓着这并蒂莲不放其实根本是在以物喻人,说陆离与她本该是两朵并蒂莲,如今却各自为双,这样是不对的,他们两个才应该凑做一双……

    只是这些话为什么要来说给她听,而且她知道了又如何,她已经进了陆家门,这已经是不能回转的事实,而且商锦习自己也已经贵居妃位,她把这些话这样说出来,一来是有损自己名声,二来,也根本改变不了什么,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将这些话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在场的这些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到时候这些话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就像成亲的第二日她自己摔的那一跤,又恰好被几个下人看到,如今传到了柳氏那里,却成了陆离当着下人的面打了她,如此捕风捉影的事情,实在是再平常不过,她一个后宫女子,更是应该知道的彻底。

    而且商锦习幼时与陆离之间的事情虽然是过去得久了些,但是肯定还是有人记得的,这样一来,只会让这些本来已经渐渐沉寂的事情更加浮上水面来而已……姚千里越想越不能解其意。

    商锦习着人又将那如意还了回去,道:“既然不是本宫所喜好,那你便收回去,免得放在我那里糟蹋了。”

    说罢不再理卫芷嫣,继续同姚千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了话。

    姚千里越发觉得如坐针毡,甚至频频去看自家的两个嫂嫂,希望能得解救,却可见那两人的面色也愈发不好,眼观脚尖,看都没有往她这边看。

    终于,寺庙的前头起了动静,有小和尚来说开光仪式将要开始了。

    商锦习起了身,“夫人可要同去?”

    姚千里不好推脱,点头随其而行,其余夫人小姐们亦鱼贯而出。

    这回就不若先前了,若要看得开光便只能挤在人群处,很快这些人就被冲散开来,七零八落的散在各处。

    姚千里却跟着商锦习,又进了一间小偏房,地方虽很小,可是却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开光的场面,原来不是没有后门可走,只是位阶还不够罢了。

    不过这里虽然不挤,却也没有下面哪种气氛,姚千里又素来不是非常的依赖神佛之说,看得更是乏味,眼神便就在人群中四下游弋,竟然一眼就看到了李氏王氏所在处,可还没来得及细看,便见旁边不知什么人忽然一推,将李氏推倒在了地上。

    “娘娘,我家大嫂似乎摔着了,可否容千里下去看看?”

    商锦习顺着她的目光去看了一眼,便摆手准了,又道:“下回再与夫人说话。”

    原来竟已猜到姚千里不会再回来。

    姚千里也顾不上她会怎么想,这些人的心思,从来不是能轻易揣度的,猜对了得不了好处,猜错了祸害无穷,便就告罪了一声,急急出了门去。

    将将出了屋子拐了个弯,还没看到人群,却迎面遇上了一个人,那人似有防备,稍稍躲开了半步,两人才没能撞上。

    姚千里站定了身,抬脸去看,发现这人竟然就是方才赠并蒂莲如意给昭妃娘娘的那位小姐,听商锦习的话里,似乎是卫姓。

    “夫人,我有些话同你说。”

    说罢也不等姚千里应她,便将姚千里拖着走到了一处角落里。

    “小姐有话可直说,此处已无人。”姚千里蹙眉抽回了衣袖,道。

    “夫人当真是忘却了前尘旧事,一点也记不得我了……”

    姚千里不语,猜这大约是“段引袖”的什么故人。

    卫芷嫣叹了口气,又道:“若说起来,你如今这样也好,又得了陆将军的疼爱,总要比那时候好得多,那时,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你活成那般模样,倒还不如早些行了刑,偏生圣上还说什么网开一面,单单要将你留到秋后再问斩……”

    她又说了些姚千里听得半懂不懂的旧事,见姚千里依旧没有多少反应终于也再说不下去,有些迟疑的看了看姚千里,却是转了口气又道:“其实,我今日是有一事相求。”

    姚千里诧异,她也料到这卫小姐将她拉到此处来定然是有什么目的,却没想到是有事要让她帮忙,不禁苦笑一声,她如今这个境地,哪里还有能耐去帮别人。

    “并不是什么大事,也不会祸及到旁人,”卫芷嫣连忙又道:“我只是想让你帮我带一句话给一个人。”

    卫芷嫣一直倾心于段引臣,话自然是带给他的,为了说服姚千里,卫芷嫣将上回巧遇段引臣之种种经过都讲给了她听,只道那回的确是自己大意了,不该那么莽撞的跟去找他,险些还害了他。

    “你只将一句话转告他就好,就说……就说我从来没有将遇到他的事情告诉爹爹,而且永远也不会告诉……求他下回见着我时……不要跑。”

    不过是一个为情所伤的女子,姚千里心下隐隐生出几分怜悯来,可却也不想在这样的一个生人面前表露,便依旧木着脸,道:“我若是得了机会,便会转告他。”

    卫芷嫣立马便喜极似的道了谢,眉间凝结了半晌,忽而又拉住欲离开的姚千里,“你既然愿意帮我,我便给你几句话,听与不听全在你。”

    姚千里心中忽生不好预感,直觉的不想去听,可是却又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离皇宫远些,离昭妃远些,离圣上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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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蒂莲

    姚千里先到陆老夫人那里去请罪,可是老夫人房里的丫头说老夫人今日身子不大好,早早的就歇下了,姚千里便只好又回到自己房中,老老实实的坐在屋里等着陆离回来。

    姚千里打的是右相府的脸面,虽然是柳氏先挑的衅,可是姚千里也还是闯了祸,她倒不是打完了以后才想到这一层上来的,她打的时候根本就很清楚后果,所以在回来的路上,李氏王氏担忧又迟疑的跟她说这事恐怕不好解决的时候,她却如寻常时候一般一脸的淡然,反而还去安抚了两位嫂嫂。

    李氏虽然早就掌管了陆家的内务后院事,可却也没敢去苛责姚千里,一来姚千里方才甩人巴掌的画面还在眼前晃着,原来被人说性子好只是她蒙的一层假面;而另一方面,虽然陆临熹是家中嫡长子,陆离也对他素来恭敬,可是从朝中的地位来看,陆离的官职还是比陆临熹高了许多,陆临熹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妇人到底要谨慎胆小许多,对陆离便一直是多有忌惮,连带着对姚千里也不敢随意。

    灵姝是跟着她去了普煞寺的,只是在开光仪式的时候没能跟着姚千里一起进到只为商锦习一人而设的那间小屋里,所以姚千里打柳氏的过程,她还是清清楚楚的知道的,也因此她此时便要比姚千里还要着急忧心,姚千里安然的坐在屋里,她却是一刻不得安宁的来来去去,一时去门外看陆离有没有回来,一时又进屋来宽慰姚千里:“夫人莫要怕,将军素来疼夫人,定然不会苛责夫人的。”

    姚千里轻轻一笑,道:“你莫要再在我眼前晃了,我的头都被你晃晕了,你只管到门口去等着你家将军去罢。”

    “等我做什么?”却是陆离踏声而入。

    灵姝给吓了一跳,呆了半晌,方急急道:“将军,将军莫要责怪夫人,是右相府的岳夫人先寻的事,说了好些恶毒的话。”

    陆离看了看姚千里,见后者只看了他一眼后就垂了首自顾的去想事情,也未应和灵姝的话,于是陆离便摆手止住了灵姝的话头,“你先下去罢。”

    灵姝似有不甘,却又不敢不从命,一跺脚,“总之我们夫人是在理的。”说罢转身出了门去,还顺手掩上了门。

    姚千里这才抬起头来看陆离,道:“我方才去了娘那里,可娘已经睡下了,我明日再去请罪。”

    陆离似笑非笑的栖近她,“嗯?请什么罪?”

    姚千里蹙眉,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陆离今日有些不寻常,似乎是有什么高兴的事,面上虽然不大看得出来,可是从方才他进门姚千里便就觉出了他的异常,只是起先不敢确定他是不是被她气过了头。

    陆离在她旁边的坐凳上坐了下来,自斟了茶喝,睇了姚千里一眼,又道:“娘早就不管家中事务,你去找她请什么罪?”

    姚千里面上便就为难了起来,“可是大嫂似乎并没有责罚我的意思,后院之事,总也不好去劳爹烦心……”

    “为人妻者做错了事,当然是该由自家夫君处置。”

    姚千里一窒,似乎没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就那样瞪着眼不解的望着他。

    陆离被她看得心中一动,又见她强装无畏的外表下分明还有些无助,便不由自主的就想去握住她放在桌上的那双不堪一握的素手,然忽又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她对自己避如蛇蝎的模样,又不敢轻举妄动,便生生将已经伸出了一半的手又收了回去。

    “今日的事将军大约都已经知道了,便是我不知礼数,打了那柳氏两巴掌。”

    陆离收起方才情绪,只稍稍瞥了她一眼,道:“那你为何打她?”

    其实事情的经过早就一字不差的传到了他耳里,那时候他还在与兵部的几位同僚议事,而后陆习润便匆匆将此事告知了他,他又将放在暗处护着姚千里的那人拉过来细细问了一遍,方才难以自制的露出了笑意来,陆习润大概也以为他是气晕了,在一旁小心进言道:“将军息怒,夫人行事素来有分寸,许是那岳夫人当真欺人太甚……”

    可他却是真真的高兴,他自己也说不出缘由,就像许多牵扯到姚千里的时候他的反应,他自己时时也理不清,但是心便就那样去偏向了。

    姚千里想了想,“我自知我身份尴尬,处处都是错处可让人去说,可是,我却从未想要因此拖累陆家,我也早就料到这是必然,但……”说着忽然脖子一梗,道:“我确是打了她,我知道错处,却也不会认这错,将军若有责罚我全然都受下便是。”

    倒是让陆离愣了一愣,而后轻笑一声,道:“你这般模样,我若是不罚你,怕是要落上个惧内的名声。”

    姚千里的眼睛还是如方才耍横时候的模样瞪着,却因他这一句话不知为何就红了脸,而后便就成了眼下这红着脸瞪着陆离的模样。

    外头天还没有大黑,靠近桌案的那扇窗户便就还没关上,一阵细风轻轻的吹了进来,吹在姚千里的面上,将她面上的红晕渐渐吹散,也将她的神智吹了回来……

    “那将军便只管罚罢。”

    又回到了这个神情这个模样,陆离似是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以为我会怎么罚你?”

    却是问住了姚千里,有些诧异他会这样来问,然仔细去想他问的话,却又想不出答案来……

    “你看,你明知道我不会罚你。”

    陆离说罢便起了身,走到开着的那扇窗户边上去,道:“今年入春似乎要比往年迟些。”

    他话题转得这样快,姚千里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直到被又一习凉风吹了一阵,脑中才接到了陆离刚才的那句话,而后回道:“若是你刻意去盼着它来,自然就会越发觉得它来得慢。”

    “那夫人说,一直盼着,是不是总有一日能盼得来?”

    “冬去便是春,自然一定会来。”

    陆离转脸看她,忽而笑了起来,笑得春风明媚,不等姚千里从他突来的笑里醒神,便上前去抓住她的手腕朝门外走去,“我得了样好东西,你来看看。”

    一路拉着她,脚下并不快,可却也一停未停,姚千里随着他一直走到了书房门口方才得以停下,微微喘息着问道:“将军何故这样急?”

    陆离面上也早就已经沉静了下来,不过眉眼间尚还留有喜色,“你随我一道看看便知。”

    推开了书房的门,两人一前一后跨了进去。

    一副几乎与桌案同大的并蒂莲花图平铺在桌案上,画得也精巧,细致夺目,以致姚千里一进来便就被那幅画将全部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之后便是微颤的呆立。

    陆离道:“我知你定也喜欢。”

    两人一齐看着那幅并蒂莲。

    许久,姚千里涩涩一笑,道:“将军,你记错了,喜欢并蒂莲的并非是我。”

    而后轻轻转身,往外走的时候衣袖微微与陆离的相错,她一点也没察觉到,一直不疾不徐的走到了门外,脚下稍稍顿了一顿后,便加快了步子,往来时的路离开……

    大概是不久以前,她也是喜欢这并蒂莲花的,却也没有到偏爱的地步,不过每每看到印着并蒂莲的东西,心中便莫名的亲近欢喜,好似是见到了许久不曾见的故人一般,可自从白日里在普煞寺遇到商锦习以后,她便再也对这东西爱不起来……昭妃娘娘喜爱的东西,她何苦也还要去沾一分?

    她越走越快,去的时候明明走了好半天的路,这回却是一闪神便就到了,看了看因之前走得太急而没有关好的门,举步跨了进去,连灵姝在一旁问陆离是不是罚她罚的重了的话都没入得耳去。

    有的时候,人在直觉下最先做出的判定其实是最最正确的,就像她在来都城之前就想着一定要再回到小喜子村去,就像她在进了将军府之后就想着很快就会再回到小喜子村去,就像林群芳把修书甩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却想着,没有了( 千里追夫记 http://www.xlawen.org/kan/68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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