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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部分阅读

    陆离也抿唇回头看了那富丽堂皇的皇宫一眼,“我也不喜你来这里。”

    许是牵着手有些不自在,姚千里便想将手从陆离手里抽出来,可是使了几次劲,陆离手上却是握得更紧,姚千里不禁有些讶异,陆离从来不是这样的人,他似乎从来不曾强迫她,从来都是顺着她的——至少明面上是顺着的,而方才,她以为陆离不过是为了要带她出来。

    姚千里只得任由他继续抓着,可是稍稍一会儿后,她又不自觉的开始挣扎,还拿了另一只手来帮忙,一面口中还接着方才的话道:“那我以后不来了。”

    终于挣了开去,姚千里将手暗拢在袖子里揉了揉,虽然她刚才真的是用了大力气去挣脱,可她知道最后还是陆离自己松的手。

    陆离的手捏作了拳,又再松开,“那便不来了。”

    姚千里这才放心的嗯了一声。

    回到府里恰好在走廊处遇到陆临熹,身边跟着他的二儿子陆明秀,只是父子二人都黑着脸,想必正不愉快。

    陆临熹看到陆离很是诧异,“你不是去了林城,为何回来了?”

    姚千里这才想起来,陆离昨天夜里接到急报,说是不远的林城出了事情,连夜里走了,这会儿怎么还在都城里?

    陆离并未多做解释,只道明日一早还要再过去,其他半点未提。

    大约陆临熹也早就习惯了他这般模样,也没再问,领着陆明秀自去了。

    陆明秀临走前还小声冲陆离问了声:“小叔哪日教我骑射?”只是话音未落,便被他爹一眼给瞪了回去。

    回到两人住的院子的时候竟然有个人在等着,姚千里已经许久没有见着他,不禁有些欣喜,张口便喊道:“无赖。”

    段引臣本是背向他们而立,双手随意的背在身后,在地上投下了一道长长的影子,一人一影自相依,让人瞧着平白便生出几分萧然之感,可是听得姚千里的声音段引臣立马就转过身来,面上也暖暖的一笑,“回了?”

    姚千里一面应他,一面引他进了屋。

    陆离蹙眉,姚千里极少这么主动的去亲近人,不知为何,忽而想起了很久之前听到的关于这兄妹两人的传言,本欲退避的双腿却转了方向,随同两人一道进了屋子。

    段引臣已经升了官,他入朝连名字都没换,可是天宗帝不但不治罪,反而还给他升官,其中的意味许多人都看不明白,不管怎么说,当年段华卿犯下的不是普通的罪,是叛国,而且证据确凿。

    可是却也没人敢动他,天宗帝这般态度,谁知道最初段引臣入朝究竟是谁的意思。

    不过小绊子自然是少不了的,他官职尚低,上头的人随便一个小动作他便能焦头烂额,所以他最近过的着实不好。

    自己为官自然也有了自己的府邸,当然是要比陆离空置的将军府差了许多,却总也好过寄人篱下,再者说,他在小喜子村守着姚千里的时候过的只不过是无赖的日子,可是现在回头再去想,竟然觉得那时候其实过得不错,不由便苦笑了起来。

    姚千里看了陆离好半晌,眼里的意思很明显,奇怪他怎么还在,其实已经跟赶他走差不多。

    陆离神情自若的坐到了一旁的书案看书去了。

    姚千里与段引臣面面相觑,发现竟然没什么话好说。

    两人围着桌案坐下,姚千里给两人都倒上茶水。

    憋了半天,段引臣终是憋出了一句,“你今日进宫去了?”

    姚千里面上一顿,想起了朗都玺的那些话和动作,脸色便僵了起来,“嗯。”

    她心中所想自来是躲不过段引臣的眼睛的,看她如此段引臣面上立马也一紧,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他……你莫要听信他的话。”

    “他并未说什么,只是不信我忘了他。”想了想,姚千里又道:“我既然已经忘了便就是忘了,不会去问,也不想知道,旁人如何我奈何不得,也不会去理。”

    段引臣无端的一慌,下意识辩解道:“我不是……并未……”

    姚千里轻笑,“为官者大抵都希望官运亨通,那我便这般祝愿,祈段大人官运亨通,福满觞。”

    她的眼神里满是真挚,当真是在真心的祝愿,可是段引臣却看得心头一紧,“你,你莫不是当真已经……”

    话未说完自己却顿住,而后僵硬的转过头去看陆离。

    陆离埋首看书,偶尔喝一口手边的热茶,似乎并未注意他们这边。

    如果说姚千里心中还有温情,那这温情里头定然是少不了段引臣。从小喜子村到都城,只有段引臣一直都在,也一直在对她好,有时候她甚至会恍恍惚惚的想不起来第一次跟段引臣相见是什么时候,好像久得她都记不得了,可是有时候,她又会清清楚楚的记得,段引臣扰了她跟林群芳的婚事,而后才相识。

    姚千里想着想着又入了神,侧过头看段引臣,忽而有些不解的模样,“你今日怎么没去街上摆摊,多挣些钱总是好些,不能顾了上一顿就不管下一餐。”

    段引臣一愣,看她一脸茫然的模样心中不由一颤,骤然想起了好几年前的那天……

    其实那时候他已经在牢中呆了挺久,也已经有人与他商议好了逃脱的法子,可是他还是放心不下段引袖,所以装出一副恬不知耻的样子来,去求了天宗帝,说想在临死前再与妹妹见一回。

    天宗帝大概真的是对段引袖有情的,居然答应了。

    而后他在都城一处隐蔽的园子里见到了段引袖,段引袖已经疯了。

    来的路上就有人告诉她说段引袖疯起来很吓人,会大喊大叫,会哭,有时候还会打人,可是段引臣理都没理那人,他以为段引袖就跟他在狱中装病一样,是装给天宗帝看的。

    或许是得了天宗帝的指令,他见到段引袖之后并没有人紧紧的在一旁盯着,不过他依旧不敢太掉以轻心,等听得周围的脚步声全部都远去了,方才上前,轻轻唤到:“袖儿。”

    段引袖闻声转过头来,看到是他面上一喜,“大哥。”

    段引臣终于松了口气,“袖儿受了苦没有?”

    段引袖神色间忽而一片痛苦之色,看着段引臣,眼中轻轻落泪,却咬着唇不肯哭出来。

    段引臣吓了一跳,忙伸出衣袖去给她擦,“袖儿?莫不是朗都玺欺负了你!”

    段引袖紧紧的抓住段引臣的衣袖不肯松手,面上似是痛苦又似是迷茫,声音却缓缓的从口中挤了出来:“大哥,你不是我亲生大哥,你明明早便就知晓,却为何还要躲着我,还要娶了大嫂……”

    段引臣的手已经捏的发青,这句话是他成亲的那晚段引袖哭着对她说的,而段华卿获罪的时候他已经成亲整整一年有余……就好像现在,姚千里这话明明是对在跟小喜子村的无赖说话……

    他甚至不敢去看她,唯恐确认了心中所想,可是又控制不住一般的想要去看,然正转头间,却听得身后一声茶杯落地声,而后是有些慌乱的脚步声,瞬间眼前便多出了一个人。

    陆离如之前每次姚千里发癔症的时候一般,一面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一面轻声问道:“可是累了,我带你去歇歇。”

    姚千里看了看他,而后竟然乖顺的点了点头,“嗯,近来脑子里时常有些糊涂,想着事情便就出了神,却又不知道想的是什么。”

    夫妇

    姚千里本是到书房里去换些书来看,陆离从来不忌讳她来书房,其实不只是书房,陆离好像从来不曾避讳她什么,不过又或者,只是她太过识趣,总来没有触及到他所避讳的范围罢了。

    所以她往里走的时候也没人拦着她。

    姚千里有些奇怪,陆习润以往都是守在书房外头的,可今日却是远远的守着,而且看到她来,又分明是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夫妇

    姚千里站在原地等了他好半天,可是陆习润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唤了她一生夫人,反倒像是在催着她快些走了。

    姚千里走出了几步,忽而又回过头来,“可是将军有什么吩咐,我不方便进去?”

    陆习润面上一肃,忙恭谨答道:“将军什么也没说。”

    姚千里又看了看他,依旧什么也没看出来,便继续朝书房去了。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有人说话,是陆离的声音,“你心中自来有诸多算计打算,只是今日你究竟是要与我说哪一样?”

    姚千里脚下顿住,原来是有客在,她自然不会在有外人的时候无礼做派驳了陆离的颜面,便就转身欲离开。

    却又听得一个大嗓门忽而道:“将军。”

    这声音她熟悉的很,是林如烟,她不知为何没有迈出步去,反而停在了原处。

    林如烟说话向来要比大家公子们大声的多,于是他的话便比方才陆离的声音更清晰的传到了姚千里的耳中,林如烟说:“将军,你若是嫌她如今得了病,容不下她,便休了她罢,我再娶她一回。”

    姚千里浑身都僵住了。

    其实她是知道的,知道自己患了病,一回两回不知,恍惚了那么多次她又岂会一点也察觉不出来,况且,她身子明明没有哪里不好,廖正言却时常来给她看病。

    姚千里突然哭了起来,连哭声都没有抑制,就这样毫无预兆的肆无忌惮的哭了起来……

    哭声自然将屋子里的两个人引了出来。

    其实姚千里的动静也并不算大,只不过是蹲在地上,跟寻常人一样呜呜的哭,可是陆离却被这不大的阵势吓住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姚千里哭,以前他最多是通过她的面色神情猜,猜她什么什么时候定然哭过……

    滞了一滞后才想起她如今是患了癔症的,忙大步上前朝她走了过去。

    可是却有一个人先到了姚千里跟前。

    林如烟轻轻蹲下/身来,看着她还在往下滴水的眼睛,小心地唤道:“千里。”

    姚千里抬头看他,“若是当日在白云山,我们当真是拜了堂多好……”

    陆离脸色骤变,也蹲了下去,而后伸出手去扳过她的脸,一面用拇指给她拭泪一面道:“可是累了,我带你去歇歇。”

    姚千里吸着鼻子摇头,“将军,我没有犯病,我没有。”

    陆离的脸色却更是难看,“好了,我带你去歇息。”

    姚千里的眼泪流得更凶,不停的在他手里摇头,“我不歇息,将军,我没有犯病,你莫要休我,我日后再也不会犯病,你莫要休了我…… ”

    林如烟眦目,“你们到底是如何待她的,她怎么会怕成这般模样!”

    陆离在细声的哄姚千里,并未搭理他。

    陆习润等人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却不由被眼前阵仗惊得呆住,在他看来,将军夫人从来都淡然又安静,将军从来镇定自若,便是林少爷,虽然平日里粗鲁,对着将军时候也谦逊有礼,可是眼下……

    姚千里还在哭,“我不再犯病,你莫要休我,莫要再休我……”

    “嗯,我不休你……”陆离俯身将姚千里拦腰抱起,凑到她耳边轻声呢喃。

    林如烟身形一动,似要上前,却已经被陆习润拦下。

    陆离瞥眼看了林如烟一眼,“我此生都不会休她,你另觅良偶去罢。”

    说罢转身朝卧房的方向走去,时不时将头垂得更低些,似乎是在与姚千里说话。

    ……

    此事姑且算是一个前车之鉴,如今陆离反倒更像是一只惊弓之鸟,即便是在府里也将姚千里守得严严实实的,唯恐再刺激了她。

    所以这日林群芳登门,言明是要见姚千里的时候,被陆离极是厌恶的一句话就挡了回去。

    其实姚千里这些天倒很正常,每日看看书,有时候去摆弄摆弄陆离带回来的花草,那些花草大多是稀罕种类,性命也脆弱,她并不敢完全包揽,只敢做些小动作,养活还是交给了花匠。

    那日她哭了许久,嘴里一直重复着那几句话,一直到天黑方才累极了睡下,第二天一觉醒来之后,却好似全然不记得昨天在书房门口的那些事了,反而还去问灵姝她昨日从书房拿回来的书哪里去了。

    她明明哭成那样,都吓呆了灵姝,灵姝又哪里知道她拿了什么书回来,便问她是什么书。

    姚千里愣了一愣,便也凝眉去想昨日里自己究竟是拿了什么书。

    陆离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本书,伸手递给姚千里,道:“在这里。”

    姚千里便欢喜的去接了过来,“我就说我是拿了书回来的,灵姝你这丫头近些日子心思不在我这里。”

    灵姝张口欲言,却被陆离的眼神扫了回去。

    便是这时候有下人来说王大人到访,要见夫人。

    灵姝张牙舞爪的往外冲,“我去拿扫把将他打走!”

    陆离叫住她,转而冲传话的小厮道:“你去告诉王大人,见我需拜帖,见夫人需右相拜帖。”

    这话挺狠,林群芳因着姚千里在自己婚宴上丢尽了右相府的脸,右相怎么会肯给他拜帖,估计林群芳连吱都不敢吱。

    姚千里诶了一声,“我原想问问他寅儿近来如何。”

    陆离看着她,“不必问他,不久你自会清清楚楚的知晓。”

    姚千里轻轻叹息,垂首看书去了。

    陆离却盯着她没有移开眼神……他原以为她是厌恶极了他,也厌恶这陆家,可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怕他休了她,哭成那样,只是怕他休了她,声声哀求,直说得他心都揪了起来……

    可是等到回神,他却又想不明白是为何,她明明应该巴不得早日离开……

    “将军为何发呆?”姚千里大约是被他盯得不自在,便道。

    陆离却也不窘迫,顺着答道:“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想起在白云县,你故意装睡去捉弄那裘百态。”

    姚千里嗤笑,“我分明捉弄的是你。”想了想又道:“不对,分明是你捉弄的裘县令。”

    陆离便拿书卷低着额头笑了起来。

    ……

    没过几日,林群芳却又来了,这回拿着拜帖,毕恭毕敬的说是求见定国将军。

    陆离起身出门,姚千里在他身后眼巴巴的望着他。

    陆离似有所感,回首轻轻一笑,道:“莫急。”

    看陆离走了,灵姝才撇嘴道,“却不知那人成天上赶着到我们府里来是作何!”

    姚千里轻笑,“眼不见则静,若不然,你跟你家将军一起去看看?”

    灵姝忙连连甩头,“谁要去看。”

    姚千里半眯着眼笑。

    灵姝看她难得高兴,便又说了些趣话,引得姚千里连连发笑。

    两人笑得最欢的时候,有小丫头进来,“夫人,王夫人来了,说是带了东西给夫人。”

    姚千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哪个王夫人?”

    “右相府的三小姐,王夫人。”

    原来是岳青青,她来作何?

    灵姝眼睛瞪得圆圆的,“还有完没完了,来一个还不够,还拖家带口的来!”

    灵姝是姚千里房里的大丫头,有时候脾气又不大好,下面的小丫头多有些怕她,此时那传话的丫头便被灵姝这一嗓子吼得一颤,喏声道:“是,是拖家带口的,王夫人还抱了个娃娃来。”

    姚千里一个激灵,站起身来便往外走去,“快带我过去!”

    灵姝在她身后一跺脚,另叫来一个丫头让她快去将这事告诉陆离,而后自己忙也追着姚千里去了。

    岳青青看到姚千里急喘的模样傲然一笑,“打搅了夫人。”

    姚千里却盯着她空空如也的双手,“娃儿呢?”

    岳青青故作大惊小怪的“啊”了一声,而后方指着已经走得快看不到人的一个妇人,道:“在那里,方才我看他有些不适,便让|乳娘带着先回府去了。”

    姚千里便就要去追,却被岳青青一把抓住了胳膊,“夫人哪里去,快来看看我拿来的东西。”一面就扯着姚千里往桌案边去走,“我一瞧见这东西便就知道这东西生来就该是夫人的,你看这颜色……”

    姚千里一把甩开她,转身就朝那夫人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送礼

    那头陆离跟林群芳场面话过以后也渐渐入了正题。

    林群芳看着陆离的眼神并不算友善,甚至是恼怒的,嘴角上却还带着微微笑意,“将军好手段,足不出户便让下官险些祸起萧墙。”

    “哦?”陆离面上看不出神色,“王大人家中着了难?那可是不好了。”

    “明人无暗语,将军何需再来说风凉话。”

    陆离手中已经快要递到嘴边的热茶忽而又被冷冷的放回了桌上,“明人自是无暗话,只是王大人又是哪个地方的明人,祖籍何处,祖宗是谁,却不知王大人如今还记不记得?”

    林群芳脸色一变,他的旧身份是许多人心知肚明的,却没有人敢当面说出来过,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说岳华岳右相也是操控了朗国之半壁的。

    陆离只瞥了他一眼,又道:“怕是真正的明人都死在了凫水郡的那个不起眼的小村子里。”

    “她莫不是也知道了?”林群芳忽而从座中站了起来,“你怎么能让她知道!”

    他语气中竟然一时满是责备,怒瞪着陆离,陆离自然知道他口中说的人是姚千里,却偏偏不把话头往姚千里身上偏,只悠悠道:“既非王大人所为,大人又为何心虚。”

    陆离一般时候话并不多,不知为何今日却尤擅言辞一般,也不管林群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又道:“大人说是祸起萧墙,却是祸端未起便就已经先断定出是谁作为,还找上了门来,却不知是做给谁看。”

    林群芳定了定,好半晌,忽而呵地笑了一声,“将军说话从来只点三分留七分,今日却为何这般事事都摆到明面上来说。”

    “大人若是早就看出了破绽,那便猜猜挑起府上萧墙之祸的那人又是几时将这破绽看出来的?”陆离扯了一边的嘴角似笑非笑,“又或者,大人以为在这都城内大人的手段当真已经如此了得,连堂堂右相大人也堪破不得?”

    林群芳抬眼看陆离,“将军一直冷眼旁观,如今可是立场已失?”

    陆离也朝他看去,却不回他的话,继而埋首喝茶去了。

    其实陆离的态度已经再明摆不过。

    左右二相已经相斗这么些年,按理说,在二相势力相横分握文臣的前提下,左相陆文括有个身为定国将军的武将儿子本该是渐渐势强的,可是事实却不然,陆离竟然跳脱到了这场党派斗争之外,当真是彻彻底底的跳脱在外,从未插手其间事物。不过陆离也不是傻人,自保尚且还是绰绰绰绰有余的。

    可是今天他这一番话……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再跳脱,与岳华相争的那也是陆离的亲爹,远近亲疏自在其中。

    林群芳看着陆离,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而双眸间又染上了不易被人察觉的怒色。

    人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堂堂定国将军只有这么一个女人,盯着的眼睛自然是多,而且姚千里得了癔症已经这么久了,根本不可能瞒过所有人,都城高官后院里其实早已经暗地里传开了——定国将军娶的不止是双破鞋,而且这双破鞋还有病,是疯病,哎哟,真不知道这疯了的破鞋会是个什么样子的东西……

    岳青青自来在贵妇人里头游走的是游刃有余,该听的不该听的传言自然早就进了她的耳里。

    那双破鞋是谁?是她的相公丢掉的,她清楚的很。

    也恼火的很。

    丢便丢了,偏偏还要到她的婚宴上来闹一场,闹得她颜面尽失。

    丢便丢了,可是每回但凡王锦出见着了那破鞋眼睛就跟长在了那破鞋身上一般,只盯着她看,还欲盖弥彰的躲躲闪闪。

    丢便丢了,半道却又捡回了一个娃娃来,婚宴那晚那破鞋的话她早就一字不差的知道了,说什么见着投缘便捡了回来,分明就是那破鞋的孽种。

    岳青青一想到这些就会不可抑制的扭曲起来,所以那晚林群芳又传话来说要宿在书房的时候她就更扭曲了,一路绞着帕子往林群芳的书房走去。

    等到了林群芳跟前却又换做了平日里的贤惠模样,柔柔一笑,轻声唤道:“相公……”

    林群芳头都没抬,“今日事情多,你自歇下罢。”

    岳青青的脸僵了一僵,随即却又笑得更甜,“相公,我守着你。”

    林群芳冲她摆了摆手,“去歇下罢。”

    “娃娃将将才睡下,闹了我半夜,哪里还睡得着。”

    许是听到她说起娃娃,林群芳终于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而后指了指旁边的凳子,“那你坐着去,累了便回去睡。”

    岳青青欢欢喜喜的应下。

    可是之后林群芳却再没看她一眼。

    岳青青又开始绞帕子,越绞越用力,终于憋不住的开了口:“说来我们家的娃娃倒是好命,遇着了相公慈善,我自也会好好待他,若不然,要是修得个刻薄母亲疯妇人,还不知如何是好。”

    林群芳手上顿了一顿,没有说话,继续看文书。

    可是岳青青却像是尝到了什么好处一般,越说就越高兴了起来,“不知道得了疯病的妇人会怎般对待自己的孩儿,还是说生下的孩儿也是个疯的? ”说着似乎自己吃了一惊,“哎呀,那可不得了,这一家里一大一小两个疯病的可还怎么过活,怕是……”

    “啪!”

    话没能说完,被一巴掌打了回去,林群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岳青青跟前,居高临下的怒视。

    岳青青好半天才恢复了神智,似乎是不敢置信,“相公……”

    林群芳自己也愣住了,看着自己的手掌,他竟然打了岳青青……打了岳华的女儿?

    岳青青的泪水扑簌簌流了下来,“你竟然打我?”

    “青青……”

    岳青青哭着哭着眼中忽而透出一股狠色,“你今日打我辱我,缘由你知我知,后果却绝不会只在你我之间!”

    说罢岳青青掩面而去……

    ……

    林群芳脸上阴晴不定,拢在袖中的手已经捏得死紧。

    陆离睇了他一眼,“王大人今日来莫不是只为兴师问罪?”

    林群芳看了眼带过来的木箱,面上神色有些怪异,似是不舍又似是无奈,依稀却还有些欢喜,“下官实为送礼而来。”

    陆离也看了眼那箱子,正要说话,却见有一个丫头直直冲了进来,一面跑一面口中连喊将军。

    林群芳蹙眉,暗道这陆府竟如此御下不严,这般无礼的丫头。

    陆离神色微变,却不但没有责备处罚那丫头,反倒是站起身来迎了上去,“夫人怎么了?”

    林群芳闻言也盯着那个丫头看去。

    小丫头半天才将话说明白,说王夫人来了,本来还带了娃娃,可是后来娃娃又被带走了,夫人推倒了王夫人去追王夫人带来的娃娃了。

    陆离跟林群芳一齐疾步而出。

    你今日打我辱我,缘由你知我知,后果却绝不会只在你我之间……林群芳忽而浑身一个激灵,“将军。”

    陆离蹙眉回头。

    “切不可再让岳青青近了夫人身。”

    话音未落,陆离面色已变,扔下了林群芳便拔步而去。

    林群芳脚下顿了顿,又回头去问方才那丫头:“王夫人现在何处,可是跟着你家夫人追去了?”

    小丫头使劲点了点头,“灵姝姐姐与王夫人都去追夫人了。”

    林群芳看了看陆离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之前的那个木箱,却未追上去,转而回到那木箱旁边坐了下来,不疾不徐的样子,时不时的便去看那木箱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有姑娘配了段引臣的图,嗷嗷,我拼起来了,贴上来~ 好萌~

    疯病传

    半个都城都知道定国将军夫人疯了。

    一位装扮看起来很是端庄贵气的女子已经追着一个妇人跑了好几条街,身后还有两个丫头一直想要拉住她。每当到一处有一堆人在私语猜那疯了一样追人的女子是谁的时候,便会有个人恰到好处的出来为大家指点迷津:哎呀,那不是定国将军夫人么,哎呀,原来说定国将军夫人得了疯病是不假。

    多少人开始唏嘘,啧,这定国将军年少有为,桃花命却是不好,平白糟践在了这样一个女子手上。

    而后眼前一闪,又有一人急掠而过,可不就是那定国将军,世说定国将军自年少稳重,而今这般焦急却是为哪般?

    陆离找到姚千里的时候姚千里追的那个妇人早就不见了,而姚千里正站在路中间,着急又迷茫的四下里寻找,周围围着的人在指指点点。

    陆离轻轻走到她跟前,“夫人。”

    姚千里转过身来,看到是陆离还有些诧异,“将军怎会在此,不是在府中见客?”

    竟然没有犯癔症……

    可是不知为何,陆离不但没有松缓,眼神反倒更是深邃,定定的看着姚千里许久,忽而上前,一揽手便将姚千里揽到了怀里,“夫人。”

    姚千里在正常的时候其实并不与陆离多亲近,而且此时又是在闹市众目睽睽之下,姚千里起先是被陆离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而后便下意识去推拒。

    可是好半晌都没能推开,陆离虽然长相不魁梧,可到底是堂堂将军,又有功夫傍身,真要有什么动作,哪容得姚千里撼得分毫。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露骨,大姑娘们都拿帕子掩了面,却又露出了半边眼角来去看。

    姚千里有些急了,脸也渐渐臊红,“将军,将军怎可人前失礼。”

    兀自挣扎,却又怕失了将军的颜面,不敢太过激烈。

    又半晌,陆离苍白的面色终于缓和了过来,松开了姚千里去看她的脸,大约是刚才追得太急,姚千里的头发些微有些散乱,陆离便伸手撩起她额前的碎发轻轻别到耳后去,“哪里还像个将军夫人。”

    姚千里解了禁锢忙两步退了开去,“将军又哪里像个将军。”说着瞪了眼陆离,却不知为何又突然想起了前不久在陆临熹的纳妾宴上的事情来,面色一时更红……

    如陆家这般的高官富贵人家,一般府里头养的女人也多,动不动就要纳个妾接个新,许多都是连个声响都没有的,更别说是酒席。

    可是陆临熹这回却正正经经的设了宴,还挺隆重。

    其实也情有可原,加上今天过门的这个,陆临熹的后园子里总共也就才四房。

    虽然纳妾不摆宴席的有许多,不过纳妾摆宴却也不是稀奇事儿,不止是陆临熹,别人家里头也有这样的,所以这场宴席的开头如大多数宴席一般,热闹又平和。

    不过也终究只是纳个妾,如岳华那等老一辈的自然是不好来凑热闹,不过是来了年轻一辈。

    虽然左右两相党派相争,可是表面功夫还是做得很到位的,应当互通的场合一个也不会落下,岳华既然没来,那岳卓行自然是要来了。

    岳卓行本身的官职并不算大,可是他顶着的是他爹岳华的颜面,所以岳卓行出现的时候,所引带起来的动静是不小。

    陆临熹也亲自迎了上去,笑盈盈回礼。

    岳卓行四下看了看,终于找到了不远处的陆离,陆离和姚千里正站在一处,岳卓行便远远的朝他们一拘手,忽而又咧嘴笑了笑,“陆大人府上真是好气派。”

    “岳大人谬赞谬赞。”陆临熹今天情绪颇好,难得一张万年黑脸上竟一直挂着笑,今日本来就是他的大喜之日,而且这回所纳的女子也是个乖顺懂事又讨人欢心的,不然也不会有今日这场宴,陆临熹嘴上说是谬赞,心中却是已经受下了这句夸赞。

    “一般人家怕是连娶正房也不至如此,陆府却是回回连纳妾都大肆排场。”岳卓行放大了声音,清晰言道。

    此时陆离正好已经走了过来,他这话是看着陆离说的。

    闻此声者皆变色,不过当中自也不乏好事好热闹之人,惊诧的表皮下,是一双兴致勃勃的眼。

    其实这话原本是直冲着姚千里而去的,毕竟娶妻还是纳妾,于陆临熹于陆离都无所谓褒贬,可是对于姚千里来说,却是天上地下的不一样了。

    夫妻夫妻,比肩者则为妻,与夫乃连理,乃一体,乃同命,生可同寝,死可同椁;可是妾却是不一样了,是大大的不一样,妾通买卖,是财产,是货物,若夫家高兴甚至可以与人相赠,与家中主人相比,是永远低人一头的……

    姚千里这时候哪怕是恼羞成怒也情有可原,甚而有人在期许,期许姚千里在她大伯的婚宴上撒泼,然后与岳卓行闹得这般那般难看,然后不管陆离还是陆家都颜面尽失。

    陆离也有些担忧的去看姚千里,他倒是料定姚千里不可能会做出什么让他难堪的举动,她向来识大体,不过却怕她被岳卓行这刺剌剌的一句话伤了去。

    姚千里也果真没有去做什么,实际上她根本连一丝的情绪也无,原本就不在意不指望的东西,有一天有人告诉你说那东西其实是不属于你的,那你自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岳卓行没能得到心中所料想,便再接再厉道:“上回同将军提到的千娇百媚里的那位姑娘我可还一直给将军留着,将军哪日……”

    “岳大人莫要害我,”陆离却忽而打断了他,“你是不知,那日我只多看了两眼那仕女图便接连三夜不得回房,岳大人所说某怕是无福消受。”

    哪里是因为他看了仕女图而不得回房,明明是他摆弄那几张图摆弄得太晚了,而后染了风寒,又说她是伤病刚出来,怕过了病气给她,方才在偏房里歇了几天,却被他故意曲说成了这样……

    姚千里想着那天哄堂的暧昧笑声,脸上愈发烧红,看陆离的时候也不由下眼去瞪。

    她极难得会露出这副女儿家的娇态来,陆离不由看得一滞,再要上前却见灵姝从人群里挤了过来。

    “那妇人脚程与奴婢几乎差不多,奴婢险些没能追上,她手里抱的根本不是个娃娃,是个包袱。”

    陆离蹙眉,看了看姚千里,道:“我们先回府去。”

    姚千里却不理他,只去看灵姝,“那妇人拿了个包袱匡我?”

    灵姝偷眼看陆离,见陆离并无其余表示,方才点了点头。

    姚千里顿了一顿,面上却看不出情绪,“那便回府去罢。”

    陆离长腿一伸,赶上了姚千里,紧挨着。

    姚千里微微侧步躲开,又再侧步。

    陆离知道她是为方才的事别扭,并不去点破,只将一边的嘴角轻轻翘了翘,也不说话,朝着姚千里那边又挤了一步,一面伸手去牵姚千里藏在衣袖里的手……

    “将军,夫人。”

    有人出声阻住了他们,是岳青青。

    起先姚千里也并未太在意,即便岳青青方才故意拿娃儿来匡耍她,可她也总不能在这大街上去与她厮打,便自若的回过头去,打算随意招呼两句便走,可是等回头看清,姚千里便再镇定不住了——岳青青手里抱着个孩儿。

    “可真是巧,方才才在府上见过,竟然在这里又遇上。”岳青青笑。

    姚千里盯着她手里抱着的那个小人,连陆离伸过来的手都没有去躲,不但没躲反倒抢先抓上了陆离的手腕,“将军,将军……”

    陆离反手将姚千里的手握到手里,一面轻轻摩挲以抚慰,一面脸色也沉了下来,导致姚千里起这癔症最根本的原因他清楚的很,自也知道眼下岳青青根本是故意来犯,不会轻易罢休。

    果然,见姚千里的一双眼睛已经开始木讷岳青青笑得更是欢喜,故意朝姚千里走近了两步,而后伸手去揩了揩娃娃的小脸,“怎的又淌鼻涕,莫不是当真染了风寒?”

    姚千里脸上一白,怔怔盯着那不大的娃儿。

    可是岳青青却撇过了身去,将娃娃的头埋在自己胸前不让她看。

    姚千里急了,甩开陆离的手,巴巴凑了过去,“快让我看看。”

    岳青青斜目看了她一眼,闪身躲开,“夫人待做何?”

    “让我看看娃儿,快让我看看……”姚千里痴笑着盯着岳青青怀里那不安分的在左右摆动的小脑袋。

    岳青青戒备的躲得更远,“将军快些看住夫人,莫要伤了我家孩儿。”说着话又拿手去抚慰怀中的娃娃,可不知为何,原本只是有些不老实的娃儿经她这一抚慰反倒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拿手去抓自己突然变得通红的耳朵,若细去看,上头不知何时竟然印上了一个清晰的掐痕。

    姚千里的脸随着娃娃的哭声渐渐竟狰狞起来,陆离在她面前嘴张张合合说着什么她却是理都没理,在原地抖了好半晌,姚千里突然俯身朝岳青青撞了过去,而且是卯足了一身的力气,连陆离都一个不察被她撞侧了身。

    接下来便就见岳青青粉蓝的缎子衣裙上又挂上了一个人,而后女人( 千里追夫记 http://www.xlawen.org/kan/68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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