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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部分阅读

    得不偿失了。

    君正宇不知道朝阿奴说了什么,阿奴高兴地点了点头,摆了摆手,君正宇这才跟在白芷身后朝这边走来,在门口还抖了抖身上的雪,才抬脚进屋,见到我恭恭敬敬地喊了声:“三嫂。”

    他毕竟年纪小,我也不避嫌,将他扯到我身边,拿帕子给他擦了擦手和脸,他的小手已经冻得通红了,见我握住他的手,他急忙紧张地说道:“三嫂……我手冷,怕冰到你……”

    我笑着摇摇头:“没关系的,我叫白芷给你拿个暖炉来,”我顿了顿,“再叫厨房煮一碗姜茶来,给阿奴也送一碗去。”

    白芷忙应声下去了,我见君正宇有些手足无措,乐不可支道:“我又不会吃人,你怕什么。”

    他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我便让他坐下了,他规规矩矩地就坐,完全没有了刚才在雪地里同阿奴玩耍时候的样子,一个不过九岁的小孩子,是在什么环境下,才造成了他如今这般木讷又呆板的性格,我有些不忍道:“你平日里都玩些什么?”

    他愣了愣才摇头,“我每日都要念书,没有时间玩。”

    “休息时间呢?”

    “休息时间……”他喏喏地重复了一遍,然后道:“休息时间睡觉。”

    “你的意思……你晚上才能休息吗?”

    他点点头,我心里惊呼,天啦,怪不得他性格如此呆板,因为是读书读呆的啊!

    我试探性地问道:“那你是喜欢读书,还是来三嫂这儿同阿奴玩呢?”

    他抿了抿嘴,低下头不说话。

    “没关系的,你只管跟三嫂说心里话,三嫂不会告诉别人的,连你三哥都不说,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小秘密,拉钩!”我小拇指伸了过去。

    他看了我一眼,声音小小的:“我相信你。”

    “那也要拉钩,我这人说话最算话了。”我直接勾起他放在桌上的手,“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的是小狗!”

    他好像一下子就松弛了下来,果然跟小孩子拥有共同的秘密,是迅速亲近的最好方式。

    “其实……”他咬了咬唇,“我更喜欢来三嫂这儿同阿奴玩。”他偷偷看了我一眼,见我面带微笑,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他似乎受到了鼓舞,一鼓作气道:“可我母妃希望我读书,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我只有每天不停地学习,母妃才会高兴,有时候真的好累啊,我看着书都会睡着,可是跟阿奴玩,我便能不想这些,只觉得很快活。”

    他话语中有种超脱年龄的成熟,我只觉得心酸,因为他母妃出身不好,景和帝不怎么宠爱的缘故,所以可能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这个儿子身上了,但我相信,她应该是很爱君正宇的,虽然方法可能用错了。

    我摸了摸君正宇毛茸茸的头,说道:“你母亲没错,她是希望你能读万卷书,长大后做个对朝廷,对东胥都有用的人才。”

    君正宇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一瞬间便蓄满了泪水,声音颤抖地问道:“所以,是我错了吗?”

    我摇摇头,“你也没错,”他睁大了双眼,我继续道:“你才九岁,更喜欢玩,是你的天性。”

    他脸上满是迷茫,可能被我的话弄糊涂了,“我和母妃都没错……”

    我点点头,“你们的出发点都是对的。三嫂问你,你喜欢读书吗?”

    他偏头想了想,“原是喜欢的,可我讨厌一天到晚都对着它。”他的心扉已经对我敞开了不少,所以话里面用了一个十分情绪化的字眼。

    我又问道:“那若是你母妃同意,允许你一天到晚不看书,光玩耍,你喜欢吗?”

    他想了很久,才坚定地摇了摇头:“那我也不喜欢,先生说,玩物丧志,我不想做个没用的人。”

    我欣慰地点点头,真是个好孩子,我笑道:“所以说,凡事都需有个限度,即便是大鱼大肉,餐餐吃,日日吃,也会吃腻的,偶尔来些山珍野味,反而会觉得是人间极品。”我见他偏着头十分认真地在听着,便继续说道:“就跟读书一样,你原是喜欢读书的,这很好,兴趣才是最好的师父,只有你对事物抱有疑问,对人生充满疑惑,才会想要从书本里学知识,解决这些困惑,即便你母妃不逼你,你自己也会想去主动看书的,对不对?”

    他点了点头,我继续道:“你喜欢读书,就跟你喜欢玩一样,都是你的兴趣,这二者没有冲突和矛盾,设想一下,如果允许你看一会儿书,再玩一会儿,是不是会效率更高,你会更开心呢?”

    他想了想,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我会更开心。”

    我摸了摸他的头,“那你把你心里所想的,告诉你母妃好不好?你母妃很爱你,但也许不知道用什么方法。”

    他抿了抿唇,面露忧色:“母妃不会生气吗?”

    “怎么会呢,”我笑道,“你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她怎么舍得生你的气呢,只要你不是想耍赖不读书,而只是换一种方式,她会理解你的。但你不要忘记,只有多读书,才能成为一个学识渊博的人,可死读书,会长成一个书呆子哦。”

    他愣了愣,“书呆子……我现在这样吗……”

    我扑哧一声笑了,点了点他的小鼻子道:“你现在是小书呆子,千万别长成大书呆子啊。”

    他的小脸刷地红了,羞涩地低下头,不过一会儿,便抬起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我,“可是……嫂嫂,怎么才能不长成一个大书呆子啊。”

    他语气里充满了忐忑,我不禁被他逗乐,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在笑什么?”君迁尘淡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依旧自顾自地笑着,君正宇却一下子站了起来,转过身去朝君迁尘施了礼:“三哥。”

    君迁尘应了一声,抬脚跨进了屋,我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这是我们的秘密,才不要告诉你。”

    君正宇双颊通红地低下了头,君迁尘却似一点都不在意,走近坐下,我忙对小身板挺得笔直的君正宇道:“你快坐啊。”

    君正宇偷偷看了君迁尘一眼,君迁尘眼观鼻鼻观心:“坐下吧。”君正宇忙一屁股坐下了。

    我没理君迁尘,继续问君正宇,“你喜欢读什么书?”

    君正宇嘴唇动了动,没说话,我扫了一眼悠闲地喝着茶的君迁尘,道:“没关系,你只管说,当你三哥不在这儿就是了。”

    君正宇还是好半天没吭声,这时君迁尘淡淡说道:“那日偶遇范先生,听说你最近在读《水事集》。”

    君正宇有些错愕地抬起头,估计他没料到自己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三哥竟然还会关心他吧,他点了点头,声音微弱:“是的。”

    “看完了吗?”

    “看完了。”

    “有何感想?”

    竟然现场考起来了,这本书我连听都没听过,只能闭着嘴听他们说话,君正宇答道:“我以前从来不知,原来水事对一个国家竟有这么大的影响。”

    “哦?”君迁尘挑了挑眉,我知道这是他表示对君正宇这番话感兴趣的意思。

    君正宇也看出来了,似受了鼓舞,继续道:“风惊地理位置优越,无论雨多雨少,都几乎不受影响,但在阵紫河中上游,每逢夏秋雨季,山洪暴发,便会形成涝灾,可雨少时,又会出现旱灾,雨季时万顷良田被淹,许多老百姓流离失所,雨少时更是颗粒无收。”

    竟然能从一个九岁的小孩口中听到这一番话,我深感震惊,水事,是我从没接触过,甚至从没有想过的一件事,猗郇河道纵横交错,良田遍地,从没有过所谓的旱灾,又因地处大河下游,也未经历过洪灾,所以从未意识到,原来雨多雨少,对人们的生活会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那你说说,应该怎么办?”君迁尘好像完全没把君正宇当成一个九岁的孩童,用最为严肃正经的语气问道。

    君正宇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你只管说,不论对错。”

    听到君迁尘这句话,君正宇双眼一亮,开始说了起来,兴奋处甚至手舞足蹈,君迁尘并不插话,只偶尔点点头,以示鼓励和赞同,我听得云里雾里,可是能看出来,君正宇在说话时,脸上都放着光。

    那时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在屋子里手舞足蹈表述着他幼稚思想的小少年,终于在很久以后,将当初这些并不成熟的想法千般打磨,万般雕琢,付诸了实践,耗费了一生心血和精力改河、筑堤、疏浚,拯救了万千百姓,灌溉了无数旱田,他的名字也因此永久载入了史册,以供后人膜拜。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他们两兄弟就霸占着我的屋子讲了一下午的“天书”,直到我喊他们吃饭才停下来,吃完饭,君迁尘对君正宇道:“你跟我来书房,我藏了一本《河防要事》,你拿回去读吧。”

    又是一本我听都未听过的书,不过从君正宇放光的小脸来看,应该又是本绝版珍藏,终于他带着满意而归,回去前,还特地来跟我道了别,眨巴着如小鹿般的双眼问我:“嫂嫂,我以后还能来玩吗?”

    我笑得温和,“欢迎极了。”

    他终于像个小孩似的,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我想了想,站起身理了理衣服,走到君迁尘书房外,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

    我吱呀一声将门推开,又反手关上了门。

    他正坐在书桌前写些什么,听见我进来,头也没抬:“什么事?”

    我奇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他放下笔,拿起写好的笔墨,吹了吹,“除了你还有谁。”

    我数着手指头,“有可能是贯休啊,或者阿奴,或者其他人……”

    “所以你是特地来问我这个问题的?”

    我咳了一声,为自己的跑题感到一丝尴尬,摸了摸鼻子道:“我是想来问问,你觉得五弟怎么样?”

    “你都说他是小书呆子了。”他不咸不淡地说道。

    “霍!”我用手指着他,“你先站在门外偷听!”后来竟然还假模假样的问我是在笑什么,明明什么都知道!

    他嘴角微扬,“你说话声音太大了。”

    还怪我!

    算了,跟他扯不清楚,我撇了撇嘴,说道:“谁叫你学我的回答了,我是问你觉得他如何?”

    “秉性淳朴,意志坚定。”

    我奇道:“秉性淳朴我懂,你怎么看出他意志坚定的?”

    “他每日寅时起床读书,直到酉时,春夏秋冬,从未间断。”

    “天啦……”我不禁从心底佩服起君正宇来,我比他大上这么多,都做不到每日不间断,花这么多时间做一件事,他一个九岁少年,是如何做到的。

    “他勤勉刻苦,父皇怜爱他,便会体贴他母妃一些。”

    “那我今日还教他……”我便将百日里对君正宇说的话,又说了一遍给君迁尘听。

    “你说得也没错,读书需劳逸结合,我今日看他对水事颇感兴趣,待改日启奏父皇,派一个水部郎中去给他上上课。”

    “这样再好不过,他平日说话规规矩矩的,就今日回答你问题时,双眼放光,手舞足蹈,才像他这般年纪该有的状态。”

    黑夜降临,几辆华贵非常的马车缓缓驶入了风惊城,夹杂着风霜,夜,正静。

    第九十九章 画破琉璃千万丈(三)

    这日一大早,君迁尘便被景和帝召进了宫,我颇感奇怪,若不是十分紧要的事,那传话的太监应该不会如火烧眉毛一般,火急火燎才是。

    半日下来,做什么事我都有些心不在焉,惹得白芷笑个不停:“王爷这才进一次宫小姐便这么坐立不安了,幸而咱们家王爷没参政,不然小姐哪还有闲工夫干其他事啊。”

    我放下手中的书卷,皱着眉摇摇头,“我眼皮子跳个不停,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白芷安慰道:“真有事也轮不到王爷身上啊。”

    我依旧没有安下心来,不过白芷这句话倒是说对了,一过中午,派出去打探消息的辛安便回来报告,说在宫门口等到君迁尘了,只是他还有事,派辛安先回来跟我说一声,不用担心。

    “那究竟是所为何事,怎么这般着急召他入宫?”

    “这却不知,不过我见宫门口等了许多大臣们的家仆,召见的不止王爷一人。”

    我心里定了大半,这才感觉饿了起来,对白芷道:“我有些饿了,再弄些东西来吃。”

    辛安奇道:“都这个时辰了,小姐你怎么还没吃饭?”

    白芷噗嗤一声笑了,“吃是吃了,怕是没吃饱呢,小姐担心王爷,满桌子的菜都没动几筷子。”

    “就你能说。”我瞪了她一眼,她便捂着嘴下去为我准备吃的去了。

    虽是如此,但我悬着的心依旧没有全部落地,也许是天生的第六感告诉我,一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直到天擦黑,屋内都点起了灯,也没等到君迁尘回来。

    我像往日那样吃完了饭,又去温汤内洗了澡,回到房间任由头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脑后,拿起一本书,慢慢地看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听到灯花炸裂的声音,一下子抖了个机灵,人立刻清醒了过来,手中的书不知何时已经滑落在地,我叹了口气,弯下腰正准备捡起书,白芷从外面进来,满脸喜色:“小姐,王爷回来了。”

    我一把抓起地上的书丢在了桌子上,也顾不得仪容端庄,头发也没梳,立刻就奔出了房间,君迁尘正打算进书房,看到冲过来的我,先是愣了愣,接着眉头微皱,“你头发又没擦。”

    我心思大定,他还有空注意这些,看来真的没什么事,他推开门,“进来吧。”

    我屁颠屁颠地跟着他进了房,还没开口问,一条白色干布便扑面而来,我地一把抓住。

    “先擦干。”

    “恩恩,”我很不走心的连应了好几声,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疾步走到他身边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怎么早上那么着急?”

    “你担心了一整天?”他坐定,抬起头看我。

    我轻咳了一声,“父皇平日里最怕你折腾的,今日却火急火燎催你入宫,必是发生了大事,我自然会担心。”

    君迁尘笑了笑:“你料得不错。”

    “啊?”我愣了愣。

    “确是发生了大事,”他手指轻叩桌面,我原以为他接下来会说发生了何事,没想到他却没头没脑地问了句,“静娴公主回京探亲的事,你知道么?”

    我虽不懂他为何如此发问,但依旧点了点头,“听说了。”

    静娴公主是北安太妃唯一的女儿,亦是景和帝最小的妹妹,嫁给了九源侯刘义,按照辈分,君迁尘还要称她为姑母呢。要问我为何知道得那么清楚,这还多亏了小茴啊,她到哪儿都改变不了包打听的本色,打听好了便会叽里咕噜地全讲给我听,我闲来无事,就当听她说书了,倒也蛮有意思的。

    我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难道今日的事,跟静娴公主有关?”

    否则他莫名其妙提到一个女眷做什么,君迁尘点点头:“不错,静娴公主回京途中,曾遇到两个快冻死的难民,出于好心,便救下了这两父子。”

    我越听越糊涂了,怎么又扯到救人去了,吞吞吐吐道:“难道救的这两人身份不凡?”

    “是难民。”他又重复了一遍。

    “哦哦……你继续。”我摸了摸鼻子,不然还能怎么猜测,两个难民罢了,可若不是身份不凡,又能牵扯出什么大事情来。

    “今年夏秋相接之季,东胥各地频降暴雨,阵紫河中游河岸决堤,无数良田县城被淹,饿殍满地,尸横遍野,朝廷拨了十五万两白银赈灾,以父皇为首,文武百官,喝了一个月的稀粥,以示与受灾受难的百姓同甘共苦。”君迁尘淡淡陈述着,我听完后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脸色一下子沉重了起来。

    “那静娴公主救下的两人……”我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君迁尘眼带赞许地看了我一眼,“正是受洪涝之灾的百姓。”君迁尘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继续道:“那两父子被救活后,自禀了来处,言除他们外的其余家人,全部饿死了,当初听闻朝廷拨下了赈灾白银,受难百姓奔走相告,欣喜万分,最后却接连饿死,连半碗稀粥也未曾见到,死尸满地,瘟疫盛行,最后官兵烧村以阻瘟疫,他们父子二人为了逃命,一路东行,以乞讨为生,竟然也没有饿死,只想在自己有生之时来风惊向朝廷讨个说法。”

    短短几句话,勾勒出了一副人间惨境,我光是听便觉得于心不忍,更何况身临其境的人,“所以静娴公主把这件事告诉父皇了?”

    “此事关系重大,她一个女流之辈如何敢说,是父皇偶然之间听到的。”

    “哦?”

    “静娴公主回宫第二日去探望怡妃。”

    “怡妃?”我更惊讶了,怡妃便是君正宇的母妃,她不过宫女出身,怎么会和静娴公主交好?

    “怡妃原是北安太妃宫里的,自然同静娴公主相识。”君迁尘解释。

    竟然还有这一层关系,我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却摸不着头脑,只听得君迁尘继续道:“她在怡妃宫里头喝茶时,正好提及此事,谁料却正好被父皇听到了。”

    “父皇怎么会去怡妃宫里?”我有些莫名其妙,毕竟早就听闻怡妃因为出身不高,所以诞下君正宇后,便失宠了,景和帝没有理由这么凑巧出现在她宫中的。

    君迁尘看了我一眼,淡淡道:“那日我不是说要启奏父皇,派一个水部郎中去给五弟上课么。”

    我吃了一惊,“父皇去怡妃宫中竟是为了这个原因?”

    “他必定信不过我的话,要去亲自考一考五弟的。”

    “然后呢,然后呢?”我着急问到。

    “父皇听后,立刻偷偷招了那对父子进宫,问清楚了来龙去脉,明察暗访确认此事后,勃然大怒,便有了今日这一出。”

    “所以当初携款赈灾的钦差大臣是谁?”我没有忘记最关键的问题。

    “当朝左相,欧阳恭。”君迁尘缓缓道出了这个人的名字,我吓了一跳,此人我听说过,乃景和帝登基后第一次科举考试择出的状元郎,后来平步青云,直到如今,已位极人臣。

    “那赈灾白银……”

    “确实为他私吞,父皇雷霆手段,得知此事后便已派人暗查,欧阳恭向来以廉洁示人,左相府里更是布置简朴,其家眷个个荆钗布衣,打扮如同寻常妇人一般,可其子却悄悄另置宅院,养了一房美艳小妾,玲珑绸缎,锦衣玉食,为了哄那小妾,什么话都敢说,这样顺藤摸瓜,一下便查出来了。”

    “这也太简单了吧……”这么听下来似乎没什么问题,但堂堂左相,又是天子近臣,做下这么大的杀头之事,若说那两父子是意料之外的变数也罢,他自己应格外谨慎才对,怎会最终败在一个女人身上。

    “那小妾可是溢香楼头牌,他那儿子费尽手段才得到手的。”

    这么说好像也解释得通,毕竟自己再谨慎,可架不住家里有个不争气的逆子,坑了自己不说,还将自己老子也坑了。

    我叹了口气,“现在即便再秋后算账又有何用,那些饿死的老百姓也活不过来了。”

    君迁尘哼了一声,“就算如此,为他求情的人可多着呢。”

    我有些吃惊,“此罪杀一千次头也不为过,谁敢求情?”

    “左相久居其位,门下多少弟子恩客,他自己亦拒不认罪,认为是有人诬陷于他,他说自己已将那十五万白银亲手交给了地方官员,自己那逆子哪里来的银子养女人,他却完全不知晓,敢对天发誓,若是贪污了一分赈灾银子,便让自己不得好死,将此事推了个一干二净。”

    “那后来呢!”

    “几乎有一半以上的官员为其求情,恳请父皇彻查此事,父皇已派出特使前去受灾区取证,但还得等上些时日。”

    我激动得一拍桌子,“那意思是,在取证回来之前,欧阳恭没罪?”

    君迁尘好笑地看了我一眼,“以沈之问为首的监察御史,当场同左相一党争辩,言辞激烈,掷地有声,最后甚至愿撞柱明志……”

    “啊?”我捂住了嘴,万万没想到今日朝堂上发生了这么激烈的场景。

    “最后父皇先关押了欧阳恭,等取证回来后,再行定夺。”

    我听到这个结果,欣慰地拍了拍胸口,“这便好了,总算不是无罪释放。”

    “你怎知他有罪?或许真如他所说的,一切跟他毫无关系。”君迁尘偏头问到。

    “怎么可能?!”我撇撇嘴,“这么大一笔数目的赈灾银子,那些地方官员怎么敢贪?即便真有那个贼心,也不会有那个贼胆,除了左相,还有谁有这个魄力,有这个能耐,让事情发生了几个月以后,都瞒得滴水不漏,若那两父子那日没被静娴公主撞上,真的冻死在了外头,此事便如石沉大海,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君迁尘眼睛里露出赞许之色,点点头:“你分析得不错。”

    我面露得意,接着又开始担忧:“我觉得,父皇派去取证的特使,很有可能无功而返。”

    “哦?怎么说?”

    “此事非同小可,现如今捅了出来,最好的法子自然是撇得一干二净,否则便是诛九族的大罪,那些参与此事的官员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当初便已经将证据清理得一干二净了,现在听闻此事,更加不会留下任何把柄让人捉到。”

    君迁尘淡淡道,“那可不一定。”

    我眨巴着眼看着他,“难道那些人都是蠢材不成?”

    君迁尘嘴角微扬,“蠢材岂敢做下这等事。”

    “那你为何说不一定?”

    君迁尘站起身,接过我一直拿在手里的白布,走到木架旁边挂好,然后转身走了几步,说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对父子他们不就没料到,父皇派去的那些特使并非等闲之辈,自然不会放过一丝痕迹,细细察访,只要能查到一点蛛丝马迹,顺藤而上,此事便迎刃而解。”

    他负手而立,站在房间正中央,身长玉立,侃侃而谈,我突然觉得他今日整个人的状态与往日不同,更加朝气蓬勃,好像从内而外地散发出光彩来。

    我看得呆了呆,见他看向我,忙回过神来,摸了摸鼻子道:“希望如此,不过真没想到,那左相的势力竟然这般大了。”

    君迁尘低头轻笑了一声,“忘记跟你说了,他是太子恩师。”

    我吃了一惊,错愕道:“这……这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君迁尘踱了几步走到我跟前坐下,“若非太子带头求情,文武百官又怎敢跳出来做出头鸟。”

    “太子……难道不知其中利害干系么?”我呆愣愣地问道。

    “怎会不知,是太知道了。”君迁尘为自己添了杯水,放到嘴边抿了一口。

    “怎么说?”我更加来了兴致。

    “若失欧阳恭,如自断一臂。”君迁尘只吐出了这么几个字,便抿了唇不说话了。

    我越听越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我遗漏了,但脑子里许多的线索绕成了一团,我却始终抓不住那个绳子的头在哪儿,想得头疼,干脆懒得再想了,不过没过多久,此事果然有了结果。

    第一百章 画破琉璃千万丈(四)

    景和帝派出去的特使带回来一个妇人,是某受灾县县令的妻子,那县令因为不屑与其他官员同流合污已被害死,留下血书一封,将来龙去脉写了个清楚明白,嘱妻好好保管,切莫落入歹人手中。

    他的妻子声泪俱下,当堂呈上血书,景和帝看完血书以后,气得全身发抖,隔了好半天才痛心疾首道:“天灾不可违,人祸不可恕!”

    欧阳恭侵吞赈灾银一事彻底定案,证据确凿,他也终于招认,只求速死,当初他在朝堂之上,曾面向景和帝和文武百官发下毒誓,若是贪污了一分赈灾银子,便让自己不得好死,朗朗乾坤之下犯下欺君大罪,景和帝果然成全了他,腰斩之刑,血腥残忍,株连九族,断子绝孙,一代贪官被杀,自然大快人心。

    古人曰: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在景和帝的雷霆之怒下,左相一派被连根拔起,参与此事的官员,大大小小一一落马,杀头的杀头,流配的流配,太子也因为当初的求情,被景和帝骂做“是非不分,枉为国之储君”,责令其闭门思过,无限时日。

    相对于朝堂上的嘈杂喧哗景象,煊王府却如同以往那样,一片安静祥和,只有君迁尘外出的次数变多了起来,他身体恢复得很不错,皇上派来的老御医为他把脉之后十分满意,说他从小到大,如今这段时日脉象最为稳健,若往后悉心调养,应该不会再像以往那样缠绵病榻才是。

    我听后很是欣喜,心里暗道难道真是因为我冲喜的效用?看来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因为第二日,景和帝赏赐的东西便源源不断地从宫里头送了出来,看得我是又喜又忧,喜的是又收到了许多好东西,忧的是景和帝选我的目的十分明确,若哪日君迁尘又不好了,岂不会全怪在我头上?我自然是祈求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到来。

    这日天气颇好,明日高悬,天空蔚蓝,君迁尘一大早便不知所踪,我练完武吃完早饭,便叫人搬了张躺椅在院中,同阿宝一起,优哉游哉地晒起太阳来。

    阿宝懒洋洋地瘫在我身上,露出了白花花的肚皮,它最近十分放肆,一大早放出来喂了食后便不知跑到哪里去闲逛了,不过每晚都会准时回来睡觉,我原担心它会乱咬人,但这么久了也没有听到此类事件的发生,便放下心来,宠物随主人,它还是很聪明的嘛。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刺眼得很,我干脆拿了块帕子搭到了脸上,突然我不可抑制地想起在司星阁的第一日来,我也如今日这般躺在椅子上,拿帕子遮住了脸,记得那时有个人一直在远处看我,当初不知道是谁,今天我突然反应过来了,那是司空易啊。

    自从我跟着君迁尘来到东胥后,便几乎没有再想起过司空易的名字,他现在离我太过遥远,我甚至有时恍惚间会觉得,世上真的有这个人吗,我喜欢上的会不会只是一个虚幻,一场镜花水月的梦境,我甚至连他的真实样貌都没见过,他后来虽得知了我的真实身份,但我在他面前却从未卸下过面具,我和他在如此不坦诚的情况下相识相伴,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我叹了口气,想翻个身,突然想起阿宝还躺在我身上,便作罢了,接着听到小茴的声音由远及近响起,“小姐,小姐,宫里头来人了。”

    我一把抓下了脸上的帕子,将阿宝放入了手中,一下子坐起,看着小茴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指着外头道:“宫里……来人了……已经到了大门口……”

    我有些疑惑:“来什么人?难道又是皇上宣王爷入宫么?”

    小茴摆了摆手,喘着粗气:“不……不是王爷,是皇后派来宣小姐您入宫的。”

    “我?”

    小茴猛点头,“是的没错,小姐快去稍作打扮,这幅样子如何见人?”

    我还没回过神来,便被白芷小茴拖进了房间,一顿收拾后,终于赶在来传旨的太监赶到前打扮妥当。

    那满脸堆笑的太监将皇后的话传达完毕后,又道:“马车已在外头候着了,王妃请吧。”

    我愣了愣,没想到这般着急,那日君迁尘带我进宫谢恩,照理说是要去拜见皇后的,可不知为何,他却并没有提起这件事,拜完景和帝便匆匆出了宫,我是十分无所谓的,反正想在众人面前塑造的是一个不懂礼数,刁蛮任性的形象,这样也好,便也没有在意,后来便慢慢忘记了这件事。

    不得不说,煊王府真如同一个世外桃源,没有任何琐事需要我劳心,每日只需想着早起练武和应对下午的兵书就好,所以今日皇后突然召见,我开始是有些慌张的,在马车里屏声静气想了许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我在太子面前都如此放肆过了,没道理当着他亲娘却是另一套做派。

    打定了主意后,便安下心来,只是不知君迁尘去了何处,忙什么去了,想来他是不介意我疯疯癫癫丢尽他面子的,不然上次太子和晔王来府里看我们时,就应该提出来了。

    “小姐,你都没来得及换套衣服。”白芷忧心忡忡。

    我低头看了看,“我觉得这身挺好的啊。”

    白芷摇摇头:“不够端庄大气,就是家里穿的常服。”

    “又不是去见王爷的亲娘,我打扮得那么好做什么,只要整洁得体就行。”

    白芷扑哧一声笑了,“你笑什么?”

    白芷乐道:“我笑小姐啊,亲疏分得可真清楚。”

    我十分得意:“那当然。”

    “这可好了,往后若是有人想欺负王爷,还得先过小姐这一关。”

    我摸了摸鼻子,“你这说得我好像母老虎似的,怎么是先过我这一关啊,是得先过贯休那一关。”

    白芷突然不吭声了,我奇怪地朝她看去,只见她低着头,脸颊绯红,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从我脑子里冒了出来,“天啊,你不会是……”

    白芷含羞带怯地抬头瞪了我一眼,“小姐,你胡说什么呢。”

    完了完了,看来八九不离十了,我皱着一张苦瓜脸道:“我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啊……”她又不吱声了,这哪像白芷啊!

    “你和他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小姐,你说话怎么这么粗俗。”

    “……”咳,一牵扯到贯休我的话风立刻转变了。

    她偷偷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表示出不满,这才吞吞吐吐道:“贯大哥……人挺好的。”

    我赞同地点点头,“就是嘴贱了点。”

    “那是因为小姐总喜欢逗他。”竟然还跟我顶起来了。

    “谁先招惹的谁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开始就对我有偏见!”我撇着嘴哼了一声,白芷是知道来龙去脉的,顿了顿才道:“贯大哥原先是错信了传言,后来第一次见您又是在那样的状况下,自然认为您是个不拘礼节的女子……”

    我赞同地点点头,“我就是这样的人啊。”突然我恍然大悟,“他喜欢那种知书达理,贤良淑德的姑娘是不是?”

    白芷脸红了红,我大笑道:“怪不得,怪不得。”

    “小姐!”若不是在马车上,白芷都快急得跺脚了,我摆了摆手,终于停下了笑:“这件事我还需好好考虑,他想这般容易便得了你去,简直痴人说梦!”

    正好这时,马车缓缓停下,车外传来那个传召太监的声音:“公主,凤栖宫到了。”

    我点了点白芷的额头:“这件事到时候再说。”

    白芷一掀帘子下了马车,然后又来扶我,我迅速入戏,立刻昂首挺胸,高高在上起来。

    “煊王妃到!”一句一句的通报声此起彼伏,我定了定心神,扶着白芷的手趾高气昂地走了进去,这凤栖宫整体布局同皇后伯娘的坤宁宫差不多,不过在我看来,坤宁宫更显华丽,凤栖宫偏向大气,布局规整,有棱有角,这同东胥的建筑风格有关。

    有宫女引我来到大厅,守在门口的太监急忙报了声:“煊王妃到。”

    接着屋子里传来一个温和柔美的声音:“快进来吧。”

    我整了整衣服抬脚跨进了门内,先是不改本色地环顾了四周一圈,主位上端坐的自然是皇后,她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面容清丽,不难看出年轻时候必定是个绝色佳人,可屋内不止有她,还有个宫装丽人站在她身后为她捏着肩,同样用探视的眼光盯着我看,根据她的衣着年龄判断,应是君无双的正妃无疑。

    扫视了一圈后,我这才跪下磕头行了大礼,礼毕后立刻有丫鬟上前来扶我,皇后笑道:“这孩子,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

    我娇笑道:“我家王爷身子不好,我嫁来了风惊多日也没时间来拜见母后,”我偏了偏头,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原先是要来的,可父皇说我首要任务就是伺候好王爷,将他身子养好,所以一直不得空,还望母后原谅子颜。”

    我原以为这番话一说出来,皇后多少会觉得有些不舒服才是,可没想到她脸上表情一丝未变,依旧嘴角含笑,十分温婉的模样,反倒是后头的太子妃,脸上露出了不忿之色。

    “自然是尘儿的身子要紧,可怜见的,他一出生便没了亲娘,这些年来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我真是操碎了心,现在娶了你,终于有人照顾他了,我也就放心了。”一番话说得是深明大义,宽宏大度,感人肺腑,不仅点出了君迁尘从小没娘的事实,又表明自己对他颇为爱护,表面上看好像并没有责怪我,但被有心人听去,只会觉得我们不孝。

    不过我才懒得跟她玩文字游( 冷皇的假面毒后 http://www.xlawen.org/kan/7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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