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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0 部分阅读

    白云华额际已经开始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喘着气,低下头朝苏以寒柔声道:“你再等等,莫急,我们就到了。”

    一抬头,孟如是从他们寝宫里走了出来,见到他,神情大松:“皇上,您去哪儿了,臣已安排妥当,您和娘娘今日便可离宫……”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下一瞬间,他看到了白云华怀中的苏以寒,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但只一瞬间,他便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心中微微叹息了一声,为自己没有考虑周到而歉疚着。

    “孟先生。”白云华却咧开嘴笑了,如同初升的暖阳,“我和以寒不走了。”

    “皇上!”

    白云华摇摇头,低头看着苏以寒,脸上尽是缱绻温柔之色,“我留在这儿陪她,而且啊,我还有想见的人。”

    他看向远方,太阳已经高高升起,那个所能望见的地平线的另一端,我想念的人,我是否还能有幸见你最后一面?而你,是否还是以前的模样?

    ------题外话------

    写得好心疼……疼疼疼……

    第二十一章 风雨声中风雨楼(十五)

    “主子,他们离我们只有五日路程了。”莫凉刚收到密报,立刻就入了轩辕凌霄帐中汇报。

    轩辕凌霄正站在行军桌前,看着地形图,他双手撑着桌案,眼睛微微眯起,无声地思索着,听到莫凉汇报的内容,缓缓站直了身子,“来得倒快。”

    莫凉低下头,“他们长途跋涉,日夜兼程,早已是强弩之末。”

    轩辕凌霄笑了笑,“我们不也是人困马乏。”

    莫凉便没再吭声,他知道自己主子心里应该早已经有了打算,他没有丝毫怀疑,只有全身心的信赖以及忠诚。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内,主子带领着云霄使,绕过夷玉重兵防守的关口,从猗郇借道而入,然后势如破竹,连破七城,一路勇往直前。

    现在应该举世震惊了吧!他跟随主子多年,从来知道会有一日,世上的所有人都会仰望主子的存在,那个几代赤炀君主渴望,但从未达成的目标,将在主子手中得以实现!

    “还有什么消息么?”轩辕凌霄似有些漫不经心地问。

    莫凉想了想,才说道:“猗郇那边的将领……还是没有探听出来。”

    “哦?”轩辕凌霄难得的挑了挑眉,“这么久了。”

    莫凉忙道:“已将猗郇年轻一辈的武将都核对了一遍,并没有此人……”

    轩辕凌霄走了两步,转身问道:“多大年纪?”

    “二十出头……吧。”莫凉心中暗自叫苦,虽他已经交代密探,务必要将此人的身形外貌仔仔细细一丝不苟地记下,但由于整日整夜的赶路,那人的脸上已经一片脏污,看不清原本的长相了,密探们也只能从那人的身形动作大概猜测了一下他的年纪。

    轩辕凌霄却难得的没有对这个答案提出质疑,他沉思了许久,直到莫凉已经觉得背脊发麻了,才挥挥手:“知道了,出去吧,今日好好休息。”

    莫凉松了口气,躬身退下,是啊,今日要好好休息,明天,便要攻城了,这个国家已然衰败,没落在了赤炀的铁蹄之下,但只有将这座古老的都城收入囊中,才能算是真正的圆满。

    轩辕凌霄回想着刚才莫凉的话,脑海中闪过了一个不可能的可能,但渐渐的,他越发觉得他的猜测是对的,若果真如此,那么……有些事怕是要重新规划了。

    他刚想提笔写信,突然他敏锐地感觉到,房间里的气流似乎起了变化,常年练武造就了他极快的反应,他几乎还没来得及做任何思考,手中的笔已经朝闯入者投掷了过去。

    来人的武功颇高,从善如流地接住了他投掷的笔,然后俯身跪到了地上,同时双手高高举起,手中拖着一个东西,轩辕凌霄这才安下心来,也不说话,只从那人手中接过了东西,原来是一封信,他毫不犹豫地将其撕开,将信封中的白纸抽出,一目十行,看完后立刻放在蜡烛上烧成了灰。

    他迅速回到行军桌前,继续着刚才原本想要做的事,拿起了另外一支笔,蘸了蘸墨,洋洋洒洒写了一封回信,然后放到信封中封死,重新交给了那个闯入者,闯入者拿到回信后,将其放入怀中,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轩辕凌霄看着明明灭灭的蜡烛,突然晃了晃神,胜利触手可及,还有某些人,也终于要见面了。

    头顶划过一道白花花的闪电,紧接着便听到了一阵隆隆的轰鸣声,我缩了缩脖子,果然没过多久,豆大的雨点便从天而降,朝我们毫不留情、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可我们的速度没有丝毫减缓,依旧在雨中狂奔,马蹄踏在积水的泥坑里,溅起朵朵泥花。

    我一手紧紧地拽住了缰绳,另一只手抽空往脸上抹了一把,然后偷偷张开了嘴,任冰凉的雨水落入了口中,胯下因为长期骑马被磨裂的伤口此时经过雨水的浸泡,顿时疼痛钻心,让原本有些困乏的我,顿时精神了起来。

    雨越下越大,我的视线开始渐渐模糊,我瞪大了眼,想看清楚远方的情景,却发现自己有些力不从心。

    “小蓟!”九渊在旁边大喊。

    “什么?!”我转过头回应道。

    “雨太大了!”九渊顿了顿:“我们停下来休整!”

    我抬头看了看天,大雨倾盆而至,电闪交加,雷鸣阵阵,我只得同意,朝辛盛打了个手势,整支队伍便开始放慢了速度,渐渐地停了下来。

    我从马上翻身而下,将流光牵到了一株枝叶繁茂的大树下躲雨,然后用手绞着衣摆,留下了一滩水,九渊亦牵着马走到了我身边,“还好吧?”

    我点点头,朝他咧嘴一笑,“我没问题。”

    这场雨下得十分突然,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远方的雷声传来,如同不甘的呐喊,让我心中顿时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我将额前的碎发抹到一边,朝九渊道:“我们只在此休整一个时辰。”

    九渊眼中闪过一丝感激,朝我点了点头,我刚想说话,一阵寒意袭来,鼻头一痒,终于打出了一个喷嚏。

    “你……”九渊皱起眉头,立刻想要将自己的白衣外袍脱下,披到我身上。

    我急忙摆摆手:“没事的,不过打了个喷嚏而已,天有些凉,你顾好自己要紧。”

    九渊见我执意如此,便也没有坚持,口中却说道,“你若生了病,我无颜……去见阿宝。”

    他甫一提起这个名字,我的心顿时柔软起来,多想这时能捏一捏阿宝肥嘟嘟的小脸蛋,听他软糯糯地叫一声娘亲,可现在我身处千里之外的夷玉,满身脏污,多日没有洗澡了,头发已经变成了一缕一缕,不知阿宝这时见到我,还认不认得出来。

    反观九渊,这些日子他明明就在我身边,我所经历的他也原封不动地经历了一遍,可他仅仅只是有些憔悴罢了,身上的白袍染上了一层灰,但依旧整洁干净,我叹了口气,有些人天生如此,实在羡慕不来。

    整支队伍悄无声息,我们太累了,连日的赶路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我坐在一块大石上,也顾不得上面脏污,还湿漉漉的,就地坐下,将头靠在树干上,仿佛刚闭上眼,立刻就睡着了,没过多久,辛盛便尽职尽责地唤我起来,休息了片刻,我感觉精神多了,悄悄换上了盔甲,队伍重新出发,依旧整齐有序,片刻不停。

    雨渐渐停了下来,此时的季节,东胥早已经下起了雪,夷玉虽然寒冷,可路旁的树木依旧郁郁葱葱,若没有战火硝烟,此时的夷玉该是多么美好。

    “驾!”九渊的声音从风中飘来,突然他的坐骑前腿一下子跪倒在地,仿佛再也支撑不住,他飞身而起,落到了我身后,队伍没有丝毫停留,我们依旧一心奔向前方。

    他喘着气,心跳得格外剧烈,瑶礼近在眼前,我知道所有的一切终将面临一个结果,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你放心……”除了这句话,我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安慰他。

    “嗯!”

    我祈求上苍,希望它能保佑我的朋友,他还那么小,那么单纯透彻,不该被战火所毁灭!

    近了,更近了!

    我的鼻尖仿佛闻到了丝丝血腥味,喊杀声、兵器的碰撞声逐渐清晰入耳,我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身后的九渊亦屏住了呼吸,我不退反进,拉紧了缰绳,朝着那片混乱的战场疾驰而去!

    那哪里是战场啊,分明已经沦为了人间炼狱。

    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血肉模糊,穿着不同颜色盔甲的战士已经搅成了一团,狼烟四起,硝烟弥漫,那个原本固若金汤的城池已经千疮百孔……

    一瞬间我泪满盈眶,心中再无他念,举起手中的剑大声喊道:“勇士们,冲啊!”

    我的声音被湮灭在战火声中,但我身后的那些战士仿佛听到了这声呼喊,多日来积攒的士气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源头,他们吼声震天,齐声高呼:“杀!”

    九渊踏马而起,先我们一步落入了战场中,原本已经失去了希望,只求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守卫住自己家园的夷玉将士们,浑浊的双眼都随着九渊的到来重新点起了希望之火。

    “是琨王!”

    “琨王带援兵来了……”

    “瑶礼有救了!夷玉有救了!”

    “赶出赤炀贼子!”

    战场上原本一面倒的局势,随着我们的加入开始渐渐倾斜了过来,在这一刻,我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知道随着手起刀落,一个又一个的身影倒在我面前,温热的、鲜红的血液喷洒在我的脸上,糊住了我的眼……

    辛盛和另外几个高手一直守在我身边保卫我的安全,我已经杀得双目赤红,想到一路上见到的悲惨景象,想到无数手无寸铁的百姓倒在了他们的铁蹄之下,想到这片土地是阿九和小白的故土,心中的怒气便如同江水一般喷涌而出,不可抑制。

    “不!”

    在一片混沌中,我仿佛听到了九渊凄厉的声音,身处马上的我立刻转头朝他看去,紧接着,我便看到了这一生再也忘记不了的情景,这个情景,从此在我梦中反复出现,成了我解不开的梦魇。

    第二十二章 风雨声中风雨楼(十六)

    一切变得嘈杂而混乱,一抹明黄|色身影站在破败的城墙头,风一吹,仿佛就能将他吹落,身边的声音突然消失了,明明距离十分遥远,我却好像看到了他在笑,他笑得开心极了,他嘴唇动了动,不知说了些什么,紧接着,他将外面的衣裳毫不犹豫地褪下,里头是一件白色单衣,苍白空洞,显得他更加瘦削单薄,然后他朝我的方向看来,我瞪大了眼,想看得更清楚些。

    他又笑了,嘴里喃喃默念,我倾尽全力,也无法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只能不停地念着他的名字。

    这一刻仿佛静止,所有人都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有他,毫不犹豫地从城墙上跳下,展开的白衣如大鹏展翅一般,可他不是翱翔,而是……坠落。

    他狠狠地摔落在地,血迹从他的额头上缓缓流下,流入了他依旧没有闭上的双眼,他如同折断了羽翼的鸟,被同类所抛弃,只能死在这一片肮脏血腥之地,死相惨状,身上血肉模糊……

    “砰”地一声,我从梦中惊醒过来,才知道自己又做梦了。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朝发声处看去,正对上了辛盛焦急的脸,以及九渊绝尘而去的背影,我依着树干站起身,对眼前的状况十分不解:“发生了什么?”

    辛盛走上前来,拱手施礼:“夫人,王爷他……他走了。”

    “走了?”我好像有些不大能明白这句话的含义,辛盛只好解释道:“王爷刚才留了一句话给夫人,说……两个月后风惊再见。”

    我松了口气,辛盛问道:“是否要派人去追……”

    我挥挥手,“不必。”九渊此时离去必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需要办,更何况我们已经安全地进入了东胥境内,他也不必再担心我的安危,只是……我们千里奔波赶去夷玉,却还是没能救回他的国家,他的亲人,我的朋友。

    我鼻子一酸,几乎落下泪来,我握紧了拳头,手指甲掐进了肉里,我不能哭,这次救援功亏一篑,赤炀已然占领了夷玉,若非我们迅速撤离,怕也是要被迟来的赤炀大军包了饺子的。

    现在君迁尘还在风惊生死未卜,我必须马不停蹄地赶回去,我刚入东胥境内,便听闻赤炀和猗郇正式结盟的消息,轩辕凌霄的威名已经震慑天下,我在战场上并未见到他,也对,他一军主帅,自然不会充当前锋和我对阵,不过云霄使的厉害我算是见识到了,明明已经精疲力竭,同我们一样都是千里奔波,他们还面临着连续打仗,可瑶礼那场混乱的战役,他们却同我们这五万骑兵旗鼓相当,不遑多让。

    九渊一直坚持到城破,才当机立断,让我们迅速撤离,也多亏他的果决,使得我们和赤炀大军擦肩而过,小白的尸体已被孟如是的人妥善安置,夷玉虽然亡了,可还是要遵循古礼,将他葬入皇陵,同他的皇后……苏以寒一起。

    我不知道为什么,眨眼之间天下突然就变了模样,原本活生生的人,却在我眼前消失了,他们的音容笑貌宛在眼前,可我知道,今生我们的缘分尽了,到我闭眼那刻为止,我们再无相见的机会。

    那个在客栈里偶遇的单纯少年,他对这个世界毫无心机和防备,他对权势名利从无所求,他就如同一只在森林里迷路的动物,在自己还茫然无措的时候,却不知自己,早已经成了猛兽们的眼中钉,盘中餐。

    若真有来世,我希望他当一个快快乐乐的少年,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去想要去的地方,拥有人人羡慕向往的自由,还有一个陪伴着他,喜欢着他的好姑娘。

    重新出发上路,辛盛赶马到我身边问道:“夫人,再走一天就是五阳城,是否要进城休整?”

    五阳城……我的心微微缩了一下,想起那次偶遇……原本归心似箭的我,还是点了点头:“进城一日吧,我……去祭拜一个朋友。”

    辛盛也不多问,点头称是,便下去安排了。

    那个玉龙山下,永巷里小白从未住过的宅子,我想去替他看一看,那个为他守着宅子的小慈姑娘,我想去跟她说一声,宅子的主人,再也不会来了。

    第二日到达五阳城时,因辛盛早已经派了人来此通知,所以城门大开,骑兵队伍虽然折损了不少,但满打满算还是有两三万人,只能留在城外休整,好在其他事已经安排妥当,我便带着辛盛还有几十个精兵一起进了城。

    五阳城城守尉伯弘文率领众人来迎接了我,我其实早已见过他,但他却没看过我这副模样,见到我十分恭谨地行礼:“下官参加太子妃,太子妃辛苦了。”

    君迁尘毒发昏迷的消息已被我们暗暗封锁,只有我率领五万将士会同琨王入关救夷之事,因为瑶礼那一战已被传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有些人竖起大拇指夸我是个巾帼英雄,还有些人暗暗嘀咕,不知君迁尘为何会放心派我一个女儿家去前线打仗。

    一时间众说纷纭,不过伯弘文对我还是颇为尊敬的,也许跟他自己本就是武将有关系,对我这种胆大包天,凭着三流武艺就敢上战场的行为,他不仅不以为意,反倒十分佩服,亲自将我接入他的府中后,又献上了美酒佳肴。

    不过我最急切的却是好好洗一个热水澡,这些日子以来,最初我还会觉得全身发痒无法忍受,渐渐的,在知道自己没有可能安心洗澡后,便索性故意忘记了这一件事,如今到了这么一个和平繁华的城镇,洗澡的念头便一直盘旋在我的脑海,即便是美食佳肴也无法将其地位撼动分毫。

    伯弘文的夫人十分体谅我的处境,立刻叫人准备了热水,又特地叫了两个美貌懂礼的丫鬟服侍我更衣,我自己都十分嫌弃自己身上的恶臭,并不想在民间留下什么太子妃体臭的恶名,因此便将两个丫鬟打发了出去,自己褪下了脏衣服,急不可耐地跳入了满是花瓣的水池之中。

    跳入水池的一瞬间,我并没有如同想象中的那样,舒服地呻吟出声,反倒是痛苦地“啧”了一声,我身上有无数的伤口,原本只是草草包扎,亦或者伤口太小,根本就没有理会,现在热水这么一泡,热气这么一熏,痛感立刻觉醒,我只觉得有伤口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可总是要经历这么一段的,我只能咬紧牙关,死死忍住,想到战场上逝去的亡魂,想到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想到为了保卫我的安全而战死的年轻将士们,我的心渐渐变冷变硬了。

    这点痛根本不算什么,失去亲人和故土才是彻骨之痛,我不知道九渊现在在哪里,但我知道,他肯定如同一只小兽般在一个没人的地方静静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后来我才知道,他并没有想要治愈心中的伤口,因为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使它们愈合的权力。

    我在水中泡了许久,直到自己皮肤发皱,脸被热气蒸得通红,才渐渐起身,开始一点一点清理自己的身体,我的指甲里满是泥污,我低下头十分认真地一点点地抠着,将自己从脚趾头开始的每一寸皮肤都搓了个干净。

    我身上的伤口被热水一泡,都变成了粉嫩的红色,有些地方已经结巴,它们在我雪白的躯体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分可怖,许久没有看过自己的身体了,我突然发现,有些地方已经瘦削到一把摸过去,全是骨头,站直了身子,胸前的肋骨一根一根凸起,十分明显。

    阿宝若见到他的娘亲变成了这样,应该会哭吧。

    想到阿宝软软糯糯的小脸,我顿时感觉自己饥肠辘辘,最后重新清理了一遍,直到确认自己身上已经干净得再没有一丝脏污,才从水池中走了出来,感觉全身上下都轻松了不少,仿佛脱去了一件邋遢的衣服一般。

    伯夫人为我准备了许多绫罗绸缎,件件颜色鲜艳,十分华美,我皱了皱眉,从里面选了一件最为素雅的白色长裙,上面绣了清秀挺拔的竹,我一见便心生喜爱,穿好以后拿干布为自己绞干了发,等一切穿戴完毕,这才打开门叫了那两个婢女进来。

    她们十分诚惶诚恐,听从我的吩咐,为我绾了一个简洁而端庄的发髻,我在首饰盒中随意挑选了一个锏镀金蝶簪插入发中,因为外头天寒,她们又拿来了一件白色狐裘为我穿上,不过一天的时间,如果说昨日的我是生活在地狱,那么今日,我显然已经进入了天堂。

    “启禀太子妃,我家夫人已经准备好了晚宴,只等太子妃大驾。”

    我点点头,由着她们领路到了大厅里,里头坐了几个衣着庄重的夫人,见到我都急忙起来行礼,我淡淡点头,道了声:“免礼。”她们这才站直了身,待我落座后,她们方才坐下,伯夫人为我介绍了一圈,无外乎都是五阳城里其他官员的正房夫人,我朝她们点了点头后,不声不响地开始吃起东西来。

    天知道我现在有多么饿,我觉得若是有一头牛摆在我面前,我也能面不改色地将它全部吃下去。

    第二十三章 几回魂梦与君同(一)

    干净整洁的床榻,枕头上甚至散发着淡淡清香,我感觉有些恍惚,婢女们都知趣地退了下去,我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困意袭来,脑袋越来越重,我叹了口气,褪下衣裳,躺倒在床上,或许是因为真的太累了,我在一个如此陌生的环境下,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睡梦中满是战火硝烟,血污泥泞,我想从梦里惊醒,但不知为何,似乎有一张无形的网将我牢牢地困在了梦境里,我挣扎着,但却徒劳无功,眼前的一切变得扭曲,我试图冲破束缚,但最终却功亏一篑。

    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了沉沉地脚步声,我十分努力地想睁开眼睛,但却仿佛有千斤重,我无法扛起那个重量,只能颓然放弃。

    我一直努力着,竭尽全力想从困境中逃脱,终于,我似乎听到了有些刺耳的关门声,眼前的景色突然转换,迷雾一般的围墙在我眼前如玻璃一般片片碎裂,我颤抖着睫毛睁开了眼,外头已经天光大亮了,映入眼帘的是雕花床顶,我试着动了动身子,却发现全身刺疼不已,我将手肘支撑在床上,挣扎着想坐起来,但却没有成功,上半身重重地摔回了床上,弄出了很大的声响。

    守在门外的婢女立刻紧张地小声问道:“太子妃,您怎么了?”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皱着眉头道:“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我想起梦中听到的声音,片刻间有些恍惚,两个美貌懂礼的婢女很快走到我身边,看也不敢看我,只行了个礼道:“太子妃,您有什么吩咐?”

    我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沙哑着声音道:“我身上感觉有些不好,你们快去请大夫来。”

    两个婢女立刻惶恐起来,忙福身称是,其中一个着急忙慌地出门请大夫去了,另一个在我的示意下试图帮着我坐起来,可我只要一动,全身上下立刻疼痛非常,如有一万根针在扎着我的皮肤似的,火燎火燎地疼,渐渐的,我甚至觉得,自己的喉咙也开始疼了起来。

    伯弘文和伯夫人带着大夫赶到时,我已经忍着痛给自己把了脉,但奇怪的是,我脉象一切正常,但身体上的不舒服却比任何时刻都来得强烈,即便是之前身上受了伤,也没有如此痛苦,那个头发须白的老大夫隔着帘子,手放在丝帕上老神在在地给我把了脉,然后摇头晃脑地说了些“气血不足,需好生静养”之类的鬼话。

    我摇头否认,紧接着是一个又一个的大夫被请入了伯府中,却没有一个说到点子上,听我描述了症状,他们也无法从中找出什么端倪来,只能给我开了些安神止痛的药,可我身份贵重,伯弘文并不敢给我乱吃药,急得团团转了起来。

    我大口喘着气,心里知道自己暂时无法启程回风惊了,但又怕府中人担心,更怕因为自己耽误了骑兵们的行程,便将辛盛叫了来,让他带领剩下的骑兵先回风惊,他见我一夜之间病重如此,惊惧异常,十分执拗地要求留下来陪同我,不过依旧遵照我的指令,另吩咐了人作为领头人带领那几万士兵回家。

    我在床上半死不活地躺了一天,饭也没吃,全靠人参燕窝续着体力,直到天色将晚,辛盛才从外面回来,说事情已经办妥了,大军已经启程回京,他则跟着那几十个精兵留在伯府保护我的安全,直至我病愈,再一起回风惊。

    我十分虚弱地点了点头,便示意他自行休息即可,他有些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最终退了出去,此时我的内心在尖叫,我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亦不知道该怎么办,能不能治好,伯弘文请来的这些五阳城内的大夫,医术实在不敢恭维,诊治了一天,完全没说出什么所以然来,我失望透顶,恨不得此时立即骑马赶回风惊,让宗老头为我诊治一番。

    因为一躺下,背部便会感到火辣辣的疼痛,因此我一直支撑着坐在床上,但到了半夜,即便我的身体再疼,大脑也抑制不住的困乏起来,我实在有些难以忍受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要求下人们为我煮了一碗安神汤,服下后不久,我的脑袋果真开始昏昏沉沉起来,然后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但即便是在药力的作用下,我也睡得极不安稳,被疼痛折磨得翻来覆去,不知这样过了多久,也许是睡眠的力量太过强大,也许是进入了梦境后的我忘记了现实中的疼痛,总之,渐渐的,我似乎忘记了原本困扰我的恶疾,慢慢地睡熟了。

    再睁开眼时,一阵强烈的火光一下子刺入了眼睛里,我条件反射地重新闭上了眼,可那快如闪电的一瞬,我仿佛看了一个人影。

    我重新睁开了眼,第一瞬间注意到的是,自己身上的疼痛仿佛消失了,然后我看清了那个人影。

    一束巨大的火把斜斜地挂在墙上,闪发着耀眼的光芒,将整个地下室都照亮了,没错,经过我刚才的观察,我确信自己身处在一间地下室内,鼻尖还能闻到一股潮湿的,有些腐烂的气息,我下意识地动了动手,却发现自己双手已被牢牢锁住,低下头,果不出所料,脚上也上了镣铐。

    那个人影就站在火把下方的阴影处,看身形是个男子,眼前的一切让我震惊了片刻,但经过这些日子的历练,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我了,所以我很迅速地便反应了过来,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边在心中十分迅速地思考了起来。

    我已经感觉不到身上有任何不适之感,这么说,我并不是得了恶疾,而是被人下了毒,真是可笑,我身为毒仙传人,竟然没有诊治出自己中了毒,一方面确实是我学艺不精,孤陋寡闻,另一方面,应与我近来连日奔波有关,我昨日疼痛异常,连站起都无法支撑,更别说用左手给自己的右手把脉了,在这种疲累非常、又惊又惧的状态下,我没探查出来,也情有所原。

    我心里暗暗庆幸自己的身体依旧是健康的,但眼前的一切,让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好像落入了什么圈套之中,我不禁想起第一晚那个无法逃脱的梦境,还有迷糊中听到的声音,原来那一切都不是做梦,而是真真切切发生的事,难道我身上的毒就是那个时候被下的?

    可我已经身在东胥了啊!

    正因为如此,我便放松了警惕,刚从另一个国家回来,对于这个君迁尘治理下的东胥,我是抱有全然的亲近和信任的态度的,即使是我十分无好感的伯弘文。

    我原本只打算在此处留一天的,去玉龙山下小白的宅子里看看就走……

    我突然打了个机灵,那人给我下毒的目的,一是为了留住我,二是……让那几万大军先回风惊!

    我心中的担忧越来越大,难道一切都是伯弘文做的?但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他是东胥臣子,我乃堂堂太子妃,他这样不是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吗?可我身处伯府,不是他又是谁呢?有谁还能悄无声息地从守卫森严的伯府里将我劫出来?

    我一切一切的猜想,在那个被我可以忽视掉的人影从暗处走出来时,都得到了证实。

    那个人是……伯咏志。

    短短几年不见,他已经老得如同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了,若不是之前我细细观察过他,此时是无论如何也认不出来的,他面容憔悴,神情阴郁,穿着一身宽大的驼色衣袍,正恶狠狠地瞪着我。

    我顿时明白了过来,我果然是被伯弘文囚禁了!

    民间虽传言我就是柴蓟,但毕竟从未有人证实过,而且没边没影的,我又从未在其他人面前露出过真容,我从未担心过,伯弘文会因此便待我不恭,毕竟明面上,我如今是东胥的太子妃,他即便心中存疑,也无论如何是不敢对我怎么样的,更何况,当初我作为柴蓟时,确实为他出过力,虽后来我拿到了《同心录》,但其中记载如何解伯咏志毒的那页却早已被听风撕去,也算不上我故意隐瞒,再说,他并不知晓此事。

    可现在,看到伯咏志几乎要吃人的表情,我心中又不那么确定了。

    难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我想起伯咏志毒发时的症状,形若痴呆,看来他这几年很是受了一番苦楚,他一时清醒,一时糊涂,清醒时痛苦自己毒发时状若痴呆,却别无他法,解毒之法已经随着听风的死烟消云散了,这世间再无可以救他之物,在他有生之年,都要用此种方式为他之前的过错付出代价。

    他现在,应是难得的清醒时刻,但他却将这时候用来见我,我心中千回百转,眼前的一切让我既感到莫名其妙,又有一种奇怪的紧迫恐慌感,我想了一会儿,见他只死死盯着我,并没有打算说什么或者做什么,于是终于决定开口问他。

    可我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地下室的门便被“砰”的一声打开了。

    第二十四章 几回魂梦与君同(二)

    伯弘文面色阴沉地走了进来,见到伯咏志时,面色柔和了不少,“你怎么在这儿?”

    伯咏志垂眼道:“我不小心听到了父亲您的安排……”

    伯弘文看了我一眼,见我默不作声地听着他们讲话,冷哼了一声,“你在也好,我们就问问尊贵的太子妃,当初为何会扮成一个男子经过五阳城,又为何恰好管了我们伯府的闲事,”他语气渐渐暴烈起来,“更要问问,为何当初明知解毒之法,却不为我儿解毒!”

    伯咏志的脸色也随着伯弘文的这一番话渐渐难看了起来,他的脸色铁青,显得格外扭曲,全身止不住地颤抖,我见这情形,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但有一个疑惑却越来越大,他们刚才所说的这几句话中,明明白白透露出了,他们已经知道我手中有听风所赠《同心录》一事,但这件事,我只告诉过君迁尘,这几年又告诉了宗老头,以便他进行研究,但我确信这两个人不会将此事外传出去,可他们分明……

    “父亲,尊贵的太子妃看来是不屑于理会我们。”伯咏志的声音如同一条毒蛇般阴冷,在这昏暗潮湿的地下室里响起,让人忍不住背脊发凉,我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我并没有理会伯弘文的问话,我心中暗叫了一声不好,果然,伯弘文脸色大变,他凑近恶狠狠地瞪着我,咬牙切齿地说:“我劝你别再端着你那太子妃的臭架子,若你还幻想着你那些侍卫会前来救你的话,那我现在就老实告诉你,他们已经全部被我们控制住了。”

    他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欣赏我此刻的狼狈,“你更加不要妄想,太子派的人来救你,因为……”他得意地笑了起来,“他们过不来了。”

    我眼睛冷冷地扫了过去,“什么意思?”

    “你终于开口了。”他冷笑了一声,“没什么意思,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乖乖将我儿的解毒方子交出来,否则……”

    他没有说完,但其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我心里开始急促地打起鼓来,他为何会如此的有恃无恐,这里还是东胥啊!难道……我心中闪过一个不好的猜测,难道……君迁尘出事了?

    “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思考,我的耐心有限,若明日这个时辰,你还没有想好的话,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毕竟,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他冷冷地说完,便带着伯咏志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去,我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不过他好像也不那么在意。

    当门重新“砰”的一声被关上时,整个地下室里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我的呼吸和心跳声,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也不知道离之前我昏睡过去了多久,辛盛他们现在又怎么样了,有没有生命危险?我从未有一刻如现在一般感到无助。

    肚子开始饿得咕咕叫唤了起来,毕竟之前因为生病,我整整一天都只吃了流食而已,我将刚才伯弘文的话从头到尾思索了一遍,发现他并未透露出太多的信息,我还是猜不到他为何这么嚣张跋扈,为何会无视我的身份地位,胆大包天地将我囚禁在地牢之中,若只是因为伯咏志的毒,我觉得是说不过去的,伯弘文是一个聪明人,他不会冒着五马分尸的危险做出这样的傻事,但他如此有恃无恐,只能说明,他有依仗,即使他这么对我,自己也不会有什么事。

    造成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君迁尘出事了,他已经无力掌控东胥朝臣,我只能想到一种情况,就是他已病弱膏肓,药石罔治,连身在五阳城的伯弘文都听闻了消息;第二……伯弘文身后还有一个人,他跟伯弘文担保了他的安全,因此伯弘文才有胆子这么做。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对我来说,都是灭顶之灾,不过我更加愿意相信,是伯弘文后面有一个指点之人,那个人的身份地位不会在君迁尘之下,但……会是谁呢?

    我想了许久,脑袋都有些疼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当务之急,我觉得不能依仗其他人的救助,我需得自己想办法逃出去才是,我努力动了动手和脚,发现扣得格外紧,全是拿寒铁铸造而成,坚硬非常,我不借助外力是绝不可能将其弄断的,我开始打量四周,地下室的四面墙上,分别插着一个火把,正对着的那堵墙上有通往外界的门,其余的空无一物。

    我抬头看了看锁紧我双手的铁链扣子,它们分别是从木架子的两端延伸出来的,铁链是不可能磨断了,但木架子呢……

    我没有想多久,便决定放手一搏,我的双手被一左一右吊在木架子上,为了铁链能够磨损到木架,我只能踮起脚尖将双手抬得更高,然后左右挥动,以造成摩擦。

    不一会儿,我就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了,但我知道,时间紧迫,伯弘文已经告知,明日这个时辰他会?( 冷皇的假面毒后 http://www.xlawen.org/kan/7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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