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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这就是爱（1）
清华师妹在师兄的生命即将结束的时候，毅然嫁给他，用妻子的名义把师兄送进了天堂。 咖啡很凉了，麻省理工博士莫方坚泪眼朦胧，他在聆听一个故事。 讲故事的人正是我，在成都双流国际机场的一个咖啡厅。 这并非一个调查，中国的很多媒体都曾报道过这个动人故事——清华博士成平章与师妹周霞的生死恋。 莫方坚曾经暗恋过周霞，在成平章出现的时候，他黯然远走美国。多少年来，他一直想知道成平章与周霞有着怎样一段爱情经历，但成平章已经去了天堂。 莫方坚要求我帮他找到周霞，我找到了，他也从美国回来了，但他不好去见她。因为这个故事的缘故，他决定放弃。他流着泪说：“我比不上他，更配不上周霞，他们才是知心爱人……” 寻找周霞，就像在寻找一个感天动地的故事。我曾深深陷入了这个故事中，为他们的每一句话感慨不已。 成平章死时，百合花盛开在凄美的子夜里。尽管他很想活到新世纪，看看２００１年１月１日的新鲜太阳，在与癌症顽强抗争了５个春秋之后，２０００年１２月１４日子夜时分，他实在坚持不住了。临死前，这位２８岁的清华博士生用尽生命的最后一丝力气，在写字板上写下了这样几个字：“我要昏迷了——怎么办？”然后，他紧紧抓住妻子周霞的手，靠在爱人温暖的怀抱里安详离世。 周霞轻轻地为丈夫抹上双眼，平静地抚摩着他渐渐变冷的脸，她并没有流泪——她的泪水已经流了４年，早就流干了。此时此刻，她在想一个梦。成平章死之前，万分疲惫的她坐在病床边眯了一会儿眼睛，就在这短短的半个小时里，她做了一个梦：是一个满天飞霞的黄昏，成平章带着她来到一片偌大的墓地。成平章指着一个开满百合花的小山坡问她：“这里好不好？”周霞点点头。成平章笑了：“这就是天堂。我在天堂等你，我们还做患难夫妻好不好？”周霞早已是泪花闪闪，她紧紧抱住成平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从不相信命运的周霞却信了这个梦，她想起了成平章生前说过的一句话：一个人一生下来就在寻找自己的另一半，有些人找了一辈子都没有找到，只有少数人轻而易举地找到了。我就是幸运的一个。知心爱人只有一个，这辈子是你，下辈子还是你！ 他俩的爱情诞生在柳絮飘飘的诗意季节。 １９９６年４月２６日——这是周霞一辈子都无法忘却的日子，１９岁的她遭遇了初恋。当时，她还是清华大学电子系大一的小姑娘，她爱上的那个他叫成平章，清华大学电机系大五的师哥——一个才华横溢的“巴蜀才子”。 那一天，她去图书馆查阅资料，在大厅翻阅借书卡片时，无意中，她把图书证弄丢了。等发现丢失时，回头去图书馆大厅找，却怎么也找不着了。她非常沮丧，正寻思准备补办时，第二天下午收到了一封信——一封发自清华大学的信。 当时，周霞的第一感觉是“恶作剧”，以为是哪个调皮的同学与她开玩笑。不经意地拆开信，她的图书证赫然入目——一位好心的师哥捡到了她的图书证，并给她寄了回来。 这位好心的师哥就是电机系２８楼６１８室的成平章。他顺便用英文给她写了一个纸条：关心你的人。这几个字让她备感温暖，同时也拨动了她的好奇心：这位好心的师哥到底是何模样？ 这位叫成平章的师哥大她５岁，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巴蜀才子”。他于１９７２年７月１５日出生于重庆市某县，１９９１年以全县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考入清华大学电机电气工程及自动化专业，１９９６年被免试推荐为该系电气工程专业直博生。大学期间多次获得种种奖学金，１９９７年获校“挑战杯”科展一等奖；研究生期间在国内核心期刊发表论文３篇，其中一篇被ＥＩ收入；本科、硕士论文均获实验室第一名。 周霞决定去找成平章。不知为什么，在去电机系宿舍之前，她特地换了一身洁白的衣服，在镜子前把头发梳理得纹丝不乱。同室的一位同学见状夸张地“哇塞”一声：“有情况了！是不是去见白马王子呀？”她的脸一下红齐耳根，心里像揣着一只小兔子一样乱跳起来。 在轻轻敲开电机系６１８室的门时，她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差点逃之夭夭。她完全是一副“窘样”出现在６１８室的小伙子面前。 由于他们马上要面临毕业分配，寝室里一片狼藉，六七个小伙子正在打扑克。这时，所有的眼睛齐刷刷地投向她。 “你找谁？” 由于紧张，她似乎没有听清问话。小伙子们哄堂大笑，她更慌了，低头轻轻回答：“找成平章。” 小伙子们又继续逗笑：“你是他的什么人？” 一听这话，她窘得想找个地缝钻下去。这时候，一位眼镜大哥为她解了围：“成平章出去了。”并指了指靠窗的一个床位说，“他就睡这里。” 周霞看过去，与其他同学不一样，成平章的床收拾得干净又整洁，被子和枕巾都叠得规规矩矩的。这个细节又让她平添了几分好感。那一夜，她辗转难眠，“成平章”三个字充满了她少女的心房。 隔了一天，她再次鼓起勇气去了６１８室。这一次，她终于如愿见到了成平章。初见成平章的那一瞬间，周霞的心怦然一动，在与成平章的对视中，周霞陡然发现了什么是缘，眼前的小伙子就是自己生命里的那一位吗？她旋即低下头，脸上早已飞上两朵红云。
第五节 这就是爱（2）
成平章并不高大也不帅气，乍一看，还有点呆头呆脑——俨然一个头顶高粱花光着脚丫子的农村小伙形象。但他的眼睛里流露出的真诚让周霞感动不已，她就喜欢这种朴质淳厚的人。成平章憨憨地笑着，也有些不自然。半晌，他很小心地提出：“我们去荷塘月色好吗？” 就这样，两个青年在缘分中牵起了手。 在交往中，周霞越来越觉得成平章这位“巴蜀才子”不同凡响，也越来越离不开他了 。刚开始，她觉得成平章浑身上下都是谜，越琢磨越感神秘。她首先佩服的是他的记忆力，“他的脑子简直就像一台电脑，逻辑性非常严密，并有自己特有的一套程序，记忆力好得惊人。”成平章为周霞辅导功课，没想到，几年前的课本他依然很熟悉，每一课、每一道题、用几种方法解答，这道题在课本的哪一页，成平章都记得清清楚楚。 有一天，成平章照例在为周霞辅导功课。周霞看着成平章那专注又认真的神态，心思却跑到一边去了。 “认真点，不要开小差。”成平章厉言正色。 周霞粲然一笑，她想“幽”他一“默”，一本正经地说：“我有一种预感，１０年之后，我们清华大学又将出现一位了不起的大科学家。” “谁？”成平章一头雾水。 周霞得意地一扬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的名字叫成平章！”于是哈哈大笑起来。 成平章没有笑，认真地看着周霞：“你的预感有道理。老实告诉你，我从小就想当一个大科学家。正是有了这个理想，我才从一个偏僻山村走进了清华大学；正是有了这个理想，我才考上了直博生；正是有了这个理想，我的学习才有了动力。只要你去争取，理想肯定能实现……” 说着说着，成平章的目光变得凝重起来：“我的父亲是一个山村教师，他含辛茹苦，熬干灯油把我培养成了一名大学生，为的啥？就是希望我争光争气，要我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我们清华出了那么多有成就有骨气的科学家，从我踏进清华大门的那一天起，我就发誓要向他们学习。我还读了朱自清先生自传，想在他那里寻找骨气，寻找学习动力。后来，我渐渐意识到，来这所名校读书，不光要为爹娘争光争气，更重要的是要为国家争光争气！” 周霞望着成平章沉默了，调皮的笑容僵持在了脸上。从那一刻起，她打心眼喜欢上了成平章，喜欢上了这个表面上不怎么样，但内心很丰富，又特别有骨气的男子汉。 尽管都没有说一个“爱”字，但在同学们眼中，成平章与周霞已经恋爱了。因为，他俩谁也离不开谁。 １９９６年的夏天，一个浪漫的季节。 清华大学电子系与周霞同室的７位女生是他们“甜蜜爱情”的见证人，也是最直接的“受益者”。每当成平章来找周霞，俏皮的女生们总是嘻嘻哈哈不让周霞出门，非得让成平章买来一个大西瓜——戏称“甜蜜炸弹”。这个夏天，７个女生一共吃了成平章２７枚“甜蜜炸弹”，“炸”得她们乐开了怀，直夸成平章 “有诚意”。 暑假里，周霞回到河北邯郸老家，成平章则留在北京做实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俩两三天就要通一次电话。电话里并没有“哥长妹短”的情话——尽管他俩都想听到这些动人的话儿，但囿于“面子问题”，都没有先开口。临近开学时，他俩相约在学校实验室里“不见不散”。 ８月２７日这天，周霞提着土特产兴致勃勃来到实验室时，成平章却没有踪影。有人告知，成平章去了廊坊，他们正在为一大型油田搞实验，成平章他们三天两头要往廊坊跑。周霞万分失落，很有怨气，她在成平章的电脑下放了一张纸条：１９９６年８月２７日下午３点２７分５８秒，我来找你，你却无影无踪。可恨！ 过了几天，当成平章拿着这张“可恨”的纸条找到周霞请求原谅时，周霞扭身给了他一个冷脊梁。成平章着急了，说了半天好话，急得脑门上热汗直冒。 周霞见他那着急的样子，很是解气，她偷偷一笑，什么都释然了。 成平章见“有戏”，立刻拉过周霞，捧起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用英语很认真地说了一句：“其实我每一分钟都在想你，你是我的另一半，我爱你！” 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从灵魂深处漫了上来，周霞刷地红了脸。她慌忙低下头，不让成平章看见自己 一涌而出的滚滚热泪。这一刻，她无限幸福。 恋爱的日子每天都是新鲜的。 转眼间到了１９９７年３月了，刚过完大年的一天早晨，成平章去洗脸，感觉脸上一阵剧痛，他连忙拿过镜子一瞧，原来脸上长了一个像黄豆一样大的包。用手轻轻一按，火辣火烧的疼痛像锥心一般。 但是他并没有在意，之后在无意中与周霞谈起。周霞立即大呼小叫起来，连忙叫他去医院看看。成平章一笑：“我就那么娇弱吗？不就是一个小包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周霞觉得也是，年纪轻轻的，长个包算什么？当时，她也没有往心里想。 过了一段时间，成平章去医院检查。医生立即变得紧张而神秘起来：“这可能不是一个好包！”建议成平章去北京医科大学口腔医院再仔细检查检查。成平章又去了口腔医院，检查结果一出来，医生马上要求他立即住院。
第五节 这就是爱（3）
成平章一听急了：“不行，我马上要参加挑战赛，哪有时间呢？”当时他备战的全国大学生科技挑战赛正处关键时期，他无法抽身住院。 他坚决不同意住院。当时，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得了一种很凶险的病——“横纹肌肉瘤”，一种罕见的恶性肿瘤，更没有想到这个小小的肉包竟要了他年轻的生命。 等参加完挑战赛，拿了清华大学冠军之后，他又去廊坊把实验完成了，这才意识到该住院了。因为他脸上的肉包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痛了。 他完全是以一种轻松的心态走进医院的，他认为住院就是“休养生息”，就是“养精蓄锐”。看到北京医科大学口腔医院那洁白淡雅的病房，他突然觉得自己寒酸的打扮与之不配，决定去买一件新衣裳。他与周霞跑遍了海淀的几个大商场，一问价格吓了他俩一跳。一件普普通通的衣服竟要价二三百元——这相当于他一个月的生活费。后来，他在地摊上买了一件５０元的夹克衫住进了口腔医院。 １９９７年４月１１日，医院正式为成平章动手术，医生准备了两套方案，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在让病人家属签字时，医生告诉周霞：“可能是恶性的，手术时间很长，可能要七八个小时。” 成平章到底怎么啦？这个时候，周霞还是不明白，只是冥冥之中有一种可怕的预感：成平章要出大事。当时，她还不清楚恶性肿瘤就是癌症，她也无法相信，只有２５岁的成平章得的竟是不治之症。当成平章被推进手术室时，她突然有了一种想哭的感觉。成平章却显得无所谓，大大咧咧地一笑，脱口而出一句广告流行语：“相信我，没错的。”并朝周霞做了一个“Ｖ”型手势，在哈哈大笑中，他被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从早上８点进行到晚上８点。在揪心的等待中，她不清楚将要发生什么，只觉得眼前一片灰色苍凉。等再次见到成平章时，周霞简直不敢相认了。那个活蹦乱跳的小伙子一眨眼就变成了一个浑身缠满纱布，身体上插着４根导管的重症病人。她的泪一涌而出，大声喊着成平章的名字。 或许是爱的力量，处于高度昏迷状态的成平章无力地睁开了一会儿眼睛，茫然地看着这个世界。 成平章右颊骨、右边的牙齿均被锯掉，右脸颊深深地凹了下去，口腔内肿瘤切除后，医生在成平章的大腿上割下一块皮植入口腔，他根本无法吃饭。 周霞不肯相信眼前的现实，更不肯相信成平章患的是癌症，她多么希望口腔医院是误诊。她把成平章的片子和肿瘤组织拿出来，分别送往北京几大医院进行鉴定。那几天，她像疯了一样，骑着自行车飞快地穿行在并不熟悉的北京城。由于经常饿着肚子，加上精神恍惚，她数十次从车上摔倒在地，遍身是伤；连牛仔裤都摔破了３条，可周霞自嘲一笑：“破就破呗，不正好成了时髦的露膝装吗？” 各大医院均要收化验费，可她身上没有一分钱——所有的钱都用在了成平章身上。她急得哭了起来：“你们行行好，救救他吧——他真的是一个优秀的人才。我给你们打张欠条吧……” 诚心所至，这位清华小妹感动所有的人，几家大医院均没有收化验费。化验结果却如出一辙：恶性肿瘤，恶性程度非常高。 拿着几家大医院的化验报告，周霞眼前掠过一阵苍凉，哀大莫过于心死：所有的医院都给成平章判处了“死刑”。那天她从协和医院往回走，脑子里一片空白，精神恍惚，骑车闯了红灯还不知道。交警拦住她，问为什么不看红灯？她惨然一笑，答非所问：“他才２５岁，为什么要亮红灯呢？” 北京协和医院一专家告诉她，其实好多癌症病人是被吓死的。对癌症病人而言，精神疗法比药物更起作用。给病人信心和希望，让他不感到孤独恐惧，这往往能创造奇迹。周霞记住了这句话，也明白了自己的责任。 从此，周霞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原先那个娇弱的书香女孩不见了，她变得麻利泼辣起来。护理成平章是一个系统工程，她从照顾成平章的大小便开始，全身心地投入了护理工作。成平章大小便完全失禁，每天都要换好几次，她全然没有大姑娘的羞涩，像护士一样为成平章换洗衣服甚至擦屁股——每每这个时候，害羞的却是成平章。 她还借来一个电饭锅，在医院的楼道里为成平章熬米汤。用奶瓶装好喂成平章；因成平章无法咳嗽，她就为成平章吸痰，给成平章念英语课文……她把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连下一学期的生活费也不剩一分。尽管如此，还捉襟见肘，为了给成平章补充一点营养，她费尽了苦心。每天每夜她就坐在床边的小椅子上守望着成平章，实在疲倦难耐的时候，她就在椅子上打个盹……一个多月下来，周霞憔悴得像变了个人，同室的病友说：“成平章，你真有福气呀，摊上了这么好的一个姐姐！”殊不知，这位“姐姐”要比成平章小整整５岁！ 有一天夜里，她被一阵压低的哭声惊醒。成平章蒙着被子在哭泣，那是一种揪心的声音，是一个七尺男儿灵魂的悸动。她走过去替成平章擦拭眼泪，不料，成平章紧紧抓住她的手：“为什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周霞无言以对。是呀，我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要无怨无悔地照顾一个癌症病人？非亲非故，又不是夫妻，连恋爱关系都没有确定下来，自己到底是为什么？
第五节 这就是爱（4）
成平章用手把她额前的刘海拂向耳后，再一次问：“回答我。” 周霞眼前一片模糊，用颤抖的声音说：“你的命好悲惨，我想让你过得好一些！”当她说完这话，她感到全身释然，回答说：“照顾你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想知道我见到你的第一感觉吗？”成平章不等周霞回答，继续说，“那天，你穿着一身纯白的衣服，就像一个白色的精灵。当我看你的时候，我发现你羞红了脸，我当时在想，要是娶这个女孩当妻子该多好呀……” 周霞深情地看着成平章，静静地听他讲述这个属于他俩的爱情故事，疲倦的脸上溢满了幸福。 “我相信缘分——这是唯物的。如果你不丢失图书证，如果不是我捡到你的图书证，这个故事就会是另一种结局。一个人一生下来就在寻找自己的另一半，有的人一辈子都没有找到，而我却轻而易举地找到了。我是幸运的，我认识了你。” 或许是爱的力量，癌症患者成平章在住院一个月后勇敢地站了起来。他回到了清华园继续攻读博士学位。 从此，没完没了的化疗开始了。每天早晨５点钟，周霞必须要赶到成平章宿舍叫醒他，６点准时出发，乘３１１路公交车到北大医院进行化疗。每月的１日和１５日，雷打不动他俩要到广安门医院看中医。自从成平章生病以来，他吃的中草药要以“吨”为单位来计算。每天晚上，清华大学活动室里总是飘着浓浓的中药味。知情人都明白，周霞又在为成平章熬中药了。 在周霞的精心照料下，成平章的病情得到了控制，欢歌笑语又回来了。这期间，周霞还要学习，由于落下的功课很多，老师们颇有看法，总是在批评她。但一旦考试，周霞的成绩丝毫不比别人差，好几门功课还免试过关。老师觉得奇怪，问她原因，周霞笑而不答。她身后有座可以依靠的大山——成平章每天晚上都要为她辅导功课。 １９９８年，周霞毕业了，她被分配到人民日报社《市场报》工作。成平章也被聘为助教，每月有７００多元的收入。这段时间，他们拼命工作，努力攒钱，把生活水准降低到最低程度。在北京的这么多年里，他俩甚至连故宫都没有去过，一次“的士”都没舍得打。他们都明白，万一成平章的病情复发，这就是救命钱。 转眼间到了１９９９年６月，成平章拿到了硕士学位。在清华大学校园照完相后，周霞突然有了一种想法：为什么不结婚呢？ 成平章望着这个多情多义的女孩，半天都没有吭声。他比谁都明白，自己迟早是要死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如果结了婚，岂不害了她，毁了她一生的幸福。他也知道，追求周霞的男孩很多——这样集传统美德于一身的好女孩在这世上还有多少？追求者中不乏双料博士、留美学者，人才文才均很优秀，可都被周霞一口回绝：“我有男朋友了，他叫成平章。”每每想起这些，成平章总想大哭一场，此生此命欠周霞太多了。周霞带给他的不仅是爱情，还有经天纬地的大爱恩情。 见成平章不言不语，周霞紧紧抱住他，把头温存地贴在他的胸膛上：“我想名正言顺嫁给你，让我像天下所有妻子伺候丈夫一样关心你。” 这话又让成平章泪流满面。 于是，在成平章的犹犹豫豫中，１９９９年６月２２日，周霞把成平章带到了邯郸老家，用了半个小时领取了结婚证。周霞当着村里众乡邻高声宣布：“这就是我的丈夫成平章！” 看到女儿领回来一个癌症病人，周家无论如何不肯接受这个事实。他俩前脚刚走，周霞的母亲就专程来到北京，目的只有一个：棒打鸳鸯。她不敢想像女儿嫁了一个癌症患者。在与女儿几次长谈之后，她发现自己说服不了女儿。她对成平章的感情已到了“海枯石烂”的地步。再看看成平章，也是才华横溢，出类拔萃的一个优秀后生，乍一看也不像重症患者，犹豫权衡之际，她也只好听天由命了，“生米都煮成熟饭了”。 ７月２日，清华大学南门外的一家小餐馆里，一对新人在这里举行了时下鲜为罕见的简陋又隆重的婚礼。说是简陋，两桌酒席才花１２７元钱；说热闹，３０多个清华学子欢聚一堂，一顿午饭吃到了下午６点才收场。在同学们的见证下，成平章与周霞正式举行了结婚仪式。没有婚纱，没有礼车，没有戒指，他们就这样简简单单地结合了。但结婚场面的热闹气氛不亚于任何一场豪华婚礼，同学们像闹洞房一样把小餐馆闹翻了天，全国各地的闹房“传统节目”都要让他们演示一番。几次，成平章差点把眼镜都笑掉了——这是他生命里最快活的一天。周霞却在讲述恋爱经过时哭了起来：“我庆幸这辈子遇上了一个好男人，一个值得我一生去珍爱的优秀男人，我在他那里明白了什么是幸福、什么是温暖。我将伴随他走完今生今世……” 这个婚礼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吃光喝完、闹过哭过之后，新郎与新娘没有洞房可入，只好各回各的集体宿舍。 婚后，由于身体原因，成平章没有继续读博士，尽管他已经把所有的课程修完。他想参加工作，利用自己最后的时间为社会做点贡献，他毅然选择了回四川，来到大唐电信成都分公司工作。
第五节 这就是爱（5）
为了爱情，周霞毅然辞掉不错的工作，无怨无悔地随丈夫踏上了漫漫蜀道。协和医院那位专家的话还在耳畔回响，她坚信爱是能创造奇迹的。 来到蓉城，成平章每天的日子都充满活力。他勤恳工作，赢得了领导和同事们的钦佩。周霞也应聘去了成都市一所著名的民办学校。小日子过得平静安稳，还有滋有味的。 1999年8月15日，成平章27岁的生日。小两口兴致很高，一起动手，做了好多菜，周霞还按照河北风俗为成平章做了一碗长寿面。几年了，这是成平章第一次在自己的家里过生日，他哼起了小曲，神采飞扬。在吹蜡烛时，周霞提议：“我们不许愿也不发誓，唱首歌吧。” “什么歌？” “《知心爱人》。” 烛光里，这对患难夫妻相依相偎唱起了这首动人的歌。当唱到“我们彼此都保护好今天的爱，不管风雨再不再来……”时，小两口都流泪了。 成平章为妻子轻轻擦着眼泪：“这首歌教人怎样做一对恩爱夫妻……” 周霞为丈夫轻轻擦着眼泪：“我们在用行动证明我们是一对恩爱夫妻！” 厄运再一次敲开了这对患难夫妻的家门。 １９９９年１２月２９日，成平章口腔内被切除的部位再次出现肿瘤，并且在几天内迅速扩大。在华西医科大学口腔医院进行了切除术。手术后，１．７米的成平章，体重只有３０公斤。 周霞再一次辞去工作，每天２４小时守候在成平章的身边。在周霞的手中，有这样一个本子，上面分栏写着“叫医生”、“吸痰”、“喝水”等，如成平章要喝水，只需挪动手指在“喝水”下划１个“√”，周霞就明白了丈夫的意思。负责成平章的女医生说，从没见到像周霞这样细心的病人家属。 ２０００年２月４日，农历大年三十晚上，刚从医院回家准备过春节的成平章，还没吃完年夜饭，突然腹部剧烈疼痛，整个人都快变了形，周霞见状，当即连一件厚衣服都没来得及穿，扶着成平章就往医院跑，到了医院，只有一名医生值班，周霞端着丈夫带血的粪便在偌大的空荡荡的医院到处找医生化验，想到疼得满地打滚的成平章，这个２３岁的无比坚强的清华师妹，对着除夕晚上满城缤纷的烟花，冲着五彩的霓虹夜幕，失声痛哭起来…… 第三次手术后，成平章的情绪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他不再配合治疗，极少说话——甚至连续６天不说一句话。这种无言的沉默甚至比死亡还可怕。终于有一天，成平章自言自语地说：“读了２０多年书白读了，苦了２８年，眼看就要苦尽甘来，真是天不酬人呀。”说着说着，他流泪了。 这种心理上的痛苦是最可怕的。周霞更能理解成平章的这种痛苦。她对成平章说：“话不能这样说。尽管你现在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但你想想，在你老家忠县有好多平民子弟以你为榜样，正在发奋读书，想与你一样上清华当博士。你自强不息的精神影响了好多人，你明白吗？” 成平章一脸愁容：“唉，我真想做点什么，但身体又承受不了。学了这么多年，现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终于，在一个晴朗的下午，成平章乘病房没有人，抓住一个护士很严肃地问：“你们医院有没有安乐死？”在得到否定回答后，他一脸失望。护士批评他不应该有这个念头，这样做对不起周霞和所有关心他的人。 这事不知怎的被周霞知道了，这个在成平章面前从来都是小鸟依人的弱女子，不知从哪来的火气，指着成平章边骂边哭：“你不是我丈夫，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自强不息的成平章，你不是那个永不言放弃的男子汉……我为了什么？就为你身上那点仅存的精神，是你的自强不息精神感动了我，吃再大的苦遭再大的罪，我都心甘情愿。如果你死了，我就是名副其实的寡妇。这个寡妇还要让社会指指点点，如果有人这样说我‘不错，她的男人是一个好人，临死时很坚强。’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成平章傻愣愣地看着她，目光很陌生。 此后不久，成平章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乐观豁达起来。 在他２８岁生日那天彻底不能说话了。他的气管被切开，安了一个人工气管进行呼吸。但他的精神好多了，与医生的配合也好多了。由于一个多月没有怎么进食，护士打针时很难找到血管，整个科的护士都要说同样一句话：“对不起，成平章，又没扎上。”这时成平章总是面带微笑，用瘦小的手给护士写道：“没关系。”一般情况下，平均每天要扎四五针，有一天扎了７针都没成功，成平章用报纸把脸盖上，不让护士看见他的痛苦表情。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毫不畏惧，每天还要输新型重组人肿瘤坏死因子，要发烧，要打寒战，他一切一切都默默忍受着。 成平章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２０００年８月１５日，华西医大附属第一医院下达了病危通知。医生都放弃了，周霞决不放弃。她决定转院，转到空军医院，成平章的精神打动了这里的每一位医生。周霞每次给医生讲成平章，都要把医生的眼泪讲出来。空军医院决定用超声治疗，头部和腹部轮流做。但做一次超声治疗就要花费２５００元，成平章至少要做３０次。１０万元——一个天文数字！
第五节 这就是爱（6）
万般无奈之下，她来到爱普乐抗癌网站，向全世界网民求救。她贴出了一封泣血的求救信：“……我不肯绝望，求求你们帮助我，求你们了！假如有一天我和成平章能再次手牵着手散步，我俩会从心底感激你们。我需要医生！需要医院！需要治疗方案！我需要鼓励！需要一切让成平章站起来的关心！” 旋即，清华博士蓉城生死恋的故事传开了，网上泪雨纷飞，大家纷纷为成平章求医问药，美国的一家抗癌网站与爱普乐做了联接，德国的网友寄了抗癌药，成都一家高档影楼免费为他们补拍婚纱照。一时间，全世界都在为这对苦命夫妻奔走呼号。 可是，成平章还是走了。他在与癌症顽强搏斗了４年之后，带着爱人的牵挂走进了天堂。临死前几天，他在写字板上告诉周霞：“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让你穿上洁白的婚纱。如果来世还有缘，如果我在天堂等得到你，我成平章砸锅卖铁也要让你穿上一套婚纱，带着你去聆听教堂的钟声，让你幸福地当一回新娘，好不好？”
第六节 爱上教母（1）
中学教师夫妇要求调查一个知名女作家：他们刚刚大学毕业的儿子爱上了一位女作家，并与其同居。女作家与大学生的母亲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他爱上了“教母”…… 尽管我不便评介我的案子和当事人，但我还是被这个故事深深地感动着，这是一个像丁香花一样清新隽永的真情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很知名的女作家阿雅，现居住福州，她写了很多关于人生和理想的著作，曾有千千万万的少男少女感动得热泪盈眶，掀起一股“阿雅”热，发行量高达几百万册。上海曾经有一大学生对她说：“如果遇到令我动心的姑娘，一定送她你写的书，而不是华丽的衣裳。”大连一中年妇女把几本书从头到尾抄写了一遍，说：“我在抄写中净化了心灵。” 一时间，阿雅成了偶像，被誉为“中国教母”，每天雪片似的来信让阿雅应接不暇。这其中，不乏求爱信，“爱上教母”的青年读者更是数以万计，关于阿雅的爱情成了众多读者的热门话题。至今，阿雅还是独身，柳眉红唇，长发飘飘，魔鬼身材，如此美丽儒雅的女性自然君子好逑。 她的爱情本不应该进入私人侦探的调查范围，她和所有普通人一样应该拥有享受自己爱情的权利，但最终她还是进入了我的视线。委托人是一对广西玉林市的中学教师夫妇，按理说，他们与阿雅素昧平生、互不相识，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他们非常迫切地要求调查她。他们一定要搞清楚：他们的刚刚大学毕业的儿子是否爱上了这位女作家，如果真的爱上了她，那就是不正常，因为女作家和他的母亲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那完全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父母万万不能接受的“爱情”。 调查的过程就像阅读一本浪漫的诗集，我一首一首地翻阅，一行一行地体味，我不好评价他们的关系，但我从他们那里看到了一种属于古典的爱情。 他们相识在１９９７年，那是一个丁香花开的夜晚。 阿雅从一个拉丁舞会回到家里，刚煮上咖啡，还没有来得及换衣服，床头柜上的白色电话响了。 “你好，我是阿雅。”当她拿起电话时，凭感觉，阿雅知道对方是一个男人。 果然，一个好听的男声传了进来：“真高兴，我终于找到你了。” 激动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紧张：“我叫郑松子，你还记得我吗？” 郑松子？阿雅一愣，努力搜索记忆，实在想不起来了。 “我给你写过信，写了３封……” 哦，阿雅记起来了。最近几个月，这个小伙子的确来过３封信，每封都很长，很有文采又富哲理。当时，秘书小姐把他的信放在阿雅面前时，特别提醒：“这封求爱信很特殊，是厦门大学一个学哲学的大学生写来的。”阿雅接过信，淡淡一笑，当时并没有在意，只记住了他的名字：郑松( "二奶"杀手的自白 http://www.xlawen.org/kan/737/ )
第五节 这就是爱（1）
清华师妹在师兄的生命即将结束的时候，毅然嫁给他，用妻子的名义把师兄送进了天堂。 咖啡很凉了，麻省理工博士莫方坚泪眼朦胧，他在聆听一个故事。 讲故事的人正是我，在成都双流国际机场的一个咖啡厅。 这并非一个调查，中国的很多媒体都曾报道过这个动人故事——清华博士成平章与师妹周霞的生死恋。 莫方坚曾经暗恋过周霞，在成平章出现的时候，他黯然远走美国。多少年来，他一直想知道成平章与周霞有着怎样一段爱情经历，但成平章已经去了天堂。 莫方坚要求我帮他找到周霞，我找到了，他也从美国回来了，但他不好去见她。因为这个故事的缘故，他决定放弃。他流着泪说：“我比不上他，更配不上周霞，他们才是知心爱人……” 寻找周霞，就像在寻找一个感天动地的故事。我曾深深陷入了这个故事中，为他们的每一句话感慨不已。 成平章死时，百合花盛开在凄美的子夜里。尽管他很想活到新世纪，看看２００１年１月１日的新鲜太阳，在与癌症顽强抗争了５个春秋之后，２０００年１２月１４日子夜时分，他实在坚持不住了。临死前，这位２８岁的清华博士生用尽生命的最后一丝力气，在写字板上写下了这样几个字：“我要昏迷了——怎么办？”然后，他紧紧抓住妻子周霞的手，靠在爱人温暖的怀抱里安详离世。 周霞轻轻地为丈夫抹上双眼，平静地抚摩着他渐渐变冷的脸，她并没有流泪——她的泪水已经流了４年，早就流干了。此时此刻，她在想一个梦。成平章死之前，万分疲惫的她坐在病床边眯了一会儿眼睛，就在这短短的半个小时里，她做了一个梦：是一个满天飞霞的黄昏，成平章带着她来到一片偌大的墓地。成平章指着一个开满百合花的小山坡问她：“这里好不好？”周霞点点头。成平章笑了：“这就是天堂。我在天堂等你，我们还做患难夫妻好不好？”周霞早已是泪花闪闪，她紧紧抱住成平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从不相信命运的周霞却信了这个梦，她想起了成平章生前说过的一句话：一个人一生下来就在寻找自己的另一半，有些人找了一辈子都没有找到，只有少数人轻而易举地找到了。我就是幸运的一个。知心爱人只有一个，这辈子是你，下辈子还是你！ 他俩的爱情诞生在柳絮飘飘的诗意季节。 １９９６年４月２６日——这是周霞一辈子都无法忘却的日子，１９岁的她遭遇了初恋。当时，她还是清华大学电子系大一的小姑娘，她爱上的那个他叫成平章，清华大学电机系大五的师哥——一个才华横溢的“巴蜀才子”。 那一天，她去图书馆查阅资料，在大厅翻阅借书卡片时，无意中，她把图书证弄丢了。等发现丢失时，回头去图书馆大厅找，却怎么也找不着了。她非常沮丧，正寻思准备补办时，第二天下午收到了一封信——一封发自清华大学的信。 当时，周霞的第一感觉是“恶作剧”，以为是哪个调皮的同学与她开玩笑。不经意地拆开信，她的图书证赫然入目——一位好心的师哥捡到了她的图书证，并给她寄了回来。 这位好心的师哥就是电机系２８楼６１８室的成平章。他顺便用英文给她写了一个纸条：关心你的人。这几个字让她备感温暖，同时也拨动了她的好奇心：这位好心的师哥到底是何模样？ 这位叫成平章的师哥大她５岁，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巴蜀才子”。他于１９７２年７月１５日出生于重庆市某县，１９９１年以全县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考入清华大学电机电气工程及自动化专业，１９９６年被免试推荐为该系电气工程专业直博生。大学期间多次获得种种奖学金，１９９７年获校“挑战杯”科展一等奖；研究生期间在国内核心期刊发表论文３篇，其中一篇被ＥＩ收入；本科、硕士论文均获实验室第一名。 周霞决定去找成平章。不知为什么，在去电机系宿舍之前，她特地换了一身洁白的衣服，在镜子前把头发梳理得纹丝不乱。同室的一位同学见状夸张地“哇塞”一声：“有情况了！是不是去见白马王子呀？”她的脸一下红齐耳根，心里像揣着一只小兔子一样乱跳起来。 在轻轻敲开电机系６１８室的门时，她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差点逃之夭夭。她完全是一副“窘样”出现在６１８室的小伙子面前。 由于他们马上要面临毕业分配，寝室里一片狼藉，六七个小伙子正在打扑克。这时，所有的眼睛齐刷刷地投向她。 “你找谁？” 由于紧张，她似乎没有听清问话。小伙子们哄堂大笑，她更慌了，低头轻轻回答：“找成平章。” 小伙子们又继续逗笑：“你是他的什么人？” 一听这话，她窘得想找个地缝钻下去。这时候，一位眼镜大哥为她解了围：“成平章出去了。”并指了指靠窗的一个床位说，“他就睡这里。” 周霞看过去，与其他同学不一样，成平章的床收拾得干净又整洁，被子和枕巾都叠得规规矩矩的。这个细节又让她平添了几分好感。那一夜，她辗转难眠，“成平章”三个字充满了她少女的心房。 隔了一天，她再次鼓起勇气去了６１８室。这一次，她终于如愿见到了成平章。初见成平章的那一瞬间，周霞的心怦然一动，在与成平章的对视中，周霞陡然发现了什么是缘，眼前的小伙子就是自己生命里的那一位吗？她旋即低下头，脸上早已飞上两朵红云。
第五节 这就是爱（2）
成平章并不高大也不帅气，乍一看，还有点呆头呆脑——俨然一个头顶高粱花光着脚丫子的农村小伙形象。但他的眼睛里流露出的真诚让周霞感动不已，她就喜欢这种朴质淳厚的人。成平章憨憨地笑着，也有些不自然。半晌，他很小心地提出：“我们去荷塘月色好吗？” 就这样，两个青年在缘分中牵起了手。 在交往中，周霞越来越觉得成平章这位“巴蜀才子”不同凡响，也越来越离不开他了 。刚开始，她觉得成平章浑身上下都是谜，越琢磨越感神秘。她首先佩服的是他的记忆力，“他的脑子简直就像一台电脑，逻辑性非常严密，并有自己特有的一套程序，记忆力好得惊人。”成平章为周霞辅导功课，没想到，几年前的课本他依然很熟悉，每一课、每一道题、用几种方法解答，这道题在课本的哪一页，成平章都记得清清楚楚。 有一天，成平章照例在为周霞辅导功课。周霞看着成平章那专注又认真的神态，心思却跑到一边去了。 “认真点，不要开小差。”成平章厉言正色。 周霞粲然一笑，她想“幽”他一“默”，一本正经地说：“我有一种预感，１０年之后，我们清华大学又将出现一位了不起的大科学家。” “谁？”成平章一头雾水。 周霞得意地一扬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的名字叫成平章！”于是哈哈大笑起来。 成平章没有笑，认真地看着周霞：“你的预感有道理。老实告诉你，我从小就想当一个大科学家。正是有了这个理想，我才从一个偏僻山村走进了清华大学；正是有了这个理想，我才考上了直博生；正是有了这个理想，我的学习才有了动力。只要你去争取，理想肯定能实现……” 说着说着，成平章的目光变得凝重起来：“我的父亲是一个山村教师，他含辛茹苦，熬干灯油把我培养成了一名大学生，为的啥？就是希望我争光争气，要我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我们清华出了那么多有成就有骨气的科学家，从我踏进清华大门的那一天起，我就发誓要向他们学习。我还读了朱自清先生自传，想在他那里寻找骨气，寻找学习动力。后来，我渐渐意识到，来这所名校读书，不光要为爹娘争光争气，更重要的是要为国家争光争气！” 周霞望着成平章沉默了，调皮的笑容僵持在了脸上。从那一刻起，她打心眼喜欢上了成平章，喜欢上了这个表面上不怎么样，但内心很丰富，又特别有骨气的男子汉。 尽管都没有说一个“爱”字，但在同学们眼中，成平章与周霞已经恋爱了。因为，他俩谁也离不开谁。 １９９６年的夏天，一个浪漫的季节。 清华大学电子系与周霞同室的７位女生是他们“甜蜜爱情”的见证人，也是最直接的“受益者”。每当成平章来找周霞，俏皮的女生们总是嘻嘻哈哈不让周霞出门，非得让成平章买来一个大西瓜——戏称“甜蜜炸弹”。这个夏天，７个女生一共吃了成平章２７枚“甜蜜炸弹”，“炸”得她们乐开了怀，直夸成平章 “有诚意”。 暑假里，周霞回到河北邯郸老家，成平章则留在北京做实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俩两三天就要通一次电话。电话里并没有“哥长妹短”的情话——尽管他俩都想听到这些动人的话儿，但囿于“面子问题”，都没有先开口。临近开学时，他俩相约在学校实验室里“不见不散”。 ８月２７日这天，周霞提着土特产兴致勃勃来到实验室时，成平章却没有踪影。有人告知，成平章去了廊坊，他们正在为一大型油田搞实验，成平章他们三天两头要往廊坊跑。周霞万分失落，很有怨气，她在成平章的电脑下放了一张纸条：１９９６年８月２７日下午３点２７分５８秒，我来找你，你却无影无踪。可恨！ 过了几天，当成平章拿着这张“可恨”的纸条找到周霞请求原谅时，周霞扭身给了他一个冷脊梁。成平章着急了，说了半天好话，急得脑门上热汗直冒。 周霞见他那着急的样子，很是解气，她偷偷一笑，什么都释然了。 成平章见“有戏”，立刻拉过周霞，捧起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用英语很认真地说了一句：“其实我每一分钟都在想你，你是我的另一半，我爱你！” 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从灵魂深处漫了上来，周霞刷地红了脸。她慌忙低下头，不让成平章看见自己 一涌而出的滚滚热泪。这一刻，她无限幸福。 恋爱的日子每天都是新鲜的。 转眼间到了１９９７年３月了，刚过完大年的一天早晨，成平章去洗脸，感觉脸上一阵剧痛，他连忙拿过镜子一瞧，原来脸上长了一个像黄豆一样大的包。用手轻轻一按，火辣火烧的疼痛像锥心一般。 但是他并没有在意，之后在无意中与周霞谈起。周霞立即大呼小叫起来，连忙叫他去医院看看。成平章一笑：“我就那么娇弱吗？不就是一个小包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周霞觉得也是，年纪轻轻的，长个包算什么？当时，她也没有往心里想。 过了一段时间，成平章去医院检查。医生立即变得紧张而神秘起来：“这可能不是一个好包！”建议成平章去北京医科大学口腔医院再仔细检查检查。成平章又去了口腔医院，检查结果一出来，医生马上要求他立即住院。
第五节 这就是爱（3）
成平章一听急了：“不行，我马上要参加挑战赛，哪有时间呢？”当时他备战的全国大学生科技挑战赛正处关键时期，他无法抽身住院。 他坚决不同意住院。当时，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得了一种很凶险的病——“横纹肌肉瘤”，一种罕见的恶性肿瘤，更没有想到这个小小的肉包竟要了他年轻的生命。 等参加完挑战赛，拿了清华大学冠军之后，他又去廊坊把实验完成了，这才意识到该住院了。因为他脸上的肉包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痛了。 他完全是以一种轻松的心态走进医院的，他认为住院就是“休养生息”，就是“养精蓄锐”。看到北京医科大学口腔医院那洁白淡雅的病房，他突然觉得自己寒酸的打扮与之不配，决定去买一件新衣裳。他与周霞跑遍了海淀的几个大商场，一问价格吓了他俩一跳。一件普普通通的衣服竟要价二三百元——这相当于他一个月的生活费。后来，他在地摊上买了一件５０元的夹克衫住进了口腔医院。 １９９７年４月１１日，医院正式为成平章动手术，医生准备了两套方案，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在让病人家属签字时，医生告诉周霞：“可能是恶性的，手术时间很长，可能要七八个小时。” 成平章到底怎么啦？这个时候，周霞还是不明白，只是冥冥之中有一种可怕的预感：成平章要出大事。当时，她还不清楚恶性肿瘤就是癌症，她也无法相信，只有２５岁的成平章得的竟是不治之症。当成平章被推进手术室时，她突然有了一种想哭的感觉。成平章却显得无所谓，大大咧咧地一笑，脱口而出一句广告流行语：“相信我，没错的。”并朝周霞做了一个“Ｖ”型手势，在哈哈大笑中，他被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从早上８点进行到晚上８点。在揪心的等待中，她不清楚将要发生什么，只觉得眼前一片灰色苍凉。等再次见到成平章时，周霞简直不敢相认了。那个活蹦乱跳的小伙子一眨眼就变成了一个浑身缠满纱布，身体上插着４根导管的重症病人。她的泪一涌而出，大声喊着成平章的名字。 或许是爱的力量，处于高度昏迷状态的成平章无力地睁开了一会儿眼睛，茫然地看着这个世界。 成平章右颊骨、右边的牙齿均被锯掉，右脸颊深深地凹了下去，口腔内肿瘤切除后，医生在成平章的大腿上割下一块皮植入口腔，他根本无法吃饭。 周霞不肯相信眼前的现实，更不肯相信成平章患的是癌症，她多么希望口腔医院是误诊。她把成平章的片子和肿瘤组织拿出来，分别送往北京几大医院进行鉴定。那几天，她像疯了一样，骑着自行车飞快地穿行在并不熟悉的北京城。由于经常饿着肚子，加上精神恍惚，她数十次从车上摔倒在地，遍身是伤；连牛仔裤都摔破了３条，可周霞自嘲一笑：“破就破呗，不正好成了时髦的露膝装吗？” 各大医院均要收化验费，可她身上没有一分钱——所有的钱都用在了成平章身上。她急得哭了起来：“你们行行好，救救他吧——他真的是一个优秀的人才。我给你们打张欠条吧……” 诚心所至，这位清华小妹感动所有的人，几家大医院均没有收化验费。化验结果却如出一辙：恶性肿瘤，恶性程度非常高。 拿着几家大医院的化验报告，周霞眼前掠过一阵苍凉，哀大莫过于心死：所有的医院都给成平章判处了“死刑”。那天她从协和医院往回走，脑子里一片空白，精神恍惚，骑车闯了红灯还不知道。交警拦住她，问为什么不看红灯？她惨然一笑，答非所问：“他才２５岁，为什么要亮红灯呢？” 北京协和医院一专家告诉她，其实好多癌症病人是被吓死的。对癌症病人而言，精神疗法比药物更起作用。给病人信心和希望，让他不感到孤独恐惧，这往往能创造奇迹。周霞记住了这句话，也明白了自己的责任。 从此，周霞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原先那个娇弱的书香女孩不见了，她变得麻利泼辣起来。护理成平章是一个系统工程，她从照顾成平章的大小便开始，全身心地投入了护理工作。成平章大小便完全失禁，每天都要换好几次，她全然没有大姑娘的羞涩，像护士一样为成平章换洗衣服甚至擦屁股——每每这个时候，害羞的却是成平章。 她还借来一个电饭锅，在医院的楼道里为成平章熬米汤。用奶瓶装好喂成平章；因成平章无法咳嗽，她就为成平章吸痰，给成平章念英语课文……她把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连下一学期的生活费也不剩一分。尽管如此，还捉襟见肘，为了给成平章补充一点营养，她费尽了苦心。每天每夜她就坐在床边的小椅子上守望着成平章，实在疲倦难耐的时候，她就在椅子上打个盹……一个多月下来，周霞憔悴得像变了个人，同室的病友说：“成平章，你真有福气呀，摊上了这么好的一个姐姐！”殊不知，这位“姐姐”要比成平章小整整５岁！ 有一天夜里，她被一阵压低的哭声惊醒。成平章蒙着被子在哭泣，那是一种揪心的声音，是一个七尺男儿灵魂的悸动。她走过去替成平章擦拭眼泪，不料，成平章紧紧抓住她的手：“为什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周霞无言以对。是呀，我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要无怨无悔地照顾一个癌症病人？非亲非故，又不是夫妻，连恋爱关系都没有确定下来，自己到底是为什么？
第五节 这就是爱（4）
成平章用手把她额前的刘海拂向耳后，再一次问：“回答我。” 周霞眼前一片模糊，用颤抖的声音说：“你的命好悲惨，我想让你过得好一些！”当她说完这话，她感到全身释然，回答说：“照顾你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想知道我见到你的第一感觉吗？”成平章不等周霞回答，继续说，“那天，你穿着一身纯白的衣服，就像一个白色的精灵。当我看你的时候，我发现你羞红了脸，我当时在想，要是娶这个女孩当妻子该多好呀……” 周霞深情地看着成平章，静静地听他讲述这个属于他俩的爱情故事，疲倦的脸上溢满了幸福。 “我相信缘分——这是唯物的。如果你不丢失图书证，如果不是我捡到你的图书证，这个故事就会是另一种结局。一个人一生下来就在寻找自己的另一半，有的人一辈子都没有找到，而我却轻而易举地找到了。我是幸运的，我认识了你。” 或许是爱的力量，癌症患者成平章在住院一个月后勇敢地站了起来。他回到了清华园继续攻读博士学位。 从此，没完没了的化疗开始了。每天早晨５点钟，周霞必须要赶到成平章宿舍叫醒他，６点准时出发，乘３１１路公交车到北大医院进行化疗。每月的１日和１５日，雷打不动他俩要到广安门医院看中医。自从成平章生病以来，他吃的中草药要以“吨”为单位来计算。每天晚上，清华大学活动室里总是飘着浓浓的中药味。知情人都明白，周霞又在为成平章熬中药了。 在周霞的精心照料下，成平章的病情得到了控制，欢歌笑语又回来了。这期间，周霞还要学习，由于落下的功课很多，老师们颇有看法，总是在批评她。但一旦考试，周霞的成绩丝毫不比别人差，好几门功课还免试过关。老师觉得奇怪，问她原因，周霞笑而不答。她身后有座可以依靠的大山——成平章每天晚上都要为她辅导功课。 １９９８年，周霞毕业了，她被分配到人民日报社《市场报》工作。成平章也被聘为助教，每月有７００多元的收入。这段时间，他们拼命工作，努力攒钱，把生活水准降低到最低程度。在北京的这么多年里，他俩甚至连故宫都没有去过，一次“的士”都没舍得打。他们都明白，万一成平章的病情复发，这就是救命钱。 转眼间到了１９９９年６月，成平章拿到了硕士学位。在清华大学校园照完相后，周霞突然有了一种想法：为什么不结婚呢？ 成平章望着这个多情多义的女孩，半天都没有吭声。他比谁都明白，自己迟早是要死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如果结了婚，岂不害了她，毁了她一生的幸福。他也知道，追求周霞的男孩很多——这样集传统美德于一身的好女孩在这世上还有多少？追求者中不乏双料博士、留美学者，人才文才均很优秀，可都被周霞一口回绝：“我有男朋友了，他叫成平章。”每每想起这些，成平章总想大哭一场，此生此命欠周霞太多了。周霞带给他的不仅是爱情，还有经天纬地的大爱恩情。 见成平章不言不语，周霞紧紧抱住他，把头温存地贴在他的胸膛上：“我想名正言顺嫁给你，让我像天下所有妻子伺候丈夫一样关心你。” 这话又让成平章泪流满面。 于是，在成平章的犹犹豫豫中，１９９９年６月２２日，周霞把成平章带到了邯郸老家，用了半个小时领取了结婚证。周霞当着村里众乡邻高声宣布：“这就是我的丈夫成平章！” 看到女儿领回来一个癌症病人，周家无论如何不肯接受这个事实。他俩前脚刚走，周霞的母亲就专程来到北京，目的只有一个：棒打鸳鸯。她不敢想像女儿嫁了一个癌症患者。在与女儿几次长谈之后，她发现自己说服不了女儿。她对成平章的感情已到了“海枯石烂”的地步。再看看成平章，也是才华横溢，出类拔萃的一个优秀后生，乍一看也不像重症患者，犹豫权衡之际，她也只好听天由命了，“生米都煮成熟饭了”。 ７月２日，清华大学南门外的一家小餐馆里，一对新人在这里举行了时下鲜为罕见的简陋又隆重的婚礼。说是简陋，两桌酒席才花１２７元钱；说热闹，３０多个清华学子欢聚一堂，一顿午饭吃到了下午６点才收场。在同学们的见证下，成平章与周霞正式举行了结婚仪式。没有婚纱，没有礼车，没有戒指，他们就这样简简单单地结合了。但结婚场面的热闹气氛不亚于任何一场豪华婚礼，同学们像闹洞房一样把小餐馆闹翻了天，全国各地的闹房“传统节目”都要让他们演示一番。几次，成平章差点把眼镜都笑掉了——这是他生命里最快活的一天。周霞却在讲述恋爱经过时哭了起来：“我庆幸这辈子遇上了一个好男人，一个值得我一生去珍爱的优秀男人，我在他那里明白了什么是幸福、什么是温暖。我将伴随他走完今生今世……” 这个婚礼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吃光喝完、闹过哭过之后，新郎与新娘没有洞房可入，只好各回各的集体宿舍。 婚后，由于身体原因，成平章没有继续读博士，尽管他已经把所有的课程修完。他想参加工作，利用自己最后的时间为社会做点贡献，他毅然选择了回四川，来到大唐电信成都分公司工作。
第五节 这就是爱（5）
为了爱情，周霞毅然辞掉不错的工作，无怨无悔地随丈夫踏上了漫漫蜀道。协和医院那位专家的话还在耳畔回响，她坚信爱是能创造奇迹的。 来到蓉城，成平章每天的日子都充满活力。他勤恳工作，赢得了领导和同事们的钦佩。周霞也应聘去了成都市一所著名的民办学校。小日子过得平静安稳，还有滋有味的。 1999年8月15日，成平章27岁的生日。小两口兴致很高，一起动手，做了好多菜，周霞还按照河北风俗为成平章做了一碗长寿面。几年了，这是成平章第一次在自己的家里过生日，他哼起了小曲，神采飞扬。在吹蜡烛时，周霞提议：“我们不许愿也不发誓，唱首歌吧。” “什么歌？” “《知心爱人》。” 烛光里，这对患难夫妻相依相偎唱起了这首动人的歌。当唱到“我们彼此都保护好今天的爱，不管风雨再不再来……”时，小两口都流泪了。 成平章为妻子轻轻擦着眼泪：“这首歌教人怎样做一对恩爱夫妻……” 周霞为丈夫轻轻擦着眼泪：“我们在用行动证明我们是一对恩爱夫妻！” 厄运再一次敲开了这对患难夫妻的家门。 １９９９年１２月２９日，成平章口腔内被切除的部位再次出现肿瘤，并且在几天内迅速扩大。在华西医科大学口腔医院进行了切除术。手术后，１．７米的成平章，体重只有３０公斤。 周霞再一次辞去工作，每天２４小时守候在成平章的身边。在周霞的手中，有这样一个本子，上面分栏写着“叫医生”、“吸痰”、“喝水”等，如成平章要喝水，只需挪动手指在“喝水”下划１个“√”，周霞就明白了丈夫的意思。负责成平章的女医生说，从没见到像周霞这样细心的病人家属。 ２０００年２月４日，农历大年三十晚上，刚从医院回家准备过春节的成平章，还没吃完年夜饭，突然腹部剧烈疼痛，整个人都快变了形，周霞见状，当即连一件厚衣服都没来得及穿，扶着成平章就往医院跑，到了医院，只有一名医生值班，周霞端着丈夫带血的粪便在偌大的空荡荡的医院到处找医生化验，想到疼得满地打滚的成平章，这个２３岁的无比坚强的清华师妹，对着除夕晚上满城缤纷的烟花，冲着五彩的霓虹夜幕，失声痛哭起来…… 第三次手术后，成平章的情绪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他不再配合治疗，极少说话——甚至连续６天不说一句话。这种无言的沉默甚至比死亡还可怕。终于有一天，成平章自言自语地说：“读了２０多年书白读了，苦了２８年，眼看就要苦尽甘来，真是天不酬人呀。”说着说着，他流泪了。 这种心理上的痛苦是最可怕的。周霞更能理解成平章的这种痛苦。她对成平章说：“话不能这样说。尽管你现在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但你想想，在你老家忠县有好多平民子弟以你为榜样，正在发奋读书，想与你一样上清华当博士。你自强不息的精神影响了好多人，你明白吗？” 成平章一脸愁容：“唉，我真想做点什么，但身体又承受不了。学了这么多年，现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终于，在一个晴朗的下午，成平章乘病房没有人，抓住一个护士很严肃地问：“你们医院有没有安乐死？”在得到否定回答后，他一脸失望。护士批评他不应该有这个念头，这样做对不起周霞和所有关心他的人。 这事不知怎的被周霞知道了，这个在成平章面前从来都是小鸟依人的弱女子，不知从哪来的火气，指着成平章边骂边哭：“你不是我丈夫，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自强不息的成平章，你不是那个永不言放弃的男子汉……我为了什么？就为你身上那点仅存的精神，是你的自强不息精神感动了我，吃再大的苦遭再大的罪，我都心甘情愿。如果你死了，我就是名副其实的寡妇。这个寡妇还要让社会指指点点，如果有人这样说我‘不错，她的男人是一个好人，临死时很坚强。’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成平章傻愣愣地看着她，目光很陌生。 此后不久，成平章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乐观豁达起来。 在他２８岁生日那天彻底不能说话了。他的气管被切开，安了一个人工气管进行呼吸。但他的精神好多了，与医生的配合也好多了。由于一个多月没有怎么进食，护士打针时很难找到血管，整个科的护士都要说同样一句话：“对不起，成平章，又没扎上。”这时成平章总是面带微笑，用瘦小的手给护士写道：“没关系。”一般情况下，平均每天要扎四五针，有一天扎了７针都没成功，成平章用报纸把脸盖上，不让护士看见他的痛苦表情。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毫不畏惧，每天还要输新型重组人肿瘤坏死因子，要发烧，要打寒战，他一切一切都默默忍受着。 成平章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２０００年８月１５日，华西医大附属第一医院下达了病危通知。医生都放弃了，周霞决不放弃。她决定转院，转到空军医院，成平章的精神打动了这里的每一位医生。周霞每次给医生讲成平章，都要把医生的眼泪讲出来。空军医院决定用超声治疗，头部和腹部轮流做。但做一次超声治疗就要花费２５００元，成平章至少要做３０次。１０万元——一个天文数字！
第五节 这就是爱（6）
万般无奈之下，她来到爱普乐抗癌网站，向全世界网民求救。她贴出了一封泣血的求救信：“……我不肯绝望，求求你们帮助我，求你们了！假如有一天我和成平章能再次手牵着手散步，我俩会从心底感激你们。我需要医生！需要医院！需要治疗方案！我需要鼓励！需要一切让成平章站起来的关心！” 旋即，清华博士蓉城生死恋的故事传开了，网上泪雨纷飞，大家纷纷为成平章求医问药，美国的一家抗癌网站与爱普乐做了联接，德国的网友寄了抗癌药，成都一家高档影楼免费为他们补拍婚纱照。一时间，全世界都在为这对苦命夫妻奔走呼号。 可是，成平章还是走了。他在与癌症顽强搏斗了４年之后，带着爱人的牵挂走进了天堂。临死前几天，他在写字板上告诉周霞：“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让你穿上洁白的婚纱。如果来世还有缘，如果我在天堂等得到你，我成平章砸锅卖铁也要让你穿上一套婚纱，带着你去聆听教堂的钟声，让你幸福地当一回新娘，好不好？”
第六节 爱上教母（1）
中学教师夫妇要求调查一个知名女作家：他们刚刚大学毕业的儿子爱上了一位女作家，并与其同居。女作家与大学生的母亲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他爱上了“教母”…… 尽管我不便评介我的案子和当事人，但我还是被这个故事深深地感动着，这是一个像丁香花一样清新隽永的真情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很知名的女作家阿雅，现居住福州，她写了很多关于人生和理想的著作，曾有千千万万的少男少女感动得热泪盈眶，掀起一股“阿雅”热，发行量高达几百万册。上海曾经有一大学生对她说：“如果遇到令我动心的姑娘，一定送她你写的书，而不是华丽的衣裳。”大连一中年妇女把几本书从头到尾抄写了一遍，说：“我在抄写中净化了心灵。” 一时间，阿雅成了偶像，被誉为“中国教母”，每天雪片似的来信让阿雅应接不暇。这其中，不乏求爱信，“爱上教母”的青年读者更是数以万计，关于阿雅的爱情成了众多读者的热门话题。至今，阿雅还是独身，柳眉红唇，长发飘飘，魔鬼身材，如此美丽儒雅的女性自然君子好逑。 她的爱情本不应该进入私人侦探的调查范围，她和所有普通人一样应该拥有享受自己爱情的权利，但最终她还是进入了我的视线。委托人是一对广西玉林市的中学教师夫妇，按理说，他们与阿雅素昧平生、互不相识，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他们非常迫切地要求调查她。他们一定要搞清楚：他们的刚刚大学毕业的儿子是否爱上了这位女作家，如果真的爱上了她，那就是不正常，因为女作家和他的母亲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那完全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父母万万不能接受的“爱情”。 调查的过程就像阅读一本浪漫的诗集，我一首一首地翻阅，一行一行地体味，我不好评价他们的关系，但我从他们那里看到了一种属于古典的爱情。 他们相识在１９９７年，那是一个丁香花开的夜晚。 阿雅从一个拉丁舞会回到家里，刚煮上咖啡，还没有来得及换衣服，床头柜上的白色电话响了。 “你好，我是阿雅。”当她拿起电话时，凭感觉，阿雅知道对方是一个男人。 果然，一个好听的男声传了进来：“真高兴，我终于找到你了。” 激动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紧张：“我叫郑松子，你还记得我吗？” 郑松子？阿雅一愣，努力搜索记忆，实在想不起来了。 “我给你写过信，写了３封……” 哦，阿雅记起来了。最近几个月，这个小伙子的确来过３封信，每封都很长，很有文采又富哲理。当时，秘书小姐把他的信放在阿雅面前时，特别提醒：“这封求爱信很特殊，是厦门大学一个学哲学的大学生写来的。”阿雅接过信，淡淡一笑，当时并没有在意，只记住了他的名字：郑松( "二奶"杀手的自白 http://www.xlawen.org/kan/73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