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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部分阅读

    岳桂英步履踉跄晃进卧室,呆她从房间出来,已脱掉红灯绒外罩,单穿一件紧身的羊绒衫,胸口、腰肢突凹有致,袁野目光有些发热。

    “所长,可谈对象了?”

    她走近桌边,一股淡淡的香气飘然而至,袁野醒过神来,玩笑道:“找不到,岳主任劳神给我介绍一个?”

    “所长眼光高,我――”她话儿未说完,肚里翻江倒海,一股酒气冲到嗓眼,她捂嘴逃出门外,酒儿、饭儿、菜儿一股脑地倾泻而出。

    袁野担心她栽倒,连忙出去,见她扶着溃檐水泥柱,肩膀耸动,头如捣蒜,他返回舀了一杯冷水,递给她漱口,毕竟在乡里大院,她顾及脸面,稍稍喘口气,强撑着扶墙进屋,她靠在门上,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掌控,往后一仰,门哐的一声关死,袁野上前一拉,她站不稳,栽进他的怀里,双目微闭,眼睑潮红,他只得连搂带抱住她细软的腰肢,两人贴在一起,袁野的身体顿然有了反应,那个地方已翘起,她嘴里呼出的尽是浓郁的酒气,直熏得他昏头昏脑。

    他调转身,准备将她扶到靠椅上,她的一只手环在他腰间,耷拉下来,碰到他坚挺的东西,袁野血往头涌,抱起她娇小的躯体,钻进她的房中,把她平放在床上……

    袁野拽一条被子胡乱盖在她的身上,她轻轻地叹口气,安安静静地睡去,鼻息均匀。

    袁野溜出卧室,打开客厅的门,坐在桌边,佯作镇定地喝着茶,懊恼、自责潮水般地袭来,他脸色苍白,像一个大病刚愈的人。

    “走啊!”金云准闯进来催促。

    袁野望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说:“走。”

    “我来给岳主任打个招呼。”金云准笑嘻嘻地说。

    “她酒喝多了,休息去了。”袁野说。

    “你脸色这么难看?”金云准发觉袁野神情不对。

    袁野遮掩着,说:“酒多了,难受。”

    “不会吧,你的酒量我还不知道。”金云准没往其他方面想,和袁野出了门,袁野顺手关上门。

    袁野上了车,一句话也不说,听刘晓强和金云准在车上唠嗑着。

    回到所里,袁野拎了两瓶开水洗了个热水澡,钻进被窝躺着,头脑像录像机,反反复复地放着刚才的一幕,难以入眠,天显暝色,他方入眠。

    也许大脑尚有细胞停留在兴奋中,他恍恍惚惚做了一个梦,梦里岳桂英向他招着手,他跑过去,两人搂作一团,倒在草地上,他抚摸着她,感觉她的皮肤绸缎般光滑,**像水豆腐一样软绵,她将衣服脱个精光,他扑上去,在她导引下深入到幽深之地,他拼命地冲撞,她箍住他的腰,全身颤抖,像害了疟疾,两人一同进入奇妙的云端,快活得大呼小叫。

    他从她身体翻下来时,忽然发现程德芹和吴凌云就站在旁边,满脸愤怒地盯着他,他想找件衣服遮住他精赤的身体,衣服竟不翼而飞,他急得四处摸,四周空空荡荡,这时,又来了许多人观看,似乎刘晓强和金云准也在其中,他们都鄙视地看着他的丑态,他正绝望之际,醒过来,他发觉自己脸上汗津津的。

    第六十六章 麻烦(一)

    秋收登场,老百姓忙着收刈,乡、村干部忙着上缴,大家都忙,派出所冷清许多,门可罗雀,老百姓抢割抢收,腾不出手来所办事,没啥稀奇,村乡干部不到所里搬兵求援,袁野觉得气候变了,新领导人新气象,这倒不失为一件好事,上面三令五申,派出所不能介入上缴,落实到基层尤其像袁野呆的这般基层,又是那么难以执行,你拿着红头文件,说上缴不能参与,可上缴引起的骂街斗殴呢?派出所不介入,让谁去介入,你不介入,村乡干部乐意吗?都说警民鱼水关系,派出所和乡政府呢,更像一根绳上的蚂蚱,跑不掉你,也跑不掉我。

    秋征转眼一个星期,袁野接到乡里通知,下午参加乡里征收大会,他以为这个会像众多总结大会一样,无外是胜利的大会、团结的大会、表彰的大会,带个耳朵听就得了。

    他在乡里大院碰见南陵村干部一行,才喝人家的酒,不免殷情示好,岳桂英滞后一步,和他并肩同行,扭头笑盈盈地说:“所长,在陈书记家我酒多了,多亏你们带我回家,你们什么时候走了,我都不晓得。”

    袁野心里掖着鬼,和她相见,面孔发热,看她大大方方的样子,似乎不以为意,偶或酒醉不清,他放下忐忑,说:“我也喝多了。”

    她莞尔一笑,眉眼翘翘的,顾盼生情,邀请道:“所长,那天到我家去,我烧两个菜。”

    袁野点头称好,疑心那晚她是假戏真唱,或者压根就是她所期盼,他上楼时和熟识的人招呼,纳在后面,她先行一步,他在后面细瞅她的背影,这女人身量不高,削肩蛇腰,臀部微翘,举手投足,别有一番*。他不免感触,戏子就是戏子,人生舞台也能收放自如。

    到大会议室,袁野瞄见后排的金云准,他溜到他旁边,刚屁股落椅,计秀娟穿过走道,挨着他坐下,他颈项发僵,手足无措,仿佛误入雷区,稍有不慎,便粉身碎骨。

    他的不安似乎已被计秀娟察觉,她故意没话找话地说:“袁所长,派出所搬走了,你来乡里少多了。”

    她提起搬所,袁野想到毛狗墩竹林那一幕,便十二分不自在,应付般地笑了,说:“我不到乡里,填不饱肚子,欢迎计主任常来派出所指导工作。”

    “我不是主任,在计生办顶多算个打工的,人家也看不起,去了人家也不欢迎。” 计秀娟剜了他一眼,秋波里暗含着一股怨气。

    袁野后悔来参加这个会议,在大院里遇到岳桂英,刚惊魂甫定,在会场又招上计秀娟,这女人好像一直对他耿耿于怀,幸亏当初及时收手,不然想放生也放不掉,女人是本看不透的书。他不敢接招,依然强颜欢笑。

    金云准看着他俩说:“乡里大美女,到哪儿不受欢迎,派出所是个和尚庙,就怕你不敢去。”

    “袁所长见我,不敢吱声,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她挑衅地盯着袁野。

    袁野无言以对,金云准越俎代庖地说:“只要你去,我让袁所长请你吃饭,你帮派出所抄哪些户口本,袁所长还没付你辛苦费呢。”

    袁野暗骂金云准看不出事,当着她的面又不好说,请客倒是小事一桩,请她一个女孩子,总得有个说法,何况他现在哪有胆量和她黏糊,可话到这份上,也只得硬着头皮说:“金所长说的是,就怕主人有这个想法,客人不给面子。”

    “都是大所长不给人家面子,谁敢不给大所长面子。”计秀娟针对针、矛对矛地说。

    金云准看袁野钻进口袋,越发得意,说:“算日子不如遇日子,会散了,我们到好再来,今天不是你的面子,想吃这家伙一顿饭,比登天还难。”

    袁野真想踹他一脚,敲竹杠也不看时机,可这计秀娟怎么回事,有了男朋友,难道还想和他重叙前缘,他琢磨不定时,乡长、书记已主席台就坐,汪成运书记拍拍话筒,说:“大家别说话了,现在开会,先由启柏乡长布置工作。”

    台下立马安顿下来,解启柏穿着深蓝西服,头发一边倒,脸色郑重。

    “今天把大家召集来开这个会,我不想说太多,以数字说话。”他翻开桌上的表格,念着上面的数字,大家侧耳倾听,除了刘晓强蹲点的堰西村率先完成全年农业税,其他村半百不笑百,完成好的百分之六、七十,差的百分之三、四十。

    法不责众,未完成任务的心思坦坦,相互之间交头接耳,相互打趣,上面开大会,底下开小会。

    汪成运看台下人悠闲自得,事不关己的摸样,肝火上升,一巴掌拍在桌上,声音由话筒放大,振聋发聩,嚷道:“解乡长念数字,还有人笑,我不知道你们笑什么,你们工作可都是为我一个人干的,县里打我和解乡长板子,这没什么,县里将转移支付这块全部扣掉,我们拿什么兑现你们的工资,你们不要工资,教师还要工资,人家辛辛苦苦一年教到头,把不能不发工资吧,五保、退伍军人把不能不发定补吧――”

    最后,汪成运发狠道:“你们完不成任务,借都要给我借上――。”

    解乡长在汪成运雷霆震怒发完后,宣布:“党委委员、副乡长留下来,在小会议室继续开会,其他人散会。”

    台下人哄的一下散了,依然得嘻嘻哈哈,金云准站起身,看着袁野和计秀娟说:“走吧!”

    袁野笑着说:“领导急着头发昏,你还惦记着喝酒,一点都不晓得为领导分忧,你蹲点的村也完成不咋样。”

    金云准没心没肺地说:“乡长、书记不是喊着听快活的,天塌大家灭,我急啥?”

    “我不去了。”计秀娟见真的去吃饭,倒犹豫起来。

    袁野事到临头反而果敢,不就一顿饭吗?也许就这机会,能解除两人见面的尴尬,说:“你不去,金所长讲了半天,算白讲了。”

    “就我们三人啊?”计秀娟问。

    “嫌人少,会刚散,我喊一嗓子,十桌人都有,就怕袁所长架不住。”金云准开心地说。

    “你们先去,我回寝室一趟。”她脸上浮现出羞涩,下楼岔到乡政府大院。

    “女孩就是麻烦!”金云准对着袁野耳朵低语。

    袁野看她羞羞答答,觉得麻烦真得来了,恶狠狠地对金云准:“你也是麻烦。”

    “不至于吧?吃你一顿饭,你咬牙切齿干嘛!”金云准未明白他的意思。

    “你不觉得我们三个人在一块吃饭,不正常吗?”袁野点明话题。

    金云准回过神来,说:“有啥不正常的,就说我为村里计划生育请她吃饭,即使人家美女有想法,你就趁势而上,她谈朋友了,又不要你负责。”

    “哦!你是想推我到火坑。”袁野说。

    “身在福中不知福,这火坑谁不想跳。”金云准嘿嘿地笑。

    两人到好再来饭店,坐到雅座里,楚经理跟屁股送来一壶茶,问:“两位所长,怎么安排?”

    袁野说:“三个人,你看着配菜,排场点。”

    “好来!”楚经理兴冲冲地出去了。

    袁野将茶倒进杯里,喝了一口,问:“我看这次上缴风平浪静,怎么任务没完成?”

    “怎能完成,各个村都在抵账,钱比去年没少收,抵账抵掉了,上一届邹书记光叫借,借不要还啊?不瞒你说,我蹲点的村也还了一点,解乡长在村里没有威信,大家都趁他立脚未稳,抓紧还点,他能把村干部咋样,马上又要选举,弄僵了,不选他。”金云准道出里面的弯弯绕。

    “汪书记应该知道。”袁野说。

    “汪书记是汪实在,只晓得死干,没有点子,他知道也控制不住,发火管啥用,要是刘书记当家试试瞧,一个钱都动不掉。”金云准打心眼瞧不起现任当家的。

    他俩闲扯着乡里的事,门被推开,计秀娟走进来,袁野看到她,眼前为之一亮。

    第六十七章 麻烦(二

    她穿着宽松的休闲服,衣领半开,细长的脖子白陶瓷般光洁,浅蓝色的牛仔裤绷得很紧,勾勒出腰际和髋部的弧线,小腿圆润而修长,一张清秀的瓜子脸,下巴微尖,经过她在寝室的修饰,打了淡淡的粉,画了淡淡的眉,抹了淡淡的红,明媚得像三月的春色。

    女为悦己者容,她见袁野这个高傲的家伙,细细地端详她,心里有种窃喜,窃喜后是一种神伤,自己有了男朋友,他也有了女朋友,各人有各人的生活,前事应淡忘,可不知怎么的,她每每遇到袁野,心情变得很糟,好生生的话也说得针尖麦芒,说过后她又懊悔不已,人家并不欠你什么,只是你一厢情愿,你无权这样对待人家,她觉得自己像中了魔,变得不可理喻,也许她骨子里还是丢不下那段剪不断、梳还乱的恋情,那是她的初恋,她无法割舍,即使他毁了她,她也心甘情愿,尽管她明白她这非分念头,对她的男朋友来说,是那么的不公平。

    人受感情支配的行为只有两种,一种是不理智,一种是完全不理智。

    金云准离开座位,夸张地做了个请的动作,说:“计秀娟,你坐上面,我今天是小秃沾了月亮的光。”

    “你大所长还和我小卒子说笑,今天客我来请。” 计秀娟眉目含笑,瞥向袁野。

    “美女能来,已是天大面子,你请客,不是拆袁所长台吗?他是我们三人中唯一签字不要汇报的,要是我,拿张发票到处跑,到解乡长那儿,他左瞅瞅,右瞧瞧,审案似的问:怎搞又要招待?” 金云准皱着眉,模仿解乡长的嘶哑腔,袁野和计秀娟都被他逗笑了。

    “楚经理,上菜!”袁野见人已到齐,向外喊了一嗓子。

    “好来!”楚经理在后堂应着,转眼间托长盘而来,盘中碗筷酒杯俱全,他问:“喝什么酒?”

    袁野向金云准呶嘴,让他拿主意,他作广告般地说:“沙河王,滴滴难舍。”

    楚经理回头端长盘来时,胳肢窝夹着一瓶沙河王,长盘上放着他的拿手菜:公鸡血旺、卤拼。袁野端碟摆放,金云准麻利地撕开酒瓶包装盒,拧下金属盖,准备斟酒,计秀娟用手罩着杯子,说:“我不能喝。”

    袁野劝道:“喝一点吧!喝不掉,金所长代。”

    她松开手上的杯子,金所长将酒瓶靠在酒壁,斟至三分之一处,罢了手,他向袁野发着牢骚:“要代酒,我自己不会代啊?”

    “能为计主任代酒,是你的荣幸,不是什么人都能代上的,我想代,人家还不要我代。”袁野面容可亲地开导。

    计秀娟在乡村跑,听惯了酒桌上的官司,不偏不倚地说:“你俩慢慢喝,别管我。”

    “马上要选举了,金所!我看你没戏,常言说得好,有机会,你不顺,是笨蛋;没机会,你硬顺,是混蛋。”袁野不失耐心,循循善诱。

    可惜金云准不吃他这一套,说:“什么常言?鬼话连篇,我还没喝酒,大脑尚清醒,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听你的,掉粪窖还以为在洗桑拉。”

    计秀娟听他说得有趣,扑哧一声笑了。

    “你照镜看看,我拉你进厅堂,你非犟着去牛棚,一人一命,懒得说你。”袁野端起杯子摇摇头,似乎对他彻底失望,说,“为你的不思进取、为计主任大驾光临,干一杯。”

    三只玻璃杯碰在一起,当的一声,各自抿了一口冷酒,又举筷夹着热菜,哄自己的胃,楚经理又送来两菜一汤,说:“你们慢用,要添啥喊一声。”

    他随即转身而去,计秀娟见四道菜,盆满碟满,提醒道:“菜上多了。”

    “你放心吃,一刀是砍,两刀也是砍,袁所长头上有肉。”金云准宽慰她。

    “什么叫头上有肉,话到你嘴边,不残即废,教到今,都不会说,这叫客气盛情。”袁野老先生般地校正他的说法,不厌其烦。

    三个人交叉地敬酒,袁野和金云准时不时地斗几句嘴,计秀娟酒量小,小酌几口,脸上云飞霞散,眼光灼灼,袁野怕她喝多,将她残存的酒分掉,倒点白开水给她,让她以水代酒。

    一瓶酒喝干,袁野不愿恋战,喊楚经理送米饭,三人吃过,从饭店出来,夜色坠幕,天上有几颗寥落的星星,他们行至乡政府门口,计秀娟随口说:“这么早,没事干,睡觉也睡不着。”

    袁野未答茬,拽了一把金云准的衣袖,这家伙似乎误解他的意思,或装糊涂,说:“我茶叶喝完了,你那儿可有?”

    “有啊!”计秀娟眼睛一亮。

    “我们去坐坐。”金云准拍拍袁野的肩膀,捉狭道。

    袁野不好推托,随他们进了乡政府大院,计秀娟住在后面单身宿舍,一排房子只有食堂亮着灯,里面传出刺耳的铲锅声,计秀娟打开宿舍的门,按亮了灯,金云准进房就感叹:“女同志就是女同志,房间收拾得这么整洁,哪像我们房间,猪拱似的。”

    计秀娟难为情地说:“糟糕,叫你们来喝茶,我就一个茶杯。”

    “没事,你茶杯给袁所用,我到前面讨个茶杯。”金云准转身就走,还不忘给袁野挤个眼色,袁野心里明白,这家伙今晚想给他找点事。

    孤男寡女在房间,显得有点暧昧,计秀娟挑起话头,问:“那天我碰到的,可是你家哪位?”

    “是啊!”

    “她在哪儿上班?”

    “在市里当老师。”

    “那你要调过去?”

    “不是想走就能走的。”袁野觉得这样的一问一答,像是审讯,有些好笑,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她人又漂亮,又有气质,你还不知足啊?”她的话说是赞叹,袁野却从她话音里,嗅出一股浓浓的醋味。

    他不想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掉头问她:“小高还在农办?”

    “他不在农办,能到哪儿去。”她用轻蔑地口吻说。

    “乡镇发展空间大,说不定哪天就乡长、书记了。”袁野言不由衷地恭维。

    “那看什么人,就他那个本事。”她没往下说,袁野也能听懂她言下之意。

    他暗自思忖,一个女人对她相处的恋人不欣赏,这恋爱谈得也艰难。他没了话题,只得喝茶,他似乎又回到和陆蓉在一起的情景,这金云准讨杯子三步路,咋还不来,莫非他想使坏。

    “你咋不说话,我看你和金所在一堆,话儿都结疙瘩。”她盯着他,自嘲地说,“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麻烦,一个女孩家一点不自重。”

    袁野被她问得有点难堪,支支吾吾地说:“你是个好姑娘,只是我――”

    “我好不好,不用你说。”她的眼圈有些发红,“你干嘛请我吃饭,你话都不敢和我说,还请我吃饭,不怕我赖上你,其实,乡里人喊我下饭店,我从来不去,我恨我不争气,既然人家不愿,我又何必苦苦相求,我好傻。”

    袁野听她直接的表白,心里憋闷得很,掏出香烟,点了一根,脸色阴郁。

    她背过脸去,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屋里变得沉静,只有白炽灯管吱吱地响着。

    袁野看着她颤微微的肩膀,一种怜爱油然而生,真想将她揽进怀里,理智让他怯步,他知道,她不渴求他虚幻的怜悯,更不需要那种脸红眼热的冲动,她索取的是刻骨铭心的爱,是相伴一生的爱,他不能亵渎她,更不能干脚踩两只船的勾当,否则,他迟早会掉进河里。

    时间过得很慢,每一分钟对他都是折磨,他有些心力交瘁,金云准从外面乐悠悠地进来,看到此场景,愣住,待他缓过神来,一语双关地说:“你怎么回事?一点不克制,弄得人家闺房乌烟瘴气,把人家眼泪都呛出来。”

    袁野借坡下驴,假作过意不去地说:“好!不抽,再说了,计主任又不是计较人。”

    金云准偷偷地做了个鬼脸,到书桌边没敢正眼瞧计秀娟,从茶叶筒拈了一大撮茶叶,放进他带来的杯子里,冲上开水,说:“乡里下午开副乡长、党委员会,商议上缴的事,汪书记出了个妙招,让他们每人借五万块钱搁上,没有一人响应。”

    “这不对,那不是看不起你们这些师长、旅长吗?要借大家见者有份,每人借三万,皆大欢喜。”袁野唯恐天下不乱地说。

    “幸亏你当所长,不当书记。” 金云准看计秀娟掏手绢,擦拭泪痕,对袁野挤眉弄眼。

    “怎搞的?差钱啊!明天早上你到农贸市场,头插根稻草,你给人拉去,我帮你数钱,我行运费都不收。”袁野大度地说。

    “你贩牛啊!”金云准凑趣地说。

    计秀娟转过身来,脸上挂着笑,眼睑微微地红,袁野松了一口气,这女人的心情像六月天,说变就变。

    “哦!差点忘了,刘书记在找你。”金云准拍了一下脑瓜,像是才想起这档事。

    “计主任,你在这儿,我们走。”袁野打了一声招呼,和金云准匆匆地出了门,走到乡政府大楼旁,袁野停下脚步,责怪道:“都是你干的好事。”

    “我不是想成|人之美吗?”金云准不服气地说,“人家哭了,你咋不安慰她?”

    “我怎安慰,把她抱着,你看不眼馋啊?”袁野说。

    “哎!我就思慕看这一出,可惜没看到。”金云准坏坏地说。

    两个人叽叽咕咕一阵,分了手。

    第六十八章 麻烦(三)

    人嘴有毒,金云准随便编个理由,解袁野情感之困,没料想刘晓强当晚是在找他,袁野回到所里,张侠说刘书记来过派出所,袁野瞧时辰已晚,第二天上午,他主动到刘晓强办公室,刘晓强问他昨晚在哪儿打野。

    袁野半遮半掩地说他和金所喝酒,只字未提计秀娟。

    刘晓强说:“难怪找不到你,我准备喊你陪我一道,和马劲飞谈谈。”

    袁野弄清他去所里的目的,反而犯起迷糊,问,“农贸市场,你不是说过不掺和吗?”

    “从南陵村回来的那晚,汪书记喊我到他家,就说这个事,书记安排,我不能不听。”刘晓强一脸无奈。

    袁野当然理解,他不陪他同去,躲在岳桂英家中,不是也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至于少不少事,只有他清楚,他问:“马劲飞什么想法?”

    “让他掏钱,他当然不乐意,我说这事已闹到市里,不走正规程序,土地证办不下来,农贸市场名不正,言不顺,甭指望乡里出面帮他,开不掉业,他房子一间都卖不掉,这事孰轻孰重,他自己掂量掂量。”刘晓强说。

    “马劲飞的话不好讲吧?”凭直觉,袁野认为他不会轻易就范。

    “他说要告乡政府,我劝他别动那个点子,他和乡里签的协议,就那么几亩地,这几亩地官司赢了,多余的地就属于非法侵占,乡里不和他签补充协议,他能把乡里咋样,再说乡里不支持他,人赶不进农贸市场,他盖房子只有留着自己看。”刘晓强说,“他不死心,估计还要到县里走动,有市里盯着,县老板也不敢松口。”

    “这样一来,汪书记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袁野感叹。

    “自作自受!谁让他跟邹书记和稀泥,主要领导没主见,吃亏在后面,这次党委扩大会他昏了头,还让我们借钱完成任务。”刘晓强对汪书记人云我云做法,极不感冒。

    “他当你们开银行的,开银行也要还。”袁野说。

    “我和他建议过,从源头上抓起,他不听,怕得罪乡村干部,任务完成不掉,又怕到县不好交代,解乡长是代乡长,担心代字去不掉,出了这个馊主意,他倒入耳了,还想让我当炮筒,带头表态,我完成任务都同意,其他人怎好意思反对。”刘晓强嘴角噙着嘲讽的微笑。

    “想拿你这块砖砸人。”袁野一针见血地说。

    “我还没蠢到那个程度,明知是吃苍蝇,我带头吃。”刘晓强说。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袁野替他处境担忧,但也支不出招。

    “马上县里要修水利工程,引潜南水入山北大堰,开发南陵山旅游,我们乡山里六个村都要出工,没人愿意带队,汪书记让我带队。”刘晓强欣然说。

    “乡里要换届,你组织书记咋能走,照例应派个副乡长带队。”袁野疑心顿起。

    “这届选举有凶险,解乡长巴不得我去,其实正合我意,我不直接抓,让他们操作,出了茬头,责任不在我头上,我何乐而不为,不然稍有闪失,我这个组织书记难辞其咎。”刘晓强从眼镜片后射出狡黠的目光。

    “一个锅补,一个补锅。”袁野作为旁观者,眼*亮。

    刘晓强笑着说:“他们哪想到这点,以为支开我,就天下太平。”

    “不是没想到,私利糊住心,换成我,让你全权主持选举,你看你怎么办,你总不能自己选自己,那你尾巴给人逮着,做媒做不成,媒人嫁出去。”袁野阴损地说。

    刘晓强为他的请君入瓮的想法,开怀大笑,笑过后说:“斗不过你们这些搞公安的。”

    “刘书记!”邢慧在过道嗲声嗲气地喊,袁野听着起鸡皮疙瘩,她进办公室,发现袁野,说,“袁所长也在啊!”

    袁野想我这大活人,不在,难道是鬼影,面无表情地说:“我没事,和刘书记聊聊天。”

    他故意用眼瞟刘晓强,意思可要回避,刘晓强连忙问:“邢会计来!可有事?”

    “我刚从解乡长办公室来,解乡长说邹书记签字的发票要经党委研究,我顺便打听一下,乡党委什么时候研究,他们发票交给我,老是催,就跟我不同意似的。”邢慧一副委屈摸样。

    “我不管财经,你要去问汪书记。”刘晓强推得干干净净。

    “我们周所长又不愿意跑,叫我到解乡长汇报,解乡长一推再推,不是为难我们这些小卒子吗?”邢慧撅着红艳的嘴唇,诉苦道;袁野看着她的神情,怎么都像撒娇,强忍住笑。

    “谁让你邢会计是财政所能人?” 刘晓强搪塞道。

    “还能人呢,腿都跑细了,你们领导都会推。”她勾了刘晓强一眼,以示不满,款款地走了,屋里留下一抹余香。

    袁野见她出门,转过脸来瞅着刘晓强,审讯似地问:“你怎搞把人家腿都搞细了?”

    “她裤子没掀,你怎知她腿细了?” 刘晓强粗鲁地诘问。

    “她裤子没掀,你怎知我不知道她腿细了?”袁野以子之矛,攻其之盾。

    两人暧昧笑过后,刘晓强心有余悸地说:“她往我办公室跑,要是给你马嫂看到,又要唠叨半天。”

    “你是乡里潜力股,升值空间大,她不买你买谁啊?”袁野取笑道。

    “你代表执法机关,不能混讲!”刘晓强言辞正色地说,他也有些蹊跷,自从邹书记调走,她到他办公室勤了,明知他不管财经这摊,还和他汇报财政所杂七杂八的事,让他说也不好,不说也不好。

    袁野一语中的,这邢慧确实看中刘晓强这潜力股,她是乡里聘用人员,又爱贪便宜,她心甘情愿被邹书记玩弄,也是利之驱动,邹书记走了,她失去了大树,想乘凉,须另寻阴凉处,她选中了刘晓强,尽管这棵树正在茁壮成长;她看不上解启柏这棵树,她第一次到他办公室,她发觉他和邹书记是一丘之貉,看她眼光扒衣服似的,过去的经验告诉她,这样的人不可靠,睡她时有天无日,衣服一穿,视她为褴褛,想扔就扔;汪实在人如其号,实在得让她生气,他在她面前不苟言笑,看她像欠钱不还的主,即使能沾上他,也无趣得很;刘晓强人正派,年轻又有工作能力,将来仕途不可估量,这样的人不轻易上手,一旦上手,会视她为珍宝,更何况当初他还追过她,她因为他长相不够英俊,没有瞧上他,接过婚,她才知道英俊不能当饭吃,她的那位长的够英俊,现在反而要她接济,他拿的那点可怜工资连养活自己都不够。

    她刚才到刘晓强办公室,就是找个借口和他接触,她对自己的相貌挺自负,男人吗?哪怕表面再正经的男人,都属猫的,没有不喜欢偷腥的,只要给他偷腥的机会、偷腥的胆量,像刘晓强这样的人不能太露骨,哪会吓跑他的,她要一切做得妥妥帖帖,水到渠成,然后再拿捏他,不想袁野这个家伙在他办公室,他在她眼里是个谜,年纪轻轻,眼光毒辣,看她眼神都不对,这眼神当然不是色迷迷的那种,而是刺穿她的心魄,能将她内心看透,她讨厌这样的目光,更讨厌这样的人。

    袁野能看穿她对的刘晓强心思,但不能看穿她对他的心思,他半是玩笑、半是警告地说:“这邢慧不是简单的人。”

    刘晓强明知故问地说:“她简不简单,和我有啥关系。”

    “她想钓你这条鱼。”袁野笑道。

    “我是参条,钓上来也没啥意思。”刘晓强给自己打着折扣。

    “也许在她眼里,你不是混子,就是胖头。”袁野假意奉承。

    “你毛头小伙,懂啥啊?愣充阅人无数,你自己的事呢?”刘晓强问。

    袁野心里咯噔一下,以为刘晓强听说了什么,不自然地说:“我有啥事?”

    “哦!我媒人白做啦!你和吴凌云到什么程度,甭装工作积极,在乡里蹲着,派出所离开你,照样转,**老人家那么伟大,离开他,中国还不照样转。”刘晓强说。

    袁野听他说吴凌云的事,暗骂自己不够沉稳,怪不得人家说心里有鬼心里慌,自己要作奸犯科,也顶不住两句诈,到时候不用刑讯逼供,淌淌地交待了,说:“我和她,早到谈婚论嫁的程度,就缺照个像、领个证。”

    “你真有这本事,还用我介绍?”刘晓强挤兑他。

    “不是挑花眼了嘛!”袁野大言不惭地说。

    第六十九章 世事难料

    袁野离开刘晓强办公室,脸上的笑容像雨后的阴霾,一时未散尽,在楼梯口撞见了解启柏,这阴霾倏尔云消雾散,他履行公事般地点头招呼,解启柏也嗯地回应,两人表情都不显山、不显水。

    解启柏踱回办公室,坐在前任邹书记留下的皮椅上,点着一根烟,思维像电焊火花一样,闪烁、跳跃。

    快半年了,他在山花乡还没找到归属感,来时他踌躇满志,当了正职,哪怕是个代字,毕竟行使的是正职权利,他一个招聘人员走到这一步,除了父母给了一个好姓,也算不负他这些年的经营,本盘算到山花乡,捡几件长脸面的事,一显身手,可等他探进身来,如泥牛入海,山一样的债务堵得他寸步难行,人是精神财是胆,没有了胆,哪来的精神,他退后一步,抱定得过且过,待摘了代帽子,再走门路闪人。

    混日子也要有混日子的运气,他没烧高香,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坏运气接踵而至,农贸市场乱了,县里老板打电话给他,他束手无策,更可恨的是老百姓又闹到市里,无疑使事态变得雪上加霜;随后是农业税上交,山花乡在全县排名倒数,他想仿效前任,借点钱先对付过去,乡里一班人不尿他这一壶,他也无计可施。

    昨晚他备了一袋山货,到县城拜望了县委解正海副书记,他和他家门,还比他长一辈,见到他,他不敢拿大,恭敬神情仿佛辈分倒转,谁让他官小呢?就这官帽还是从他那儿讨来的,他说着感恩戴德的话,解正海也听得眉梢挂喜,待他支支吾吾说出工作的窘境,解正海没给他情面,?了他一顿:“我让你去不是享清福的,享清福到敬老院去,你说哪个乡镇没有困难,什么困难都没有,要你去干什么。”

    他灰头土脸出来,心里憋气憋屈,好歹我还是个叔子,一点场也不给,待他冷静下来细想,侄子书记的话不无道理,他不顾闲言碎语扶你上马,怎么跑?你还汇报,总不能让他扶着你跑吧,你以为你是谁。

    昨夜他脑子乱糟糟的,没捋出头绪,今一早到办公室,人来人往的,又不得清静,好不容易安顿下来,邢慧这女子又来了,她挺胸撅臀的,卖弄着*,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个劲头,他想批评她,硬不起心肠,差点大脑一热,把她带来的一盒发票批了,那可是不小的数字,虽然发票不是她个人的,批了也无可厚非,他庆幸自己最后的镇定,终于将她支走,她走过后,他心神一直不能收拢,有事没事地走到门口,瞟她下楼,这女子竟然不走,拐进副书记刘晓强办公室,也不知她和他咕哝啥事,他隐隐胃里冒出酸水,把她和七十埠乡计生主任作个比较,发现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天上,那计生主任是他的相好,自从他调走,两人断了联系。

    他神思恍惚好一会,烟灰缸里留下一堆烟屁股,他醒过劲来,暗骂自己不识时务,当务之急是选举,怎么有心思琢磨乌七八糟的事情,农贸市场乱了,农业税没完成,又不是他一人责任,还有书记在前面挡着,这选举可不是儿戏,虽说是等额选举,跳出个把人和他竞选,也不是没有可能,邻乡就发生过这样的事,他放眼乡里,只有刘晓强让他最不放心,他是副书记,如果他不来,这乡长就是他的,保不定他还做过乡长梦,在选举关头,这家伙带队去修水利工程,自己也不能掉以轻心,最好生点事,让这家伙彻底没戏。

    他绞尽脑汁,忽觉眼前一亮,能不能从邢慧那里入手,红颜是福,更是祸水,她不是喜欢和他汇报吗?刘晓强的家属也在乡里,女人吗?嫉妒心都强,在这方面一点就燃,刘晓强哪怕和她再清白,只要马梅一闹,后院起火,刘晓强有嘴也说不清。

    他的脸露出狰狞的笑,那烟熏黄的牙齿像是杀人的刀。

    乡里水利工程动员会开过后,刘晓强带着乡里一帮干部上了工地,山花派出所夜间巡逻任务重了,山上六个村本来在家劳力就少,这一?( 骚动的乡村 http://www.xlawen.org/kan/73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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