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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部分阅读

    “出来就干这个事的。”他轻飘飘地说。

    “你们要回去了?”她似乎有些惋惜。

    “不走不行啊!”他付过电话费,说,“你到我们那儿去,我们接待你。”

    “你们那儿有啥好玩的?”她信以为真,或故作天真。

    “玩山有山,玩水有水。”他看了她一眼,说,“山美、水美,都是原生态的,就是人没有你们这里美。”

    她给他说得有些害羞,眼光躲躲闪闪。

    “所长,黄大胆找你。”余得水不凑趣地来了,打断了他俩的交流。

    “我马上来!”袁野答应后,忘记前面说到哪儿,只得重新起炉,“到我们那儿去,我给你做向导啊!”

    “有空,我和我男朋友一起去。”她甜蜜蜜地憧憬。

    “那,那最好,我和你朋友来两杯,我们那儿出烈酒。”他豪情过后,觉得气氛变了,扭身和余得水回招待所。

    余得水好奇地问:“所长,你和商店姑娘说啥啊?”

    “说啥,谈情说爱呗。”他故意吊他的胃口,说,“叫你谈,你不谈,我闲着也是闲着。”

    “这么快啊?”余得水将信将疑地问。

    “快啥?又不是抱儿子。”袁野上楼到204房间,见黄大胆和张侠在闲扯,故意问:“黄村长,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吧?”

    他龇着嘴叫苦:“所长,你把人逮到,小军子找我,说我跟你讲的。”

    “你不知道他在哪儿,怎么会跟我讲?”袁野一句话堵住他。

    黄大胆笑了笑,掩饰着内心的尴尬。

    “你们咋晓得他在工地?”他明知道问得有点多余,还忍不住地问。

    “你们认为我们都是吃素的?”余得水一旁搭茬,说得很冲。

    袁野没正面回答,看着他冷笑,说:“条条大道通罗马,我们来干这个事,当然不会一棵树吊死。小军子消息挺灵通的,我们前脚到,你就撵过来,这事你别烦神,也烦不上神,让小军子忙忙,他说花点钱,昆山事情都能摆平,我们瞧瞧他手段。”

    “年青人不知天高地厚,一个打工的有多大能量。”黄大胆喟然长叹。

    袁野不想给黄大胆难堪,说:“黄村长,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

    他像被蜇了一口,说:“不行,不行!本来小军子就怀疑我,再和你们吃饭,你们走了,我不好弄。”

    袁野明白他的心思,没再强留,说:“黄村长,凭你的能力,做点小生意,绰绰有余,和小军子搅在一起,也失了你的身份,这样的人帮不上你忙的,以后回去,我补请你.”

    “袁所长,你一直没把我当外人,我很感激你,你上一次帮我忙,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心里有数,你们走,我就不送了。”他用力握了握袁野的手,愧疚地说,“这次没帮上忙,你不要见怪。”

    “在家处处好,出门事事难,我可以理解。”袁野真诚地说,又补了一句,“你来这趟,也是交差。”

    “是不能和你们公安局人斗。”他感触极深地说,和余得水、张侠一一握手,失落地走了。

    傍晚,刑警队驾驶员聂尔东开着213吉普来了,袁野看他一脸疲倦,带他到刚熟识的老乡饭店饱餐一顿,他回招待所休息,袁野和余得水、张侠漫无目的在昆山游荡,走得腰酸腿软,也没找到好玩处。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吃过早点,便赶到昆山看守所,提了人犯,用两副手铐将他固定在车后铁笼里,风驰电骋地上了路,到了苏州,袁野让聂尔东将车子开进园林老区,在拙政园墙外停下,回头说:“张侠!这次逮人,你功劳最大,苏州你没来过,我和聂师傅在车上呆着,你和余干事买张门票,到拙政园逛逛,走马观花,开开眼界。”

    他俩兴冲冲地下车,买票随着人流进去,聂师傅放斜座椅,歪靠着闭目养神,袁野头抵在玻璃窗上,看着后面的笼子,程正明像只被注射麻醉的猛兽,头耷拉着,动也不动。

    张侠和余得水出来上车,袁野磨正身体,问:“你们可在里面撒泡尿,写上到此一游呢?”

    “尿是撒了,没敢写,怕交罚款。”余得水笑着说。

    “园子真漂亮,比我们省城公园漂亮多了。”张侠半是赞叹,半是嫉妒地说,“这里人走狗屎运,守着园子,啥事不干,钱往里面淌,我们那儿有这个地方,我去看门。”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到处有这样的园子,谁花钱去看,这地方搬到我们那儿,我们出来,还用得着麻烦聂师傅啊!”

    聂师傅嘿嘿笑着,扳正座位,启动车子,转上高速,路好车新,一路不停顿,在中午时分,赶到县局。办完交接手续,人犯投到看守所,那边姜局在武装部小餐厅安排了接风酒,聂师傅要走,被袁野拽住,姜局带着他在财政局工作的一个战友,和他们昏天黑地喝了一场,杨云久接传呼赶到武装部,将醉醺醺的三人接上车,他们蔫头瘟脑地睡着,弄得杨云久受了传染,打着哈欠。

    上了山花乡石子路,车子变得活力四射,一蹦三跳的,张侠跟着车子兴奋,他在后排抒情:“看到山花乡树头,我踏实多了。”

    杨云久叼着烟,含糊不清地说:“在山花乡你一踩乱晃,出门你就迷失方向。”

    袁野抓紧摇窗,抬起头问:“云久,我们走这几天,所里可有事?”

    “太平得很,刘书记找过你,我说你出去了,他怪你招呼都不打。”杨云久取下烟说。

    “乡里可有啥动静?”

    “没听说。”

    第八十四章 官场地震

    车回派出所,胡进明等迎出来,余得水忙不迭地散南京烟,介绍昆山一行,袁野和胡进明寒暄两句,便奔向乡政府,大楼安安静静的,呈国泰民安状。

    刘晓强在办公室浏览着报纸,见袁野进来,笑着说:“流窜出去,也不招呼一声。”

    袁野扔了包南京烟给他,说:“上面压着,不去不行,好歹运气不错,将逃犯弄回来,钱没白花。”

    “局里可犒赏你呢?”刘晓强撕开香烟闻了闻。

    “这不!中午搓了一顿,回来时县局去车接的。”袁野得意洋洋地说。

    “在县局可听说了新闻?”

    “光喝酒了,啥也没说。”

    “我们淝南县官场发生地震了。”刘晓强耸人听闻地说。

    “可波及到你了?”袁野挤兑道。

    “我们小卒子一个,离震中远,邹淦金是震源,我考虑他从山花乡出来的,事情闹这么大,山花乡迟早有余波。”

    “我们乡邹书记啊?”

    “就是他!”刘晓强娓娓说着。

    县里换届,邹淦金满打满算弄个组织提名副县长候选人,名单公布出来,他不在候选人之列,他不死心,到县委找周书记,其实周书记也不是不想帮忙,只是提名邹淦金太戳眼,一个穷乡党委书记毫无政绩,被他扶上建设局书记的交椅,县里一干人物已议论纷纷,再往前上一步,市里不一定通过,反而将他推到风口浪尖,何况他县委这摊已移交梅县长,自己骑马拎鞭,等着去市组织部上任,他的文下了,还没发,在这接骨眼处他得低调,他敷衍他将他支走。

    据说邹淦金走时表情笑嘻嘻的,他在那一刻铁定了心,要扳倒周书记,他在县招待所以建委订个房间,各局、委、办接待任务多,订房间也正常,没人留意,他的招待所所长夫人也不在意。

    他像一个尽职的特工,白天不露面,晚上悄悄去盯梢,守株待兔。

    合该周光明书记仕途走到尽头,按乡下算命先生说法,他家老坟没有那个力,出事那晚市里有关职能来了人,他去陪了几杯酒,以示重视,未来组织部长亲临,人家当然积极响应,不放过拍马的机会,宾主举杯尽欢,他晕晕乎乎回到招待所贵宾楼,黄秋鸿在前台,看他一脸酒意便跟过去,少不得帮他宽衣解带,都是老主顾,他搂着她求欢,两人**,一点就燃,在床上掀风起浪,恍如两条光溜溜的鱼。

    邹淦金在黄秋鸿进房间时,已盯上她了,他像个老道的钓者,等待鱼儿咬钩,给足他们时间,他从容不迫地带上照相机,走到那房间门口,耐心地听着动静,里面传出*亵语,他砰地撞开门,并捎带着掩上门,那层楼不对外经营,本来就不住几个人,当事人都是有身份的人,没喊没叫,谁也没惊动,房里的场面只有当事人清楚,这给后来道听途说者增加了难度和遐想。

    周光明像骑士一样应声落马,见邹淦金拿着照相机,吓懵了,很配合地照了相,倒是黄秋鸿扭身捂脸。

    镁光直闪,邹淦金唧里卡拉一通拍照,满意地将相机揣进腰兜,坐在床边的沙发上,打量着凌乱的衣物和慌乱的人,用奚落的口吻说:“你们继续!”

    黄秋鸿到处找自己|乳罩、内衣,又手忙脚乱地将这些东西挂在身上,周光明像是从梦魇中醒过来,从地毯上拿起短裤罩住自己的羞处。

    “怎么不来啦?我还没看过瘾。”邹淦金盯着周光明那身赘肉,说,“你不告诉我说有机会吗?这机会可有啦?”

    黄秋鸿不认识地看了自家丈夫一眼,脸色发白地向门口走去,邹淦金动也不动,嘲弄道:“不要这样看着我,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你衣服扣子扣歪了,出去别丢人现眼。”

    “卑鄙!”黄秋鸿冲出门,丢了一句。

    “我老婆说我卑鄙,你说呢?”邹淦金脸上肌肉急促地跳了一下,变得狰狞。

    周光明扑通跪在地上,乞求道:“我对不起你。”

    “行啊!悔过啦!你写下来,下不为例。”邹淦金起身环顾,在写字台上找来圆珠笔和便签,往床头柜一扔,说,“你写给我。”

    周光明带着一些侥幸,扒在床头柜上,写下保证以后不和黄秋鸿乱搞男女关系类的话,邹淦金收了保证书,冷笑一声走了。

    第二天一早,邹淦金将相片和保证书送到市纪委,市委头头脑脑开了紧急会议,将周光明任命文件赶紧收回。

    刘晓强感叹:“我们淝南县好不容易出了个市组织部长,被一棍打闷了,现在县里人都在议论,邹淦金害了一批干部。”

    “周书记也是见惯风浪的人,怎么又下跪又写保证书?”袁野对他的行径觉得不可思议。

    “在台上吆三喝六,革命革到自己头上,也是魂不附体。”刘晓强说。

    “我估计他心存妄想,以为邹书记不会将事情捅出去,捅出去,他政治前途完了,周书记也完了。”袁野分析道。

    “据说这事情被新华社驻江淮省记者晓得了,写了个内参上报高层,有位大领导批示,说周光明下跪有失党员气节。”

    “本来是生活小节,这下彻底完蛋了。”袁野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吐出烟圈,说,“想不到邹书记窝囊这些年,最后还当了一回男人。”

    “他这男人当得不地道,县里一帮人并不同情他。”刘晓强介绍道,“不少人将宝压在周书记身上,等待他上任后,借他这棵大树,滑溜到市里去,这下倒好,树倒猢狲散。”

    “你咋说山花乡有余波?”袁野问。

    “我们乡人民来信还少啊?邹书记捂着、盖着,周书记在后面撑着,谁也不好意思下深水查,查了个凤凰村,抓个把村干部,谁服?乡里这么大债务,不弄个子丑寅卯,换谁干都不好干,这下机会来了,有的人脚踮着,巴不得要给邹书记小鞋穿。”刘晓强说。

    “邹书记下这么大决心,他肯定有所防备。”袁野说。

    “犁不到他,耖也把他耖到了。”刘晓强睁圆眼说。

    “你不又有机会了吗?”袁野打趣地说,“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你啊!也不担心我逮进去。”

    “我还不了解你,顶多有生活小节问题。”袁野武断地说。

    刘晓强歪过身,阳光照在他的眼镜上,反射着奇异的光芒。

    第八十五章 大动干戈

    在乡政府大楼门口,袁野和龚力不期而遇,他知道刘晓强的话应验了,县里再次派出工作组,他伫足谐戏:“前度刘郎今又来。”

    龚力也停下脚步,笑着说:“你不好客,山花乡政府、党委好客,把我们请回来了。”

    “你认为你是香饽饽,躲都躲不及,还请你们来。”好奇心使然,袁野又问了一句,“谁带队?”

    “县纪委张军书记带队,除了上回我们几个,检察院也来人了,我们的队伍不断壮大。”龚力炫耀地说。

    “嗬!纪委一把手来了,看这阵势不捞条把大鱼,你们不收网.”规格决定目的,规格啥玩意?就是带队人的头衔,袁野关切地问,“安营扎寨啦?”

    “老地方――棉纺厂招待所,故地重游。”龚力说,“这回县里下了大决心,我们呆一程了,有抽不掉受贿烟,送两条过来,争取主动。”

    “我孬啊!自投罗网。”袁野说,“这次我到昆山抓逃犯,遇到黄大胆,他还说你好呢。”

    “谁?”龚力一时反应不过来。

    “上次你们查的凤凰村村长?”袁野提醒道。

    “他说我好?他的嘴就是我撬开的。”龚力扬脸表现出难以置信,想了想也释然,说,“不过从他家参观后,我没难为他了,说你关照他,你没交代,我也帮你说了好话,一个贪污犯混穷到他那地步,也不容易。”

    “难得你能体会领导意图。”袁野不吝啬对他的表扬,又意味深长地说,“这次你会有新的惊喜。”

    “领导能否透*?”龚力装作小心翼翼地问。

    “我这个人原则性强,也不是一天。”袁野将露出一点口风,重新堵上。

    “隔岸观火,没那么便宜事,张军书记说到你了。”袁野没往下说,龚力不惊奇,他更好奇他和张军的关系。

    “顶多站岗放哨、送鸡毛信。”袁野岔开张书记话题,留下神秘,其实他和张书记没啥交往,只是和他妻子叙起来,拐弯抹角沾点亲戚。

    楼里出来一帮人,袁野说得空到所里聊,两人分了手。

    乡政府暗流涌动,袁野不惊不乍,倒是刘建德兴趣盎然打探消息,在派出所传播,源源不断,真假难辨。

    龚力给袁野打过电话,让他联系马小二,他奇怪地问:“马小二又不是乡政府干部,找他干什么?”

    “农贸市场的事.”龚力含糊地说,“听说你俩很熟,你让他过来一趟,我和他谈谈,叫他不要顾虑。”

    袁野不再问了,电话联系上马小二,马小二听是县里工作组找他,不大情愿,袁野只好强调:“你说什么我不管,但你必须来,直接到乡政府,我好交差。”

    “老哥说了,我不来不像。”马小二卖袁野一个面子,说好时间,袁野给龚力回了话。

    马小二来时没通知袁野,临走给袁野发个传呼,内容是:我说了给马劲飞跑腿的事,其他啥也没说。

    袁野心虚地删除了这信息,回了“收到”两字,他明白马小二的意思,在商场上混,礼尚往来已成了规则,他当然不会口无遮拦,尽管他对马劲飞有看法,尽管他骨子里瞧不起乡里一些人,他依旧守着规则。

    晚上袁野在所里接到邹淦金的电话,他很是意外,自从他调走后,两人未曾单独接触过,如今山花乡的形势像缺氧的鱼塘,呆在下面的鱼儿沉不住气,浮出水面。

    “小袁,所里这两天可忙?”

    “邹书记,这两天没什么大事。”

    “还不活动活动到县里去?”

    “我两眼漆黑,请老领导帮帮忙。”

    “我和你们张局长也说过,年纪轻轻,放到下面锻炼应该的,但不能总让人家锻炼,又不给个待遇。”

    “谢谢领导关心。”

    “我关心起不上作用,乡里来了调查组,可找你谈话啦?”

    “没有,乡里事我不大清楚,他们没找我。”

    “乡里经济困难,我当几年家,难免得罪人,有人想借题发挥,听说公安局来的人和你同学,你把乡里情况和他说说。”

    “书记讲我明白,我去和他们说说。”

    “到县里来,别不敢到我那儿去。”

    “我一定去!”袁野听到那头说再见,挂了电话,他正琢磨不定,刘建德上来了,面带笑意。

    “小德子,这两天忙很啊!”袁野带着揶揄口吻说。

    “所长,我有什么忙的?”他被说的不好意思,但还是拗不过一说为快的愿望,“我在乡里碰到程德志书记,听讲他被县工作组叫回来问话。”

    “哦?”袁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他受了鼓舞,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说:“我听说吴乡长也被喊回来,看样子这次县里大动干戈,撤区并乡后的帐都要查,财政所刘石所长档案室钥匙都交给工作组了,不给其他人进去。”

    袁野未打消他的兴头,问:“乡里有啥议论?”

    “都说邹书记这次要倒霉,周典宝当时是财政所长,也跑不掉。”他瞧袁野认真聆听,又添上自己的猜测,“刁人大原来分管农贸市场,这次也不利爽。”

    “乡里各大主任可惊动了?”袁野问。

    “教委苗主任被喊进去,出来脸都灰了。”他掌握得倒蛮细致,不愧为包打听。

    “没说要找我吧?”袁野开着玩笑,想着自己的事。

    “哪有我们的事!”他用我们这个词,将他划进袁野的一条线上,昭示他立场坚定。

    没有更多新的内容,袁野走了神,刘建德见他无意和他探讨,便悻悻而去。

    袁野在想怎么和龚力传个话,既显得不经意,又婉转将意思表达,毕竟邹书记给过他电话,他不说,不合适;冒然前去说,更不合适。

    半夜,龚力突然打电话到派出所,让他到财政所来,他心头一揪,以为出了大事情,连忙喊醒驾驶员杨云久,开车将他送过去。

    第八十六章 夜里鬼影

    财政所靠西的那间房敞着门,灯光外泻,房中两张办公桌并拢着,桌上堆积着小丘般的档案盒,龚力、王成树站在旁边,脸色严峻。

    袁野连忙问:“发生什么事啦?”

    “档案好像有人动过。”龚力瞥了袁野一眼,目光依旧转向桌上的档案盒,“这档案盒是我下午从柜子里拿出来的,放的位置有变化。”

    “档案室钥匙可都收过来了?”袁野联想道。

    “刘石所长说就两把钥匙,都交给我了。”龚力眉头一锁,自语道,“难道他还有钥匙?”

    袁野心头一惊,他不希望刘石牵涉进去,问:“档案盒可少?”

    “好像没少,我担心里面发票被人抽走或换掉。”龚力像是自责道,“怪我麻痹了,没把档案盒带走。”

    “你现在别忙着抱怨,赶紧将要查的档案带到你们房间去,刘石接周典宝的班,钥匙不一定其他人没有。”袁野说,“到关键时刻,要防止有的人狗急跳墙,倘若一把火烧了档案,再查起来就麻烦了。”

    在旁边一直缄默的王成树不敢相信地问:“还有人敢这么干?”

    袁野掉脸瞅着他说:“小老弟,你可知道你们查账,就在摘人饭碗、要人命,逼急了,啥事都有可能发生。”

    “袁所说的不错,我们把档案带走,回去和领导说一声,放在这儿不安全。”龚力点头道,向袁野问,“你带车来了吧?”

    “带了。”袁野明白他的意思,说,“你们整理一下,需要带走的,我用车子送上去,不出事便罢,出了事,你们不好交代,我也跟后不利索。”

    “这么晚了,我们也不拈了,先把桌上都带走。”龚力果断地说。

    他们七手八脚将档案盒搬到车上,由于档案盒太多,第二排和后面车厢被码得满满的,王成树坐在副驾驶,随车到棉纺厂招待所,袁野陪着龚力在后面步走。

    车上了坎,灯光倏忽不见,山花街的马路被夜色吞没;月亮上晚还露出半张脸,此时已寂寞难耐,躲在云层,不知和谁私会,偌大的天空只剩下寥落的星星,萤火般地闪闪烁烁。龚力撑开手电,两人借着灯光慢慢地走,马路边的树、房屋黑咕隆咚地呆着,安谧得像是在潜伏。

    “哎,我刚才来时,看见一个人影闪进乡政府大院,我还以为幻觉,现在想来就是一个人。”龚力嘀咕道。

    “绝不是一个人,有人放你们哨。”袁野压低声音说,“你们来的正是时候,那个进房间的人也许在找什么,被你们惊动,他或许啥也没拿,就出来了。”

    “这么多发票放在一块,他想随手找到,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龚力庆幸道。

    “何况他做贼心虚!”袁野赞同道,又有些不解地问,“村连着乡,乡连着县,你们查账,涉及县里方方面面,怎么核实?”

    “实话告诉你,涉及县里这块,全部剔出来,不去查也不问,哪个乡领导逢年过节不到县老板家看看,这些帐怎么核,县领导让我们查账,不是让我们查他们自己的帐。”龚力透露出奥妙。

    “弄这半天,你们专门对付乡里。”袁野不满地说。

    “什么叫加强领导?这就叫加强领导,领导来干什么,来是为了定调,一级一级往上捅,还有个完吗?”龚力说。

    袁野对他说法生出怀疑,问:“保不定有不明事理的人,主动说出上面的事,你们咋办?”

    “你又发糊涂,耳朵长在我脸上,什么入耳还不在自己,我不纠缠谁纠缠,我不认定他不能自己认定,真有抱着葫芦不开瓢的,他会死得更惨。”龚力**地说。

    “我还以为像我们办案,能扩大战果尽量扩大战果,原来是与上级方便,与自方便。”袁野第一次明白查账的原理,开了眼界,张了见识。

    “话到你嘴里就残废了,这怎么叫与上级方便,与自方便,是事实不清,不予认定。”龚力说过,也觉得好笑。

    袁野脸上浮出冷笑,被夜色遮住,他看见前面车的尾灯,停下脚步,说:“我麻烦你一个事。”

    “是不是给人讲情?”龚力问。

    “讲情我不够格,县委抓的案子,我有几斤几两,还掂得清,我的老上级邹淦金给我打了电话,当初他在山花乡对派出所不薄,我和他纯属工作关系,他不知从哪儿打听到我俩关系,让我说一句,我不说不好。”袁野受人之托,脸面磨不开。

    “晓得,到时候我提一句,说他对派出所支持很大,便得了,邹书记这回不好弄,按说当个建设局书记也该知足了,在县里好歹算个人物,干嘛唱那一出,损人又损自,不过话说回来,男人嘛!顶个绿帽子滋味总不好受。”龚力叹道。

    “那我谢谢你了。”袁野说。

    “谢我没有用,该怎么查还得怎么查,他能不能过关,看他自己。”龚力在老同学面前不打伏笔。

    “那是你们的事,你说到了,我也交差了,瞒天遮日的事我干不出,也不想干,总不能为他的事害了你。”袁野由衷地说。

    两人三步两步赶到招待所门口,车里亮着灯,杨云久和王成树将档案盒搬得差不多了,他俩没搭手,看着他们搬完。

    “袁所可到我们这里坐坐?”王成树邀请道。

    “不坐了,你们也辛苦,早点休息吧,没烟抽吱一声,派出所虽穷,赞助条把孬烟不是大问题。”袁野笑着说。

    王成树向招待所里面瞟了一眼,小声说:“书记带队就这个好,烟不缺,烟抽完,书记给哪个局打个电话,说一声慰问,他们屁颠颠地将烟送过来。”

    “别瞎说!”龚力制止道。

    “袁所是家里人,说也不要紧。”王成树笑着辩白。

    “他当然不要紧,隔墙有耳。”龚力提醒道。

    “这么晚谁不睡觉!有鬼啊?”王成树不以为然。

    “鬼倒不怕,就怕人弄鬼,不然我们晚上搬这档案干什么,山花乡水浑,我们多留几个心眼。”龚力说。

    “好!我晚上睡觉睁一眼,闭一眼。”王成树逗趣道。

    龚力扑哧一笑,袁野和他们打过招呼上了车,杨云久调转车头,驶到乡政府,笑嘿嘿地问:“调查组是不一样,大半夜搬东西,怕人看见啊?”

    袁野搪塞道:“他们明天一早要看吧!”

    袁野返回所里,如释重负,今晚还算幸运,财政所档案室没出大事,自己还趁机将邹书记的话带到,至于谁偷偷进档案室,他一时猜不透。

    窗外传来湾西队的狺狺狗吠,夜平静中总有它的不平静。

    第八十七章 水落石出

    财政所闹鬼的传闻不胫而走,刘建德在所里说得绘声绘色,袁野听着一笑了之,这世上确实无密可保,就他们三人,口风都够紧的,还是传出去,袁野想不透,也懒得想。

    调查组一如既往的查账,约谈人越多,风波越多,故事越多。

    土地所金云准被约谈,没问招了供,所里小金库有点钱,其他人唯恐他私下花了,吵着要瓜分,他嫌耳根不清静,便答应:“发就发。”

    调查组通知他去,本来是问农贸市场征地的事,还没待王成树开口,他主动问:“可是说那四千元的事?”

    王成树倒给他问得发懵,只好说:“你说说。”

    他稀里哗啦说了,王成树看他态度诚恳,就让他回去通知所里人来核实。

    他回到所里嚷:“我说不能发吧,调查组让你们去。”

    所里人见金云准都说了,一人八百元,谁也没少拿,没啥可隐瞒,兜里揣着钱去交代,态度一个比一个好。

    调查组王兵专门看帐的,教委前两年帐对不上,短了六千元,找来退休的高会计,他战战兢兢到招待所,看着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头晕目眩,王兵让他回去回忆,他血压升高,支撑不住,住进医院。

    其在部队胞弟某将军闻讯,打电话到县委主要领导,说钱他垫上,兄长身体不好,放一马留个老命。县委主要领导不看僧面看佛面,对调查组人说既然人家交了钱,又住在医院,一个已退休的人,就不要追了。

    又计生办打白条收罚款,钱被挥霍一空,发票谁签字谁负责,计生办好人梁凯叫屈:“饭没吃,酒没喝,他们让我在发票上签个字,谁知道要掏钱。”白纸黑字,他有苦诉不出;

    又民政办专项资金一万元被周主任挪作他用,周主任说是领导同意的,又拿不出领导手谕,东拼西凑一万元,因他是聘用人员,被宣布解聘,他在家郁郁寡欢,精神出了毛病,整天拿笔签同意二字;

    又财政所邢慧会计用假发票报销,实为购买婴儿奶粉、香水、衣物,她到招待所,仍卖弄*,被厉声呵斥:“站好着!”吓得她花容顿失,因她也属聘用人员,退钱后解聘回家;

    又企办室几个半截老头,管理不会,收钱有道,钱收多了,乱发奖金三万元,因发钱无据可依,全额退还;

    又汪成运书记被查出三大问题:一是在乡政府住宅处打了一口压水井,利用抗旱之机,从财政局专项拨款处报销一千元;二是其妻子不符合招工条件,通过私人关系被劳动局录用大集体职工,放在乡铸造厂,作为下岗职工,领取下岗费;三是其子商品粮户口,当兵三年,按县里规定只有农业户口兵有补助,其违反规定领取了当兵补助;

    又邹淦金书记在任职两年,接受乡里各部门送的猪大肚二百一十三付,及江淮中档香烟三十六条,被调查组称为“肚书记”;

    又解启明乡长私下用一女驾驶员车辆,一年时间不到,报销车费三千元,发票手续不符合财经规定,用车情况不明,发票退回,自掏腰包;

    又财政所所长刘石利用和乡粮站结账,将乡粮站转来的三万元未入账,时间已有两年,定性贪污公款,交司法机关处理;

    又副乡长周典宝响应乡党委、政府借钱号召,采取以乡政府公款借给乡政府手段,诈领行息三万五千元,属贪污公款,交司法机关处理;

    其他针头线脑,不一一表述。

    汪成运、解启明、邹淦金被宣布停职,待县纪委研究后给予处理决定,山花乡政府暂由刘晓强副书记负责。

    调查组撤离之时,龚力给袁野办公室去了电话,袁野接电话听是龚力话音,便戏谑道:“老同学啊!战果显著。”

    “还战果显著,山花乡我是不能再来了,乡政府人得罪完了。”

    袁野从他话里听不出一丝功成名就的喜悦,倒有三份懊恼,宽慰道:“你也是奉命行事,不是个人行为。”

    “这个乡财政是烂了,你以后争取他们经济支持,也是从乞丐碗里拿钱。”同学情谊放在那儿,他为他着想。

    “嫁到穷人家,没指望过舒坦日子,帐搂过,你露个底,乡里欠多少钱?”袁野问起他关心地问题。

    “说起来惊人,一千五百万,包括村欠乡里的七百万。”这成了明帐,龚力无需讳言。

    “村欠乡,不就是儿子欠老子,还不是老子债务.”袁野说。

    “我们撤了,带两个人走。”他说出他们最后的收获。

    “谁呀?”袁野明白带人的含义。

    “刘石和周典宝。”他补充一句,“刘石说和你关系不错。”

    袁野心里咯噔一下,迟疑片刻,说:“你送他到看守所,给他照顾一下,分个文明号房。”

    “你不说我也会做的,农村考学校出来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可惜了。”

    袁野听了黯然神伤,拿着话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不来送送我啊?”

    “刘石和你在一起,我就不送了,面子难堪。”

    “我理解!”

    两人在电话中就此别过,袁野走出办公室,站在走廊沉思。

    西边的天际,夕阳像一个血球被打碎,飞溅成片片晚霞,殷红灿烂;秋种过的旷野油菜苗未露头,一片荒凉,堰西的小山头在松柏遮掩下,显得郁郁苍苍,归栖的鸟儿自由自在翱翔、俯冲,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哇啦,哇啦。刺耳的警报声响起,三张小车鱼贯从派出所门前驶过,打头的是公安局那张桑塔拉,它们渐行渐远,留下余音在山花马路上回荡。

    第八十八章 接风酒

    冬至来临,山花乡百姓嘴上吃着甜绵的南瓜饼,心里不是滋味,旱了这么久,潜南支渠的水断流了,从当家塘打点水浇油菜、小麦,刚生点嫩苗,虫患猖獗,全凭农药保着,这农药价格迎风长,种田人实在没有盼头。

    天无绝人之路,江淮丘陵下了一场大雪,漫天飞絮,扯了一天一夜,雪霁日出,到处银装素裹、粉雕玉琢。

    袁野在所里缩了一天,傍晚带着联防队员扫雪热身,办公室电话铃响了,他上气不接下气窜上楼,抄起电话,一听是刘晓强的声音。

    “你在忙什么?”他嗓音高亢,情绪似乎调在爽的波段。

    “义务劳动呢!”袁野气未歇匀便搭腔。

    “就你,半天磨不动屁股。”刘晓强疑心顿起,“天乍晴,你回潮啊。”

    “回啥潮啊,看你当乡长,我也寻思要进步,挣点表现。”袁野一本正经地说。

    “说正事,到我家吃晚饭,新书记上任,我接风。”刘晓强挑明了意图,防止他鬼扯。

    “这正儿八经的事我得来。”袁野来了兴致,问,“书记都来了,你委任状可下来啦?”

    “你急啥?我又不能提拨你,没那么快!党内职务可直接任命,行政职务要走程序。”刘晓强又催促,“早点来,三缺一,我们打打牌。”

    “我和组织部讲一声,办事这么拖拉。”袁野打着官腔挂了电话,走到院中,对持锹将水泥地铲得吱吱响的张侠、杨云九说:“差不多了,路扫出来就行。”

    雪下得突然,他还穿着单皮鞋,脚底不生根,他小心翼翼地走着,在洁白的雪地?出一串清晰的脚印。刘晓强家院门敞着,屋檐挂着参差不齐的冰凌,像断刀破剪,厨房里高压锅放着气,云雾缭绕,马梅腰系着花格子围裙,兀自忙碌。

    袁野挑唆道:“怎么就马主任一个人忙?”

    “不依仗他。”袁野的话没起到预想的效果,她抬起头反而抱怨他,“怎么这些日子不和凌云到我家来,怕大表姐不接待啊!”

    “她们当老师的正规,不像我们自由。”他将责任推到吴凌云身上。

    “得空和她一道来。”她向客厅努嘴,说,“他们在里面。”

    袁野走进客厅,里面乌烟瘴气,刘晓强招着手说:“你不来,我们三个人牌都打不起来。”

    客厅**画像下坐着一位紫色脸膛的大汉,身材魁梧,他的左手坐着一位单薄条干、比他年纪略长的男子,他俩目光一齐投向袁野。

    “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刘晓强指着上首的人说,“这位是新调来的廖安邦书记。”他又指着自己对面的人说:“孙有才副书记。”( 骚动的乡村 http://www.xlawen.org/kan/73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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