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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部分阅读

    “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刘晓强指着上首的人说,“这位是新调来的廖安邦书记。”他又指着自己对面的人说:“孙有才副书记。”

    “袁所长,我知道,来时在公安局的同学和我讲过。”廖安邦笑着对袁野说,“我从宣传部下来,县里找我谈,我聋子不怕雷就过来,山花乡情况我也了解一、二,好月子轮不上我做,但我想只要大家齐心合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老袁啊!以后在一块拎饭瓢,工作我是书记,私下我们是弟兄,有什么话别不好讲,我这个人喜欢直来直去。”

    一声老袁,袁野觉得亲近的同时,陡然觉得自己在山花乡变老了,脸皮打皱。

    “别喊老,人家名义上还是雏公鸡。”刘晓强乜了袁野一眼说:“廖书记和我一般大,属马的,孙书记比我们大两岁,这里就你最小。”

    “老,老不过我,人齐了,我们先把牌支起来。”孙有才含着烟,嘴不闲,手也没闲着,扑拉拉地洗着新牌。

    “孙书记坐过来,我们山花乡和县里来的领导打。”刘晓强按派孙有才坐到下首,和廖书记打对家。

    “不对,是山花乡打山花乡。”廖安邦扯着嗓子叫。

    “攘外必先安内。我们是内战。”袁野也笑着调侃。

    “说好规矩,一个2放,同色2可以吃,颜色不分大小,带吃带勾,四个王最大。”刘晓强手按在牌上,约法三章。

    “放!”廖安邦第一张牌便抓了个方块2,掼在桌上。

    孙有才得意地说:“哎!他牌臭手红。”

    “还不一定是你们打,袁所,抓两个,把它反掉。”刘晓强不服气地说。

    牌直至抓完,袁野和刘晓强手上都没反的牌,只得吧嗒着嘴说:“书记第一次放,我们给他点面子。”

    “别讲漂亮话,家里没货,还做空头人情。”廖安邦伸手将底牌抄去,他爽快闭了底,出了个黑桃A,说:“好日子先过。”

    他们跟着牌,廖安邦说:“来时,贵生副县长、张军书记交代,农贸市场要搞起来,山花乡好不容易建个农贸市场,瘫在那儿,有损政府形象。”

    “查帐前我和劲飞谈了,多余的田亩要补老百姓十二万块钱,县里补贴农贸市场三万,剩下的九万块钱他要出,他虽然吞吞吐吐,估计问题不大。”刘晓强压上廖安邦的牌,逮了二十分,出了一副对子。

    “县里要求农贸市场开业,老百姓还不能上访。”廖安邦随手扔了两张,瞅着刘晓强说。

    “他们上访的目的不就是土地补偿吗?钱到手,他们有什么闹头?”孙有才吐出烟圈说。

    “补偿款到位,我们找村里进一步做好工作,还有袁所,找老队长解绍定谈谈,你的话他还听。”刘晓强盯着袁野,等他表态。

    袁野第一次在新书记面前,当然不能含糊,说:“只要补偿款到位,老队长工作我负责。”

    “我们第一炮一定打响,尽快把补偿款落实到位,劲飞的事情我先没介入,还是刘乡长负责,县里三万块,我去追,开业我们请贵生副县长、张军书记到场,争取乡里吃点偏饭。”廖安邦跟着牌,摔得很有气势。

    孙有才仔细一看,打趣道:“我以为你毙掉,原来贴个小三、小四。”

    “现在就小三、小四吃香。”袁野诙谐道,他们都笑了。

    廖安邦说:“还小三子,老婆都丢在家,变成滑竿子,县里一帮兄弟听说我下来,都要饯行,我跟他们讲,不要送,这边吃香喝辣的,到那边嘴扎着,不难受啊?干折折,给我们乡几个钱,我去把食堂划起来,兄弟们来看我有饭吃。”。

    “农委我那摊子还有几个钱,廖书记陪我回去一趟,和你大学长李主任说一声,拨给我们算了,反正农委不缺这几个,我嫁过来,总要带几个嫁妆。”孙有才笑嘻嘻对廖安邦说。

    “大学长我来讲,他不支持你,等于不支持我。”廖安邦慷慨答应,“我昨天碰到县酒厂杜厂长,我在宣传部,帮他们写过不少宣传资料,我让他给我弄一千瓶不贴商标的酒,给他个成本,两块钱一瓶,以后我们招待酒就喝这个,县各局委办来人到乡里,一律在食堂,我们人穷但客气。”

    “两头通照拔,两块酒照喝,妇女主任照搭。”孙有才笑嘻嘻地说。

    “我们招待先喝两块酒,乡里其他副职也没话说。”廖安邦手一挥,毅然决然。

    “书记你这个规矩定迟了,早说,我今天不超标了。”刘晓强慢条斯理地说。

    “我们原则性和灵活性相结合,对公不对私,私人掏腰包,可以突破。”廖安邦笑着为自己辩解,说话时出错了牌,想往回拿,被刘晓强按住牌,说:“你认为牌好放,我抠你底。”

    “算了,算了,让一牌也正常,谁让我们到人家吃白饭。”廖安邦扔掉牌,像是劝慰孙有才。

    “你讲话和我们农委某人一个口气,打麻将没带钱,输牌时一骨碌爬起来,说:幸亏干假的。”孙有才捣着笑话。

    “桌子收收,吃饭呢!”马梅走过来,向刘晓强吆喝。

    四个人站起来,洗手的洗手,收牌的收牌,袁野撑起折叠的圆桌角,刘晓强逗道:“你把桌角撑起来,我可没那些菜啊!”

    袁野冲他道:“没菜还怪我啊?”

    四个人没有拼酒,略有些微醺便歇手,出来到棉纺厂招待所??现在是廖、孙二位书记的寝室,打了大半夜的牌,其间围绕山花乡的话题,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房间没有取暖设施,他们全身凉透方散。

    第八十九章 拜访老队长

    路渐渐地被风干、晒干,上集的人多起来,山里的百姓将家里储存的芋头、花生一大早挑到集市,换点现金,买点鱼儿、肉儿回家腌制,快过年啦,总要备点年货。

    刘建德在街上混到散集,才意犹未尽回所,袁野在二楼晒太阳,老远便瞄上他,看他进了大院,在楼上喊:“小德子,这两天你调到工商所去啦?”

    刘建德仰脸望着楼上,吧嗒不出味,表情讪讪的,说:“哪讲的?”

    站在楼下溃檐的程德芹反应过来,喜笑颜开地说:“这两天,你帮工商所管理市场,所长在表扬你。”

    “你不作声,没人当你哑巴。”刘建德掉脸向他眼一竖,随即昂首说,“所长,我和你说个事。”

    他噔噔地上了楼,扶着铁栏杆说:“刚才,我在街上遇到喝茶的湾东张书记,他说给我们劳教的郑传山回来了,他狗改不掉吃屎,不敢在家门口偷,跑到和我们相邻的南岗镇郢子偷,下雪那晚被人撵到,一条腿打折了。”

    “偷风不偷月,偷雨不偷雪,这家伙下雪天动手,该他背运。”

    对郑传山,袁野熟稔不过,这家伙五十来岁,偷盗成性,也干不了大活,在附近郢子偷个油壶,捉个鸡,收个咸鸭,挑一担把子,装十斤、八斤米,他家的周边给他弄的鸡飞狗跳,老百姓对他又恨又怕,袁野来时到他家搜查,硬生生从床肚搜出一百八十二个塑料油壶,将他拉到所里,让他对着油壶交待,这家伙记性出奇得好,竟然交待出十有七、八,袁野整理整理材料,报他劳教,想不到他毕业归来。

    “进修一番,还干老本行,你和德芹去看看他。”袁野安排道。

    “把他逮回来啊?”刘建德脑筋没转弯,接过话茬。

    “逮他回来干啥,你想认老舅伺候他,我还没钱呢。”袁野说,“让你们去吓吓他,就说他偷我们听说了,再要去偷,我们新帐老账一道算,不要问他腿伤,他说你也别听,告诉他明着、暗着不准找人家麻烦,否则,我们还劳教他。”

    “这次就放过他啦?”他似乎还惦记着有所表现。

    “不是放过他,处理他,就要处理打伤他的人,这样办案,吃力不讨好,老百姓反过来厌恨我们,好歹他的伤不重,给他腿好了,以后犯事处理,也不耽误,我们不能自个给自个设套。”灯不拨不明,袁野素性将话儿说透。

    “我懂了,这事要捉一把,放一把。”他自作聪明地说。

    他下楼和程德芹哄成一条声,程德芹向楼上喊:“所长,可是叫小德子到湾东去?”

    袁野探出身说:“德芹,你陪他一道,到郑传山家诈唬几句,我叫杨云久送你们。”

    派出所车子停在院中间,刘建德抢先打开副驾驶室门,猴进车上,程德芹撇着嘴耻笑道:“没人跟你抢,坐在前面,头就像擦过皮鞋油,笨亮。”

    嘟,嘟。杨云久驾车捺喇叭打着招呼,乡政府车子从南岗方向过来,停在路边,刘晓强下车拐进所里,和出门的刘建德逗道:“小德子,今儿势子正嘛!”

    刘建德乐得合不拢嘴,假意谦虚着,袁野下楼迎过去,刘晓强站在甬道说:“我从县里来,看你在这儿,和你说个事。”

    “什么事?”袁野问。

    “也没大不了的,农贸市场这块补偿钱,我们已转到村里,我找解绍定谈过,他提到你,说上次和乡政府谈,你去了,乡政府拿派出所吓他,看样子,他还要和你谈谈。”

    “马劲飞出钱啦?”袁野对解绍定的事不放在心上。

    “他有什么不出的,我们在帮他跑,农贸市场房子又不是盆景,不开业,他留着欣赏啊?”

    “老队长事你放心,我去和他谈。”

    “我和廖书记商量过,农贸市场原则上定后天正式开业,你抓紧谈。”

    “我下午去,晚上给你信。”

    刘晓强返回车上,袁野向车上招了招手,车子一溜烟而去。

    袁野下午溜溜达达到梅子队,老队长解绍定正在收挂在门口树梢的渔网。

    老队长喜欢说笑,袁野撩他道:“老队长,想我了,非要叫我来,负荆请罪,我还没砍到刺条。”

    老队长看到袁野,一点不打惊,笑眯眯地说:“该别马腿就要别,我不和刘乡长撂几句差,你能来吗?你看我猫叹气里的咸兔子,都搁瘦了。”

    “你鱼塘鱼可搁瘦的着?”

    “你看我水缸养的什么?鲜活活的大鲫鱼,吐水都吐两天了,我掐指一算,你要来,早准备了,什么话别讲,你不喝老头这顿酒,你讲什么都不行,还是吴乡长在干,你就说来吃饭,哦!只带你们当官讲假话!”

    “好!我今儿什么话不讲,就喝酒。”袁野说,“老队长,你喊我喝酒,领导可批准了?”

    “不讲人势利,我家领导只要听当官的到家喝酒,她忙着一头是劲,我在家喝两杯,她就骂我骚尿灌不够,这回我沾你光,担个名义要好好喝两杯。”

    两人走进堂屋,老队长将渔网送到院子,对后面房喊:“老婆子,家来人了,把鱼杀杀,咸兔蒸蒸,我要陪人说话。”

    “你来了,我气壮多着。”老队长回到堂屋,这时一个皮肤黝黑的壮汉进来,闷头闷脑,老队长支派:“你帮你妈忙忙。”

    看着他到后面厨房,老队长笑着向袁野说:“这是我大儿子,三十了,小儿子都结婚,他还没讲到人,进步就是慢,家来人不晓得招呼。”

    “没事,没事。”袁野连忙说,表示自己不介意。

    “搞到今没讲到人,这次我找村李书记,给他封个生产队保管员,看他当个官,可能讲到人。”老队长乐滋滋地说,好像他为大儿子成就一番事业。

    “按说你家条件不错,还在街上,行个亲事,不是大事。”袁野恭维着。

    “谁不这样说,他生性就是这样,不和女子沾,见到女子一句话都没有,不过我倒省心,不会犯作风问题。”老队长有所感叹,“我顺便打听个事,乡里企办室吕会计儿子到底怎么回事?”

    “他在市里开出租车,车子被人弄到江苏省去了,人被杀,尸体扔在塘里,这个案子一直没破。”袁野看过协查通报,也接待过江苏警方,对这个案子印象很深。

    “他们要将他家媳妇讲给我家,我一直没敢答应。”

    “你儿子只要愿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女子蛮贤惠的。”

    “你说我心里有底了。”

    “老队长家来人了。”方脸浓眉的大美子跨进屋,“哦,袁所长。”

    “门没关,鼻子是尖,闻到味道啦?”老队长笑着说。

    “农贸市场可就这样干了?”大美子当袁野面也不遮拦。

    “不这样干还咋干,人家钱到位了,乡里领导也来了,不能给脸不要脸,当初我们是憋一口气,又不是造反,还真没王法啦!”老队长说。

    “我们还不听你老队长的!”

    “听我的好,你还不去家吃饭!”

    “我不是担心你喝高了吗?帮你带两杯嘛!”大美子笑得很开心,磨屁股坐到木椅上。

    “这么瞅到事,看样子我这队长不给你干,也不照了。”老队长摇着头说。

    袁野和他们东扯葫芦西扯瓜,直到菜端上桌,和他们喝了两斤酒,老队长毕竟有了年纪,酒上了头,袁野无事人离开,老队长一个劲子抱怨没陪好。

    袁野回去时没忘从刘晓强家走,汇报了梅子队社员对农贸市场开业的态度,刘晓强听了很欣然。

    第九十章 准备开业

    乡里下午开农贸市场动员会,机关所有人参加,袁野在政府办遇到廖书记,他说:“会你不要参加,明天早上把你人带齐,六点半农贸市场准时开业,通知都出了,你到梅子队再落实一下。”

    袁野不好违拗,满口应承,从乡政府到街上,他有些犹豫,甚至认为此行多此一举,老队长红口白牙答应的事,自己再去问,显得自己迂腐,对人信不过。

    他路过解绍定家门口,瞥见他歪在门口躺椅上,像一只懒散的猫,眯着眼睛,晒着太阳,他右手边放着一把小凳,凳上搁置一把酱油色的茶壶。

    袁野悄悄地晃过去,又掉头回返,像是从街上下来,顺便和他唠嗑两句。

    “老队长,别睡冻着。”他伫足高声叫。

    老队长睁开眼睛,见是袁野,欠起身,说:“没敢真睡,养养神,人老了,不服老不行,昨晚我寻思服侍你,没服侍到你,我倒闹了一回天宫,成了孙猴子。”

    “哪讲的,我也喝多了,只是年轻能撑,到你这把年纪,我还把没有你这酒量。”恭维话人总是爱听,老队长也不例外,他脸上核桃般地皮肤浮出笑容。

    袁野看他高兴,假装随口问,“从街上来,看农贸市场开业通知贴了,明天早上你可去看看?”

    “我看到了,工商所朱所长带人贴的,还让我到他办公室坐坐,好歹是我们地盘,我们一定去贺一下,管理收回来好,农贸市场是乡里的,哪能给马劲飞个人管,工商所又不是摆设,房子是马劲飞盖的不假,他卖十万五,那是人家本事,我们不红眼。”老队长眯眼蓦地睁开,放射出精亮的目光,他怔怔地看着袁野,突然问,“你不是对老头子不放心吧?”

    “老队长一言九鼎,有啥不放心的,没老队长支持,农贸市场也盖不起来。”袁野不动声色,送出高帽子。

    “所长,你放心,我们生产队鞭炮都买了,你们乡里炮竹一响,我们接着放,热热闹闹的。”老队长收回他针一般的目光,笑眯眯地说,“你贺我也贺,反正钱不是我们出的。”

    袁野听懂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滚着他的话说:“我晓得,人挣一口气,佛挣一口香。”

    他笑着走了,谁赢无所谓,只要他们认为赢了,心里平衡,只要他来的目的达到。

    他到所里立马和胡进明说了这档事,胡进明眨着眼说:“不就捧场吗?明天我们都去。”袁野说:“水到渠成的事,去是个形式,但形式必须要做,我们不送礼,他们不往来。”

    傍晚他到乡政府食堂,见大厅餐桌围着都是人,这场面平时并不多见,廖安邦、孙有才那桌就他俩,正边吃边聊,他打过饭菜,坐到他们旁边,廖书记对他说:“晚上所里没事,到我们哪儿打牌。”

    袁野笑着说:“我会陪廖书记打好这场牌的。”

    他明白那些住在县城的干部齐刷刷没走,定然是遵从书记的要求,农贸市场开业与否对袁野并不重要,在廖书记来说,是他最重要的任职举措,调到一个乡镇主政,第一炮很关键,如果这炮哑了,在乡里威信大打折扣,更重要的是提拨他的县里领导对他主政能力会有看法,他支持廖书记就是支持了自己,因为支持都是相互的。

    廖书记满意地笑了,问:“所里人都安排好了?”

    “一个都不会少,准时赶到派出所。”袁野咽下嘴中的饭回答。

    廖书记和孙副书记扒拉完饭,先走了,金庆松端着饭缸过来,瞅着他说:“哪天喊你那经侦同学过来吃饭。”

    袁野开玩笑地说:“干什么?还要交代啊?”

    “我哪点事早自首了,想立功吧,在乡里沾不上边,编瞎话,人家会说我诽谤。”金庆松自嘲道,“哎!书记一来就盯上你啦,他还真会干。”

    “不是盯上我,农贸市场让他们闹心,你们吃皇粮不打仗,我只好跑跑腿。”袁野看乡里几个小年轻围过来,说,“有本事,你明天早上不到农贸市场去。”

    “领导眉毛都竖着,不去,不想好了!”农经办小高一旁插嘴。

    “袁所长,明天早上老百姓可跟我们操了?”政府办小赵关心地问。

    “我要是生产队长,我就叫他们明天早上都在家睡觉。”

    袁野的回答让一桌人都笑了,他们兴奋地回忆上一次农贸市场统一行动,相互打趣着。

    袁野从食堂出来,和金庆松在乡政府食堂后面石子路溜达一圈,他邀金庆松到乡棉纺厂招待所去,金庆松有所顾虑,推辞不去,袁野一个人到了招待所,孙有才站在他房•门口说:“开水都烧好了,就等你来,我们在廖书记房里打牌,他那儿有好烟。”

    廖书记听到话音,从房里出来说:“你又在点鬼,就两包好烟,留着准备装门面,你不帮我搞掉,睡觉都不踏实。”

    “我们信仰什么?**,一包烟都不共产,哪来的主义?”孙有才开心地说。

    “我现在才相信,土改划成分,有的人确实很冤,我和他农委一人弄了两包烟,他叫化不吃隔夜粮,抽掉,整天打我主意,还给我划个地主成分,要分我的田地。”廖书记叫道。

    “什么好东西?我没来,你们就动歪点子。”刘晓强跨进门,听个半音便嚷。

    “又来一个贫农,我这地主当定了。”廖书记将他们迎进房,拉开抽屉,扔出两包*江淮烟,说,“我都贡献出来,人齐了,我们抽烟打牌。”

    还是袁野和刘晓强搭伙,和廖安邦、孙有才对抗,廖书记风格依然,抓到牌就放,冲大头,袁野和刘晓强已熟悉他的套路,不受他声音分贝干扰,知道他声色俱厉背后是外强中干,两人不动声色,稳中求奇,升级不断,孙有才急了,江淮烟也堵不住他的嘴,发着牢骚:“老廖,你别虚张声势,没乱了敌人阵脚,反而乱了自己,我以为你有王,还帮你带副,被他们扣底。”

    “书记是唱空城计唱上瘾了,我们就是司马懿,也不会上二回当。”袁野得意地说。

    “怪不得人家说,了解你的对手最可怕,要嘛不打,要打就打在你的七寸上。”廖书记搔了搔一头浓发说。

    “你啊!七寸是心不在焉,袁大所长出马,你还不放宽心?梅子队老百姓还是顺良百姓,农贸市场没事,你安心打牌。”刘晓强一语道破廖书记的心思。

    廖书记释然一笑,捋着牌说:“心里有事心里慌,县里张书记、贵生副县长来,卡了壳难堪。”

    “生产队都买了鞭炮,准备庆贺,绝对不会操的。”袁野说,“书记要怕出万一,我先带所里人过去,你听到鞭炮响,再带人上去看一趟,县里领导不会来那么早,如果有小意外,我们先处理掉。”

    “好,我们安心打牌,其他人不信,袁所长话我还不信吗?”廖书记像是给自己鼓劲,一门心思走进一百零八张。

    五圈牌下来,屋里烟气腾腾,袁野和刘晓强小胜一局,因为明天都要起早,他俩留下一玻璃缸烟屁股,鸟散状。

    第九十一章 小有收获

    隆冬黎明前,夜黑得像涂了漆,且干冷,风刀子般地割脸,袁野叫了值班室张侠、杨云久,抖抖索索地钻进夜色中,他们没打灯,凭着感觉向街上潜行。@本章节孤独手打 www。ShouD8。Com@本来农贸市场开业,他们用不着去那么早,袁野顾虑山里的鸡鸣狗盗,想抢在小贩前守株待兔,起个大早,总要有所收获,一举两得。

    他们上过慢坡,躲在一家屋檐背风处,像收鸡收鸭的小贩,蹲守三岔口。街道两边房屋还没亮灯,挂在雨蓬的塑料皮发出噼里啪啦的衰声,如疾雨敲打残荷.

    嘎溜!鹅的叫声从远方小路传来,清晰、真切,袁野搓了搓冻僵的手,缩着身躯侧耳聆听,脚步越走越近,嘎溜!鹅的叫声就在他们的前方,他们蹑手蹑脚迎过去,快碰面之际,袁野撑开强光电筒,一个矮粗的中年汉子用木棍挑着尼龙袋,摸黑而来,一头尼龙袋探出两只长颈白鹅,张侠、杨云久左右薅住木棍,将那汉子夹在中间。

    “搞啥名堂?”那汉子不满地叫着,惊而不恐。

    “派出所的,这么早从哪儿来?”袁野亮明身份,用电筒雪亮的光束将他罩住,一张圆脸气嘟嘟的,似曾相识。

    “哦!我以为拦路的。”他确认了来人,有些故作轻松,“从家里来,到街上卖几个牲口。”

    “程传平,可认识我了?”袁野到底从那张脸认出了他,语带讥讽,“现在干得不错嘛,家里养牲口啦?”

    袁野用电筒绕绕自己,又照照他。

    “可是袁干事?”程传平壮着胆子问,旋又表明,“我现在那事不干了。”

    “什么事不干啦?”袁野明知故问。

    “这牲口真是我家的,不信你到我家门口问。”他言辞凿凿,似乎蒙冤受屈。

    张侠攥着木棍不放心,强行卸下担子,嘎溜!嘎溜!两只鹅落到地上,唱起二重奏,另一只尼龙袋里的玩意也扑棱着。

    袁野指着扭动的袋子问:“那个袋子装的什么?”

    “三只鸡。”程传平有气无力地说。

    “什么鸡?芦花鸡还是小黄鸡?别说刚才没看清。”袁野煞有其事地提醒,唯恐他说漏了嘴。

    程传平不敢搭腔了,袁野问:“口袋橡皮筋啦?”

    杨云久醒悟过来,开始下手,反拧程传平的右胳膊,张侠在他浑身上下摸捏着。

    “所长,橡皮筋!”张侠从程传平裤口袋掏出一把橡皮筋,摊在掌上。

    “蹲倒!”杨云久在后面踹着程传平的膝盖弯,他腰一闪,圪蹴在地上,一声不吭。

    “还是老手法。”袁野在老所和他打过交道,对他知根知底,“杨云久,你回去把胡指导、余得水喊起来,让余得水陪你开车上来。”

    杨云久连走带跑下去,张侠抄着刚缴获的木棍,虎视眈眈地看着程传平。

    “干几次啦?”袁野问。

    “袁干事,噢,袁所长,就这一次。”他扬起脸说过后,又耷拉下来。

    “逮到都是第一次,我记得你上回也是这么说的,以后遇到我,你至少说两次,干一样的活没有进步哪行?”袁野训斥他,像训斥自己带出来不成器的徒弟。

    他惭愧地说:“还有一次就一只鸡。”

    “别说了,到所里细想想,把事情讲彻底,甭跟我们话滚。”袁野打断他的话,一副不耐烦口气,他摸出香烟叼在嘴上,手拢着打火机将火打着,点着烟,慢慢地吸。

    车灯光从派出所方向射来,一溜烟到了跟前,余得水和杨云久从车上下来,将程传平戴上手铐,袁野敲敲他的胳膊,说:“程传平啊!回去好好讲,我们余干事脾气不好,你痛快,他也痛快。”

    杨云久拉他上车,关在后面,袁野对余得水说:“农贸市场开业,你和胡指导别过来了,德芹来让他看家,这个案子你主办,我没回来,签字让胡指签,我和张侠上去。”

    余得水兴冲冲地应着,和杨云久开车下去。

    东边的天际泛着鱼肚白,风像闹夜的孩子,困顿得恹恹欲睡,袁野和张侠晃到农贸市场进口,街上已上了三三两两的人,炸点心的李老头在门口凉棚下捣着锅洞,干柴已燃,火苗贪婪地舔着油锅底,他俩挨在墙根的方桌边坐定,菜籽油香从锅里隐隐飘出,袁野看着蔑簸上的狮狮头、米饺,饥饿感油然而生。

    工商所来了四、五个人,朱世仁领头吆喝着,将路边的小贩驱赶到农贸市场里,解绍定和生产队几个头面人物鱼贯而来,咋咋呼呼,帮着工商人员撵摊,大美子胳肢窝夹着鞭炮,一屁股坐在油锅旁小凳上,催促李老头:“怎搞还不炸,我肚子都饿了。”

    “油锅不滚,炸出来点心不脆。”李老头瞅着油锅,不紧不慢地说。

    解绍定瞥见袁野,笑着说:“老头讲话算数吧,今儿不劳你们干部动手,我们把人叫下去。”

    袁野站起身恭维:“老将出马,一个顶俩,晓得你来这么早,我在所里多睡一刻。”

    解绍定得意地笑了,对李老头嚷道:“老李啊,油开就炸,火头炸老点,别舍不得油,所长他们吃的点心,算在我头上。”

    朱世仁正好从农贸市场上来,听到话音,伸腿道:“就请袁所长吃早点,还有我们呢?”

    “你啊?我怕请不上,给老李霉着不管经,人家也不是推不过来、搡不去的人,他早就唠叨,要请你吃饭,让我陪着,老李遇到真神别不烧香,对不对?”解绍定望着李老头,眉动眼跳地说。

    李老头笑着用手指着他,说:“你啊!越老越油舌,有肚皮,你们放开吃,点心家出的。”

    “老李,讲话别心痛,我吃多了,牙还痛。”解绍定站在李老头边上逗。

    油锅滚了,李老头从蔑簸里拈粑粑往锅里放,油沸腾得像是泉眼。

    乒乒乓乓,农贸市场里鞭炮声响起,一挂接着一挂,汇成疾风暴雨,震耳欲聋。

    “还不放吗?”解绍定向大美子吼着,大美子拈一个米饺在手上抖着,烫得嘘溜嘘溜,恁是充耳不闻。

    解绍定赶到他跟前,在他头上一掴,骂道:“就晓得吃,你侯人家放完,一个人放啊?”

    大美子被涮回过神来,将米饺放在案台上,撕开鞭炮纸,将鞭炮拉开,摆在路中央,慌里慌张点燃鞭炮,芯子太快,他还未来得及跑开,鞭炮响了,他吓得一扭身,脚一滑,坐了个屁股墩,他手脚并用爬起就跑,周边看热闹人笑得弯了腰,解绍定捂着肚子,手指掴着他笑。

    袁野待鞭炮声响过,和张侠拐进农贸市场,里面摊摊位位都摆上,一片繁荣景象,他又溜出来,向乡政府方向走去,刚走下坎,他见廖安邦、刘晓强他们带着乡政府一大群人迎面而来。

    “怎么样?顺利吧?”廖安邦大声嚷道。

    “政通人和,书记带领导们去吃早点正是时候。”袁野笑着说。

    “我们去看看,一会儿县里领导要来。”

    他们交错而过,袁野和张侠岔进韩嫂小吃部,要了碗辣滋滋的牛肉面,填入肚中。回到所里,胡进明和余得水在下面办公室,刚将程传平口供拿下来,袁野将余得水喊出来问:“交代几次?”

    “六次,价值都不大,偷的都是家禽。”

    “他就这个料,先干进去,从预审科走一趟,报捕不好报,以后就报劳教。”

    余得水进了办公室,胡进明出来问袁野:“农贸市场咋样?”

    “李向阳进城,喊的还是‘平安无事喽。’”

    第九十二章 报之以李

    余得水到县局前,在袁野办公室门口晃悠,袁野瞧见恁是不吱声,明摆着,新同志第一次去县局汇报,对同样长着两只眼睛、一张嘴巴的局长发毛,但每一个年轻民警必须经过这一关,自己也是从这条路上过来的,余得水转悠一会,又去动员胡进明,老干部长,老干部短的,胡进*一软,便出来和袁野召唤一声,说他从县局回来,不回所了。

    他们一行开车走了,下午余得水从县局回来一脸喜悦,说人不但关进去,他们还蹭了预审科一顿饭,袁野笑着说:“跑跑就熟了。”

    快过年,袁野忙着自己的婚事,吴凌云放寒假回来,也三头两头到派出所来,家在乡镇,哪怕程序简化一点,场还是要过的,提亲、送聘礼、定日子,马梅成了双方的红人,她这红人当的轻松,大权在握,她说啥就是啥,不争不吵。

    腊月二十早上,刘晓强将袁野喊道廖书记办公室,他委屈地说:“你怎么回事?结婚忙昏了头,钱也不要,还让我们主动研究,还没娶媳妇,就忘了你的弟兄。”

    袁野环顾乡里党、政一把手,强词夺理地说:“由廖书记和你在乡里执政,**那个心不属于多此一举吗?”

    廖书记咧嘴笑道:“嗬!话歪理正,你不提,我们不能不研究,我们党政联席会议定下来,联防队员和驾驶员工资由我们发,另外拨给你们两万块钱,乡里家底不用我说,你也清楚,等形势好转,我们多拨点,也不为异样,反正肉烂在锅里。”

    “那就太谢谢啦。”袁野一副懂事模样,忧国忧民地说,“乡里这么吃紧,还考虑我们。”

    “甭和我们说漂亮话,我不拨钱,你不叫唤,乡里穷也不靠你这块。”廖书记笑意难消地说,“虱多不痒,债多不愁,空帐挂在那儿,我们只能保吃饭,我和刘乡长有一身肉,真卖真不值钱,哪有钱还账,年底花的这点钱,还是我和刘乡长在县里化缘来的,人穷就要穷出名,我和他往那儿一站,不用开口,人家领导就明白啥意思,没有多就有少,他们看到我们想躲也躲不掉,山花乡也不是我们私人开的,有难同当。”

    “你可知道县财政局人看到我们喊什么?一见到我们,说丐帮两个帮主来了。”刘晓强也忍不住得笑。

    “不散扯了,你去把票开来,联防队工资做了工资表,在汪所长那儿签个字就能拿钱,乡里二十六就准备放,留点人值班,在这儿耗着,等来的都是要账的,磨牙不管经。”廖书记催促道。

    袁野兴冲冲地走了,有这两万块垫底,心里踏实多了,甩一万块钱给老债主徐经理,剩下的结饭账,从其他单位收的治安费发点加班费和福利,便皆大欢喜了。

    袁野回到所里,和胡进明说了乡里的两万块,胡进明挺知足地说:“今年乡里能给这么大支持,也算天大的面子。”

    “这就叫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明年乡里安排的工作,我们不能含糊。”

    “都是聪明人,还用说吗?”

    “所长,姜局长刚才来电话,我说你不在,他让你回个电话到他办公室。”余得水上来传话。

    “可说什么事啦?”袁野心有余悸地问。

    “他没说,我也没敢问。”余得水说。

    “要是通知开会和有事,他直接说了,快过年,我们没去看看他,他不是有想法吧?”胡进明猜疑道,“按说他不是这样的人。”

    袁野对余得水说:“你通知联防队员到财政所领工资。”

    “好来!” 余得水欢快地跑下去,袁野知道联防队员不敢和自己说,背下在他面前没少嘀咕。

    “我看看领导有啥话要讲?”袁野当着胡进明的面拨电话,免得他起疑心。

    电话通了,袁野调整好脸上表情,说:“姜局长,刚才乡里领导找我有事,我不在所里,听讲你找我。”

    “小袁,你和乡里主要领导关系怎样?”姜副局长问得有点突兀。

    “经常在一块,关系还好。”袁野当然不能说关系不行,人家大小也是一级政府,派出所管理虽说是以条为主,还讲究个条块结合。

    “不是工作事情,我有个私事,你看可能和他们说说。”姜副局长直截了当地说。

    私事,领导的私事往往比公事更重要,袁野忐忑不安,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局长,你说。”

    “我有个侄子,做蚕茧生意,从山花乡蚕桑办调蚕茧,前两年打了一笔钱过去,还剩五万块钱在乡里,一直要不到,你和他们说说。”

    袁野一听说钱,头皮发麻,他怎能和廖书记、刘乡长开这个口,只好嗫嚅地说:“乡里经济困难得很。”

    “你不要为难,山花乡情况我了解,你去问问,看可有其他变通方式将钱拿出来。”

    “好,局长,我去问问。”

    “不行就算了,不能带蛮,影响你们关系,你还在那儿工作。”

    “好!好!我问过给你回话。”

    胡进明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叫道:“让乡里还钱,不要他们命吗?”

    “领( 骚动的乡村 http://www.xlawen.org/kan/73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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