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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部分阅读

    洪四妹这点家当,若说杀上京去,那自是痴人说梦。不过大明眼下是会哭的孩子有乃吃的局面,哪个土司闹的欢腾,反倒能得到更多的偏袒。毕竟新君继位,国库空虚,朝廷根本无力发兵征讨各地,于土司的政策更是强调安抚为主,要团结友善。

    夷人便是杀了汉人,也会有人出来为夷人找理由。即使杀的是汉官,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

    洪四妹这一闹,刘勘之也不得不顾全大局。不管洪四妹这点人手对大明是否能造成影响,但是高阁老重点交办的事被他办砸了,对他的前途肯定大有影响。

    刘勘之毕竟是位仕林君子,是识大体顾大局的好人物,哪能破坏夷州归附,开疆扩土的大事?只好把怒火压了压,反陪着笑脸道:“洪安抚,你先别急,听本官把话说完。你既以失申于贼,我也替你惋惜。不过这也是你遇人不淑,吃这贼子骗了,其实你该杀了他,而不是护着他。”

    说到此,他用手一指刘朝佐“我手里有充足的证据证明,这人根本不是香山知县刘朝佐,而是冒名顶替的盗贼。多半就是白莲教匪,谋图不轨,想要起兵造反。他治香山的手段,也都是盗贼手段,也可见一斑。间骗洪土司,就是要借夷州兵,为谋反的根基。可惜天不藏奸,今日本官就要他无所遁形,乖乖接受王法的惩办。乃至他的后台,他的靠山,也一个也别想跑!”(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二章 公审刘朝佐(七)

    刘勘之本以为稳操胜券,正在侃侃而谈,这一下,却似中了劈面一掌,后面的话都噎住了。

    这些事说来得说是刘朝佐家的私事,他一个冒名顶替的西贝货,是从哪知道的?难道刘朝佐本人口风如此不严,把家里的隐秘都对外人说了?还是他抓住刘朝佐后动用大刑,把这些隐秘都打听出来?

    李炎卿却不理他,继续发问道:“不知我三弟朝辅,四弟朝弼可曾一起到了?若要找人证,我两个兄弟年轻,正该让他们来。我父身体虚弱,妾室女儿,都是女流之辈,你惊动她们又做什么。”

    吴桂芳道:“你先不要说话。眼下这事没有你说话的地方,需要你说话时,自会问你。刘巡按,我听他言语,不似对家中之事一无所知,不知这又怎么解释?”

    “他……他想必是用严刑拷问过刘朝佐,才得知了这些隐私。对了,本官问你,崔佑之这人你可认识?”

    “刘巡按,这崔佑之是我的同窗好友,又是八拜之交的结拜手足,我如何不认识?怎么,连他也来了?若是他来,那便好了。他懂些医术,能为我爹调理身体,免得老人家舟车劳顿,病情恶化。我与他相识也有近十年,是我生平第一至交,若是他也在这,可速速让他出来与我相见。”

    刘勘之此时越发觉得情况不对,他刚刚抓住胜利女神的脚。还没来得及脱去胜利女神的裙子,似乎就要被踹出去了。崔佑之上次与他见面时,这人对这个名字完全没有印象。怎么今天说的头头是道,在这过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吴桂芳道:“既然人证都在,不如就把人叫出来,当面对质。自老夫任广东巡抚以来,冒充国朝七品命官,招摇撞骗长达一年之久的大案奇案。还未曾发生过。也许老夫真的老朽无能,不能再为朝廷效力。若是这事是真的。老夫可没脸再在任上干下去。列公,我看你们也随老夫一起挂冠而去,以赎己罪吧。”

    高进忠吆喝一声,将几十名东厂番子全叫了进来。这些人武艺高强。身手利落,是拿人的一等好手。高进忠道:“有这些人在,若是这刘朝佐真是假的,哪怕他武功盖世,也休想逃的掉。请刘巡按把人证叫出来吧,我保证没人能伤的了他们。”

    眼下不对质已经不可能,刘勘之心里反倒没了底。这假刘朝佐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怎么半点也没有紧张恐惧?而刘家的家事他知道的一清二楚,这过程里。是不是自己漏掉了什么重要环节。

    过的时间不长,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外面传来。一大一小两个女子,搀着一个鬓发班白的老人从外走入。

    这两个女子中。上首之女年纪二十三四,身材高挑修长,着一件素色大袖衫,下配襦裙。肤白如雪,双眉如黛,鼻若悬胆。唇似玉珠,姿色之美。居然是较之张若兰也未见逊色。洪四妹看在眼里,不由连吞口水,心道:这大婆子的模样,居然比宝珠还要强出几分。等这回张若兰见了她,倒是个王见王,有的斗了。

    这女子不独姿色殊艳,举止端庄,气度高贵,整个人就如同雪地中的一株寒梅,傲世独立。

    而下首的小女娃,不过五、六岁模样,生的乖巧可爱,让人一见就大生怜惜。两只大眼睛清澈如水,边走边道:“爷爷,小心点。爷爷慢点走。”

    那位走在中间的老人,佝偻着腰,一阵阵剧烈咳嗽,整个人仿佛是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他的年纪说是四十六可看上去足有六十岁,鬓发之中多见白色,生的面目倒也和善,只是气色欠佳,一副病鬼模样。

    等进了二堂,三人似乎被这满座衣冠给吓住了,不知道该给谁见礼。那位小女娃紧紧拉着老人的手,小声道:“爷爷,我怕。爹爹在哪呢,贞儿要爹爹。”

    那位女子一双美眸之中波光流动,语气里带了几分哀伤又似有几分绝望“贞儿别怕,有娘在,什么都不用怕。”

    段之廉见了这大小美人,又忍不住生了怜惜之心,抢先道:“你们放心。在这里,没人能伤害到你们分毫。我们都是朝廷命官,会保护你们安全的。你们只需要认一认,这个男人你们认识不认识就是了。”

    他用手一指李炎卿,却见李炎卿已经跪着向那老人爬过去,口内道:“爹爹!孩儿不孝,居然惊动了您老人家。三弟,四弟他们呢?他们怎么不陪您一起来?”

    那老人仔细端详了半天李炎卿,老眼之中也流下泪来,猛的抓住李炎卿的肩头道:“儿啊,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了?你不是来香山做父母官么,怎么变成了罪犯。让爹看看,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他情绪激动之下,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半天之后,他才勉强说道:“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居然受此大刑,还不快快与人家赔礼道歉。爹如今只剩了你一个儿子,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刘家就绝后了啊。”

    “绝后?爹,三弟,四弟他们?”

    “就在你进京赶考之后不久,咱们那里先是闹蝗灾,后又闹了瘟疫,你两个兄弟全都不幸……爹现在,就只有你了。你好好的当官,怎么被人说是冒名顶替,还要官差拿我们到香山。”

    见那老人咳嗽的又厉害了几分,那位美妇接口道:“小妇人刘门袁氏,乃是我家老爷的……妾室。这是家翁,而这个孩子,就是我和老爷的骨肉。家翁身体本就不适,沿途舟车劳顿,饮食不周,到了广东水土不服,病体又沉重几分。几位大老爷有什么话,只管问小妇人就是,不必劳动我的公公。”

    “袁氏……你躲开,咳……这里,这里没你的事。”那老者似乎十分倔强,并不肯领情。“我今年才四十……咳……六,还不老呢。”

    吴桂芳不曾发问,那边段之廉已经忍不住道:“刘巡按,这三人真是刘朝佐的老婆孩子和亲爹?不要大家问完以后,你又告诉我们找错了人,那就白费力气了。”

    “列位大老爷放心,这几个人绝对是刘兄的家眷,我与刘兄是十多年的朋友,完全可以为证。”从门外,崔佑之昂首而入,先自见了礼之后,又亲切的扶住刘安道:“伯父,您的咳嗽似乎又严重了,待会小侄为您下个方子调剂一下,保证能舒缓您的病体。”

    刘勘之见他进来,连忙问道:“崔佑之,这是怎么回事?”

    “东翁,按说我拿了您的月俸,就该为您效力。可是我与刘兄十年交情,胜过同胞骨肉。这等颠倒黑白,凭空捏造的事,请您原谅我做不出。佑之今天只好对的起良心,对不起东主了。各位大老爷,我家东翁要我诬陷朝佐兄为冒名顶替的贼盗,实为公报私仇。佑之天胆不敢陷害忠良,污蔑命官,却又无力对抗东翁,还望各位大老爷为朝佐兄做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三章 太阿倒持(一)

    若说方才上演的那出父子会,算是给刘勘之背后来了一记闷棍,眼下这个当场反水,那就直接是在他心窝上捅刀了。崔佑之几句话一说,刘勘之顿时明白过来。怪不得这个假刘朝佐能够把家中之事说的那么清楚,崔佑之与刘朝佐认识十年,有什么他不清楚的?

    再说这一路千里同行,纵然有什么不清楚的,这回也全清楚了。这一家三口的态度,恐怕也跟崔佑之有关。只是他想不明白的是,自己对崔佑之可是天高地厚,连香山县的印把子都想交给他,崔佑之有什么理由背叛自己。

    再说了,自己和他,那可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两人相交这么久了,怎么他说反就反了?

    这时那位崔佑之已经充分施展了自己的口才,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全方位揭发了刘勘之的丑陋嘴脸。从竞争张若兰失败,到怀恨在心,来广东就为了公报私仇,更是把东家老底掀了出来。

    “东翁这次来广东,就是要破坏广东开海,也要夺取这里的权柄。他要的是一举成名,名动天下。至于良心却是半点也不肯讲,发现自己查不到任何问题,就想到了这条诬陷栽赃的办法。他答应学生,只要把这事办成,就奖我一个香山正堂坐,外加酬谢我一万两白银。这银子官位虽然好,可是学生是个有良心的人,怎么能出卖自己的好友。”

    他这种做法。等于是自己恶了自己的名声,今后想要找个幕宾的差使已经不大可能。一般来说,师爷是不会做这种事。弄个同归于尽。

    可是崔佑之又怕什么?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千里为官,为的吃穿。自己当上香山正堂,也不过为了黄白之物。

    眼下香山的格局,自己能接过这个印么?这几天的日子过下来,便是傻子也能想明白。香山已经成了这个假刘朝佐的自留地。

    公人、士绅、商会连锦衣卫,也全在他那一边。还别提那潜在实力无穷的东印度公司。自己来接印把子,怕是用不了一个月,就得落个暴卒。

    再说这刘朝佐背后站的可是张居正,得罪了张次辅。自己一个小小的举人,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刘勘之那边自从得了文必正,就如同刘备遇孔明,文王得姜尚,食同桌,寝同榻,崔佑之反倒受了冷落,心中也就有了怨气。

    在刘勘之几次碰壁之后,崔佑之已经彻底对这艘破船不抱任何希望。只想着看怎么能找个合适时机,抽身而退。恰好这个时候,王复起带着巡抚对巡按随员的关怀。找到了崔佑之。

    吴桂芳经营广东多年,树大根深根基深厚。在广东,到处都有他的旧部亲信,想要安排一个崔佑之不成问题。刘勘之解决不了的问题,吴桂芳能解决,刘勘之不能给崔佑之的。吴桂芳都能给。

    花惜香方面,则也拿出了自己的一点小意思: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外加一把寒光闪烁的匕首。要是普通情况下,这种礼物或许还不能打动崔佑之,可任是何等人物,睡醒之后发现匕首就插在枕边,银票放在一旁,也晓得局面是如何凶险。

    两下权衡,崔佑之阵前反水,也就顺理成章。那些刘家的事情,大半来自他的口中,一小半,却是来自刘安刘老太爷亲口道出。这位失去儿子的父亲能够倒戈到李炎卿这边,倒也是意外中的意外。

    若是此事提前几年发生,最多就是个鱼死网破,枉死城内多几个无名鬼的结局,想要刘老太爷妥协却无可能。可眼下的刘家,已经不是当初的刘家,刘家已经死不起了。

    刘安这一枝人丁单薄,只是个寒门。四个儿子里,长子早夭,刘朝佐入京求官,老三老四两个儿子托了二哥的福,被大人物带到京里,说是要有大用。可是眼看村里人越来越少,刘安也明白过味来,自己的二儿子怕是卷进了什么了不起的事里。

    那位幕后的人物能量无穷,把村里的人居然纷纷移出,又移入了不少陌生人,整个将村子换了次血。而自己家虽然没动地方,但老三老四却得落个死于瘟疫的说法,连衣冠冢都造好了。

    若是自己不肯站在这个便宜儿子一边,那衣冠冢内就可能见到真正的死尸。而且刘家三代无人,二儿子当年弄回来的女人,只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她虽然是爷爷的心头肉,可终究是个女娃,不能继承香火。

    这个顶了儿子名字的人,已经有了两个白胖可爱的儿子。甚至还安排他们祖孙见了一面,那两个宝贝确实又白又胖又可爱。

    这个便宜儿子创下的家业,他连想都不敢想。刘家在他手里可以兴旺发达,成为人上之人,还有人继承的是自己刘家的香火,有这就够了。

    再说就这位巡按老爷的本事,想要给朝佐报仇?刘安不算个聪明人,但是起码他不傻,对方能把自己从戒备森严的衙门里弄出来看孙子,带着他参观那些自己家的家业。也能在巡按自己都忍饥挨饿没水喝的时候,保证自己一家饮食无忧,喝着香茶吃着点心。

    别看他们嘴里老太爷叫的甜,若是不顺人家的心音,把自己一家全干掉,又废的了什么力气。

    自己病体沉重,来日无多,倒是不在意一条烂命。可是儿媳妇温柔贤淑,又是大家闺秀。当年是被朝佐坑了,私奔到自己家这个寒门里,已经得算委屈下嫁。

    这几年她一个大家闺秀,没名没分的,为儿子生了个闺女不说,还肯操持家里的粗重活计。为了节省开支,就连佣人都辞了。任是什么脏活累活,就没见她叫过一声苦。

    自己这病是有可能传染的,她却肯侍奉汤药,不怕染病。这样的好儿媳妇去哪找。再说小孙女贞儿,也是乖巧可爱,自己可以死,这一大一小必须得活着。至于刘勘之,那只能对不住了。

    他跪在地上,磕头不休“几位大老爷行行好,救救我儿吧。我不知道他如何得罪了刘巡按,让巡按大老爷发了怒,要派公人把我们捉来,还逼着我们不认自己的儿子。老朽按说不敢不听巡按的,可是这把年纪,让我昧着良心说话,要我这亲爹攀诬亲儿子,老朽真是做不到啊。我儿也是朝廷的举人出身,怎么就成了强盗冒充?求各位大老爷,给我儿子做主,还我刘家一个公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四章 太阿倒持(二)

    刘勘之气的眼前发黑,嗓子阵阵发咸,一口血就要喷出来。吴桂芳则不紧不慢的问道:“刘老先生,你或许身体欠佳,目力不好,可要仔细端详啊。万一这要是看差了,可就冤枉了我们的玉面包公刘巡按,本官须容你不得。”

    “大老爷,自来哪有亲爹不认识亲儿子的。朝佐是我的二儿子,我如何认的差。老朽情愿以性命做保,担保他就是我的儿子。我儿,你受苦了。”

    “爹爹,是孩儿不孝,让您老人家担惊受怕了。”李炎卿一脸悲痛,向刘安那边跪爬几步。

    “爹……我要抱抱。”那边的刘贞儿已经凑过去搂住了李炎卿的脖子,她模样乖巧可爱,那些东厂公人不忍阻拦,放任她与李炎卿父女抱在一处。这老少三代,父慈子孝,相对而泣的模样,铁石心肠也难免有恻隐之意。

    段之廉看了一眼刘勘之“刘巡按,这儿女私情之事,不好搀杂到公务之中吧。若是随便污蔑朝廷命官,怕是闹起来,大家脸上都不光彩。你这惊动人家一家三口,到底叫个什么事啊。”

    “是啊,我看大家各退一步,不要闹到不能收场为好。”吴桂芳再次抛出善意。“你也算是成全了他们一家团聚,坏事变好事,皆大欢喜不是很好的结局么?何必太过执拗,那样就没什么意思了。过去赔个礼,让刘知县官复原职。咱们也就一笑泯恩仇,你看如何啊?”

    在吴桂芳看来,自己已经算是给足了刘勘之面子。也算是看在他爹份上,给他个下台阶。哪知刘勘之此时如同一头发疯的公牛,两眼通红,喘息声越发粗重,整个人已经到了发疯的边缘。

    这一次他本以为自己手段高明,暗合兵法要决。布置的滴水不漏,且有大义在手。必胜无疑。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这不应该啊。自己是国朝进士。是江南才子,是国朝官场的未来之星。怎么可能斗不过一个小小的盗贼,一个冒牌的知县?

    他就像一个输光的赌徒,明明已经一无所有。却还是想要找来筹码翻本。他目光在刘家一家三口身上转来转去,想要找到突破口。很快,他的目光就停留在袁雪衣身上。

    刘安已经完全进入了父亲的角色,与假刘朝佐哭的撕心裂肺。刘家的女儿也抱在自己便宜爸爸身上,还用自己粉嫩的脸蛋蹭着爹的脸,还嫩声嫩气说道:“爹爹不疼,爹爹不疼。”

    可这刘家的侍妾,却站在那一动不动,离假刘朝佐大概有三步左右的距离。而且仔细观察也能发现。她看那刘朝佐的目光中,并无什么情义,倒似是充满了仇恨。

    是了。她是刘朝佐的娘子,虽没有大妇名分,却是刘朝佐唯一的女人。刘朝佐连妾都不曾纳,看来两人感情不错。如今自己的丈夫被这个男人杀了,还冒名顶替,她不恨才怪?再说若是认了这个丈夫。不是还要与他同房?

    他知道袁家是江右大族,这袁氏平日行事端正。是个极守礼法的女子,决不是水性扬花之辈。若要她去陪着别的男人做出些什么来,怕是比一刀砍死她才难过。她身上这素色大袖衫,不就是替死鬼丈夫穿孝?她就是自己翻盘的希望,唯一的希望。

    刘勘之不理段之廉等人,而是盯着袁雪衣道:“袁氏。你来认一认,这个男人是不是你的相公。你可要想好了,此事关系到你的名节,可不能胡说八道。若是你认了他是你的相公,今天晚上,你们就要同房。”

    吴桂芳等广东文官各自摇头,这样的说法,已经近似无赖。这刘勘之好歹也是进士出身,怎么却似个泼皮一般,连这撒泼打滚的手段都用出来了?这还能不能给当官的留点脸?

    那袁雪衣本是出身名门的闺秀,平日循规蹈矩,当初与刘朝佐那段孽缘,让她进了刘家这个寒门。因是私奔,连个名分都没有。

    可不论如何,那都是自己的相公,是相伴自己的良人,是自己后半生的倚靠,也是她的希望。听到丈夫的死讯后,她的希望破灭了,自己的一生已经结束了。她甚至想要一条白绫,随丈夫而去。可是有女儿在,自己又如何死的起?

    刘勘之说的那事,她如何想不明白,自己难道能让这个男人来占自己的便宜?她又如何不想给丈夫报仇,当堂指认这个男人根本不是自己的丈夫,应该把他千刀万剐!可是公爹的咳嗽声,女儿的哭声,如同利刃一样,钻进自己的心里。

    她又想起公爹说的话“这里是衙门,是鬼门关阎王殿。咱们一家三口死在这里,也没个外人能为咱们做主。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我刘家的孙女想。”

    她再看了一眼那可爱的女儿。这个可爱的小精灵,自己的开心果。如今正挂在杀父仇人的脖子上,叫着爹爹。

    她对自己的爹没有印象,只当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爸爸。这真是个小可爱,她一边在李炎卿脸上亲着,一边大叫道:“我爹不是坏人,你们不要打他。”

    她轻叹了口气,真是好想抱抱她,再亲亲她。不管自己受多少苦,遭多大的罪,只要抱着女儿,就一切都好。可惜自己今后不能再和她在一起了,自己的公爹可以认下这个儿子,女儿可以认下这个父亲,自己却不能让他做自己的丈夫。江右袁氏的女儿,怎能失节。

    “乖女儿你不要怪娘狠心,实在是我不能和一个强盗生活在一起,今后你要学会照顾自己。”她心内默念一声,两行清泪自眼中滚落。自从知道丈夫死讯后,她本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可一想到与小宝贝阴阳两隔,她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情。

    她的纤如葱管的手指一指刘勘之“住口!我相公哪里得罪了你,你要如此酷刑折磨于他。这几日里,又多方纠缠,要诱我失节。又用言语威胁,说只要没有得到我,就不会放过我相公。我无力为相公复仇,就到阴间去告你!”

    她又朝李炎卿道“夫君,这是刘门的一点骨血,今后你要好好待她,妾身今日既然见了相公,就可以安心去死了。”

    说完这话,她猛的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刀来“刘勘之,你这个狼心狗肺的贼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举刀朝着自己的胸前直刺下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五章 太阿倒持(三)

    她这举动大出所有人意料,众人不等反应过来,她的刀已经刺入自己胸膛。可是这刀刚刚刺入,就有一名东厂番子打了一粒石子出来,正中那柄短刀,将刀打成两断。

    又有两名番子猛冲上去,左右制住袁雪衣的手,不让她继续伤害自己。李炎卿大惊道:“快救我娘子,不能让她死啊。”

    “娘。”刘贞儿见此情形,也吓的魂不附体,只是扑过去抱住了娘的腿。

    “来人,快救人啊!”段之廉高声喝道:“谁懂医术,赶快救人。”

    洪四妹迈开两条长腿三两步蹿过去,将袁雪衣抱在怀里。她医术倒不怎么高明,不过杀人杀的多了,久病成医,于急救上倒也有些见识。

    “放心吧,伤口没多深,这女人死不了。不过她的衣服,全是用针线缝起来的,想要处理伤口却不容易。真是可怜啊,一个弱女子,只能用这种办法守着贞洁,也不知道防的是谁。”

    这些人方才都听到了袁雪衣对刘勘之的指控,再听说这女子的衣服居然全都用针线缝合,大多起了同情之心。大家脑补一下,也能感觉出这其中的凶险。

    一边是病夫弱女,丈夫还在监中。另一边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国朝巡按,百般欺凌,虎视眈眈。这女子随身带刀,又将衣服这么缝合,想必是存了舍命守贞之心。

    这其中的凄惨与艰险。非语言所能形容。那刘安却是捶胸顿足道:“老天无眼,老天无眼。我这么好的儿媳妇,却受了这样的磨难。我说为什么她这些日子连饭都不敢吃。只吃些瓜果,原来是防着有人下药。老夫宁可一死,也要跟你同归于尽。”

    说着话,他就向刘勘之那边撞过去。几名东厂番子急忙拽住这老汉,不让他伤到巡按。可是拽的住老的,拽不住小的。李炎卿却一声大吼,猛的朝刘勘之扑过去。

    他身上血迹斑斑。腿又似乎不大灵便,谁也不曾防他。哪成想这位刘知县如此勇猛。这许多伤势却不能影响他,只见他势如疯虎一般扑过去,将刘勘之按倒便打。

    刘勘之这人乃是个刚正之人,于私德上十分讲究。虽有龙阳之好。却不曾染指过别人的妻妾。再说这刘家人是自己的杀手锏,他还想维持一个青天形象,跟不可能去撩拨。

    事实上,他这段日子,也不过是与这肺痨老人交谈,冒着被传染的风险,为对方开解郁闷,并承诺为他们出头。怎么这女人竟不惜用性命来诬陷自己?

    贼咬一口入骨三分,这袁雪衣用的这死谏的手段。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命。纵然是苏秦再世,张仪复生,又怎么说的明白。他脑子里正在胡思乱想。盘算该如何解决善后时,那边李炎卿已经如同一个受到奇耻大辱的丈夫一般,扑过来替妻子主持公道。

    刘勘之本来就没有和人撕打的经验,更别说完全无备,结果一下被李炎卿按在地下,骑在身上猛打。一时间。他连招架都做不到,更别提还手。

    那些刑部的捕快本来想上来救主。哪知高进忠冷哼了一声“怎么?人家丈夫替老婆出头,打一个调系逼间良家妇女的败类,还有什么错了?咱家看看,谁敢放肆!小的们,保护刘知县。”

    那些东厂番子也不用动手,只把那眼睛朝这些捕快一看,这些捕快就觉得两腿发软,没人敢动一动身子。只听得巴掌声响,惨叫连连,吴桂芳终究仁厚,朝高进忠道:“算了吧。我看刘知县的气也该出了,左右他娘子没真吃亏,还是不要闹出人命来为好。”

    高进忠点头道:“一切全听大帅吩咐。来人啊,把他们拉开,让刘知县歇一会。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打人,也真难为他了。”

    几个东厂的番子凑过去将李炎卿架开,只是这些人似乎只善于动刑,不善于拉架。拉扯之中,刘勘之又惨叫了几声,不知是中了谁的阴招。等到把李炎卿架到一边,刘勘之那边却已经是官袍被撕拦多处,乌纱消失无踪,一张英俊的玉面遍布伤痕,鼻口往外淌着鲜血。

    “反了,简直是反了。罪犯敢殴打朝廷命官,这简直就是目无方法。来人啊,快把这个贼人给我拿了,我要带他到三法司论罪。”刘勘之想要爬起来,却一时动弹不得,只的躺在那发号施令。

    “够了!”吴桂芳却霍然起身,这位八风不动的老帅,似乎真的要发一次威了。“刘巡按,你最好还是想一想,该当如何向朝廷交代吧。身为朝廷风宪,却干出如此丧心病狂的行为,老夫对你无话可说。只有将此事据实上奏,请天家裁度。”

    高进忠道:“不错。咱家的东厂,也有侦缉百官之责。今天这事,咱家只好如实记载,请冯公公那边定个章程,是不是能让你这样的人,在官场上继续横行下去。”

    徐天鹏是惟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已经在那口沫横飞的比画起来“我跟你们说啊。我说我们南京当初闹的那个彩花大盗怎么一直抓不到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当时据说侦办此案的应天府丞,就是刘家的好友。想必某大盗就是靠这个关系,才逃脱了这恢恢法网。这次回了南京,我可得跟我爷爷说说,好好查一查这个案子,说不定能揪出一个害群之马来。”

    段之廉早就看刘勘之不顺眼,干脆骂道:“斯文败类,简直是斯文败类!刘巡按,你的为人,老夫今天总算是看清楚了,我等羞于你为伍。”

    洪四妹这边将袁雪衣交给了几个禁婆扶到内宅去抢救,自己过去抓起刘勘之,二话不说就是一顿耳光打过去。边打边骂道:“我这下是替袁娘子打的……这下是替我男人打的……这下是替香山父老打的……这下是替……没道理,就是想打你。”

    等到一顿连珠耳光打过去,她猛的一脚将刘勘之踢了个跟头,一把扶起李炎卿,另一只手抱起刘贞儿。“我要带这一大一小去照顾他们的娘子和娘亲,谁要是敢阻拦,就是与我们夷州宣战!咱们走。”说着话,就那么径直冲出二堂,直奔内宅。

    刘勘之那边似乎想命令部下将这两个胆敢冒犯自己的男女拿下,可是张了张嘴,没发出什么声音,反倒是吐了一口鲜血,接着人就昏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六章 太阿倒持(四)

    洪四妹这一走了之,二堂内的衮衮诸公,你看我我看你,倒不知该如何收场。还是吴桂芳道:“今天的事,不许外传。谁敢泄露半个字,别怪老夫不客气。这事要是闹大了,咱们这些做官的,也就不必出来见人了。”

    他又朝刘安道:“老先生你只管放心,令郎是朝廷的忠良,老夫不会让他白吃亏的。从即刻起,他已经官复原职,继续做他的香山正堂。日后么,老夫自有安排,不会让他失望。至于刘勘之的事,老夫修本进京,重重参他一本就是。”

    “多谢大帅,朝廷有青天啊。”那刘安配合的十分默契,在那不住的磕头行礼,那一阵阵咳嗽声,倒让这些文武十分不好意思。吴桂芳一指崔佑之“你是叫崔……崔什么来着。把老人家扶下去,赶快开方子抓药,给老先生治病要紧。所有的开支全走巡抚都察院的帐,不要怕花钱。”

    他又看了看刘勘之,面上露出鄙夷之色。“把他带的随员喊来,让他们伺候自己的主官。我看他年轻力壮,吐点血也没什么大不了,应该不至于有事。年轻人,受点磨练是好事。一切看病开销,让他自己想办法解决,广东地小民弱,没有财力为他这等人物看病。”

    说完这话,由他带队,领着这些广东文武直奔广州而去。一场轩然大波总算暂时告一段落,香山的公人迅速的接管了整个衙门。李炎卿的那些爱妾也都从外面扑进来看相公。至于刘勘之和他的部下,连同他们的行李都被丢到了大街上。

    那能痴双手插腰,不可一视道:“滚出这个衙门。谁敢回来。见一次打一次,敢和我们县太爷作对,简直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马上给我滚出香山,否则爷爷看见你们,没你们好受的。”

    他们不滚出香山也不行啊,眼下这些人在香山已经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没有一家客栈肯收容他们。也没有一个商人肯做他们的生意。这个巡按队伍,已经被香山孤立起来。那些谷字都的百姓,朝他们指指点点,还有人举着锄头怒目而视,再不走。恐怕就未必走的成了。

    可怜刘勘之挨了一顿臭揍,又吐了血,身体本就虚弱。可是连休息都做不到,就从香山没命价的跑到了广州。结果广州方面对他们的态度也十分冷淡,馆驿安排上十分简陋,连请医抓药也不容易。

    更要命的事,不知道是谁挑的头,居然开始告这些巡按部下的黑状。说他们利用巡按广东的机会中饱私囊,敲诈勒索。内中又有从强夺民财到逼间民女等状纸。称的上花样百出,无所不包。

    按上面的描述,刘勘之和他的那些部下。才是真正的土匪。几乎是五毒俱全,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而段之廉的提刑按察司态度也出奇的强硬,一反官场常见态度,对于这些状纸十分认真。经过反复核查,认真调研,得到的结果为:证据确凿。居然真开了捕票拿人。

    他们没有权力抓刘勘之,但完全有权力抓刘勘之的部下。不到几天的工夫。刘勘之身边的亲信随从几乎无一幸免,给他送药的人换了好几茬。只有那位宰相之才的文必正实在找不到什么把柄,还能留在他身边。

    那些随了刘勘之前来发财的随员,已经看出了门道,纷纷不辞而别。可怜朝廷巡按,到最后剩下的,不过十几个跑不了的捕快,而几十个护卫王命旗牌的官兵。能称的上随员的心腹,只剩了沙里澄金文必正一人。连那位他父亲派来的老夫子,都已经飘然而去,不知去向。

    往日往来不绝的巡按馆驿,如今已经是门可罗雀。那些小吏对刘勘之的态度也是爱理不理,一切按规矩办。这刘勘之日子过的凄凉自不必说,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在这场自己完全占理的斗争中,居然是自己输了。

    “不甘心……本官不甘心。”刘勘之这吐血症非但没好,这几日的遭遇,反让他的病更重几分。总算文必正请的郎中得力,这条命无论如何也能保住。文必正劝慰道:“大公子不必如此。江东弟子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这贼子用卑鄙手段赢了一回,却终究不是正道。假的永远是假的,咱们早晚能揭穿他的真面目,让他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说的好。”刘勘之脸上又浮现出病态的红晕“假的终究是假的,永远也成不了真的。我刘家是世家,我爹有许多同僚,我身后还要高相。这个假的刘朝佐,终归是跳梁小丑,成不了大气候。等我回了京师,就要我爹派人查他的底。我就不信,凭刑部的力量,查不出他的跟脚。我要他和他的那些女人,还有广东的这干狗贼,一个也别想活!”

    “大帅,这事您说咱该怎么办啊。”巡抚都察院内,那些广东的文武大多面带愁容,围着吴桂芳要章程。大家都不是傻子,完全能想明白刘勘之不大可能用这种手段来诬陷一个朝廷命官。

    刘勘之的为人他们也知道,这人不是个无的放失的。他说这个刘朝佐是假冒的,至少也有八成的把握。

    只是这假刘朝佐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连真刘朝佐的一家都买通了,帮他圆了这个假身份。眼下的情形,大家手里都拿着东印度公司的股票,若是承认他是假的,自己也就成了同伙。

    可如果不承认他是假的,刘家可是刑部的人。如果从刑部方面查出刘朝佐的问题,自己这些人还是不能摆脱罪名。搞不好的话,还会越陷越深,到时候连摘都摘不出来。

    今天能在这开会的,都是广东方面大员,也都是吴桂芳真正的心腹。会议内容关系到这个小团体每一?( 七品封疆 http://www.xlawen.org/kan/76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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