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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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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日报》表刘、黄书信后,兵团54团党委组织全团知青进行讨论,以刘宁为榜样树立“扎根”思想。刘宁在1976年3月加入了中国**,并作为先进典型回到北京,此时他已重任在肩。兵团政治部、组织部也来人找黄一丁,意在要他返回兵团去。每星期,黄一丁要去几次《北京日报》“谈思想”,有时每天一次,压力愈来愈大。刘宁在北京也“帮助”过几次黄一丁,但两人之间已有很大级差,已不是朋友之间的对话,黄一丁感到两人无法正常交谈。

    一些同学、知青朋友冒着被批判、作反面典型的危险,劝说刘宁,但均被刘宁顶了回去。刘宁的第二封信,几易其稿,文章做得更大,表前曾拿给黄一丁看,满以为他会大受教育,痛改前非。黄一丁现刘宁真诚地相信这所有的一套理论,真心扎根边疆。刘宁此刻,又何尝是“自由”的呢?一次朋友间的讨论,最后被“升华”、“扭曲”成这种样子,令所谓的“怀疑论”者黄一丁,开始真正产生了全面的怀疑。

    刘宁的第二封回信在1976年8月26日《北京日报》上表:

    “你绝不是如你自己所说,不配有理想。你是有理想的,不过,不是无产阶级的理想,而是小资产阶级的理想。这种理想源于你的资产阶级‘现实主义人生观’,核心是个人主义。”

    你的身上已没有“一点马克思主义气味”,作了“资产阶级应声虫”,正在“堕入修正主义、资产阶级泥坑”的边缘,“向何处转化,取决于对错误的态度。”“修正主义正向你招手,资产阶级正为此拍手喝彩呀!黄一丁同志,该猛醒了,要警惕啊!”

    “怀疑派”、“自由主义战士”黄一丁与“扎根派”刘宁之间的这场公开论战,在广大知青中引起了强烈反响。

    这场“论战”在许多方面是不公平的,黄一丁的书信是摘录,第二封原文四五千字,仅摘不到2500字。而刘宁身后明显站着一个写作班子,全文表的回信长达万以上。

    3。知青文学(3)

    黄一丁被“摘”的“怀疑论”尽管软弱无力,仍给人以痛快淋漓的味道,而刘宁满纸空,无限上纲,将朋友逼至“险境”,令知青们感到厌恶。***黄一丁的书信风格,完全是朋友、圈内的表达方式,不乏真诚。而刘宁的书信(主要是第二封)不用知青间表达的方式、语习惯,完全是姚文元式的语和风格。

    这一“论战”,充分暴露出一些“扎根”的先进模范是多么容易被人操纵、扭曲。一方表现出霸道,缺乏人味,而从扎根派中分裂出的另一方则流露出真诚、温和痛苦的反省、思索。

    “论战”结果以黄一丁长达万的《我对“怀疑论”的认识和批判》的自我批评的文章告终。文中,黄一丁自诉:受了“深刻教育”、开始“猛省”,“看到资产阶级同无产阶级争夺青年激烈斗争的刀光剑影”,并批判、揭露“怀疑论”五种骗人手法。这种结局,是人们早已料到的。

    3.裂变——长诗《决裂·前进》

    长诗《决裂·前进》的作者是北京47中的老红卫兵王靖,该诗以佚名流传。此诗和黄、刘“论战”有不少共同之处。“对话”双方都是老朋友、同学、战友,都是“扎根派”以排山倒海之势,雷霆万钧之力压倒对方。黄一丁是“没有一点马克思主义气味”的“资产阶级的应声虫”,《决裂·前进》中则是一只“寄生虫”、“罪恶”的“大苍蝇”。诗作者同刘宁一样,承袭了不少红卫兵理论、语风格。两者不同之处在于,诗中的论争是知青圈子内部展开的。

    这长诗以一个从农村插队归来的知青,在城市炉边与一位老朋友的相互“对话”为结构贯彻始终。

    这是一次“针锋相对”的交谈。两个人各自叙说了几年来自己的生活和不同的理想追求。一方是语重心长地劝说、教育,另一方是自鸣得意、顽固不化,结局是:决裂。

    诗中,一方劝告:

    离去京都繁华的霓虹灯

    到艰苦的地方

    开

    生存

    斗争!

    另一方,却沉湎于十**世纪的“精神鸦片”——

    啊,托尔斯泰

    果戈里

    大仲马

    司汤达

    巴尔扎克……

    他们随我朝思暮想;

    啊,索黑尔

    梅里金公爵

    安娜·卡列尼娜

    欧根·奥涅金……

    伴我送走了多少夜短天长。

    一方提醒他,“三年前”你曾

    英姿飒爽,黄军装,红袖章,在金水桥头、在长安街上……

    另一方却讲:

    朋友:

    今天又怎样

    今天同样是“英姿飒爽”

    这头上

    有“西单第一家”理师的精心

    这开司米的围巾

    能帮我风流高昂

    这雪花呢的爵士服

    我剪掉了可爱的燕尾

    让它在我中式外套的领口中

    露出高贵的条纹

    “五寸”裤腿的线条

    表示我正当妙龄

    虽然在冬天

    我只穿了一条绒裤

    可这高雅的裤线

    熨得像刀刃一样

    它使我在人流中“所向无敌”无人敢挡

    鞋,你看!

    它尖

    它扁

    它翘

    它亮

    又是十二万分的“ok”

    谁能模仿?

    这位朋友还吹嘘在“典雅的沙客厅里”,香雾弥漫,使“多少女郎倾倒在我的脚下,又惹来多少无事生非,拔刀相见、大打一场……”决心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享乐之中。”从而在“死神降临”之际,“高兴地带着满身酒精/烟草和风/而不像那穷光蛋一样/投入到它那骷髅消度的泥坑。”

    诗中有这样一段问答:

    “你爱祖国吗?”

    “我爱世界!”

    “您愿继往开来

    继承我们先辈开创的事业吗?”

    “我只看到先辈如今的下场!”

    “你爱我们这新兴的时代吗?”

    “我只爱翻开历史的沉浮以往。”

    “你还准备革命吗?”

    4。知青文学(4)

    “我只渴望战争血淋淋的疯狂!”

    “你需要什么?”

    “工人的工资,农民的自由,

    学生的生活,小布尔乔亚的思想。”

    当一方严峻表示对方已无可救药,宣布他是:

    我们身体里寄生的蛆虫,

    从此你和我,就不能再是朋友与同志,也再不能一起成长。

    对方却毫不在乎地以嘲讽语气说:

    既然如此

    又何必你拉我扯、语重心长

    他邪恶地宣称:

    不管我现在的生活

    或者是进入了苦闷的铁窗

    还是在罪恶中死去

    我都将是丑恶的——

    但却是自由自在的

    快乐无穷的

    ——一只大苍蝇!

    在长诗结尾部分,诗人宣布与旧友决裂,分道扬镳,然后继续“前进”。“前进”是该长诗第二大主题。

    啊,亲爱的同志

    三年中

    这一代青年的行与止

    多么令人毛悚然、触目惊心!

    诗人回忆了童年——

    他们的名字

    记下了革命的步步里程

    他们叫:东进

    南征

    北上

    他们叫:八一

    十一

    向东。

    他回忆了“文化大革命”红卫兵运动——

    六月的惊雷

    八月的风暴

    串联的征程!

    并且展望世界:

    多少座高山

    埋不尽黑人的尸骨

    填平了落基山顶。

    最后诗人表示:不惜“血染三洋水/尸埋五洲山”,誓要“踏平白宫顶/重点列宁灯。”此诗可谓集红卫兵思想、语之大成。

    此诗的流传,部分因为其学步于讽刺诗。是地下诗歌中仅见的讽刺诗。

    老朋友“大苍蝇”与“四类分子”子弟、被打倒的走资派子弟混在一起,看“黄皮书”,诅咒“文化大革命”,使从“偏僻乡村”回来的“新时代的尖兵”——诗人万分惊愕,不能认同。这种“决裂”是相当彻底的,双方无法调和。但是,诗人没有把这种内部矛盾见诸报端逼使对方“回头是岸”,也没有像某知青在内部“论战”中把对手关于“斯大林主义”的话用录音机录下来,写成小报告呈送“中央文革”和**。而是用诗的形式,按知青内部、朋友之间的规则,进行批判、咒骂、讽刺、嘲弄。

    1973…1974年,在知青内部,也像在运动初期辩论“对联”、“出身论”,以及“四三派”与“四四派”,分裂成不同的思想派别集团。

    在上山下乡三年之后,绝大部分下乡知青都有严重的挫折感,痛感境况严峻。《决裂·前进》简单地把三年中所遇到的种种怪现象、种种现实问题,归结成一个结论:“在斗争中,找到人生。在斗争中,找到永生。”这种简单的“斗争”药方,当然不解决任何问题。但是,对下乡的知青群体来讲,丢弃他们的“旗帜”、“口号”,他们将一贫如洗,那将是极端可怕的境地,他们连想也不敢想。唯一可行的似乎仅有固守,并希望、憧憬、等待下去,坚守下去,努力不断升华自己,以应付日益严峻的现实环境。对知青群体来讲,自我激励,自我肯定,自我升华,就成为一种迫切需求。这就是《决裂·前进》一诗产生和流传开来的深厚思想背景。

    《决裂·前进》一诗结尾:

    我们要高举红旗

    永远革命

    做彻底埋葬旧世界的红卫兵团

    一名忠实无悔的

    ——红卫兵

    红!红!红!

    只要保全了这一理想的完整无缺,“忠实无悔”就可以避免内心世界的破裂,充分肯定自我奉献的价值,成为精神上的富有者。

    4.蜕变——长诗《生活三部曲》

    长诗《生活三部曲》的作者是上海中学的杨东平,1968年到东北插队。该诗以佚名流传。诗记述一个在东北兵团支边的知青返城探家的内心活动。三部曲由城市——列车上——北大荒三部分构成。

    第二部分,可能是作者在回兵团的路上写成的。“睡不着,也不想睡/哭不出,也不想哭/一万个女神在跳舞,/我只好冷静、忠实地把思想记录。”整篇诗像是一段长长的内心独白,长夜私语。

    5。知青文学(5)

    作者流露了对家乡、城市很深的眷恋。(在《决裂·前进》中城市只是罪恶的渊薮。)“再见了,我们的乐土/温、友谊/淋漓的谈吐,女孩子的歌声和笑声,/诗和爱的浪潮。”

    但是,作者认为这不过是:“知识分子心灵海洋/总会泛起泡沫的浮藻”这“并不是战士永久的归宿。”作者还宣称:“我们不去幻想美丽富饶的将来/——汽车、住宅/面包、牛奶/那是资产阶级的丑恶变态。”

    尽管这诗仍然重复了空泛的高调,却难以抑止内心泛起的忧伤,以及犹豫、疑惑、茫然。

    生活对于我们

    永远是一个谜

    也不知是谁

    驾驭着我们的命运——

    ——呵,不!

    在这庄严的时刻,

    想这些多么不该,

    难道现在还能犹豫?

    但是,《生活三部曲》从头至尾,字里行间流露出忧伤、凄凉和迷惘,这是一篇充满了矛盾、忧伤的诗:

    脚上,沾着故乡的泥土

    明月,照亮了八千里夜路

    作者仿佛在瞬间挣脱了极左思维定式,站在一片迷茫的空白点,“月光放射着清淡遥远的光芒/光辉的回忆像在上个世纪一样。”作者“好像看见了大海的彼岸/又禁不住缺乏信心。”

    最后,作者的双脚踏上了东北的土地,四周一片冰雪天地,“零下三十度的空气/像浓烟、像烈酒”,他“身边是穿黑衣服的老乡和绿军装的同行。”严酷的现实立即横置在他的面前:

    这就是我“动荡的远方”

    家乡、战场。

    我又要在这块土地上

    呼吸、成长……

    我固执地搜索前方,

    和那看不到的力量……

    新的一年躺在眼前,

    凛冽而坚强。

    大地不语

    白雪茫茫

    ……

    这是一充满了忧伤、迷惘的长诗。细腻地反映出知青在精神蜕变过程中的动摇和怀疑。它使我们体会到了知青在“上山下乡”时代的心路历程,是多么漫长、曲折、痛楚。

    反叛的诗歌与诗歌的反叛???

    有论战、有冲突、有决裂,这样也就形成了不同的知青群体和不同的诗歌风格。

    作为“不相信”或“怀疑派”的知青们从完全不同的立场来看待他们的下乡生活。在这些诗歌中,上山下乡的知青们表现出强烈的否定意识和叛道性格。但是,更多的是他们共同的伤感、凄凉。他们的诗远没有“扎根派”那些政治抒诗的长度,也没有出现过三部曲或二百行以上的长诗、这些诗比较短小,不合时宜。重要的是,这些诗侧重个人感的体验与大胆的语探索。

    它们在调上基本上是灰色的,蒙着淡淡哀愁,尽管是在沉思默想,但其中弥漫着迷惘,永远没有结论。

    从北京到绿色的西双版纳

    我带回一只蝴蝶

    它是我的岁月

    美丽的、干枯的

    突进了时间的书页

    呵,从北京到西双版纳

    岁月消失在路上

    ——《在路上》方含

    他们的思想是徘徊不定的,旋律哀婉、痛苦、诗歌的源泉往往从创伤中像渗血一样挤压出来,诗句一般短促:

    我没有明天

    昨天

    是那样遥远

    谁不想把生活编织成花篮

    可是

    美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芒克

    仿佛更长的诗全是废话,这些诗句一刀下去就要见血。有时,他们又显得怒气冲冲、心烦意躁:

    你的眼睛被遮住了

    你低沉,愤怒的声音

    在这阴森森的黑暗中冲撞:

    放开我!

    我需要降温

    我需要去冷库中昏睡

    诚然,太阳每天都是新的

    可我讨厌

    ——芒克

    白洋淀诗群的一些诗歌,话语本身就包含着叛逆性。这些诗显得狞厉、肆无忌惮,每一词句都晦涩难解,又锐利如钢钎。这是白洋淀下乡知青汲取城市沙龙的养分产育出的最具现代主义的诗歌。

    当那枚灰色的变质的月亮

    6。知青文学(6)

    从荒漠的历史边际升起

    在这座漆黑的空空的城市中

    又传来红色恐怖急促的敲击声……

    ——《无题》??多多

    今天,三月,第二十个

    春天放肆的口哨,刚忽东忽西地响起

    我的脚,就已经感到,大地又在

    固执地蠕动,他的河湖的眼睛

    又混浊迷,流淌着感激的泪

    也猴急地摇曳

    ——《三月与末日》??根子

    多多有一些需要破译方能读懂的诗,却拼凑出了瑰丽、奇特的意象:

    当监狱把它的性格塞进一座城市

    砖石在街心把你搂紧

    每年的大雪是你的旧上衣

    天空,却总是一所蓝色的大学

    ——《里程》

    多多还写下了这样暧昧、古怪的诗句:

    “谁来搂我的脖子啊!”

    我听到马

    边走边嘀咕

    “喀嚓喀嚓”巨大的剪刀开始工作

    从一个大窟窿中,星星们全都起身

    马眼中溅起了波涛

    ——《冬夜的天空》

    不同的圈子自然看不同的诗。“叛逆”诗人们往往有相同的家庭、社会背景,出身于“黑五类”,被冲击的干部子弟家庭、知识分子家庭,其中不少人在“文革”一开始,即被排斥在轰轰烈烈的运动之外,他们没有优越感。大多数人是运动受害者,极少数曾经是加害者,运动后期也变成受害者。绝大多数无门路参军,或时时处处受歧视。“存在”决定意识,现实使他们产生了叛逆性格。

    对“文革”话语共同的反感,促成了对新语、形式及主题的一致探索与试验。这就形成了知青诗歌的现代主义倾向。

    这些知青诗歌的现代主义倾向与早期红卫兵诗歌以及承袭红卫兵理论的“政治抒诗”派,形成了完全不同的风格、形貌。这是知青话语蜕变与走向成熟的标志。

    从黑暗和血泊中升起的星光——知青小说《波动》????

    要说到知青文学,就必须提及中篇小说《波动》。众所周知,在上山下乡运动开始后的第三、四年,即有大量知青通过地区招工陆续进入乡镇、县一级的企业,重新构成一个生活圈子。《波动》是反映这些知青处于乡村与大城市之间——小城镇的著名的一部小说。

    《波动》作者是赵振开(北岛),创作于1974年。赵振开是北京四中老高一学生,“文革”时,当建筑工人。他的妹妹在东北干校因为救助落水同伴,不幸溺亡。母亲也因为失去女儿,神经受到刺激,患了病。

    小说在1974年11月形成初稿,并在1976年6月修改。这部小说是地下文学中已知的反映下乡知青感生活最成熟的一部,无论在艺术上还是在思想认识深度上,都是地下文学中的佼佼者,并具有长篇小说的规模、气度。

    小说《波动》通过几个人物的叙述,从不同角度拼凑成一幅生活图景:在北方某一小城市,两个北京知青杨讯与肖凌相识了。肖凌是从乡下招工招进城的,她的父母亲是高级知识分子在“文革”中先后自杀。在农村肖凌曾与一干部子弟同病相怜,怀下一个女孩,后来这个干部子弟走后门上了大学,将她抛弃。杨讯也是个干部子弟,插队时,农村大旱,他领头反对交公粮蹲过县大狱。杨讯与肖凌相爱后,得知肖凌有个私生女,两人感产生了裂痕。这时杨讯母亲将他调回北京,而肖凌则被杨讯的林伯伯查出“生活问题”,被遣送回山区农村。当杨讯返回寻找肖凌,肖凌已不幸遇难。

    小说中杨讯的“林伯伯”——市革委会主任林东平,是杨讯母亲的老战友,他与杨讯母亲——解放区领导同志的夫人,曾有“不正当关系”,受到党内处分。小说暗示林东平是杨讯实际上的父亲。在这个小城市中,生活着林德这样的党内蛀虫;生活着媛媛(林东平的女儿)和多多这样的干部子女;也生活着流浪者白华;生活着二流子“二踢脚”。

    《波动》实际上是一篇散文诗。整个故事仅仅是诗的载体和框架。小说的风格除了诗意之外就是理性的“冷静”。这种冷静出于对残酷、粗暴的现实生活产生出的严峻的直视。没有离奇的节,没有回肠荡气的感伤,更没有声泪俱下的控诉,只有面对现实的“平静”,以及在内心深处涌起的波动。

    7。知青文学(7)

    作者想要表达青年知识分子骚动不宁的追求,以及在下层粗暴生活包围中力求保存仅有的一点“优雅”的努力。***书中那座城市充满了损坏的偶像、邪恶、暴力、种种荒谬还有孤独。在小说中,作者多次提到“星光”。星光是这个黑夜中唯一的光明,在没有温暖阳光的时候,这冷冷的光明就显得极其宝贵。这星光就是深藏在肖凌等人心底的未曾泯灭的人的良知。这星光是对要保留的一点对人性的执着,一种理性之光。

    在小说中,处处表现出“优雅”与“粗暴”的强烈对比。肖凌的身上具有一种为强暴、欺骗所剥夺不去、洗刷不净的优雅,她永远不可能与粗暴的环境同化、协调,除非她死亡。她的父母就是为了保持这种“优雅”而死的。这是一种渗透入一代知青骨髓的文化积淀。正因为这一点,肖凌就显得格外柔弱,极易被损害。在这里优雅地活着,也意味着保有幻想、自爱、尊严、追求的权力,意味着还具有激、同心、敏感和勇气。肖凌、杨讯都具有这种“小布尔乔亚”的顽强、韧性。

    她突然停住脚步。“你喜欢诗吗?”

    “喜欢。”

    “我来背一,愿意听吗?”

    “当然。”

    她直视着前方,声音柔和而热切:

    绿呵,我多么爱你这绿色。

    绿的风,绿的树枝。

    船在海上,

    马在山中。

    ……

    绿呵,我多么爱你这绿色,

    繁星似的霜花,

    和那似打开黎明之路的

    黑暗的鱼一同来到。

    无花果用砂皮似的枝叶,

    摩擦着风,

    山像野猫似地耸起了

    它那激怒的龙舌兰。

    ……

    即使是在极度原始生活状态,在荒野之中,她仍要穿上漂亮的白色连衣裙。

    过了一会儿,灯熄了,她站在门口,穿着那件雪白的连衣裙,走了过来。茫茫的夜空衬在背后,在整个黑色的海洋中,她是一个光闪闪的浪头,而星星则是那无数的飞沫。

    她把酒瓶和杯子放在一边,走到我跟前,微笑地望着我。“来,抱紧我。”她说。

    同这种“优雅”、“敏感”相对立的是处处存在着的“粗暴”、“狂野”和“残忍”,它们击碎了曾经存在过的人的脆弱自尊。

    皮带呼啸着,铜环在空中闪来闪去。突然,妈妈冲出重围,向阳台跑去,她敏捷地翻到栏杆外面。“反正一死,谁要过来,我就跳!”一切都静止了。天那么蓝,白云纹丝不动,阳光抚摸着妈妈额角上的伤口。

    “妈妈——”我大叫了一声。

    “凌凌——”妈妈的眼睛转向我,声音那么平静。妈妈。我。妈妈。血珠。白云。天空

    ……

    他用皮带捅捅帽檐,向前迈了一步,“跳呀,跳呀!”我扑下去,跪在地上紧抱住他的腿,用苦苦哀求的目光望着他、他低下头犹豫着,嘴唇微微张开,露出亮闪闪的牙齿。他咽了口唾沫,用力把我推开。

    “妈妈——”

    白云和天空陡地翻转开来。

    如果凶残、粗野是一柄铁锤,那么“优雅”不过是一种精致的瓷器,不堪一击。一个人的“生命”无论内孕多么丰富,却敌不过一把刀子。《波动》表现了“文明”是如此轻易地败给了“暴力”、“愚昧”,文明越是达,它所造就的敏锐的神经就越会在“粗暴”冲击下流血、呻吟。整栋文明的大厦就这样在“文革”中刹那间崩溃,化为乌有。

    《波动》真实记录了当时青年知识分子的理性思考。

    小说中一位在哈佛学过东方史的“沈伯伯”对肖凌说:

    “老黑格尔有这么句话:‘种种的存在把自己联结在它们自己所创造的历史之中,并且历史作为一种具体的普遍性而判断它们和超越它们……’这就是说,人们很难通过自身去认识历史,而处在历史潮流顶峰的人们就更缺乏这种认识了,这也就是某些大人物的可悲之处。”“如果一个国家吹着音调不定的号角,这既是某种权力衰败的象征,也是整个民族奋起的前奏……”

    8。知青文学(8)

    在“文革”中成长起来的一代青年人,习惯于把历史与个人命运联系起来思考。《波动》为后人留下了当时青年人思考问题的鲜活标本。

    《波动》是一诗,而且是具有哲学色彩的诗。

    林东平在火车站对肖凌进行了一番过来人的教训。

    “年轻人在感上的波动是一时的。”

    “林伯伯,您体验过这种一时吗?”

    “我们有过许多惨痛的经验。”

    “所以您拿这些经验来教训年轻人,告诉他们也注定失败,对吗?”

    “我不希望悲剧重演。”

    ……

    肖凌:“我相信这个世界不会总这样下去,这也许就是我们不同的地方。”

    “你还年轻。”

    肖凌微微一笑,“所以这个世界显得太老了。”

    林东平把漫长的历史沿革与个人短暂的生命进行衡量,得出结论:年轻人感的一时波动是没有意义的。而肖凌并没有把自己局限于个体生命存在的长度内,她把自己标定在历史这个大我上,所以,她能够面对林东平“微笑”。历史的波涛是几百代人的“波动”汇聚成的,此刻的肖凌已是“历史”的波涛、长河。在这一刹那,她进入了永恒。

    肖凌是作者的代人,林东平何尝不是。小说中,作者不止一次流露过林东平式的痛苦,并产生过动摇。小说中,杨讯对肖凌说,“只要我们活着就有希望。”这反映出作者在黑暗中等待无法预期何时来临的黎明时的内心痛苦。这是一种贝克特式的希望:只要我们活着。

    整个世界依然黑暗如故,依然宁静如故,但从黑暗与血泊中升起了“星光”。几个青年人的所思所为,他们的血泪故事,都不过是感一时的波动。但这种“波动”中却包含有很多很多内容。这就是作者要讲的。

    有人在评价《波动》时讲,它“是在黑暗和血泊中升起的诗的光芒,是雪地上的热泪,是忧伤的心灵的颤抖,是苦难大地上沉思般回荡的无歌。”

    “合上书,眼前闪着海滩上的阳光,忽明忽灭的灯光,地板上叮咚起舞的月光,雪地上的水银灯,释迦牟尼像前的火光,田野里弥漫着银灰色的冷光,无北去的列车窗口的灯光……最令人难忘的是茫茫夜空里的星光,这星光从黑暗和血泊中升起,照临古老苍茫的大地和饱经忧患的人民,连接着生与死,善与恶,昨天与明天……”

    这部小说可以称得上是一部关于知青如何优雅生活的报告,是“知青部落”内部世界的揭秘之作。

    小说不足之处是,作者对下乡知青的生活积累仍然不够丰厚,对陈东平、白华、媛媛等人物的处理显得简单。男主人公杨讯与肖凌相比也显得平面,着墨不够。

    为了让大家了解《波动》全文的体例与文字特点,现将其最后一章(第十一章)转录如下:

    (杨讯)

    我合上蓝皮本,点上一支烟。雨丝在玻璃窗上划出一条条不规则的细线。点点灯火在远处浮动。路基旁的灌木丛被散射到窗外的灯光照亮,一闪而过。

    我朝玻璃窗上吐了口浓烟,又打开蓝皮本,继续看下去。

    (肖凌)

    左侧是深不可测的悬崖。岸边的树木在雨中沙沙作响,枝杈微微摆动。远处城市的灯光,已被山峦遮去。

    道路。道路。

    (林东平)

    我从车库走出来,沿着花砖小路,踏上台阶,走廊里静悄悄的,壁灯射出柔和的光芒。

    在媛媛卧室门前,我停下来,谛听着,然后敲了敲门。“睡了?媛媛?”

    没有动静。我拧动门柄,拉开灯,床上空空的。屋里一片杂乱,五屉柜的抽屉半开着,一条长裤拖在外面。桌上的茶杯下压着一张纸条:“爸爸,你是个骗子,我永远不回来了!”

    (林媛媛)

    脚下的碎石哗啦哗啦响着,旁边停着辆长得没头没尾的闷罐货车。

    “你什么时候离开家的?”我问。

    “我没有过家。”白华说。

    “那你怎么生下来的?”

    “少啰嗦!”

    9。知青文学(9)

    “干嘛这么厉害,哼,人家随便问问。***”

    他在一个敞开的闷罐车前停住。“上去。”

    我费了好大劲爬上去。嘿,挺暖和,角落里还有堆干草。我脱掉塑料雨衣。“就在这儿睡?”

    “再吭声,我掐死你!”

    (杨讯)

    我合上本,拎起提包,朝车门走去。缓冲器嘎嘎地响着,列车在一个小站上停下来。我走下扶梯,迎着略带凉意的微风。朝亮灯的车站调度室走去,门口站着个精瘦的中年人。

    “往南开的车什么时候经过这里?”我问。

    “四十分钟以后。”

    (肖凌)

    传来一阵阵奇怪的轰鸣声。我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咆哮的山洪盖过来。我随手抓住路边的一棵小树,滚动的石块哗哗作响,撞在脚踝和腿上,阵阵剧痛。

    忽然,脚下的泥土松动了、我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白华)

    哐当一声,车身晃了晃。不大工夫,一声长长的汽笛。

    “下去!”我说。

    “我?”

    “回家去,回到你爹那儿去。”

    “你、你干嘛骗人?!”她咬着嘴唇说。

    “下去!”我一步一步地把她逼到门口。

    “坏蛋!”她说完,转身跳下去。

    列车慢慢地移动了。

    (杨讯)

    我走下车厢。检车工的小锤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在这雨夜里显得格外响。水银灯被雨丝网住,变成朦胧的光晕。

    栅栏门旁,检票的老头打着哈欠,他的胶布雨衣闪闪亮。

    (肖凌)

    我醒过来,一棵小草轻拂着我的面颊。在头顶的峭崖之间,迷雾浮动着。不久,天放晴了,月亮升起来。

    忽然,一位和我酷似的姑娘,飘飘地向前走去,消失在金黄|色的光流中……

    ????

    马背诗篇——内蒙古牧区知青文学创作

    “文革”期间,在内蒙古草原上曾集合了一个数十万人的知青群体,他们大多是来自北京、天津、上海、南京、呼和浩特等城市的中学生。

    内蒙知青的文学创作,基本集中在1967…1972年之间,此时作为知青群体总体的绪比较高昂、向上,生活也相对单纯、充实一些,产生出不少的小说、散文、诗歌。在1972年之后,知青扎根思想已基本上动摇,不少人已回城,这是一个思想、感比较动荡的时期。不少知青在当地成了家,朋友分裂,命运波动,男婚女嫁。生活复杂错综,艰辛、迷茫的内涵,在知青面前有了更深入的展示,可是,当时绝大多数知青迫于生存,已无暇着笔写作。所以,作品的数量也大大减少。

    在内蒙牧区知青中,产生了一批记录知青生活的优秀散文和旧体诗。特别是旧体诗的创作,有比较丰厚的收获。

    1.长篇小说的创作

    就目前有限的材料,在牧区有两部夭折的长篇小说《疾风劲草》(北京王琪)、《雄鹰展翅》(北京赵兼妩)。两位作者都是北京女知青,高二、高三学生。

    这两部小说代表了一类作品,为了能公开表,被迫按照“文革”中的创作模式,塑造高、大、全的英雄的形象。小说内容为知青在内蒙牧区接受贫下中牧教育,锻炼成长的经历。《疾风劲草》小说写出后,王琪曾在知青中征求意见,大家反映,拔得高了,有一点玄。作者拿到北京某出版社编辑部,编辑却说拔得还不高,还要拔高。

    王琪在回忆文章中说:她为了写这部长篇小说《疾风劲草》,牧羊时抓空写作,把马缰绳挽了个结套在自己脚上,正在写作中间,一只牛虻叮咬马腹,马赶蝇时将马嘴插进了马镫子,马狂怒打转,王琪被拖倒在地,马蹄乱踏,缰绳越缠越紧,王琪急中生智下死劲地将靴子挣脱,才算侥幸逃生,可是肋骨已被马蹄踏断。

    王琪等人的创作经历,反映出当时知青进行创作的艰辛和屈辱。

    2.手抄本小说:《一年》

    《一年》约四万字,作者:王维本,阿巴嘎旗北京知青。当时知青对时间很敏感,所以用时间命名的小说不少。(如:老鬼在内蒙兵团时就已动笔的长篇小说《血色黄昏》,原名《八年》)这部小说,比较真实地反映出了当时内蒙知青复杂的内心世界。

    10。知青文学(10)

    小说《一年》,以几名男女知青去“赶考”为线索展开。为了参加招考工农兵大学生的考试,几个知青在北京至张家口之间的一个小车站等车,一直等到天亮火车才来。在车站之夜,几名知青的交谈,展示出理想主义、注重实际和自私自利等思想的交叉、冲突。但是,所有的人都有一种失落感。其中有一句对话,“知青是大地的流浪者”。招考的结果,一对男女知青,女的上了大学,男的因为出身问题没有上成。

    男知青大关在孤独、失落中把感转移在一只狗身上。为了救狗,在一次大火中,他被烧伤住进医院。女友小静去医院看望大关,但终因两个人的地位已有天壤之别而分手。大关最终伤重离世。

    在小说中,塑造了大关这样一个具有理想主义精神,经过现实严酷打击变得比较成熟、冷静的青年。大关数学很好,渴望知识,却无法迈入学校大门。一腔热血报国无门。他内心的矛盾、孤独、迷惘,特别是内心燃起的愤世绪,都具有典型意义。与此同时,作者还对比地写了自私的“大个”和内心痛苦、彷徨又不敢跨越现实的小静。

    这部小说在阿巴嘎旗知青中流传,读过这部小说的知青说,《一年》反映出了1971年后,内蒙知青普遍的思想动荡。

    3.锡林郭勒盟阿巴嘎旗的散文创作

    在内蒙知青创作中,散文占有很大比重。其内容主要反映知青在边疆的生活场景。

    在《草原( 1966--1976的地下文学(全本) http://www.xlawen.org/kan/79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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