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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部分阅读

    “我说狗娃(方梓明的小名),知道不,你老子要进政协啦。”方嘉良志得意满、无比骄傲地对儿子宣布。

    方梓明正埋着头,用心审阅一本印刷精美的港版《花花公子》,漫不经心地道:“好啊。”

    方嘉良被激怒了,霍然回头,骂道:“小王八羔子,你老子都要进政协了,你就这点反应?”

    方梓明终于舍得把视线从丰||乳肥臀中抽出,无辜地望着怒气冲冲的父亲,眨巴着眼睛,十分茫然地道:“我知道啊,政协很厉害么,值几个钱?”

    方嘉良怒极,有为人士的矜持和稳重一扫而光,三步并两步冲到方梓明面前。扬手就要扇他个大耳刮子。

    方梓明吓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一闪腰,堪堪从他掌下滑过,向另一方向跑去:“啊哟!老爹,干嘛打我啊?”

    “我打你个不争气的畜牲,还敢跑。快停下……”

    方嘉良在他背后紧追不放,好在这间办公室面积近百平米,一个跑一个追,绕着办公桌转圈,倒也不觉地方狭窄。

    终于,方嘉良跑累了,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指着隔老远向他扮鬼脸的方梓明,喘着粗气道:“给我滚过来。不然老子把你的信用卡停了。”

    方梓明大惊失色,忙摆手道:“爹,我错了,你不打我我就过来。”

    方嘉良没好气道:“龟儿子的,平日里让你好好读点书,当个文化人,你就是不听,我X你妈,连政协都不知道,你还在社会上混个逑啊。”

    方梓明理直气壮地道:“你不X我妈。哪有我。”

    方嘉良差点被他噎得背过而人的忍耐力毕竟是有限度的,就算道心强悍的修道人,也难免会有笑破肚皮的时候。

    从看到这两个法国佬地第一眼起,周天星就一直绷着脸,苦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可两只苍蝇在背后极尽夸张地表演,实在让人难以忍着不笑喷。

    终于,跑着跑着,周天星突然停住。一下蹲在地上,一手按着腹部,另一手撑在地上,大声咳嗽起来。

    也许很多人觉得,能洞悉世人心态是一个非常美妙的异能,这话不假。但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其实也是一件相当痛苦地事。正如现在的周天星。想笑却不敢笑,只能装作闹肚子,把强制压住的笑声化成咳嗽发泄出体外。

    林水瑶一见,忙蹲下身子察看周天星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一瞧之下,顿时花容失色,原来此刻的周天星。面部肌肉极度扭曲。脸色赤红,额上青筋毕露。咳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看到他突然这么难受,象是发了急病一样,林水瑶急得差点当场哭出来,没什么医学常识的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打电话叫救护车,然而一大清早出来跑步,她从来都懒得把手机带在身上,竟一时间乱了方寸,不知该跑回去打电话,还是该呆在这里照看周天星。

    不过她今天显然很幸运下,洪老太自从上回来周家后,就一直赖着不肯走了。而省委书记家地老太太,姚春芳是说什么都不敢赶她走的。不过洪老太倒是十分自觉,非但不给主人家添麻烦,反而成天在家里忙这忙那干家务,别看是个年过七旬的老人,身子骨却硬朗得很,人又勤快。活象周家请来的老妈子。

    而姚春芳也是个闲不住地人,除了每天由王满仓开车送她去街道当妇女主任,回家后也是忙里忙外,一刻都不停,而且她的交际能力也非同一般(否则当初下岗后就当不上居委会大妈了),平生最爱莫过于管闲事。住进明星花园没几天,就跟社区里一帮中老年人混得烂熟。不是今天到这家打麻将,就是明天去那家跳扇子舞,打木兰拳,不久后就成了明星花园的高管级人物,业主委员会会长。

    如今的明星花园,和周天星刚搬进来时简直是天壤之别。他刚买下这里的房子时,这座新开发的所谓高尚社区恰逢百年难遇的金融风暴。开盘几个月都没售出三分之一。虽然社区的各方面环境都相当优越,但无论走到哪儿。都透着一股冷清味,不管白天还是晚上,社区里都只有大猫小猫两三只,物业的工作人员比业主还多。而现在地明星花园,则是一派欣欣向荣,每家每户都住满了,人来车往,络绎不绝。无疑,周家成了整个明星花园的中心,家中整日访客不断。

    言归正传,姚春芳见儿子和媳妇出去跑了趟步,就带回两个黄发碧眼的外国友人,不觉大是讶异,问明详情后,也对他们大生好感,于是发挥了中国人特有的待客之道,力邀他们在家用早餐。

    周家的生活习惯是,早饭不吃干点,所以一般都是些面条馄饨之类的,外加豆浆荷包蛋。就是这种在中国人看来极寻常的家常食物,也把两个法国佬吃得差点连自己的舌头都吞下去。

    唯一的问题是,阿洛特不会用筷子,只能对着面前一碗异香扑鼻的辣酱面抓耳挠腮,尝试了无数办法都没法用那双又细又长地筷子把面条夹起来送进嘴里,反观伯纳迪恩,由于在中国呆久了,用筷子的手法很是娴熟,虽然吃相难看了一点,还是看得主教大人又羡又妒。

    这两个法国佬自然不会在周天星面前表明身份,为了博取对方好感,自我介绍时,阿洛特口沫横飞地把自己描述成一位对中国文化无比仰慕的国际友人,还打算在中国定居,于是就带着他的“侄子”,同样对中华五千年灿烂文明无比向往的伯纳迪恩,一起远渡重洋,来到这个迷人的国度。

    不得不承认,阿洛特这么多年神棍不是白当地,而且此前显然刻苦学习过汉语,把一篇精心编排的说辞演绎得声情并茂,如同发表一场慷慨激昂地演讲,把席上三个女人都听得十分感动。

    席间,林水瑶忍不住侧过头,悄声对周天星问道:“最近法国人不是整天对咱们国家搞风搞雨,一刻都没消停嘛,怎么这两个法国人这么好?”

    周天星淡淡一笑,凑到她耳边道:“你知道什么叫白眼狼吗?你扔给他一块肉,它就比狗还乖巧,可是你不给它肉吃,它就要吃人了。这就是狼的本性。”

    不管怎样,从这天起,阿洛特就成了周家的常客,没事就跑过来蹭饭,还不时带些小礼物来取悦周家的女人们,对周天星更是着意巴结,隔三差五就会送他些高级雪茄、红酒之类的,一拉住他就天南海北聊个没完,并且时常“无意”中表现出对中国道教的浓厚兴趣。一来二去,双方就混得烂熟了。

    与此同时,周天星也好不容易过上了一段平静的生活,他一反从前吊儿郎当地德行,每天如普通上班族一样,朝九晚五,准点上下班。时间长了,倒也觉得这种有规律地生活挺好,至少比整天窝在家里打游戏充实。

    作为江航客舱部经理,部门员工合计五百多人,日常要管的事着实不少。首先就是每天必须出席各种各样、千奇百怪地会议。别的不说,就说本部门里,每周至少要开一次党委会,虽然他不是党委成员,只能列席会议,但任何人都不敢在他不到场的情况下开这个会,所谓“列席”,也只是指不把他的发言内容写入会议记录。最过分的是,不管在会上要作出什么决策,身为“一把手”的唐思明第一句话一般都是:“天星同志,你说这事该怎么处理?”

    古今中外的官场上,其实向来都有一个潜规则。一个人的职务往往并不能代表他的真正权力。举一个实例,清朝末年,慈禧死后,小溥仪的老子醇亲王摇身一变,成了摄政王,自以为从此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上台后第一个就拿袁世凯开刀,把他投闲置散,然而时隔不久,这位摄政王大人才突然发现,袁世凯固然走了,北洋军也换了八旗亲贵当统领,但朝廷就是死活指挥不动这支军队,而这时再想去把那位袁某人请回来做官的话,所要付出的政治代价可就是个天文数字了。

    当然,以上只是为说明问题而举的一个小例子,不必深究。不过由此可见,官场上最重要的其实并不是职务高低,而是声望、威信以及影响力。同样的职务,一千个人做就可能有一千种做法。

    而如今的周天星,其声势之隆,至少在江航无人能及,不说全市大大小小的婚纱店,直到他道心即将崩溃时,才勉强选中了一套出席婚典的婚纱。

    第123章 华家的药

    这天周天星一上班,还没把包放下,唐思明就跑进他办公室,一进屋就反锁上门。

    周天星见他这副作派,就知道一定有机密事相商,打开办公桌抽屉,随手从里面摸出一瓶印度神油,扔在桌上,笑道:“唐书记,一大清早的就这么急着找我,不会是断货了吧,我这里还有一瓶,先拿去用吧。”

    唐思明虽是众所周知的钱党,但自从和周天星搭档后,表现一直不错,从来不端一把手的架子,反而时时处处对他礼让三分,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至少两人表面上一团和气,是一对配合默契的好战友。礼尚往来,周天星时不时也拿点小恩小惠和他联络一下感情。

    至于印度神油,其实是龚有才孝敬的,这东西并不是市面上常见的那种大路货,而是连印度本地都十分罕见的、真正以古法精制的极品,也不知龚有才是从哪里弄来的,一下子就送给周天星十瓶。

    只可惜,周天星并不需要这类玩意,就做了个顺水人情,转手送了些给唐思明,唐思明却是如获至宝,当天就拿回家试用了一下,次日一早就跑来对周天星千恩万谢,声称这东西妙用无穷,至于到底有什么妙用,却没有明言,倒是勾起了周天星的好奇心,忍不住回去和林水瑶试了一下,结果发现,这玩意对修道人实在没什么用处,反而会把身上弄得油腻无比,所以试过一次后就再也不想用了。

    唐思明却连眼角都没瞟一下桌上的东西。苦笑道:“我的周经理啊,我这里都要火上房了,你就别开玩笑了。”

    周天星在办公桌后坐下,顺手给他发了根烟,笑道:“别急,慢慢说。”

    唐思明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样,接过烟后也忘了点。隔了半晌,才咬牙切齿道:“都是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马新城。唉!跟你实说吧,我来客舱部之前不是在物资管理部嘛,有一回马新城来找我,他说公司领导对我们原先定做的制服不太满意,质量不过关,要换一家供应商,我当时想。既然是公司领导的指示。那就照办呗,谁想……后来才知道,上了马新城的恶当。”

    话说到这里,周天星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唐思明的话不尽不实,是明摆着的,马新城不过是财务部副经理,什么时候轮到他插手制服采购地事?所谓公司领导对制服质量不满意,大概也就是钱思健一个人不满意吧。至于换供应商,无非是为了便于拿回扣。不过他倒也挺理解唐思明的。钱思健交待下来的事。他不可能不办,就算出了事也不能往领导身上推,只能狗咬狗拿马新城说事了。

    细问之下,周天星这才知道,唐思明今天之所以这么着急上火,是因为公司进驻了一个来头很大的审计组,这个审计组来江航后。一不吃请。二不收礼,连工作餐都是自掏腰包吃盒饭。最要命的是。铁面无私的审计组长如有神助,一来就把矛头直指物资采购这一块,第一天就查出了大问题,发现江航的制服以及机上供应品采购价远高于市场同类产品,十几个审计员天天在物资部蹲点,清查帐目,盘点物资,一派深挖到底的架势。

    而与此同时,这位冷面组长地背景也渐渐浮出水面,通过多方渠道证实,这人和称病在家地黄建国居然是大学同窗,最过分的是,两家还是世交。

    于是,一切脉络都变得很清楚了。黄建国是因受马新城排挤才“生病”,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马新城“生病”了。

    “周少,你跟黄建国的关系一向不错吧?”唐思明含糊其辞地把事情讲了一遍,最后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周天星笑了,故意反问道:“你是说老黄啊,他不是最近一直都在家养病么,怎么,你找他有事?”

    唐思明被噎得连连叹气,愁眉苦脸地道:“可不是,老黄都几个月没上班了,钱总昨天还亲自给他打过电话,慰问了一下。”

    周天星心中雪亮,想必这回事情闹大了,连钱思健都坐不住了,用脚指头都能想到,黄建国在电话里一定也没给钱思健面子,否则唐思明也不会巴巴地求到自己头上。

    不禁暗暗对黄建国竖起大拇指,心道姜还是老的辣,不服也不行。当初钱思健一到江航,就把马新城安插到财务部抢班夺权,黄建国一看苗头不对,马上退位让贤,主动给新人腾位子,不过有句老话说的好,强龙不压地头蛇,一旦把地头蛇惹毛了,再强的过江龙多半也只能低头认栽。

    只是周天星还是有点弄不明白,连钱思健都服了软,黄建国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大概多半是因为双方条件没谈拢,呛上火把事情闹僵了。

    都是明白人,把话点到这儿也就差不多了,周天星侧头想了想,道:“这样吧,一会儿我给老黄家打个电话,问问他的病到底什么时候能好。”

    唐思明心领神会,马上站起身,谄笑道:“那我就不打扰你办公了,我可等着你的回音啊。”然后就象生怕耽误周天星打电话一样,大步流星地去了,还顺手带上了门。

    唐思明走后,周天星真的给黄建国打了个电话,对方一听到他地声音,立刻就精神了,在那头笑呵呵道:“是周少啊,我就估摸着他们会把你抬出来。”

    周天星也笑道:“老黄啊,听说钱总都亲自蔚问过你啦,怎么,连钱总亲自开出来地方子都治不了你的病?”

    黄建国冷笑道:“可惜还是少了一味药,解铃还需系铃人嘛,周少你说是不是?”

    周天星轻叹道:“老黄啊。今时毕竟不同往日,要我说嘛,不如点到为止吧。”

    黄建国沉默良久,也叹道:“也好,周少,这回就拜托你了。”

    周天星现在扮演的角色,其实就是中间人。虽然如今在江航没人敢动他分毫。但毕竟根基尚浅,还没有培养出真正属于自己地派系,不过做个居中调停的和事佬还是有资格的,而且他也十分乐意做这件事,一方面可以彰显他不可忽视的地位,另一方面双方事后都要承他地情。

    所谓地位,就是做事做出来地。

    这件事说穿了很简单,黄建国点了钱党的||穴。钱党就不得不向黄建国妥协。双方都不会真正撕破脸。唯一地问题是,钱党究竟能在多大程度上作出妥协,这才是周天星真正的价值所在。

    于是,周天星就做了一回黄建国的“谈判代表”,而唐思明则相当于钱思健的代表,双方在办公室里进行了长时间恳谈,临近中午时分,终于圆满达成和平协议,黄建国出任公司总会计师,马新城扶正当财务部经理。另外由黄建国提名。从财务部几个科长里提拔一个副经理。

    当然,这么重大的人事调整,也不是钱思健一个人就能说了算,还需要得到贺延年的同意,至于贺、钱之间如何达成交易,周天星就不管了。官场上的人事调整,无非就是两个字。平衡。只要各方势力达到某种程度上平衡。就是皆大欢喜之局。

    这天下班回家,周天星一进门就发现。家里早就来了客人,居然是久未谋面的叶佳。周天星对这脸蛋圆圆地女孩印象极深,她既是慕容飞地贴身跟班,同时似乎和金龙渊是情侣关系,当初金龙渊执意刺杀刘寒松,慕容飞迫于压力返回美国,反而把她留在国内,当时周天星就把她安顿在自己家里,所以两人也算是老相识了。

    周天星到家时,正看到叶佳坐在客厅里和姚春芳、林水瑶聊得热火朝天,还有洪老太殷勤地在旁端茶递水,象极了传说中大户人家的老妈子。不过这并不是周家虐待老人,纯粹是尊重洪老太个人意愿,用洪老太本人的话说,省委大院不是人呆的地儿,成天被一堆人侍候着,不是咱贫下中农的活法。对这个不爱被人侍候、偏爱侍候别人的老太太,周家人一开始还不太习惯,时间长了也就麻木了,倒也没觉得被省委书记家的老太太侍候有什么大不了。

    叶佳的公开身份是一个美国金融财团的高级行政人员,她声称此行的目地是处理一些该财团在国内地业务,同时还带来一份价值不菲的贺礼,一尊晶莹剔透的白玉情侣像,雕工精美绝伦,两个小人携手而立,面目栩栩如生,赫然是缩小版的周天星和林水瑶,底座上还有一行铭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不说这尊白玉像的价值,单就这份细腻心思,也令周天星小小感动了一把,林水瑶更是对这件礼物爱不释手,周天星却知她此行的目的绝不是送贺礼这么简单,于是找了个由头把她一个人请进书房。

    一关上门,叶佳地脸色就严肃起来,开门见山道:“天星,求你帮个忙。”

    周天星给她倒了一杯红酒,笑呵呵道:“叶小姐有什么吩咐,尽管讲。”

    叶佳白他一眼,娇嗔道:“怎么还小姐长小姐短地,你是龙渊的结义兄弟,该叫我什么?”

    周天星哑然失笑,忙改口道:“好好好,你是我大哥地没过门媳妇,那以后我就叫你大嫂吧。”

    叶佳举起粉拳作势要打,跺足道:“难听死了,你叫我佳佳不就行了。”

    说笑几句,转上正题,叶佳正容道:“天星,你是官场中人,应该知道岭南华家吧?”周天星微微一怔,只因这名字听上去有点耳熟,仔细搜索了一遍记忆,这才想起前不久在医院里碰到的那个名叫华则诚的医生,就曾经自称是岭南华家的嫡系传人,点头道:“好象是个医道世家吧。”

    叶佳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听过岭南华家地名头,不过看你这副小白样,应该知道的不多,那我就告诉你吧,岭南华家的确是个很了不起的中医世家,而且和官方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据我所知,华家每隔五年就会向国家捐献一批非常珍贵的成药。这就是我这次回国的原因。”

    周天星讶道:“什么药这么珍贵?居然要劳动你万里迢迢回来,等等,既然是捐给国家地,又不是捐给你们洪门的,难道……”

    叶佳把樱唇凑到他耳边,轻轻道:“不错,我这次专程回国,就是想劫下这批药。我家小姐其实也回来了。不过她不方便现身,所以没来见你。”

    周天星耸然动容,失声道:“不会吧,你们居然连政府的东西都敢抢?”

    此刻叶佳的脸和他贴得极近,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目光意味深长,淡淡道:“我家小姐说,如果你不肯帮忙,也没关系。”

    空气仿佛在刹那间凝固了,两个人静静对视。

    良久。周天星长长吁出一口气。苦笑道:“拜托你了,大姐,不要用这种审犯人的眼神望着我,这事太大了,我的确需要考虑一下,就算我不想踩这浑水,也不至于出卖你们吧。”

    叶佳扑哧一笑。俏皮地点着他脑门道:“要是不相信你。我就不会跟你明说了。我家小姐说,事成之后。除了治癌的我们全要,其他的对半分。”

    周天星地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不可置信地道:“我没听错吧,华家地药连癌症都能治?”

    叶佳不屑道:“癌症算什么,这批药里,治艾滋的都有。”

    接着眼神中现出一丝黯然,轻叹道:“要不是慕容伯伯得了肺癌,小姐也不会铤而走险了。”

    周天星这回真的震惊了,直觉中,叶佳没有只字虚言,句句都是实话,心道:“怪不得慕容飞胆子这么大,原来是为父亲治病。不过这华家的药也实在太神了吧,听上去倒有点象以丹入道的修道门派。”

    忍不住问道:“既然药是华家出的,那你们为什么不干脆去把华家劫了?”

    叶佳摇头道:“你以为这种药是流水线生产出来的,整整五年才能出一炉,炼药的地方更有重兵把守,就是华家的人,也不可能带一粒药出去。”

    周天星越听越奇,讶道:“炼药还要挑地方么?华家人就不能在别的地方偷偷炼?”

    叶佳一口喝干杯中红酒,继续摇头:“不可能,据说天下只有一个地方才能炼出那种药,如果不是因为这块风水宝地,还有需要官方出面才能收集齐炼药地原材料,华家当初也不可能和官方达成这么苛刻地交易,把自己辛辛苦苦炼出来的药全部交公。当然了,为官方炼药,自然也有别的好处。”

    直到这时,周天星终于明白一切因果,沉吟道:“也就是说,只有从官方手上才能抢到药了。那么,你们有什么计划?”

    叶佳苦笑道:“我们原来的确精心准备了一套计划,可惜全都白费了,因为已经有人比我们先动手,把这批药抢了。直到现在我们都没查出,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居然能在上百个特种兵眼皮子底下把药抢了,而且一个人都没伤。”

    一听这话,周天星猛地联想起了一件事,就是李彪、栾伟、王满仓刚刚到明星花园来保护林水瑶时,曾用神念偷听过他们的对话,得知他们是因为押送的一批军用物资被劫才受地处分,这时想起,竟似和这件劫药案很有几分吻合。

    叶佳见他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疑惑地道:“怎么,你也知道这件事?”

    周天星也没必要瞒她,但话说得还是有点不尽不实,点头道:“有可能,不过大概没这么巧吧,上个月我到38旅去办事,听几个军官无意中提到,说是有一个连押送军用物资地时候被劫了,听说这支部队好象迷了路,后来又不知怎么搞的全都被人迷晕了,这才把东西弄丢了。”

    叶佳一听,惊喜道:“对,就是这样地,看来我家小姐一点都没说错,她说你的消息一定比我们灵通,其实只要能帮我们打听到那批药的下落就行了,其他的事都不用你操心,就算打听不出具体的下落,能得到官方的最新消息也行,总之事成以后,一定不会少了你那份。”

    如果要周天星亲自扛着枪上前线打仗,或者把脸蒙起来做江洋大盗,那是打死他都不肯干的,但如果只是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打探一下消息,同时又有丰厚回报,他还是挺乐意的,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没问题,别说我们从前的交情了,就算只看在龙渊面子上,这个忙我帮定了。”

    心中却道:“管他呢,先答应下来再说,肯不肯帮是一回事,能不能帮又是一回事,要是这事有危险,我才不陪你们这两个女人发疯,你当抢官府的东西真的象吃饭那么轻松,搞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第124章 法阵

    叶佳离开后,周天星把王满仓一个人叫进书房,拉着他下跳棋,这是王满仓唯一会下的棋,也是林水瑶唯一会下的棋。林水瑶今晚又被姚春芳拉着打麻将,王满仓本来以为今天没人陪他玩,没想到周天星居然主动相邀,把他乐得合不拢嘴,于是两人摆开棋盘,对坐在书桌旁开始玩玻璃球。

    王满仓下棋的时候很认真,从来不说话,神情专注得象个小孩。而周天星的神情也同样专注,只不过他并不是专注于棋盘,而是对着他专心起卦。

    自从学会推卦后,周天星现在只需在起卦时加入一个意念,就能得到想要的特定卦象。

    这是一幅不断变化中的全息影像,视角可以全方位随心调节。黑沉沉的天幕下,一条笔直的公路上,五辆满载兵员的军用卡车排成一字高速行驶。打头一辆车的驾驶室中,坐着连长栾伟,第二辆车中坐的就是这次押运行动的最高指挥官李彪,在他座车后部的货舱中,排长王满仓抱着一支突击步枪,坐在一个角落里,无聊地打着呵欠,在他身旁,还有七八个全副武装的战士,货舱中央的地板上,静静躺着一只黑黝黝的密码箱。

    “排长,你说咱们这次运的是什么东西?就这么个小箱子,就要出动上百号人。”一个战士嘟嘟哝哝地抱怨道。

    王满仓向那人瞪了一眼,没好气道:“你问俺,俺去问谁?保密条例懂不。不该打听的就别打听,照上级的指示做就没错。”

    只可惜,王满仓平时显然御下不严,那群士兵根本没把他地训斥当回事,反而更加热烈地讨论起来:“嗨!我说大家伙儿,这里面装的不是核材料吧,我听说那玩意的幅射可厉害呢,碰一下就生不出儿子了。”

    “去去!别瞎说,我看这里面装的肯定是化学武器,要不咋会这么沉呢。我刚才拎了一下,少说也有四五十斤呢。”

    同一时刻,第一辆军车上,负责开车的战士突然间神色一凛,向身旁的栾伟飞快报告道:“连长,前面有情况,好象有人设了路障。”

    栾伟的眼睛眯了起来,果然,前方几百米处的路面上,横着一条醒目的路障。旁边还停了一辆警车,警灯闪烁,车旁站着两个交警。

    车队缓缓在路障前停下,栾伟第一个跳下车。后面忽拉拉冲下二三十个大兵,个个面朝外围着车队,咔答咔答,枪机声响个不绝,钢枪斜指。子弹上膛,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两个交警显然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其中一个迎了上前,并腿立正,向栾伟敬礼道:“解放军同志,前方出了重大交通事故,正在处理中,所以暂时不能通行。”

    栾伟寒着脸闷哼一声,转向刚刚从后一辆车上赶来地李彪。低声问道:“营长,怎么办?”

    李彪皱眉问那交警:“你们要多长时间才能处理完?”

    “大概二十分钟吧。=君    子    堂    首    发=”

    李彪沉吟片刻,向栾伟吩咐道:“传我的命令,除2号车以外,其余人全部下车警戒。”

    “是。”

    栾伟一个立正,向后方小跑而去。

    不多时。除了王满仓那辆车外。近百名战士以车队为圆心,布置出一个方圆二十米的警戒圈。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着。终于,一个交警的步话机响了,他对着话机吆喝了几嗓子,就和同伴合力把路障搬移出路面,然后向不远处的栾伟打了个手势,示意可以通行了。

    栾伟见此情景,提声喝道:“全体都有了,上车,出发。”然后第一个跳回首车,一众军人也跟着纷纷上车。

    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中,车队再次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坐在栾伟身旁的司机小声嘀咕起来:“不对啊,这条路怎么好象永远走不完的样子,都开出这么远了,怎么还没到那个三岔路口?连个指示牌都看不见。”

    栾伟不满地横了他一眼,轻斥道:“专心开车,这条路你都开过多少回了,还要我给你带路么?”

    那战士被他一训,再也不敢废话,继续埋头开车。

    不知不觉,车窗外升起若有若无的薄雾,弥散开来,渐渐模糊了视线,雾气虽然不重,却似有无穷的韧性,连强烈地车灯都穿不透。

    这一回,就连栾伟脸上也升起深重的困惑,他瞥了一眼正专注于驾驶的战士,终于忍不住道:“该不会走错了吧,好象……这条路上怎么变得这么安静,连一辆经过的车都没有,还有这雾。”

    那战士地脸陡地变得刷白,颤声道:“连长,这该不会是……鬼……”

    “鬼什么鬼!老子就不信这个邪,停车。”

    栾伟忽然发飙,面红脖子粗的怒喝道。

    那战士被他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松开油门,还没等车停稳,栾伟已拉开车门,跳了出去。

    后面的车见首车停了,都纷纷跟着停下,李彪也下了车,快步向栾伟走去,问道:“出什么事了?好大的雾……”

    话音未落,所有人都在同一时刻呆若木鸡。原来,眼前地雾气不知何时已变得厚重如棉,尽是白茫茫一片。

    栾伟是第一个清醒过来的,他颤抖着手掏出手机,刚瞥了一眼手机屏幕,就惊得瞪圆了眼……当周天星看完这段卦象时,他和王满仓的跳棋也下完了,是王满仓嬴的,可他赢一局还觉得不够爽。非要再下两局不可,周天星只得耐着性子陪他玩这无聊游戏。

    喝一口茶,漫不经意地问道:“满仓,我一直都忘了问你,你和李彪、栾伟三个人,到底是犯了什么事被开除地?”

    一提起这事,王满仓的眼眶就红了,无比委屈地嘟哝道:“天晓得是咋回事儿,那回李营长带着咱们押送一个箱子,俺本来一直呆在车里看箱子的。后来车子停了,栾伟在外面叫俺下车,谁想我一跳下去眼睛就花了,看出去都是白的,啥都看不清,后来脑子一迷糊,就晕了过去……”

    和王满仓下完棋后,周天星一个人坐在书房里,一遍遍在识海中回放着那段卦象。

    事实上,在这段卦象中。周天星所看到的景象,和李彪以及他手下一百多个军人眼中所看到地,截然不同。

    卦象中并没有雾,只有一群惊慌失措的军人。无论多么坚强的人。总有一个极限能让人精神崩溃,坚强和软弱的区别,其实只在于那个崩溃点的高低。

    周天星现在只能确定一件事,这是一个精心安排地骗局,自从押运车队被路障拦下后。李彪以及他地手下们就全部陷入了这个骗局,这个骗局欺骗了他们地眼睛。而设下这个圈套的,多半是个修道人。

    修道界自古就有一些门派,拥有迷惑人感观甚至精神地法术。这一类法术通常被称之为“阵”,不过并不象一些玄幻小说中写得那样神秘,事实上,“阵”也是有理论依据的。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比方说海市蜃楼,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天然生成的“阵”。或许也可以称之为幻觉,明明可以看到它,但它却是不存在的。

    而修道人所布设的“阵”,正是把这种从自然界中参悟出地原理加以运用,通过种种手段,人为制造出“海市蜃楼”。这就是“阵”的核心本质。

    从某种意义上说。修道人其实就是科学家,只不过修道界的科技水平早在几千年前就远远超越了当今世界的现实科技。当然。许多东西修道人其实也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应用水平虽然很发达,但基础理论也不见得就有多高明,这实际上就是神秘主义真正地源头,因为找不出真正的内因,所以只能胡乱解释。

    周天星现在可以肯定,那批药一定是被会阵法的修道人劫了。

    天机宗没有阵法,不过天机宗的门人从来不怕会阵法的家伙,原因很简单,心卦最大地特点,就是能看破一切虚妄,尤其是拥有神念的周天星,虽然自己不懂任何阵法,但想要破别人布的阵,就象吃饭睡觉一样方便。因此,当得知这批货是被人用阵法劫走时,他反而大大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早,周天星就着手进行实地调查工作,起床后先给唐思明挂了个电话,请假一天,然后一个人开车出门。

    直到现在,他的驾照还处于吊扣期,不过他现在也管不了这个小节了,不要说他超常的直觉可以提前避开交警,就算真被交警抓个现行,凭他和本市最大的交警头子亲密的私交,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只要小心点不要被媒体爆光就行。

    上午九点多钟,他的车已经停在了那个劫药案的事发地。就算在白天,这也是一条车辆稀少地公路,只因这条路是专为某军用机场建的,所以社会车辆相当少。

    把车停在路边,他合上双眼,静静地坐在车里,一缕无形无质的神念早已飞出车外,凭着模糊不清的直觉,在空气中到处游荡。

    周天星的直觉虽然强悍,但从事发距今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再想找寻那批药的下落,只能是勉为其难了。好在直觉就是这样奇妙地东西,正如江玉郎所言,这世上每时每刻发生地变化,其实都在冥冥中记录在案,无法抹去,心卦也好,直觉也罢,正是一把可以翻阅这些沉睡记忆的钥匙。

    渐渐地,夜幕降临,周天星终于睁开双眼,唇角绽开一丝笑容,接着从副驾座上地一个方便袋里摸出一块大面包,就着矿泉水吃了。又打了个电话回家,告诉姚春芳今晚不回去吃饭,这才重新发动了车子,掉头向来路驶去。

    经过三个多小时长途行驶,周天星终于把车停在了一条不知名的乡间土路上,其间停停走走,根本就没有认路,只是任凭直觉指挥,才来到这个地方。

    “好强地直觉,一定就在这附近。”

    他自言自语着。再次合上双眼,放出神念,一寸寸搜寻方圆十公里地面。

    最后,他终于走下车,摸了摸上衣内袋里藏着的64式手枪,这东西对他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大的用处,但有一把枪防身,总能给人( 修卦 http://www.xlawen.org/kan/7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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