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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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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先生呢?先生一家也要避一避?”李知远心里甚是恼火,强笑道:“难道他们是想把富春县剃光头?”

    杨小八叹气,道:“京城搬到富春来。光王爷就有十来个要赐地,还有文武百官,哪个不要在天子脚下置个小庄?富春的小百姓肯卖,人家还嫌贵呢。所以弄了这么个二百五的刺头出来替大家扫地。潘菘便是闹的再不像,后头是有私心的百官替他撑腰呢,这时候收拾他,便是犯了众怒。”

    李知远听得心寒,半日不言语。

    杨小八沉默半晌,道:“我打算过一二年去西北。你将来中了举,可以到西北去做官的,那边是我们杨家的地方。”

    李知远的笑声都带着苦涩,只道:“千里做官只为财。我家的钱其实很够用了,将来中个举,乡下人便不敢欺负我,我只在家做我的田舍翁罢,”

    王翰林和李大人正等的心急,两个老人家就站在大门外望着镇口。天将黑透,才见两骑回来。李大人的心就凉了半截,和王翰林说:“我取些银子到县里走走。”

    王翰林心里也难过,和他说:“都说潘青天送银子不中用的,咱们还是先去县尊那里走走?”

    他两个正商量着,李知远已是到家门口了,看见父亲和泰山满面忧色,忙下马上前,道:“儿子回来了,无事。”

    李大人扶着儿子的胳膊舍不得松手,声音都发颤:“打你了罢?疼不疼?”

    王翰林看只有八郎一个,便问他:“恒儿呢?”

    “和潘小姐吃枣泥糕去了。”杨八郎苦笑道:“李大哥身上有伤呢,我去把镇上的郎中喊来?”

    “你先进去和你师母说声。”王翰林道:“先生另使人去喊。”

    杨小八进去说句话功夫,柳氏已是旋风一般冲了出来,将李知远上下打量,瞧得没有少胳膊腿,也没有瞎也没傻,就放了心,道:“已是烧了洗澡水,又使人到你家拿衣服去了。你去耀宗屋里洗个澡,正好郎中来与你上药。”

    李知远在人堆里没有看见英华,好生失望的跟着老田妈进去了。过得一会,沈姐亲自将了一包衣服过来送到耀宗的院里。柳氏便在梧桐院里摆了两桌饭,连耀祖两口子都来了。大家齐齐坐下,老翰林发现女儿不在,怪道:“英华人呢?”

    “到县里去还不曾回来。”柳氏叹气,道:“玉薇陪她去的。女婿既然回来了,想来她也就回的。”

    “这孩子去县里做什么?”王翰林道:“你也是,就由着孩子胡闹。”

    柳氏晓得丈夫这话其实是说给亲家听的,满面堆笑道:“她急的很,玉薇不是和知县夫人蛮要好嘛,所以陪她去寻知县夫人打听消息去了。”

    李知远听得英华去了县里,就坐不住了,忙站起来,道:“我去镇口瞧瞧去。”

    王翰林道:“你莫动,叫他哥哥嫂嫂去,也就是了。”

    王耀祖便放下筷子,和黄氏一齐出席。出来到门口,黄氏便抱怨道:“女孩儿不在家老老实实呆着,一天到晚在外头跑。你妹子真是个惹祸精。”

    耀祖心里也觉得爹爹任由妹子在外头跑不是个事。两口子在镇口等了一会。英华和玉薇的马车打镇口经过,隔着帘子看有两个人影像是王耀宗两口儿,玉薇便叫停车,和英华说:“那边好像是大少爷两口子,莫不是在等二小姐?我先下去瞧瞧,你只妆睡罢。”她便下了车,隔着老远便笑道:“大少爷,少夫人,二小姐在车上睡着了。”

    一阵香风袭来,玉薇提着一盏小小的琉璃灯笼过来,温柔明亮的灯光下,原来只有**分颜色的玉薇,生生变成了十分颜色的佳人,更兼她满头珠翠,衣裳鲜明,笑语嫣然。王耀祖眯着眼将佳人细细打量,觉得此情此景很可以入画,便道:“你是我家的?我要与你画行乐图,一会和我走罢。”

    玉薇眨眨眼,把惊讶压下去,笑道:“大少爷真会说笑话。还是请回家去罢。我们太太和老爷一定等急了。”

    黄氏在一边打量玉薇。平常玉薇出入,她也常见,觉得玉薇生的虽然不如梨蕊,然妆扮入时,又天生的风流妩媚,这样的人儿在隔壁住着,她已是不能安心。今日丈夫觉得玉薇能入画,她心里更觉不安,看向玉薇的眼神里就带着敌意。

    大少爷两口子和柳夫人不对付,这两位就是费心费力去讨好也是白搭,是以他两口子各有异样,玉薇不过笑一笑,提着灯笼在前头引路。

    到了大门前,玉薇把灯笼交给赶车的,隔着帘子轻喊:“二小姐,到了。”

    英华便装模做样打了个呵欠,笑道:“居然睡着了——咦,大哥大嫂。”一边笑就一边跳下车。

    耀祖急着画美人,又不想和讨人嫌的妹子说话,便指着玉薇道:“你,你叫什么?跟我走罢。”

    黄氏在一边,两个眼瞪的好像牛眼样大。玉薇只妆看不见听不见,伸手去扶英华。英华不晓得大哥吃错了什么药,也只有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吸了一口气迈步。

    耀祖急了,喝道:“你没听见我说话么?你!跟我走!”上前两步拦在英华面前,说:“你这个使女借我用几日。”

    英华笑道:“大哥,借不了。她不是我家使女。”

    上一回讨梨蕊,就不曾与。这一回不过借个使女用几日,又不与。耀祖恼的很,道:“这个使女我还就要定了。”居然一把攥住玉薇的手腕,大声道:“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爹爹那里,我自会与他说。”

    玉薇惊笑出声,妩媚的瞟了一眼黄氏,娇笑道:“大少爷,奴还真不是府上的使女。你要想奴做你的人,难呐。”

    耀祖虽然曾到勾栏瓦子里耍过几遭儿,实是不曾见识过玉薇这样活色生香妩媚风流的人儿。玉薇略放出些手段,他就犯晕,结结巴巴道:“你想怎样?”

    玉薇甩脱大少爷的手,指指黄氏,笑道:“少夫人恼了也,大少爷晚上怕是要跪算盘了。”

    二哥若在跟前,玉薇姐姐老实的就似那避猫鼠。英华看大嫂气的眼白都翻出来了,心里暗笑,板起面孔正经说话,“大哥,大嫂。玉薇姐姐原是我舅舅的管事。母亲已是认了她做干女儿,哥哥嫂子岂能把她当使女看待?”

    黄氏听了冷笑道:“什么干的湿的管事的,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惯会勾搭别人丈夫。”

    这话不只骂了玉薇,还隐射英华的母亲。玉薇和英华都大怒。英华不好发作,便道:“玉薇姐姐,我们走罢。”将他两口儿丢在后头,偏牵着玉薇的手径直进梧桐院。

    梧桐院里灯火通明,英华看老田妈指着书房那边,就把玉薇朝书房里带。

    英华要替玉薇挣脸,一进门就道:“娘,多亏玉薇姐姐助我,知县夫人真把潘晓霜约了来见,我照着玉薇姐的意思把她气了个半死,想来她一定会吵着要她哥放人。”一转脸,看见公公坐在上头,她的嗓门就低了半截,再一看被打了个猪头样的李知远坐在另一桌上,她就没了声音。

    “吃饭,吃饭,我饿死了。”杨八郎笑嘻嘻挟了块鸡送到李知远碗里,道:“你这半日受苦了,快补补。”又挟了一块到空碗里,连碗送到英华手边,“你今日也受惊了,与你压惊的,吃罢。”

    英华接在手里,道声多谢,放下碗跟公公见礼,脸红的和那什么似的。

    李大人向来喜欢英华单纯爽朗,英华便是冒失了些,在老人家眼里也是活泼可爱的紧,他笑嘻嘻也挟了一块肉到英华碗里,道:“吃饭罢。”

    柳夫人便挟了几块肉与李知远,又挟了一根大鸡腿到八郎碗里,笑道:“ 饿了就先吃。耀宗他们呢?”

    “大哥大嫂在后头。”英华连忙放下碗筷,站起来道:“大哥在镇口接着我们的,方才进门时,他和大嫂说话儿呢,我们就先进来了。”

    玉薇笑眯眯道:“奴去瞧瞧。”

    柳氏笑着把她推到英华身边坐下,道:“你坐罢。”她自转身出来,才到阶下,就见耀祖和黄氏两口儿一边小声争吵一边进来。柳氏便扬声问:“可是耀祖?”

    王耀祖嗯了一声,快步上前。黄氏提着裙儿小跑几步也跟不上,索性落在后头慢行。柳夫人等黄氏过来,在她前头一步进屋,看王耀祖挨着李知远坐下,虽然神情还不大自在,也就罢了。

    黄氏进来,自在柳氏的下手坐下,正好和玉薇面对面,她那两只眼就好像练就了绝世神功,生生凝练出两把眼刀来,左一刀右一刀活剐玉薇下饭。

    玉薇在翰林老爷跟前也甚老实,和英华一般儿规规矩矩吃下小半碗饭,又吃了小半碗汤,才放下碗筷,告个罪,笑道:“奴还有帐要看。”

    英华就站起来送她到阶下,一转身,李知远也离了席出来,拿手捂着脸,嗡声嗡气道:“我变丑了。”

    英华啐他一口,拉他到对面廊下一盏灯前细看他脸上的伤,又问他:“身上还疼不疼,他们后来有没有又打你。”

    李知远笑道:“不曾打。押我到县里,那位潘将军有事也不曾料理我。他的亲兵么,其实都还和气,就是监里气味难闻。我洗过了澡,还闻着有骚臭气。”

    英华把鼻子嗅嗅,果然还有些不雅气味,想了一想,道:“我收着半枚龙脑香,你等着,我拿来给你。”说罢就要跑。

    李知远扯着她的胳膊,笑道:“我一个男人家臭点也罢了,若是弄的香喷喷的,就不像话了。你别走,他们没打着你罢。”

    “没有。”英华想到李知远拼了命拦住不教人打她,心里又是喜欢,又是心痛他。然叫她说什么话她又说不出口,就拿手指头戳他肩膀,却是正好戳到了他的痛处。

    李知远吸着冷气让开,小声道:“八郎说,让我到别处避一二年。方才我爹和你爹娘商量,咱们两个先成亲,你觉得呢?”

    “就成亲?”英华又惊又慌,退后一步,“我的嫁妆还没有准备好。”

    “哎,我要娶的是你,又不是你的嫁妆。”李知远把英华拉回来,笑道:“你不嫌我像个猪头,就嫁我罢。”

    “我不嫌你。”英华伸出冰冰凉的小指头,在李知远脸上轻轻弹了一下,“就是……这样嫁你,不像个样子,我不干。”

    李知远被这轻飘飘一指弹的晕呼呼的,道:“一二年都不得见你,实是难过呢。”

    老田妈带着人送茶上来,看见二小姐和未来的二姑爷在对面廊上讲话,走近了咳嗽两声,笑道:“二姑爷,吃茶。”捧了一盏茶送过来。

    英华便似受惊的小鸟,翩翩绕过老田妈,丢下李知远进去了。

    李知远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茶碗,吃了两口,厚着脸皮进去请辞,道:“我回家和沈姐说说话。”

    李大人应了,叫儿子回家。柳氏便叫英华去洗澡。两家大人商量孩子的婚事。虽然王翰林和李大人都想英华和李知远早日成亲,柳氏却是不肯,道:“一则嫁妆不曾准备好。二则耀宗未娶英华就嫁,我这个做继母的没脸和亲戚说话。”

    柳氏搬出耀宗来,李大人便无话说。王翰林虽然觉得儿子没娶碍不着女儿出嫁,但看耀祖两口子的神情都颇以为然,倒也不想妻子难做人,也就依了柳氏,道:“咱们加紧替英华备嫁。耀祖,咱们亲戚朋友里头,若有合适的女孩儿,你就和你母亲说说,咱们先留意起来,等你兄弟来家相看。”

    英华和李知远的亲事既然不成,李家便不能举家回避。是以第二日早上,李知远就过来辞了老师兼泰山,悄悄儿到府城去了。柳氏也不肯再让女儿一个人出门,家事多请玉薇帮忙。过了几日新宅那边收拾好,王李两家俱都搬过去。王翰林还给妹妹妹夫留了个小院儿。文才一家也搬了来,大家俱在吴家村居住。

    潘菘原也是想再寻李知远的麻烦,然使人一打听,才晓得李知远已是不在富春县了,却是打听不出他去了哪里。若是要寻李家的麻烦罢,李家和王家同住在一个大宅里。赵恒又在王家住着,这一向又和妹子打的火热。却是不好轻举妄动他两家。

    只要妹子嫁了赵恒,潘家便万无一失。官家若是长命百岁,将来的天子自然是潘家的外孙;若是官家有个三长两短,晋王的儿子是潘家的女婿,有这层关系,想来挟小天子以令诸侯比冒天下之大不违自己做天子要容易许多,晋王只要不傻都会拥立潘家的外孙为帝。是以潘菘就暂将王李两家放下,但见着妹子,就叫妹子把赵恒赚回京城去。他镇日只盘算如何闹得天怒人怨,要叫曲池府的百姓乃至全天下人都反对迁都。

    且说耀祖自那夜惊艳,一连画了十来幅美人图都觉得不满意,日日夜夜念想要把玉薇喊来,做一幅月下美人图。他自家不肯去喊,偏要叫黄氏去喊。黄氏哪里肯,和他吵了几回,积下一肚皮的怨气。吴家老宅就一个大厨房,黄氏和玉薇也常在厨房撞见,但见一回,她就要指桑骂槐一回。

    玉薇便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儿,因黄氏莫名吃醋,她偏有事无事要当着黄氏的面,抛个媚眼儿与耀祖。这日玉薇从耀祖住的院前经过,因耀祖在院门口闲走,黄氏坐在门边缝衣裳,她便站住了脚,微微一笑,妙目流转,把耀祖的魂都勾掉了半边,又故意咳了一声让黄氏知道,才袅娜而去。

    黄氏大怒,指着玉薇的背影骂骚蹄子,臭狐狸。耀祖听了,不满道:“你这般说话,生生把几个孩子都带坏了。玉薇姑娘再有哪里不好,你见一回骂一回,人家都不曾恼,可见人家性子是真好,越发显得你小鸡肚肠。”

    黄氏听得这话,又妒又恨,正好手上有针,就将来扎他。耀祖推开她,道:“妒妇!妒妇!”拨起脚就走,才出得大门,却见一个娇美小巧的女孩儿,眼睛哭的又红又肿。守门的拦着不让她进,她抹着眼泪只是要进门。守门的正是无法,看见大少爷出来,忙道:“大少爷,这位小姐要见赵公子,你与小的做个证见,赵公子是不是一早就到县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娶妻还是纳妾?(上)

    ( )娶妻还是纳妾?(上)

    耀祖皱着眉将那女孩儿细细打量,却认得她是同窗苗凤举的妹子,便道:“苗小姐,赵世兄实是不在家。”

    苗小姐也认得王耀祖是她哥哥的同窗,便弃了守门的,两只小手紧紧揪着耀祖的衣袖,泣道:“王大哥助我,我要见赵恒哥哥。不得见他,我就要死了。”

    新宅虽无邻居,然在大门口这样拉拉扯扯也不像话。王耀祖把苗小姐带到赵恒和杨八郎住的那院门口,道:“赵世兄住在这院里,你在这里等罢。”

    苗小姐把这院里二十来间屋子尽数看过,看一个大衣架上确是挂着赵十二的衣裳,才信这里是赵恒住所,真个就在那屋门口台阶上坐等。

    耀祖因人家是小姐,不好奉陪得,自家娘子方才吃醋吵闹,也不好喊她来陪,有心喊那位玉薇小姐来陪着说话儿,他又有心无胆,万般无奈走到妹子院里,叫英华去陪苗小姐说会儿话,因道:“她哥哥是我同窗,你陪她说说话,哄着她家去也罢了,再不然,使个人去县里前门大街苗家捎个信,就说他妹子在我家,叫他抬个轿子来把人接走。”

    英华含着笑等哥哥去了,转头和杏仁小声抱怨:“他揽的事他又不管,偏叫我去。”

    杏仁笑道:“大少爷心肠倒好,若是二少爷,肯定是不理人家的。”

    “二哥是被烦怕了。”英华也笑了,道:“我替赵恒打发痴心姑娘都打发多少个了?这一个,我偏不帮他,只叫人家在家等他来。”她自带着小海棠到赵恒那院里去,笑道:“苗小姐,这院里坐着凉,咱们到前头花厅坐会,好不好?”

    苗小姐眼泪汪汪的扭过头,不理她。

    英华也不恼,抿嘴笑道:“你不来,我就在花厅等赵恒来了,告诉他你在这院守着他,叫他别回来。”说罢掉头就走。

    苗小姐抹着泪跟了上来,进了花厅,她也不说话,自家挑了一个能看见外头过道的位子坐下,眼巴巴只看门外,并无和英华说话的意思。

    英华本就没有和她闲谈的兴致,她既然这样,就叫小海棠把她的功课取了来,就在花厅的那张八仙桌上摊开纸写大字。

    王翰林与英华定下的课功,原就是为了磨她的性情的,英华耐着性子写字,越写越是心平气和。苗小姐望了半个时辰,却是失了耐性,把英华看了又看,问:“他几时回来?”

    英华晓得她问的是赵恒,不由苦笑道:“你既然在县里住着,自然是晓得他这几日都在县里闲逛。他平常几时来家,今日自然还是那时回来。”

    苗小姐才抹掉的眼泪,又从眼眶里掉了下来。原来水汪汪的一对眼睛,此时倒似两个烂桃。英华看她又哭了,想到前几日自家也是这般软搭搭只晓得哭,又是惭愧,又是同情,便好声说:“你莫哭呀,我陪你等他来家。”

    “他……他是不是总是这样,见一个爱一个丢一个?”苗小姐一口气说完,拿手帕捂着脸,泣不成声。

    “不是。”不是总是这样,不过是经常这样罢了,然看苗小姐哭的这样伤心,英华便觉得真话难以说出口。

    “那他——为何?”苗小姐突然奔到门外,扶着柱子干呕。英华吓着了,忙问:“你怎么了?我喊郎中来与你瞧瞧呀。”就叫海棠出去叫个人喊郎中。

    苗小姐拿帕子捂着嘴,含糊不清的说:“不要喊,我不过是一时吃错东西罢了。”

    “吃错了东西可大可小,你若是在你自己家我管你瞧不瞧,在我家,就一定要瞧。”英华恼了,发狠道:“海棠,先去喊人请大夫,再叫人抬个椅子来,把苗小姐抬我屋里去。”

    海棠连忙答应,跑过苗小姐身边时,苗小姐一把揪住她的裙子,厉声喊道:“不要去!”

    难道苗小姐——是有孕了?英华想一想,便羞红了脸,轻声道:“海棠,你先不要去,把咱们院里的三叶嫂子喊来。”

    三叶嫂子生过几个孩儿,年纪四十多,嘴又严的紧,管着英华院里洒扫和看守门户,是个极老实的妇人。海棠虽然觉得莫明其妙,还是依言去把三叶嫂子喊来。

    英华便叫三叶嫂子把苗小姐扶到兰花厅去坐。新宅比不得梅里大宅能分个里外,因是暂居,未婚的女孩儿不论主仆都住在一个大院里。这个大院却是个走马,英华占了南边上三间做卧房和书房,下三间便做了个日常坐卧的所在,因下挂了个“淑兰芷风”的匾,就随口喊兰花厅。玉薇在家无事,便和杏仁梨蕊几个在兰花厅里算帐,做针线活。

    是以三叶嫂子把一脸病容双目红肿的苗小姐扶进来时,玉薇在兰花厅小隔间里算帐,杏仁和梨蕊在大厅里带着几个小丫头做针线说闲话,听见动静,大家一齐朝外看。

    梨蕊认得那是苗小姐,忙站起来帮着扶苗小姐到一张长榻上坐。杏仁悄悄儿走到厅外,问满面忧色的英华:“二小姐,苗小姐这是怎么了?”

    英华摇摇头,小声道:“叫三叶嫂子到上来,我有话问她。”便先上了回卧房,候三叶嫂子进来,就把在房里揩灰的一个小丫头喊出去,问三叶嫂子:“苗小姐这个模样儿,是怎么回事?”

    三叶嫂子看小姐都把小丫头支使出去了,情知她也猜到二三分。柳夫人的家教,亲眷里头怀孕生子诸事,其实背地里都和英华说说的。三叶嫂子便道:“看着像是有了,不过呢,月份小,便是郎中号脉,也不见得号的准的。若是要做准,还是要请稳婆来。她是个小姐,休说请稳婆,便是郎中都请不得了。”

    “我先当她是吃坏了东西,所以说要请郎中来,她挣命一般不肯。所以我也猜是……”英华沉吟半日,道:“你也说是,那八成就是了。这事,还当和娘知会一声,就烦嫂子去说声罢。我且下去陪她说说话儿。”

    柳氏听得苗小姐找上门来,还似有孕,为难了半日。搞大苗小姐肚子的,除掉赵恒,再没得第二个。晋王只得三个儿子,世子只育三女,次子也只有一女,晋王妃和老太妃想个男孙都要想出毛病来了。赵恒房里原有好几位姬妾,便是多一个苗小姐也无大碍,然苗小姐有了孩子,赵恒还没有定亲。赵家是要体面呢,还是要孙子?

    柳氏思来想去,绝不能替赵恒主张,便使了赵恒带来的一个管家去县里喊他回来,她自捧了一小盒鲜枣到兰花厅里,笑盈盈交到女儿手里,道:“这是吴家才送来的。”

    爱吃鲜枣的其实是梨蕊,英华接过来就搁到梨蕊面前。柳氏把手在女儿胳膊上轻轻一搭,却不理苗小姐,英华会意,扶着母亲出来上。柳氏便道:“这事儿不论有没有,都不是咱们能替赵恒做主的。你沾上边儿,将来大臣们闲话起来,还要连累你的名声,咱们只装不知道罢。娘已是使人喊赵恒来家了。”柳氏想了一会,又道:“叫你多管闲事,你速收拾几样行李,我们到府城避几日再来家。”

    “不是我要管……我在家连二门都没有出。”英华又是气恼又是委屈,“大哥认得她,是大哥把她领进家门,又巴巴的亲来喊我去陪她说话儿。”

    “这个大少爷!”柳氏皱眉,恨道:“回头再收拾他。你先避一避罢。你把苗小姐送到赵恒那院里。我叫套车,让玉薇陪你到府城去。”

    英华下来,便对苗小姐说:“家母已是使人去喊赵世兄了,嘱我送你到他那边暂坐。”

    苗小姐巴不得到赵恒屋里去,英华就叫人扶着她,亲送她过去。回来就叫杏仁梨蕊收拾行李。玉薇倒是常到府城去的,柳氏命她陪英华到府城去住几日,她收拾了两件随身的衣裳,命人套好她的车,让英华的几个丫头坐,她自和英华坐了一辆车,问:“太太可是急着要买什么?”

    英华摇头,贴着玉薇的耳朵把苗小姐的事儿说了。玉薇也恼,道:“大少爷真是不晓得事。这种麻烦是人都晓得要避开的。他自家要揽就去揽嘛,推到我们小姐身上像什么话。”

    英华叹气,道:“不提他了。我只想和你说说这事儿,你说赵恒会把她怎么样?”

    玉薇冷笑两声,道:“还能怎么样,大发慈悲收她为妾罢了。苗小姐好好一个正经人家的小姐,不晓得自尊自爱,做妾也是她自找的。”

    英华犹豫了一会儿,道:“她家不过是平常人家,又有了孕,现与赵恒做妾,潘晓霜一心要嫁他的,只怕容不下她,我甚是替她担心。”

    玉薇笑道:“我的二小姐,咱们是可是潘小姐的眼中钉肉中刺,自身还难保呢,哪里顾得上她。她不在县城门口拦她的情郎,偏跑到我们家来连累我们的名声,我们太太没拿大棍子赶她出去,就是极厚道的人了。小姐,这事,咱们做小姐的,只能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

    英华替自家和婆家想想,再替李知远想想,男人在外头交际,总要存几分体面,岂能因为她不谨慎,叫人说他闲话?英华也只能叹一口气,把苗小姐这事放下。

    且说赵恒听得柳夫人有请,全不管潘晓霜撒娇撒痴不许她走,径把她丢在酒的小阁儿里,骑了快马回来。柳氏便把他叫到老翰林的书房里,当着他先生的面,道:“苗小姐今日在大门口哭闹半日要见你,耀祖正好出门撞见,就把她领到英华那里去了,叫英华陪她说话儿等你。”

    柳氏的话还未完,王翰林已是皱眉,恨道:“耀祖胡闹!”

    柳氏叹一口气,道:“苗小姐像是病了,呕吐不止。英华吓着了,要请郎中与她瞧,她抵死不肯,只说要见你。恒儿,她现在你房里,你去瞧瞧她罢。”

    赵恒答应一声,走的飞快。他走了,王翰林便恼道:“这孩子,总有一日要坏在女人手上!”

    柳氏替王翰林倒了一杯茶,道:“晋王大事若成,他便是天字第一号的闲散王爷,休说三五个妾,便是三五十个,也无所谓的。恒儿这孩子,也只这上头不大谨慎,学问上虽然不怎么用功,他也不靠读书博功名。我觉得他天性纯良,又待你我如父母,对咱们家的事极是上心,你就少说他两句罢。”

    “这两个孩子从七六岁上头,倒是在咱们跟前的时候多,在他们自家时候少。我晓得你心里,是把他和八郎都当自家孩子一般看待的。可是他们毕竟不是咱们家的孩子啊。”王翰林也叹气,道:“听你方才话里的意思,那位苗小姐,不是病罢?”

    “不晓得是不是。”柳氏皱眉道:“我已经叫英华去府城住几日了,玉薇陪着她的。且等恒儿把苗小姐这事处理好了,再叫她来家。省得事情都叫人家晓得,攀扯到我们女儿身上。”

    “耀祖该打!”王翰林恨道:“把他喊来,几日不揍,他就胡闹。”

    柳氏按住暴跳的王翰林,劝道:“他也是有儿子的人,打他做甚,你就与他留几分面子罢。倒是恒儿这个事,咱们要不要写封信给晋王一个交待?”

    “写个屁。”王翰林恨道:“不管他,咱们只妆不知道。”气呼呼吃了半盏茶,又道:“那位苗小姐,你留意些,莫让她想不出走了拙路。”

    “晓得了。”柳氏笑道:“我也怕她一时想不开怎么样了,所以把她留下了。且看赵恒打算罢,若是要纳她,少不得我还要厚着脸皮到人家家去说媒。真是!师母做成媒婆,全天下也只有我这一个了。”

    且说苗小姐见了赵恒,扑到他怀里只是哭。赵恒那几日颇觉得苗小姐娇蛮可爱,天生一股子野味,然野味吃了几日就想换口味。恰好要应酬潘晓霜,他就把苗小姐忘了。潘晓霜从京城寻他到富春来,原是拿定了主意要嫁他,所以赵恒假意与她三分颜色,她就捧出十分真心,两个居然相处还不错,这几天两个把一个小小富春县逛了个遍。赵恒又有些厌了,再回头看苗小姐,就起了几分柔情,看苗小姐伏在他怀里和小猫似的,他便抚着苗小姐的背,道:“这几日我原是有事,并不是把你忘了。你莫哭呀。”

    苗小姐待说话,才张口就干呕,只得扭过头推开赵恒奔到门外去。赵恒便叫管家喊郎中来。苗小姐为什么会呕吐,管家是懂的,站在一边神情尴尬。

    管家不走,赵恒便有些急了,喝道:“还不快去!”

    苗小姐拿手帕掩着嘴,忙道:“不要去,我没有病。”

    那管家甚有眼色,迅速就退了出去,还把房门都掩上了。赵恒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又愣住了。

    苗小姐揩了揩眼泪,软绵绵泣道:“恒哥哥,怎么办?我害怕。”

    有了孩儿,便纳了她罢。赵恒拉住苗小姐的手,咬牙道:“怕什么,生下来就是。我明日就请人去府上提亲,可好?”

    “好。”苗小姐重扑进赵恒的怀里,心中又是喜,又是羞,还有后怕,真真是泪如雨下。

    赵恒将她好生安抚,又亲自把她送回家去,回来却是犯愁了。若是他无父母,又是正经娶妻室,请师母去提亲原是光明正大的事情。然他不过是纳个妾,叫师母去,就有些不大妥当了。

    赵恒犯愁,这事又不好和八郎商量的,他思索整晚都不曾睡,第二日起来迟了,呵欠连天坐在房里发闷。柳氏亲自送了早饭来,看着他吃饭,说他:“有些事,拖不得的。早些儿做决断才好。”

    赵恒低下头,脸红半日,方道:“我纳她也罢了。只是这事师母去说不大合适。急切间寻不到人。”

    赵恒这孩子,居然会替别人着想了,柳氏心里极是欣慰,想了一想,道:“英华说她大哥认得这位苗小姐,便叫她大嫂把苗小姐一家请过来吃个饭说说话罢。然后我和她母亲闲话,再见机行事,如何?”

    这法子甚好,赵恒便应了。柳氏回去就把大儿媳黄氏喊来,问得苗小姐的哥哥和耀祖是儿时同窗,就命她去请苗小姐女眷来坐坐。

    黄氏不晓得就里,只当婆婆是替二弟说亲,甚是不情愿地答应了。柳氏便套了个车送她到县里去。苗家夫人其实心里也有数,富春地方本来就有踏月望歌的风俗,只要事后男方明媒正娶来提亲,体体面面把女儿嫁出去也罢了。这般儿先请过去说话儿,想是因为有人家爹娘不在跟前,不好替人家儿子提亲的。然请过去吃饭商量,也算是有诚意的了,是以黄氏一请,她就带着儿媳跟原车来了。

    柳氏接着苗家夫人到厅里坐,大家吃了茶说些场面上的话,苗家夫人给儿媳妇使了个眼色,她媳妇便要去看黄氏的孩儿,把黄氏扯走。

    柳夫人便把厅里侍候的人都使走了,把赵恒喊来。

    苗夫人原也见过赵恒一二面。赵恒生得俊秀无比,又气质高贵,听讲家里又是京城的高官,这样的人儿做女婿,还有什么好挑的。赵恒做个揖,坐到柳氏身边。柳氏便道:“恒儿,你自家说罢。”

    苗夫人惊诧不已,这世上哪有自己给自己说亲的?

    赵恒涨红了脸,艰难的说:“我愿意纳令爱为妾,事出仓促,将此为定。”他从怀里摸出一块羊脂玉鱼佩,交到柳氏手里,又道:“就与三千两为聘金。师母,可使得?”

    柳氏叹一口气,看向苗夫人。苗夫人又惊又怒,一手扶着桌子沿儿,一手指向赵恒,厉声问道:“你说的不是娶我女儿,是要纳她为妾?”

    娶妻还是纳妾?(下)

    ( )

    秋后算帐

    ( )英华想了一想,道:“她现在的情形很不好。若是你离她远些,她会好点。”

    赵恒低下头,半日才道:“时候到了,我必收拾潘家,与你们报仇。”

    英华看着他许久,道:“你若是不招惹苗小姐,她又哪里会这样倒霉。”

    “你若是肯嫁我,我哪个都不招惹。”赵恒扭头,丢下这句话疾走。

    他还讲这种混话!英华恼的拾起一块砚台就想丢出去,然想想自己已经长大,不能再似小孩子任性,便慢慢把砚台放下,走到大门边吩咐三叶嫂子:“这院里住的都是女孩儿,以后不许人随意出入。”

    赵恒还不曾走远,隔墙听见英华冷淡的吩咐守门的以后不许放他进去,靠在墙边看悠悠落日,瑟瑟枯叶,愣了半日,却是失了去探望苗小姐的兴致,回他自己院里去了。

    英华回家,静坐在桌前,把面前的帐本收一收,翻开自己的嫁妆帐,看了几页,总觉心烦,掩了帐本走到门边朝外头看。

    吴家祖上想是出过大官,所以老宅的这个建的极是高大,中间四四方方一个天井,全铺的是大方砖,只有一角摆着一个大缸,种着几茎细竹。这几茎细竹半黄半绿,在风里瑟瑟发抖,看着就叫人心生压抑。英华叹了一口气,道:“不晓得我院子里那几棵石榴怎么样了。”

    杏仁和梨蕊两个各提着一篮灯油蜡烛进来,听见英华的话,梨蕊也叹气,道:“梅里镇已是拆完了,下一个,不晓得要轮到哪家。”

    “娘说姑父家的张家村过几日要拆,”英华转身回屋,梨蕊就跟着进来,从竹篮里取出一把红烛搁在桌上,就去取灯台点灯。一团昏黄的烛火在渐渐暗下去的屋子里,散发出微温。两个提水的小丫头进来,站在天井里头跺脚,小声喊冷。

    英华看她们穿的衣衫都有些小了,便问:“咱们的冬衣几时能得?”

    梨蕊皱眉道:“富春县里针线上人本来就不多,听讲城厢军的冬衣就是我们几个县做,如今裁缝都在做冬衣。咱们家的冬衣,还不晓得拖到什么时候呢。”

    英华想了一会,道:“使人就去问,若是这二三日还不能得,买布回来我们自己缝,看天冷的异样,拖不得了。”

    管家连夜去县里打听,原来几个给王家做冬衣的几个裁缝都被潘将军拘到大营做冬衣去了,回来禀与二小姐知道。英华便把花名册搬出来,照着人头算定各人用布用绵数目,和母亲说过,带着杏仁和十来个管家,亲自去县里布店买布。

    此时的富春县城比从前更要热闹。沿河两边的村镇已是拆了一大半,家都没了的百姓能到哪里去?若是不想搬到他县别府去,就只能投靠本县亲友。富春县城不拆,所以大家都在县城挤着亲香,实在是挤不下了,就在县城外头搭个棚子存身。县城里几条大街,小摊挨着小摊,大家都把家里摆不下或是用不上的东西拿出来卖,卖什么的都有。可惜卖的人多,看的人少,一百个人里头,只得几个孩子欢喜拍掌,在人群里钻来绕去,大家面上都有忧色。

    英华看了一会甚觉不忍,放下窗帘。马车走了一会,就被几个虞候拦住,要征用拉车?( 富春山居 http://www.xlawen.org/kan/8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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