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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部分阅读

    梁部长说:“不用那么厚意。”停了一会儿,她又说:“夏经理,我提醒你一件事,你听后不要以为我要你补钱,我估计你也没有点数,是别人的差错。”

    夏天问道:“是什么事?”

    梁部长说:“就是春节前,我不是请你帮我换两万元的新钞票吗?我拿到你的钱也因为是自己人不用点,结果拿回去在财务室一分,少了两千元。所以,我们以后还是要点数。你看你被人少给两千也蒙在鼓里,我不说你肯定不知道。”

    夏天一听,吃了一惊,问道:“真的?我是亲自到营业厅换的。”

    梁部长说:“真的,你不信,可以问我的会计。”

    夏天说:“怪我做事不细。但是,我们行里的人都知道,我自己的工资都是从来不点数的。在服务社时期,一个月几万元工资,我签上名,就由他们用垃圾袋装好,交到我的手上就走。这钱,我要给你补上。”

    梁部长推让说:“不用补,又要请你办事,又要赔钱,过意不去。”

    夏天说:“要,一定要。”说完,打开保险柜,拿出了两千元,给了梁部长。梁部长收了钱,办了事,满意地回她的公司去了。

    夏天想:“这事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可能自己支行的柜员,出错少给了我两千元;二是梁部长找了个由头,认为存款的奖金少了,敲了我的竹杠。”这时,夏天又回想起,春节前她请自己在乐园茶餐厅喝早茶给她钱的时候,她讲到从银行出来的港币还是假的。会不会就是这个事情的伏笔呢?

    “两千元买来的教训,也是钱买来的,应该珍惜。”夏天自嘲道。

    在行长室,王显耀和陈作业在关起门来议事。

    “作业,看来上面是想增加我们这里的班子职数了。我们两驾马车的局面是要打破了。”王显耀对陈作业说。

    陈作业说:“来就来,我们行这么困难的经营环境,谁来了也不好搞。”

    王显耀说:“关键是安排谁来,如果来个不合拍的,整天搞事,打小报告。那我俩就什么事也不用干了。”

    “你听到谁到我们这里没有?”陈作业知道王显耀在总行关系比较广,知道得早。

    王显耀说:“现在还没有。我的看法是:要上头派人来,不如自己提起来的人好用。就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做工作。”

    陈作业试探着说:“提谁好呢?王行长有没有成熟的意见?”

    王显耀说:“当初总行定我到湖贝的时候,古行长表态由我挑选人,但就我们这摊子,很符合自己心水的人选是很难来的。在现有中层之间,也不敢说谁就很适合与我们俩搭配。但是,提上来的人关键是他的品德要好。如果这条没有,我们提起他来干吗?给我们树敌吗?”

    陈作业说:“这点我赞成。”

    王显耀说:“行里现有两个正科,许爱群和夏天。相对来讲,要能用得上、帮得上忙,还是夏天占优。而且,他除了自己信贷计划那摊事情外,不太多事,不像许爱群,急于当官、钻营,拼命往上爬。”

    陈作业说:“我对许爱群的看法也是这样,开始觉得她的工作热情很高,后来发现都是一些花架子,而且在部门之间有点小动作,这点营业部意见最大。但是,夏天有另外的问题:在服务社的时候,他就是庄宇的左右手,说话比作为副老总的老秦还管用。而且做了那么多贷款,有什么问题吗?”

    王显耀说:“这点正是到现在还没有提起他来的原因。当初,总行在接管服务社的时候,开展的人事考核的普遍看法,就觉得他可以当服务社的副老总,但是正是因为上面对他没有底,不敢马上往上提。两年多了,我没有少关注他:他的档案我看了;他做的贷款资料,我叫汪洋拿到国太律师事务所,几个人推敲了一个长假,加上依法清贷审结的案件来说,没有一个贷款户投诉他的经济问题。可以看出,当初在利差问题上他做得很细,不像卜一定那样,到处出洋相。”

    陈作业说:“他还有一个问题是,与上面的协调好像总是有点毛病,这点对打开局面不太有利。”

    王显耀说:“我也思考过这个问题,你也知道,我曾经在会议上不点名地批评过他。后来冷静下来后,觉得问题没有那么简单。这事得从三方面来看,一是,他性格上确实不太愿意干这些事,你看我们和他一起干了两年多了,春节他来过我们家没有?送过什么礼没有?没有。这作为一把手是不好的,不拉关系会吃不开。但是,我们把他提为三把手,对我们来说,他这个毛病就是好处多过坏处了。二是,总行那帮小子为什么对我们行有意见,又老是怪在夏天身上呢?我也在不断思考,就说易木子吧,调到哪里就在那里跟我们过不去,说穿了不是夏天的错。因为我是从总行来的,资历又比他们深,年节不给他们送礼,不敢对我怎么样。但是,碰到夏天他们找上门去办事了,刁难的事情就来了。你看,他到计划处、法律处办事就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三是,我们的工作方法也要调整一下,有一些让他协调的事情,要带上他,有些要送礼、请客的要让他经手,给他一些费用。对方有了这方面的互动,就好办事。我看夏天不是傻子,当了七年办公室主任,难道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陈作业问道:“这事情传开后,许爱群怎么摆?”

    王显耀说:“这事我也考虑了一下。她不是去了总行应聘了两趟支行长吗?都不行,应该有自知之明。而且,夏天的上报材料就叫她写。”

    “这一招好!”陈作业笑着说。

    王显耀看到陈作业基本同意,继续说道:“夏天的业务能力应该不成问题,现在讲到品德,这点让我们两人都放心。当初在考核你和老秦、老庄的时候,他对你的评价都还是比较过硬的,也没有在背后把谁讲得一塌糊涂。看部下,这种忠君思想是很重要的。就是日后我们要走了,也要有这样的人留下来,给我们维持一个软着陆的环境。”

    陈作业听完王显耀说的话,觉得提不提夏天已经与自身的既得利益挂上钩了,更加明确了王行长要把夏天提拔起来的更深一层的考虑。

    陈作业思考着自己两年来发动存款、处理利差等行为,尤其是经手处理了安延公司给予的1000多万元利差款,也觉得不能不找一个日后能帮上手的人。这样,用夏天就成了题中之议。于是,对王显耀说:“我赞成尽快往上报。”

    王显耀说:“人员安排可以这样来,夏天的职务是行长助理兼信贷科长,还是搞他那摊子,把汪洋提起来当副科长。”

    陈作业说:“可以,就按王行长说的办。”

    湖贝支行组织中层以上干部在行长室开了一个短会,王显耀主持会议。会议有两个议题,一是传达总行会议精神,强调春节后不能放松,要坚决完成预控计划。二是研究上年的年终奖的发放问题。

    对于第一个议题,大家都是只有听和做笔记的份,没有一个发言的。当说到第二个议题的时候,大家的思路开始活络起来,在行长提的方案基础上,最后议定的是:人平7000元,一是考虑三防一保责任人的一块,全年无事故的按统一标准3000元奖励;二是存款以20%的奖金金额切出,完成任务者以30分为满分计奖,余者以百分比计入完成程度和奖励金额。三是按职务以系数计奖:普通员工的系数为1,科长1。6,当年先进1。2。这个奖金分配方案,科长们好像还是既得利益者,乐得没有什么不同意见。于是,准备渗透到下面,把奖金分了。

    夏天回到办公室计划起来,自己的年终奖励大至有:存款奖的平均数1500元,但是,由于自己是满分,将可达到3000元,“三防一保”安全奖励3000元,职务系数11200元,可以领到17000元。考虑到“三防一保”工作是全科共同努力的结果,加上黄华林要走了,叫上全科和行长聚一聚,就用这“三防一保”奖金吧,不够再垫点。

    “下星期把这事办了。”夏天计划道。

    转眼到了星期一上午,因为下午要参加对安延公司财产的拍卖会,夏天很破例的将科务会改在上午举行。这次会议的内容,一是强调新年要有新思维,要积极开发展新业务,以总行信贷处提出的楼宇按揭业务为主攻方向,要积极开拓客源。二是国债发行问题,今年既不能多卖,也不能少卖,要按定额销售,请大家积极跟进。三是有关上年年终奖的发放问题,宣布了支行的决定。

    会议到了收尾阶段,夏天说:“在大家的努力下,我们科去年的‘三防一保’工作,就像《平原游击队》里的李向阳说的:‘平安无事!’我们这个科的‘三防一保’的安全,说白了就是在座一个都不少的让大家能看着,就是安全。这点比什么都重要!所以,行里奖励给我3000元安全奖。我不敢贪功,既然大家都能相互看见,都能吃能喝,都平安无事,那就应该庆祝一下。因此,我建议:今天晚上,我们到比较经济实惠的黄木岗食街小聚一顿。当然了,我们没有什么意外,行长也应该高兴,那么就请两个行长与我们同乐。大家看如何?”

    舒光荣说:“这敢情好!有酒喝,大家还反对?”

    夏天笑了笑,继续说道:“我们晚上聚会还有一个目的,就是黄华林在我们这里工作了两年,准备正式读他的博士去了。这人哪,最说不准,难保他日后当上了国务院副总理,邀请我们大家一起到北京观看升国旗的仪式。所以,现在我们的工作就要做到位。我们作为同事一场,一起喝杯酒欢送他。”

    夏天说完,看着黄华林,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夏天因此又增加了些许反感。

    ……

    下午,夏天和任尔为、李朝阳到了深圳市房产拍卖行参加安延汽车城公司的房地产的拍卖,但还是无人问津。四点钟又回到了行里。

    下午下班后,夏天开一部车,任尔为开一部车载着全科同事,王显耀、陈作业各开一部车到了黄木岗食街,把车停好,一行人在舒光荣的引领下,经过一排排的食街,走进了一座四层楼的单元里,张罗起吃蛇和海鲜的晚餐来。一般说来,夏天出门,只要带上了舒光荣、任尔为、李朝阳中的一人,点菜吆喝的功夫自己就免了,只要把标准告诉他们,由他们张罗,夏天便乐得清静。这回,三人都在场,自然由他们看着办。

    一会儿,菜和酒都点定了,服务员端来几盘冷盘,让大家挟着吃,以便先喝点啤酒。夏天招呼着两个行长坐上来。围绕在这张圆桌旁,从王显耀的右手算起的顺序坐成:夏天、黄华林、陈作业、任尔为、熊自伦、舒光荣、申平、李国兰、李朝阳、汪阳,也就是说,汪阳挨着王显耀的左边。

    大家坐定以后,夏天说:“上次我说的故事被舒光荣判为不合格,让我多喝了四杯酒,醉得一塌糊涂。以致没有完整地欣赏到熊自伦、舒光荣的‘夫妻对唱’和汪洋的清唱。后来,我不耻下问,刻苦学习,从我儿子的故事书上看到一个很精彩的故事,你们要不要听?”

    舒光荣笑着说:“你要讲什么故事我不反对,但是不能抵酒。今天是实打实的,俗话说,穷人阄下愿,一杯顶一杯。”

    夏天说:“可以,就依你的。我今天讲的故事是《这个婆娘不是人》。”

    陈作业笑着说:“夏经理,你不要骂女士啊!”

    夏天说:“不敢。在清朝,有一个叫纪昀的人,也就是现在人们常说的纪晓岚。他是一个学识渊博的名人,平时喜欢开玩笑。一天,有一个翰林的母亲做寿,他和朋友一起去祝贺。这个翰林见纪昀来了,非常高兴,就请他作诗祝寿,纪昀一口答应。不一会儿,第一句话便脱口而出:‘这个婆娘不是人!’大家一听,这不是在骂人吗?在座的宾客无不大惊失色。而纪昀却不慌不忙。面带微笑地继续吟道:‘九天神女下凡尘。’纪昀说完这句,看到大家的脸上有了笑容。便又说道:‘生下儿子是个贼!’你看,刚才骂到翰林的老母亲头上,现在是骂到翰林的头上了,宾客都担心他不知怎样收场。只见纪昀喝一口茶,从容不迫地吟道:‘偷得蟠桃献母亲。’——原来是个‘仙贼’!大家不由得哈哈大笑,而这位翰林则把纪昀奉为上宾。此诗一时传为佳话。”

    王显耀说:“老夏这个故事还是有点渊源,不像是自己编的啊?”

    说话间,服务员已经把一大锅堪称鱼龙混杂的“老蛇水鱼煲鸡”端上了桌面,接着,服务员给每人舀了一碗。

    这时,夏天端着盛满五粮液的酒杯站起来说:“今天,我们庆祝在过去一年里全科‘三防一保’工作安全无事故,在这里聚一聚。我想,‘三防一保’对于我们科的意义,就是说,在过去的一年里,大家都安全。我们两个行长对我们科每一位同志的安全高度重视,一年间多次找我谈,要求我从心里关注到同事们的思想健康、人身安全、遵守法纪等方面,要把工作做细,保证不出问题。一年过去了,我想,为了感谢大家的支持,感谢行长对我们的关照,我们首先把这杯酒干了!”

    这时,两个行长也挺卖面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其他同事更不敢怠慢,也纷纷站起来,把酒杯碰在一起,干了这杯五粮液。

    大家坐下后,服务员把每人的酒杯满上,各人挟着自己喜欢吃的菜,气氛开始随便起来。在吃喝的过程中,科长分别敬王行长、陈行长,科员分别敬行长和科长是少不了的。这样算下来,每人也有四、五杯酒下肚。夏天看看有点火候了,赶忙喝汤,以中和酒性。

    在夏天的右手边坐着的黄华林,看到夏天既不说他,也不单独敬他酒喝,心中早已不满。黄华林便对他旁边的陈作业说:“陈行长:我们俩干杯,我喝三杯,你一杯!”

    陈作业一方面考虑到黄华林即将离开,另一方面也知道他与总行领导有点走动,便愉快地答应与之干杯。就这样,黄华林在前与大家喝了一杯开场白的酒,与陈作业干了两回合:喝了三杯赌气酒,又喝了三杯闷酒。也没有吃什么菜压压肚子,脸上开始“红旺”起来。

    看官!人们喝酒赴宴时要做到“喝好不醉”有几个先决条件,一是身体要好,二是心情要好,三是要有酒量,而第四才是要会喝——有方法。在四个条件中的前两条是至关重要的,有了这两条,你就是只有三两的酒量,被别人哄着喝下了半斤,也保你无事;而当你身体或心情不好的时候,假如你有半斤酒量只喝了三两,也会醉得不省人事。而这黄华林就是带着一种自负和郁闷的心情前来赴宴,满怀希望大家能像众星捧月般欢送他一下。而他自己又不会做人,切不入同事喝酒与共处的氛围中。说白了就是把自己放在一个不恰当的地位,这就更容易让别人瞧不起。小的现炒现卖,按照夏天的理论来说,就是把握临界原则不到位,这黄华林是夏天在他自己所述的信贷岗位操作原则上的一个没有毕业的学生。

    但是,虽然夏天没有过份地哄抬黄华林,但他对黄华林在喝酒时的一举一动还是关注的。看到他喝了七杯酒,知道他的不快。“不快就不快,现在两个行长都在,看他如何表现。”夏天在心里说。表面上还是招呼王行长挟菜喝酒,争取尽快结束聚会。

    话说黄华林喝下七杯以后与陈作业嘀嘀咕咕、“卿卿我我”的说起私房话来,夏天在应酬着酒桌上情况的同时,用两眼的余光看着他们,用一个耳朵监听他们的谈话,少不了黄华林吹起与总行领导关系多好的牛皮,而陈作业也在一旁不断的点头应承着。过了一会儿,黄华林越来越靠近陈作业的怀里,讲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而陈作业的个子不高,要在椅子上支承比他高出30多厘米个头的黄华林,显然是勉为其难的。

    而黄华林靠近陈作业,也不是他对同性有什么特别的嗜好,确实是因为头上太沉了,仅靠自己的身子已经支持不住了,想借助陈作业把自己放好。一会儿,他只感到自己的肚子里像翻江倒海般难受,如果此时有刀子,恨不得用刀子从自己身上捅开一个口子,让那些导致自己难受的东西从口子里流走。

    说时迟,那时快。黄华林很快感到有一团热热的东西上到了喉咙,要往自己的口中出来,他顿时觉得大事不好,下意识地抿住嘴。最终按捺不住,“哇”的一声,声到物到,口中的东西全都吐在了陈作业的西装上衣上。这时,陈作业无可奈何,立即把黄华林扶起,帮他挪移到沙发上,自己急忙动手整理从黄华林口中吐出的留在上衣上的残渣剩酒。这时,众人看那陈作业也着实有点狼狈:本来个子不高的他,穿上西装就不显得很协调,这回把他穿着的西装的正面全弄脏了,让人看上去显得十分邋遢。此时,如果他走在东门那类比较繁华的大街上,没有人怀疑他不是叫化子。而他也知道自己很狼狈,马上到了洗手间,把西装擦得稍为好看点。

    这时,王显耀和夏天他们都在似看非看的观察着这一幕,至于他们心里怎么想,无从查考。

    过了一会儿,夏天对平时与黄华林关系比较好的舒光荣说:“今天晚上回去的时候,黄华林就由你负责把他送到他住的地方。现在,你去问他一下,要什么解酒的东西。”

    听到夏天说话,舒光荣不敢怠慢,马上来到黄华林身边,推了推他,问到:“黄华林!你醉了吗?夏经理问你,要什么解酒的东西吃吗?”

    只听得黄华林从鼻子里哼出了声音说:“我没有醉…我没有醉!”后来,竟拿住了坐在一旁的舒光荣的手,往外一丢,说:“你不要扶我!去,我还要和你喝……”

    这情景,真像宋朝大词家辛弃疾所作的《西江月·遣兴》之意境:

    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何如?”

    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去!”

    几天后,夏天在办公室接到黄华林的电话,他说:“夏经理,对不起,我在湖贝支行工作两年,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夏天说:“没有关系,同事一场,有缘才能相聚。你现在在哪里?”

    黄华林说:“我现在在广州,准备回武汉去。”

    夏天淡淡地说:“祝你一路顺风。”说完,放下了电话。

    第二部 109廉政展览应该参观,反贪局长大会发言

    “咚、咚。”韩小妞在夏天办公室的门上敲了两下,走进来对夏天说:“经理,这是总行九八年度经营工作会议文件的征求意见稿,行长原来叫许主任写的,写好后交给王行长看了,王行长不满意。对我说,叫你以支行的名义重新写一个,这两份原件都给你放着。”

    夏天微笑着拿过韩小妞手中的文件,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这时,韩小妞说:“我的差交完了,啊?行长要打屁股就打你的了,啊?”说完,离开了夏天的办公室。

    夏天想,行长也真的会挤时间,按照部署,我作为在敏感岗位上的工作人员,这几天还要参加市检察院组织的两次活动,一个是在市博物馆举办的《廉政建设成果展览》,要求支行中层以上干部和全体信贷人员参加;另一个是在深圳会堂召开的全市银行的行长、信贷科长的“反贪教育大会”。而总行经营工作会议期间,信贷专业也有一个专题材料是一定要准备的,这是自己必须重视的。而要做好这个材料,有几个项目调查还得在动笔以前完成。这样,时间就有点紧张了。

    夏天自嘲道:“这就是乡下人说的,多学两门手艺,多饿两顿。”后来想想也不太恰切,倒像是人们嫌上级管得宽而说的埋怨话:领钱少,管事多。他对自己说:“哎,凑合着做吧!”

    话说参观深圳廉政展览那天,湖贝支行的中层干部和信贷部门的人员倾巢而出,开了几部车来到位于市委旁边的深圳市博物馆参观《深圳市廉政建设成果展览》。该展览作为深圳市委、市政府精心组织的廉政教育的一个手段和形式,花费了政法部门的大量心血,组织了深圳成立特区以来的廉政建设的正、反两方面大量的图片和案例。前来参观的人们每每参观展览完毕,走出大厅,心里都很沉重。

    夏天他们看后,心情也轻松不到哪里去。当他们来到大厅出口的时候,五、六个检察官摆开了一张长条桌,里面摆着一本书和签字本。这本书是海天出版社精装出版的《深圳反贪启示录》,其内容涵盖了“求实探索篇”、“大浪淘沙篇”。前者是从理论与实践的结合上探索在建设深圳特区过程中,在改革开放的大环境下,针对廉政建设带有倾向性、普遍性的问题,结合案例开展调查研究,而上升到理论层面的文章,而后者则是一个个触目惊心的真实案例,有些还是刚刚查处结案的新案例。

    在“求实探索篇”里,有一篇《伴金需戒黄金梦》——析深圳金融系统贪污贿赂犯罪的特点和原因的文章,夏天粗略地翻了一下,觉得写得十分中肯,分析金融从业人员犯罪的特点和原因都是言简意赅,切中要害。

    夏天想,这本书无论从哪个角度上看,都极具收藏价值,也有很好的教育意义。于是,掏出90元,现场购买了一本。当夏天办理完购书手续后,两位身穿制服的检察官走到夏天跟前,好奇地问道:“先生,请问你这是个人买书,还是代单位买?”

    夏天看了他们一眼,笑着说:“个人买。”

    其中一个检察官又问道:“请问你是从事什么工作的?”

    夏天从口袋里拿出两张名片,分给两人,说道:“我从参加工作以来,一直在敏感岗位工作,很需要这方面的书籍,通过学习增强抵抗力。”

    两位检察官看着夏天的名片,听夏天说完后,热情地说:“请您在这个留言簿上留言。”

    夏天来到办公桌前,接过检察官拿来的留言簿,认真地写道:“看了深圳市委和政法部门举办的廉政教育展览,心里很沉重,受到了教育。作为长期从事经济金融工作,并在敏感岗位上工作的一员,但愿能做到警钟长鸣。为此,喜得一本好书《深圳反贪启示录》,期盼自己能常在河边站,就是不湿鞋。”

    夏天写完,与两位检察官握手道别,离开了市博物馆。

    话说湖贝支行的旧贷款户中,有一家名叫“汪氏实业(深圳)有限公司”的私营企业,他的法人代表是汕头人,名叫汪一。这汪一早年溜到当时正缺劳动力的香港,几年下来,成了香港的永久居民。由于他头脑活络,看到不少香港的公司投资内地,成为了外资公司,享受不少优惠政策,风风火火做起了生意。他随即没有花什么钱,也在香港成立了两个公司,一个由他当法人,另一个由他的老婆领衔。他们来到深圳后,以这两家公司互相参股的形式,在深圳也派生出两家股份有限公司来,一家就是由汪一当法人代表的“汪氏实业(深圳)有限公司”,在湖贝服务社卜一定手中贷款390万元;另一家由汪一的老婆余娟当法人代表的公司叫做“深圳市汪余投资发展有限公司”,也向湖贝服务社贷款650万元。两家公司合计贷款1040万元,而抵押物则同是位于宝安区新安镇流塘村的同一个房地产作抵押。贷款经办人也同是卜一定。

    汪一的企业,也就是两年前李国兰曾向夏天汇报说,公司负责人自称办理贷款时的法人公章是假的那家。两个企业的贷款经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法判决,并没有什么造假的情节。反而在判决生效以后,这位当初千呼万唤都不愿出来的汪一先生,破天荒地来到湖贝支行行长办公室,与王显耀他们协调起还款计划来。几个来回协调后,这两家企业在年前给湖贝支行送来了还款计划书。该书如是说:

    还款计划书

    深圳市民银行湖贝支行:

    我公司于1995年初以抵押贷款的方式从贵行共贷款1040万元,截止1997年10月份欠利息总数为470万元。我公司为配合银行做好年底回收资金的工作,也从本公司实际的资金周转情况出发,我公司承诺:

    一、在本年12月5日前还利息30万元。

    二、在本年12月30日前还利息20万元。

    三、以后每半月,还款15万元。

    四、我公司在98年春节后,在资金周转顺畅的情况下,将在尽快的时间内归还所欠利息。

    我公司保证按时将资金划入我公司在贵行开立的帐户,如我公司未按时将资金归还贵行,我公司愿接受法院的裁决。同时,我公司要求在还清利息后,即刻进行资产重组,将罚息改为正常利息。

    汪氏实业(深圳)有限公司(印)

    深圳市汪余投资发展有限公司

    一九九七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春节过后,汪一先生还真有点行动,按照计划上说的,昨天送来了100万元的支票,要求逐步清息,但随之而来,有两个问题摆在湖贝支行领导的面前,一是他们两家企业的逾期利息是由银行按月息18‰计算而累积起来的,法院的判决书则要求从逾期开始按人民银行的逾期利率计算;二是银行认可的还款计划中有一句话说:“……我公司要求在还清利息后,即刻进行资产重组,将罚息改为正常利息。”像这种在协调过程中银企双方达成默契的事,如果一方没有做好,或者不愿意去做,一般来说,下面的文章就很难再写下去了。

    于是,这天上午,王显耀叫来陈作业、夏天和营业部的谭飞燕,商量起这事来了。

    其实,关于老贷款利息的问题,在夏天与两个行长之间已有共识,无论是从全行员工福利的角度,还是从日后对社会的交代、两级班子的面子上来看,又或是依法执行法院已经生效的判决来说,都应该把逾期贷款的利率降下来了。从另一方面来说,只要借款企业有心按照判决书进行利息复核,银行也不可能收到高于判决书的利息的。

    王显耀说明原委后,陈作业和夏天都没有说话。这时,只听谭飞燕说:“计算了收益的挂帐利息,我不同意退出来重新算。”

    王显耀也不退让:“人民法院的判决书都写得明明确确的,依法办事,谁可以阻挡得了的?”

    谭飞燕说:“除非你王行长把字签死,不然我不干!”

    王显耀听后,脸上顿时凝重起来,不客气地说:“谭飞燕,你这是在设圈套让我钻。你可以走了。”

    谭飞燕的粉脸顿时红了起来,站起身,怏怏地走了。她走后,王显耀对夏天说:“老夏,你上次写的那个降利率的建议,抓紧形成文件,往上报。”

    夏天说:“好的!我这就去写。”

    夏天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一边写文件一边想:“情景竟能有这样惊人的戏剧性,就在一年前,因为总行要求降低利率,我按照与行长共同研究的意见,负责任地写了一个通知,由陈作业交办营业部调整利息,谭飞燕背后反对,导致陈作业与谭飞燕吵了起来,而王行长当初则是支持谭飞燕的;而这回,王行长直接提出来与企业协调降利息的方案,谭飞燕也是不干,使得王行长与她直接干起来。你别说,有的时候,人与人之间还真有趣!”

    夏天在忙着准备总行经营会议的材料,办公室的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进来,真让夏天有点应接不暇。

    首先打来电话的是办公室主任许爱群,她在内线电话里对夏天说:“夏经理,你好!我给你办件好事,请您把您的身份证号码告诉我。”

    夏天说:“我有什么好事?你要我的身份证号码干什么?”

    许爱群笑着说:“反正是好事,我不使坏,你告诉我吧!不要为难我。”

    夏天无奈,刚刚把身份证号码报上去,另一部电话又响起来了。夏天只得对许爱群说:“许主任,没有办法,我要接外线了。挂了。”

    许爱群说:“你忙吧!”

    夏天接过外线电话,刚说了一句:“你好,……”电话那头就说道:“夏天吧?我是广州的陈健生,怎样,老同学这排很忙吧?”

    夏天说:“难得被广州的街胆想起我,你有什么关照?”

    陈健生说:“还有什么关照,我想到深圳来看你,你欢迎吗?”

    夏天笑着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怎么不欢迎?”

    陈健生认真地说:“我这回到深圳是处理一个泰国客户借了我哥哥的50万元,原来是放给她周转的,但是现在两年多都没有还,我要出国了,我哥哥急了,要抓紧收回来。这个客户在深圳怡景花园办公,我想过来看看。”

    夏天说:“好哇,什么时候过来?”

    “我想是下星期一吧,今天是星期三,要来的那天上午我会再给你一个电话。”陈健生说。

    夏天说:“那就到时候在深圳见。”说完放下了电话。

    上午十点,夏天的另一个同学彭施给夏天打来电话,着急地对夏天说:“喂!你听到消息没有:沈存瑞的家给抄了!”

    夏天听后,吃了一惊,问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彭施说:“消息应该不会错。听说在他家抄到200多万的财产。你看,那么老实的人,想不到吧?”

    夏天说:“他来深圳有十来年了,股票也炒了,有200多万财产很正常。哎,他是因为什么方面的事情,你知道吗?”

    彭施说:“听说是存贷挂钩的事,这个我也说不准。”

    夏天说:“这样,改天我再给你打个电话,我现在去问问他那家银行的朋友。”

    “好!”彭施放下了电话。

    夏天随即打通了姚中平的手机,刚问了一句:“沈存瑞怎么回事?”姚中平马上用家乡话说:“不要通手机,你在办公室吗?我马上打回给你。”

    于是,姚中平打通了夏天办公室的电话,介绍说:“他是因为部下搞引存放贷涉及利差案发,在部下被政法机关盯住期间,用手机假装向老行长请教工作,沈存瑞说了一句:‘你都傻的!这些事不是越讲越复杂?’被政法机关认为是同案人兼教唆部下作案。现在被政法机关留置调查。”

    夏天问道:“你们行里判断,问题大吗?”

    姚中平说:“就这件事来说,还不见得问题非常大。但是人进去了,不知道还有其他事情发生没有。但是,我们行的领导确实对下面很负责,不但组织了支行长开会部署补救工作,也专门为他的事,已经跟市里协调了几次了。听说,他在里面因为什么都不说,说他态度不好。”

    夏天说:“啊?单位重视、关心,倒还是不幸中的大幸啊!但是,他什么都不说,也为各方面留下一个转圜的余地啊,应该是不坏的选择。”

    姚中平又说:“夏总,不要在手机中讲这些事,以免变生不测。这是我们的头的要求。”

    夏天苦笑着说:“好吧!谢谢你,也谢谢你提醒。”

    夏天打完电话,从座位上站起来,一个人在办公室踱着步,思考道:“不要在手机中讲事。那么,我作为从事存贷挂钩业务的一个主要工作人员,而且又在信贷的敏感岗位呆了那么长的时间,自己没有涉案,难保与自己所做贷款的企业的别的什么人不涉案。看来,在电话里跟人谈事也要谨慎小心了。那么,沈存瑞的事,怎么样介入呢?好介入吗?”

    不一会,夏天在前几天到深圳会堂参加全市支行行长、信贷科长廉政教育会议时,深圳市反贪局长的讲话又在脑海中荡漾:“……你们当行长的,当信贷科长的,要经常看看自己屁股里有没有屎,有屎的话,抓紧把它擦干净。不要等到我们来了帮你们擦。要是真的到了那时,你们就迟了!”

    这位局长还在大会上介绍了被人们称为“从楼房摔进地狱”的原深圳市房管局局长陈炳根贪污受贿案的侦查趣事。据说,陈炳根在在市检察院问询期间,一度极不老实,但在里面呆了半个月后,思想斗争很激烈。有一天,检察官例行问话,他开始拼命的放屁,那屁放得又臭又响,他坐的角落连续半个小时都是乒乓作响的。这屁放完后,他这人也就轻松多了,向检察人员要了一根烟抽,他边看着从自己嘴上吐出的烟圈,边交代自己的犯罪事实……

    不一会,在办公室踱着步的夏天,思绪回忆到在广州读书时,与沈存瑞发生的一件趣事。

    当年,作为班长的沈存瑞在一个星期六的早操时间,部署下午的党、团活动,因为他的母语是白话,刚到广州时讲普通话,因为舌尖音与舌面音把握不好,让很多人听不懂。他说:“今天下午哇,先打扫卫生,然后……”,很多人听后理解成:“今天上午哇……”,夏天也是其中之一。做完早操后,夏天问他:“班长,今天怎么上午不上课,打扫卫生,是不是有领导要来我们学校视察?”

    沈存瑞生气地说:“谁说上午不上课?上午就是上午,下午就是下午,你怎么上、下不分?”

    夏天听了,说道:“我是听到你讲的上午就是下午,下午就是上午,我是对你说的上午下午完全没有听懂!”

    沈存瑞笑着说:“这样吧,当你看到大家拿着书,就到教室去;看到大家拿着扫把了,就劳动去。明白了?”

    这次对话招来半个班的同学围在一起开了一通玩笑。

    ……

    夏天又想起去年与沈存瑞在南山的见面,心中已经生出那唐朝诗人韦应物《寄李儋元锡》的伤感来:

    去年花里逢君别,今年花开已一年;

    闻道欲来相问讯,两楼望月几回圆?

    第二部 110同学访深盛情待客,行长热捧似拟提官

    夏天将经王显耀签发的拟降利率文件交给韩小妞,因为考虑到总行可能要召开部门联席会议研究定案,叫韩小妞打印好后直接送到总行机要室。

    韩小妞接受任务后,迅速打印。文曰:

    深圳市民银行湖贝支行文件

    深市银湖字(1998)第009号

    关于请求调整28家企业贷款利率的请示

    总行:

    我行现有旧贷款余额38887万元,均已逾期。其中,有15672万元在1996年5月1日中国人民银行调整逾期贷款利率后,仍作为挤占挪用贷款,月利率以18‰计算罚息。从执行情况看,我行认为有如下不妥之处:

    1、关于挤占挪用问题的界定。上述贷款绝大部分是服务社时期的贷款,其中,有17家借款企业是曾与服务社商量,为使单一贷款额不超过服务社注册资本30%的规定而找其他企业出面借款,服务社当时是认同的;有的贷款用于在建项目,而申报材料为流动资金、也是为避免出现固定资产贷款而由双方默认的行为。

    2、我行在按上级行利率文件初步认定挤占挪用贷款时,正值支行大面积依法清贷的高峰期,考虑在法律文书中有利率问题的表述,在涉及到利率的通知书中,注明“结清时按法院判决书执行”,现已基本判决完毕,法院只确认逾期而不认定挪用,有的还明确了利率。

    3、从实际执行情况看,一般正常经营的企业,很难承受月息18‰的利息负担;在依法清贷的前提下,纵使当时确是足值抵押的贷款,处分抵押物的款项也难以还清贷款本息。如果现在仍然以18‰计息,会导致总行、支行经营班子日后处理旧贷款问题难度更大,并可能对股东和社会造成一些负面影响。

    考虑到以上几点,我行报请总行核准28户15672万元原以18‰计息的逾期贷款改为12‰计息。

    妥否?请批复。

    附件:28家企业贷款清单

    深圳市民银行湖贝支行(印)

    一九九八年三月五日

    星期一,陈健生如期要来深圳,早上八点,她给夏天打了一个电话,说上午到。夏天告诉她:到了深圳直接到南方大酒店,这个酒店的旁边有一个京鹏酒店,在二楼给她接风。

    夏天结束与陈健生的通话,马上打了一个电话给也是陈健生的同学的彭施,告诉她:如果陈健生到达深圳后。晚上大家聚一聚,下午下班后到湖贝支行来。彭施很高兴,答应下班后,一定前来。

    与同学会面的事安排妥善后,夏天忙着与楼宇按揭的客户交谈。按照行里的意见,今年还是要在新业务领域干出点名堂来,以改善一下贷款的存量结构?( 危险啊孩子 http://www.xlawen.org/kan/86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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