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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阅读

    李大嘴被他这忽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晕头转向的,他不知道余掌柜是什么意思,嘴里呐呐的答道:“我只是带个兄弟过来随便看看……也没啥其它的事……”

    余掌柜满脸带笑,拍着李大嘴的手说道:“小兄弟,哥哥我今天有个难处,还要求兄弟你帮个小忙呢!”

    李大嘴眼珠子转了转,他大概已经猜出来余掌柜要他帮什么忙了。虽然是这样,他还是很豪气的说:“行,你有啥难处你就尽管说吧,我看我能不能帮到你。”

    “好!”余掌柜拉着李大嘴的手,很夸张的夸耀着他:“兄弟你就是爽快,我就喜欢像你这样爽快的汉子!”

    随后,他又做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是这样的……哥哥我这边吧,明天早上出海少一个掌舵的,兄弟你是采珠的,天天风里来,雨里去的,掌舵这种事对你来说还不是小事一桩……你放心,事成之后,为兄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还轻轻的拍了拍李大嘴的手。

    “什么?叫我出海!”李大嘴一下子把自己的手从余掌柜的手掌中抽了出来,他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这可绝对不行,这事要是被抓住的话,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李大嘴这人坐牢发配充军他都不怕,唯独掉脑袋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去干的。

    余掌柜看起来却是很笃定的样子,他很自信的告诉李大嘴:“你放心吧,我保证是万无一失!”。

    接着他压低了声音凑到李大嘴耳边说道:“我们的船,天还没亮就出海,那时巡海的官船还没有出来,等天快黑了,我们再回来,那时官船都已经回去了,你说,这还有什么风险啊?……你不想想,为兄我还会害你吗!”

    李大嘴继续摇头:“不行,绝对不行,我是不会冒这个险的。我上面有个五十岁的老母亲,下面有三个还未成年的弟妹,都在等着我供养,我要是万一有个闪失,那一家老小还不全都得饿死。”

    黄文焕在一边暗自好笑,这李大嘴父母早已双亡,家中就剩一个哥哥了,现在怎么一下子冒出这么多家人出来?看来今天他是死活不会答应去的了。

    余掌柜立刻变了脸,他面sè一沉,厉声说道:“兄弟,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我把你当朋友,诚心诚意的想请你帮个忙,你这里还推三阻四的,你也太不给为兄我面子了!”

    李大嘴愣了一下,随即他也把脸拉了下来。他冷笑了一声说:“余掌柜,我们算什么兄弟啊?今天若不是你找我帮忙,我们谁认识谁啊。你就少跟我在这里攀交情了,实话告诉你,老子今天肯定是不会去的了!”

    随后,他转身拉了一下黄文焕,说了声:“走,我们回去!”说完抬腿就走。

    黄文焕却傻呆呆的站在那里没有动。刚才他听余掌柜说,去了以后不会亏待李大嘴的,他的心就动了一下,他也不知道余掌柜能出多少银子,但是要是有个十两银子的话,他就觉得这个险值得冒一下。在他心目中,十两银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在泉州府的时候,这够他们母子俩一年的生活费了。

    李大嘴见黄文焕没有跟上来,不由得心中有些奇怪,他回头去看黄文焕,却看见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余掌柜,嘴里清清楚楚的蹦出一句话来:“我要是去的话,你能出多少银子?”

    这句话一说出来,李大嘴和余掌柜两个人皆是大感意外。

    李大嘴着急的喊道:“黄文焕,你不要命了,这海岂是随便出的?抓住了是要被砍头的啊!”

    余掌柜却是满脸的喜sè,他转过身来一把拉住黄文焕的手,连声说道:“小兄弟,这可太好了,价钱好商量,我这就带你到船上看看去!”

    黄文焕却一把推开了余掌柜拉他的手,很冷静的回答他道:“余掌柜,你先别急,我们条件还没有谈好呢,等谈好了条件了再去也不迟啊。”

    余掌柜愣了一下,随即他问黄文焕道:“哦!你说吧,你要多少银子?”

    “十两,给我十两银子我就去!”黄文焕的语气很坚定,容不得半点讨价还价的余地。

    余掌柜松了一口气,这价格虽然不便宜,但也是在他承受范围之内的。随即他很痛快的答应道:“行!十两就十两,我答应你了。你现在就跟船老大过去看船,今天晚上你就别回去了,就睡在船上了。”

    一边的李大嘴气得直跺脚:“唉,黄文焕!你真是要钱不要命啊,要是被官府抓住了,别说是十两,他就是给你一百两银子你也没有办法花了!”

    黄文焕朝着李大嘴笑了笑:“大嘴哥,你不是常说那句话,‘富贵险中求嘛’!不冒点险,又哪里得来的富贵呢?这次出海,有银子拿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还能去看看新奇,又有钱赚又有得玩的事情到哪里找去?你回去帮我和大家说一声,说今天晚上我就不回去睡了。”

    说着,他扛起一包货物,跟着王老大看船去了。

    李大嘴站在原地发呆,望着黄文焕的背影,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家伙是想钱想疯了,连命都不要了啊!

    第二天清晨,余掌柜他们的货船顺利的驶出了海面。

    黄文焕站在船尾,手里面掌着舵。现在是初chūn,一阵阵的海风吹来,使他感觉到丝丝的寒意。海面上是风平浪静,初升的太阳红灿灿的照在他的身上和脸上。

    他们天还没有亮就出发了,驶出了内河的时候太阳才刚刚出来,王老大辨别了一下方向,船便向着东南方驶去。

    这是一条中型的平底方头货船,船的前半部分是甲板,大约占整条船长度的四分之三,上面已经堆满了货物,黄文焕留心观察了一下,主要是丝绸,棉布和瓷器,还有少量的茶叶。船的后半部分是船仓,长度大约占整条船的四分之一,这里是船上人生活休息的地方,里面放满了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品,黄文焕昨天晚上就睡在这里。

    王老大站在船的中间,手里面牵着一根绳子,不时随着风向的改变来调节帆的角度。

    货船破浪向前,行驶了大约一个多时辰,王老大用手指着前方海平面的一个黑点对身边的余掌柜说:“我们就要到了。”

    黄文焕站在船尾驻足观望,发现那个黑点原来是个岛屿。他顿时便明白了,大海茫茫,约在这里交易,这个岛是起定位作用的。

    货船靠着那个岛抛锚停下了,大家都进船仓吃饭,早晨起得太早,大家早就饿了。

    黄文焕一口气吃了两碗米饭,当他再想盛第三碗的时候,就听见外面的甲板上有人在喊:“来了,来了,船来了!”

    黄文焕丢下碗向仓外跑去,远远的看见一个黑点向他们驶来,那船的速度分明要比他们的船快很多。

    明朝的时候严禁造尖头斜底的船,民间造的船都是平底方头的,只适合在内河中行驶,速度也不快。优点是载重量比较大,而且行驶起来比较平稳。

    等船渐渐近了,黄文焕才感到吃惊,那船的体积比他们的船足足大了好几倍,船上立有三根桅杆,每根桅杆的高度都比他们的船高出一倍以上。

    黄文焕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船,不禁暗自惊奇。他问旁边的王老大:“这是哪个番邦的船,怎么造得如此巨大?”

    王老大跑过几次海,对这方面也略知一二。他很耐心的告诉黄文焕:“这船是从一个叫佛朗机的国家来的,这个国家在我们的南边,水路要走很长时间。那个国家有两种人,一种身材高大,皮肤白的象是得了病,个个都长的一张雷公脸,奇丑无比,这种人一般都是做掌柜的。还有一种人长得和我们有点接近,只是皮肤黑了点,个头稍微矮点,一般都当伙计。”

    “长得这么丑的人竟然还都是掌柜?”黄文焕大感奇怪,他望了一眼远处驶来的船,心里面不禁又多了几分期许。;

    第五章 和番鬼交易

    王掌柜的话现在听起来好像很可笑,可在当时明朝闭关锁国的情况下,他知道这么多已经是不错了。

    “佛朗机”是明代对葡萄牙的称呼,实际上在明代,做走私贸易的欧洲人,除了葡萄牙人以外,还有西班牙人和后期的荷兰人,他们都被明朝人称为佛朗机人。这其中,葡萄牙人是最先进入中国的,发展到了后期,西班牙对明朝的贸易量,已经远远超过葡萄牙了。

    而现在王老大所说的这个“佛朗机”国,却是葡萄牙在现在的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等地的殖民地。当时正处在嘉靖年末,葡萄牙在澳门的基地刚刚取得,还没有形成气候。

    那条大船逐渐开近了,最后靠在那个小岛的边上停了下来。

    余掌柜马上要王老大把他们的船起锚靠上去,他们的船比较小,靠上去比较方便。

    两条船挨在了一起,从那条船的船舷那里放下了一个软梯,几个身材高大,长相怪异的人穿着奇异的衣服从软梯上爬了下来。令人惊异的是,那几个人的身后,还跟着爬下来一个穿着同样古怪衣服的人,他的长相竟然和黄文焕他们无异。

    黄文焕抬头看了一眼他们的那条船,一大帮头发五颜六sè,勾鼻鹰眼的人正趴在船舷边向这里看着热闹。他们中间还夹杂着几个**着上身,深黑sè皮肤的人,相必这就是王老大所说的伙计了。

    黄文焕越看越觉得奇怪,这条船上,怎么会有这么多掌柜的,而伙计才这几个人啊?

    转念再一想,他又觉得没有什么可奇怪的。造这么大一条船,费用一定十分的巨大,船主肯定自己无力单独承担,于是就象余掌柜他们一样“抬缸”发行股份。那船上的人,自然就是出钱参加“抬缸”的股东了,而那爬过来的人,不用说,一定就是他们的庄家了。

    黄文焕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道理,这么一想,他的心里也就释然了。

    爬在第一个的那个佛朗机人,一踏上黄文焕他们船的甲板便朝着他们点头,嘴里冒出一连串他们听不懂的鸟语。

    在他身后,那个现在还在软梯上往下爬的,面孔和黄文焕他们一样的人,用汉语问他们道:“胡安先生在问,你们这里谁是掌柜的?”

    这边的余掌柜一拱手,对着那个佛朗机人答道:“在下便是!”

    黄文焕这才明白,原来爬在最后面的那人根本就是个汉人,是在这条船上给佛朗机人做翻译的。

    他再仔细的看了那个佛朗机人一眼,就见他头发银白,眼珠灰亮,皮肤苍白而又没有血sè,样子像极了泉州府老家原来住在他家隔壁的那个“白子”。

    黄文焕知道,得了这种病的人是不能多晒太阳的,晒一会太阳就会得病。想想眼前这群人为了多赚点钱,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rì晒雨淋的在海上漂泊,他心中不禁产生一阵感慨来:“唉!挣点钱真不容易啊。”

    他再看看那些人身后的那个汉人翻译,想想他一直和这帮看了就想吐的鬼佬共处一船,同吃同住,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下来的,不由得向他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那个佛朗机人看到余掌柜拱手了,不用等他后面的人翻译,他便快步走到余掌柜面前,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余掌柜已经不是第一次和番人打交道了,他知道这个是番邦的礼节,连忙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和他握了一下。

    一旁的黄文焕看得津津有味的,原来番人和别人打招呼是这样的啊!想想余掌柜的胆子还真够大的,这样一双毛茸茸的手他都敢碰,要是自己,可能要犹豫老半天了。

    两个人说了一会话,随后余掌柜就带着那几个番人去看货。那个佛朗机人一边翻弄着货物,一边不住的在点头,一副很在行的样子。

    转了一圈,一干人在一匹丝绸面前停下,开始谈论丝绸的价格。

    黄文焕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竖起耳朵听他们的对话。当余掌柜报出丝绸一两六钱银子一匹的时候,黄文焕吃了一惊。涟州本地盛产丝绸,城里面的绸缎店多如牛毛,像这样的丝绸,六百多文随处可寻,如果像余掌柜这样大批量的采购的话,价格可能会更低些。他现在开始相信李大嘴的话了,和这些“白子”做生意,利润虽然没有他说得这么高,但肯定是超过一倍以上了。

    那个佛朗机人又指着旁边一堆捆扎在一起的碗碟向余掌柜询问,余掌柜报价十五文一个,那个佛朗机人点了点头,看来对价格还算满意。

    两个人又叨叨咕咕了一阵子,把其它货物的价格都确定了下来了。黄文焕心里面暗暗的替余掌柜算了一下帐,他这一船货,少说也能赚个三四百两白银,怪不得昨天自己问他要十两银子,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呢。

    那个佛朗机人和余掌柜谈完价格后,转过身去和身后的一个鬼佬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那个鬼佬从随身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布袋递给了他,布袋鼓鼓囊囊的,不清楚里面装了些什么。那个佛朗机人解开布袋上面的绳子,把布袋里面的东西倒在手掌上,伸到余掌柜面前,嘴里面又开始叽里咕噜的说话。

    黄文焕伸头看了一眼那个佛朗机人手上的东西,是一种植物的果实,黑乎乎的,豌豆一样大小,却从来没有见过,不知道是什么。

    旁边那个翻译对余掌柜说:“胡安先生问,你们需不需要胡椒,我们船上有很多胡椒,价格很便宜,质量也很好。另外还有其它种类的香料,我们马上要回去了,如果你们要的话,我们会以最低的价格处理给你们!”

    余掌柜笑着摇了摇头:“很道歉,我没卖过这个东西,这东西我不懂卖的。”

    听到翻译的话以后,那个佛朗机人怂了怂肩膀,一副很遗憾的样子。他也没有勉强余掌柜,把手里面的胡椒又放回到了袋子里面,转过身,顺着来的时候爬着的软梯又爬回去了。

    余掌柜回头安排了一下,要王老大和黄文焕守船,其它的伙计负责上货,自己也顺着软梯爬上了他们的船。

    过了一会,在那艘番船上,几个黑乎乎的伙计从船舷边探出头来,用绳子从他们船上放下一个木制的托盘,黄文焕船上的伙计开始往木托盘上装货。

    黄文焕看了一会,觉得无聊,便趴在船边看旁边那个岛。

    岛不大,应该是无人居住的样子,岛上植被茂密,有小溪从林间穿过,流水潺潺,宛如人间仙境。

    他用手指着那个岛问身边的王老大:“这个岛你上去过没有?”

    王老大摇了摇头:“没有,每次来下完货就走了,哪有闲情逸致去岛上玩啊?”

    黄文焕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他问王老大:“你们既然都已经来过几次了,那为什么我刚刚看见那个佛朗机人好像不认识余掌柜似的啊?”

    王老大笑了:“我们每次来遇到的船都不是一样的,这条船是佛朗机的,除了佛朗机以外,还有安南国、爪哇国、暹罗国、占城国、苏门答刺等国的船都在这里停靠。这个岛上面有淡水,外番的船想要回去,涟州是最后一站了,所以他们都要到这里停靠一下,补充些淡水再走。”

    黄文焕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那鬼佬说要把船上的胡椒便宜处理给余掌柜呢!原来他们马上要回去了。想了想,他又有些奇怪,便问王老大:“既然是不认识,那你们怎么知道他们今天要来的呢?”

    王老大脸上带着笑,对着黄文焕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黄文焕脸红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多嘴了,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商场上有句话叫“让财不让路”,王老大就算是知道,他也绝对不会把这个商业秘密告诉自己的。

    两人不再交谈了,静静的站在那里看伙计们装货。

    过了半个时辰,货卸完了,伙计们都进仓里休息去了。余掌柜在番船上核对好了数目,拿了银子,喜滋滋的从那边的船上爬了下来。

    黄文焕看他的脸sè,知道这次他赚了不少。

    “余掌柜,我们现在可以走吗?”王老大对余掌柜问道。翻来覆去的这一折腾,rì头已经倾斜向西了。

    “回去了,回去了!”余掌柜笑着挥了挥手,拿着装银子的布袋走进了船舱。

    黄文焕重新站到了cāo舵的位置上,他最后再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小岛。就要回去了,他忽然有些留恋起来,今天的这次经历,对于他以前所经过的所有事情来说,真是非比寻常。

    开船了,黄文焕和吴老大两人又在船上开始忙碌起来。货船破浪向前,向自己家的方向驶去。

    船在海中行驶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远远的看见在水天交接的地方有一条长长的黑线,那里就是陆地,再往前开,就是西门江的入口了。

    天边的晚霞映红了海面,头顶上,几只海鸟在空中翱翔着,发出“吱吱”的叫声。就要快靠岸了,黄文焕的心里很是激动,想一想马上要到手的那十两银子,他的嘴角就抑制不住的往上翘着。

    余掌柜的心情很好,一路上,他都站在王老大的旁边一直和他说着话,他那张冷漠的脸上难得的时不时露出点笑容出来。

    “不好了,官船来了!”甲板上,一个伙计忽然大叫了一声。

    船仓里面的人听到了他的喊声,纷纷跑出来驻足观望。

    黄文焕顺着那个伙计手指的方向看去,远处一个黑点正向他们这里驶来。那个黑点的速度很快,照这样的速度,恐怕要不了多久它就会追上自己了。;

    第六章 命悬一线

    “我们不能再往西门江里走了,进了西门江,他们在船上一告jǐng,陆上的人就会把我们堵住,我们就成瓮中捉鳖了!”王老大冷静的对余掌柜说道。

    余掌柜没有任何反应,他呆呆的望着远处驶来的那条船,脸上的表情非常的僵硬。

    “往东北方向沿着海岸走,那里水浅,官船开不进来!”王老大cāo着帆,手指着东北朝黄文焕喊道。

    黄文焕赶紧转舵,此刻他的心紧张的“砰砰”乱跳,以前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恐惧。

    官船越来越近了,由刚刚的一个黑点变成整条船的形状,甚至可以清楚的看见站在甲板上的士兵。

    “快呀!快呀!”王老大咬着牙对自己喊着,手中不停的变换着帆的方向,旁边站着的余掌柜也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夕阳西下,天空被霞光染成了金黄sè,霞光映照在浪峰上,就像一片片燃烧着的火焰一样的跳动,熄灭了,重新又被点起。

    官船还在追赶着,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了。两条船就像猫追耗子的游戏,一个在前面拼命的跑,一个在后面死命的追。

    黄文焕他们的船虽然下掉了载荷,比来的时候轻了很多,但由于他们是单桅船,速度还是比三桅的官船慢了不少。

    前面就是陆地了,只要近了海岸,官船的吃水线深,就没法再追上他们了。

    奇怪的是,后面的那条官船忽然开始减慢了,船头掉转了方向。

    甲板上的那些伙计都感到迷惑不解,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那艘官船是何用意。其中一个伙计松了口气,指着那条官船对王老大说:“太好了,官船不追我们了,他们要走了!”

    剩下的那几个伙计也跟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浑身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

    王老大有些奇怪的望着那条官船,见那官船的甲板上,一群群士兵正在那里跑来跑去的忙碌着,他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大喊了一句:“不好!他们要开炮了!”

    古时候的船,炮都是放在两舷的,在追击和逃跑的过程中,是无法放炮攻击的。那艘官船明显是看出了黄文焕这条船的意图,所以它改变了策略,要在他们到达海岸之前将他们击沉。

    王老大的话音还未落,就看见那艘官船的船舷边冒出一阵白烟,紧接着,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声,铁砂和碎石就象下雨一样的从他们头顶上落了下来。

    随着更多的巨响接二连三的传来,黄文焕他们的船顿时是千疮百孔。

    甲板上的所有人一下子全都涌进了船仓里,王老大的胳膊受伤了,半边袖子全都被血染红了。

    余掌柜脸上苍白,浑身发抖。一进门船舱,他就面朝着王老大问道:“怎么样,我们能跑得掉吗?”这是他看到官船以后说的第一句话。

    王老大面有忧sè。他摇了摇头,轻轻的叹了口气:“唉!听天由命吧,现在他们的距离还远,所以用的是散弹,等距离近了,他们换成实心弹,两炮就能把我们的船给炸沉了!”

    大家听到这话以后都大惊失sè,王老大的话虽然没有讲得很死,但是大家都听出来了,今天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余掌柜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两只眼睛无神的望着船舱壁上挂着的那口铁锅发呆。

    黄文焕望了望远处的海岸,估算了一下距离。今天海上的风浪不大,以自己的水xìng,游到岸上应该是问题不大的。他的水xìng很好,从小就在家乡的河塘里捞鱼摸虾补贴家用,在水里一呆就是一天,所以这里面唯一可能逃生的人只有自己了。但一想到即将到手的那十两银子没了,他心里又开始犹豫起来。

    就在他脑袋里在做思想斗争的时候,就听见船舱外面“哗啦啦”一阵声响,系帆的绳子被炮子打断了,那面帆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这无疑是雪上加霜了,刚才还在行驶的船,完全失去了动力,停了下来。

    船仓里一片惊呼。余掌柜长叹一声:“天亡我也啊!完了,想不到我余国荣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随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他的情绪也感染了所有的人,大家都没有说话,一个个一动不动的瘫坐在那里,满脸都是绝望的表情。

    过了一会,炮声竟然停了下来,船舱的舱门处,却“乒乒乓乓”的响个不停。

    原来远处的官船看见他们的船停下来了,便停止了炮击,调转船头向他们驶来。为了防止有人跳海逃生,甲板上的士兵不停的朝他们船仓门口发shè火铳和弓箭。

    船仓口的木板被火铳和弓箭shè得“乒乓”乱响,外面的船舷处也被火铳打得凹凸不平,上面插满了箭。

    这时要是谁走出去,不是被火铳打得变成筛子就是被弓箭shè成刺猬。

    黄文焕心里开始暗自后悔起来,刚才明明可以跳海的,自己却在犹豫,现在想跑都跑不掉了,一念之间,竟然错失了逃生的最好机会。

    官船越来越近了,甲板上的官军有人已经开始收拾搭钩,准备登船了。

    黄文焕急得满头全是汗,他脑海里想起母亲给他送别时那蹒跚的身影。“不行,我不能死,我一定要回去,母亲还在家里等着我!”他心里大声的对自己喊道。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最后落在了舱内烧饭的灶台上面。急中生智,他把灶上的两口铁锅端了下来放在地上,脱下腰带,蹲下身,用腰带绑在铁锅的耳朵上面,把两个铁锅连了起来。

    身边的人个个都在闭着眼睛等死,没有人理会他在做什么。

    黄文焕把铁锅一前一后的往自己身上一背,两个铁锅就变成前后两面铁甲,保护着他的身体。他再取下船壁上挂着的那口备用的铁锅,手举着铁锅扣在自己脑袋上,随后就冲了出去。

    他原来打算一出仓就跳海逃生,然后凫水上岸的。但一出仓门,正好迎面看见那截被打断的绳索挂在桅杆旁边,在海风中荡来荡去。

    他再扭身看了看陆地的方向,已经离船很近了。

    黄文焕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最后改变了主意。

    他跑到桅杆面前,奋力拉起绳索,风帆又重新被他升了起来。他把绳子系好后,转身又跑到船后的位置,蹲下身来开始掌舵。

    商船重新获得了动力,开始向岸边驶去。

    忽然的变故使得官船上的人大吃一惊。片刻,他们反应过来,火铳和弓箭纷纷向黄文焕shè来。

    黄文焕蹲在船尾一动不动。火铳和弓箭密集的打在铁锅上面,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但却丝毫奈何不了他。黄文焕身上毫发未损,三口铁锅象一副盔甲一样坚固可靠。

    帆船离海岸越来越近了,再往前走,他们就要脱险了。

    黄文焕心里焦急的像着了火一样,心里面不住念叨着:“快些,再快些!”

    他的头罩在铁锅里面,身后什么情况他根本就看不见,所以他也不知道官船是不是已经追上来了。

    猛然间,身上的铁锅被火铳和弓箭shè到的“乒乓”声完全停止了,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海浪拍打着船身的声音。

    “怎么回事?”黄文焕心里面感到奇怪,他正想揭开头上的铁锅回头看一看的时候,就听见王老大大喊了一声:“赶快转舵,他们又要开炮啦!”

    原来王老大和余掌柜正坐在船舱里闭着眼睛等死,突然看见黄文焕举着一口铁锅冲了出去,两人不由得大吃一惊。后来看见黄文焕升起了风帆,船又重新开始行驶起来,两人又转忧为喜,重新燃起了逃生的希望。等外面火铳的声音逐渐平息下来以后,两人连忙出仓查看,正看见官船正在掉头。王老大惊呼了一声,急忙向黄文焕示jǐng。

    黄文焕摘下了头顶上的铁锅,回头看去。就看见官船的船头已经掉过去一半了,再迟片刻,官船又可以开炮了。

    当时两船的距离已经十分近了,按照王老大刚刚说的话,只要这官船放两炮,这船就要沉了。黄文焕心里不由暗自说了声“好险”!立刻转舵,努力减小自己的船和官船的夹角。

    黄文焕的船速度虽然不快,但转弯却远比官船灵活。一会功夫,两条船又形成了一条直线

    本来两船的距离已经十分近了,但是由于官船刚刚减速转弯,一下子距离又拉开不少。

    黄文焕回头望了一眼,见官船还在转弯,而两船因为海浪的推动,已经离岸边越来越近了。

    黄文焕知道不能跟着官船再转了,他们的方向已经和海岸平行了。再转的话,船头就要背朝向海岸了。而且官船是转小圈,他们是转大圈,再这么转下去,夹角又会出来的。

    “拼了!”黄文焕心中大喊了一声,他一转舵,船又转了回来,直直的向海岸冲去。

    那边的官船顿时慌了手脚,以现在两船的距离,就是打中个三五炮,那船也不会被击沉的,但若是让它靠近海岸,那船就可能逃脱了。于是也停止了转弯,鼓足风帆,对着黄文焕他们的船尾,径直追过来。

    黄文焕明白那官船的意思,它是想利用速度的优势,在两船到达海岸之前,将他们的船撞翻。

    那条官船平rì里在海上是横行无阻,所遇见的私船,无一不是束手就擒,坐以待毙。今天是第一次遇到一个这么难缠的对手,也由不得它恼羞成怒了。

    黄文焕稍微转了一下舵,船在海面上走起了“S”型的曲线。那官船转弯不是很灵活,跟在黄文焕的后面,速度不免受到很大的影响。

    眼间得海岸越来越接近,后面那艘官船离他们也愈来愈近了,近得可以看见船上士兵脸上的表情。突然,那艘船的船头抖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闷响,紧接着,它便一动不动的停在了那里。

    “官船搁浅了!官船搁浅了!”跟着余掌柜和王老大他们一起出仓的一个伙计忽然放声大喊。

    “官船搁浅了!我们得救啦!”其它的伙计也跟着一起大声喊着,他们在甲板上欢呼雀跃,相互拥抱,那种劫后余生的喜悦真是难以言表。(求推荐票);

    第七章 主动下水

    黄文焕还是不敢分心,手中依然死死把着舵,直到望见那条官船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了一个黑点时,他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没有像那帮伙计们那样幸喜若狂,其实他刚刚想走的话,早就可以跳海逃生了,只不过为了余掌柜那十两银子,他才没有这么做。想到那马上就要到手的银子,他的心里立刻也跟着兴奋起来。

    余掌柜走上船尾,拍了拍黄文焕的肩膀,赞许的说道:“好小子,干的好,你救了全船人的命,回去我重重有赏!”

    黄文焕心里一动,表面上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他朝余掌柜点了点头,客气的说道:“多谢余掌柜夸奖,这是我应该做的,大家既然同在一条船上,那就应该同舟共济嘛!”

    余掌柜对着黄文焕竖起了大拇指:“荣辱不惊!小伙子好样的,将来必定会大有所为!”接着,他压低了声音又对黄文焕说道:“等会下了船,你跟我来一趟,我有事情要和你谈。”

    黄文焕点了点头,转回身开始cāo舵了。余掌柜“哈哈”的笑了两声,转身回舱去了。

    船进了西门江,一直开到了余掌柜的店铺后面。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余掌柜对王老大以及其它几个伙计交代了几句,便带着黄文焕进了屋。

    余掌柜是开绸缎庄的,店里面放满了各sè各样的丝绸。涟州古时盛产丝绸,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城内绸缎庄很多,黄文焕的族叔原来开的也是绸缎庄。

    余掌柜先请黄文焕坐下,然后招呼外面的曾三上茶,自己却去了铺子的前面。

    曾三端着茶进来,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黄文焕,冲他竖了一下大拇指表示佩服。他没有和余掌柜他们一起出海,而是留在家里守店的,黄文焕的事情,他已经听其它的伙计说过了。

    黄文焕微微笑了笑,朝他点了点头。他和曾三这人并不太熟悉,他也不太愿意和他这种人多打交道。

    曾三走了以后,余掌柜又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从前面铺子的银柜里面拿出来的十两银子,他把银子递给黄文焕:“这是我们说好的,你的幸苦费。”

    接着他又从身上的衣袋里掏出两块碎银子来,合起来大约也就是一两多的样子,交在黄文焕的手上,笑眯眯的对他说:“你今天救了我们大家,这是我给你的奖励。”

    黄文焕原来打算推掉余掌柜的奖赏的,他这次救了大家,也并不完全因为是见义勇为的原因。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这个一直是他做人的准则。但现在看到余掌柜只拿出一两多银子给自己,和自己原来的预想差距了很多,心里不禁有些郁愤,这个既然是你赏赐我的,那我就接受就好了,在商言商,大家既然都是在做生意,那这些银子就算自己应得的报酬了。

    他朝余掌柜莞尔一笑,收起了银子,对余掌柜拱拱手说道:“那就多谢余掌柜了啊!”

    余掌柜见黄文焕收了银子,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便找了个凳子坐下,望着黄文焕问道:“小兄弟,今年多大了?”

    黄文焕恭敬的回答道:“小弟今年虚岁十九。”

    “嗯”,余掌柜端起茶杯,又继续问他道:“可曾读过书?”

    “上过几年私塾。”

    “哦!”余掌柜笑眯眯的看着黄文焕。过了一会,他把脸慢慢凑近到黄文焕面前,低声的问他:“可曾想过在本店谋个差事干干?”

    黄文焕一愣,他没有想到余掌柜忽然会提出这个问题,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迟疑起来。

    余掌柜见黄文焕在低头沉思,便笑着说道:“你放心,跟着我,你绝对不会吃亏的。你看那个王老大,原来就是个普通的疍户,一家老小挤在一条破船上,连饭都吃不饱。跟我干了两年以后,不但自己买了新船,还给两个儿子找了媳妇,也置了新船,分开自己过了,在这之前,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啊!你只要跟着我,我保证三年之内,在涟州城内买个住处,再娶上一个漂亮的媳妇!”

    黄文焕还在犹豫,这事放在昨天,他肯定不用想就答应了。采珠虽然银饷不算少,但没有什么前途,今年秋季采珠结束,他们就无活可干了,这实在不是一个长久的出路。

    但给余掌柜当伙计,他又实在是不甘心。他知道,余掌柜看中他的,就是他手上的cāo船技术。如果答应了余掌柜,到这里以后,整rì干的都是这些提心吊胆的买卖,可是付出和回报肯定不会成正比的。这次他是趁着余掌柜事急,问他要了十两银子,但是当了他的伙计以后,恐怕就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想到这里,他摸了摸身上的银子,心里顿时便拿定了主意:自己有这些银子做本钱,现在也基本上摸到了门道,何苦到他这里来受制于他呢?

    于是,他朝余掌柜一拱手说道:“承蒙余掌柜厚爱,小弟能够得到余掌柜的垂青,实在是荣幸之至,但我本乃是粗野小人,受不得任何约束的,这次,只恐怕要让余掌柜失望了。”

    余掌柜原本想着黄文焕会一口答应他的,没承想他再三考虑之后,竟然回绝了他,脸上不禁有了不悦之sè了( 走私家族 http://www.xlawen.org/kan/156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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