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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3 部分阅读

    便数正街东侧的口人最多。一帮子分不清是打手还是士兵的家伙,簇拥着几个骑马的,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我怎么感觉是官兵呢?现在怎么办?”

    “十面埋伏,你说怎么办?”邵北深吸一口气,发狠道:“如果对方是官兵,并且有明政府的指示,那代表我们死定了……左右都是死,怎么着也得拉几个垫背的;如果对方没有官方授命,那我们就是正当防卫……总之,放开了打,一切以自保为前提。”说完,邵北将目光投向陆战队的下士毛远:“你负责指挥战斗。”

    “是”毛远一个立正,迅速下达作战命令:“放弃前院,在中门布置防线。授权自由开火”

    一声令下,四十余名士兵立刻忙活起来。齐齐退守中院,将前院完全置空。有的开始寻找各式障碍物,堆积起来,趴着墙头充当掩体;有的撬开货物箱子,将深埋其中的武器弹药纷纷取出,分发给同伴;还有的直接抽出一把大马士革,将前院的几颗能充当障碍物的树木径直砍断。

    忙碌而有序,不过片刻功夫,这四十余名士兵已经组织好了防线。话说这一批的黑水雇佣兵,几个月之前还是陆战队队员。刚刚从陆战队脱离出来的他们,跟现役的陆战队配合起来,简直就是无缝连接。甚至黑水雇佣兵现在的作战方式以及通讯手势,都完全沿袭自陆战队。

    他们前脚刚准备好,街道之上那些来势汹汹的人等已经涌了过来。两拨人,沿着大街一左一右,杂乱的脚步以及战马的嘶鸣由远及近,顷刻间停在宅子外头。

    那聚集起来的火把,顿时将院门口照得亮如白昼。

    “开门”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过后,几声低沉的答应。而后几个一身黑衣的家伙,后退几步,一阵助跑,等着墙壁就上了墙头。

    可这些身手矫健的家伙身子还悬空着没等落地呢,就听‘砰砰砰’一阵排枪响,待落地之后,竟没有一个能站起来的。轻者捂着受伤的部位歇斯底里地叫喊着,重者……直接就见了阎王

    这七八个黑衣人的下场让墙外的一帮人吓了一跳。不用吩咐,紧跟着又跳进来十来号。可这些倒霉蛋的下场也不怎么样,一阵排枪,而后是零星的几声枪响,顿时让这十几号倒霉蛋步了前者的后尘。

    “点子扎手给我拆门”

    邵北与肖白图二人趴在中院的墙头听得真切,俩人对视一眼好一通纳闷。这帮人什么来路,怎么还说起土匪的行话来了?

    正纳闷的功夫,只见几个飞爪抛进来,绳子瞬间绷紧。而后就听几匹战马好一通嘶鸣,顷刻间,那并不结实的大门以及算不上高耸的墙头,便‘轰隆’一声土崩瓦解。

    借着火把,只见烟尘之后是数不清的人头。加上后门埋伏着的,少说二百号人

    邵北一阵头皮发麻,随即一把抓住毛远:“别等他们进来,给我开火”

    “开火自由开火”

    墙头三十来号人得了命令,立刻扣动扳机。整齐的排枪砸过去,弹雨过后,瞬间又让对方倒下了十来号。

    “给我冲他们的火铳……”

    某个小头领模样的家伙似乎上过战场,琢磨着澳洲人的火枪怎么也得填装一会儿。有这时间,早冲过去了。是以,这家伙举着刀带头就冲。可没等这家伙话说完呢,又是一阵排枪砸过来。直接把这厮打成了马蜂窝。

    “他们人少,冲啊”

    又一个倒霉蛋接过了带头冲锋的职责,很不幸的是,这家伙多走了几米,而后同样被打成了马蜂窝。

    “取敌首级者,赏银二十两”眼瞅着己方士气有些气馁,骑在马上的那个家伙立刻高声叫喊道。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百多号人呼啦啦便涌了过去。然后更悲惨的事儿发生了。

    “手榴弹”

    一声命令之后,只见漫天砸过来几十个冒烟的黑点。砸在身上还挺疼。有挨了砸的心里头还好一通庆幸,琢磨着这是对方没功夫装火铳了,这都开始扔砖头了。

    可不过一秒之后,那被误认为是砖头的黑家伙,猛然爆其一团闪光。三十几颗手榴弹连成片,猛烈的冲击波卷着弹片碎石,顿时将拥挤在一团冲过来的这帮入侵者炸了个尸横遍野。而这似乎才刚刚开始,那些侥幸幸存的家伙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只见漫天又飞过来一片黑点。

    爆炸,持续而猛烈的爆炸。连续三轮手榴弹之后,小小的院落里已经没有一个能站着的活人了。

    很显然,这种战况严重超出了对方的预料。是以,几个骑在马上的家伙完全愣住了,只是努力抓住缰绳,控制住**烦躁不安的战马。

    他们发愣,邵北与肖白图可一直都紧盯着战况呢。见此,邵北一把拉过斋藤,指着中间那个红袍骑马的家伙道:“把他给我打下来,要活的”

    “没问题”

    距离不过三十米,斋藤干脆抢了同伴刚上好子弹的步枪,略一瞄准,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只见那红袍的家伙身子一栽,跌落马下。

    迷航一**二278枪火正文

    :

    279 轮盘赌

    一声清脆的枪响,但见那红袍者身子一栽,随即跌落马下。d【来自…疯狂…Ww】周遭一干人等,愣了愣神,大吼一声:“公爷保护公爷”呼啦啦一哄而上,将那红袍家伙团团护卫起来。

    “是条大鱼”邵北确信了自己的判断。公爷?甭管这是什么称呼,总之这家伙肯定是这伙人的投。

    也不待邵北继续命令什么,负责指挥的下士毛远丢下步枪,从腰间抽出左轮手枪,向前一挥:“追击”

    三十来号士兵齐齐从矮墙上跳下,一边朝枪膛里压子弹,一边射击。保持着散兵队形匀速向门口的那伙人迫近。打头的几名士兵,干脆丢下44,换上了散弹枪,约莫三十来米的距离,不停地朝那群人喷吐着弹丸。

    情势急转直下,到了这会儿,余下几个骑在马上的家伙总算反应了过来。也不待谁招呼一声,这些人很有默契的妈呀一声叫喊,拨马扭头就跑。

    便是敌人的步兵也发生了***,残存的几十号人,一多半的跟着四个骑马的家伙撒丫子就跑。兵器扔掉盔甲脱掉什么玩意耽误自己逃跑就扔掉什么。若是前面同伴挡住自己的去路,干脆一把拉倒在地。这些人显然老于战事,对于逃命的诀窍解了个透彻。

    所谓逃命的时候不在于你跑多快,你只要比垫背的跑得快就能活命

    而余下的十来号人,只是拼命地聚拢在一起。挥舞着手中的冷兵器,企图以此来抵挡住澳洲人的子弹。但这显然无济于事,只是顷刻间,这十几号倒霉蛋甚至都没机会后悔,便倒在了澳洲人的枪口之下。

    “停火停火”毛远高高举起右手的拳头,枪声随即沉寂下来。“检查武器弹药,打扫战场。斋藤,你带你的人负责警戒”

    “是”斋藤答应一声,招招手,带着一队黑水雇佣兵迅速攀上四周的制高点,警戒起来。与此同时,发生在后院的战斗也结束了。

    不过二十多号埋伏的家伙,在前院发起攻击的一刹那,这些埋伏者挥舞着冷兵器想来个前后包夹。结果被八名防守的士兵逮个正着,也没费什么事儿,两轮排枪,一轮手榴弹过去,再也没有能站起来的了。

    瞧着鲜血四溅,硝烟弥漫的战场,肖白图有些悲哀地说:“他们甚至都不如西班牙人。”

    邵北知道肖白图指的是谁,他有些气恼地看了肖白图一眼:“你有功夫担心明军的战斗力,还不如多关心一下我们的死活。我们得庆幸,这帮家伙没有使用火器,否则这么狭窄的战场,我们根本无法发挥武器上的优势。说不定这会儿死的是我们。”

    说完,邵北拎着手枪走到那躺在地上的红袍者身前。略微打量一下,只见那中年人一张国字脸,颇有威仪。这会儿那国字脸的中年人正痛苦地捂着右腹部,瞪大了眼睛瞅着邵北的到来。

    “你的名字。”邵北停在其身前,平静地问道。

    国字脸似乎根本就没听见。

    “告诉我你的名字,还有,到底是谁派你来的。”邵北重复了一句。

    这回国字脸说话了:“哼”

    一声冷哼把邵北气笑了。d方才的情势真是凶险,若非肖白图提醒,恰到好处地派出人手警戒,对方几百号人这么一冲,这么近的距离,武器上的优势荡然无存,可以肯定的是现在躺在地上的肯定是邵北。而且瞧对方连个招呼都不打的架势不难看出,这帮人根本就没打算留活口。

    现在已经不是考虑与明朝关系如何的时候了,生死存亡关头,左右已经打完了,难不成转过头来低声下气就能换来谅解?莫不如强势到底

    所以,邵北根本就不在乎眼前这国字脸的死活,哪怕对方是个大人物

    “很有骨气。”邵北拍了拍巴掌:“我开始欣赏你了。”说完,邵北猛然举起左轮手枪,晃动着枪口对着国字脸猛然连续扣动扳机。砰砰砰……连续四声枪响,而后传来清脆的一声‘咔哒’。手枪里没子弹了。

    再躺着的国字脸,早已面无人色。四颗子弹就打在他身旁,砸在地上火星四溅。有一颗就贴着他的脸砸在地上,弹起来的泥土刮得他左脸生疼。

    人恐惧到极点的时候,往往会转化为愤怒,所以国字脸歇斯底里地朝邵北大吼着:“尔等有胆便杀了我”

    乌云遮月,天空中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飘起了雪花。邵北撇撇嘴:“所以我刚才就说了,我有点欣赏你。据我所知,如今的大明朝,像你这样的硬骨头可不多了……你想一死了之?没问题”他戏谑地笑起来:“不过在这之前你必须陪我玩儿一个游戏。”说着,邵北将手枪递给一名士兵:“填装一颗子弹。”

    后者填装的时候,邵北耐心地解释着:“老实说这游戏不是我原创的,而是俄罗斯人。所以大家都把这个游戏叫做轮盘赌。”

    “先生,填装完毕。”士兵将装了一颗子弹手枪接过来,扭开转轮查看了一番。

    “这个游戏最重要的,就是看参与者的运气……你瞧,弹仓里只有一颗子弹,如果你运气足够好,也许会撑过一刻钟。”说着,邵北大拇指按住扳机,左手拨动转轮,转轮迅速转动起来。

    过了几秒,邵北松开扳机,转轮戛然而止。

    “那么,告诉我你的名字。”

    “呸”一口吐沫擦着邵北的左腿落在地上。

    “好吧,第一轮开始。”说着,邵北将枪口对准国字脸的脑袋,好半晌才扣动扳机。

    咔哒枪声没响但国字脸已经紧张地闭上了双眼,待听到咔哒声之后,很是松了口气。

    “你运气不错。”邵北继续问:“你的名字,还有,谁派你来的?”

    “尔等不敢杀……”

    “回答错误。”邵北又举起了手枪,半晌之后又是一声咔哒。

    长长的间隔,让国字脸觉着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这会儿的功夫,也不知道是疼痛或者是紧张,他的额头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人就是如此。当肾上腺极具分泌的时候,有些人可以坦然面对死亡。可当肾上腺的作用逐渐消退,理智恢复控制的时候,他们便开始患得患失起来。久负盛名的俄罗斯轮盘赌,就是针对被审讯者的这一心理,拉长死亡威胁时间,增加精神***,从而迫使对方屈服。

    “先生,东南方向有大队人马正朝这里赶来。”毛远低声在邵北耳边说了一嘴。

    邵北点头,而后对着国字脸说:“真遗憾,难得碰到你这样运气好的家伙。但现在我们不得不加快游戏进程了……哦,忘记告诉你了,你中弹的位置也许并不致命。”说完,邵北开始了第三轮,然后是第四轮。

    冷汗顺着国字脸的太阳淌到耳际,当邵北第五次举起手枪的时候,国字脸终于崩溃了。“等等”

    咳嗽两声,国字脸颤抖着说道:“某乃……保国公朱国弼……受……受子侄之托,是以才……”

    邵北皱起了眉头。郑建德这家伙似乎还有些能量?

    然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惊愕着问:“你说你叫什么?”

    “保国公朱国弼。”

    邵北盯着朱国弼半晌,然后才戏谑地说:“好吧,恭喜你,暂时留住了一条小命。”说着,邵北转身看了看一直在身后的肖白图。丢过去一个眼神,而后快步走出去几步。

    “看来我不幸言中了。”肖白图咂着嘴说:“郑建德这厮还真有种啊。”瞧见邵北一副思索的神色,肖白图问道:“有麻烦?那个朱国弼来头很大?”

    邵北摇了摇头:“这倒没什么……要命的是,历史书上写着这家伙跟马士英、阮大铖是同伙。”

    “这可真糟糕”肖白图纠结了眉头。眼下的南京城,马士英、阮大铖一伙人正是当权派。倘若来敲闷棍的是东林党人,马士英他们一准乐颠颠的落井下石。可换了是他们同伙,保不齐事情就会来个一百大转弯。

    邵北摇了摇头:“左右事情已经做下了,再来一次我们还得选择抵抗。”

    “先生,那些人正在接近。”一名士兵大声报告。周遭的士兵,也结束了打扫战场,转而端着步枪瞄准长街另一端的火龙。

    “收缩阵型,退回院内防守。”邵北吩咐一声,转身朝院内走去。

    提着手枪的肖白图追上来:“看起来我们要强硬到底了。”

    “没错。”邵北赞同道。

    发生这种无可挽回的事情,妥协已经毫无意义了。那些眼高手低的明朝士大夫,说不定把澳洲人的妥协当成底气不足,进而脑子一热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这种情况下,也唯有强硬到底了。只是希望强硬的态度,不会过度激怒明朝人……希望当权的马士英好歹还留点理智……希望明朝人多多少少了解一些澳洲的虚实……希望……见鬼邵北头一次感觉自己办了一件蠢事。也许他事先应该挑一个东林君子踩几脚,之后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多麻烦了

    邵北、肖白图二人与一干士兵退回中院原本的位置,组成了一道防线。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听外头杂乱的脚步声喧天,两条火龙从街道两侧快速推进,进而挺在院落门口。

    透过已经倒了的院门,依稀能瞧见这回来的是明军正规兵。从铠甲到武器,比先前那帮死鬼强了不少。人数比先前的偷袭者多了好几百,只是打眼过去粗略估摸,少说得一千号

    瞧着眼前的景象,肖白图呵呵笑着:“得,保不齐今儿就交代在这儿了。”而一旁的邵北只是皱着眉头思索着,似乎在想着对策。只是事情到了现在,哪还有什么奇巧的计策可用?

    方才是朱国弼玩儿轮盘赌,现在赌客轮到了邵北与肖白图。只是不知道明朝政府震怖之后扣动扳机,到底会不会打出子弹来。

    却说院落之外。

    几名小校胆战心惊地踮着脚迈着布,时而弯下腰探出手摸在尸体的脖子上,而后冲着后方摇摇头。眼前的惨状,已经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地面之上尸横遍野,汩汩的鲜血将周遭的雪地染得一片嫣红。有些尸体好歹还算完整,可另一些就惨了,上半身挂在树上,下半身躺在地上的有的是怎地一个惨字可以描述?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

    硝烟味与血腥味混合在一起,顺着北风迎面扑来,刺得马士英连连作呕,好悬没吐出来。在他旁边,鸿胪寺少卿高梦箕这会儿正蹲地上干呕着。

    打从听到枪声、爆炸声,马士英就急吼吼地朝出事地点赶。可走到一半,老马放慢了速度。他可不是傻子,这会儿正打得热闹,他身边就十来个护卫,这么贸贸然闯进去,保不齐就中了流矢。

    也搭着马士英走运,走到一半正好碰到一队内城的士兵。老马立刻接过指挥权,带着人马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那位说,他马士英一个老油条,见了这事儿怎么不躲啊?

    躲?往哪儿躲?他马士英如今可是大明首辅,甭管出了什么事儿,他这当首辅的都跑不掉。并且,之前高梦箕已经说了澳洲人厉害种种,他马士英也怕真出点什么事儿,惹得澳洲人开着战舰围了南京。

    马士英掏出帕子捂住口鼻,呼吸几口,恶心感总算稍稍压下。

    “大人,这儿有一个活的”

    两个小校架着一个人影就跑了回来。马士英眯着眼睛正打量呢,就听那人虚弱地道:“马阁老……为……为我报仇啊”

    定睛一瞧,那人却是自己的死党之一朱国弼。马士英大讶:“你怎么在这儿?”

    “我……”朱国弼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这话怎么说?见小辈兼准女婿郑建德挨了欺负,一气之下带着人来找场子?这话好说不好听啊。

    这家伙眼珠一转,索性眼睛一翻,装着背过气去了。

    “大人,保国公只是昏过去了。这枪伤只伤了皮肉,只要……”

    “速速医治”马士英挥挥手,让小校抬着朱国弼下去了。老马转而开始对着破败的院子发呆,对付这些澳洲人,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迷航一**二279轮盘赌正文

    :

    208 困局

    雪花簌簌而下,鸿胪寺东南,澳洲人栖息的宅子前,灯火通明。一队队的士兵举着火把,将不大的地方照得亮如白昼。借着火把的光芒,士兵身上的铠甲闪烁着点点寒光。远处,更多的士兵结成队伍小跑着朝这边赶来。不少的士兵,手里还提着鸟铳、三眼铳等火器。

    院门正前,马士英微闭着双眼,皱着眉头抚着胡须沉思着。久久不曾开口。很显然,大明首辅马士英陷入了困局,就如同莎翁笔下的哈姆雷特一样……当然,哈姆雷特只需要面对生存还是死亡,而大明首辅马士英面临的困局,要比这复杂得多

    若非他马士英此刻身为大明首辅,老马绝对会第一时间躲得远远的。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儿,他马士英从来都是避之不及,怎么还会上竿子往前冲?而到了事发地点,发现自己的亲信死党居然是闹事者……甚至是背后主谋,老马心里头的郁闷就别提了

    不过一个时辰前,鸿胪寺少卿高梦箕刚刚说了澳洲人的厉害之处……哪怕高梦箕听的是以讹传讹,有些夸大其词了。可就算把澳洲人的能耐减半,也不是现在的大明随随便便就能招惹的。前有满清鞑虏,周边有风起云涌的农民军,朝廷内部又是党争不断,怪事一宗接着一宗。这大明朝,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澳洲人要是真翻脸了,甭说打到南京,只要澳洲人的大军甫一踏上大明的土地,这绵延二百多年的大明朝就得土崩瓦解。要依着马士英,刻下还是稳住澳洲人为主。

    可偏偏前来找澳洲人麻烦的是自己的亲信死党朱国弼想到这儿马士英一阵咬牙切齿。自他马士英以降,从阮大铖到朱国弼,再到微末小吏,怎么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闹事一个比一个能耐,说到办事,办实事,全靠他老马一个人支撑着。

    情势已经发生了变化,让马士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与澳洲人强硬?回头澳洲人大军来报复怎么办?跟澳洲人妥协……自己手下那一关就过不去

    如今四镇已经慢慢坐大,有些不受约束了。若是与之妥协,伤了手下人的心,他马士英可就真成孤家寡人。到那时候岂不是沦落到人人喊打的境地?

    又一队士兵开过来,跑动中碰撞发出的甲叶声哗啦啦作响。跟从他一路前来的那参将已经忍不住了,冲着马士英一抱拳:“大人,是不是让卑职带人冲进去?”

    “哦……”

    马士英刚刚出声,还没等说什么呢,在一旁伏地呕吐的高梦箕一个箭步蹿过来,大叫着:“使不得使不得啊马大人,马阁老万一惹怒了澳洲人,他日兵临城下,到那时可如何是好啊?”

    “这……”

    “怕甚么?”不知个中缘由的参将很是不屑地道:“蕞尔小国,便是发兵过来,末将只需三千兵马便会将其踏平。”这参将原本想着自我标榜一番,借机朝马士英摇尾巴,可惜表错了情。

    他不知道,老马知道啊。

    闻言,马士英只是瞪了他一眼,随即又闭目沉思起来。这次沉思没多久,不过数息的功夫,老马睁开眼长吐了一口气:“罢了,温弼蒽,遣三十士卒,劝说澳洲人投降。记住,切不可伤了澳洲人性命。”

    “啊?”那名叫温弼蒽的参将目瞪口呆起来。三十人进去够干嘛的?光门口就摆着五六十号尸体,院子里头更多。三十人进去,还不许伤人性命,这不是给人家送干粮么?

    倒是高梦箕闻言长出了口气,而后衷心赞道:“马阁老英明啊。”

    “恩?”马士英眼睛一立,瞪着温弼蒽申饬道:“还不快去?”

    “卑职……领命。”参将温弼蒽回答的有气无力。转过头来点了一名小校,把命令转述一番,听得那小校都快哭了。这他**纯粹就是送死啊。

    只是瞧着温弼蒽杀人的眼神,小校不敢抗拒,只得点了三十个倒霉蛋,而后谨慎地、一步一步地朝着院子里挪动。

    可他前脚刚刚跨过原本应该存在的大门,后脚对面传来一阵哗啦声,而后一个有些别扭的声音喊道:“站住再往前走我们就开枪了”

    小校停住了脚步,仗着胆子回喊道:“尔等当街行凶,毙伤无数,实乃不赦之罪染念尔等为海外番夷,又事出有因,刻下投降,我大明必定给尔等一个公道。”顿了顿,小校扯着嗓子又喊:“如若不然,我大明万铳齐发,必将尔等轰成齑粉”

    深吸了两口气,小校鼓足了勇气,迈开步子缓慢朝前,可他左脚刚刚落地,拖在后头的右脚没等抬起来呢,就见对面火光一闪,清脆的轰鸣声袭向双耳,而后但觉脑袋上一凉,头上的头盔已经飞了出去。小校愣了一下,而后妈呀一声朝后就跑。三两步蹿了出去。

    “大……大人,贼子负隅顽抗。”

    温弼蒽一个耳光甩过去,打得小校提溜乱转:“废物那么多人,还怕对方一杆鸟铳?”

    小校呲呲牙,一杆?地上横七竖八摆着一百六、七十号尸体都是假的?这会儿是宁可当缩头乌龟也不能当替死鬼啊。

    可温弼蒽没打算放过他,提着他耳朵吼道:“除非你死了,否则必须给我冲进去。而且不能伤到人。”

    小校战战兢兢又回来了。这回他学聪明了,到了院子里,就站在方才的位置,也不动弹了,拢着手在嘴边就冲着里头喊话。

    ……

    “你还有什么鬼主意么?”肖白图叹了口气问道。

    邵北摇了摇头。事情到了现在,似乎就剩下两条路了。抵抗到底英勇阵亡,或者选择投降,而后把身家性命全部寄托在对方手里。

    肖白图苦笑一声,用枪管挠了挠头:“很好,看来我们又要进行一场***了。”很明显,肖总打算投降了。在邵北看向自己之后,肖白图说:“除非你有更好的办法。”

    邵北低头沉默了好半天,才点头同意:“好吧,看起来我们真的要进行一场***。”赌投降之后,明朝人至少还保留一些理智,赌对方还是一如既往地好面子从而……优待外宾,赌自己的运气足够好。“确切的说,这一切都要看马士英……看看他到底是白痴还是蠢货。”

    “白痴……蠢货?这有区别?”肖白图疑惑地问。

    “当然有。”邵北皱着眉头说:“如果马士英是个白痴,他会立刻宰了我们,然后我想我们的人也许会因此发动一场局部战争,为我们讨回公道;如果马士英是个蠢货,他不但会放过我们,还会与我们合作,然后被全天下乃至自己一党的士绅指责,从而众叛亲离……”

    “我能说什么?但愿马士英是个蠢货。”肖白图戏谑一笑,而后跳下墙头,整了整衣服:“好吧,我去跟明朝人谈谈。”

    “等等。”邵北拉住肖白图:“这事儿是因我而起,理应我去跟他们谈。”

    “这没什么区别。”肖白图笑道:“早死一刻钟跟晚死一刻钟没什么区别。”肖白图拉开邵北的手:“而且我这人是个急性子,要死要活的还是来个痛快的好,多等一刻钟简直就是活受罪。”冲着邵北微微一笑,肖白图高举着双手跨出中院:“我是澳洲使团副使肖白图,我没携带任何武器。”

    重复着上述的话语,肖白图一边朝院外走去,一边还缓慢地转圈,用以示意自己的确没带武器。等到了院门口,那早已喊得口干舌燥的小校,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亲自上前一把揪住肖白图,扭头撒丫子就跑。

    小校拉着肖白图出了院门,紧跟着便高喊一声:“绑了”

    两名士兵立刻冲上来,拿着绳索扭着胳膊将肖白图五花大绑。而那名小校,更是摸着肖白图的身侧,想要找出隐藏的武器。

    “诶?说多少遍了,没带武器,真没带……你别挠,痒痒。”

    不理肖白图的嘻皮笑脸,小校径直跑到温弼蒽面前:“将军,这厮是来谈判的,没有武器。”

    弼蒽点了下头,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肖白图:“兀那番贼,还谈个鸟,速速叫人放下武器,否则……”

    “闭嘴”肖白图笑嘻嘻地说:“你没有资格跟我说话。叫你们的首辅马士英来。至不济,把鸿胪寺少卿高梦箕叫来。耽误了两国邦交,你担待不起。”

    “你……”温弼蒽脸色愠红,举起巴掌就要抽过去。

    “且慢。”正这功夫,身后传来一声有些嘶哑的男音。说话的人披着斗篷,内里一身红袍,五十开外的年纪,鬓角略略斑白,正是当朝首辅马士英。在其身旁,还陪着鸿胪寺少卿高梦箕。

    得,肖白图点名要找的俩人来齐了。

    “有话便直说吧。”马士英盯着肖白图说。

    见肖白图不认识马士英,一旁的高梦箕赶忙道:“这位便是当朝首辅,大学士马士英马阁老。还不快…梦箕本想说‘跪下见礼’来着,可转念一想又不对。这生番做下这等事儿,就差跟大明开战了,怎会跟马士英行礼?

    “您就是马士英?”肖白图好奇了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小老头是清癯了一些,倒也没尖嘴猴腮。下颌一绺山羊胡,整个人看上去倒是像坐堂的郎中。深吸一口气,肖白图说:“好吧,马大人。本人谨代表澳洲共和国政府,向贵国提出严正抗议。我们很难相信四个小时之内连续发生两起针对澳洲使团的行凶事件会是意外事件。您看到了,这些身份不明的暴徒深夜冲进澳洲使团驻地,显然是不打算留一个活口。因此,我有理由怀疑这完全是一场针对澳洲人的阴谋。我要求贵国政府必须严肃处理此事,给与澳洲共和国一个满意的交代。否则,我们澳洲保留采取进一步行动的权力。”

    又是一通有些饶舌的话语。旁边的高梦箕怕马士英听不懂,赶忙附耳过去:“大人,这姓肖的是在威胁。说我大明若是不严惩凶手,他们就自己打过来……”

    马士英摆摆手,示意明白了。沉吟了一下,说:“敢问,贵方死伤几人?”

    “没有。”肖白图回答的很干脆。

    “没有?”马士英冷笑一声,指着周遭遍地的尸体:“可我大明死伤无数,这又怎么算?”

    肖白图笑了起来:“马士英阁下,我请问您一下,如果一群强盗闯入了你的家里,结果却因为您武艺高强而大部分死在您的剑下。按照大明律,这该怎么算?”

    马士英眯着眼睛,好半晌才说:“经过如何,还有待调查,怎可听尔等一面之词。”

    “哈这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首辅阁下,您亲眼瞧见了现场,没错,就是这儿。”肖白图扫视一周:“您觉着,一群手持利器的暴徒冲进来,难道是想上门做客的?”在马士英想要继续说什么之前,肖白图抢白道:“好吧,我觉着我们必须要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再纠结于这个问题已经毫无意义,事实真相就摆在眼前……首辅阁下,能容我与您单独谈谈么?你瞧,我现在很安全,根本不可能暴起将您挟持。”肖白图挣了挣绳子。

    马士英皱着眉头盯着肖白图,想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点什么。最终却一无所获。考虑了片刻,马士英背着手朝轿子走去:“把他押过来。”

    “大人,要不要留两个身手好的……”

    马士英摆了摆手,拒绝了温弼蒽的建议。片刻的功夫,马士英与肖白图一前一后坐进了轿子里。马士英深吸一口气:“有什么话就说吧,左右都是我马家的人,绝不会传出去。”

    “你确定?”肖白图东张西望了一下,而后说:“好吧,那我就直说了。首辅阁下,事实经过如何,相信您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哪怕朱国弼是您的党羽……别这么看着我,朱国弼已经把什么都交代了。我要说的是,我们澳洲可以忘掉某些不愉快的事儿,只要您做出合适的处置。然后,作为回报,我们会送给你一样梦寐以求的东西……足以改变您自己乃至明朝的困局。”

    听着这话,马士英微微笑了起来,带着一种不屑。而在肖白图下一句话之后,马士英态度发生了某些微妙的变化。

    281 时局如棋

    马士英略有些浑浊的眸子瞪大了,陡然炯炯地看着他对面背负着双手的肖白图,似乎想确认方才那番话究竟是真是假。

    肖白图那淡淡的笑意中,有自信,有从容,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优越感。看了半晌,沉寂了半晌,马士英依旧没拿准主意。政治人物,一言一行都要谨小慎微,就更别提这种足以影响政治生命的重要决断了。他在思索,在考量,评估着利益得失。

    可不论他怎么想,也不可能现在就拿出主意了。

    又沉思了半晌,马士英从袖口里抽出一个精致的炭火炉,外头包着厚厚的棉布,轻笑一声:“肖副使,以后如何自然是以后的事。当下,老夫只有一个要求。”

    “请讲。”

    “放下武器……”

    没等马士英说完,肖白图已经大笑着连连摇头:“这不可能首辅阁下,你我都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一开始就说,建议我们开诚布公地说……您觉着,要是我们没了武器,还能在这南京城里保存自身么?除非首辅阁下打算把我们全都扔进监狱。”

    “那倒不至于……尔等安全的事,自然有朝廷负责。”

    “说句老实话——”肖白图咂咂嘴:“——鉴于明朝现今的混乱状况,我们对明朝的公信力很没有信心。”

    “那就没办法了。”马士英好似无所谓地说:“今日若不将尔等缴械,老夫何以掩天下悠悠之口?”他盯着肖白图,轻描淡写地说:“肖副使不如回去与正使商量一下。今日之困局,唯有搁置争议,放下武器。尔等要相信,我大明还是有公道的。”

    肖白图越听越不对味,怎么感觉眼前的大明首辅马士英跟后世的官僚没什么区别?就连语气都差不多但他也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了。甭说马士英了,就算蛤蟆天子亲口说放过澳洲人,第二天那帮东林君子准保闹翻天。

    现在所纠结的不过是一个面子上的问题,而且他们早晚都得放下武器。惹了这么档子事儿,死了好些个人,要不拿出个姿态来,那可就真说不过去了。

    “好吧,我会跟邵正使商量。”

    马士英如同老狐狸一般笑了起来:“肖副使速去,不管成与不成,老夫都会在一炷香之后派人进去。”

    说完,马士英轻敲了敲轿门。两个护卫立刻挑开帘子,将马士英与肖白图搀下来。

    “松绑。”一声吩咐,一名护卫提着牛耳尖刀上来,三两下将肖白图松绑。

    马士英冲着肖白图一拱手:“请”而后招呼道:“温弼蒽”

    温弼蒽抖着一身甲叶子哗啦啦作响,三两步跑过来单膝跪在地上,垂首抱拳:“卑职在”

    “点香一炷香之后,你带人进去。若澳洲人上缴武器,尔等不可伤其分毫”

    “卑职得令”

    肖白图呲牙一笑。马士英这老狐狸,话里话外威胁意味再明显不过了。那留出的半截话,意思是要是自己一方老老实实的也就罢了,如若不然,绝对管杀不管埋啊。冲着马士英点点头,肖白图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回院子里。

    ……

    一把拉过肖白图,上下打量了一番,邵北笑着说:“你真幸运,看起来明朝人多少还保留了一些理智。”说着,他拍了拍肖白图的臂膀。

    后者吹了声口哨:“我早就说了,去年的霉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然后他将脑袋凑近:“有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虽然我已经厌倦了这个游戏,不过为了配合你……好吧,先听坏消息。”

    “你为什么不先听好消息?”奇怪地看了邵北一眼,肖白图说:“坏消息是,经过本人与明朝官( 迷航一六四二 http://www.xlawen.org/kan/168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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