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新辣文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斯诺利亚传说 > 斯诺利亚传说 第 7 部分阅读

第 7 部分阅读

    了旁边的林子。一个黑发黑眼灰绿衣裳的男人仿佛约好了似的,呼一下跳了出来,两相见面,无人惊讶。

    “黑鹰的合作伙伴何时变成了安莉塔莎那笨女人。”

    “好说,安莉塔莎把镇上的情报包了下来。我跟踪她无意中发现你也在。既然你对我视若无睹,我当然要与她合作了。”

    说着,黑发黑眼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甚是好看。

    “别一副讨厌我的样子,我的搭档暂时只承认你一个。你昨天搞定安莉塔莎时,我不也在后院帮了你一个小忙吗?可见我还是……”

    “你其实只是觉得那两匹骏马比较能卖钱吧?”那两匹骏马比漂亮女茶古都要值钱。

    深知肚明的语气让被揭穿的人有些不好意思。

    “好吧,我承认那黑马狡猾得要死,若无其事地让我骑上去后突然就把我摔下来了。咦,我怎么跟你扯这个去了?让我们言归正传,没想到你果然厉害,这几千个金币早就被你一网打尽了啊……怎么样,不分你兄弟我一点……”

    一股名为警告的气息从对方身上传来,罗巴克敏感地把话吞了回去。定定神,看到的是老搭档清朗无翳的视线,他不解。

    “以后再跟你解释,但是我忠告,打主意只会浪费你时间。”

    “这价码可不像有如此魅力,能导致你想独吞。”

    “你喜欢这样认为也无不可。但最好别惹我。”对于一向有默契的故人,依欧迪斯相信自己话里的拒绝与要求已经相当清晰地被领悟了。

    “……说实话,我缺钱……至少你把那瞎子让给我。”

    “那家伙你想要拿去。只是不能动别人。”

    哟,罗巴克眨眨眼。

    “你喜欢上那小妞了?”看着她挺赏心悦目的,教人不忍下手。

    “没你想得龌鹾。”

    “好吧,你只要给我点钱我就放过你。一双爪子向他伸出要钱。

    啪,爪子被打得了缩回去。

    “少赌两把就有了。真不懂为什么会有人叫你钱迷,其实只是个从不存钱的家伙。”

    “喂,我的称号应该是‘美貌无双风流倜傥潇洒绝伦……’”

    一副饶了我吧的表情,终于成功地阻止对方念完那天下第一长的称号。

    “难道你喜欢那夫人?”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保养好,身材更是一极棒。

    “不是那回事。不啰嗦了,后会。”

    看着昔日搭挡头也不回地转眼消失在高高的灌木丛里,靠,罗巴克忍不住白了那敏捷的背影一眼。突然想到什么,倒抽一口冷气。

    “不是夫人的话,莫非是金发帅哥!?”

    回答他的只有两声沙哑的鸟叫,乍听之下,就像在叫“傻瓜、傻瓜”。

    ……

    “依迪,你上哪里了啊?”丝罗娜的话让他脸上一窘。

    “不好意思,我刚才进去小解了一下。”

    公主脸一红。

    金发青年停止了参详天色,敛起一抹稍瞬即逝的凌厉,神色清冷的说:“不早了,我们继续上路吧。”

    “嗯。”

    ……

    “猎人,你猎的是动物,还是猎的人?”

    年轻的前骑兵队长与依欧迪斯擦肩而过的一瞬,给后者留下了这句引人暇思的细语。

    —

    相关插入章节<<无眠之夜>>/<<赏金猎人>>

    10 心思各怀

    10、心思各怀

    五天后,丝罗娜公主一行到达离胜基伦国首都相当近的某镇。

    一路上,包打听的工作一般都是依欧迪斯完成的,他每碰到有稍有规模的城镇就会主动到处打听关于公主丝罗娜以及奥玛森的传闻。

    他确实非常胜任这个工作。嘴上虽然不提,但大家都感觉到他对掌握情报似乎自有一套办法。他解释自己从小就跟父亲四出经商,父亲去世后,自己在四处游历,可以说在回格灵探亲前,一直过着这种四海为家的生活。

    如果是普通的猎人,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身手吧,迪墨提奥嘴角总会流露点了然于胸的意味。就连唐尼,偶尔也会对这个自称猎人的青年流露出莫名的探究口气。

    *****

    早饭后照例出去溜了一趟,回来时依欧迪斯随身武器添加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金发青年只是耸耸肩,少有地打趣道:“你还差一把弓,一只鹰,才比较像猎人。”

    年轻猎人也没掩饰什么的报之一笑。

    “这个价码我还真不好说出感受啊。。。。。。”面对自己现在价值几千奥玛森金的消息,丝罗娜嘴角抽搐了下,五味纷陈。价码还是次要的,重点帝国二公主变成了一块有价的猪肉,人人皆想得而分之。

    “是啊,迪墨提奥价值1500个金币。可没想到我也值200。”

    依欧迪斯很意外他也榜上有名,估计这悬红令是将军府新发过来的,否则怎么把公主身边的人弄得这样清楚。就连胜国王子以公开名义奖励护送公主安全到达王都的悬红令里也没提他这号人。

    “哦,居然被人无视了。”找不到自己的名字,唐尼似乎有点落寂。

    “这种事赢了也不值得高兴。”

    “那不一样,我毕竟也是娜娜的近侍呀。”虽然是自封的。

    “不得不花钱在你身上才倒霉。”依欧迪斯很开心地告诉他,其实他也因为诱拐贵族姬妾的罪名被一百金币悬红着。

    不过唐尼似乎对罪名没有半分脸红的意思。

    “果然,这些人在女人身上花太多钱了。”他仍然在意自己的金额太少。

    “那我一文不名,岂不更悲惨?”奈苏美杜施施然啜了口蜂蜜橘茶,语气里丝毫没有安慰的分子。那些把将军府玩弄股掌上的神秘人,到底有什么阴谋,怎么会没人来找她呢?她的失踪消息传到本家了吗?对她来说,没有消息,到底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无论如何,总有点好消息。胜国小王子公开宣告重金奖励护送帝国公主安全到达梅兹蒂亚城的王宫,起码与小公主押宝似的从本国远道跑来的目的呼应上了。从渊源上讲,两国是素有联姻的,小公主生母菲菲皇后的娘家嘛……还能把她往外赶?其次,也是最重要的王牌,便是胜国的两位王子不约而同对奥玛森两位公主一往情深,是众人皆知的事实(当然老是提亲被拒也是众人皆知的笑料)。

    *****

    丝罗娜公主一行是日落后摸黑进店的,以免目标太突出。要真正进入首都梅兹蒂亚,还有一天半的时间。

    吉格拉老头不愧是三个孩子的爹,无聊时间不断地跟初为人母的夫人相授老婆的经验。在得知孕妇清晨害喜现象最严重之时,苏撒算了算时间,提议众人第二天午饭后出发,晚上日落过后就刚好能到达下一个驻脚点城市,再休息一晚,然后再次午后出发,便可以于当天的日落时分到达梅兹蒂亚了。比起把脚程加急再加急地冲锋过去,这最后几天的行程好像有条不紊多了。

    唐尼有眼疾,但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背后很耐人寻味,跟他相处好段时间的少女是感觉到的。不过既然先前双方互不了解,他都未曾对自己的来历询问过什么,丝罗娜自然也对他的*保持相当的尊重。但是今天唐尼明知道出发在即,仍在午饭前迟迟未归,丝罗娜有些不安,只好去让依欧迪斯赶紧把人找回来。迪墨提奥一向坚守公主殿下身边的阵地,苏撒与吉格拉老头又被禁止随便到街上去(为此这位村长大人相当不满意),只好叫年轻的猎人多跑几趟了。

    依欧迪斯出了旅店门口,脑海里闪过一抹黑色,有了点头绪。

    *****

    罗巴克骑马脚程快,估摸到老搭挡一行的路线行程后往往能早上好半天先到目的地。至于为什么乖乖听话而不行动,他的解释是:依欧迪斯与自己甚是相得,同样是一副不肯做亏本生意的个性,因此这次与公主共同行动的目的,一定是有好处的!

    事实好像还真的如此。

    在酒馆里碰到一个五人小佣兵团,聊起了这个消息。

    上盗贼工会打秋风,也听到这个消息。

    上冒险工会转悠转悠时,同样收到这个消息。

    也就是说,三种包打听的信息渠道都证实这个最新消息的准确性:安全护送帝国二公主丝罗娜。奥玛森毫发不伤地到达胜国王宫将得到六千金币的报酬。

    三千、五千、六千,十多天功夫数字的变化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保护酬金比通缉的赏金还要多,看来那些悬红令的报酬行情又要见涨了。

    不禁赞叹还是搭挡眼光好啊。通过分析他肯定了丝罗娜肯定要跑去胜基伦王宫的,既然捉住她也不容易,那么自己只要征得她同意,一直粘到王宫,这六千金币应该能分一杯羹。

    当初他要也能混一起多好啊。

    要不干脆去出卖点情报赚小费?

    “咦?那不是100金币吗?”

    四处张望了一下,那个暗红头发瞎子,背着一把破七弦,拄着一根竹秆敲敲打打从隐蔽的盗贼工会走出来。跟着丝罗娜公主混吃混喝的流浪乐师,果然一人落单在外。

    某人说过这家伙随便怎么样的,那……

    “唐尼!”

    眼前人继续走自己的。

    “唐尼。雪兹!”

    继续走。

    “嗨,阁下可是乐师唐尼。雪兹?”为什么他非得对猎物这么有礼貌呢?

    “不是,阁下认错人了。”否认得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带着一副完全无辜的表情,瞎子若无其事地继续赶路。

    罗巴克翻翻白眼,右手搭在对方肩上按住其前进的身形:“别装了,堪地那亚的某领主大人悬红100金币通缉的瞽目乐师,我都盯你几天了。”

    “……”

    “哗,你干嘛?!”

    突然被瞎子以无比的热情紧紧握住双手,吓了这个黑发黑眼的青年一跳。

    “老兄!”

    “先放手!”虽然这家伙长得跟自己一样俊俏,但是男人之间太热情的授受相亲很恶心啊。

    “您送我回堪地那亚再怎么快马加鞭,也得五六天吧?五六天来回奔波只赚一百金币岂不是太不划算了吗?”

    '确实如此,要不你怎么可能还站在这里好好的。'他使了使劲,还是没抽出手来。没想到乐师的手关节这么有力:“喂,你先放手,我的手只留给美女。”

    唐尼松开了手,罗巴克怕他再来,往后退了一步。

    乐师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得比鲜花还灿烂:“像您这样英武非凡的人,应该干更有价值的事。”

    说得在理。比如……

    “比如,最近最值钱的悬红令,您应该也知道的吧!”“你是指那个啊……”

    还有哪个,不就是帝国小公主的事嘛。可是这红发乐师不是跟公主一路的吗,提这个干什么?

    “只要悄悄地通报一下风声,你就能轻松获得三百金币,这不是比把我捉回去交差更好赚吗?”

    “哦?难道……”明亮的黑眼睛眨了眨,准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看看这演的是哪一出。

    “我们做个交易,我告诉你公主的行踪,你就当没看到我?”乐师双手往地上驻了驻竹杆强调了一下。

    “咦,这个……好,成交!”怪不得依欧迪斯说可以随便处置这家伙,果然很不可靠耶。

    “那你附耳过来。”

    他把脑袋凑过去。

    “公主就在……咦,你后面的是谁?”

    “谁————啊?!……你爷爷的,偷袭我?!”

    唐尼的竹杆还举着半空,似乎也对自己一击不中有点意外,可是他反应比眼前的粗心鬼快多了,第二第三下攻击立即急风骤雨般向罗巴克袭来。罗巴克轻蔑地一哼,两手一抓,紧紧地拿住竹杆一扯,就要把这个弱不禁风的武器夺过去。

    “铿”————

    “呃!”一声闷哼,有人倒下了。

    该死!这瞎子的竹杆……

    竹杆被夺后,竟然露出了一把剑!抱住血流如柱的右肩,罗巴克迟疑了顶多三秒,突然看到刺伤他的人身后影子一闪,咬了咬牙,转身跑了。好吧,一不是左撇子,二不是不怕死,剧痛既教人无心恋战,那瞎子出招也是相当的快狠辣,今天便算他倒霉,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依迪,你还要站那看多久?”

    悠悠地捡起竹剑的鞘套回去,整了整仪容,复又重新笑得春风和煦,山花灿烂。

    “我只是个眼瞎无害的流浪乐人,没有什么好看的。你快领我回去吧,娜娜可等得急了。”

    11 誓约忠诚

    丝罗娜本人被奴隶贩子染黑了头发,现在穿上朴素衣裳,扮成了奈苏美杜的侍女,看上去与一般投奔亲戚的难民无疑。

    身后似乎也没被人跟踪的感觉,迪墨提奥长时间拧着的眉头舒展了一点。不过小公主的娇靥,从离开最后一个驳脚点开始,便一路严阵以待,凝结车厢内的严肃气氛差点把有孕在身的将军夫人弄窒息了。

    众人平静无波的表情后面,其实是难抑的波涛汹涌。

    车帘子随着马车稳定的节奏,一掀一合,车厢内的光,也是一明一暗。初孕的奈苏美杜在嗜睡状态下完全没有了南军女将的风采,昏昏沉沉栽倒在精心辅过的褥子上。还真的要感谢无意中把吉格拉老头带出来了,他非常尽力地提醒这些年轻家伙们应该如何照顾一位候补母亲。

    因为缺少逗人说话的角色,小公主干脆整个下午不发只言,不仅如此,连人也没了几天前流露的生气。她偶尔还会好奇地从车帘探出头,欣赏沿途风光,看看人文景色。隔壁偶尔传来另一辆马车几个男人的谈笑风生,就更显得这一辆主车的寂寥。

    她还活着吗?一张张连痛苦都来不及表达和体验便迅速消失的脸孔,在记忆里开始模糊起来,混杂着丝罗娜记得的那些名字、称谓,开始编织成一张带尖钩的巨网,一直扯噬着她的记忆。

    视线穿过深灰色的车门帘,投注在那个心无旁鹜地赶路的背影上。即使他挺拔如墙,义无反顾地替自己默挡了一路风雨,仍然无法让她体会到个人的存在感。代表皇权的神山圣殿,住着皇亲贵胄的宫城,一夜之间毁天灭地式的崩塌,国内叛逆势力对她这个公主的无情封锁,似乎早已把她与外界一切人事联系全割裂开了。

    也许正是如此,她毫不犹豫地接纳了那个突然半路冒出来自称由列斯侄子的年轻猎人,甚至还答应形迹可疑的唐尼继续同行的要求。

    对依欧迪斯的信任,绝对不及她对迪墨提奥的一半,也许,只是出于潜意识的怜悯、责任,甚至可能只是自己在软弱时想被保护、想寻找同伴、想通过那份似曾相识的爽朗气质来怀念已逝的故人,所以才投以无条件的接纳。对于唐尼,倾听着他那偶尔温柔如水,偶尔幽默如风的歌音,才有可能令她稍稍忘记夜夜折腾着心扉的梦魇。

    身边的金发青年,还有风韵妇人,告诉了她活下去的理由,也协助她找到了目的地。虽然都对这次的求援不太乐观,可是眼前也别无选择。心知这一去,必须抛弃一切任性的想法,必须有了接受可能出卖国家部分利益的屈辱,还有可能甚至要放弃部分帝国公主的自尊、骄傲。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那她只需要立即停下往回赶就行了,然后不是在被利用的阴谋里苟生,就是在痛苦的回忆里流放。

    ……

    “娜娜?娜娜!”

    “恩,什么事?”

    “……”

    一只宽厚、微茧的大手按上了公主那张无意识下烟雨雾胧的眼睑,怜惜地拭了几下晶莹的水珠,突然察觉动作里的僭越成分,立即缩了回去。

    “迪墨提奥,让你看笑话了。”回过神来的少女使劲用衣袖擦了擦脸蛋,挤了挤脸上的表情,结果还是酸酸的,无法有半点笑容。

    “我们,怎么停下来了?”

    “……快要进梅兹蒂亚城了。”

    脑子空空的。怎么了?为什么越靠近目的地,心就虚起来了?人说近乡情怯,她情是怯了,却不是因为近乡,莫非是因为知道无法控制自己未来的命运而感到颤抖吗?

    “不要担心。”

    英俊骑士翠眸灼灼,注视着公主同样透澈的眼睛,半晌,突然从胸口掏出一截细窄的嵌金丝玄黑方条,递到公主跟前。

    “这是?”

    “是我族的信物,父亲告诉我,每一位族中成员如果需要以家族之最高名誉、以个人之最高忠诚很郑重地立一个誓言时,都可把它用作自己的见证。”

    丝罗娜轻拂过那留有男人胸口余温的黑条子表面,发现上面嵌着的金丝组成了一组奇妙又神秘的文字,质地非金非石,隐隐透着一股浓重的历史感。

    “据说,上面是一种守护誓言的神圣咒语。当年武王应我族最后一位国王马切格古的遗愿,令我族从此只需向奥玛森国君个人宣誓效忠,成立皇家亲卫骑兵队永佑陛下。此誓当时也以我族誓言石为见证。先皇陛下既逝,新君未立,我族长老便说那誓言也该到一个了结的时候了……”

    葱白玉指突然滞在了半空,帝国公主触电般地收回了手。

    “誓言?对了,迪墨提奥,其实,你已经是‘自由’的了,”湿润的珍珠再次为双眸笼上了水气,“你们一族的效忠对象,只有历届的皇帝陛下一个而已。”

    没错,就是解除誓言得来的“自由”。

    翠丝庭家族被迫低下高傲的头颅,也得到了殊恩。从此,他们家族的力量,永远只为皇帝一人所有,为他一人所用,也只效忠他一个,除却皇帝本人,即使是他的家族,他的属臣,甚至他的“国家”,他们都被允许游离事外。

    即使不去细究,小公主还是非常清楚,自格灵罹难开始,从翠丝庭宣布摘掉桎梏重新独立的那一天起,面前这位脸如玉、眼如华的忠贞青年,便已经与她没有了“关系”。只要帕卡帕王一手建立的帝国从此湮没在历史的洪流里,翠丝庭家族的每一个人都应该为这一次“解放”而欢呼雀跃。

    不用再做奥玛森的臣子,他为什么还要留在她身边呢?为什么他还能用这样教人心安信赖的眼神望着她呢?为什么他还能不改忠诚地尽心为她打点一切呢?

    发现了浅浅幽瞳透出来的探究,迪墨提奥读到了少女的迟疑迷茫和小心翼翼。他轻摇着头,加深了语气,希望能打消她的顾虑:“长老会把我放弃了,不承认我是家族的一员。但我并不同意这种放逐。我族此次所为,也并非是能令我信服的方式……”

    两人细声隅语地说着,却没留意后面昏睡半天的将军夫人早已醒转,媚目半启,正想着这车怎么就突然变稳当不再抖了呢?等她开始被空气里流动的某些声响唤回意识,就了解到不过是车停下来而已,然后,那模模糊糊中夹着惊讶的视线就触上了这样的画面:

    昏暗的车厢里,一名帅气挺拔、优雅却又满身英气的青年,向那位明显有点意外的茶发少女行了一个异常标准的单膝跪礼,她看不到这名青年的表情,也想象不到少女的反应。

    直发如金灿烂、不经意就能流露骄傲的头颅在少女面前轻缓有力的弯下,一把低徊沉哑,却让人非常舒服的声音响起来了。

    仍然迷糊着的将军夫人听不真切,只隐约听到其中的几个词:

    “……不离座前,不违尊命,誓约忠诚……”

    她记忆里有似曾相识的的画面:十九年前,十四岁的她跟随父亲到皇宫向皇帝述职,顺道参加了一个誓忠典礼。加得烈。莱。齐拉维斯。翠丝庭成为新一代翠丝庭家族族长,并向陛下宣读那个千年前开始沿袭的誓言。那同样挺拔的身影,一样好听的声音,漂亮的头颅同样是这样郑而重之地低晗,缓缓地念出一段誓言,那让年幼的自己感动得差点流泪的语句———“不离御前,不违诏命,誓约忠诚”,仿佛时光正在倒流。

    奈苏美杜记忆中的影像渐渐地与眼前的一幕重叠起来。

    1 借枝开花(1)

    胜基伦国本身是通过千年前的“胜基伦德柏列国”分裂形成的,幅员只能说“半小不大”。它地理位置正扼东西两块大陆的交通咽喉,与分裂出的同胞国柏斯成为两个大陆门户。两国互相牵制,互相守望,不着痕迹地制衡着东西两边的势力。

    例如,奥玛森先皇琅吉士四世第一任皇后来自柏斯,娶第二任就默契地向胜国伸出联姻之手。又如,东边的邻国堪地亚那,一直有想通过各种手段联合胜吞并柏国的各种念头,结果胜国反倒经常主动放弃许多“美好机会”。两个一母同胞的国家被迫分裂,好不容易争取重新独立,所有教训使得大家都明白,抛开那被名为时间的沙土淹没到泥沼深处的种族、文化和血缘渊源,他们还有一种关系叫做唇齿相依,唇亡齿寒。

    *****

    帝国小公主一行到达梅兹蒂亚城已经五天,带路人苏撒与吉格拉老头当然没必要留在王宫。因为“护送”有功,经丝罗娜请求后,白云村免税三年,大嗓门村长衡量再三,知道找什么大税务官的老乡叙旧也只是一厢情愿,心满意足地领赏而去。

    迪墨提奥自不用说,依欧迪斯与奈苏美杜也以臣子的身份留了下来。

    “可是为什么那家伙也要留下?”依欧迪期对乐师唐尼也留在宫廷感到不可理解。

    “殿下宅心仁厚,同情他身为一名瞽目乐师却在外游游荡多年,所以干脆顺手帮荐一份宫廷乐人的位置吧。”

    依欧迪斯夸张地轻抚额角,挖苦道:“那是鼓励他在这白吃白喝。必须提醒殿下,他的靡靡之音很可能会污染这里所有美丽纯洁的少女之心。”

    奈苏美杜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年轻的猎人跟她说话时,眼睛的视线总不时地瞄往身边穿行驻立的俏丽宫女。她把话题拉回到眼前的事件。

    “今天殿下被请去参加第一次宫廷会议,可惜我们都不被允许列席,真想快点知道结果啊。”

    “据说胜国两位王子与我们的公主殿下感情菲浅,真是这样吗?哎呀,就算是我这个政治白痴都知道,要人家流血出钱帮自己办事,不付出足够代价是不可能的,公主这次的苦头可有得吃了。”

    “依迪,跟我说话时你眼睛就不能老实点?你跟殿下说话时可从不这样。”奈苏美杜突然好想跟他说奥国皇宫的宫女比这里的漂亮多了,别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

    “哦,这个啊,面对殿下时只会感到一双眼睛也不够用,怎么还有会空看别人啊。”

    “……说话太老实的人,有时也会不可爱的。”将军夫人嘴上说着笑,心里其实一直忧心忡忡。

    格灵罹难后的两个月,大陆主要国家已经获晓了奥玛森的基本情况。闻者,惊者有,悲者有,叹者有,幸灾乐祸者有。其中胜国与奥国联姻甚多,悲恸之情发得颇为真切。

    胜国王宫最近流行的小道消息说,储子希亚因意中人长公主丝罗琳香消玉殒而悲痛过度,急病在榻;小王子罗亚诺尼为救小公主丝罗娜于水深火热,已渐渐召唤救援军人欲前往奥国支援。

    这只是丝罗娜一行到达胜国王宫前的事。

    奈苏美杜跟着野心勃勃的丈夫日久,对国家利益间的制衡之道是有心得的。从表面上看,帝国公主这一宝也没怎么押错。一来两个国家有联姻,二来仅有的两位王子对两位公主一往情深,自不然要全力以赴、相助到底。起码,罗亚诺尼自掏腰包奖励护送丝罗娜到胜国首都的举动,便证明了许多情况。

    但是,个人感情一旦碰到国家利益,不管是王子,储君,还是堂堂国王,都无法任由自己选择的吧?奈苏美杜想起了决定目的地那天,她与迪墨提奥跟丝罗娜的夜谈。那时,公主无可奈何的心情以一种较为压抑的方式爆发了出来。

    刚刚把公主从乡间寻回来的金发青年皱皱眉头,交手胸前,直言不讳地说:“殿下,微臣觉得经巴格将军的叛变后我们实在要小心一些!”

    丝罗娜虽然很想表现镇静,但声音能听出极大的激动:“知道他们要出卖我如何?不去吗?不去还能去哪?我甚至不想苟且偷生……可是夫人你告诉我,我要活下去,要为奥玛森活下去。活下去,就要有力量,那你们说,谁能给我力量?你,还是你?或者说,谁能带我回去奥玛森?!”

    当时,奈苏美杜心中有愧低下了头,迪墨提奥凝视公主半晌,被那绝望中的决心打动,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实话,如果能往回走,他们绝不想背井离乡。美丽的容颜一旦焕发认真,也具有超乎常人的震摄力。被公主爆发后突如其来地指着鼻子,两名随臣哑口无言,一起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

    “迪墨提奥,你的心可是与你的脚步一样沉重?”

    “殿下独自开会,而我在这里什么也干不了,关心是自然的。”

    迪墨提奥在胜国宫廷议事厅外坐立不安,等待会议散场的时间每分每秒都那样难熬。每当他想靠近会议室那扇厚重的大门贴耳倾听时,守卫都会适到好处地挡以一戈,令他无从入手。

    “他们快出来了。”

    “你听得见?”

    “一点点还能听到,别忘记我是瞎子。”

    唐尼自得地笑笑,竟然拿起怀中的七弦,坐到栏杆边自弹自唱自娱起来!

    “无拘无束、悠游四方的风,

    唯一可以追逐的背影,

    把浪人带到未知的彼方。。。。。。”

    “你把听到的继续告诉我。”前亲卫队长一手按住了七弦琴的三根弦,歌声也嘎然而止。

    唐尼也不生气,保持笑容说:“他们大概是说希望殿下成为其中一位王子的妃子。”

    “就这些了?”迪墨提奥双嘴一抿。

    “呵呵,会议内容其实早在大家意料当中,何必再问。”

    一双轻闭的眼睛“望”向迪墨提奥,后者正想作答,身后木门轰一声打开,会议室内开会的诸位要人鱼贯而出。

    为讨论胜国在公主求援问题上的前路,国王、王子和军政要臣们请丝罗娜出席会议。迪墨提奥原本也被公主安排一起列席,谁料开会前有人通知他已经被拒绝于会议之外。

    决定是胜国单方面的决定。迪墨提奥自尊心受到打击之外,更多是担心丝罗娜。

    '哼,只许公主进去与他们磋谈,让这样一位孤身女子独自面对心机叵测的一帮男人所释放的重重压力?那两个号称情深义重的王子真不是男人!'迪墨提奥忿忿不平。

    门一开,胜国王子希亚、政务大臣、首相及其他几位重臣尾随着国王而去,罗亚诺尼与丝罗娜最后两人步出会议室。看到金发护卫几乎碰着鼻子似地迎上来,罗亚诺尼王子打量了一下这名美男子,侧脸柔声对丝罗娜说:“娜娜,你的部下还真是忠心啊。”

    胜国有两位王子,储子希亚今年22岁,温文端好,举止儒雅,因为爱好乐画,浑身充满着多愁善感的气质。另一方面,他也心地仁厚,是好好大哥型的典范,个人风评相当不错。二王子罗亚诺尼则令人有把兄长比作风,把弟比阳光的想法。比王兄还要高半个头的健硕身材,非常高大黑实,胡子刮干净后留在下巴上的微青须根,瞬间令人把他年纪抬高三四岁

    其实小王子比丝罗娜还要小一岁。性格开朗,充满明快感的作风是其标志。“如果他来当储子也许会更有意思”代表了相当一部分人的看法。

    罗亚诺尼忧虑地拉起丝罗娜双手,握在手里紧了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回头见。别担心,一切有我们。”

    冷冷望着二王子身影离去,半晌,仍然没有任何表情的丝罗娜,向迪墨提奥没头没脑地抛下一句话。“你会比较喜欢哪一个?”她语气冰冷。

    “呃?”

    “对不起,迪墨提奥,让你受委屈了。”

    “臣惶恐!不能为殿下分忧才是我的羞愧。”有一些欺负只能大度地吞到胃里慢慢消化。迪墨提奥明白,如果丝罗娜没表现出一点初来报道时该有的隐忍,他反而应该更担忧吧。

    “关于刚才那个问题……微臣能说谁也不喜欢吗?”

    “可惜,有时候也不是你一句不喜欢就可以忽略了。”声音越发小得耳语可闻,顿了顿,深露倦容的美丽少女也踏着机械的步子远去了。公主入宫后换上宫裙华服,外表恢复了光彩照人,然而了无生气的面容,总让身边人不由退避三舍。

    迪墨提奥呆愣了一会儿,直到秀发飘逸的婀娜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内,才弯身拾起刚刚被公主不小心甩下的饰花,悄然叹了口气。

    唐尼突然插嘴:“将来回到奥国,遗老遗少们的指责怕是少不了的吧!真的跟胜联姻借兵,这一步可得打击多少人的如意算盘呐!”

    “世上不乏爱评头品足之人,想找一个时就能找出一打。他们爱谈论什么,殿下根本不会在意。”忠诚的部下想更理直气壮地为公主辩护,但掩饰不了其中的无精打采。

    “恕我冒昧,娜娜喜欢的是储君殿下吧?”

    迪墨提奥神情一滞:“宫中休得胡言。”

    “而储君殿下喜欢的却是长公主殿下?然后,二王子殿下才是对娜娜朝思暮想之人?”

    “唐尼,你。。。。。。”公主护卫略带警告地审视乐师。

    “呵呵,我跟储君殿下这几天可是有就艺术交换过意见的啊!”

    “。。。。。。唐尼,丝罗娜公主殿下是来进行军事求援的,你知道这个就够了。”

    乐师依旧轻松应对:“那就要看两位王子和他们背后的家伙们是否也像你一样正人君子了,呵呵!”

    迪墨提奥神色暗淡,再无讨论心思,金发一甩便转身离去。皮靴踏在大理石的地板上,踢踏声响彻走廊。

    “桂枝不能期望借人家的花果来开放,政治的婚姻也难以地老天荒。。。。。。”

    唐尼又再拔动了他的七弦,乐声汨汨从指尖淌出,就仿佛为那朗朗回声进行着伴奏。

    ———————

    相关章节<<那一年的九月>>(3~6)

    2 借枝开花(2)

    挂在屋檐下的银铃

    响了;

    穿过花园的和风

    来了;

    金色的光趁门开时洒了进来,

    是你吗,我亲爱的依琳?

    “希亚哥哥,你给皇姐做了一首诗,我也要一个!”

    “行啊,我也给你作一首诗,也给你画一个像!”

    。。。。。。

    丝罗娜公主是贵宾,休息时候绝不会有人来打搅。自来醒后已是日上三竽,秋意渐浓的阳光透过织花的窗帘,投下一片细碎的灿烂。残梦中自己幼年时向少年时代的希亚王子撒娇的情景犹然在目,令她有点迷离的感觉。

    “‘是你吗?我亲爱的依琳?’…………皇姐,希亚哥哥无时无刻不惦记着你,他的画室与房间挂满的都是你的画像呢!”

    可是,伊人已逝,希亚哥哥的态度还是一点没有改变。如果她能成为储子妃,那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想法的火苗一窜起立即被狠狠地打压下去。丝罗娜背上渗出一层微汗…………太危险的想法了!

    请原谅刚才闪过的念头,丝罗琳姐姐!

    “丝罗娜公主殿下,两位王子殿下请您用过早膳后直接到画室。”

    女官口中的画室,就是储君希亚的画室,也是王宫唯一不让外人进入的画室。这间处于御花园一隅的宽敞石楼,果然摆满了一位优雅高贵的女子画像。

    “娜娜,你来了?快过来看看王兄的新作!”

    “希亚哥哥,你又在画皇姐了吗?”

    充满画室的女子正是奥玛森帝国长公主丝罗琳。人物形态各异,有坐着的丝罗琳、站着的丝罗琳;有微笑的丝罗琳、有微嗔的丝罗琳;有轻睡的丝罗琳、有全神贯注的丝罗琳。。。。。。笔法有成熟也有幼稚,昭示着画者为伊人倾心的岁月与心血。

    “不,我在画你,娜娜。两三年不见,你出落得如许美丽了。”

    “王兄绘画的技术是越来越传神了!当然,活生生的你永远比画在布上的静止样子动人!不过我还是要等它正式完成后,挂在房间里天天看。”

    罗亚诺尼轻搂着丝罗娜香肩,带着宠溺的语气笑着。他年纪甚至比帝国小公主还小一岁,却长得远比王兄高大壮实,轮廓也更为粗犷。丝罗娜被他这样扶着香肩伴立身前,有如小鸟依人,令他横生出几倍的爱怜之情。

    丝罗娜的注意力却被画像吸了去。她几乎可称没什么艺术触角,却还是感觉到希亚人物象的画技绝对是凌驾着奥玛森的御用画师…………光是看他满室所画的每一幅丝罗琳,就能看出到他捕捉人物动人瞬间的功力。

    眼前画中女子斜倚窗台,窗栏外似乎还有一汪净湖,因为月光自头顶洒下( 斯诺利亚传说 http://www.xlawen.org/kan/2174/ )

本站所有小说都是转载而来,所有章节都是网友上传!转载至本站只是为了宣传本书让更多读者欣赏。
备案号:粤ICP备12345678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