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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部分阅读

    感。”

    “我不在的时候看来错过了不少好戏……”

    “闭嘴。”了解到无法与对方心心相印,也无法用眼神交流出更复杂的信息,迪墨提奥只好言简意骇。

    装痴卖傻般的碎碎念终于安静下来,只见金发青年抽出随身薄如蝉翼的匕首,插到紧闭的落地琉璃窗中间一挑,把里面的闩子顶起,迅速闪了进去。

    看来真是轻车熟路呢,依欧迪斯赞叹道。

    迪墨提奥白天黑夜,经常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外国大使被软禁的紫苑附近。不管是监视阳台,还是干脆跟堪国亲王小酌闲聊,他都不遗余力地强调自己的存在感。这种存在感成功地变成一种信号,变成一种压力…………换言之,哪天他只要把自己的关注故意“消失”一段时间,那么被他监视的对象就能轻易地觉查到这种变化,松出一口气的同时会抓紧时间办一些不欲为外人所知的事情。

    依欧迪斯很快明白为什么要叫这个做游戏。

    就像他们被安顿的外宾楼房间一样,这里的格局也差不多,同样巨大的衣橱,嵌墙而立,二人摸到房里,迪墨提奥变戏法般的掏出钥匙,闪了进去,然后径直摸到衣橱里。

    “百合苑的房间衣橱全都有这样的窥探孔?”

    依欧迪斯脸一绿。

    “殿下的房间没有。”这种司空见惯的伎俩他当然会事先过滤。

    巨大衣橱里面随便挂了几件似乎只是窗帘的布匹,迪墨提奥在正面内壁往下一拔,一块木片滑下,露出很小的一个孔。

    “…………嘘!”

    “问一下,这紫苑以前都住些什么人?”两个大男人亲密地用耳语交谈,其实相当别扭,迪墨提奥被对方呼出的热气古怪地缩了一下。

    “离我远点。”

    “都是男人怕什么。”

    “我介意。”从五指山下抽出被压着的手,“这是他们从奥玛森皇族学来的坏习惯,宫廷内伴侣间搞的小把戏。”

    “哦~~因此某人才不得不洁身自好吗……”

    “别把我放进你的龌龊想象里。”

    依欧迪思悄然大悟般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刚才那钥匙哪来的?”

    “跟你学的,美男计。”

    即使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但金发青年认真的语气清晰可闻。听到同伴不可置信地深吸一口气…………

    “你怀疑?”

    “不,名师自然出高徒。”

    难道说,使团长或者副官所在的房间左右的空屋里,都各有装着窥视孔的衣橱了?这种隐蔽的装置对方应该是不清楚的吧,毕竟不管是国王的手下还是迪墨提奥都没有放弃这种方式……

    “时间差不多了,副官来了。”

    迪墨提奥让出孔上位置,自己把耳朵紧紧贴着橱面聆听。狭小的空间,凝神屏息,依欧迪斯觉得他们彼此能清晰地触摸到对方已经极力压制的呼吸与心跳,却仍然很难听清楚里面的内容,漫漫长夜,屋内二人交谈的神情耐人寻味,但用堪地亚那话组织的谈话内容也只能听得一鳞半爪,很难称得上是情报。这样干的意义到底何在,他有点怀疑。

    ……

    “当别人兴致勃勃地偷听时,会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

    依欧迪斯差点喷了迪墨提奥一脸的茶。

    “你把好奇坚持了一个月。”

    “不全是无用功。你看,罗亚诺尼王子的下落有了明确的消息,可是这个亲王殿下好像没高兴太多的样子。听到他们说的‘消失’没?我一直想弄清楚这重复出现的主题是指什么。国王的窥探者们并不愿意分享他们的情报,我只是想索要一点报酬。”

    “你不是已经计划好要出发去找殿下了吗?”

    “你回来晚了,明天就是驱龙节,我后天再走。”

    自从罗亚诺尼王子十五岁后,便开始与王兄希亚一起成为驱龙节篝火祭里表演祭舞的人员之一。这个祭舞,由十名勇士挥舞着不同武器围绕着篝火进行,其实是一个相当神圣的祈福仪式。英俊健壮的男子们,要靠他们通过阳刚威武的形象,来取悦传说中帮助人们驱赶了魔龙的斯诺维娜,同时纪念人们高举武器并肩作战的勇气,祈求着国运亨通、美满幸福。

    小王子被掳事件还牵连了另外两名预订参演的人。表演祭舞的人身家必须清白,外形条件也必须极好,而且据说还能得到女神最高的祝福,心里渴望的愿望一定能实现等等的好运,觉得多少是因为自己一行才给对方带来霉运,迪墨提奥补偿性地答应了希亚王子的邀请。

    *****

    我曾饿着肚子

    把芦笛自矜的吹,

    人们嘲笑我的姿态,

    因为那是我的姿态呀!

    人们听不惯我的歌,

    因为那是我的歌呀!

    悠扬轻袅,郁满深情的乐声,四处飘扬在梅兹蒂亚的大街上。到处都在举行各种音乐观摩会,特别是笛子。培利亚附近几个国家都流行吹管乐器,胜基伦国跟柏斯国的特色是用七根长短不一的芦苇管扎成的芦笛,还有苹果木或者杏木做成的双管笛,而堪地亚那国则是短小精干的竹制口笛,以及用奶油色的山鹰翅骨做成的鹰骨笛。

    驱龙节的第一天,会有王室成员主持节日的篝火祭典。当金红的晚霞斜逸天边的时候,王城前的广场便会聚集全城居民,还有一些赶来参加庆典的外地人,而在此之前的白天,满大街被节日气氛高涨情绪的人们会自发举办一些娱乐活动,例如演奏着芦笛,敲着土制的小鼓,载歌载舞。

    “迪墨提奥大人穿着异国服装的姿态,丝毫不逊于希亚王子哟。”

    奈苏美杜笑呵呵地称赞着,那位答应跟希亚王子一起在篝火祭祀上献艺的前骑兵总帅,不得不按照传统习惯,换上裸露膝盖以下部分的民族服装,但是高大修长的身材其实穿什么都威风凛凛,气势不凡。

    唐尼一大早,高唱着“艺术”的口号,奔到大街上去了,现在估计已经混迹于某处用他的歌声荼毒众人。依欧迪斯跟奈苏美杜,还有一干闻讯赶来看热闹的宫女,把换装完毕的迪墨提奥团团包围。

    “两腿之间,凉飕飕的。”

    迪墨提奥上半身是白色糙厚的粗麻里衣,外罩是深紫色的毛皮袍子,半边袖子被塞在腰间而没有穿在身上。下装是一大块宽松的皮绒,围出了一条“裙子”,深黑的底子上还镶着几圈跟上衣一样的紫毛,那饱满的水光,让人猜是上等的水貂皮。脚上则只穿了对短统靴。据说除了鞋子外,所有设计皆源自先民的衣质样式。

    依欧迪斯盯着他的打扮,神情古怪地问道:“我听唐尼说穿这个服装里面不穿裤子。”

    “要给你看看吗?”

    周围的宫女们立即响起轻轻的吸气声。

    “听说祭典上会有火把来燎烧你们的脚,所以不能穿有裤腿的东西。”虽然在过去游历的日子也参加过几次驱龙节,但是这么接近一个国家的民族中心,他还是第一次。

    迪墨提奥看着对方包裹严密的一身,别有深意地一扬嘴角:“今晚所有王宫年轻的男性,都会被心仪女性拿着火把去烧燎小腿上的毛,你小心引火烧身。”

    依欧迪斯神色不定地看着自己的长裤,奈苏美杜也朝着他吃吃笑了起来。

    ……………………………

    注:

    1、鹰骨笛:借鉴藏族与塔吉克族特有的乐器

    2、节日传统服装借鉴自“苏格兰裙”

    3、篝火刀舞、火把燎烧脚毛:借鉴各地支系的彝人过火把节的风俗。

    4、诗歌:来自艾青《芦笛》

    5、百合开花温度是10~30摄氏度,此为异世界杜撰。

    6 驱龙节(2)

    像更多的渴望参加王城庆典的乡下人一样,露西尔早早从村庄出发,绵绵雪路上脚深脚浅,终于在驱龙节第一天出现在庆典中的梅兹蒂亚。

    进入冬季末段的王都,雪后初霁的空气,氤氲着清凉,就如郁郁悠悠的芦笛,绕得人心头酥痒。

    为了配合年轻女子拿着火把四处追逐男子撒香燎烧的习俗,露西尔特地从一年辛苦的所得里省了笔钱,跟路过村庄的柏斯商人买下廉价的黄鼠狼皮,请母亲精心缝制出符合传统味道的男子服装。如此完美的准备,仅为渴望在庆典上度过十六岁的成|人生日,因此她觉得自己来的目的是与别人不同的,所以即使要付出假扮成男子,为节省路费餐风宿露、徒步三天的代价,她依然甘之如饴。

    “愿斯诺维娜远离你!”

    王都幽默的大姐们争相热情地向略显疲惫的年轻旅人打着招呼。

    “我心如磐石!”

    对斯诺维娜又爱又怕的人们,真诚地祝愿年轻人不要为美所惑,被祝福者轻敲一下胸膛,精神爽朗地高声回答自己是心意坚定的好孩子。这些标准礼仪可是村长出发前好好地教导过的呢。打扮成活脱脱一名乡下少年的少女,透着稚气的脸庞兴奋得发红,被大街上人山人海的盛景振作了眼睛,目不暇及地迎接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人群。

    “要买火把吗?”

    “不,谢谢!”

    “那香粉呢?”(利用黄|色的香粉才能把火焰撒成火舌泼出去,是很重要的道具)

    “不,谢谢。”

    少女摸摸腰间别着的简陋火把,上等的松枝,还有姐姐送的昂贵香粉,她也可以像城中的青年男女一样,参加互相追逐的泼火游戏。

    “没有乐器怎么能度过一个完美的驱龙节呢!”

    “好吧,请给我一个口笛。”

    拒绝了兜售撒火道具的小贩,却无法抗拒下一个推销者的热情,还好聪明人发明了竹做的微型口笛,尽管只能吹出简陋的音符,却胜在便宜。

    道路上常青的雪松,被城中的居民挂上日常生活里能找到的物事充当装饰品,虽然不会真的被点燃,但人们仍声称那是五彩缤纷的巨大火把。节日气氛渲出的友好,感染了每一位路人。露西尔装模作样地吹了几下不成调的笛音,夸张地想,全国的音乐家至少来了一半。芦笛、号角、海螺、三角琴、七弦琴、鹰骨笛、长鼓、扁鼓……认得的还有叫不上名的,所有乐器都涌入了这个即将疯狂三天的城市。她的意识因为双耳灌满了五花八门的乐曲,都快要晕眩了。

    “斯诺维娜鞭策着她的战马,

    就像疾风一样呼啸着发起冲峰,

    如雷霆一样威严,像火光令人眼花!

    她是如此骁勇,拦腰给恶龙狠狠一下!

    启明星也不禁把英武的她来矜夸……”

    在众多的歌唱家里,一头耀眼红发的年轻艺人吸引了最多的观众。他发色惹眼,姿态修雅,声线清朗却激昂。附近斗曲赛歌的人们,都被音乐引到一起,以他为中心开始了热烈的和唱。

    “那头嗜血的黑家伙啊,

    比毒蛇还要凶狠,比灾星还要险恶,

    喝人血就像喝水一样。

    她却把这嗜血者一劈两半,

    让它倒栽葱从山坡上滚下!”

    红发青年的琴声已经淹没在众多附和的乐器中,可是他珍珠般粒粒分明的歌声,饱含激|情,脱颖而出地在空中独亮,其它人成了他的衬唱。他的口音显示是外乡人,但唱的颂歌版本是地道的本地货,赚来了居民们自豪跟欣赏的掌声。

    露西尔不像一般少女的情怀,她没有仔细到能发现青年视力不便的异样,只是细细回味着那乐曲,也感到内心不自觉地更雀跃起来。

    “哎呀,我还在这发什么呆呢,要早点找到广场,否则我就只能看到篝火透上半空的黑烟了!”

    好不容易醒悟自己进城的初衷,坚决要在人生最重要的日子留下美好的回忆,农家少女赶紧离开了现场。

    王宫与宫外大街之间,隔着一个巨型广场,每年驱龙节,王族的代表便要在广场燃起冲天的巨型篝火,派出杰出的勇士绕火而舞,代表国王及神官拉开篝火祭的帷幕。

    冬季煦日,暖洋洋地挂着,刚过正午的时刻,才是最舒服的。露西尔不管距离日落时分还有多久,打定主意要死守于此。

    广场中央堆着以一个个井字码放着的优质薪柴,王宫士兵提前撒了点松脂,好让它们助燃木材,以应付庆典需要达到的火势。离薪柴有一段距离的位置,左右各有一个停了水的喷泉,每一个露西尔都必须绕着走二十步才能度量完毕。她并不知道喷泉运用什么复杂原理才能形成这样神奇的水流,并持续不断地循环,只是回忆着赞叹它的美妙。

    少女饱餐了一顿建筑风光,便老实不客气地跳到喷泉边沿上,安静等待篝火祭的降临。

    ……………………………

    夕阳慷慨地把最后一抹赤金霞帔赐予城民,震天动地的号角此起彼伏,惊醒了昏昏欲睡的农家少女。

    四面八方的人潮挤得她东倒西歪,可毕竟已经聪明地占据了绝妙位置,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广场中央,几百名士兵早就外一圈手挽手,内一圈执戟而立,几步一岗拿着泥沙水桶,众星拱月般守护着正中的薪柴。他们穿着寒光闪闪的铠甲,严阵以待,阻隔着身穿裙装礼服、神情烈切的城民们,后者累积了一天爆发的狂热即将要达到顶峰,眼里满载落霞胜火的光芒。

    宫城墙头站的是国王陛下!!

    “斯诺维娜,万岁!胜基伦,万岁!”

    礼仪官带领士兵及群众,举手齐声呐喊节日的第一句口号,号角冗沉稳重,呜鸣冲破云霄,迎来一轮激昂的兽皮鼓声!

    “胜基伦,万岁!国王陛下,万岁!”

    “呼…………”

    第二波口号声未落,国王米兹拉齐德弯弓引箭,准确的火红弧线坠落刹那,“呼”一声沉吟,被热情灌注了生命的火舌席卷薪柴,窜出熊熊烈焰,浓烟也滚滚而上,热浪蒸腾了寒冬最后一丝威严,王都梅兹蒂亚,沸腾了!

    露西尔原以为只是担任保卫工作的执戟士兵,在篝火点燃的一瞬间,整齐划一地开始往地面敲击戟尾,重复击打着“登、登”的节奏,所有士兵都扯开了嗓子,从胸臆里迸发出或尖或沉的嘹亮嘶吼。他们是在纪念先祖们面对恶龙时,毫不畏惧地击打着武器、模拟着来自凶禽猛兽的声音奋勇作战的情形。

    登、登、登登登…………

    一遍又一遍,戟声和着鼓声,终于催出今晚的主角,九名祭祀的勇士代表。

    率先冲到众人之前的勇者,凿出来的标准方脸浓眉,阳光铸出的伟岸身躯,代表所有的力与勇。他令人眼花缭乱地舞动着一对火把,颠来倒去的火舌在空中快速地划出一道道明亮的弧线;光着半边的胸膛膀子,紧紧地裹着虎纹皮,犹如山包一样隆起的胸臂肌肉,在旋舞变幻的火光衬映下,折射出浑厚原始的魅力!

    男观众们最先绽放他们的喝彩,女人们也不落人后,尖叫毫不吝啬地献给后面鱼贯而出的九位英俊勇士。

    篝火左右各奔出四名年轻男子,最左边第一位相容清秀,身段修削,即使穿着白麻里衣,外里跟别人一身无异的皮毛打扮,却无论如何称不上狂野。但偏偏他手执双剑,如脱兔般冲于队伍首位,及到人前却突然鹞子翻身,落地之时回眸一笑,人旋而剑舞,与右侧执盾刀的一人,移形换位,穿云插花,武器交击擦出连连火沫。他们你退我进,莫不灵活流畅、曼妙潇洒。

    有年年参加庆典的妇女挥舞着丝巾,发出更高一层的声调,冲着这舞剑如龙的青年尖叫。

    “希亚王子殿下…………”

    后面四人执着尖尖长矛,踏着方步,守在两旁挥舞着对称的动作,就像守护前面的几人。

    队伍最后二人,长刀在腰,却先不拔出,他们两两双手搭桥,马步一蹲,一抬,有黑影自篝火后上方跃起,黑烟火舌被冲撞得星花四溅。黑影半空翻身,轻巧落地,只见他双手向两边一振,寒光闪闪的两把宽剑再次划破虚空,激起第三重的喝彩声浪。

    人们激动地尖叫,热烈地欢呼,疯狂地鼓掌,欢迎这位手执双剑由天而降的青年。他就是今天祭典上的勇士之最,不但要凭自身之艺来取悦永不到场的斯诺维娜,更重要的是要使尽浑身解数来征服王城在场的所有男人和女人。

    他没有辜负众望,落地,欠身,展翅般的两臂举剑一扬,像是抖落了一身火花。他头垂,发落,堪堪只让碧绿的双眼斜抬,凝视众人。

    逆光而立倍添了他脸上的立体线条,那一身看起来是黑色的毛皮,迎光之时却会散发出明亮的紫色,镀了金铂般华贵的头发与明暗交强的火晕一起交织出绚绮的效果。他身形修长而健,里面蕴含蓄而不发的能量,双剑在他手里,随着他的急跃转身,随着他蛇一般灵活的腕部,恣意舒展着最淋漓的姿态,仿佛天生便长在手里一样。

    男人从他矫健的身法和精湛的剑术中,领略了阳刚之勇也可以很艺术;女人则从他金翠交辉的外表和骄矜的气质中,寻到了男人之美也可以很耀眼。领头那旋舞着火把的男子,开始扮演着巨龙向金发青年进攻,在众人大呼小叫的惊咋下,他配合着行动流水的脚步,一丝不苟地完成最后象征战胜巨龙的表演。

    不知不觉就度过十六岁生日的农家少女,已经把成|人仪的意义抛诸脑后。

    在露西尔的眼中,翡翠与黄金,永不再是它们原来的样子,而是这青年眼与发的化身;那犹如注入了生命的金属,就好像与他那刚柔并济的长臂,不、应该说,是跟他的身体,甚至他的精神,都完美地熔作了一体。

    她深吸一口气,使尽一生的气力要记住眼前的景象。她出生至今,没有见过比眼前更出色的一群男子,而且她深信,这辈子也应该再见不到舞动着双剑的姿态,会有比眼前这位更绝妙的青年。他就像从此埋藏于心的一抹灵光,瑰丽无边得令人穷其一生都想与之追逐。

    “胜基伦每年冬末举行的驱龙节,除却它本身最重要的祭祀使命外,本质上可以认定它是一个有益于王室亲民的公众活动。公开的音乐观摩会及篝火祭礼过后,节日最能体现它本质属性的内容…………“泼火”,才正式开始。王室严格挑选出来的宫廷人员会穿着与一般民众无异的传统服装,走到大街上,代替不方便纡尊降贵的王孙贵族们与民同乐,与普通男女一起拿着火把,放开情怀地进行追逐的游戏。

    但是,罗亚诺尼五世登基前十七岁那年的驱龙节,这个他生命中唯一一次缺席、却令众人意外目睹了被金翠之光佑耀着的异国奇迹的日子,发生了著名的‘佩里尼亲王事件’,打破了胜基伦与堪地亚那两国百年和平的局面。从此,吸取教训的宫廷,对待“泼火”这项深受王室及平民喜爱的公众活动存在了两种极端意见,最后反对派胜出,规定除点燃篝火和献艺的仪式仍由王室成员主持外,当晚的“泼火活动”不再允许任何王族和宫廷成员、以及来贺国宾的直接参与。

    …………《胜基伦民间节俗杂谈……驱龙节》(平民学者露西尔。德里克斯著)

    7 驱龙节(3)

    不管谁主动向唐尼。雪兹打听身份秘密,如果是男人,经常会给他的生花之舌绕到莫明其妙的艺术上去,最后长叹而逃;如果是女人,则一般会因为过于沉溺在那诗一般的笑意里,最后忘了攀谈的目的。

    当然有些人例外。例如丝罗娜,她是几乎不主动打探这些八卦的;依欧迪斯,这个同样可疑的家伙,他是不屑去跟一个“卖弄起风骚动物也会被打动”的瞎子深入交流的;再如,迪墨提奥虽然对唐尼恶评如潮,倒对他的怪言怪行有越来越信服的倾向。

    就像,某天,乐师拿着个破七弦四处招摇了一日仍意犹未尽,便与王宫马夫打赌,看谁能在主人不在场时骑上踏雪号。结果马夫们毫无悬念地迅速落败,某人却好整以暇地,对马唱歌弹琴,也不知道有着如何的魔法,反正他成功地以施舒之态,坐上了踏雪号的马背,若不是迪墨提奥青着脸跑过来把他赶走,估计还会找地方溜上几圈耀武扬威呢。

    “与公主殿下相处时,有如亲临春暖花开时的旷野;面对夫人您,会联想到南方味道浓郁的野玫瑰;依欧迪斯刚总是像骏马急驰而奔时带起的风;迪墨提奥大人嘛,则让我熟悉如家乡的泥土……”

    “从你前面长长的铺垫来看,最后一句是褒义吗?”奈苏美杜夫人一脸黑线。

    “我家乡的土啊,那是我梦里的家乡呀!散布在万年不移的冰山脚下,冰冷而坚硬,但是如果你把土刨开若干深度,会发现下面藏着黑色的松散肥沃的泥巴,还隐隐透着地下的热力,把种子埋进去很快就能长出很好的庄稼哦!可以说那充满让人安心可靠的味道呢。”

    “除了对艺术,对人似乎也有着天生异禀的洞察力。”希亚王子面对唐尼也不吝好评。

    “我目虽盲,但心清如镜,”唐尼当仁不让地全盘接受称赞,“皆因我是能听风解语的男人!”

    “哦?是吗?那么说说看,你对留下来的堪地亚那国大使是怎么样的印象?”

    “两个危险的男人!”

    “有多危险?”

    “恩,请殿下拿着这个苹果到那边站好,让我用箭射射看就知道了。”

    ………………………

    “危险性就如被瞎子从远处射头上的苹果”,给注上这种标签,佩里尼亲王跟副官,一直处于被监视的状态。

    佩里尼亲王指天赌誓着保证自己是无辜的。若非终于盼来拉布列斯王及罗亚诺尼亲笔之信,他真要开始怀疑是不是皇兄因为发现了什么,准备借刀杀人了。

    “还好驱龙节只有三天,要是多几天,突然的进攻就能把这个国家攻陷。”

    “谁都想当历史的创造者。”

    “是的,很奇怪居然没人真的这样干。”

    “多拉斯,当我副官必须有点大局观。可能跟可以一字谬之千里。如果我国进攻胜国,柏国岂会袖手旁观?反之亦然;如果柏胜二国相互觊觎,奥国也早有准备;也许我国与其中之一合作去偷袭另一者,才有些可能。如今,巨龙的内祸令它无暇喷出龙息、甚至扬出爪尾来打扫后院,因此才会被大家视作机遇。”

    有搭没搭地扯着闲话,佩里尼饶有兴致地瞧着宫城外热情高涨的景致,跟副官轻松地调侃着。驱龙节的当天,他们的被监视程度达到了最低峰,就连那两个粗通堪地亚那语的贴身侍卫也被节日气氛放松了警惕,让前者体会久违了的聊天乐趣。

    黄昏,米兹拉齐德二世出现在宫墙,身边站满严阵以待的侍卫,以防不轨之徒从任何角度对国王发起偷袭。然后城墙上陆续出现其他贵族和重臣,甚至奥玛森的将军夫人和丝罗娜公主,她们身边都有两三名女性侍从包围保护,堪国二人组只能窥见其侧影。

    “收起你*裸的眼神,否则瞎子都知道你目标是那个茶发女子。”佩里尼亲王语出惊人地低声斥喝部下。还好突然响起的号角声,把他的话遮掩了过去。

    可是长老要丝罗娜公主消失的命令怎么办?表面上顺从地收起目光的副官,心里却另外打起盘算。看穿对方打算的亲王,讥哨地提醒着他。

    “难道拉什尼派出来的人都是没见过世面的蠢驴?她应该只是个傀儡。当然了,即使是真的丝罗娜,我也不同意你们现在去干掉她。”

    堪地亚那的护国之神是大神巴鲁巴的弟弟、同级的战神特亚,一个传说中喜欢骑着双头鹰宠物西处遨游挑战的神祗。不知何年伊始,堪国的国教开始热衷于一些神秘的仪式与教术,然后内部分裂,杂教盛行,可是两三代的国王都没有下决心肃清的意图。奥玛森大神教一些正统人士开始对此反感,形成了奥堪两国近代关系越趋平淡的原因之一。

    佩里尼眯着眼睛,一千零一次地想起出发前,某个拉什尼教派高位者对自己的保证与诱惑。

    “您设法在出使胜国后消失,我们会在堪国借口挑起战争,然后趁机造成拿波尼亲王(佩里尼对下的弟弟)谋害国王一家的事实,然后您再突然回国挑旗对付他们,正统之位便可为您敞开了。”

    如果这种程度就能纂谋大统,我又何必找你们帮忙呢?远未与对方到交心的地步,佩里尼总是对副官的企图大泼冷水,然后在心里反复自嘲。当初是怎么想的才跟他们接触的?后悔招惹了进退两难的麻烦,开始越加怀疑自己的判断力,亲王苦恼地叹着气。

    一定要在王宫里让丝罗娜消失世上的执念也令他很奇怪。皇兄希望借丝罗娜名义与胜国一起出征奥国,说到底也是好事,就算自己要篡位也没理由先拒绝别人多打下一份江山。哎呀,只能解释为,这些疯狂阴险的拉什尼教徒所谓的互惠互利,其实一定早就织好阴谋的蛛网,单等自己迎头送上。

    丝罗娜死在国外的王宫,佩里尼亲王消失在胜基伦国,培利亚三国将会陷入乱七八糟的混乱,那奥玛森的局面被国外干扰的可能性就彻底消失了吧,就不知道最后便宜了帝国内的哪一支力量了。睨着身边的副官,后者的目光还是有意无意追着“丝罗娜公主”,佩里尼冷冷地笑着。

    这位堪地亚那的亲王,有时会失神地回忆着自己十三年前出使奥玛森帝国的情景。

    例如琅吉士四世,当时同样年轻的帝王,彬彬有礼的面具下藏着绝对的傲然。一个疆土是自己国家十余倍的大帝国,即使同等级的贵族,也不可能有真的平等,他们对国宾表现出来的谦虚只能说是礼节的必要。

    “双头鹰之旗,并不是帕卡帕王放弃东进的阻力。”

    又如,他游历完奥玛森西南部素享风光之誉的若干郡城后,心悦诚服地从某些包含了爱国情绪的历史说法里跳脱出来。

    “往三国之桥上加个瓶塞就够了。帕卡帕王也想下半辈子好好过把皇帝瘾吧?再说,子孙们也不会甘心因为管理了过分庞大的地域,结果过劳而死。”

    再有,彻夜通明的鲸脂火炬,燃遍整个雪季的御花园;一百种飞禽走兽的“珍苑”;神奇的会发出婉转莺啼的歌喷泉;四季里永远有十数种以上鲜花盛开着的皇城;随时随地能在水晶镜宫里提供百种美酒佳肴的鲜花舞会;世代发誓只忠于皇帝的骑兵总帅;语言是绝大多数外国王室默认的必学语;即使对方是异国亲王也敢直视的宫廷女官……

    这些多少有点遥远的记忆,像未褪色的奢华烟梦,不时闪现眼前。

    “你见过多少个公主?你亲眼目睹过伟大帝国?!”

    佩里尼在寝室里不止一次地讥讽着看不清形势的拉什尼教徒,犀利的眼神透过出身寒微的后者,仿佛要穿过他身体去打击另一种看来相当可笑的无知信念。

    堪地亚那国最好的宝石鉴定师一定是世袭的,因为有句名言:“若非从小就与极品宝石朝夕相对,长大后会眼光不够!”

    佩里尼与“丝罗娜”只接触过两回,第一回是洗尘舞会,第二回就是罗亚诺尼王子安全消息传回来后,他主动要求的一次见面。即使只是一种猜想,但佩里尼执着地相信:那个只能用中人之姿来形容的茶发女子,不,抛开外貌的因素,她在自己面前过分礼貌、头不昂眼不直,站着还会耷着肩的女子,连欣赏胜基伦这小小御园风景都一派自然流露的盎然目光,怎么可能会是那种能彻底为自己帝国骄傲的公主呢?

    “多拉斯,别随便冒险。我们没有战神特亚的双头鹰战车,飞不回去的;我的担惊受怕够多了,只想随便找个会拉车的牲口回国去。”

    *****

    随着典仪官的口令,长短的号角声潮水般嗡鸣。宫门缓缓打开,祭舞的勇士迅速撤退。广场上一部分士兵提起了备好的泥沙雪水,依着顺序扑到巨型篝火上,篝火的柴薪原也消耗得差不多,这一阵倾撒,熊熊烈焰立即偃旗息鼓,空中热腾腾的温度骤然下降,只余下苍白的灰烬青烟,“哧哧”地呻吟,很快呻吟声也被完全淹没了。

    宫里宫外,一起有默契地亮起了火把,宫墙上站着的贵人们,放目远眺,能看见无数大小火焰自漆黑中闪现,跳跃着的明灭,在名为夜幕的画布上点缀出一条条美丽的街道轮廓。

    万众雀跃,冠冕堂皇的国王微笑着双手一扬,旗帜般的袍袖,在鲸脂火炬照耀下,迎风闪亮。宫门再次打开,一群被筛选过的男女宫侍,穿着传统服装,同样手执火把,腰揣香粉,满脸喜气地朝广场走去。

    节日的激|情化成各种声响在喷薄,宫门出来的男女,带着火染出的红晕,从心底里迸出笑意,与城民溶为了一体。男女手上都拿着或简陋、或精致的松枝火把,互相追逐嬉戏,利用香粉把火舌“泼”向彼此。少女青年,娇嗔笑骂,年长者也在一旁聊发他们的少年狂。

    “让我们也开始疯狂吧!”

    胜基伦国王高呼着惊人的口号,出人意表地掀开裘冕,露出里面用浅色皮毛制作的传统装束。佩里尼亲王第一次看到邻国国君脱下皇袍后的真正形象。在明艳火光下,他身型魁梧,膀大腰圆,浓密的毛发让他看起来像套着一对短靴直立的熊。

    紧随国王陛下的行动,其它贵族们也纷纷露出礼袍下的传统服饰,红黄光下霎时绽放出道不尽的荣华奢丽,锦裘美衣曜曜生辉。

    堪地亚那的两位国宾也只好从善如流,宽衣解带,把外套交给一旁的侍从。

    从现在开始,就是宫廷贵族们跟另一半挑选过的侍从们进行狂欢的时间。

    “邻国来的兄弟,抛开矜持吧!今天将是你们堪地亚那人会怀念一生的日子…………除非你下次还在驱龙节来探访我们!”

    佩里尼亲王认得跟他打招呼的中年贵族,正是国之右宰相,同时也是国王的二弟艾里蒙亲王。后者看到他们虽然穿上派发的服装,手里却没有带火把及香粉,善解人意地往旁边拉过来一位少女。

    “珊里瑟瑞娜,帮贵宾拿两个火把跟香粉过来。”

    “马上,父亲!”

    珊里瑟瑞娜郡主,灰眸、棕发的漂亮女子,喜气盈盈地递来泼火用的道具。郡主姿容艳丽、明眸善睐,多拉斯目光随着对方移动,却惹来对方取笑般的一瞥,不由略略失神,佩里尼只好用手肘撞他,免得失礼君前。

    米兹拉齐德王率队往御用校场走去,那是他们泼火的场地。佩里尼亲王在郡主的热情邀请下,只好跟随众人的脚步。临行,他发现副官神色不定,游离的视线不离“丝罗娜公主”左右。他不悦地提了一下声调。

    “多拉斯,一起来吧。”

    奥玛森南军女将奈苏美杜和她身边的“丝罗娜公主”,跟侍女们刚刚站在墙头兴致勃勃地看着城墙外的世界,感觉到有人把目光投注自己身上,两名女子只是友好地往这边点点头。

    8 斯诺维娜之星

    佩里尼没想过自己也能抛开衣冠楚楚的外表,像其它“未化开的疯子,穿着滑稽的服装”的胜基伦人一样,拿着松枝火把不分高卑贵贱地与旁人一起嬉戏。珊里瑟瑞娜郡主很知情识趣,兴许是出于父亲的安排,她带领了几个女侍从时不时故意向佩里尼发起“进攻”,好让异国的贵宾不至于被冷落一旁。渐渐地,亲王殿下也溶入到胜基伦人的疯狂时刻里了。

    国王陛下相对显得不那么尽兴,毕竟谁敢亲自到他的龙脚上撒野?但是仍然有些亲厚的女性亲属及高级女官与之追逐,犹如一头笨拙的熊被一群蝴蝶戏弄。今年的主角仍然是属于年轻人的,依欧迪斯比谁都更快领略到泼火的乐趣,从他手里飞出去的火蛇甚至能听到“呼呼”吼声,也许今晚最受欢迎的斯诺维娜之星将会是他呢。

    泼火现场不可以携带武器,迪墨提奥把表演用的双剑还回库房,想起正在另一边欢欣鼓舞的人们,却脚下踯躅。希亚王子发现了他,便微微笑着,挽起他的臂,不由分说就带着尚在犹豫的金发青年朝举行盛会的校场走去。

    还有一段距离,欢乐的源头隐隐传来人群的惊呼,二人对望一眼,加紧了脚步朝声音跑去。

    ———————…

    佩里尼亲王旋转着、旋转着,开始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景物,模模糊糊地只看到金黄的一片,耳朵里是震耳的掌声,他只觉得内心前所未有地酣畅舒怀。

    泼火现场的人都多少喝了点酒,酒能助兴,即使是清淡的果酒,也能把晚会推向*。四周早就摆好几张长方形大桌,陆续置满美酒与佳肴,因为玩兴正浓的人们不希望被饥渴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中断了他们的狂欢。几名身份贵重、又上了点年纪的老人在侍从搀扶下把酒阔论,当中包括了身体不便的奈苏美杜,还有举止一向沉稳端庄的“丝罗娜公主”。

    不少贵族都( 斯诺利亚传说 http://www.xlawen.org/kan/217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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