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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部分阅读

    善意地取笑了一下场中年纪最大的佩里尼。这位异国亲王似是有感于归国在即,开怀畅饮,乐醉陶陶。一群青春女子对他泼火调戏,中年大叔没有半分介意,反倒轻夺过别人的火把,左右凑成一对。

    他身材也算高大,舒展开双臂便大叫:“胜基伦的美女们,让你们看看我堪地亚那雄鹰展翅而舞的风采吧!”

    脸上是迷醉的红潮,毫无平素保持的儒雅;舒展的双臂模拟老鹰展翅的姿态,套着短靴的双脚生风,上下踏地,陀螺般让身体旋转起来。他绕着场中心,自己以身体为轴,侧向跳着,一边划圆一边前进。一些见识广博的贵族看出他原来开始跳起了堪地亚那国著名的“鹰之舞”,那手上的火焰随风飞逸,划出金黄的弧度,佩里尼就有如烈焰纠缠着的巨鹰在空中狂舞。

    众人掌声雷动!

    迪墨提奥与希亚王子刚好赶上贵宾的表演,他们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看到的情景却叫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一头熊在跳鹰的舞步。”依迪欧斯的脸笑作一团。

    “今晚的主角居然是佩里尼亲王而不是你,才叫我意外。”

    “骑兵大人再不出现,我会以为你真的被斯诺维娜招去宠幸了。”

    “你们两个还在这里聊天的话,就会没机会竞逐斯诺维娜之星了。”希亚笑着取过道具递给金发的朋友,怂恿他也上去狂欢。

    “奖品是什么?”

    看到迪墨提奥一脸迷糊,依欧迪斯神秘地说:“是很好的东西。”

    “那到底是什么?”

    “一百个金币,还有……”年轻猎人对着他挤眉弄眼,“皇宫第一美人的亲吻加约会哟。”

    希亚眼看迪墨提奥一副开溜的模样,连忙把他拉住,扭头对揶揄别人正开心着的家伙说:“第一美人是宫中女侍们投票选的,可以不分男女,所以有可能被选中的人是迪墨提奥呢。”

    王子殿下您是在开玩笑吧?依欧迪斯眨着盯着他。

    希亚咧嘴而笑:“确实如此。”

    “放心吧依迪,我会带着剑来跟你约会的。”

    *****

    王宫狂欢的尾声,在选出斯诺维娜之星的活动里完美落幕。并没有像依欧迪斯所担心的,他会被宫中第一美男子亲吻的事件发生,因为最受欢迎男主角变成了佩里尼亲王,而第一美人的称号被众宫女一致投给了珊里瑟瑞娜郡主。这种结果好像皆大欢喜,不少人都因此松了一口大气。

    郡主大方地亲吻了亲王的两颊,也接受了亲王作为回礼的热情拥抱,一切都在理智而热切的气氛下结束了。宫廷的效率没有受到先前的狂欢影响,严格按照命令回来的宫人们迅速收拾好一切,看起来整个王宫不用等到天亮便恢复了正常运作。

    “为什么今晚的荣誉不属于我呢?哎呀呀,美丽的珊里瑟瑞娜呀,明天我们就要离开了啊!”年轻猎人借着晚风,走在幽深的林荫小道上醒着酒,犹自对刚刚没能当上斯诺维娜之星而发着劳骚。

    “既然有执念,留下陪夫人好了。珊里瑟瑞娜邀请她在临盆前入住郡主府。”奈苏美杜需要找地方等待生产,希亚王子相当体贴地安排了最亲近的表妹来充当她的监护人。

    “没有我做向导,未出过远门的某人去寻找公主殿下,寻人者会变成被寻者的。”

    迪墨提奥不以为然。

    “即使是横穿这些小国,距离也不比我从格灵回到齐拉维的北边远,我小时候孤身便出过远门。”

    “如果你也精通柏国跟堪国语,还有更东边的小地方语言,那我收回刚才的话。”

    “粗通也差不多吧。”

    “人家会把你当外乡佬欺负,把你卖了还帮人数钱。”

    “我又不是孤身女子……。”

    “少爷馆呀,少爷馆听过没……”突然被几把冰刀刷刷穿透后心,依欧迪斯急忙改口,“呀呀,我说,这片林子的树怎么特别漂亮呢。”

    “夜光树。”

    胜基伦国皇宫也有属于自己的景色,那就是整片的夜光树林。这些夜光树每年雪季结束前就抽出第一批新芽,这批新叶子入夜都会发光。

    冬天的月亮纤尘不染地挂在天上,透明轻薄,仿佛玉指一戳得破。无数新发的小芽沐浴着皎洁的珍珠月光,说不出的好看。

    依欧迪斯深呼吸着沁凉的夜风,思绪也随之微微地摇曳,只觉这夜色有如初恋的梦般醉人。

    “啊——”

    一声凄厉如鬼的尖叫,划破平静的夜空,隔了一会儿,又响起一连串哀号,这声哀号撕肺裂心,狂叫不止。未及互相表达惊讶,二人已经抽身朝声音冲去。

    第一声似是女人,第二声似是男人,尤其是第二次的哀号,一直在移动着,如冤鬼凶魄在地上滚滚奔逃。

    “那边!”迪墨提奥眼尖,发现树林里一团火光在乱撞,他向同伴打个眼色,两人拔足狂奔。

    注:夜光树在现实的北美、贵州、江西等原始森林里都有发现哦

    ==本文作品相关区有一个《出场人物地名备忘录》,欢迎大家查阅==

    9 夜光林中的死亡

    “扑火!”

    两位青年在狂欢过后换了衣裳,出来散步醒酒。听到了惨叫,立即扬开披风一起往已经烧得熊熊的火团扑去。

    几乎可用胆战心惊来形容他们彼此的心情。那火团是一个人,一个穿了毛皮而被火焰迅速烧焚全身的男人!男人在他们走过来的时候,像盲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灼热的伤痛令他不停惨叫,惊得人有如置身鬼域炼狱。

    惨嚎在持续,救援者口鼻里皆是焚烧毛皮以及肢体肉身带来的焦臭。突然,有人也加入了救援,原来是两名侍卫,一边打着火把,一边脱下外套一起扑火。

    “你去通知队长!”衣饰等级较高的那人向同僚吼道。

    “先扑火,笨蛋!”迪墨提奥手下不停,震惊之余还是暗暗叫了一声好险,还好王宫侍卫也来了,否则不管眼前是什么人,他跟依欧迪斯都会成为嫌疑犯。

    但先前火势实在太强,被烧者的生命能量被急剧吞噬,倒地翻滚之后就再也没有起来。纯毛的披风反被烧没了半截,依欧迪斯慌张地扔到地上,一顿乱踩,才没引火烧身。

    地上霜雪如果再厚一点儿,这满地痛苦打滚的男人也许不会这么倒霉。等到众人合力把火完全扑灭后,屈缩的焦臭尸体呈现眼前。尸体五官萎缩,死状可怖,很难分辨是什么人物。

    “发生什么事?”

    根本不用特意通传,整个王宫的巡逻部队来了一半,连希亚王子也紧随其后,七八支小型鲸脂火把立即照得凶案现场***通明。

    “这是什么东西!”希亚与守卫队长异口同声。

    “如您所见,是个烧死的可怜人。”说这句话的士兵外形粗壮,却是连声音都打着哆嗦。痛快地杀一个人跟眼睁睁目睹对方活活烧死的震撼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即便是外表镇定的迪墨提奥,也因为内心的激荡而未及时回答王子的问题。

    “我们跟这两位大人都有扑火,可是于事无补。”

    死人空洞的眼睛和惊恐的面部表情,众目睽睽下狠狠地映入每个人的脑海。依欧迪斯突然向另一方向斜掠过去,立即有四个士兵举着火把自动跟上。

    迪墨提奥知道那个方向便是他们第一眼看到火团冲出来的方向,火光下脚印引着大家走到另一个凶案现场。

    “珊里瑟瑞娜郡主殿下!”

    听到这个声音,走得慢的都加快了脚步。依欧迪斯脱下外套包住一个斜靠在夜光树下的美女,她眼帘紧闭,低声嘤咛,看来一副正在恢复意识的样子。

    希亚王子瞥见外套下女子的衫发不整,也脱下披风加盖到对方身上,取代了年轻猎人的位置,轻拍着她脸部呼唤道:“珊瑞娜?珊瑞娜!”

    “报告,这里还有具男人尸体!”

    “是多拉斯……”迪墨提奥冰棱般的声音补充着,只需微弱的光,他就能一眼认出这个监视了整整月余的男人。

    “他是被护身短剑杀死的!”有名士兵正想把作为凶器的剑拔出。

    “不要动尸体!”依欧迪斯厉声喝止,自己上前检查了一下,点了点头:“确实是死了,而且是刚死的。”

    死状惊人的焦尸,躺于血泊的鲜尸,昏迷不醒的妙龄女子,惨白的月光像死亡的颜色笼罩在众人身上。如此诡异的场面,令他们回想起不久前才发生于百合苑的血腥现场。

    “斯诺维娜在上,被烧死的男人千万别是……”不详的预感聚涌,希亚几乎觉得自己要晕厥过去。他情急之下,一巴掌甩到那张吹弹欲破的脸上,喊道:“快醒来,珊里瑟瑞娜郡主,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救命…………希亚表兄!”猛然爆发了一句尖叫,然后欣喜地呼叫着眼前之人的名字,正是完全醒过来的珊里瑟瑞娜。她揽住想抱自己起来的男子,放声痛哭起来。

    “表兄,你要为我主持公道!”

    “珊瑞娜,你还好好地呢!快告诉我,这里到底怎么了!”

    终于发现自己完整无缺,身上还有男人衣物遮盖住狼狈的衫裙,珊里瑟瑞娜红着脸,松开了手臂。她吸着鼻子,眼眶里有一圈湿润,哀怨地说道:“今晚驱龙节佩里尼亲王得了斯诺维娜之星的称号,我原本就欠他一个约会,可是散会的时候大家都没提这个。后来那个叫多拉斯的副官跟我说、说是亲王殿下希望与我来这夜光林里约会小游,我便信了,来了之后才知道……”

    好像是被自己噎到了,她缓了缓,抹了一把脸上的梨花细雨,继续说:“他用身上之剑逼我就范,才知道一切不过是他见色起心,私自行动。他的剑对准我咽喉,我又不敢呼救,只好往一边退去。我一直退到树边……”

    抬眼看看眼前的男子,郡主似是有些羞涩,但被对方焦灼的眼神所慑,只好收起娇态,继续说:“再退无可退了,我急得都快哭的时候,有人出来喝止了那狂徒,听声音好像就是亲王殿下……”

    “你是怎么晕过去的?后来发生了什么?”希亚受不了这一停三顿,直接就切入重点。

    “多拉斯与我拉扯,又用剑威迫,我挣扎不过,亲王便冲了出来,用手与他缠斗。那狂徒因为被我牵制了手脚,不小心反让武器伤及自己,我吓得尖叫了一下,他剧痛下,把我的头狠狠甩到树干上,我就晕过去了。醒来,就见着你们了。”

    后面的情景,她说得很清楚,大家也都听得很明白。迪墨提奥不动声色,蹲到地上翻看尸体,发现身上果然有不止一处的伤痕,除了右胸最后剑刺之处,其它地方伤得普通,身上也有些扭打的痕迹,可以判断最后此人应该是倒地流血不止,直至死亡。

    前皇家亲卫队长因为还年轻,这种验伤的经验不多,也不会太老到,所以只能看个大概,他也不妄言多嘴,轻点下头表示郡主说得有一定道理。

    依欧迪斯指着那剑问:“这是副官的剑吗?”

    希亚答道:“他们的短身配剑按本国规矩是身份的象征,不是阶下囚,都不便扣留,所以除了面圣时会交给侍从保管外,我们都没有缴收,任他们随身配带。”

    “表兄,佩里尼亲王殿下呢?”

    看看迪墨提奥欲语又止,希亚惨淡苦笑。

    “珊瑞娜,他死了。我们要倒大霉了。”

    刚恢复平静的女子,闻言又是另一派震惊表情。

    10 狐狸之间的斗争

    米兹拉齐德二世跟祖上先王一样,登基前受过处理邻国关系的专业培训,有些意见甚至还成为祖训代代相授。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处理紧邻的柏斯及堪地亚那的国家关系。它们三者规模相差不大,一举一动,与大国奥玛森的态度,都互为风向标。

    “两狮相斗勇者胜;那狐狐相斗呢?”胜基伦国君把这几国定位为狡猾的狐狸,而非勇猛的狮子,“两狐相斗最终就只是看谁先放屁把对方熏死;如果是一群狐狸相斗,那么就要看谁的屁最臭,能把一群狐狸熏死。”

    浅白粗俗的比喻只是为了告诫后辈安分守己,兽王在边上看着,他们的生存之道莫不如狐狸一样,逞勇斗狠是绝不能有,阴谋诡计也要先掂掂份量;另外,既然大家都是狐狸,又何必急着互相翘起自家屁眼向对方开炮呢?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呀!

    *****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现在和平年代,对方还是个亲王,因此,当胜基伦国王亲眼看到那具据说就是佩里尼,并且因为找到贴身配剑而肯定了身份的尸体,他跟自己柔弱的侄女一样。咚地晕了过去,

    希亚猛掐人中,终于唤醒了气急攻心的父王。米兹拉齐德呈现短暂的恍惚颓败,虚弱但强调着吩咐道:“快封锁消息,万一开战,也得先把罗尼接回来!”

    “放心,父王。”

    “告诉我这是阴谋,而不是意外。”

    “我会彻查清楚!”

    “亚尼,要是我们说佩里尼亲王当选了斯诺维娜之星,最后被节日女神蒙幸召唤而去,能过关吗?”

    看着父王仍然处于半胡言状态,胜基伦国太子长叹一气,抚拍着老人受刺激而发抖的背脊,无奈地接道:“可惜对方不是柏斯国,否则我一定试试。”

    柏斯国与胜基伦一样,都信奉着爱之百合女神斯诺维娜。

    扣门声响起,没有侍从在旁,希亚亲自去开了门。进来的是神色复杂的艾里蒙亲王,珊里瑟瑞娜的父亲。

    “王兄,你……”看见兄长脸色青白,庞大的身躯颓垣般倒在椅内,艾里蒙急走几步,冲到他面前。

    “我想要个解释。”终于恢复神智的米兹拉齐德,从胸腔里逼出的声音,越克制越寒气逼人。

    虽然年纪只相差六岁,但是外表却活性得多的艾里蒙,脸上也开始散发死灰的颜色。

    “迎宾舞会上,是珊瑞娜首次与佩里尼亲王的见面。平日里,她都不曾私自进宫,甚至不知道宫中的丝罗娜公主已非本人,我愿以身家性命担保她的清白。”

    “你担保?”国王抽着半边的眉毛,“她是你女儿。”

    像是被侮辱到了,艾里蒙亲王挺了挺胸膛。

    “珊瑞娜不但极少进宫,我也几乎不让她插足任何政事。我唯一的儿子长年在乡下养病;两位正妻一位是您指定的对象,另一位也不过是小贵族家的幺女,如果真要有人必须为此做点什么,那只能是我。”

    与自己王兄互相紧紧地对视着,爱女心切的亲王不带丝毫退缩,没有母狼护崽的凶狠,却有力挡狂澜的坚定。

    “虽然罗尼的事,堪地亚那国也巧妙地回避了血偿规则,可是这次他们失去的是身为使团长的亲王,珊瑞娜只是一介年轻女流,我知必需对此事给王兄一个满意的结果。”

    “王叔......”希亚攥起右拳轻落在书案上,发出微弱却沉稳的响声,“我与父王根本没考虑过要用血偿来解决这次的事件!”

    古代开始,王家之命,战场之外,非血偿不能息止。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是培利亚平原东部几个王国已共同执行千年的古老传统。当然,如果西大陆的奥玛森是纠纷的一方,血偿也从未被执行过,倒是经常使用“血酬”,即人命价。例如历史上发生过的某件两地贵族私怨,缠斗中奥玛森人失手杀了胜基伦人,最后把一个小城的两年收益都赔给了死者家属。

    从此血偿的铁壁便滋生了无限的蚁|穴,只要双方同意,“血酬”随时能以各种方式替代“血偿”。

    *****

    “如果艾拉拉小姐假扮的丝罗娜公主还不赶紧出宫,真有可能会因被人认做真正的公主而遭遇到危险。”

    依欧迪斯对着迪墨提奥认真地说道。在场还有三位女性,一位是奈苏美杜,另一位是斯诺维娜神殿的高级女神官,身兼“丝罗娜公主”新侍女的薇儿塔娅。

    还有一位女性,则是与公主有着相同发色,但是相貌要成熟知性得多的艾拉拉小姐。艾拉拉其实就是薇儿塔娅最小的一位闺中妹妹,国家神殿直属的下级神殿里的候补女神官。因为从小被姐姐细心栽培,所以精通奥玛森语跟外国宫廷礼仪。

    薇儿塔娅忧虑地看着这段时间忠实地扮演着异国公主角色,几乎寸步不离房门的妹妹,她心疼极了,真后悔自己一时脑热,向到神殿寻求帮手的王子举荐了妹妹。

    “我一点也没替自己担心呢。”艾拉拉眯起弯弯的眼,露出叫人宽心的笑容。如果说珊里瑟瑞娜是咋眼娇型的美女,她就是耐看型的。

    “我在这些日子,差点产生错觉以为自己是真的公主。因为希亚王子跟迪墨提奥大人都是那样温柔体贴的人。”

    依欧迪斯瞪大了眼睛,挖了被人直接称赞的家伙一眼:“艾拉拉小姐对温柔体贴的认知被人扭曲了吗......”

    “今天我们是来辞行的。依迪与我离开的时候,艾拉拉小姐务必也要准备一下。”

    素来知道金发青年说话简练,艾拉拉轻轻点头,虽然心里有点舍不得,但她并非好奇心跟爱心泛滥的女子,知性的不只是外表而已。

    “那么,姐姐,收拾的事拜托你了。”

    “我会安排好的,妹妹。”

    11 离愁别绪

    驱龙节结束后的街道,犹如大战过后弥漫硝烟的战场。

    满地烧得白里透黑的焦枝,空气里郁满烟火狼藉的味道。佯装成巨大火把的树上还留着七零八落的装饰品,一半是被疯狂的游客顺手牵羊,一半则是居民还没空清理仍旧挂于其上。驱龙节里总是被半夜热气蒸腾无踪的薄霜终于也在第四天清晨露了一小脸。

    迪墨提奥与依欧迪斯已经晚出发了两天,实在是胜基伦国王宫里发生的事件过于诡异。希亚王子为了封锁消息,配合彻查“佩里尼亲王”事件,严禁王宫人员随便出入。

    原定由珊里瑟瑞娜接到府上安住的将军夫人奈苏美杜,改随艾拉拉秘密转移到王家神殿的一个下属神殿照顾;而“丝罗娜公主”殿下自然是随着两名忠心的部下“伤心失望地离开胜基伦”。

    “如果哪天有个黑发黑眼、有点见钱眼开的男人带着一只大鹰来找您,那一定是我的使者。”腰肢开始发滚的奈苏美杜正准备登上马车,依欧迪斯稍迟疑了一下,请她到一边细细地叮嘱道。

    “我会派一个。。。。。。唔,姑且用可靠来形容吧,反正他只要接下第一位雇主的生意就不必担心反悔这种事情。您要是觉得自己需要办些什么事,就请试着交给他办吧!”

    奈苏美杜还没开始对“见钱眼开”抠起字眼,迪墨提奥就催马出发了,依欧迪斯摆摆手,跃上马紧跟而去。

    艾拉拉浅色琉璃般剔透的眼睛,穿过马车窗帘跳动时的缝隙,追逐着车身右方前行的黑色背影。踏雪号的四蹄,密密匝匝地敲击着即离的心扉,又如一朵朵地上翻滚的小浪。她从早上开始就不停地回味着昨晚与金发青年的短短对话。

    “我确实是有些担心,神殿毕竟还是要受制于王家或者其它贵族的势力,万一。。。。。。”

    男人的眼神里透着焦虑,被艾拉拉一下捉住了。

    “神殿既然答应庇护夫人,就一定会尽力。”

    过于直白的顾虑刺伤了神官候选人的自尊心,她声音响亮地说:“只有胜基伦人才知道,斯诺维娜的侍奉者对以她的名义发誓的坚守程度。难道权贵势力还比你们的大神及帕卡帕王更可怕吗?”

    胜基伦与柏斯国的前身是胜基伦德柏列国。女英雄斯诺维娜为人所崇拜,并被正儿八经地供奉在国家的庙宇。人们传说她虽然是人,却拥有半神半人的力量。可是这种信仰经常被邻国势力作为发动战争的借口,就连帕卡帕武王的挥戈东进亦莫不如是。

    即使是把庙宇里的神官们揪到广场上由异国教会来审判、处决,她们倔强的人民,却仍旧把巴鲁巴跟特亚兄弟拒之门外。人们堂而皇之地把百合女英雄斯诺维娜升级成“爱之女神”搬进神殿。从此不管是文学作品还是神话传说,所有指称爱神与百合者,非斯诺维娜莫属。大陆微妙的平衡最终默许了这种存在,奥玛森与堪地亚那人承认百合女神乃他们主神花园的掌管者,并停止了宗教上的纠缠不清。

    “人有信仰所以会信守誓义,抛弃信仰的话,神的力量都不能阻止他。”迪墨提奥使用着类似“打倒神”这样的敏感语,却像在说“早上好”一样信口开河。

    艾拉拉洁白的贝齿紧了紧下唇,用沉默中止了问题。她并不愿意在这方面引发任何的争吵。分离在即的时刻,不应该留下遗憾。

    当薇儿塔娅找她当丝罗娜公主替身时,她作为未来的神职人员,即使充满幽怨,也须欣然上任。软禁似的封闭生活,度日如年,却并非了无乐趣。至少,她得感谢未谋面的公主,若非如此,这个有如披撒了世界一切金翠光华、气质超然的男子是不可能出现在自己短暂的人生里的。就像穿过了森林迷人的通径,游人终于要继续他的旅途,她忍不住再三确认自己人生里即将有段经历要变成回忆的事实。

    “找到丝罗娜公主后,迪墨提奥大人还会来胜基伦吗?”

    “如果殿下觉得有需要,也许。”

    “您难道从未想过另谋高就吗?据我所知,声音显赫的齐拉维翠丝庭家族,每代族长都有一个“仅忠一人”的誓言,当仅忠的皇帝陛下不在,新皇又不能确立之时,您不是可以有自由之身吗?”艾拉拉鼓足勇气把久存的疑问倾吐而出,说完紧张得想捂住嘴巴,免得心都跳了出来。

    迪墨提奥明亮的眼睛深处,闪过一瞬间的骄傲,被异国女子流利地报出自己的家门,能令人产生轻快的自豪。只是,关于他被逐出齐拉维的前因后果,还有主动誓言守护丝罗娜的事情,却是一张连自己都理不清的网。

    那种复杂的情绪之网,应该是由多种名称的丝线织成。也许有一点点对道德自私般的洁癖,一点点从小被宫廷教育“愚忠”带来的惯性,甚至还包括骑兵守护正义与弱小的冲动,对那个王宫里一起成长的少女同舟共济的感情,被生死之火震撼后不甘屈服命运的执拗……

    “我要去的地方就是有您的地方”,说这句话时的心情,原来竟包括了这么多情绪在里面吗?金发青年心里自嘲着,他确实推了丝罗娜一把,让她真正地冲到了风口浪尖之上。因为当时后者即使打好主意想自己跑到胜基伦求救,但没有他的出现,她是成功还是失败,仍是未知之数。

    “一言难尽之理由。总之非常感谢您的关心。”脸上仍旧不兴波澜,轻描淡写般把复杂的解释含混过去,别人却还只道是他沉默寡言的素常作风。

    “其实,国王陛下的提议,我一点也不介意。”

    米兹拉齐德国王曾经提出,“丝罗娜公主仍然留在胜基伦国的消息”会更有利于保护其实已经下落不明的真正公主,可是迪墨提奥以非常严肃的态度拒绝了此事,并郑重交托希亚王子把消息如实散播。

    “艾拉拉小姐的无畏与聪颖,出色地帮助我们渡过了这段时间的难关,这就足够了,剩下的事情应该是我们的责任。”

    表面上完全是出于帝国遗臣应表现出来的尊严,但是很难撇清夹杂了年轻的前骑兵总帅日益成长的警惕性。如果丝罗娜留在胜基伦王宫的消息以讹传讹地成为事实,那么真正的公主命运将会更加被动。谁也不能证明宫里的那个是假公主,被阴谋者利用的事情再自然不过了。

    艾拉拉是想,依照这个以律已和尽责为座右铭的青年性格,如果她能一直当替身,说不定两人之间的牵绊就总有一根纤细脆弱的丝。但迪墨提奥显然没从这些婉转的问题里捕捉到佳人晦涩的心意,故而在出发之际,他收起一切温柔体贴的面具,公式般的回应如锋锐的无情刀片,把那根丝割得干干净净。

    12 听风解语之人

    外表十足一个乡下少年,其实是货真价实的少女,露西尔。德里克斯在梅滋蒂亚度过了最难忘的十六岁成|人仪,正心满意足地往家里赶。这一趟路程太棒了,因为她在回家必经之路上,居然碰到那个曾经在王城驱龙节狂欢里当选最受欢迎男歌手的红发乐师。

    这个才艺不凡却眼睛不便的乐师跟她打听一个叫“大树头”的村子,这不就是她家所在的村子吗?顺理成章,他管她的饭,她当他的向导。

    可是……

    “喂,我们都等一天了,你朋友还没有来吗?”她忍不住第N次催促。

    “一天?现在是中午稍过一点罢了。”

    “瞎子也能知道准确时间吗?”农家少女惊讶着问。说上来他好像一开始就没弄错过她的性别。

    “我呀,我可不是一般的瞎子哟!”唐尼往地上戳了戳手里竹竿,“我可是能听风解语的男人。”

    “我跟家人说好了回去的日子,要是再不起程,阿爹就要担心了。”

    “有美相伴的等待,时间应该不难熬才对吧?”某人大言不惭地安慰道。

    美人在哪里?少女用手架了个凉棚左右张望。

    “反正,好无聊…………”少女的青春最害怕的就是虚无的等待啊!

    “那我唱歌给你听。”乐师作势要解下背上的破七弦。

    “不要,这几天听唱歌都听腻了。”三天三夜的歌舞狂欢,那可是驱龙节的精髓呀。

    “那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

    “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

    “……好啊,你猜猜看,”十六岁的少女有旺盛的好奇心,“你打算怎么猜啊?”

    强调能“听风解语”的男人潇洒地拔弄了下额前有点缭乱的头发,乐师唐尼的脸上露出“安啦安啦”的笑容。他拉过少女站在自己跟前。

    “不要动。”唐尼把自己的五指山贴到少女的额前,“喂,闭上眼睛。”

    “好吧。”她这样说着,眼帘轻轻闭了起来,却偷留了一条缝。

    虽然不是什么漂亮的少女,可是却长着异常生动的睫毛,像个小扇子一样,挠得唐尼手心痒痒的。他定定神,提起手里的竹竿,以两人为中心,在地面上画了一个大圈,又描了一些莫明其妙的符号,然后把它笔直立在圆圈的中心,还让少女的手压在上面,口中开始念念有辞。

    露西尔可听不懂念的是什么,但是看着他收回了手掌,双手修长的手指结着如舞蹈般的印记,突然想起乡下小神殿里最年老的女神官也经常做这些奇怪的举动。

    眼前名为唐尼的红发青年,就这样旁若无人地站在道路边,歌唱般的声音低诵着类似咒语一类的东西;清秀的脸上,透着很淡薄的来历不明的光,泛出水晶般的效果,就连头上顺服的红发,也无风而动,像乡下老神官做同样举动时一样神奇。当然,后者充满光感的脸上到处是菊花一样的干涩沟壑,谈不上半点美感。

    “这一趟出来再辛苦也值得啊,城里碰到的果然跟老姐说的一样,全都是好男人呢!”露西尔用词朴素地由衷赞叹,大方地欣赏着乐师姿态优美却奇怪无比的举动。

    “让我看看,你的小脑袋瓜里都装些什么……”

    少女是什么感觉也没有的,纯粹是被外表讨喜的年轻男子近距离接触,而有些朦胧的心猿意马。

    “恩?金色……翠绿色……红色…。。”以一个瞎子的身份念出颜色的名称,本身就是相当诡异的事情吧?可是露西尔却觉得这些发生在面前这个青年身上,一切都自然不过。

    “露西尔,你长大了。”

    “呃?”

    “你在想男人吧?”

    “什么?!”少女正好把思绪拉回到了第一天驱龙节篝火祭上的情景,这是整个节日最令她印象深刻的记忆了。

    “哎呀呀……那你更要陪我多等一会儿了。”

    “为什么啊?”

    “因为,”乐师愉快地绞起了双手,“耐心之下,必有风景嘛!”

    *****

    迪墨提奥一行很快就到达了第一个小驿站。埃拉拉姐妹带着奈苏美杜将在下一个驿站之后的岔道口与两个男同伴分道扬镳,在此之前,坐累了的女人们必须下车休息,而拉车的两头骡子也要进食喝水,整顿好后面的精神。

    所谓的小站,纯粹是路人自发盖起的木屋及挖出的水井,并不提供任何服务,所以赶路者一般冲冲而过,是相当清冷的停顿点。

    “迪墨提奥,我眼花了吗?”

    “你看到的家伙有红色的头颅吗?那就不是幻觉。”

    被代称为红色头颅的主人,笑嘻嘻地朝两个刚下马,正准备打水的男人走来。

    “让我们为重逢欢呼!”唐尼的粲然一笑,比午后的暖风还和煦。

    “这次你换成拐卖少年为自己凑路费吗?”依欧迪斯看了看跟在他身后一起奔过来的农家少年,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看走眼了,依迪。”迪墨提奥巧妙地闪过欲拥抱自己的男人,眯了眯眼睛,无比果断地道。如果说世上还有他最熟悉的变妆形象,那就是少女变少年了。

    年轻猎人饶有兴趣地吹了下口哨:“依迪。小姑娘你呢?”

    “露西尔,露西尔。德里克斯。”亚麻色短发,标准瘦削少年身段的少女,声音透着莫明的紧张,嘴巴一张就完整地自报了家门。

    她确实是有点吓呆了。唐尼与之打招呼的两个帅气男子,其中穿一身黑衣的青年,过肩长度的金发扎成一根小辫子,眯着打量自己的眼睛里透着晶莹剔透的翡翠绿,那张深具异国情调的面孔…………天啊,不正跟驱龙节篝火祭上看到的金发勇士一模一样吗?

    在农家少女的眼里,那名金发青年颌首示意,举手投足之间,连震动的空气都显得分外美丽。斯诺维娜的女信徒们不是羞涩腼腆的保守者,如果浪费机会而不好好地把俊美绝伦的容颜收纳眼底,是会遭天谴的吧?

    “迪奥。”金发青年淡淡地报上化名,扭头继续打水的动作。那个与小时候的丝罗娜极似的少女,用直率得可以剥掉身上衣服的目光扫视着自己,令他浑身不自在。

    “露西,这就是耐心的回报哦!”瞽目乐师不理会某人的困窘,径自跑到马车边,此时三位女乘客已经下车休息,也注意到这位红发客人。

    “你怎么会在这的?真巧呀!”

    “是在等我们吗?”

    “还在担心,你突然回宫去怎么办呢。”

    像凿了“妇女之友”几个字在额头上的乐师,受到埃拉拉姐妹和奈苏美杜的热烈欢迎,连马夫也为之侧目。

    “我是来搭顺风车的!”

    什么?

    “你们的目的地是大树头村吧?”

    除了农家少女,所有男人女人用狐疑的目光把唐尼上下剜了一遍。

    “你从何得知我们的目的地?”奈苏美杜眼里闪了一下锐利的光。孕妇的敏感度远远比正常人要高几倍,她的手甚至往腰上的双刀挪了挪。

    似乎也领受到对方的警惕程度快要超过友好的范畴,唐尼连忙收起油腔滑调,摆出一脸莫测高深。

    “占卜术呀!我说过,我可是会听风解语的男人!”

    占卜术?

    “装神弄鬼地想耍什么把戏?”依欧迪斯永远是最快反击他的人。

    “呐~我很难得地在说真话哦!”

    “难道你过去一直在说假话?”

    “已经过去的事情重要吗?”

    年轻猎人猛翻白眼,对红发乐师的狡辩嗤之以鼻:“也许你现在就在说谎。”

    “您不是薇儿塔娅大人吗?”

    “你是……”乡下少女的称呼唤起了女神官的稀薄记忆,“德里克斯铁匠家的小不点。”

    “对啊,我小时候见过大人的。”

    小时候?女神官大人脸上不自觉一阵抽搐。她应该还不老吧?

    露西尔可没想太多,单纯地为今天奇妙的邂逅而欢呼。

    路过的三个女子,有身孕、身材又高大的,她麦子肤色的外貌令人觉得艳而不俗,英姿飒爽;另一个比自己略高,却娴雅秀丽、温文清秀,这最漂亮的两人都是不认识的。最后一个身姿修长,体态均匀,稍显年长的成熟女子,则越看越熟悉,终于认出居然是小时候在神殿见过的故人。

    “我四年前到村子神殿时,你经常进来捋金药树的花,对吧?”因为神殿需要培养几名接班人,可是仅有的老神官年纪太大了,只好从上级神殿里申请抽调人手下来帮忙。露西尔当时才十二岁,跟现在自然是差了很远的模样。

    “是的,因为那时候个头小,只有神殿的金药树高大又容易攀爬,小孩子都容易上去捋花。”

    “四年前的夏季交流,我过得( 斯诺利亚传说 http://www.xlawen.org/kan/217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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