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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部分阅读

    领;但土狼群是绝对的女人当家,公的都得跟在母的屁股后面跑。”

    依纱也忍俊不及:“所以说别小看女人。就像猎狗,其实母的比公的好。母猎狗很勤劳,能够一直保持比较好的状态。而公猎狗发挥好的时候就非常好,但状态不稳定,经常偷懒,在它不卖力的时候会气死你。”

    丝罗娜喃喃道:“啊,我明白她为什么自称土狼了。”

    “什么?”

    “没什么,请继续说!”她摸着宽大衣领光滑的毛皮,掩饰自己正守着秘密。突然才想起,女子身份是华尔素不欲外人知的秘密,虽然没有帮对方保密的理由,但丝罗娜不知为何却愿意守口如瓶。

    “所以哟,我会把军队比作雄踞地盘的狮群…………奥玛森人也喜欢狮子吧?它们相貌堂堂,威风凛凛,总是被君王们所喜爱。其实狮子最无耻了,行王者之名,却经常在捕不到猎物饿肚子时,跑去抢劫土狼群的食物,腐肉都不放过。这不正像军队经常趁盗贼打劫完良民,才跑过去借清剿名义洗掠一番吗?当然,狮群也会掠夺野狗群的战利品,只是庞大的野狗团反击更有组织,更凶狠彻底,因而狮子也相当头痛,干脆平时便相安无事,各在地盘觅食。”

    依纱发现罗巴克又在自己的野狗佣兵论上增添不少新观点,笑得如花乱颠。

    丝罗娜忽闪着晶刺般的睫毛,努力消化才听到的东西。能够为这个大陆上最庞大的帝国之公主讲解野生动物知识,然后引申哲理,罗巴克当然甚感自豪。他单方面理解公主正神往刚才的故事,于是想起另一句老话:在落单的狮子面前,有时候,野狗也有那么一点的王者风范。

    “佣兵团应该是与客人建立雇佣关系后,严格遵守合同,讲究信义的组织团体吧?为什么你会说它假装信义却为利是图?”

    “这家伙最喜欢说些涉渎神灵的话,你就随便听听得了。”

    “依莎,佣兵与冒险家的守护神甚至不能称为神,说说又有什么要紧?”罗巴克摘下脖子里的项链,递给丝罗娜。那是一条银质的链子,链坠是个长型的小方牌,正面镂着一头狼。

    坠子传递着灼热的男性体温,丝罗娜眯着眼,嘴角里挤出了一句模糊的读音:“斯诺尔……克布兰诺?”

    双黑青年睁大眼睛:“你也知道它?”

    “我只是会读这行字。”那是斯诺维娜遗迹门上刻画的开门咒文字。

    “哦,那就不奇怪了。”他没有详细地知晓神树岛的事件,反正也是跟其它人一样,猜测高贵的公主在艰苦繁琐的宫廷课程上,一定是曾经学习过相关的知识,“除了佣兵与冒险家们,大概还有盗贼们会关注这行字所代表的意义吧?”

    丝罗娜虚心耵听,愿闻其详。

    “传说,在魔物横行的年代,野猪与野狗长得比狮子还巨大。它们牙齿锋利,力量庞大,数量也多,横行原野时凶猛无比。喜欢定居的人类不得安生,便想尽办法请神灵帮忙。”

    “我听过这个故事,我们奥玛森说,古代的野猪被神灵呼出的气体所幻化的火焰独角兽烧了窝,愿意归顺人类的就变成了家猪,不愿意的就被变小了体型,六颗獠牙被拔了两颗,然后赶到森林的深处生活。”

    “哈哈哈,这是奥玛森的版本么?也难怪的,在奥玛森的历史里,一切荣耀都属于大神巴鲁巴,即使是帕卡帕王之后,也不肯告诉他的民众,自己的邻居家住着一伙完全不信奉大神的家伙。”

    依莎爽朗地笑着挖苦完,也拉开衣领掏出自己的铜质项链坠子,朝丝罗娜晃了晃。

    “我也有哦,而且正是火焰独角兽,因为经常帮团里接猎野猪的任务,所以特别选了这个形象。”

    罗巴克读出了少女的迷惑,补充说:“人类是从禁忌之岛叛逃出来的。而火焰独角兽传说是众神呼出的气体幻化成的神兽…………不,准确的说,它因为是众神的呼吸,所以根本没有固定形体,当它需要什么力量,就会变化出拥有这种力量领域内最强的神兽形体。”

    “嘶~”狼头坠子回到主人的手中。它离开人体后渐渐回复冰冷,重新带回时,心脏位置传来的凉意让双黑青年挤眉弄眼。

    “斯诺尔克布兰诺不知为什么,被称为堕落的信誉守护神,而且因为堕落的信誉,行动的速度比思想快,从事冒险职业的人特别崇仰。它被请到野猪野狗的面前,把它们制伏,同意与人类和谈。但野狗狂妄自大、背信弃义,不顾和约想埋伏人类。神兽恼怒之下,化身独角兽,张扬着无坚不摧的火焰从天而降,把野狗的窝都烧了,并惩罚它们后代长得跟家狗差不多,在野外必须紧密依靠团体协作才生存得下去,不再具备单独狩猎的本领。”

    “这跟我听到的传说没有冲突啊。”

    “怎么没有?对于冒险家与佣兵而言,把斯诺尔克布兰诺供奉在工会的荣誉之墙上,甚至盗贼也悄悄膜拜,它是以‘堕落的信誉守护神’及‘荣誉缔结领主’、‘无序的巡礼者’这些名誉紧紧联系一起。佣兵们其实是最大利益追求者,可是他们不得不像野狗的先祖一样,不集体行动、不信守承诺就无法生存。在生命与利益面前不甘心又勇敢地死守着束缚它们的信用,紧抱着集体的名义跳到名为牺牲的悬崖之下。”

    “我来柏斯前,读过的关于那段年代的历史,大概就只有《失落之印》及《大事记》了,你们提到的东西令我感觉新鲜。”帝国公主感叹着,“我只听过关于信誉、荣誉及惩戒背叛之人的三兄弟神,他们是大神权杖在人间的具体化身,代表大神意志守护这三种东西,被商人、军队刻画成权柄的形象配衬神象基座之下。”

    汀娜应该与他们出身很不一样吧?至少在家庭教育上,应该与出身佣兵的他们有本质的不同。依纱抬眉吊梢,悄悄打量这个精致动人的茶发少女。

    她在佣兵团里地位不算高,可见多识广。口音独特的少女,身上闪烁着不少矛盾特质。虽然活泼亲切,但时而冒出些动静体现她讲究的出身…………例如在端杯子时,不经意地用小尾指顶着杯底。就像某些贵族礼仪课上,出身名贵的学员们不厌其烦地在藤条淫威下,重复一个又一个的细节练习。女人争相表现优雅时有句最喜欢引用的话:一个女人能使另一女人自卑之处,就在于放杯子的角度。放杯子的时候记得用小尾指缓冲一下。这也是贵族与平民的区别。

    丝罗娜没有发现别人对她的探究。她被故事吸引心思,若非月光几乎与主人溶为一体,肯定要因为出神而坠马。旅游收获很多,人们的形为,就像撕破旧的历史画卷,在她面前重新绘展了另一幅天地。斯诺维娜女英雄首先冲击了大神信仰。这个在国内陌生而遥远的名字(所有嫁到奥玛森的女性无一例外必须转信大神教,而且各国摄于帝国威仪,几乎无人敢在境内随意提及异教名声),在此之前,甚至不曾随希亚与罗亚诺尼王子兄弟的游学,在她心里驻扎过半点。

    从月露镇往北折回,很多地方丝罗娜是旧地重游,而且有热情的同伴解说,更加增长了见识。罗巴克一路上都在中等程度以上的冒险家工会租用消息传递渠道给后面跟进的依欧迪斯,有些小镇没有这样的工会,就必须跳跃到下一个,所以必须把跟随者耽误的日程也算进去。

    又称糖城的别斯达拉达城,有大型的佣兵及冒险双工会会所。罗巴克原本打算带着丝罗娜直接安顿在糖城,一直等候依欧迪斯的到来,但城主蒙塔莎是银翼的亲戚这个消息,让他临时更改了停靠点。

    “糖城到帽子镇那条路的中间,就是黄昏团的常驻点,我们在这里等两天,我留好消息便直接把您带到那里,一定很安全。”

    丝罗娜一行人现在正身处名为“噗呼者之城”的小镇上。这个奇怪的小镇,位于糖城与帽子镇方向的必经之路上,行政上也归属糖城管理。“噗呼者”是人们对野猪的戏称,这个小镇四周有很多零散的小乡村,紧紧围绕着这个没有城墙的“镇”。历史上这里经常闹野猪害,传说路过的斯诺维娜给下建议,每年除了捕杀野猪当食物,甚至可以让野猪与家猪杂交培育出新的品种,这些特种野猪肉味奇香,很受有钱人的青睐。

    四月爱神节选美并非单一活动,而拥有拉拉杂杂的诸多比赛。农民会有农家选美大赛,贵族会有百合女神选举,甚至冒险家工会与佣兵工会也曾联手举办过某些选美。罗巴克与依纱曾经打赌说各自邀请某届盗贼小姐和先生的获胜者约会,但最后都不了了之。总之,糖城附城“野猪镇”每两年就会举行一次向女英雄致敬的爱神节前瞻赛,纪念柏斯人不屈不挠的精神。

    前瞻赛就是“奔猪节”。

    以前胜基伦德柏列国的人喜欢骑在马背上狩猎野猪,帕卡帕大军入侵的时候,惩罚当地人不让他们骑马,把所有战马都夺去了,大家只好徒步带着猎犬,用短兵相接的办法刀猎野猪。

    于是选美大会之前,举行奔猪节,让附近的村民狂欢,选出勇士,最英勇的人会获得一头活生生的成年雄野猪,一颗标准重(就是女子拳头大小)的雷电之实作为奖励。

    “怎么样,罗巴克,敢接受挑战吗?每年的选美节原本就是我们三个打赌比赛的好机会,今年更逢两年一度的奔猪节,如果你参加比赛赢了,不管是什么奖金,我与老公掏腰包奖励你多一倍。”

    “野猪皮肉合起来是一笔可观的费用吧?何况还有双倍奖励!我参加!”

    丝罗娜原本就是要在糖城附近等待随后而至的伙伴,既然行程不会与节日地点产生冲突,当然也毫无异议。她天真地询问是否也能参加这种两年一度的狂欢节日。

    依纱看看充满期待的少女,眉开眼笑地点头表示肯定的回答。

    10 奔猪节(2)

    费吉利斯一世是奥玛森著名的改革王,也是编外的美食家。他四十五岁登基前游历诸国,不但见识广博,而且品尝了各地珍肴,写下见闻杂录《知味者》让贵族们津津乐道。当然,不管多经典的传世著作,由于文化教育的普及问题,流传到广大民众耳边仍然以口传版本为主。

    比如,关于纯种野猪肉,人们认为它味道做汤甜美,但肉质过粗,如果不经过腌制,是极难入口的,远远不比家猪好吃。所以《知味者》里记录了南柏斯某些乡村如何利用野猪与家猪杂交创造出新品种肉猪的做法。

    南柏斯的小山村,一般不会有类似镇里的酒馆客栈这种公共消费场所,外地客人在赶路时,可以敲开村民家大门,以廉价的费用换取一晚食宿,若然对方家境尚可,自己舌功也了得,还能蹭得农家野味。就像被某些笔调风趣的历史家调侃为“蹭饭者之王”,许多仰慕费吉利斯的孤身旅者甚至故意避开城镇而采取这种方式移动到下个目的地。

    有两个聪明的男人却放弃这种自由自在。他们从冒险工会领取了一份向导及护送的任务,倒赚了些路费。虽然其中一人说过,到帽子镇后就要与雇主分道扬镳,但现在仍然还在护送任务的路途上,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的目的地必须继续再往南移动。

    “为什么望着我?”

    乡村少见的挺拔青年们正在简陋的村屋里吃晚饭。为看管货物,商队都是分批进餐的。长途旅行使这些外地客人们显得行色匆匆,蓬头垢面,在预定计划里,下一个是比较繁华的野猪镇…………据说那里要举行节日盛会,雇主打算花点时间在邻近的地区套出部分货物,然后也会按待遇给所有人一天洗澡游玩的机会。

    虽然金发被灰尘油腻所蔽,但眉目下的冷俊脸孔仍如春花之蜜,吸引不少村民好奇的热情。花了点功夫应酬,蒙尘的美男子才正式用餐,却发现褐发同伴已吃个半饱,然后在旁用“含情脉脉”的眼光偷偷打量他。

    “我以为你吃东西时应该更优雅一点,没想到也能如此豪爽。”

    雇主出于尝鲜,买了当地特产的杂交野猪火腿交给村民,付了点小钱,看着他们从地窖里掏出冰冻的鹿肉,再配上莴苣丝、冬笋丝、蘑菇丝和火腿丝、蛋皮丝,炒出了一盘香喷喷的料理。绿、白、黑、红、黄,五色俱全,肉香盈人,但入口才发现,缺乏正确的火候,味道与口感立即成为折磨舌胃的利器。

    回想起来,即使是撕一块面包,金发同伴也上下有度的讲究。眼前,柔软可口的配料及火腿丝已被自己捷足先登,只留有难以下咽的鹿肉部分,对方却吃得大开大阖,犹尝珍馐美肴。

    “……虽然不怎么合口味,但没必要在别人掏腰包的时候挑三剔四。”为了迅速填饱肚子,美男子在唯一看客的面前猛嚼一通韧得头皮发麻的肉块。

    “实际上我想说的是你看起来不像这么随波逐流。”

    被质疑的青年咽下嘴里食物,喝口水(村民不提供酒)帮助吞咽…………这举动还能顺便清理口腔内残余的异味,才抬起头。

    “这里要关心肚子,而不是顾虑舌头。”他把落下的发梢绕到耳后,免得阻挡进餐的视线。虽然发梢脏来有点粘,但动作却透着与所说的话相反的优雅:“庸俗又如何?我不管别人的眼光。”

    “了解,是所谓的贵族放松压力的时刻吧。

    对方不置可否地又吞下一块肉,重复了以上步骤,才将笑不笑地回应道:“我意思是说,在你面前,讲优雅与礼节是没有意义的。”

    坦白起来会让人分不清是直言不讳还是说笑,果然没变。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依欧迪斯哼哼地喝了口“酒”,才想起不过是寡然无味的白开水。

    前亲卫骑兵总帅能够撤下冰冷的外表,在不同人物面前变换行为风格,这种认知令以为他一成不变的年轻猎人有些意外。

    “迪墨提奥大人,”虽然使用了敬称,但全是开玩笑的语气,“我到现在对你还几乎一无所知,真是太不公平了。”

    对话进行缓慢,礼节的压力使金发青年不得不把进食过程加快,在食不言方面,他甚至比公主还要顽固。就在发问者快忍受不住冷场时,进食者觉得胃已被石头般硬的肌肉填满,再吃下去恐有被磨穿的危险,才施施然抬头回应同伴的报怨。

    “不公平?我有何特别之处要让你知道?”

    “当然,我连家族秘密都对你说了,”特别地强调“秘密”一词,依欧迪斯巧妙地表达他的好奇,“你对我了如指掌,我却对你知之甚少。”

    “真是有你个人风格的感想。”迪墨提奥对依迪注视片刻,深湛的翡翠眼透出被夜幕加持的墨绿。他判断这年轻猎人确实只是光明正大的好奇,不像想打探什么秘密。

    “好吧,我好奇心可多了。比如说,曾经与我伯父一起共事的令尊大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虎父无犬子,好竹生好笋,诸如此类无非说,想知道儿子的情况大概从他的双亲身上也能了解一二。

    这种巧妙的提问方式,利用了别人对尊长的敬意,因此无法完全拒绝回答。所以不知道对方心思的弯曲,迪墨提奥略略沉默,试图总结更为简练的回答。良久,他有点迟疑地说:“他是个能完美地回报家族与皇帝陛下期望的人。”

    聪明的聆听者也领悟到某些东西:“那么你从小也必定被人期待着某些更高的东西。”

    纯粹是出于民间流传的“有个出色父亲是儿子的悲哀”这种平凡的感叹,可意外提前地接管过家族的金发青年,心里不约而同也有这样的感慨。

    “所以我跑去猎取冰狐,绝不仅仅是因为那样很有趣。”

    加得烈。莱。齐拉维斯。翠丝庭,盛年时期突然暴毙的前队长,是家族长者们时时扼腕长叹的对象。他们对未过三十,只能以暂代的名义出任族长的长子迪墨提奥告诫说,由于他的父亲以及历代族长都曾经获得过不少重要方面的荣誉与成就,因此他不能重复别人的过去,必须在不同的地方建立属于自己的名誉与地位。

    “你还真会走捷径。”

    “过奖。”

    帕卡帕王猎取冰狐失败,又被它戏弄过,老羞成怒,所以许诺朝中谁把冰狐皮剥下献给皇帝,就可获得特为此设的最高战士头衔“冰狐战士”。原本依欧迪斯不知为何那种无法捕获的传说怪物能被骑兵小子得逞,但后来看过梦魇神弓就完全相信他有这样的能力了。

    帕卡帕王当时未曾发掘梦魇神弓……尽管某人不肯明确透露弓的秘密,依欧迪斯对迪墨提奥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

    “怎么样,迪墨提奥,我知道野猪镇要举行奔猪节,你何不也去争夺个野猪勇士?这世间能轻松射杀野猪的估计只有你梦魇弓射出的箭矢了。”滚满砂石的野猪皮,寻常武器都根本无法有效猎杀,除非是针对它脆弱的肚子给以致命一击。

    “寻找殿下才是正务,而并非替你赚钱,”熟知对方性格的迪墨提奥猜测,那个奖励估计是很丰厚的,“若非我在唐尼影像里看到野猪,你以为我会同意被你领着瞎逛?”

    “其实我还看到一头巨大公猪的身影,也许是暗示我们要参加当地的野猪格斗大赛。”

    “……”

    *****

    堪地亚那南下的外地商人,带着大批上等白银被子炉与各色宝石,看到被疯狂的节日前奏笼罩的野猪镇,也目瞪口呆。

    “若非依迪是黄昏佣兵团的朋友,请他们让出一块地给我们商队驻扎,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人称“噗呼者之城”的野猪镇,被四面八方涌入的观光客和村民挤得水泄不通,准备彻底狂欢的人们出动了各式风格的帐篷,就地占领街头巷尾及郊区的位置。有钱人还好,自己驾驶着交通工具往返附近的糖城安顿,想活动的时候就把车辆变成流动的休息所。街头到处可见执行治安工作的巡逻士兵,繁而不乱的局面昭示着地方人民对这项活动悠久的举办经验与实力。

    “这是份内事。等节日结束,我们就会向您告辞了,黄昏团会派兄弟正式接替我们的工作,一定能让您顺利做完生意,还能带令尊大人去南边找到圣医女神殿。”

    迪墨提奥与依欧迪斯的雇主到南柏斯,主要贩卖家乡银匠们精心打造的上等白银被子炉,还有堪国特产的宝石。

    银质被子炉是一个外表雕刻了精美花纹,里面运用巧妙的平衡设计打造的球型香薰炉,不管如何滚动,密封于内的燃料及香料都不会倾覆,可以放置任何地方、甚至握在手里当薰香炉或取暖器。

    南柏斯人喜欢往里面放雷电之实作为供奉品,由于它有轻微催|情作用,也被用来营造闺房乐趣,取暖反倒次要。当然,对圣医女神殿来说,自从有了这种国外构思巧妙的器械,她们在香气疗法上也有了大展拳脚的机会。

    依欧迪斯对南柏斯人的喜好知之甚详,他好奇地打量迪墨提奥,后者正把玩着以薪水换来的精品炉,很认真地检视着炉子花纹的精美程序和结构严密性,以及上面镶嵌的宝石是否牢靠。

    “你可不像会收集奇淫精巧玩意儿的人。难道是相中某位姑娘准备做人情吗?还是说你其实也有某方面的情趣?”曾经是合格的猎艳家,此时语带邪恶地装着恍然大悟,“了解了解!它可真是有趣的礼物!冰冷的夜晚,被窝里蛇一样地钻进这么暖暖的香气,就如美女们的脚趾头在你肚脐上挠痒痒,简直是温柔而致命的诱惑哦……”

    “奥玛森皇宫用这种炉子装着金靥桂的复合香料来治疗失眠。”迪墨提奥淡淡地盯了一眼对方充满暧昧的眼神,随手把银球藏塞回怀里,脸上表情不动如山,用沉默表达“不劳你过问”的信号。

    那个东西价值不菲,他是用这趟顺路赚到的薪水交换的。从来没有失眠症的小公主殿下,在胜基伦皇宫里也必须依赖金靥桂香囊才能入睡。与誓忠对象失散得有点久的男人,不由自主地想通过某种新方式表达自己的关心。

    依欧迪斯却为同伴逃避问题的态度不满:“又是这样的木头脸。能够坦白地承认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才是真正的强者吧?”

    ……

    衣冠楚楚令?

    野猪镇在节前一天挤得不像话,人还是其次,关键是充当交通工具的牲口与猪类充斥了每一小格的空气,即使是与马为伴的骑兵队长也深感拘束。雇主想去糖城兜售商品,迪墨提奥则迫不及待要到公会领取罗巴克寄存的消息,于是大家决定先跑往附近最大的城市别斯达拉达城(城里也不可能有住宿的地方)。

    “蒙塔莎大人规定糖城每年三四月份,进城者形貌不端是要受到惩罚的!”即使只是恶作剧般地被纠查队带去涂脂抹粉,也相当头痛吧?

    “听说胜基伦与柏斯国都是节日动物,市政厅的架构里甚至有专门的节日部。这是真的吗?那个蒙塔莎大人看来还居然受到不少民众爱戴。”第一次行商到异国遥远的南部,来自堪地亚那的商人雇主由衷惊叹。

    “信奉斯诺维娜的人们总能想出折腾人的花样。”奥玛森的金发客人也有相似心声。

    依欧迪斯耸耸肩:“还好,我在黄昏团每年都会碰到有趣的节目。无论是何活动,似乎只要把名目编排到斯诺维娜身上,就会有流行的理由。”

    “我们堪地亚那人倒也一样喜欢说,荣耀归于特亚战神,以特亚的名义怎么怎么样。”

    “恩,简单地说,例如奥玛森或者堪地亚那人,口头上把一切荣耀归于神祗,可能是为了免除妒嫉,也可能是为了某些事更好的普及;但这里的人们归功于斯诺维娜,我看仅仅是不想让人知道这些胡闹是谁干的。”

    了解。迪墨提奥颔首领会。不管坏事好事,推却给神灵总不会错。

    ……

    “放假?”

    “野猪镇的节日,八成以上的人都放假。”值班的接待员想,这天降眼前的美男子,如果参加本届野猪先生选举,一定得拔头筹。

    这是什么概念?迪墨提奥五指插入还有点濡湿的金发,平复了一下失望的心情…………他入城前用井水浇了浇两个人脏乱的头发,随便擦擦便出发了,也不管依欧迪斯的抗议。

    “诚如所闻,他们有人放假了。”依欧迪斯抖着的脸写满“我就知道会这样”,似乎专门等同伴亲自来一趟后死心的。

    为避免被滑稽的仪容令打扰,两个人旋速离开公会,没想到还在门口便给城里少数活跃于工作岗位的仪容纠查队缠上了。

    “代替女神惩罚你!放形浪骸的旅者们,在女神眷顾的季节,头发湿乱不堪,请按律接受衣冠令的惩罚!现在我宣布……”

    “弄湿算什么?”依欧迪斯把另一名“犯人”推到巡逻队的小队长跟前,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也不过是滴着水的新鲜美男子罢了。”

    男子发上的水珠饱吸着阳光,仿佛撒了满头透明的金色碎屑,*的不但没让人觉到不雅,反而有种男女通吃的性感。

    “在这样的脸上涂抹油脂,斯诺维娜也不会答应的吧?”小队长喃喃道,没等他从隐忍着怒气的翠眸里清醒过来,两个异地男人已经失去踪影。

    12 奔猪节(3)

    丝罗娜在糖城的城门边上看到年代新近的铭文:我即意志。

    短语被金线镶在青白的石碑上,内嵌到城墙的外部,成为熙攘往来的途人接触糖城坚固城墙的第一印象。

    “这是什么意思?”少女策马与石碑背道而驰,却仍旧不断扭身回望、琢磨。

    “城主蒙塔莎从堪地亚那的婆家跑回来,进驻糖城后雕刻上去的宣言,简单地说就是……”罗巴克稍稍提炼了下中心思想,“我的地盘,我做主。”

    身边立即传来夫妻俩的开怀大笑。

    “你听他瞎掰吧。”

    依莎的外婆家与舅舅家分别在糖城和野猪镇,这里数她最清楚当地的历史。

    “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做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并乐于其中,积极面对,成为真正的强者…………传说斯诺维娜在质疑的人面前就会不屑一顾地说出这个短语,仰慕她的城主大人刻到城墙上奉为座右铭。”

    “哦,原来是‘任性’的宣言。”

    “你要这么认为也没差……不,我觉得这是对斯诺维娜狂热派的轻微误解。”

    小公主调整了一下马上的坐姿,表示愿闻其详。

    格兰纳与罗巴克对视莞尔,他们知道,依莎身为蒙塔莎的女拥护者,即将展开长篇大论。

    “汀娜来自格灵吧?”

    “是的,我出生与成长都在那。”

    “伟大的帝都,我为它默哀。奥玛森人在大神信仰之下建立行为的准则并以此为约束,因此认为别人也是在斯诺维娜的信仰下建立了自己的行为规范。其实这样理解不准确。我觉得,蒙塔莎大人就是要告诉大家,斯诺维娜对我们是没有约束力的,约束我们行为的只有自己的内心。正如斯诺维娜留下的各种传说与名言,她也是没有在任何第三方意志约束下行动的,唯一秉承的就是自己的意志,而信奉斯诺维娜的人,仿效与仰慕的正是这种骄傲自由的态度,而不是像奥玛林或者堪地亚那人一样,受他们主神的约束。”

    就像坚定地镌刻在墙的铭文,不会因风雨而动摇,依莎在表述这些思想时,浓而细的眉下,瘦削的脸英气逼人,教丝罗娜忍不住全盘接受她的说法,除了点头还是点头。

    “……奔猪节是附近独有的节日,原本只有一两项比赛内容,奖励也不值一提。蒙塔莎大人硬是把它发扬光大。她自掏腰包准备节日要用的猪只,花费不菲,却用一句‘我乐意’便轻描淡写地带过。她还下了法令,让达到收入水准的农户必须分摊一定数目的节日消耗。另外,她还成功与当地商会拉下赞助。神奇的是,这里的人总是对她的怪行不厌其烦,甚至乐此不疲,有些人还深以为荣。当整个节日渐渐演变成跨地区的盛事后,团结与向心力便成为一名女城主展示成功的地方。‘不能让被迫低头的历史重演,我们是团结有致、同甘共苦的一家人’,每每节日之后,抱着这种心态的民众便又增加了。”

    生活与行动在自我意志的约束之下?这对大神教的传统信徒来讲绝对是新鲜的见解。如果没有更多的例子来阐释它的含义,应该是很难想象它究竟能让人的情感与理智达到什么样的程度。

    如果不能达到很高的层次,不能站在比别人更高的地位上,人又如何能做喜欢的事、自由地追随自己喜欢的人呢?武王帕卡帕至今使培利亚东部所有骄傲的人们耿耿于怀。他令胜基伦德柏列国沦为陪衬帝国传说的牺牲品,女英雄甚至成为属神才得以幸存,这就是帝国公主所了解的部分。

    奥玛森人的信仰,是为了追求理智的规范还是匍匐于实力?从毫不犹豫地献上头子坐享天下太平看来,应该是后者占更多的因素,因此节日动物们为斯诺维娜信仰倾注的狂热才显得一往无前、任性妄为,却又天真烂漫,活泼可爱。

    春天像小鹿在树林的缝隙中奔过,留下清冷的空气与悦耳的沙沙声。丝罗娜消化着女猎人醍醐般的解说,与大家信步游缰,往枫林尽头走去。待她看清四周环境时,忍不住“咦”了一声。

    树林春色渐浓,很多树长出新叶后改变了入冬以来的原貌,可丝罗娜仍然一眼认出这是她与银翼曾经走过的小路。

    “送到这,我们先行一步了,罗巴克,还记得地址吧?别走丢了哦。”

    “没问题的。”

    依莎吹着口哨,让五条敏捷的大狗徐疾互替地跟随马儿,而格兰纳则骑到老婆的鞍后,搂着妻子向两位单身人士告别。

    “他们的狗要是一同前往,可怜的皮库要发疯的。”罗巴克向丝罗娜解释原因。

    因为女猎人的外婆家是野猪镇的居民,因此四人在节日期间悠闲地赶赴盛会却不必担心食宿问题。双黑青年说为了确保奔猪节比赛的胜利,他必须带着女同伴先行郊区拜访一位朋友,所以他们才会跑到糖城外的枫树林里。丝罗娜再次领略采糖工人穿梭林间的忙碌景象,看着他们蜜蜂一般热火朝天的场面,便情难自禁地想起曾经与某人,就像刚才依莎夫妇一般,在这清幽的小路上拥骑而行。

    “皮库?皮库?!”猛地想到名为“酒桶”的迷你母野猪,少女心头立即浮现一张苍白如雪的脸,那种脆弱透明的白色与平淡温和的笑容结合出奇妙的印象,例如冬季郊外宁静的一场雪。

    “啊哟?你连这个也知道?”

    罗巴克惊奇地眨巴着幽黑的眼睛,仿佛为跟丢了一段信息而意外。丝罗娜只好简短地跟他讲了下当中过程。

    “我跟你讲个秘密吧,”他看看四周,已经走出了有采糖工人的区域,但还是小心地凑到公主的耳边说,“山度士真的是蒙塔莎的亲生子,所以她向来都非常注重医术与药物的研究,就是有朝一日想让儿子重见天日。”

    连银翼身为蒙塔莎亲戚,也只是半猜半度,这家伙怎么如此笃定?丝罗娜眯着怀疑的眼睛打量他一番。

    “除了蒙塔莎外,我是他最大的客户,我俩关系铁。”

    哦,明白,原来这男人还有倒卖雷电之实的隐形收入。公主觉得他为了拿到好价钱与别人称兄道弟、攀亲认戚是绝对可能的。

    “‘亲爱的主人’,你们还要走到什么时候?午饭时间到了吧?我饿。”朵娃在陌生人面前甚少露面,罗巴克习惯了恨狐的天生天养,至今不习惯“它”变成宠物一样定时报饿。

    “稍安毋躁,要是打赌赢了我请你吃大餐。”

    “为何要找山度士?”公主不解。

    “嘘…………去找他讨点能把胜利抓在手里的小道具。”

    “得了吧,你肯定是想带她去找作弊的办法。”朵娃对“主人”的直觉很灵验。

    “当所有人都会用同样的手法时,就不是作弊了。”双黑青年义正词严地纠正她。

    13 奔猪节(4)

    银翼与赫飞茨的坐骑在到达目的地的瞬间崩溃了。

    低温之下,长途奔跑对马和人来说都是极端的挑战,披星戴月地赶路,只是因为收到蒙塔莎城主的使者急报…………城主大人病危!

    赫飞茨借来的土骡声嘶力竭地吐出白沫,可是他完全无视生灵的鞠躬尽瘁,把吸满臭汗的外套往身后一甩,发疯般往官邸深处跑去。

    室内精妙的保暖设置维持着一定温度,银翼扬手接下大司祭扔来的外套,连上自己的随手递给接应的仆人,紧步跟进。

    “赫飞茨大人,小心!”

    负责开门的老仆身手没有大司祭迅速。平时不轻易表露身手的中年男子,没有宽大的神官服阻挠,在刚刚擦洗干净的走廊上一个滑步,便顺势窜到门前,抢先扭开门把,闯入城主的寝室内。

    银翼为了不撞上他的后背,猛地停稳身形,踉跄之中差点摔倒。

    “……大人?”银翼在场,大司祭虽然情急,却也没忘记使用敬语。

    “赫飞茨……”

    寝室内,墙角牛油细烛燃放着温柔的光,但是躺在床榻之内的女城主,被床帏遮挡了软弱无力的光线,隐隐绰绰的阴暗里摸出一只苍白的手,颤抖着把主人的病容不断立体化。

    “莎莎!”大司祭顾不上避嫌,昔日的昵称脱口而出。他探过身子,正想检视幛内的情况,女人虚弱却尖锐的音调化作拒绝的哀号,阻止了他进一步的行动。

    “不要掀!枯萎的花无颜面对光芒。让你们脑海里对我的最后印象也完美一点吧!”

    她紧紧擭住男人宽厚的手,线条修得相当漂亮的指甲上,丹蔻零落。

    赫飞茨心疼地双手深握对方的冰冷五指,使劲地喃语安慰。银翼不好意思支着耳朵偷听,干咳两声,召示自己的存在。

    “我好像听到心爱侄子的声音了?”

    “好吧,我来很久了,您似乎正忙。”不知为何,他就是不能像正常人一般说些安慰的话,总要捎点挖苦奚落的意味,也许是因为,她对他偶尔流露的母性关切,仅仅是由于银色与白色非常接近的缘故。

    蒙塔莎突然松手,在空中虚拿了一把。大司祭转望银翼,配合默契地点点头。银翼伸手过去,同样一下便被力气虽小但坚定的手抓住,

    银翼被抓得心突突地跳。即使最困难的时间里也能意气风发的女人,秉承了半辈子斯诺维娜传统的女人,到底是什么遭遇使得她流露懦弱,甚至不肯直面自己的境遇?

    “以斯诺维娜的名义,我的所有之物,请( 斯诺利亚传说 http://www.xlawen.org/kan/217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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