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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部分阅读

    已有三大族希望大人考虑傀儡皇帝了。”

    “。。。。。。基斯顿,你有什么想法?”

    难道就只能到将军为止了?巴格沉吟了起来。和忠心的父亲不同,这位奥玛森史上其中一位最年轻的大将军具有熊熊的野心。30岁就成为帝国的二号人物,靠的可不是那来自祖母微薄的皇室血统,而是真正的实力——换了别人,大概就到此为止了。但他是巴格,这样的他,竟要在将军上便止步,未免太悲哀了吧。

    世袭的爵位、亲王什么的,让它们见鬼去吧。奥玛森的大将军之上,若说还具有让他奋斗的动力、追求的目标,那便是皇帝。

    当然帝国的五大家族和其他贵族、亲皇派是不会甘心受他统治的,所以退而求其次,先做奥玛森原版图和格戈夫半岛的国王,以获得五大家族的支持。因为无论是皇帝还是国王,别人都得叫他“陛下”,而不是“大人”或者“阁下”,巴格的名字于史册上亦会在王者之章中出现。

    他要取得更高的荣誉,绝不甘于将来自己的名字在史册上仅仅被局限在“权臣、弄臣、宠臣、忠臣”的任何一个字眼里(自动忽略奸臣一词…_…#)。与伟大的帕卡帕一世共同出现在王者的名册里,才不枉了那短短百年的人生。

    在刚刚才去逝的先皇琅吉士四世领导下,奥玛森一副平稳中缓慢前进的景象,就像气势沉稳的乌龟,外表显不出什么生气,却绝对不可小觑其内蕴的绵力。太平稳的局面历来不会是什么造反作乱的好背景。巴格虽然巧妙地利用了更换领地的办法扩大了自己的势力影响范围,却仍然不敢向任何人展露自己的野心。

    直到那个家伙的到来,巴格又想起了这名神秘出现又获得自己信任的谋士,他带来了一个预言,一个让他简直不敢相信的预言,差点要把他当作是皇帝派来的探子杀掉的预言:

    “某一天,奥玛森的皇室成员将集体罹难,中央权力处于真空状态,这将会是你千载难逢的最好时机。”

    预言居然成真了。

    陪都塞姆敏斯和格戈夫在多年的努力下已处于桑切尔斯家族的势力之中,如此的机会令这个野心家兴奋得快要晕倒:他的野心将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然而——

    “如果我坚持起兵,齐拉维和卡奇特会因为内部矛盾而按兵不动;斯得哥耶利和梅波尼利会见风使舵,倒戈一击也绝不奇怪;而剩下的人鹤蚌相争,结果就渔翁得利,这些鱼翁们甚至还包括了邻国。。。。。。”

    “可是对大人来说,傀儡皇帝下的将军和琅吉士四世下的将军又没有什么区别。”

    “你是深知我意的。”

    主人的脸在发愁,但他的亲信却似乎早已胸有成竹。

    “大人不再考虑当皇帝吗?”

    “我从未拒绝……但是我更不希望看到比得埃和齐拉维联合亲皇派,令我颗粒难收。”

    “此一时,彼一时。”

    “什么?”

    巴格的眉毛因亲信的话而高昂。

    “齐拉维方面,不是送来了丝罗琳公主吗?”

    “我正想听听你意见。”

    “原本齐拉维的长老会想把大人您的意思全程转达,但是,如此一来丝罗琳公主就不一定能被送到将军手上了。而属下想说的是,公主也有继承权。”

    奥玛森是基本按父系继承的社会,按嫡派的皇子、皇孙、公主、皇侄、亲王的顺序选择皇位继承人,最多排至第15人,皇侄与亲王只算前四名。但是公主要获得继承权还得有一个条件“已经结婚,对象必须是以奥玛森为姓的族中之人。皇婿能获得亲王的封号,如果公主愿意的话,甚至可以代其继承皇位。

    基斯顿的提示迅速在巴格的脑里成长,他也意识到了一些东西。

    “奥玛森允许男子入赘,大人的祖母正是琅吉士四世的亲姑母约蕾西亚公主;现在仅存的继承人里,数丝罗琳公主威望最高,恰巧她又未婚。虽然她已经宣布作为神官要终身祀奉神灵,可是在现在这样的形势下,如果她还不出面。。。。。。”

    “只要我以皇婿的身份拥长公主为皇,必得大部分的家族和亲皇派的支持,待日后根基已固再挟其让位,我便能如愿以偿了,这就是你要说的吧。”

    “似乎很好的计划。。。。。。”巴格突然脸色一沉,“胡闹,你难道要我连父亲的名讳也改了不成!”

    基斯顿深知主人并未断然地拒绝。

    “属下鲁莽!只是属下一直在担心‘契约’一事。自古相传,奥玛森是神送给卡奴鲁鲁一世及其子孙的土地,只有姓奥玛森的皇族才能统治,大人。。。。。。”

    “。。。。。。”

    “不过属下主意确欠周虑,因为不单只夫人,其本家,族长柯尔卡烈治也不可能答应吧。”

    “哼哼,难道她能反对丈夫的决定?倒是我岳父顽固得可以。”

    “总会有办法令他老人家改变主意的。”

    “这个我不担心。我记得父亲曾对我说过,没有人会希望兄弟胜过自己,却不会不喜欢儿子青出于蓝——奥玛森皇帝,真是个悦耳的名字!”

    只要登上了皇位就算光宗耀祖了,抛宗弃祖也情有可原吧。可是代表着家族的姓氏也扔掉了,这还算光宗耀祖吗?巴格再次自动忽略了这一点。

    密室里的人结束了阴谋的会谈,甫一出来便有亲兵来禀:“将军大人,丝罗娜公主殿下驾临,夫人正四处找您呢!”

    丝罗娜公主?

    “嗯,知道了,你去回话,说我在大厅恭迎玉驾。”

    “大人,迪墨提奥的信使也有提到请您帮忙打听小公主的下落。”

    果然什么事都凑一起了,难道天意也归属于他了吗?巴格忍不住往上撇了撇嘴角,即使经常去狩猎凶狠的野兽来保持敏锐的身体,但他确实好久没感受过自己如此有生机的心跳了。

    亲兵领命而去,基斯顿稍稍压低了嗓音,凑到上司耳根说道:“如果长公主殿下万一不肯放弃神官身份去选择皇位,那么小公主对我们来说更是必争的人物。”

    “你指那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嗯哼……”

    刚才还面带得意的巴格,突然间露出得莫可名状的不快。基斯顿一怔,随即恍然大悟。

    有关巴格与迪墨提奥各种版本的笑话天天被宫廷无聊的女子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可堂堂帝国大将军对小公主风评素有微词的一段公案却鲜为人知。事情源自某年,菲菲皇后的生日宴上,皇后心血来潮,请琅吉士四世让巴格与迪墨提奥比试助兴,胜者将获得一把皇室珍藏的据说是帕卡帕一世建国后狩猎常用的心爱黑弓。

    比试的前三个回合,血气方刚的少年骑士与正值盛年的大将军平分秋色。第四回合是文学,两人作诗决胜负。两位武将的文学造诣半斤八两,无奈皇命难违,才硬着头皮各涂鸦一首,呈献内宫。结果,巴格的诗就让同等水平的丝罗娜取笑了好半天。

    她一矢中的地形容道:“如果熊也能写出哪怕一丁点可读的情诗,蜜蜂才不会拒绝它来采蜜呢。”——天可怜见,这首被称作熊的情诗的东西,巴格可是曾经成功地用来获得了南方军队第一美女奈苏美杜的芳心呢!而更过分的是这位小公主当时正在吃葡萄,所以还笑得差点噎着。事情传到两人耳中,巴格狠不得自己就是那粒葡萄。

    其实巴格若知道整件事的真相,可能还会心存感激。话说比诗仍是和局,皇后便提出让所有宫女与贵妇,以及到宴男士各派代表百名,进行匿名投票。结果亲卫队长以大优势当选,取胜关键自然是因为百分之九十九的女性都投了他的票。没办法,对于日夜幻想着各种艳遇情节的宫廷女人来说,一个成了婚的外省勇士当然比不得正值骄阳的钻石单身美少年有发展潜力,何况后者还长驻皇城呢。而那张为巴格挽回颜面的唯一女士票,却意外地是由狠狠批评了他诗作但又一心想“锄强扶弱”的丝罗娜所投下。

    无论如何,反正,巴格对年纪轻轻便毫无保留地取笑别人呕心之作的丝罗娜是十二万分的不感冒。

    基斯顿深知公案恩怨,心照不宣,随主人走向大厅。

    —————————…

    进入十月份的奥玛森开始了昼短夜长的运作,塞姆敏斯比往常更早地笼罩于黑暗之中,生活平实的市民也随着自然界的作息而作息着。但将军府却似乎是个例外,在它某些角落,仍然是***通明,忙碌的人仍自在忙碌着。

    将军府里的军师基斯顿正疲倦地走在通往自己房间的走廊上,脸上却显着满足的神情。虽然短短几天的功夫发生了许多的事情,令他忙得原本已很细小的眼眯得更加像一条线,但心情却十分舒畅。他喜欢野心勃勃的人,在他们身边会有许多机会能充分地发挥自己的能力,然后看着他们在自己的计划下慢慢达到原本不可能达到的境界。有什么能比这更令人愉快呢?因此他觉得为巴格干事是件不错的事情。

    而且,更重要的,这个巴格虽然有些才能,可气度离真正的王者还是有好大一段距离。但这不要紧,因为正是如此才能显出他、基斯顿的价值。只要他愿意,他就能够把一个不十分有自知之明的自负狂提拔成一国之君,这实在是相当刺激有趣的游戏。

    不过,当然,这一切,并不全然是他一个人的功劳……看到自己的影子随着自己的走动、烛火位置的移变而歪歪扭扭地变化着,他便深深地叹了口气。

    正当军师这般想着走着,神色变幻叹气之时,有个黑衣人,像张着羽翼的鬼魅,了无声息地落到他的背后。

    “你能否在每次出现的时候,事先给我个暗示?”

    军师头也没回地就对那个黑影说道。

    “我被吓死了你也会于心不安的。”

    “我是你的影子呀,亲爱的哥哥。”

    那个黑影走到了军师的正面,把头上的兜帽一掀,烛火往他脸上闪动之际,能看到黑影的相貌竟然和基斯顿一模一样,仿佛是在他面前立了面镜子。但他嘴的声音,却充满不舒服的阴抑。

    “将军府警戒森严,有事到我房间再说。”

    ……

    “我这回是来向你确定一件事。”

    和基斯顿相貌相同的人说话之时,微微蠕动着他细小的眼睛,透出一丝精光。可以看出,在这双细小的眼睛下,同样掩藏着叵测的思维活动。

    “既然是孪生兄弟,你的心事瞒不了我。你答应帮教主除掉直系的皇室成员,但现在似乎是想留下丝罗娜这个余孽,是吗?”

    “我的计划需要利用她,再说,巴格暂时也不想杀她。”

    “我想你真的没搞清楚自己在替谁办事。你的计划原本就不在我们的设想之内,而且我们并不在乎他的想法,只要直系皇室不除,我教永不可能冠上正统之名。”

    “用你的灵药控制她便没问题了吧——教主还是希望能获得整个奥玛森的,一旦作战,拥有清醒与自由意志的巴格仍有利用价值,废了他或者得罪他没什么好处。”

    “人才方面你根本不用担心。我只是真心的提醒你莫要忘了尽忠的对象,以免玩火*。到时候我也同样没有可以犹豫的立场。”

    听着弟弟的警告,哥哥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

    “我还真的想不到你会有什么可以考虑的‘立场’。也许我那样做了正好,到时你便能把我取而代之,以你的方式干下去了。你不是一直对我的存在很在意吗?”

    “哼——你考虑清楚吧,必要时我会亲自动手。”

    两人的谈话突然被趋近的脚步声打断,原来是巡夜的卫兵正朝这边走来,然后便听到有人在敲门。黑衣人敏捷地跃上窗户,爬到庭院外边的墙头,挥挥手,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军师大人,我们刚才好像发现了个黑影,担心是什么小贼,您小心点。‘

    基斯顿干咳一声,道::“没什么,也许是一只猫。”

    “可是,将军府哪来的猫呀?”

    士兵甲觉得十分惑解。

    “大概是溜进来的野猫吧。这里没什么动静,你们还是多去将军、公主的住处瞧瞧的好,保护他们要紧。”

    “是!”

    等两名士兵离开军师住处走向走廊的转折处后,士兵乙仍然不解地摸摸头。

    “我明明看到黑影来到这附近的啊,怎么会不见了呢?怎么可能是猫呢,明明就是一个人那么大的影子。”

    “呵呵,军师大人向来说话都很高深莫测。”

    “但是,将军府又怎会有野猫?”

    “怎么没有?有耗子就会有猫,厨房的胖依琪昨天还追着只小耗子大惊小怪地叫。别胡思乱想的,继续到那边看看吧。。。。。。”

    无处藏身

    塞姆敏斯城每天在难民区定时派发救济粮。早餐时而是镜子般的玉米粥或小麦粥,若干的杂碎菜载浮载沉着;时而是粗面包,由政府统一分配食用水。没有午餐,晚餐每人能领约两勺粥、一小块土豆和小面包的份量,虽然不多,却能有效防止难民饿死问题。

    格灵遗民是难民的主要成份,大部分集中分布在北城区。在人们惊魂未定、痛定思痛的沉默期,漫步北城,常能看到了无生气的难民在临时庇护所前行尸走肉地晒着太阳,每个人的脸上写满着忧心忡忡,不过天真烂漫的孩子们在相同份量的食物下,反而比大人活跃。

    “歌妮,杜雷,快来领吃的。”

    “臭莉亚,把我的猫吓跑了。”

    被唤作歌妮的卷发女孩噘起了小嘴。所谓的猫只是她捡到并起个名字叫小咪的野猫。野猫不是什么美味的动物,而且又吃老鼠,被人们划分到不可食用的范围里,倘若换作其它兔子刺猬什么的,早被人捉着吃了。

    “说不好猫自己会回来,别担心。”长有粉红雀斑的小哥哥安慰着妹妹。

    吓跑猫的孩子心思已飘到食物派发所了:“好吧,保证吃完饭把它找回————现在快点,晚了就得饿肚子了。”

    肚子咕咕地催促下,小莉亚冲向领餐队伍,那里已排起长长人龙,再不过去,就要等第二天一早了。

    莉亚把小块土豆放在没破掉的那边衣兜,边啃面包边寻找那只吓跑的猫。经过刚才玩耍的地方仔细搜索,终于听见喵喵的声音,从一条里弄中传来。

    “小咪。。。。。。”

    她循声发现了匍匐其中的小猫,正想跑过去抱起来,突然忧豫了,有点胆怯地缩回身形。

    小猫身旁,蜷坐着一个长发女子,折射进来的昏黄光线显示她身上衣着濡湿。傍晚秋风徐来,衣下的身躯瑟瑟发抖,藏在头发里的脸无法看得真切,令人怀疑她会不会是逸出墙壁的幽灵。

    莉亚很害怕,但之所以还没有尖叫着往回跑,是因为对方的手正温柔地抚摸着猫咪那柔软的毛。

    “小咪。。。。。。”

    她怯怯地轻唤猫儿的名字,而不敢上前,而且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长辈忠嘱:遇到奇怪的陌生人要立即躲开。

    “你的猫?”

    “。。。。。。”

    幽灵忽然抬起头,露出稀薄的笑容,吓得莉亚赶紧后退两步。

    “叫小咪?”

    幽灵声音还蛮动听的,虽然微弱,却不乏友好,即使面容模糊,可一双眸子在有限光线下仍晶晶发亮,让受惊的女孩深感熟识和亲切。

    莉亚胆子大了一点。

    长发幽灵轻轻拍拍猫儿的背脊,让它跑到女孩跟前。她的目光落到孩子手上的面包时,不由透出强烈的渴望。

    粗面包的主人十分了解这种目光。

    “你没领食物?”

    对方肠胃蠕动的微响回答了询问。莉亚松一口气:肚子会饿的,应该是人。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她也能感觉到那昏暗中的微窘。

    “现在没得领了,你得等第二天一早。”

    “。。。。。。”咕噜,果然饿得厉害。

    “我还有马铃薯呢,面包给你吧。”

    天真的善心记莉亚忘记害怕,往“幽灵”的方向挪了两步,诚恳地递出她啃掉一半的面包。受到鼓励,那长发“幽灵”缓缓站起,略略迟疑,终于伸手相接。莉亚这才看清,自以为是幽灵的人,其实更像乞丐。矮个子的孩子很容易就看到对方半截湿裙子下露出的脚很脏,可裙子破烂处偶尔露出的小腿却洁白而修长。

    “莉亚————”

    “爸爸?”

    突然出现的男声让莉亚扭过头分心地看了看,未被接稳的面包掉到地上,长发幽灵连忙弯腰拾起,拍拍尘土就往嘴里送。

    “莉亚,你跟谁说话。。。。。。殿下?”

    女孩的父亲令面包再次掉到地上。

    “你。。。。。。您是丝罗娜殿下?”

    “。。。。。。”

    “殿下、殿。。。。。。请留步!”

    发现对方听到自己的称呼扭头就跑,女孩父亲更肯定了女乞丐的身份。他两个箭步冲上前,拉住女子的衣袖。

    也许是太久没进食,女子的肚子又响了一下。她惊弓之鸟般逃出两步,便一个踉跄,给人拉住。她把脸往头发里埋,尽量不让人看见,也不吭一声,只有被拉住的左手在湿衣服下轻轻地抖着。

    “啊,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

    “可是小姑娘也别到处乱跑。你知道吗,将军府贴出告示,说是为了消除神的惩罚,必须把激怒神的元凶丝罗娜公主进行燔祭。每天八点后是宵禁,任何被发现与公主在一起或宵禁后还留街上的人,皆同罪论处。”

    长发下的脸震了一震。

    “你如果不快点走,可能会给人误当作公主捉去的。沿着北市大街向东的小巷,能通往最近的东门,那儿格灵的人很少。千万别往南,那儿是神庙,据说燔祭的话就会在那里进行。”

    男人说完立即松开手,自由了的少女头也不回,撒开腿就朝里弄的深处跑去,踩在石质地面上的脚步声嘀哒嘀哒,踏到水洼里时,惊动了墙隙中的几只鼠辈,吱吱乱窜。转眼,少女便如穿越森林的小鹿,从夹道转角消失影踪。

    “喵呜————”

    野猫小咪突然从莉亚怀中跃回地上,然后毫无留恋地朝老鼠方向追去。

    “小咪————”

    莉亚并不关心刚才那个乞丐是否会是路上有过一面之缘的亲切公主,她只担心一会儿歌妮问起小咪来怎么办才好。

    父亲拍拍女儿稚嫩的肩膀,叹了口气。

    无眠之夜

    从胜基伦国边境的胜多罗城北上首都梅兹蒂亚,要交换穿越可走的山路与城市,在众多的分岔道上想准确找到能通行马车的捷径,缺乏向导是不行的。

    白云村的半聋子苏撒曾跟商队跑过生意,并答应充当向导,条件是得把白云村村长,大嗓门的吉格拉老头也捎上,因为他要找曾是旧友的首都大税官为白云村的税收理论。当然,这个条件实际上也是村长提出来的。

    “哇呀————好舒服的马车,好快的脚程,大人们的派头果然不一样!”

    “这个真的要谢谢迪墨提奥大人了。”奈苏美杜笑着谢谢老头的殷勤相扶,一边打量着苏撒选择的驻留地。“今天就住这个小站?”

    “夫人,下一站可投宿的地方还得走大半天,天黑前赶不到。现在住下明天再出发,时间刚好。”

    苏撒熟悉地指引依欧迪斯把马车驱到一幢两层的砖瓦建筑前。建筑门上画了个大大的酒瓶子,像是酒馆。

    “诺瑟镇的酒馆是唯一的客栈,条件简陋,要屈尊大人们了。”

    “唐尼,你不是说过三教九流的人都会往来酒馆吗?我想或许能打听到不少消息呢。”丝罗娜也在迪墨提奥抢先一步的相扶下跨下马车,酒馆隐隐传来喧哗声。

    “那个无所谓,打听消息在其次,最重要的应该是美酒和佳肴,只希望我们的酒钱别不够才好。”

    “。。。。。。想喝酒的人自己掏钱,别忘记马车马匹花光了迪墨提奥一半的旅费了!”正要把马车驱往马厩的依欧迪斯立即为钱袋打抱不平。经过几天相处,他对那个好像不太容易亲近,其实内里却很实在的金发青年有了不少好感。

    “真是没有想到头发也能卖钱,只是染过的头发不晓得还值不值钱?”

    “您的头发是无价的!别去理会这些小事。”迪墨提奥被丝罗娜不辨真假的话吓了一跳,狠狠盯了唐尼一眼,“我的头发还值几个钱,几顿饭应付得了。”

    “你们都说什么呢,我跑出来的时候也带了钱,别担心旅费的问题。”将军夫人毕竟是瘦死骆驼比马大。开始与两个年青男人相遇时,因为不信任而没分享自己的钱财,但是当她看到迪墨提奥毫不犹豫就剪去一头漂亮长发换旅费时,便很后悔。呵呵,“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嘛。

    “不不,美男与美女的头发,同样都是该值得珍惜的东西吧。”仿佛已经看见了似的,唐尼含首报以微笑:“谢谢迪墨提奥大人。”

    “不谢。”

    酒馆约坐满了七成的客人,正喝得酒酣耳热,活页式的门晃啷打开,七名风尘仆仆的外地旅人鱼贯而入,众人不禁投去好奇的目光。

    “我能为各位大人效劳么?”

    酒馆女郎是一名脸圆眼亮,眉毛挑挑的少女,她伶俐地上前招呼道。苏撒排众而出,吩咐说:“请准备热菜和酒水,另外准备三个房间,两间上等的给这些。。。。。。”

    “不,两间就够,一套要条件好点的,一套要大号的,有吗?”

    “啊,小人怎敢跟大人们住一起。。。。。。”

    “我想依欧迪斯不会介意的。”

    他可以反对吗?依欧迪斯带着不祥的预感看看身旁的吉格拉老头,老头已经启动搜索的目光,在寻找能坐下七人的位置。

    “难道没人问问我的意见吗?瞎子是很敏感的。。。。。。”

    “我们欢迎有人自告奋勇留守车厢。”迪墨提奥恢复了他毫不留情的作风。

    男酒客们都为五个男旅客身旁的两位佳人投来艳羡目光,小部分女客则不由自主把注意力集中在三位年青男客身上。

    “大姐大,我们今晚就行动?他们马快,路上不容易动手。”

    “还不行。我们的目标早有人捷足先登,看不出来吗?就是那个男人,他可是我们这行的行家里手。”

    “大姐大,您可从来没对对手退让过。”

    “笨蛋,这个男人不同。。。。。。”

    “啊哈哈哈————年轻人就是受欢迎,那边的小妞看过来又扭回去,脸都红了,相中谁了呢?啊哈哈哈————”

    席上吉格拉老头无视四周惊异的目光,倒水似地开怀畅饮,同席者莫不想找地洞钻进去。

    “村长,请您老人家小声点行吗?”

    “哈哈,聋子居然让人说话小声点,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迪墨提奥,你是否觉得我们更招人注意?”

    “对不起,我的失策。”

    迪墨提奥深感不妙,决定下一步继续检讨他们伪装的效果。

    “我总觉得西北角有人在注视我们。这就是所谓瞎子的敏感?”

    “这是跟可爱女孩同行的好处,你看那些望过来的都是艳羡目光吧!”

    唐尼当然不能真的看到,只好作势挑了挑眉。

    “那是给我的。”

    “为什么?”

    “我比较帅点。”

    依欧迪斯当仁不让地浅呷了一口酒,对唐尼的话不以为然。

    “大姐大,我们的目标真是那个穿白袍的黑发女子?头发颜色好像不太对。。。。。。”

    “可是那个姑娘真的好美。”

    “我比较喜欢年纪大一点的那个。。。。。。哎哟!”

    “找死呀,在大姐大面前说这些!”

    “嘘,小声点!别往那边看,笨蛋!”

    *****

    酒馆的晚饭时间一直持续到九点,然后生意渐渐稀疏。可对留宿的酒客来说,娱乐才刚开始。用餐时分没露面的老板也出现了。他穿着一件对肚子来说有点儿窄的长袍,梳着整齐的胡子,头戴当地人最喜爱的蓝巾帽,看起来是个安分守己的生意人。苹果脸女侍原来是技艺娴熟的舞娘,在某位客人热情的手鼓声中翩翩起舞,旋转时衣裾飞扬,露出一截白白的小蛮腰和可爱的小肚脐,撩拔着宾客们鼓励的哨声与喝采。

    “乐器和歌儿已对好了弦,

    酒壶酒盅亦都摆设齐全,

    情人啊,等你梳妆等得我心焦难熬。

    快来吧,让我们一起欢笑开颜!”

    激荡的鼓乐掺入唐尼悠扬的琴音和歌韵更显精彩。弥留的客人从各自四零八散的席上聚到一块,继续谈笑风生,觥筹交错。大家击掌和节,尽情欣赏着黄昏以后的美酒佳肴、醇歌妙韵。

    “叫青年们出外干活,

    要他们来采集野果,

    要他们猎取野马和黄羊,

    让我们欢聚,开怀作乐!”

    越唱越起劲的唐尼被舞娘亲自灌了两杯酒,乐不可支,一屁股坐到桌子上。脸已经大红的老板干脆拔拉光黄铜做的碗碗碟碟,站到桌面上,一手拿只碗,一手扬着碟,手脚并用敲着节拍跳着和唱着:

    “叫青年们架着鹰去狩猎,

    叫猛犬去追踪咬倒猎物,

    用石头打翻狐狸和猪猡,

    让我们优雅地喝起赞歌!”

    ……

    千万别遗漏任何可疑人物!迪墨提奥凑趣看了两段,趁机观察这帮在莺歌燕舞中乐不可支的观众里是否有奥玛森方面派来追捕的人。

    奥玛森几股势力都在找公主,太平静反倒不正常。

    大厅一无所获,迪墨提奥从店外绕到后院,检查马匹和马车的状况,再由走廊回大厅。当穿过走廊时,他突然看到声称喝多了想休息,现在本应在楼上的依欧迪斯正和一名年轻女子站在厨房旁交谈甚欢。从女子服饰看,好像就是进餐时曾被吉格拉老头拿来取笑他们的那个姑娘。

    可别乐不思归了啊。。。。。。

    迪墨提奥并不希望招来对方说他古板的挪揄,只担心地扬扬手,依欧迪斯略感意外地回过头,挤挤眼睛。为保证女眷的安全,他得和依欧迪斯互相分好工,所以如果有一方未能保持良好的精力各职其守,那可有点伤脑筋。

    因为唐尼和依欧迪斯各有流连在外的理由,男人们的房里就只剩下作息规矩的苏撒和早就喝倒了的吉格拉老头。不多不少正好五张木床一字排开,独占着五人空间的两人各自在房间两端安睡,半点也没觉察到有人进来。

    迪墨提奥为眼前大意的景像皱皱眉头。苏撒睡在靠门一端,吉格拉老头则临窗而卧,随着高低跌宕的鼾声,肚子与胸口清晰而明显地起伏着,全身呈现非常突兀的“大”字形。

    真是让人心安的家伙们呀。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鼾声的声量比意料中的要低许多。迪墨提奥好奇地探身过去瞧个仔细,不禁哑然失笑:原来那张聒噪无双的嘴不知被谁塞入一团袜子,让震天价响的声浪变得稍能为人接受。被捉弄的人依然从容就睡,安详甜美。他虽然很想问问这是谁的杰作,转念一想,终究不忍心叫醒别人来满足自己微不足道的好奇心。

    “今晚在这里睡的人呐,即使会做梦,也是噩梦吧。”

    依欧迪斯的话又一次勾起他共鸣。

    “殿下,夫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忠实的皇家骑士今晚要做的就是回复本职,紧紧守在公主殿下的睡房前,严防一切可疑的蛛丝马迹。

    下次投宿,应该找个晚上有灯的地方。

    找位置放好小油灯,迪墨提奥轻轻挪动身体,摆了个较为舒适的姿势坐下,注意不弄出声响惊扰房里的佳人。丝罗娜和奈苏美杜共处一室,既便于安全,也省房钱,至于合不合礼数,这种时候就不会有人注意到了。

    油灯燃尽以后,很难看清状况。入夜的走廊因为没窗,只有近楼梯口处透上一些光晕,几乎漆黑如墨,伸手不辨五指,正是迪墨提奥抱怨的地方。

    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多带点钱?

    钱够的话,旅途就不必那么捉襟见肘了。迪墨提奥仍然为无法给公主提供更舒适的环境有些难以释怀,他自己也为这种心情奇怪,或许是过度的自尊心令他觉得这也是对能力的一种贬损吧。

    话虽如此,年轻的前亲卫骑兵队长差点忘了自己一向出名的慷慨,常常把皇帝发下的俸禄轻易地借给部下,当然也从没指望过能收回来;至于身上佩戴的饰物————生活出名朴素的人又怎会有多余的值钱货呢?迪墨提奥苦笑地摇摇头,习惯性地摸摸脑勺,一下就触到发梢,留了十年的头发一朝剪掉,至今有点儿陌生。

    奶奶如果看见他把头发卖了,一定会骂吧?微弱而柔和的火光在迪墨提奥的翠目中泛起一丝涟绮,挑起了他抑制心中的担忧。这次出走,不告诉她也是无可奈何之举,老人身体一向不好,希望别再受刺激了。。。。。。

    一旦停止活动,脑子就不由胡思乱想起来。离开奥玛森国境线时,那被奈苏美杜说成是被某人控制了神智的巴格将军已经控制了奥玛森由中部到东部的地区,因为受到西南部原桑切尔斯领地,现划分迪卡图亲王兼管地区势力的阻挠,才没将触手伸及整个西部。巴格看起来只把目标定在原奥玛森地区的“王”,似乎想以独立来引诱六族援手。事实上他也做到了。

    真是迅雷不及掩耳!迪墨提奥心里不得不这样想,巴格被异教徒控制的事还没浮上台面,六族也确实至今按旗不动,表面都默许了前者的地位。

    如果哥斯基提亲王的遗族和迪卡图亲王能联手,事情可就变简单了。

    巴格被人控制神智的消息即使传出去,估计也只能被当作谣言。不过他想起东南部同样属于另一皇室支系的势力————哥斯基提亲王,准确地说是遗孀哥斯基提王妃,迪墨提奥更加苦笑连连。后者也作势向中部挺进讨伐巴格,但立场却与前者大相径庭!

    仗着手中有刚出世的婴儿便吵着要登基,完全无视早已成年的公主殿下,这觉悟连亚术尤利那的维士比甸亲王还不如。要知道成为奥玛森之皇必须完成的契约,等到婴儿结婚生子得什么时候?

    迪卡图亲王是朗吉士四世的至亲,打的是尊王旗号,要迎回丝罗娜公主作女皇;维士比甸亲王已公开恢复奥玛森姓氏的决定,率兵从南方赶回东部,行动指日可待;哥斯基提王妃那边却完完全全以“公主未嫁”为理由让儿子自行登基称帝,急功冒进之心引人侧目。

    现在奥玛森正是这主要的势力全力寻找丝罗娜公主,既有要救她的,也有要杀她,废她的,不一而足。

    丝罗娜决不甘心被看作叛神之徒而投降,与其冒着危险穿越封锁找到迪卡图亲王,倒不如直接到皇后陛下的娘家求助,这是下策中挑上策。

    可是胜基伦国会为这种血缘就冒险对抗强大的叛军吗?届时如果在侧面受到包括翠丝庭族人在内的六族哪怕一两股势力夹击,后果将不堪设想。迪墨提奥又皱了皱细长的眉头,松松蜷累的长腿,换了个坐姿。这时,油灯猛烈地摆了几下,瞬间发出明灭的光。

    迪墨提奥赶紧护着灯焰,火舌舔到手心,他下意识地缩缩手。

    公主殿下的未来,可千万别像这盏灯才好。。。。。。

    也千万别像这条走廊的漆黑一团!奥玛森皇宫夜里会挂上美丽的夜明珠,迪墨提奥不由想自己是不是也会成为那样一颗明珠。

    更小心翼翼地护着***,贴在墙壁上的耳朵隐隐听到楼下传来的歌乐声,让忧心的他略感心安,漆黑中还能感受到一点人气,总算令人宽慰。

    木做的楼梯传来细微轻响,被微弱光团包裹的人影缓缓走上。刚进入黑暗的眼睛有点儿迟钝,等迪墨提奥完全反应过来,人已来到跟前。

    “————你拿着灯想给谁看?”

    “瞎子点灯不一定是给自己看的,迪墨提奥大人。”

    唐尼看不见光亮的眼睛透着笑,递上手里配有小罩的桐油灯,迪墨提奥不得不接过手。

    “看来您对我的成见蛮深的嘛。”

    准确地说,应该是戒备。迪墨提奥心里嘀咕。

    “听说你手持长公主的钻石信物时,差点想独吞而不帮殿下赎身吧?”再联想初见面时,这个瞎子还想让少女卖笑为自己赚钱呢,现在居然期望别人对他有敬意?”

    “哎哟,不知者不罪,再说娜娜当时也没反对。”

    “请不要利用别人的纯真为借口。另外,请别再妄称殿下的昵称。”

    但是不这样叫好像也不行,不管了,就是不能让这思想不健康的家伙对殿下这么亲昵。

    “不是说大家都要掩饰身份吗?这种时候如果还拘泥于身份的话。。。。。。”

    “让你知道我们的身份,本身就是一种冒险。”

    *****

    前帝国亲卫骑兵队长( 斯诺利亚传说 http://www.xlawen.org/kan/217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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