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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阅读

    有鼎、张荫麟、 贺麟等知名教授,他们都教过乔冠华的课。其时哲学系系主任是冯友兰,他是一位享誉中外 的哲学家,著有《中国哲学史》等煌煌巨著,他一生以光大中国哲学传统为己任,他在“起 而行道”失败之后,再一次沉寂下来 “坐而论道”,在他最后的学术生涯中,以自己的生命 去点燃中国哲学和文化的希望之光。清华哲学系虽然没有什么明确的教学目的,但在冯友兰 先 生主持系政期间,曾在当时校报《国立清华大学校刊》(1930年3月31日,第57期)撰文强调 :学哲学可以养成清楚的思想;学哲学可以养成怀疑的精神;学哲学可以养成容忍的态度; 学哲学可以养成广大的眼界。……  参见黄延复:《水木清华:二三十年代清华校园 文化》,第345页,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年5月第1版。   冯友兰等教授每天都为学生们上课,授课的时间不长,差不多平均每天一个小时左右。所 以,留下的时间可以由乔冠华自由阅读,由此也开拓了自己的视野。说穿了,乔冠华对学哲 学有一定的兴趣,但也不是他最想学的东西。不过无论如何用乔冠华自己的话说:“我在学 哲学,在念那样一些古典哲学、西洋哲学的书籍以后,尤其是后来我感到是受益不少的。”  乔冠华:《口述自传》,见《那随风飘去的岁月》,第132页,学林出版社1997 年12月第1版。   在这里,有必要提及一位教授,他就是金岳霖先生。乔冠华曾多次向他请教治学方向,探讨 如何做学问。金先生对他再三强调要有探索精神,要多动脑筋,弄清问题的是与非。   金岳霖先生终身未娶,潜心研究逻辑论和知识论以及西方古典哲学,他讲课时与同学们一起 研读英文原著,进行讨论,鼓励学生多提问题,以养成质疑和思考的习惯。金先生还善于运 用实际生活中的例子,来说明抽象的道理,深入浅出,颇受学生欢迎。乔冠华晚年在口述自 传时,以较长篇幅,无限感激地回忆起金岳霖先生对自己莫大的帮助,他说:    在这里,我想特别提到金岳霖先生,在某种意义上说,是他教会了我对任 何事物要好好地想 一想,不要相信书上的话,也不要听旁人的话的道理,这好像是一件小事,但对我来讲是件 大事。我记得,有一次金先生讲课,是关于伦理的知识,书的名字,我记不大清楚,金先生 教课是这样一个方法,他是一章一章地念,上课以后就问大家都有没有(英文本),请打开第 一章第一页,叫大家看,然后他在上面就问,你们看了这页,你们认为有什么问题没有?当 时课堂上五十几个人,课堂上没有几个能回答,鸦雀无声了相当长的时间,然后金先生说, 大家是不是认为这一页讲的话都是对的呢?大家也不讲话。  金先生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怎么不讲话?金先生又说,他说是“很明显的”,你们说是明显的吗?你们想一想是不是? 人类的知识是不是感性来的呢?比如说2+2=4这是感性来吗?他没有往下讲,他说:“我希望 同学们注意,以后在看书的时候,特别是当作者说,那是很明显的什么、什么等等,你要动脑筋想一想,是不是很明显。问题往往错在这里。”   金先生这些话,对于我是很大的震动,所以在以后的年代里,我经常想起这件事。  乔冠华:《口述自传》,见《那随风飘去的岁月》,第132页,学林出版社1997年12月 第1版。  一个教授给学生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可见金岳霖先生的巨大的精神魅力。有人称“碰见 业师金岳霖先生,真像浓雾里看见太阳!”殷海光语,见王元化主编:《殷海光?林 毓生书信录》,第155页,上海远东出版社1994年12月。诚哉信言。乔冠华一开始不 习惯金先生这样上课,回来后经过思索,明白了老师的用意,就是让学生不要轻信书本知识 ,要经过自己的思考判定是否真有真理,这种读书方法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水木清华(4)?

    一个人的信仰,是基于他的思想观念之上的,而正确的思想以及世界观的形成,必然需 要学习马克思主义。西方哲人说过:“思想就是力量,一切力量都来自完成职责。”(雨果)  “人显然是为了思想而生的,这就是他全部的尊严和他全部的优点;并且他的全部义务就是 要像他所应该地那样去思想。”(帕斯卡尔)思想,可能是快乐的,也可能是痛苦的,有时 不够成熟,但思想对人来说,却是须臾不可或缺的。可以这样理解,乔冠华上清华求学,就 是为了学习马克思主义,就是为了探索革命真理。   据乔冠华夫人章含之回忆,乔冠华在生命的最后几年常常念及清华园里的苦读马列经历。他 说在他到清华上学之前,在家乡,由于北伐战争、大革命的影响,他有一些反帝反封建的思 想,因为在乡里、学校里闹点风潮,但是却并不懂任何革命道理。进大学,学哲学就是为了 追求信念,追求革命真理。  他说,清华培养出来的学生中有不少都走上了革命道路,其中有 的同志当时就是学生运动的骨干。不过他的道路略有不同。他决心献身无产阶级革命,更多 地是从读通马克思的著作,弄通马列主义真理开始的。他说,那时在清华,他是个很用功的 学生,大部分时间在图书馆读书。清华图书馆有一些马克思的著作。这些苦读使他坚定了对 马克思主义的信仰。  章含之:《冠华心目中的清华园》,见《风雨情》,第264页, 上海文艺出版社1994年12月第1版。   在清华,最吸引乔冠华的只能是图书馆。乔冠华是清华图书馆的常客,一到课余时间 ,他就到图书馆去学习马克思主义。清华图书馆,是乔冠华心目中的“精神圣殿”。图书馆 装饰典雅,多种典籍、图书、报刊品种繁多,排列整齐,取阅方便。特别是收藏了不少马克 思的原著以及中西方哲学名著,这使乔冠华爱不释手,潜心钻研。只见他有时左右巡索,有 时埋头伏案,有时目不旁瞬,有时奋笔疾书。在这里,使他真正浸润于知识的海洋里,有一 种无限满足和心灵净化的感觉。   在清华的四年,乔冠华就是这样一头扎在书堆之中,如痴如醉地阅读,书海无边苦作舟,他 如海绵吸水逐本逐本地阅读英文、德文原版的马克思著作,几乎马克思的所有经典著作,他 都读过,甚至有的读了还不止一遍。此外,他还阅读大量西方古典哲学家们的著作,比如有 一 段时间,他就把很大的精力花在与马克思主义有很深关系的黑格尔的学识上。他读了图书馆 里收藏的黑格尔的绝大部分著作,有的是德文原著,有的则是英文译本。经过刻苦钻研,乔 冠华曾于1933年上半年在哲学系系会上,做过“黑格尔自然辩证法研究”的学术报告。   这时,清华来了一个美国来的教师,他叫黑格,是黑格尔专家。乔冠华在看黑格尔著作的时 候,遇到难题就去请教他,他很热情,认真辅导,对乔冠华教益颇大。   乔冠华在清华的最后一两年,受马克思启发,开始研究中国近代史,因为马克思在著作中, 有很大一部分篇幅谈到中国问题。他涉猎的范围包括鸦片战争、太平天国、义和团、中国的 对外贸易、工商手工业、中国的经济与政治变化的关系等等。他边读书、边摘记,他按问题 性质摘录好多本读书笔记。  当他翻阅腐朽的清政府与帝国主义列强签订的不平等条约的原文 ,读到帝国主义信口雌黄的叙述说,不禁拍案而起,大声怒斥:“岂有此理!”弄得图书馆 其他正在看书的同学转过脸来朝他笑笑,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清华的不少校友都说乔冠华 这个人敢言敢怒,从不掩饰自己的真情实感。   后来,乔冠华每天在图书馆里抄录英国的东印度公司成立以来中国对外贸易、海关的统计数 据。当时,他总在想能够从这里边发现一些材料,像马克思所说的那样,来说明中国近代史 上大的政治变动的根源在于经济。   但是,在抄录这些对外贸易的材料、工商业材料时,乔冠华发现有些材料支离破碎,并不整 全。他听说,日本东京有个“东洋文库”,在那里收集了全部关于中国对外贸易的完整资料 ,因而产生了将来去日本留学的念头。   为了更能够顺利地阅读原版的进步书籍,乔冠华花了相当精力学习外语,学日语、学德语, 同时继续提高自己的英语水平。每天清晨在学校的操场上,天朦朦亮,人们可以看到一个学 生,手里拿着纸条,一面跑步,一面背诵外语单词,他就是乔冠华。   在清华,乔冠华的求知欲望得到了充分的满足。读书之余,他与同学交流心得,臧否人物。 在清华,他养成了热情的性格,活跃的思维,自由的意志和一颗充满美好憧憬的心;在清华 ,他敏锐地感受新事物,接受新鲜的思想,并且对现实中国的形势不满;在清华,他不但自 信,而且还有一种特有的自负和自傲。

    水木清华(5)?

    在清华大学,有这样的传说,钱锺书曾立志要“横扫清华图书馆”,其实,乔冠华在清华图书馆所花的工夫,并不亚于钱锺书。他是学校图书馆的 常 客,常常一头扎在书堆里。由此,他结识了图书馆的另一位常客钱锺书,俩人因此成为终身 好友。   乔冠华1929年进清华读书,到1933年毕业,前后经历了几任校长,如罗家伦、叶企孙、吴南 轩、翁文灏、梅贻琦。其中,罗家伦是在清华改制的关键时刻出任校长的。他开清华学术化 的滥觞,只可惜,罗校长任职两年,即被驱走。平心而论,罗家伦曾参加过“五四”爱国运 动,治校有方,他还有点小名气。然而罗家伦一走, 山西军阀阎锡山出来插手,拟派一位清华1923级校友乔万选来接任清华校长。一天,乔万选 带着武装卫兵,开着三辆三轮汽车,还带来秘书长、庶务主任等班套,试图“武装接管清华 ”。清华学生打着“拒绝乔万选”的大旗,由学生会护校委员会率领,拒乔于校门之外,要 求他当场签字,保证“永不任清华校长”而离校。赶走这个不学无术的乔万选,学校才平静 了一段时间。对这次风潮,乔冠华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表示赞同。   不久,发生了震惊中外的“九?一八”事变,这对潜心书斋的乔冠华是一次极大的震动。当 时有一部分进步的同学,他们发起了组织到国民政府所在地南京去请愿。乔冠华虽然同情他 们,但却没有参加。  此时乔冠华的政治态度是,没有到校外去参加地下党组织的活动,然而 对国民党深恶痛绝。因此,对当时公开站到国民党一方的同学,他是极为反感的。相反,他 开始与进步的同学来往。   同学中的胡乔木,与乔冠华是盐城同乡。他于1930年夏考入清华大学,在历史系读书。倾向 左翼的胡乔木在校参加了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因为同学加上同乡的缘故,乔冠华与胡乔木 接触不少,对他的进步活动是同情的。后来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乔冠华没有看见胡乔木 ,而胡与家里也失去了联系。  胡的父亲对儿子的“失踪”很着急,来清华大学找到乔冠华。 乔冠华帮忙找到了胡乔木,其实这时胡乔木已离校,被共青团北平市委调去担任专职的宣传 部 长。  参阅叶永烈:《中共中央一支笔:胡乔木》,第22~23页,人民日报出版 社1999 年2月第1版。乔冠华的另一位同学唐明照,是中共地下党员,被国民党当局逮捕。 后经美国大使馆出面保释出来,因唐是美籍华人,保释出来不久就返回美国。   乔冠华没有积极参加党所领导的地下活动,但参加过党的外围组织读书会之类的活动。在学 校左派的眼里,乔冠华至少是一位同情分子,所以有一个同学叫李照瑞,是中共创始人李大 钊的后人,他要编辑《李大钊全集》,请乔冠华帮忙。这也许是乔冠华在清华为共产党人办 的事情之一吧。正如他后来自己回忆所述:“在四年的大学生活里,我是一个书呆子,没有 同当时的国民党同流合污,但是另一面也没有积极参加党所领导的地下活动。……我专心致 志干的,就是无论如何要把马克思主义读通,读懂,是百分之百的书生。……我认为在当时 能够救中国的只有马克思主义,也唯其才能解释中国,在当时接触的朋友里好像没有一个人 能对我讲清楚,说马克思主义究竟是怎么回事。在当时我认为这个问题搞不清楚,空读马克 思主义没有什么意思,这就是为什么我花了那么多精力去研究马克思主义。”  乔 冠华:《口述自传》,见《那随风飘去的岁月》,第137页。学林出版社1997年12月第1版 。   乔冠华由于专心于读书,并且家境不十分宽裕,所以在清华很少参加文娱活动。只有一次例 外,着实让这个“书呆子”破费了不少。那次是京剧名旦梅兰芳在长安戏院演出,乔冠华很 早以来便欲观赏梅派演技,这回慕名而去。他为了节省车费,从大老远跑进城里。到了长安 戏院一打听,票价很贵,好座位不是他这个穷学生所能承受得起,只好咬咬牙,下决心买了 张后排座的戏票。梅兰芳上台后,他所处的位置看得模模糊糊,只好等梅兰芳出场后溜到台 边去看个清楚,也算了却了一桩心愿。后来他对人说起:“这是我在清华大学中化钱最多的 一次享受。算是很奢侈了!也是四年中唯一的一次。”   在清华看戏的这段经历,给乔冠华留下了极深的记忆。以致后来他忙于外交工作往返于人民 大会堂与钓鱼台国宾馆之间的长安街上时,常对人提起这件看戏的事。他的夫人章含之回忆 说:“几乎每次我和他同车经过长安戏院,冠华都要津津有味地重复一遍这个故事。每次他 讲,我和司机老杨都会心地微笑,看他那兴奋劲儿,我们都不想提醒他:我们对这个故事已 经说倒背如流了。”  章含之:《风雨情》,第262页,上海文艺出版社1994年12月第 1版。   1933年3、4月间,乔冠华从清华大学提前毕业。这一年学校没有举行正式的毕业典礼。因为 当时形势十分紧张,日本侵略者通过古北口打入内蒙古,遭到杨虎城将军的西北军的顽强抵 抗,交战十分激烈。北平城内一片恐慌,清华当局就决定不举行考试,允许学生完成毕 业论文后,提早放假。   这样乔冠华获得了清华大学文学学士学位,告别了母校。其时他年届弱冠,刚满20周岁, 风华正茂,前途似锦。

    负笈日德(1)?

    在旧中国,流行着大学“毕业即失业”的说法。这时,乔冠华面临着这样的窘境,毕业后到 哪里去呢?   没多久,钱稻孙先生出现在乔冠华面前了。钱稻孙是一位大翻译家,精通音乐、戏剧、美术 、医学,还擅长日、意、德、法文,曾教过乔冠华日语。他给乔冠华出主意,让他去日本留 学。   乔冠华听了以后,心里思忖着,一方面他想研究中国近代史,另一方面在他内心深处他很 想出去看一看,所谓资本主义到底是怎样一个情况?所以在乔冠华一番思考后,就决定自费 到日本去留学。那末路费又如何解决呢,因为他的功课好,就由清华大学向国民政府教育部 申请获得。但是,更确切地说是由钱稻孙先生出面,与官老爷交涉而办成功的。对此乔冠华 是非常感激钱先生的,虽然钱后来一度失足过。   出国之前,乔冠华回乡探望父亲,路过盐城时,遇见了清华老同学胡乔木。胡乔木也是甫从 北平回家不久,经中共盐城县委书记嵇荫根的介绍,于1932年秋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负责主 编《海霞》半月刊,只是他不便出面,请乔冠华的长兄乔冠军担任主编。那时,乔冠军在当 地做小学教师。出了三期以后,胡乔木改办报纸性刊物,名叫《文艺青年》,每期八开四版 一大张,销路不错。   应胡乔木之约,乔冠华翻译了日本左翼作家小林多喜二的短篇小说,还有国际知名人士爱因 斯坦、柯勒惠支夫人等人的反对希特勒法西斯主义的公开声明,也发表在这个刊物上。   乔冠华在家呆了一段时间后,即乘船经南通去上海,住在侄儿乔宗秀家里,待办妥出国留学 的手续,年轻的乔冠华便踌躇满志,远渡重洋,东去扶桑。   其时已是初秋。一天早晨,阳光明媚,凉风习习,乔冠华身揣清华大学的毕业文凭和成绩单 ,手提简单的行箧,由他的侄子送行,来到上海汇山码头,乘坐远洋轮船,赶赴日本。   这是乔冠华第一次坐海轮,大海瑰丽的风光,海鸥尽情的欢唱,使从未真正领略过大海魅力 的他,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大声吟诵起赞美大自然的诗篇。然而为了安全起见,他很快平 静 下来,恢复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古典诗文集,不时地浏览重温。在旅途 中,他还认识了当时国民党驻日使馆的几位工作人员,他们向乔冠华介绍了日本的风土人情 。   几天的海上生活很快就结束了。乔冠华如期到达日本神户港,然后转乘火车来到东京。   当时的东京,正经历数年前大地震的灭顶之灾,磨难之中却又如“火中再生的凤凰”,逐渐 恢复往日都市的气象。犬牙交错的街道,灯红酒绿的日本料理铺子,一派喧闹繁杂。听着满 街踢的木屐声,乔冠华似乎有一种预感,东京的生活不会一帆风顺。   中日两国毗邻而居,路费也比较省,那时去日本留学的人多,所以住处很紧张。乔冠华找了 家“学旅”(即学生公寓,日本有些房主将多余的住房出租给外国留学生,并承办租客的伙 食和一般生活照料),在东京帝国大学附近的大红门,租费较便宜,是与邵鸿书(国民党元老 邵力子的侄子辈)合租的。《雪泥鸿爪……钟敬文自述》,第45页,山西人民出版社 1997年12月第1版。   东京帝国大学,是享誉日本的一流大学,历史悠久,声誉卓著,其建筑气派不凡,错落有致 的教学楼,藏书丰富的图书馆,芳草萋萋的绿地,颇引起乔冠华的好感。这天,他来到学校 教务处,递上有关证件。一位工作人员接过就问:   “你是中国清华大学毕业生?哟,成绩考得不错嘛。”   乔冠华未置一言。   “好吧,你就读研究生!”工作人员快人快语。   于是,乔冠华免试直接当了帝国大学的研究生。   乔冠华的日语在国内时就打下了一定的基础,到了日本经过一段时期,日语更加流利了,他 可以娴熟地阅读各种日文著作,从政治、经济、哲学、文学、历史,无所不包。不过,他比 较喜欢读康德的书,所以他选修了桑默教授的课,对康德这位德国古典哲学家的研究,集中 在这段时间,而桑默教授则给他学业上不少帮助。   刚到日本,最苦的是不习惯吃日本的饭菜。乔冠华常到外面找能吃的东西。附近有一家食堂 ,供应的客饭比较可口,他常去那儿就餐。而中国留学生也时时聚在那儿,他夹在中间,高 谈阔论。乔冠华觉得,一个人出门在外,互相之间交流信息很重要。   这期间,乔冠华迷上了十九世纪的俄罗斯文学,那些名著中所体现的批判现实主义、人道主 义精神,深深吸引了他。特别是托尔斯泰的《复活》,他爱不释手,他读的是英文版,作品 给他 的影响很深。  他住的房子临街,每天晚上看完书之后,万籁俱静,他常常把灯熄掉,让窗外 的灯光映进室内,他一个人坐在桌旁,闭目沉思,反复回想书中的人物和情景,同时思考自 己亲眼看到和听到的事情。

    负笈日德(2)?

    乔冠华去日本留学,是自费的。虽有教育部的一些补贴和家里的资助,还是捉襟见肘。 所以,他只好采取勤工俭学的办法来弥补不足。   乔冠华考虑,首先是翻译点东西到国内出版,这样可以赚取一点稿费,维持自己的留学费用 。当时在日本的左翼文化界,有两本书颇负盛名,作者分别是山本申太郎和玲林异太郎。其 中山本申太郎撰写的《日本资本主义分析》,使左倾知识分子为之侧目,所以乔 冠华在1934年,就开始动手翻译这本书,大概花了半年时间把书翻译好了。可是他按照报纸 登的广告,把书寄给上海的一家出版社, 竟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此外,乔冠华还临时做家庭教师来挣些学费。他经常上完课就赶往东京郊外的一个富商家里 ,为他的两个男孩辅导功课。这两个小孩十分调皮,听课时常开小差、做小动作,乔冠华不 得不以极大的耐心,教他们语文与数学。   日本是一个美丽的岛国,乔冠华读书学习、勤工俭学之余,也不忘纵情山水之间。三四月 间,正是樱花盛开的时节,乔冠华约朋友相伴而去,来到郊外观赏。走在一条条长长的樱树 甬道,只见满树遍开樱花,粉红淡雅、煞是好看。乔冠华掩映在这多姿的花色中,不禁想起 :“淡红娇嫩,惹得人心醉。”他有点陶醉了。   乔冠华听日本人说过,樱花艳而不俗,美在其纯洁高雅,人置身于樱花丛中,灵魂将会得到 净 化。有一次,乔冠华和一位日本友人开玩笑说,为何樱之国的日本,有些人竟会虐待女性, 并向邻国磨刀霍霍呢?这位朋友哑然,辩解说这些败类不代表日本人民。   京都有一座岚山,日本人很爱这个地方,把它呼作“心中的故乡”。乔冠华亦曾慕名前往。 岚山在京都的西部,山清水秀,富有乡野之趣。他沿着山路走着,两旁是森密的翠竹丛林, 石壁上是绿茸茸的青苔,脚步也显得轻盈灵动。他一路上望着清澈的山川,望着两岸的苍松 ,忽然生发出乐而忘返的念头。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在日本留学的青年,心目中最崇拜两个人:一个是鲁迅,另一个便是郭沫 若。因国内大革命失败,郭沫若遭国民党反动派通缉,被迫避居日本。所以许多人都想就近 与郭沫若相识。乔冠华早在中学时代,就一直崇拜郭沫若,常常读到他的作品时寝食俱废。 在东京,他打听到郭沫若的地址,前去拜访。   郭沫若和夫人安娜住在千叶县市川町国分村267番,地处近郊,四周是田野和树木,风景虽 然单调,但空气是不错的。他的房子是一幢坐北朝南曲尺形的木屋,门号挂着一块“佐藤” 的户名牌。从东京到这里,坐车大约只需半小时左右,乔冠华如期而至,他在门上轻轻地按 了一下门铃,一位身穿和服的日本中年妇女出来开门,她就是郭安娜,她向乔冠华鞠躬致意 ,等乔冠华用流畅的日语道出来意后,她立即表示欢迎。   乔冠华迎门而入,只见院落旁边有五六间平房,屋前的凉棚上爬着朱藤,凉棚外有一块空 地,既是花圃又像菜园,里面种了许多花果蔬菜:蔷薇花旁边长着紫苏,大莲花下面结着朝 天辣椒,荷花和蕃茄互为邻里,正中的一簇牡丹周围种着牛蒡和。看得出主人持家有 方。同时,乔冠华也觉得此处宜于读书写作。   这时,客厅大门开了,走出乔冠华久仰的郭沫若,两人亲切握起手来,一起步入客厅。尽管 两人年龄相差二十岁,然而丝毫没有隔阂之感,非常亲切地交谈着。   “冠华先生,你来寒舍看我,我得说,他乡遇故知,倍感温暖啊!”郭沫若道。   “郭先生,我是仰慕而来,实在太冒昧了。我曾见过先生,在先生演讲时就目睹先生的风采 。今天……”乔冠华道。   “哦,我想起来了,那次演讲,多亏大家安排和照顾。要不然,我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儿呢。 ”郭沫若的客厅兼作书房,布置很简单,正中挂了一幅他自书的条屏,多的到是书籍和文稿。 郭沫若问起乔冠华学习的情况,鼓励他多读书多翻译,勤思考善分析。   在外人看来,这两位像多年的知友在海阔天空般地交谈:乔冠华谈了他当年读《女神》、读 《创造》杂志的心境,谈他对郭沫若诗歌、散文、考古论著的体会;郭沫若称赞乔冠华年轻 有为,前途无量,谈到他在日本的感受……   谈话持续了两个小时,最后郭沫若介绍乔冠华不妨到东洋文库去走走。乔冠华告辞时,天空 出现一道彩虹,把苍穹照得倍加绚烂,郭沫若紧握着乔冠华的手说:   “冠华,你才思敏捷,见解独到,实在是旷世奇才呀!”   乔冠华连忙说:“先生过奖了,先生今天下午的一席谈话,后生终身难忘。”   乔冠华是个达观的乐天派,又学识渊博,谈锋甚健。在东京,他结交了不少中国留学生,  其中有张友渔、林林、钟敬文等人。张友渔(1899…1992),曾任《世界时报》主笔,国共谈 判中共代表团顾问,建国后任天津市副市长、中国社会科学院副院长。林林和钟敬文都在早 稻田大学留学。林林,学名林仰山,福建诏安人,建国后曾任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副会长 、全国政 协委员。当时身材修长,面目清秀的林林正是个“海涅迷”,也参加了学生会的活动。后来被称为“中国民俗学之父”的钟敬文(1903…2002),广东海丰人,早年与鲁迅熟稔。这 时正在研究所研究民间文艺和民俗。乔冠华多次到他的宿舍去看他,聊聊哲学、时事什么的 ,谈得很投机,当然主要听乔冠华谈,这个人给朋友们的感觉,仿佛浑身上下都会挥言开来 ,充满整个屋里,无法尽述那种神秘、苍茫、悠扬、跌宕……   钟敬文的屋里挂着郁达夫用红色笺纸写的一首诗,是集清代诗人龚自珍的诗句赠送给钟敬文 的,乔冠华每次去都要看一阵,似乎很感兴趣。   东京帝国大学师生中秘密的日本共产党组织,有个名叫三浦的日共党员,同乔冠华很友好, 他们常在一起讨论国际时事,学习日共中央的有关文件。乔冠华参加了他们组织的反对日本 侵略中国的秘密宣传活动。   1935年春,正是樱花怒放的季节。有一天三浦约乔冠华去郊外见面。乔冠华去了约定的 地点,他装着观赏樱花的样子,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三浦,他正在着急,突然窜出两个便衣警 察,一把把他抓住了。 警察发问:“老实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乔冠华答:“我在等朋友。”   警察又问:“你朋友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   乔冠华答:“中国人。”   警察厉声喝道:“不对。是日本人,他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我告诉你,叫三浦。跟我们走!”说着就把乔冠华抓走了。   原来,警察局已把三浦逮捕了,得知乔冠华与他关系很好,因而也对乔冠华产生怀疑。乔冠 华被捕以后,被关在密不透风的地下室。这里关的有小偷,也有政治犯,几十个人挤在一小 间房子里,晚上睡觉腿也伸不直。   乔冠华被关押以后,警察到他的住所进行搜查。在他每天看的一堆《朝日新闻》报纸里,搜 到一份日共中央关于当前形势的报告。于是,警察又来提审乔冠华,追查乔冠华与三浦究竟 是什么关系?   乔冠华见他们并不知底细,便说:   “我和三浦只是朋友关系,他约我去郊外赏樱花,他却没有来,别的什么不知道。”   警察又追问他:“日共中央的报告是怎么到你手里?”   “报纸是在街上买的,里面夹的东西不知道。”乔冠华搪塞道。   乔冠华的许多朋友在他被捕后,觉得警察随意捕人,蛮横无理,曾发起营救,声援乔冠华。日本警察将乔冠华关了两个星期,乔冠华质问他犯了什么罪?警察强词夺理,不能自圆其说 ,他们感到实在查不出什么名堂,但认定他是危险分子,决定将他驱逐出境。并派人押送乔 冠华上船。时在1935年樱花凋谢之时。   离开日本时,乔冠华的许多同学与朋友为他送行,欢送场面十分感人,他们一面安慰乔冠华 ,并向他赠送纪念品,都为失去一位志向高远的青年而深感惋惜。船行离已久,送行的人久 久不愿离去,乔冠华噙着热泪,挥手告别。

    负笈日德(3)

    乔冠华被迫离开日本,又回到了上海,仍住在侄儿家里。一天,他在街上遇见了同学颜 正平,颜得知他的处境后,劝他到北平,说可以先住在颜家,再想办法。   这年夏天,乔冠华回故乡探望父亲后,应约来到北平,找到颜正平。这时,母校清华大学已 经放暑假。   乔冠华非常关心母校,又来到清华大学。许多老师看到高材生回来,十分欢迎,让他临时住 在学生宿舍。   偌大一个清华园,静悄悄的。但是风光却更加旖旎,高树蔽天,浓荫匝地,花开绿丛,蝉鸣 高枝;朱自清先生笔下的荷塘里的荷花,衬着翠绿的绿叶正吐出红艳,远处的西山的紫气仍 旧忽隐忽现。风光虽美,乔冠华却无心欣赏,他正在思考未来,出路在哪儿。他听说中德有 个留学生交流计划,不如先去找恩师金岳霖先生问个究竟。   乔冠华急匆匆地来到金先生家里,还未坐定,就问金先生。金先生告诉他,原来,在今年(1 935年)的假期,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清华大学与德国学术交换处(DD)签订了协议:双方互 派留学生,路费制装费自理,食宿费相互付给(中国每月30块大洋,德国120马克)。这一计 划就从当年实行。德方给清华的哲学系只有一个名额,金岳霖竭力怂恿乔冠华提出申请,攻 读博士研究生的学位。   由于金岳霖等先生的推荐和文学院院长兼哲学系系主任冯友兰先生的支持,乔冠华的申请被 批准了。 这次清华留德学生一共只有6人,包括外文系的季羡林、物理系的王竹溪等人。   当时的北平没有外国领事馆,办理出国护照的签证,必须到天津去。于是乔冠华与季羡林联 袂乘火车赴俄、德两个领事馆去请求签证,因为到德国要从苏联过境。手续并不复杂,领馆 的签证官员,只简单地问了几句话,含笑握手,并祝他们一路顺风。回到北京,他们整理行 李,告别师友,准备出发了。   8月31日,乔冠华来到前门火车站,登上北去的火车。中国到欧洲是一个漫长的路途,因为 当时没有飞机,海路遥远又麻烦,最简便的路程就是苏联西伯利亚大铁路。不过这是一条 万里征途,只要有耐心,终会达到目的地。   车到了山海关,要进入“满洲国”了。令人莫名其妙的是,明明是在中国自己的国土上,却 要停车下去办理入“国”手续,乔冠华很反感,不过也无法抗拒。填完表格后,还要缴纳手 续费三块大洋。这三块大洋是一个人半月的饭费,他和季羡林他们都有点舍不得。季羡林记 得,既要入境,就必须缴纳,这个“买路钱”是省不得的。万般无奈,掏出三块大洋,递了 上去,脸上尽量不流露出任何不满的表情,说话更是特别小心谨慎。前去是一个布满了荆棘 的火坑,这一点他们谁都清楚。   幸而没有出什么麻烦,他们又登上火车,顺利过了“关”。翌日早晨到了哈尔滨。他们在那 住 了几天,采购了食品之类的东西,顺便游览了城市风光。随后又登上了苏联经营的西伯利亚 火车,时间是9月4日。   车上的生活既单调又有趣。每当无聊的时候,乔冠华就凭窗远眺,车外的风景不断变化,有 一望无际的千里草原,又有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大自然的辽阔神奇,给乔冠华留下深刻的 印象。   乔冠华一行6人,分住两间屋,但一般都是挤坐在一间车厢里,大家聚在一起,上天下地, 神侃一通,接触未几,便成了推心置腹的朋友。大家都是二十三四岁的大男孩,阅世未深 ,每个人眼前都是一个未知的世界,闪耀着七彩的霞光。他们的眼睛是亮的,心是透明的, 说起话来,一无顾忌,二无隔阂,从来没有谈不来的时候,小小的车厢里,其乐融融。   在车上无事的时候,就下象棋。王竹溪是象棋高手,乔冠华、季羡林等五个人,轮番跟他下 ,一盘输,二盘输,三盘四盘,甚至更多的盘,反正总是输。后来大家联合起来与王竹溪下 ,结局仍然是输,输,输。这时,乔冠华满腹的哲学也帮不了他。说来有趣,在火车上的十 几天,大家与王竹溪过招,从来就没有赢过一盘。   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到达终点站德国首都柏林。从一个尚在革命、多方面并不发达的中国, 来到这( 才情人生--著名外交家乔冠华大传 http://www.xlawen.org/kan/226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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