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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部分阅读

    我研究康德、黑格尔,研究马克思的学说,最终决定 信仰马克思主义。如果我现在对自己的信仰动摇 ,岂不是我自己把一生的追求都否定了?” 章含之:《风雨情》,上海文艺出版社1994年12月第1版,第230页。   乔冠华还抄了一首《诉衷情》词,送给这位年轻朋友作纪念,词曰: 先烈忠贞为国仇,何曾怕断头!而今祖国红遍,江山靠谁守?虽未终,鬓已秋,长驱倦。你我后辈,忍将夙志,付与东流?&nbsp&nbsp

    不平晚年(2)

    此后,乔冠华着手整理旧作,把他三十年代在香港、四十年代在重庆和建国后写的许多国际 评论翻出 来,分门别类,重新看了一遍,在文字上做了校勘和必要的修改,编成了《国际述 评集》,这工作断 断续续进行了一年多。 这方面形成成果,现已正式出版的有:《国际评论集》,重庆出版社1983年出版;《从慕尼 黑到敦刻 尔克……关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形成、发展和演变》,世界知识出版社1984年3月 出版;新版《争民主的 浪潮》,四川出版社1985年出版;《乔冠华文集》,吉林人民出版社 2000年1月出版。除此之外,乔冠 华与章含之联名、由上海学林出版社1997年12月出版的《 那随风飘去的岁月》一书,其中除了收录乔 冠华整理的《诗草三十五首》外,还收集了他在 四十年代所写的文艺评论。特别是他的那篇《方生未 死之间》,当初曾在重庆和延安引起过 争论。 而这些今天读来仍不乏魅力和新鲜感的文章的重新问世,还是申健同志出的主意。章含之说 过: “1980年春天,社会科学院新闻研究所的杨润时等同志多次来访,希望冠华能把他在19 42…1945年期间 发表在重庆《新华日报》上的国际述评收集成册出版,对于这个建议,冠华 起初是犹豫不决的。他对 我说这些文章是他在将近40年前写的,评论的主要内容是第二次世 界大战的战局。从那时到现在,国 际形势已经发生了许多深刻变化,他的文章现在重新发表 恐怕太过时了。另外,他说他也无意用这些 40年前的文章来宣扬自己。  也许在一些人眼里, 冠华是傲岸自负的,但在我与他共同生活在一起之后 ,我发觉,他在心灵深处是个谦逊的人 。他一生作出过多少贡献,给人们留下深刻的印象,但他却在 很多情况下都不愿强调、宣扬 他个人的作用。在考虑是否同意再版他自己40年前所写的文章时,冠华 采取的是十分严肃、 认真、谦虚的态度。”“后来,一次偶然的交谈促使冠华决定同意重版这些文章 。那是1980 年夏天,冠华因感冒住院,我每天去陪伴他。有一天下午,细雨蒙蒙,我陪冠华在病房外 宽 大的廊子上散步,遇到了申健同志。闲谈之中,申健同志提到了冠华的这些国际述评,并作 了同样 的建议,希望他把文章收集成册重新发表。抗战期间申健同志在重庆从事重要的地下 工作,战斗在敌 人的心脏。他对冠华说,当时他们整天与敌人周旋,渴望经常能看到我们党 的机关报……《新华日报》 。  他非常爱读冠华写的国际述评。每当他们得到伪装在香烟盒中 的剪报时,都认真阅读,从中了解党 对国际形势的分析。这次偶然的谈话后,冠华对我说, 申健同志的意见很有道理,国际形势的发展和 变化是有连续性的,这些文章可能有助于今天 的青年人了解过去。”“一旦冠华决定从事这项工作后 ,他就像以往几十年对待每一项具体 工作那样,认真地、一丝不苟地亲自一字一句地开始校对文章复 印稿。那几年中,冠华一直 强烈地渴望工作。他是个离不开工作的人,我深深地感到不能工作是他最 大的痛苦。”“因 此,校阅这些旧文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愉快和安慰。有时整整一个上午他都不歇。我 怕他劳累 ,劝他休息一下,他往往兴奋地拉我坐在身旁,把某篇文章的一段读给我听。他说40年了,  他自己已把这些述评内容淡忘了,这次重读,竟难以相信,当初他能写得如此大胆、有气魄 。他说那 时写文章条条杠杠少,总理把党的方针原则指明了,他可以放手去发挥自己对形势 的剖析和展望。冠 华感慨地说,我那时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代啊!”《乔冠华文集》,下卷,吉林人民出版社2000年1月版,第1190~1193页。   在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研究所和重庆出版社的同志们建议和帮助下,乔冠华的《国际述评集 》 出版了 。乔冠华的这本书里收集起来的文章,是他从1943年到1946年3月,用“于怀”的笔 名在重庆《新华日 报》上发表的国际述评。当时的国际述评每两周出一次,在上述3年3个 月的时间内,除1944年4月至8 月因病请假,由夏衍同志(用余伯约的笔名)外,都是由他本 人执笔的。 在乔冠华校阅完他的《新华日报》国际述评后,他已经形成了重版他在整个第二次世界大战 期间所写 的其他国际评论的念头。 他对章含之说,他参加革命后的头10年是个新闻工作者,也可说是个党的国际问题专栏作家 。他从 1939年起就先后为香港的《华商报》、《时事晚报》和《世界知识》杂志写国际评论 ;那是国际风云 突变、充满惊涛骇浪的时代,他每天都觉得有写不完的话。现在重版了1942 …1945年期间的国际述评( 即重庆出版社出版的《国际评论集》),他感到应当把1939…1942 年期间他在香港写的文章也收集起来 ,3个阶段,3本集子,概括了整个第二次大战时期, 可以给有兴趣研究国际问题的读者一个全貌。   正当乔冠华准备整理他的早期国际评论时,他的癌症不幸复发了,他住进医院接受放射治疗 和化学治 疗。这些治疗对他体力的消耗和损害极其严重。然而,他是个具有锲而不舍的精神 和惊人毅力的人, 他竟然就在这段倍受病痛折磨的时期中,还夜以继日地亲自编辑他在40年 代为《世界知识》杂志所写 的国际评论,后来这些文章编入第二本集子《从慕尼黑到敦刻尔 克……关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形成、发 展和演变》。   《从慕尼黑到敦刻尔克》的编定工作异常顺利。乔冠华为此很感谢世界知识出版社社长李连 庆及责任 编辑杨学纯。因为进展很快,所以1983年7月,他逝世前两个月,他 才有可能向他的夫人口授了他为这 本册子所写的序言,因为那时他已无力自己动笔。 乔冠华在他逝世前的10天左右还在医院的病房里与杨学纯认真探 讨最后几个问题。在他逝世后,老杨 对章含之说他万没想到,那次医院谈话时,乔冠华已到 生命的最后时刻。而只要一谈起文章,他是那 样神采飞扬,老杨以为他只是伤风感冒来住 几日医院。当时的情景,至今想起,令人心痛,令人钦仰 ! 对于赋闲,乔冠华坦然处之,他克服病魔的折磨,埋头书案。对乔冠华这一时期的诗作的整 理工作, 章含之在《那随风飘去的岁月》的自序在中叙述道: “冠华的诗稿是他在癌症复发前的1981年时自己亲自整理的。他几乎为每一首诗都写了注解 ,说明了 当时的时代背景和他自己的心情。冠华总是戏称自己只写‘打油诗’,但这些随手 拾来的‘打油诗’ 却字字行行透露了他那对事业、对祖国的忠贞和他对朋友的友情。他的很 多诗都是在去参加联合国大 会的越洋飞机上写的。这显示了他每次去纽约,心情都是不平静 的。他有着强烈的迎接挑战的渴望, 他热切地期盼为祖国争得荣誉和威望。我陪他多次乘法 航飞机跨越大西洋赴纽约时,他心情常常很激 动,也难以入睡。每当这种时刻,他就会随手 拿起头等舱的菜单,在背后写起诗来。现在我奉献给读 者的冠华写的有关联大的诗句差不多 都是写在菜单背面的。《过大西洋》这一首是冠华率领第一个中 国代表团于1971年11月11日 赴纽约参加联大会议时在飞机上写的。那次行前,毛主席接见代表团主要 成员时说:‘不入 虎||穴,焉得虎子。’冠华在越洋飞机上据此写了这首短诗。又如《联大三年》表现 了他热望 挑战的心情。1973年,他去纽约时原以为这一年国际上没有什么大事,他觉得此次出席联大  只是例行公事,因此,他在诗说‘今年来此意颇懒’,没有料到出现中东战事,于是他又心 潮澎湃、 意气昂扬了,他说:‘虎子不易得,虎||穴须常捣。地球尚年青,人生惜易老。帝修 未灭心未平,青眼 高歌望尔曹。’   “前不久,有一位西方朋友问我:‘很多人不明白,乔冠华是中国共产党第一代革命领导干 部中惟一 接受过系统西方高等教育并获得哲学博士学位的。为什么在他的外交生涯中看不出 他受到的西方影响 ,而他总是对西方世界持极为尖锐的批判态度?’我说:‘除了当时客观 的时代背景外,恐怕这是因 为乔冠华参加革命是从理性的理论研究开始的。他从16岁进入 清华即研究哲学,到德国后继续研究。 他从研究黑格尔、马克思等等的思想家、哲学家之后 得出自己的信仰,认为马克思主义是他信奉的真 理,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发展的最后阶段, 而且必然要灭亡,从而,他从德国回来后于1939年参加了 中国共产党。不论现在人们怎样看 这个问题,对于冠华来说,这是他毕生的信仰,他是不会轻易改变 的。’我想也许今天发表 冠华的这些诗,人们也会对他的那种信仰提出疑问,但冠华生活在他的时代 ,我尊重他的信 仰。 “冠华诗句中另一种浓浓的感情是他对同志的真挚友情。他写这些诗句时是满怀激|情的。其 中他最动 情的是他怀念陈毅同志的那首《怀人》:  去年出国时,萧瑟门前柳。 落叶下长安,共饮黄花酒。 今年出国时,景物仍如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青衫袖。    “读者从冠华自己写的注解中可以体会到他对陈老总的那一份深情。 “此外,这里收集的还有《送陈楚》、《访法》、《狗腿》等,都是他敞开胸怀,对待友情 的写真。    “《开怀》这首小小的四行诗句中道出了冠华对自己祖国的忠贞热爱: “三日飞行今始安,开怀畅饮过云南。 纵然一阵狂风起,死在中原心也甘。” “他身负重任,人在国外,却心向祖国。当飞机进入中国国境时,我不止一次地见到他那欣 喜欲狂的 神情。每当此时,他都要拿出茅台,痛饮一杯。 “然而,写诗也险些给冠华招来杀身之祸。他的《鸡虫斗》分明是在听到江青一伙内部争权 夺利后愤 然而作,后来却被人诬蔑为他把对‘四人帮’的斗争说成是‘鸡虫斗’。他于1976 年9月毛主席逝世后 出席联大会议时写的《悼主席》和《离京有感》中表达的对毛主席逝世 的哀悼和担心国家命运的忧虑 、被人去掉《悼主席》的题目而说成是为‘四人帮’被打倒而 唱的哀歌。这种‘文字狱’曾经给冠华 带来极大的伤害,颠倒黑白的人可以昧着天良肆意歪 曲事实,而冠华连自我辩解的权利都被剥夺!后 来,他愤然对我说:‘从今以后再不写打油 诗!’……” 乔冠华、章含之:《那随风飘去的岁月》,学林出版社1997年12月版,第2页。  除了整理书稿、诗作之外,乔冠华还博览群书,天下风云尽收眼底,天文地理,古今中外, 诸子百家 ,诗词歌赋,无不涉猎,他早先研究过文艺理论和文化思 想问题,写过这方面的论文。虽然在病中, 乔冠华还在读李约瑟的《中国科技史》和钱锤书 的《管锥编》。他对他的在清华的老同学钱锤书十分 敬佩,对钱先生的才气交口称誉。他不 止一次对李慎之说过:“锺书的脑袋也不知怎么生的,过目不 忘,真是photogrphic mem ory。” 乔冠华说,如果天假以年,他仍有志于研究中外哲学和文化史。他待人接物是严肃认真的, 但又不那 么生硬和僵化。他有慷慨激昂,放言高论之时,绝无装腔作势,虚情假意之态。他 举止潇洒,言谈幽 默,还有他那特有的爽朗的笑声,似乎把周围的空气都电离化了,产生大 量清新的负离子,使人振奋 。许多年轻一辈的工作人员回忆说,他们都有一种感觉,同乔冠 华同志一起写文章,一起讨论问题, 一起散步聊天,不仅获益匪浅,而且是生活中的一件乐 事。&nbsp&nbsp

    不平晚年(3)

    1982年初,乔冠华肺部癌症复发,并转移到颈部,病情极为严重。住院后,医生都认为他 的生命最多 只能维持3到6个月,医院也已发出病危通知。 但是爱情创造了奇迹,经过医生的精心治疗和章含之的精心护理,乔冠华肺部的癌变暂时得 到控制。 月底,他便出院了。这年12月27日,他为自己的国际述评集写了一千多字的《自序 》,交外交部所属 的世界知识出版社出版,遗憾的是,这本集子直到1984年才问世,他生前 未能亲眼看到。与此同时, 乔冠华还把他1971年至1976年的诗作,工工整整抄了一遍,并作 了大量的注释,计得诗35首,自己留 作纪念。他还口述了自传(部分),由夫人章含之录音 整理,在他逝世后发表。   章含之曾就这时的情形在《忆冠华》一文中追叙道:  记得是1982年2月,春节刚过。那天早晨冠华正兴高采烈地与两位来访的老 友在书房里畅谈,我接到了 北京医院门诊王大夫的电话。她告诉我冠华头一天所照的肺部X光片子中有癌症复发的迹象,要我立即 送他住院。我猛地觉得周身血液冲进脑子,浑身突然一点力气没有了,耳朵里轰轰地响。挂上话筒,我 扶着暖气架挣扎到长沙发前,再也支持不住,倒在沙发里,腹部突发痉孪性剧痛,有好几分钟不知周围 发生了什么。冠华开书房门出来,见我脸色苍白,倒在沙发里,他吓坏了。此时,我忽然意识到应当由 我来承受一切痛苦。我勉强坐起来,不过有点头晕。冠华问谁来的电话?我尽量表现出轻松的样子,说 王大夫让他住院检查一下身体。一周的住院检查证实,病情极为严重。吴院长、钱主任以及其他会诊的 专家找我去谈话,从病房到办公室不过十多米,我却感到那样步履艰难。吴院长和钱主任都是冠华的老 朋友,他们心情沉重地向我如实介绍了冠华危险的病情……癌症同时在两处复发,颈部的肿块经穿刺化验 证明是属原肺部癌细胞同一类型的癌病变,而左肺的肿块也明显是癌变 。   我不记得那天我是怎样挺过来的,只记得出了办公室我躲在走廊里不敢出声地大哭了一场。可是踏进病 房时我还不仅要擦干泪水,还要强作笑容不让冠华察觉我哭过。陪冠华三次住院的前后两年中,这种谈 话是我最大的痛苦。每当护士假说叫我听电话,出了病房告诉我是钱主 任找我谈话时,我都会浑身一 阵颤抖。我明知医生的警告都是科学的,但我却顽固地拒不相信 冠华生命之火有一天会熄灭。记得我 为此同钱主任发生过一次小小的“冲突”。 那也是1982年初。老钱找我谈治疗方案,最后他好意地劝我要作最坏的思想准备,因为病势来得猛、发 展快(冠华颈部的癌变已从咽喉部穿破,多次咯血)。突然间,不知是一股什么强大力量使我从心底里呼 喊:‘不,老乔不会死!’我竟不顾一切科学的诊断,对老钱说 : ‘我不信老乔的病好不了!’我说如果医疗上认为没有什么办法,我相信我对他的感情可以拉住他的生 命。 老钱同情地摇头,可是我却滔滔不绝地对他讲了一个故事。我说我看过一个真实的记述:丈夫得了不治 之症,医生们都已断言他最多只能活几个星期,妻子却拒不相信医生们的话。她赶走了所有的医生和护 士,谢绝一切来访者,关起大门从早到晚陪伴丈夫,精心地护理他 、照料他,用自己全部的感情抚爱 着濒临死亡的丈夫。奇迹发生了!三个月后,丈夫竟重新站立起来。他们向所有的朋友发出邀请,朋友 们都以为是来作最后诀别的,但使他们目瞪口呆的却是看到主人夫妇二人并肩站在门口迎客。讲完故事 后,我对老钱说:“老乔和我也会创造奇迹的,‘作最坏的准备’只是一句话的后一半,前一半是‘希 望最好的结果’,我无论如何不会让老乔死的。”钱主任无可奈何地耐心听完我的故事,安慰我说治一 段再看看情况吧。 从那天起,我决心用我全身心的爱去帮助冠华创造与癌症作斗争的奇迹。冠华是个极为乐观豁达的人, 他从来都要求医生把实情告诉他,因此他心里很清楚病情的危险程度。然而他蔑视癌症的威胁,对我说 他完全相信他会好的,他说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他不会死,他说他知道我们不可分离,为了我,他也 要活下去! 通常情况下,患癌症的病人和家属面对死亡的威胁,病房中的气氛总是十分压抑,但时在北京医院北楼 115室却完全不同,这里没有眼泪和叹息,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和悲感,这里充满了生的希望,也充满了 爱的温暖。我几乎寸步不离地陪伴在冠华身边。我从家里搬来他日常看的书,他常用的纸和笔,也搬来 了冰箱、电视机、录音机……那本来宽敞的20多平方的病房一下子变成了摆得满满的我们临时的家。每 天早上我在病房简单的煤气灶上为他做五六道不同的早餐。然后是医生查房、治疗。冠华接受的是放射 治疗,每天都由我推车送他去治疗室。医生说室内总会有残存射线,我可以留在外面,由护士推他进去 ,但是我知道在这样的时刻冠华多么希望我亲自推他进去,扶他在治疗床上躺下。吃一点残留的射线算 得了什么?整整半年时间,每次治疗都由我送冠华进去,又推他回病房。下午除了会客外,我总陪他听 音乐、说笑、看书,为他记录信件,为他准备下午的点心。晚饭后我推着车陪他在幽静的院子里散步, 一圈又一圈。我们谈论到高兴处,冠华习惯地昂头哈哈大笑。谁也无法相信这是出自一个癌症晚期病人 的欢笑!也许,死神在118病房门口窥探过,但终于被冠华的坚 强毅力和我们深沉的爱征服了。   7个月后,我们小小的奇迹出现了!经过刘明远大夫的精心治疗,冠华颈部的癌变明显地缩小了,肺部的癌变也被基本控制住。9月底,他竟可以出院回家了。我真是欣喜若狂!出院前买了 鲜花放在他书桌上。冠华回到阔别半年的家里,激动得眼里闪着泪花。我也禁不住哭了,但一边哭却又 一边笑,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当初进院时连医生都以为他再也回不了家了。我说:“我们胜利了! 你又回家了!”他说:“我从未想到过死!我知道我会好的!”我心里想,这一切多么像我对钱主任讲 的故事啊!爱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这种精 神的力量和科学的治疗结合起来,完全可以产生实实在在 的结果。出院时,我才知道当2月份冠华住进医院时,医生们曾担心他的生命最多只能维持3…6个月。许 多冠华的老友在他住院 期间去探望他都带着诀别的哀伤,在听到他出院的消息时也都难以置信。他们 私下告诉我,他们去看望冠华时都听说医院已打了病危报告,没想到他竟出院回家了,而且还和他当年 驰骋在外交战线时一样豪爽、一样乐观、一样欢笑。人们问我冠华是如何克服这可怕的癌症的,我不假 思索地说:“医生精心的治疗、他自己无所畏惧的乐观精神和我对他真挚的爱。” 为了庆祝冠华出院,83年的元旦,我们在家里请冠华的一些最老的朋友吃饭。夏老(夏衍)来了,亦代、 安娜来了,苗子、郁风来了,我们特别高兴的是行动不便的凤霞大姐也同祖光一起来了。那天老友相聚 ,冠华特别兴奋,我也破例让他喝了茅台,记得朋友们散去后;我正忙于收拾杯盘,冠华叫我坐在他身 边对我说:“我知道这次住院好多人以为我活不成了 ,可是我偏要活!就是苦了你,我知道你把我的 生命看得重于你自己的生命,医院里这七个多月你熬得多辛苦!白头发多了,也显老了。为了你,我也 要活下去啊!”那个冬日的夜晚将永远留在我的记忆中。夜深人静,我拉住他的手,眼泪止不住滴在他 身上,我说:“我什么都不要,只要有你。”后来人们告诉我,在冠华心脏最终停止跳动之后,我伏在 他身上嚎啕 恸哭时反复呼喊的就是一句话……“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啊!” 章含之:《风雨情》,上海文艺出版社1994年12月第1版,第339~243页。   在此之前的1982年12月22日下午,中共中央总书记胡耀邦委托习仲勋、陈丕显,在中南 海约见乔冠华 和章含之夫妇,会见时气氛十分亲切,谈了许多往事,他们两位详细询问了乔 冠华 的病情,最后习仲 勋代表中央说:“过去的事情一风吹了,一笔勾销。你是党内老同志,受 点委屈要想得开。” 陈丕显还讲了自己受过的不公正对待,说道:“我们入党几十年,差不多都经过这样、那样 的挫折, 受过委屈,你也不要计较了。你有那么多丰富的外交工作经验,还要为党的外交事 业多作工作。”     他们两位还征求乔冠华对工作的意见,说:“外交战线需要你发挥作用,十天半月就可以定 了。”乔 冠华听了非常激动,尽管当时他知道自己癌症已经扩散,但他仍然说:“虽然我 病了,我还是渴望投 身工作,最后为党做些贡献。”   后来听说出现了这样那样的阻力,最后,乔冠华被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聘为顾问,章含之 任对外友 协常务理事 。   1983年4月24日,清华大学1933年毕业校友举行50周年联欢活动,乔冠华也收到了请柬, 此时他卧病在 床,只得写了封信,让章含之送交清华大学联欢活动主持人尚传道。 1983年夏天,乔冠华颈部和肺部转移的病灶再次复发,而且来势凶猛。北京医院的会诊表 明 现代先进 的医疗手段已经无法抑制他体内癌细胞的侵蚀。   1983年的8月已尽,暑热渐退,但乔冠华的身体已日益明显地衰弱下去。他的坚强是难以置 信的。天天 去北京医院接受放射治疗,还坚持天天要散步。病灶发展很快,刘明远主任想尽 办法也难以控制。冠 华是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他要求医生一点都不要向他隐瞒病情。如果 那时有人在治疗室见到他,亲 耳听他与刘大夫和护士谈笑风生,谁也无法猜到他是个身患绝 症只剩下五十多天生命的人。8月19日, 老朋友杜修贤、唐理奎带了照相机来访,为乔氏夫 妇照了最后一次合影。其中的一张后来制成瓷版, 放在客厅里,没有人相信那是距他逝世34 天前的留影。 只有夫人深知乔冠华内心隐藏的痛苦和他与癌症顽强战斗的毅力。他因为肺部的病灶 经常咳嗽,他因 为前列腺的苦恼,夜间睡不好觉。夫人每晚至少起来两次照顾他。而到了白 天,两人都显得轻松,显 得乐观。 章含之知道夫妇间在互相“欺骗”,他们都想把最大的痛苦留给自己,把最大的希望留给对 方。但有 时候,他们又难以把自己的真情完全隐藏。有一天深夜,乔冠华咳得厉害。夫人给 他倒温开水,又扶 他坐起来。他喘息稍停,要夫人坐到他身边。他抚摸着夫人的手说: “我觉得对不住你,这样地苦了你。”   章含之心里很酸,却假作镇静说: “不要这样想。我们既然走到一起,就要一起奋斗,把病治好。” 乔冠华点点头说:“我知道你把我的生命看得比你自己的还重。我心里都明白,不知如何对 你说。我 有时自责,当初和你结婚是否太自私了。你还那么年轻。现在为了你,我也要 治这病。”   夫人的泪水终于禁不住了,她抽泣着说:“还记得吗?我们结婚那天晚上,对着月亮,我说 过我喜欢 教堂的婚礼,因为那是一种最神圣的诺言:要与另一个人终生相伴,‘不论富贵或 贫贱,不论健康或 疾病,我将永远安慰你,照顾你,忠贞不渝。’” 乔冠华替章含之抹去泪水,深深地叹息,他说: “没有你,这几年不知是否能过得来。我只是常内疚你为我牺牲太多!”   章含之后来回想,她和丈夫之间,一直到乔冠华临终,他们都从未说过“死”这个字。他们 只想谈“ 生”,谈生的希望,生的欢乐。 因此他们也从不谈死前的遗嘱或身后的遗愿。即使到他弥留之际的那个心碎的中秋夜,在他 短暂的清 醒时,他也许想说点嘱咐的话,章含之却阻止了他,仍然想给他以中秋夜的温 馨,让他带着对生的希 冀离开人世。   最终的日子终于来临了! 9月2日晚饭后,章含之在院子里忙碌完后,回到书房时,看见乔冠华神色不对。他正在凝 视自己咳在 瓷杯中的痰。见她进来,他马上装着若无其事地拿着瓷杯进了洗手间。夫人意识 到出了什么事,问他 怎么回事。他说:“没事,我上厕所。”夫人听见他把瓷杯倒了,换了 清水出来,回到沙发里坐下。    过了一会儿,乔冠华又咳起来,咳得很猛。他往瓷杯中吐痰,吐一口就捂住盖子,说什么也 不让章含 之看。但最后,他已无力遮掩,夫人接过杯子,杯中都是一口口带鲜血的痰! 章含之顿时感到全身血液往头上冲,瘫在他面前的沙发凳上,禁不住全身发抖。乔冠华反而 安慰她说 以前也吐血,大概是肺结核犯了。她知道不是,说马上要去医院。他不肯,一定要 到第二天早上。   这一夜,乔冠华没有怎么睡,咳出了许多血痰。他要夫人到他大床上陪他靠在身后垫着的枕 头上,他 一直握着她的手。她后来一直在想,9月2日那个晚上,自己真是慌乱极了,可是 乔冠华一定是很清醒 的。他一定清楚地知道这一次一旦进了医院恐怕再也回不到他这个万般 眷恋的家了,所以这一夜他是 无论如何要在家里和夫人相依相伴度过的。   自从乔冠华病重之后,夫人在卧室大床边上搭了一个小床,以便照顾他。但这天夜里,他要 夫人回到 大床上,陪伴他坐了大半夜。 乔冠华最后一次在北京医院只住了20天,就再没有能够回家! 在他最后异常清醒的一段时间里,许多朋友知道他病危的消息,纷纷赶来看他。 9月21日下午,习仲勋代表中央到医院探望乔冠华,章含之凑在丈夫耳边说: “仲勋同志来看你了,你有什么话要对中央讲,是不是都对仲勋同志说说?” 可乔冠华只是笑着对习仲勋说: “谢谢你来看我!”然后侧过头来,轻声对着章含之说: “不说了,什么都不用说了。”   只有章含之明白他的意思,一切已迟,生命已到尽头,何必再说。夫人知道他的心是坦然的 ,他也是 凄凉的。 章含之送走习仲勋,见夏衍急匆匆拄着拐杖走来,她赶紧请夏衍进病房。乔冠华见了夏衍, 脸上泛出 一阵喜悦,他拉住夏衍的手,不等夏衍开口,就清楚地说: “两次,1958年我就说过‘留取丹心照汗青’。1968年,你进去了(指进牛棚)。我没有更多 要说,还 是这两句话:‘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这段完整的话,是乔冠华留在人间的最后遗言。他说的“两次”,一次是1958年,他在外交 部被错误 批判为犯右倾机会主义错误,受了“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另一次就是1976年的冤 屈,使他付出了生 命的代价。   然而,不论这两次的斗争给了他多少磨难,他对党、对人民、对国家却一片丹心,痴心不改 ,始终不 渝!岁月的流逝,不会使乔冠华的赤丹忠心黯然失色,反而会越来越光照人间,弥 久而历新…… 这天晚上,是乔冠华在人间度过的最后一个中秋。这天白天,章含之请司机张凤午从北京饭 店买来两 块月饼,守候在乔冠华的身边。   半夜三点多,当章含之趴在床沿上昏昏沉沉似睡非睡时,她感觉他无力的手在抚摸她的头发 。她猛醒 过来,抬头看,乔冠华微微地睁开眼睛,张嘴想要说话,章含之为他擦脸,喂他 喝 了几口水,此时他 精神似乎好了一些,举手示意章含之坐在床沿边的椅子上。他握住她的手 ,只见嘴唇在动,竭力想说 话,却只有喉头沙哑的声音,不能成语,听不清说的什么。章含 之把一块月饼切成两半拿到床前,对 他说:“今天是中秋节,我买了月饼,我们分一块,你 尝尝。”   乔冠华听懂了,他艰难地微微一笑。章含之把半块月饼送到他唇边,他动了一下嘴唇,碰了 碰月饼, 点头表示他尝过了,又示意让章含之吃。章含之咬了一口,却难以下咽。乔冠华用 颤抖的手指指章含 之,又指指自己,嘴唇不断在颤动,章含之把耳朵凑在他唇边,听到喉咙 里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 “你……,我……,10年……”接下去听不清了。乔冠华又用无 力的手比划着,章含之明白了他的意 思:“你和我,10年了,苦了你。我要说的话,你都明 白。” 章含之见他如此吃力,心都碎了。她用手巾为乔冠华擦汗,猛然发现他眼角滚动着两粒清莹 的泪珠, 正悄悄地滴落枕上。 乔冠华是个坚强的人,一生很少流泪。此时此刻,他知道诀别即在眼前,他难舍夫妇10年的 患难情意 。夫人知道他有千言万语,此时却无法说出来。夫人强忍泪水,伏在他耳边说;“ 我一切都知道。你 会好起来的。不要说了,你想说的一切我都明白。”乔冠华宽慰地点点头 ,不久又陷入昏迷。 9月22日清晨,天气特别晴朗。上午9点多钟,乔冠华突然异常清醒,也许这就是所谓 的“回光反照” 吧。他睁开眼睛,竟同平时无大差异,只是讲话吃力。他指指窗外的阳光, 微笑着轻轻对夫人说:“ 好!”夫人一时兴奋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章含之真以为奇迹又出现了,慌慌张张地说:“你今天真好!你要好了!”他也笑了。   这时,何英夫妇进来看望乔冠华。他都听清了他们对他的慰问,还带着往常的笑容 举起手打招呼,说 :“谢谢你们!” 他们走后,章含之说:“你累了吧!喝点白蛋白好吗?”他说:“好!” 章含之去冲了一小壶白蛋白,小心地扶起他的头,把它枕在自己的左臂上,用右手喂他喝蛋 白水。他 非常安详、平和,微带笑意一口口从夫人手中喝蛋白水。夫人问他觉得怎样,他说 :“好!”但就在他 喝了六七口之后,他无声无息突然停止了,他闭上双眼 像突然睡着了,只是没有呼吸! 章含之慌忙抽出左臂去打紧急铃。护士小殷马上来了。章含之急得声音发颤,问小殷这是怎 么回事。 小殷是乔冠华最信赖的护士,此时她丰富的经验已告诉她最后时刻已经来临。 后来的事情,章含之怎么也想不清了,只记得马上来了一大批医护人员,又运来了仪器,只 记得自己 趴在丈夫身上大哭,只记得自己被架出了病房。抢救时,顾主任、钱主任、沈主任 、李护士长及部分 护士参加。终于抢救无效,于上午10时40分逝世,终年70岁。   乔冠华走的时候什么痛苦也没有,非 常安详,也许这是对他好人的一种报应。 人们没有让章含之送乔冠华去太平间。她悲痛得已不记得谁把她送回家的。但进了家门,她 就意识到 丈夫再也回不来了……   那真是悲痛欲绝,章含之只想吃两瓶“速可眠”,一了百了。 第一个闻讯赶来看章含之的是杜修贤,是他把章含之从死神那里往回拉来的。他看章含 之神情痴呆, 躺在床上默默流泪,他没有说劝慰的话,却声色俱厉地对她说:“你不要这 样躺着,你要起来!你是 不是想死?你不能死,也不能这样不振!陈老总不幸过早死了, 张茜一定是没有挺过那一关,不到两 年也去世了。她如果不死,一定有许多话要替老总说。 可惜她那么快死了!” 章含之一惊,但仍说:“老杜,我没有力气了,活不下去了!”他却说:“没有什么活不下 去的,你 要为老乔活下去!” 此时的章含之泪如雨下,但却下床站起来了。 1983年9月23日,乔冠华在北京病逝的次日,《人民日报》第四版刊登了一则电讯:  新华社北京9月22日电: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顾问乔冠华同志因患肺癌, 于今日上午10时40分在北京 逝世,终年70岁。    这短短40余字的讣告,没有关于乔冠华生平的介绍,也没有对他一生功过的评价。&nbsp&nbsp

    尾( 才情人生--著名外交家乔冠华大传 http://www.xlawen.org/kan/226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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