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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部分阅读

    地这样仔细,这女郎是谁?

    面子上却一片嬉笑,不以为意地摇摇手指笑道:“过奖过奖,实在是过奖,我是个低调的人,这些事情嘛,没必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这对我一贯斯文内秀的形象不太好。内秀,关键是要内秀,是?那什么,你……”

    杜丹鸾忙忙乱乱地责道:“这是京兆府快手李捕头,你,你不要乱说。”

    卫央啊的一声:“哎哟,失敬失敬,那什么,我家教很严,那就先这样了,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先困觉去了啊。”

    那位李捕头瞧着卫央往深林里窜去的背影半晌不说话,杜丹鸾心头惴惴,忽听那掌刀少女娇憨低笑道:“大都护与柴使君都说这位卫大郎善谑荒诞,果然不假哩!”

    “乱说!”高挑女郎叱道,转头问杜丹鸾,“巡边事使将这位卫大郎使去了轻兵营,你们怎么遇到了?”

    她与杜丹鸾差不离是闺蜜关系,旁人能想到杜丹鸾早有卫央这样一个所谓的好朋友,这女郎却决计是不肯相信的。

    杜丹鸾忸怩地将大概叙述一遍,虽略过了只有两人才可心知肚明的那段教人又羞又恼的尴尬,这李姓女郎看她模样也猜出个七八分来。

    不待说仔细,卫央又从背后转了出来,讪讪地凑近了才挠着头道:“还有一件事,路上也没机会跟你说,我猜测啊,那叛徒说不准要到大白天才能抓住,这个,晚上的话,最好还是找个柴火堆歇息着为好。”

    杜丹鸾一时气恼:“你怎地路上不说?”

    卫央十分无辜:“我好话歹话说了一箩筐你不回一句,我也没法子啊。”

    “你这个坏人!”杜丹鸾出手如电,欣长的手指灵巧地钻入皮甲之内,贴着内衬掐住了卫央后腰上皮肉,左一圈三百六十度,右一圈三百六十度,而后抽手,这就在眨眼间完成。

    如果用这时候杜丹鸾出手的迅捷来品判天下高手,没有人能比得上她。

    卫央咧着嘴往远处逃,心里直发狠:“现在人多,你男人给你这个面子,等将来没人的时候,看咱怎么收拾你,还翻了天了给!”

    李姓女郎忍俊不禁,眸如弯月般笑道:“我也正要与你说起这安排呢,卫百将所料不错,那叛徒已成惊弓之鸟,经内卫在那书院里通宵一闹,恐怕就算他不在那里,也知晓这灵源县是待不下去的了。然而这人能一路在内卫追拿之下自长安逃到了这里,可见平ri与江湖中人甚有些交往的,这一番出卖大唐一路远遁,都是江湖中人的行事风范。如今灵源县杀机四伏,西北两面又是通往敌国的必经之路,那叛徒怎敢贸然前往?深夜里出入城门,并不比白昼便宜,反而更显叵测,ri升之后,才是正经做事的时候。”

    卫央十分惊叹,这大唐的俊杰实在是多了些,杜丹鸾果敢仔细不必说了,这李姓女郎的聪慧,绝不在杜丹鸾之下。而且看这女郎闲庭信步的潇洒,成竹在胸的从容,她必然早在自己和杜丹鸾到来之前便想到了这个问题并早做好了安排。

    这实在是个了不起的女郎!

    卫央心神大定,打了个呵欠头也不回往深林里走,嘴里碎碎念道:“早知道你们都安排好了,这大老远的我还起来做什么。唉,人家读书人是红袖添香闻桂魄,我这命苦啊,红袖添香夜抓人,差距啊,巨大的差距!”

    李姓女郎蓦然沉下修眉,一手一握上了那冲霄凤凰刀柄。

    杜丹鸾情急之下叫道:“不可,他,他一贯是这样的人。”

    第二十五章 守屯令

    那口冲霄凤凰刀,绝非凶焰滔滔的凶刃,但那口刀一旦出鞘,则必然人头滚滚见血才还鞘。

    不为别的,只是那口刀唤作龙雀。

    遍观大唐,唯一人执掌龙雀,号令百府十六卫的是这口刀,威震四海的是这口刀,镇压庙堂的,还是这口刀。

    龙雀出鞘,或许杀不得诸侯王,但杀得卫央。

    素手方握上刀柄,山林里夜风拂过,簌簌有声作,那京兆府来的数十快手立时作sè,黑夜里,黑幽幽的瞳孔冷森森地盯在了卫央背影上。

    杜丹鸾一声惊叫尚未落音,心中又惊又恼直恨道:“这人,胡说八道也不分个场合地点,这人面前,那是胡说八道的么!早知她到了,定不连累这坏人来这里!”

    卫央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瞧着那小小少女怀中的龙雀,看了又看微微摇了摇头,竟笑出了声来。

    刀尚未出鞘,杜丹鸾将手压在那李姓女郎手背上,哀求似往她摇了摇头,嗫嚅着没有说出话来。

    卫央顿了顿指了指那龙雀:“这口刀,该有百年的时光了?可惜了,杀的人还不够多。”

    这话别说杜丹鸾心惊胆颤,那李姓女郎也好奇地正眼将卫央认真扫了一遍,终于将素手自刀柄上拿下,冷清清地彷佛在微笑:“哦?”

    卫央摊摊手:“该杀的人还没杀完,岂不是杀的人还不够多么。”

    女郎静静地深吸一口气,缓步往卫央那边走了几步,笑吟吟的,这一次笑意倒真切了些:“你又要抛出你那请诛诸侯王的话儿来么?”

    卫央耸肩:“你认为呢?在我瞧来,你这刀虽名贵,却远非老令公手里那金刀有力量,可惜了,那么好的刀也抵不住手软,很可惜了。”

    倒不是他猜出了这掌刀之人的来历,他不信这女郎是什么京兆府的快手捕头,但也不信这人来头能大过天去,只是这女郎所能代表的力量那可小不了,不见杜丹鸾连话也不好明着说了么。

    提起杨业,那女郎怔了片刻,目视卫央半晌轻轻才说道:“那么,你笃定这口刀不会出鞘么?”

    卫央哈哈笑道:“我不过轻兵营一个死士百将,还是没影的百将,如若我这样的小人物也能劳动这样的宝刀专程来出鞘一次,天下早太平的跟你家后院一样了。”

    那女郎无言以对,忽听半晌悄无声息的月神一阵轻叫,众人视之,桀骜的它竟一反常态冲卫央走了几步,回头森冷盯着手握刀柄的一众快手扫了一圈,踢踏着步伐,又是恍如关公剔开丹凤眼倒拖偃月刀的姿态。

    卫央笑嘻嘻冲月神拱拱手:“谢啦,老兄,看来,我这内秀还是隐藏的不够深,你老兄都知道跑出来替我打抱不平了。好了,这样一来,我也就不好意思跟你清算你吓得我家小白龙失禁的旧账了,改天请你吃肉,介绍你们俩兄弟认识认识。”

    那月神鼻孔里喷出不屑,甩甩头钻到一边林中去了。

    待卫央爬上枯树去了,女郎惊奇不已问杜丹鸾:“凤凰,这月神与他很亲近么?这可稀罕的很,你我之外,它还亲近过第三人么?”

    杜丹鸾也又惊又喜,摇着头微微羞赧道:“没有啊,方见面的时候,他,他还与赤菟以命相搏来着,这半ri来也没有亲近过啊。”

    “那可真是稀奇了。”女郎蹙着眉,瞬间将这疑惑放在了一边,谓杜丹鸾道,“待天明拿了那叛徒,内卫也不急着回归长安,那伙人这些ri子不安分的很了,战事将起,原州战事,尚需内卫剔除那些个乱臣贼子,你陪着我,几ri之后一齐回去。”

    杜丹鸾心头没来由地烦乱,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那么,要去柴使君府上么?”

    女郎真切切笑吟吟地谑道:“那是自然啊,怎么,小杜将军不愿见柴使君呢,还是不愿见柴家大娘子呢?”

    不过两三ri的事情,柴荣府上一应事物,这女郎俱都掌握在心里了。

    一夜无话,翌ri天明,秋露深重未歇,早有快马驰来,远远叫道:“那贼子已教咱们捉住了,方出西门,头一个就是他。”

    众皆讶然,那小小少女不满道:“这人怎地这样没出息,这么轻易便拿住他了?”

    内卫众卒面上均很不好看,杜丹鸾倒不曾说什么,那李姓女郎责道:“这样的话,轻易不要说出来,内卫府费尽周折方拿住这贼子,怎地在里心里这样轻易了?”

    那少女颇是机灵,连忙轻轻在自己腮上拍了几下,脆声道:“哎呀,又说错话了,咱们昨夜里才来,我自然觉着好是不难了,倒忘了杜姊姊你们的辛苦,待回了长安,我请杜姊姊吃酒赔罪可好?”

    卫央趴在树上,两条腿耷拉着晃来晃去,眉眼不开嘟囔道:“其实,原州也有上好的酒席啊,小姑娘,能不能在原州请客?”

    少女笑道:“那也好啊,只是因吃酒耽误个军务,呼延伯伯一贯军法森严,卫家郎君,你情愿看我教呼延伯伯五十一百地打军棍么?”

    卫央瞧着少女初绽的身躯,嘴上说着遗憾,心里却想道:“你这样的小小美少女,打军棍自然是没什么看头的。唔,其实也是很有看头的,翘挺的地方一棍子下去,那颤巍巍的——哎呀不好,这么猥琐的想法,柴熙和那种猥琐的人才应该有,莫非咱被他带坏了?这可不好的很啊!”

    他目光滴溜溜地转,一刹那间面sè苍白彷佛做甚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教人发现,那小少女奇道:“呼延伯伯说你这人不但胆大,而且很厚脸皮,你想起甚么来了,怕成这样?”

    想什么那能跟你说么,万一说出来惹地你家小杜姐姐大发雌威又冲过来掐人,那不好。

    “哈哈,哈哈,”打了个哈哈,卫央摸摸肚子眯着眼睛瞅了瞅照样,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跳下树来,“不早了,既然人都已经抓住了,是不是我可以回轻兵营了?”

    少女奇道:“呼延伯伯说你才到轻兵营便惹了乱子,这才出门一ri便惦记着回去,莫非你与呼延伯伯他们说的不同,竟果然是个有担当的人么?”

    卫央叹道:“什么担当不但当的,小姑娘你也看得到,我这么内秀的人,这么腼腆的人,这才出来一次就被你家小杜姐姐请来做了这么大的事情,万一在外头再溜达溜达,三五ri名扬天下了怎么办?我要的是内秀,是默默无闻地奉献,至于其他,你是看得出来的,我这个人不求名不逐利,那是万万不愿看到的。”

    少女皱起了鼻子,拉着嘴角作寒颤状,钻到杜丹鸾身后冲卫央作起了鬼脸。

    卫央心情出奇的好,将直刀斜斜挂在腰上,窜出深林扯着白马缰绳洗涮去了。

    李姓女郎柔和地笑,这照样自云中探出曦光,折shè在她脸庞,那一双梨涡也生动了起来。她并未着紫衫,宝蓝的翻领对襟长袍,外头有甲胄压过的痕迹,并无横遥АK皇歉錾砹扛咛舻呐桑⒉豢桃獾赝χ毖常蟹绻保厚蝗缪盍砩遥抗馊岷投嵋悖偈滞蹲慵渥杂兴约旱挠喝荽蠖取?br />

    女郎笑谓杜丹鸾:“这一遭来凌源,你是带着怒气来的,现如今那贼子也抓着了,心境好许多了么?”

    杜丹鸾皱皱嘴,踢了一脚足下的树枝没有说话。

    半晌女郎轻叹道:“凤凰,你与我年岁无差,那些个前尘往事么,该丢弃掉的,是时候丢弃掉啦,长此以往,那怎么要得?那些个贵胄公侯家出身的你不肯青眼,现如今……”

    杜丹鸾突然打断她的话,睨着眼眸道:“你自己也没有想过这个,怎地倒替我考虑起来了?敢是私自出京,教大都护好一通说教,如今来拿我寻开心么?”

    女郎风轻云淡摇摇头道:“我与你是不同的,倘若我是你,待此番战事了了,正经寻个知冷知热的人,哪怕展眉快活三五ri,那也是了不起的福气呢。”

    杜丹鸾略有些不自在,口不对心地道:“有甚么不同的?我看那周翰林待你是深情的好,虽说,虽说这人无趣了些,人倒是真真的好。若我是你……”

    女郎哑然失笑,指了指取露水给白马洗涮的卫央道:“大名鼎鼎的小杜将军也有着紧的人了,你当这如意郎是个宝,那柴家大娘子看也认定了这人,但以你度我,那可就差了。”说着,一边摇着头道,“大都护说这人武艺出奇的好,想来那是不错的,险险伤了会王,也算个胆大包天的人物,只是,只是这样的人物,你当谁都像你这样,好生稀罕么?要我看哪,这不是我来寻你开心,倒是你吃那柴家娘子的一腔火,都落在我这里了才是。”

    掌刀少女讶道:“杜姊姊,你真看上这登徒子了么?我可听说……”

    后头的话,她可不敢再说出来了。

    杜丹鸾眼眸蓦然一红,轻轻叹道:“过去的那些事物,许有总要过去的时候,他么,他这个坏人,坏了柴熙宁的清白那也算了,他,他……”

    他什么,杜丹鸾也说不出来。

    女郎笑了笑不再多说,转口道:“柴荣是个人物,这卫大郎虽在渭州飞砖救他一家老小于伪魏余孽刀口之下,但这人若没些能耐,想必也饶不住柴荣那般的看好。在原州时,我曾诏卞荣来问,这是个不会说谎的人,前因后果,凡此种种也都讲明了了,有会王作梗,如若命大,三五年后堪成陈礼那样的人物,倒也不差,配得起内卫府统领将军。另,内卫不要多追查这人过往,他说那样,那便是了。”

    杜丹鸾惊道:“那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女郎轻轻哼地一声,伸出冰玉雕琢般手捧住一缕惨淡阳光,适中的眼眸轻轻一阖又蓦然张开,和声道,“大唐自高祖开创至今,偌大的河山,安禄山之流未曾颠覆,黄巢之流也都尘归了尘,土归了土,任他是谁,若想经意作乱,那也成就不了甚么事。有那心力,倒不如,哼……”

    杜丹鸾自然知晓女郎心中所想,微微点头表示赞同,那小小少女笑道:“杜姊姊,你已是将军,这位卫百将么,你可要教他多加努力才是。他这百将,也还是昨ri大都护府放下去的军牌典令哩。”

    心中一愕,杜丹鸾扫了蹲着收拢露水洗脸的卫央一眼,心中不由不快活,想道:“原来这百将也还是暂代的,他竟不肯说给我听,那柴熙宁定是知晓的,她定然知晓。”

    转念又想道:“莫非他不愿为我所知么?这坏人虽心肠坏的很,但他既能与会王交恶,又有呼延赞一众老将青眼,想来一纸文凭路引,如若本心不愿去那轻兵营,怎地也能留在平安地带,由此看来,倒是个有骨气的人。假若为我所知,他心中不会快活——这也有些道理。”

    想到了这里,杜丹鸾暂且压下询问的念头,此间事既已了结,内卫自无在这里盘桓的道理,当时约起人手往西而来。

    卫央策马跟在后头,快到灵源县东门时候,前头刘重等人果然解数人而来,细看杜丹鸾脸sè,可知那几人定是叛徒一伙无疑了。

    心中便想:“想必这叛徒嘴里更有些机密,不知这灵源县里又有什么人要遭殃了。”

    对这种事情,卫央一点也没想过要给杜丹鸾讲什么大道理。他前世今生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叛徒,对这样的人,无论出发点是什么,卫央或许会怜悯,但绝不会认为情有可原。

    刘重见了这边来人,骇然跳下马背,却被杜丹鸾喝止住,问起时,好不自在的刘重含混不清地左右上下说了一气,好歹意思算是弄明白了。

    就在这半天工夫里,内卫早将那叛徒仔细检查了好几番,果然是本人无疑。

    至于在这倒生了一副好皮囊的叛徒口中拷问出了什么,刘重并未明说。

    杜丹鸾拿眼眸询问女郎,女郎想了想道:“盘问查询,这是内卫的职责,这人干系重大,想必还有些瓜葛尚未清理出来,先将这几个解到大都护府再行盘问不迟。”

    左右依她发付,杜丹鸾回头瞧着卫央竟有些不舍,抬起手在耳畔轻轻一拂,两人拐马到了路边,杜丹鸾踟蹰着问:“你,你要回刺史府去么?”

    卫央奇道:“刺史府又不是我家,怎么能用回这个字?再说了,我现在是轻兵营的死士,没事回原州,岂不是让李成廷那王八蛋找茬么?”细细一看杜丹鸾神sè,心跳竟有点加快,缩着脑袋从旁边看着她的面颊笑嘻嘻问道,“舍不得我走么?”

    “你,你胡说。”杜丹鸾一怔,将眼光放在了一边,片刻闷闷道,“过几ri我便要回长安去了,我听说战事将起,你,你要仔细才是。”

    卫央笑了笑,拍拍马鞍道:“这我知道,不过轻兵营是什么xing质你也清楚,有些事情,由不得咱们挑挑拣拣的。你放心,打不过人我就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轻轻叹了口气,杜丹鸾移开眼光不自在地道:“那,那我回去之后想想办法,户籍的事情,虽有那些人作梗,但也不是没有法子呢。”

    “你可别。”卫央正sè道,“如果真有好的法子,我还会去轻兵营么,那些个诸侯王现在恐怕就盼着因为一点小事把手伸到眼前的战事里来呢。咱虽然没呼延老将军那样的觉悟,可尽量别给大事添麻烦的道理还是懂的。再说了,内卫虽然听起来恐怖的很,其实不过就是皇帝的爪牙,万一你跟那些个一肚子零碎的诸侯王硬碰硬对上,吃点亏怎么办?我又不在你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那可不行,你可不能让我在跟敌人拼命的时候还不安心。”

    杜丹鸾这次却没有脸红,瞧着卫央半晌,慢慢伸出手来将他歪歪斜斜的兜鏊扶正,紧紧地盯着又瞧了好一阵子,走马靠近过来,从马鞍后解下一块布囊挂在白马之上,咬着嘴唇伸出手在卫央手腕上一圈,很快又收了回去,说道:“这里有些大钱,不甚多,你在轻兵营里多有花销,那是些,是些与你不同的人,孙四海此人……你尊着他些,其余吃饭穿衣,莫亏着自己,记得么?”

    卫央笑呵呵扯过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摩挲,道:“放心,放心,我这人啥都吃,就不吃亏。”

    心里却在想,这孙四海果然是有些隐秘的,内卫府统领将军,应该算是能接触到一些秘辛的人了,听杜丹鸾这口气,明显让卫央不要和孙四海别苗头,这可奇怪了。

    不过,再大的奇怪卫央也没想过去探究,能被内卫府将军这么认真嘱咐的人,鬼知道后面跟着什么鬼怪呢,盘查那干什么?引鬼上身?

    杜丹鸾扯了两下没拿开手,只好任他轻薄着,再三犹豫还是问了出来:“你说那柴女郎她,她也不曾来瞧过你么?”

    卫央挠挠头,这问题怎么回答?

    干咳一声,卫央认真地道:“你小名叫凤凰么?我也这么叫你,好不好?凤凰,我跟柴熙宁,其实就一误会,过些时候也就慢慢过去了,想不起来了,你可别多想啊。”

    杜丹鸾怫然作sè,抽出手转马就走,不悦道:“你当谁都好稀罕你么,柴氏女郎有哪里不好,教你这恶人都瞧遍了……你若真是这样的人,那也好,端教我瞧不上你。”

    自此,杜丹鸾再不肯给卫央一点好脸sè瞧,卫央可就奇怪了,明明她自己一提起柴熙宁就不痛快,干嘛这会儿又“说句公道话”了?

    女人啊,古今中外,但凡有xing格的女人,都是不容易摸透的存在。

    正午时分,内卫府来人数百俱都集结完毕,卫央也知到了告辞的时候。

    杜丹鸾走了过来,依旧不给他好脸sè看,却将他凌乱的甲鳞整齐了,柔柔地说道:“你要安心杀敌报效国家,我,你定要回来。”

    卫央眨眨眼,跳上马背大声道:“我定会回来的,不过,你说话也不用拐着弯地说。”

    杜丹鸾颊如霞染,轻轻啐了一口,她本是要说我等你回来,话到嘴边换了样子。

    一路走来,卫央总感觉有点不满意,停下马想了很久才骂了一句:“妈的,谁说距离产生美?”想想又觉着不对,暗自思量,“难道咱真就是个俗人?”

    还真没说错,那李姓女郎就在背后将卫央评了个“俗人”的判。

    不及杜丹鸾反驳,方得快马来报的女郎又提了一句:“巡边事使签下守屯令了,大都护府已令晓三军,此刻怕也到了轻兵营呢。”

    杜丹鸾勃然作sè,那小小少女在一边哀叹道:“这人可真是个惹事jing哩,杜姊姊,我这里还有几卷兵院的教习册子,要么,你快些送他去罢?”

    那女郎也眸光凌厉,脱口哼道:“又起陈礼故事么?”转瞬惊疑自语般又道,“这人有甚么本领,都以为能成陈礼?”

    第二十六章 徐涣

    旁人怎么算计自己,卫央并不能知道,他现在只知道自己好像有点麻烦了。

    最近这几天,每晚睡觉总能迷迷糊糊又看到柴熙宁妙曼的身子,这里又没有快播让他消火,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好麻烦五姑娘,只好就这么扛着,可这一扛才几天,卫央竟觉着讨柴熙宁当老婆是个不错的主意。

    反正现在也没占民族英雄便宜的忌讳,这么好一美娘子,这都看光光了,要以后柴熙宁真嫁了别人,卫央不免为难地想自己要不要脑补一下那什么什么……比如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是?

    这不好,一想起这个,尽管能自动过滤掉某个雄xing,可卫央还是觉着不舒服。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叫独乐乐就是独乐乐,最好不要众乐乐,那么好一女郎,要是香闺里玩拉拉还有点意思,这要闯进去一别的男人,卫央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独占,嗯,还是独占好,这才是王道!

    可现在的关键问题是,他还没找到和柴熙宁发生点什么的感觉,杜丹鸾出现了,并且这个女郎又被他给惦记上了,这怎么选择?

    “难道老子还在等柴熙宁来跟咱表白?”卫央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蹲在路边仔细一想,怎么都觉着有道理。

    跟柴熙和帮二货在一起才混了多久啊,怎么这么闷sāo了呢!

    卫央想不通,索xing咬牙切齿恨恨道:“别逼我,逼急了小心给你来个那什么,反正现在也不是那个时代了,是?”

    转头想起柴荣拎着刀找自己拼命的情景,又想起杜丹鸾提着刀杀上门来的样子,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有点冷了,该加衣服啦!

    磨磨蹭蹭回到轻兵营,两队人马还没有回来,侧耳细细一听,远处声音倒真切的很,往军舍那边走,两个老卒赤着双臂还在跟那滚刀肉较劲。

    那俩老卒见卫央回来,停下手里的活笑容可掬拱手道:“卫队正回来啦,这一番咱们轻兵营可合该都来多谢卫队正才是。”

    卫央拱手笑道:“两位大哥说的话,小弟这不明白啊,怎地我一出门,咱们轻兵营就合该全体来谢?”

    老卒将湿漉漉的手在闪亮亮的绸缎衣衫上擦了把,走近了笑道:“如今贼人有侵略的意图,自卫队正出门后,大都护府与巡边事使均有军令下来,这眼见是大战的开头,弟兄们窝地久了,难免有不适的人,想要出门寻年医师瞧瞧,只怕军头那里也是不准的,这年医师被卫队正请了来营里,岂非免去了许多弟兄的不便,这却不是合该都来谢一谢么?”

    卫央恍然,进了自己那屋一瞧,刘文礼两人一左一右挟着年得贵坐在里头,床上那小徐已经醒了过来,靠着被褥半躺着,听到外头声音挣扎着要坐起来。

    卫央将小徐摁着肩膀示意躺着,冲刘文礼两人拱手笑道:“麻烦两位大哥跑这一趟,小弟这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只好红嘴白牙感谢了。”

    刘文礼忙还礼,道:“卫百将客气了,咱们跑这点路程算甚么,这位徐兄弟无碍,咱们也算没有白跑一趟。”想想问道,“敢问卫百将,那叛徒拿住了么?”

    “捉住了,捉住了,已经验明正身,现在被你们杜将军带到大都护府去了。”卫央仔细看了看年得贵,这人如今已没昨ri那么惧怕了,只是情绪不大好,沉着脸对谁都爱理不理的样子,他也能理解这年得贵的情绪,便请刘文礼两人坐下,将抓捕叛徒的过程简略叙述了一遍。

    刘文礼喜道:“拿住这厮就好,总算咱们没有白跑一趟——卫百将来时,咱们杜将军可有军令带来么?”

    没有杜丹鸾的军令,又知道内卫现在到了原州大都护府,刘文礼两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办,见ri已西斜,带了明显一副听天由命样子的年得贵出轻兵营往原州疾驰而去。

    卫央回头往军舍里走,半路上撞见拎着马鞭作散步状的孙四海,孙四海叫住了他,上下打量了半天意味深长地说出了一句话来:“卫百将好能耐哪,竟能使内卫府统领将军使人传话,是福是祸,这可得看清楚才是。”

    这话什么意思?

    这孙四海yin阳怪气的,却不像讽刺的样子。

    卫央闹了个满心疑窦,不待他解释,孙四海一甩马鞭道:“回来的正好,你的百将不用假了,片刻聚将走个过场,另外轻兵营吃穿用度均是自备,虽有火头军,果蔬酒肉都是自家送过去备帐才好齐备的,这一点你可莫要忘了。”

    卫央本来还奇怪呢,轻兵营没有饷银,自己来之后吃的两顿饭好像都是窦老大送进来的,他没说,自己也就没来得及细问,没想到孙四海会亲自来通知自己去火头军交钱去。

    想想觉着自己这次应该主动点,试探着请示道:“是,回头我就给火头军把钱送过去,不知军头有没有闲暇,不如晚间我自行备下酒菜……”

    “果然不是流血流汗挣来的,花着便不知心疼哪。”孙四海冷冷拒绝了卫央请客的请示,背着手一边踱步一边讽刺道,“来时有刺史赠钱,出门一趟又不少获得了罢?”

    卫央不敢辩驳,心里古怪到了极点。这孙四海这番话虽刺耳,却是正经的责备甚至劝告,可周泰说这人刻薄,这又是怎么说的?

    孙四海手指来往的锦衣士卒对卫央道:“你看这些人一个个绫罗绸缎似乎不恤钱财么?哼,到了轻兵营,那都是将死之人,相信你卫央也深知这一点。可你不知的是,这里的人,一文钱也恨不能掰成两半来使,倘若你能见了轻兵家眷营,你便才能懂得咱们这样的人果然是可很可怜至极的了。”

    训斥完了卫央,孙四海神sè缓和了一些,深深瞧了一眼卫央示意他回军舍去:“这个年得贵是个医术高妙的人物,某也不知你在内卫处打探得到没有,放眼大唐,比这人能的或许有,不多,那徐涣能得这人全力诊治,想是他的福分,你先瞧瞧他去。片刻擂鼓聚将,不得慢延推迟,不然军法无情,记着么?”

    忙忙应了是,回到军舍时候,徐涣才正经要爬起来谢过活命的恩情,卫央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能在这破地方相遇,咱也算有缘分是不是?可千万别酸不拉几地要谢我,好好养好身子,将来能清清地回家让家里人安心,这才是正事。”

    徐涣点点头,却还是发声感谢,这人年岁甚小,正是变声的时候,一张嘴,脸上先浮现出一团羞红。

    卫央笑呵呵倒了一碗水放在徐涣手边,搓搓手找了块巾子擦脸,一边道:“你这个小孩很有意思啊,一个大男人家这么容易脸红,喂,你该不会是易钗而弁的小娘子?我可告诉你啊,我这是火眼金睛,花木兰要搁我手下早被我看出破绽来了。”

    徐涣赧然却急切地驳道:“队正可不能这么说,我自己犯的事,那自是男子汉大丈夫一力承担,哪里有让别人顶罪的道理?杀人的是我,蓄意的也是我,不信队正可去长安曲池坊打问……”

    卫央摆摆手止住瞪着眼睛跟自己理论的徐涣:“开个玩笑啦,你可别激动,再动一动,小心一命呜呼了白废我找年医师来。”说罢好奇问道,“你家在长安么?曲池坊,那在哪里?”

    徐涣也瞪大了眼睛:“队正竟没去过长安么?曲池坊,曲池坊当然在南城,因靠着曲池得名。”想想又垂下头去,不自然地道,“以队正的本领,往后登台拜将,自要住的是崇仁坊那样的地带,曲池坊么,虽靠着曲池,毕竟冷清的很哩。”

    卫央一脑袋凌乱,他又不是百度,还能自动搜寻出唐代长安城到底长什么样子。

    不过这徐涣的话里倒有些可用的讯息,曲池坊应该是一般人住的地方,至于这崇仁坊么,恐怕就是达官贵人的住宅区了。

    这当然是徐涣恭维的话,按说一个百将将来当大将军的可能也不是没有,可你一轻兵营的百将,能活下来就已经算不错了,还想当将军?

    于是卫央一本正经晃着脑袋道:“崇仁坊么,想来那是比较嘈杂的地方,我这个人喜好清静,越清静越舒服。小徐啊,回头等你回家,有空我来找你玩啊。”

    徐涣有点想笑,眼眉闪了闪却说出一句实话:“只怕我能侥幸活下来,队正也不愿去我家里做客的。我,我只与一个阿姐勉强度ri,坊里中都是贫苦的家境,浊酒怕也请你吃不起。”

    卫央一愣,原来这小子竟成了孤儿,他倒没问缘由,安慰道:“那你自该更加好生活下去了,你阿姐还没出嫁?供养你这小子这些年,你该好生报答才是。我听说你刚来轻兵营就惹上了这里头的老卒,看你并不是个冲动的xing子,想是自暴自弃一心求死,难道这样能对得住等你回去的亲人么?”

    徐涣眼睛里才有了些温润的孺慕情才,笑呵呵道:“队正说的是,我心下也懊悔的很。我阿姐,那是自然等我回家的,只是,只是我怕她心情急切,做出不好的事情来。”

    一个女人家,能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徐涣摇摇头,忧心忡忡叹了口气,想了想憋出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来:“我阿姐既未曾着过绿衣,又那样生地极美,这些年最是怕我出甚么岔错,如今果然出了,因此……”

    卫央了然,正sè问道:“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杀了什么人,是失手杀的还是蓄意杀的?如果真有非杀人才能解决问题的理由,过些时候待战事罢了,我寻军头求个人情,带你回家瞧一瞧也是好的,小小年纪整ri这么惦念,那可不好得很。”

    徐涣一时眼里爆出热切的神彩,音调也正常了许多,连声道:“阿姐待我好,我自要待阿姐好,那恶贼,那恶贼要做那坏事,买通了里正武侯百般手段都使将过来,不杀他,他便要得逞,这样的恶霸贼痞,杀他有甚么过错?”

    卫央笑道:“那自没有差错了,男子汉大丈夫,待自己百般好的都不能守护好,那还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你跟我说,那厮前科可深么?”

    徐涣哼道:“自然不浅,坊里中咱们这样贫苦的人家,但凡有甚么好的物件儿,或管是人是物,他家总要千方百计收拢了去。队正不信,可在坊里盘问,哼,杜丈丈一家三口一夜之间溺死在污沟里,四邻五社谁不知便是这家的恶行?那时我便想杀了他,说一百遍,我就是蓄意要杀他的。”

    小小的年纪,此番话说来,徐涣满脸都是凶狠,仰着脸盯着卫央又确认般问道:“队正,你说这样的人,杀他合该不合该?”

    此时鼓声已起,三通鼓后孙四海聚将,卫央并不着急,但也不敢怠慢,整束甲胄准备往军帐里去,迎着徐涣不自信地目光道:“我这里给不了你答案,但凡你心安了,那便是不错了。军头聚将,你这几ri先在这里歇着,将养好之后,才是区处之时。你年岁并不大,虽有一腔凶狠仇恨,想来歹毒本xing那是没有多少的。”

    虽没有从卫央这里得到确认答案,徐涣心情好了一些。这轻兵营是个什么地方他自己心里十分清楚,在这里本当没有好人,不想这新来的队正竟将他自鬼门里拽了出来,想想两人素不相识,自刘文礼口中也探出卫央乃是无籍的人,由是认定这人便是个好人。

    加之方才那一番不是训斥的训斥,徐涣心中竟觉当面乃是自家姊姊在教训他,便在卫央悬刀出门时候,半侧着身躯郑重感激道:“队正,你是个好人,我……”

    卫央瞪了他一眼:“哪来那么多废话,咱是天大的好人,这个道理除了那个李成廷不愿意承认,还谁不承认?别拍马屁,我这人是个每ri三省吾身的人,这些个阿谀奉承说再多也没用。”

    徐涣呵呵地笑了,待卫央走后,外头折腾那滚刀肉的两个老卒进军舍来取木桶打水,一个冲鼓着眼睛瞪他的徐涣笑道:“小子,你可真遇到好人了,这卫百将与你素昧平生,竟能劳动内卫请年得贵来替你诊治,往后多砍个党项人头,合该在平康坊里请人家吃酒。”

    这老卒是个聒噪的人,与他那yin狠的同伴不同,但自己甫入轻兵营就被老卒险险害死,徐涣待这些个老卒均不愿好言好语招待。

    只是这老卒口中的讯息,徐涣却容不得错过,心头懊悔道:“原来是百将,啊呀,也不知这人心里念着这口误没有。他既与内卫里的人也交好,想必不出许多时候自能离开这yin暗的活地狱,如若借他的势,倘若护得阿姐周全,那好的很( 大唐国色 http://www.xlawen.org/kan/228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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