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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部分阅读

    ,据说能弄来这块小地,还是花了不少气力、下了不少工夫的。前几次,当龙青代表孔旭去邀请明子时,明子总说:我不会跳舞!然后,在那间简陋的办公室里埋头写她的字。龙青觉得很无趣,回来对孔旭说:要去你去啊,我再不为你丢人了!

    《第六章》(26)

    其实,如果说到师大的才女,除了明子,应该还有很多。有一天,在宿舍里,他们谈到王响响喜欢孔旭的事,胖子说:嗨,孔老弟,你怎么回事呀!人家响响多有才气呀,对你多好!人家今天又给你打饭了!

    孔旭懒洋洋地说:瞧她那样!脸上简直是麻雀的故乡!我他妈要什么才女?我要美女!我非明子不娶!

    胖子说:那你不要我可要追啦,免得说哥儿们夺人之爱!

    追吧追吧!赦你无罪!孔旭大笑,说:最好追到手,我还要感谢你呢!需要哥儿们帮忙吗?

    哈哈!有意思!他们又在谈交易。每当他们大谈师大的十大美女时,龙青就拿起英语书到外面的树林子里去。那里环境很好,有好几个木椅。坐在晚风里,翻翻英语书,在他看来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没有明子参加的舞会照常举行着。王响响是当然的女主角。她什么舞都会跳,穿的裙子也有点透明。她是上海姑娘,骨子里有那么一点高傲。当然,她也是众人注目的焦点。孔旭果然不食言,一听说明子不来,便在宿舍里睡大觉,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每每组织好舞会后,龙青就坐在一边,以平静的眼光去打量他那些在宿舍里蓬头垢面而在舞池里风度翩翩的哥儿们。看他们面带着绅士般的微笑,搂着师大的才女美女们,龙青觉得特滑稽。他们擦得发亮的皮鞋里,塞的是放了一星期的臭袜子。

    那天,王响响走了过来,邀请龙青跳舞。

    她微笑着说:哥儿们,请吧!

    这是王响响的口头禅。班里男生,只要她喊哥儿们的,那肯定是没戏,因为她把他当哥儿们了。全班男生,就是孔旭她没喊过哥儿们。

    龙青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确实不会跳。但他知道,在舞场上拒绝一位女性是极不礼貌的。龙青于是谦恭地站起来,说:谢谢!不过,我不怎么会跳。你教教我。

    没关系,好的。王响响落落大方地牵着龙青的手,进了舞池。

    龙青的手臂有些僵硬,脚也总是忘了移动。王响响的手臂很有力,她带着龙青,前进、后退,还有旋转。

    王响响看着龙青,说:才子,你怎么那么早结婚?

    是啊,龙青谦恭地笑着。

    你也要关心关心我们大龄青年哪!别只顾着自己,啊?哥儿们,我跟你说,你应该知道我喜欢谁。

    谁不知道啊!他不来,我有什么办法!好吧,我再回去做做工作!龙青心里暗暗发笑,他和王响响跳舞变成了地下党接头。孔旭这坏小子,唉!真是的,爱他的,他不要;不爱他的,偏每天在那里苦苦单相思,整个一贱命!

    这是龙青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除刘念外的异性。在一缕强光掠过时,他看到王响响的脸上有几颗雀斑。这是在以前从未观察到的。所以,“陌生使人勇敢,距离产生美感”这句话还真是有些道理。因为,龙青感觉有点思念刘念了。她毕竟是他的女人。

    《第七章》(27)

    那天,龙青正在学生食堂吃饭,孔旭上气不接下气地从寝室跑来,说:龙青,儿子!你他妈生了个儿子!龙青看他一脸没正经的,知道他又在耍他,摆摆手说:去去去,我看你的生活费又没了不是?又跑我这儿蹭饭来了,上次诗歌得奖我请了你一星期。我享受精神,你享受物质。这次又拿这个来骗我!

    孔旭一脸无辜的样子,说:龙哥,骗你不是人,刚才你家来了电话报喜!至于你请不请我吃饭,那就要看你的革命人道主义了。我跑那么远来给你报信,再怎么说也要给我一口喝的吧!

    龙青说:哪里有水?只有汤!好好,请!我真服了你了!

    看着孔旭在面前狼吞虎咽,龙青还是有好半天没回过神来:我有了一个儿子?我当了父亲?怎么这么快?龙青还没有做好当父亲的心理准备。同时,他又很惶恐,他不知道能给他的儿子带去什么。龙青只觉得他的双肩顿时好像压了千斤的重担。他和孔旭他们不同,他们可以尽情追逐师大的美女才女们,因为他们未婚,他们还没有自己的儿子……

    哥儿们,你是怎么生儿子的?以后给我一点经验啊!孔旭仰着脖子在喝汤。

    我哪有什么经验哪!那还不都是天注定的?龙青觉得好笑。

    晚上睡在床上,龙青还在痴痴地想。儿子!我的儿子会是怎样的呢?我当了爸爸?他睡在床上,傻傻地想他的儿子。他是个什么样的小家伙呢?一定很可爱!有一天他会说话之后,还会奶声奶气地叫我一声爸爸!哦,爸爸……龙青喜欢有一个可爱的小天使这么叫他。

    终于熬到了放假。

    在火车上,龙青不时地看表,他感觉压抑得太久了。龙青只想回去做两件事:一是亲亲儿子;二是他想关上门,把刘念压在他的身下……把她揉碎在自己的怀里。一想到这件事,他就面色潮红,不能自持。久别胜新婚啊。

    当龙青背着大包小包踏进老家大门时,第一眼他就看到了她们娘俩。刘念已从县城的小学里回到老家休产假。刘念坐在椅子上,给两个月大的儿子喂奶。龙青看到刘念丰满的Ru房,那||乳|头堵着儿子的小嘴。龙青说:儿子!你爸爸回了!来,看看我!叫爸爸!

    然后,龙青对刘念说:你辛苦了!

    刘念笑了笑,说:回了?去休息一会儿!

    我妈呢?龙青问。同时,他以一种潮湿的眼神看着刘念。龙青很想她放下儿子,和他一起到房间里去。他真的不想等到晚上了。

    刘念没有龙青想像中的那般惊喜,这是他从她的眼神中觉察出来的——有种陌生的感觉。这时,龙青看到母亲从房间里走出来:青儿——,回了?来,先吃点东西!母亲一开口,脸上就绽开了一朵朵菊花。

    爸呢?龙青问。

    在床上。母亲叹了一口气,进了厨房。

    怎么,又病了?龙青忙来到父亲的床前。他看到父亲已瘦得不成样子了。他见了儿子,忙伸过手来,拉着龙青,用一种忧郁的眼神看着他,说:青儿——

    嗯,爸!龙青心里很难受。

    青儿,爸对不住你……

    龙青心如刀绞。他不明白父亲这对不起几个字所蕴涵的含义。然而,龙青隐隐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隐情。于是,他坐在床边,轻声问:爸,什么对不住啊?我不明白!

    父亲说:你先去休息吧!

    一家人郁郁地吃了饭。洗漱一番后,龙青早早地上了床,刘念也睡下了,他们的儿子在中间。他蹬着小腿,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年轻的父母。

    “刘念——”龙青把手伸过去,抓着她的手。然后,把儿子慢慢挪过来。

    小心压着!刘念说。

    他感觉身下的刘念有些木然,对他没有任何回应,然而,他还是把他压抑太久的热吻一次次迎向她。

    刘念说:我真的怕了,在手术台上,我有一种要死掉的感觉。

    龙青说:你受苦了。

    刘念说:下辈子,我想做个男人,啥也不管,读我的书,追求我的事业。

    龙青知道刘念一直对他出外读书耿耿于怀,内心里有许多的怨气。龙青说:我们以后会在一起的,会很快的。

    《第七章》(28)

    第二天一早,刘念还在床上睡着。龙青洗过脸,又坐在父亲的床前。

    父亲叹息着。

    龙青看到他在犹疑着。然而,他还是固执地看着他。他看了龙青好久,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自己儿子的了。龙青看到他眼里的泪,然而,他仍然不说什么。

    母亲走了过来,她看到父亲的神色,好像明白了,她对龙青招招手,说:青儿,走,到厨房去帮帮我。龙青随母亲进了厨房,母亲递给龙青一个小板凳,示意他坐下,叹了一口气,说:唉!我就知道你父亲是说不出口的。

    唉!家门不幸哪!青儿。刘念她竟背地里偷野男人,被我无意捉到了。也是巧,晚上,家里丢了只鸡,我打着电筒到后山上去找,鸡没有找到,倒是在林子里看到刘念和那个野男人……青儿!

    龙青蹙了一下眉,心里猛跳了一下。这可真是个意外的消息。

    青儿,我讲给你爸听后,一开始,他还不信,可我和他这么多年,我能随便说我儿媳妇的不是吗?唉!我真不该说啊。这件事之后,他就又病倒了……龙青低着头,心如刀绞。母亲接着说:不该……我本来不想说你听,可我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我的儿子哪点比别人差?凭什么要在头上戴顶绿帽子……

    母亲还未说完,就呜咽起来。

    龙青浑身熊熊燃烧的火焰刹时遭遇到一场暴风雨,打湿了,浇透了。他不明白他的人生为何如此充满戏剧性。它让龙青从高峰跌落到谷底,它让他在感受儿子纯净眼神的同时脑子里放映着这个家庭的邪恶与欺骗。

    龙青听到自己平静地说:哦。

    龙青感激他的父亲给了他一个智慧的大脑,同时,他又怨恨父亲给了他太理性的思维。他很难将喜怒哀乐形之于外。他的头脑里在进行缜密的逻辑思维:刘念和野男人?哪个呢?对了,新婚之夜喊过一个名字——刘伟!这样想着,刘伟二字已脱口而出。龙青的母亲颇有些吃惊,问:怎么,你知道?

    嗯。

    龙青听到母亲接着说:作孽呀,刘伟,是你爸的学生啊!他来咱家,提了好多东西,说是看你爸。我还留他在家里吃饭……原以为他走了,没想到……

    妈,别说了。

    龙青感觉他的心态正悄悄发生变化。他好像突然间明白了:刘念其实从来就没有真正爱过他。他不明白如何要遭遇这样的婚姻。可当他真正明白的时候,他却有了他的儿子!那他算什么呢?孩子应该是爱的结晶。也许,他真的不该来到这个世界。后来龙青知道:他的父亲真正伤心的是刘念在家里闹的一场风波。当龙青的母亲发现她和刘伟抱在一起后,刘念没有丝毫的自责,却在家里号哭着:爸,您毁了我。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不读书!我没有做对不住龙家的事!我和他是清白的!刘念的这些话,也使龙青的父亲陡然明白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对刘念、对龙青意味着什么。

    在老家的日子里,龙青又重回母校去看了看。他以前住的宿舍,已变成了新的教职工宿舍。那口井还在,只是旁边堆满了落叶,已没有人从里面打水吃了,每家都有了自来水管。锋子当了包工头,已搬到城里去住了。据说,还包了二奶。而小林,据说现在已是一家美容店的老板。

    更多的时候,龙青抱着儿子。眼看着开学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他感觉与这个小东西有一种依依难舍的情感。很远就能听得出龙青的声音,并且能嗅出他身上的味道。每当龙青从别人手中接过他抱在怀里时,他就看着他笑。那种笑令龙青心疼。龙青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唯恐有一丝的风吹草动吓着儿子。他甚至想把这个小东西带走。龙青觉得他有足够的耐心为他半夜起来冲奶粉,也有足够的勇气把他揣在怀里,走在大学的校园里匆匆去上课。

    这是个漫长而又短暂的暑假。在儿子的啼哭声中和父母的翘首眺望中,龙青又离开了家。

    龙青要回师大了。在龙青离家的前一天晚上,他和刘念睡在床上,彼此无言。后来,刘念背着身子,说:走吧走吧,早点走最好!你在家我还真的有点不习惯了。龙青说: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你在家就好好照顾自己吧!刘念说:你就不怕我在家偷人吗?龙青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多年以后,龙青明白了,此处为他与刘念婚姻中的一个硬伤。他们缺乏足够的勇气坐下来面对面地挑明这件事。所以,龙青离开家后,距离并没有发酵彼此间的思念,相反,长久的夫妻分居以及心灵的隔阂,导致他与刘念的夫妻关系越来越僵了。

    《第七章》(29)

    武汉的夏天永远是那么火热,人一暴露在阳光下,整个人从外到内就热了起来。

    背着行囊的龙青淹没在武昌火车站的人流中。检票时,他意外地发现了明子。

    她扎着长长的马尾,一身干净素雅的连衣裙,裙子下摆是好看的淡蓝色花边。能在这里,遇到师大的校友龙青很惊喜,忙挤过去,说:嗨!你好!明子一看,张大嘴巴说:

    啊?龙大哥呀!你怎么在这儿呀?……你——老乡?明子的表情有些调皮得夸张。老乡两个字使龙青与她之间弥漫着一种亲切的氛围。

    龙青与她不在一个车厢。

    上车后不久,龙青去了一趟洗手间。等回到座位上时,竟发现明子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这个精灵,难怪上车前看非要他的座位号。与龙青原来同座位的中年男性被她给换走了。

    欢迎不?明子做了个怪相。

    欢迎啊!龙青说。

    龙青有些拘谨。

    明子是个美女,而且是个才女。她有许多吸引人、令人心动的地方。比如她笑的时候那含笑的眼波,比如她沉默时咬得很紧的嘴唇,还有她俯身捡掉在座位下的晚报时,轻拂过龙青胳膊的发梢。龙青感觉不是自己的皮肤在痒,而是心。

    在那张双人座上,龙青与明子并排坐着。

    他们的对面,是两个四川姑娘,大概是去上海打工的。他俩一路很兴奋,不停地说着。过道那边的三人座上有个小男孩,在玩麦当劳附赠的玩具。

    旅途太寂寞了。

    龙大哥假期过得怎么样?

    还好,你呢?

    我吗?去了一趟庐山,还行吧!你呢?明子把话梅含在嘴里,左边的脸颊处鼓起一个小包。

    看着她的样子,龙青想笑,但忍住了。龙青说:我在家抱孩子,再就是看看书。你一个人出去的?

    是啊。哎,你结婚了?明子有些吃惊。

    对,孩子都三个月了。龙青淡淡地说。

    很可爱吧?

    是啊,现在我已经开始想他了。

    我很喜欢小孩。这个假期我总是抱着我家表嫂的小宝宝到处走,很有意思的。你小宝宝叫啥名字?明子说。

    哦,是我父亲取的,叫龙淼。一个呢,因为他命里缺水;第二呢,既然是龙,那更不能缺水。另外,还寄寓了希望他胸怀宽广的含义。龙青说。

    哇,这名字取得好,真不错!边说着,明子边不停地吃东西,从话梅、牛肉干到快餐面、黄瓜,把龙青看得目瞪口呆。龙青说:你没吃饭吧?明子说:吃了呀,你是看我吃这么多东西吧?呵,跟你说啊,我坐车,看电影什么的,是一定要吃东西的,不然,就觉得难受,好像总有事没做一样。龙青问:那你到底饿不饿呢?明子说:不饿呀!你知道吗?此时吃东西就不是为果腹了,而是解除无聊的一种方式。其实,平时,我是不怎么吃零食的。你猜,我们在寝室里的代表食品是什么?

    龙青说:那我只怕是猜不着了,你们女孩子喜欢吃的东西,谁弄得清!

    哈哈,是猪耳朵!明子笑起来,说:因为这个便宜,一块钱一袋,用面粉炸的,吃起来很香的!

    聊了一会儿,明子说:吃饱了,好困,昨晚看书看兴奋了,三点才睡。龙大哥,我睡一会儿啊。说着,手一捂嘴,打了个哈欠。

    车厢内有几个人在打扑克,还有人三三两两在过道上走动。过了一会儿,龙青侧过头,看明子的头靠在椅背上,好像睡着了。

    龙青从包里拿出《徐志摩诗作全编》,看了起来。

    他恰恰看到的是徐志摩的《她是睡着了》这一首,上面写着:

    她是睡着了——

    星光下一朵斜欹的白莲;

    她入梦境了——

    香炉里袅起一缕碧螺烟。

    她是眠熟了——

    涧泉幽抑了喧响的琴弦;

    她在梦乡了——

    粉蝶儿翠蝶儿翻飞的欢恋。

    ……

    龙青也有些倦了,合上了书。

    《第七章》(30)

    火车隆隆声在耳边撞击。龙青渐渐远离家乡。

    与回时在火车上澎湃的激|情相比,经历这一个假期,龙青感觉现在能渐渐让自己过度膨胀的心慢慢冷却下来。也许是为了襁褓中的儿子,也许是为了饱经风霜年迈的父母,龙青尽管很压抑,但他尽量把夫妻之间的床笫之事化小化无,把它融化乃至消散在人生更宏大更有内涵的事情当中。也是在这个假期,龙青恍悟:无爱的Zuo爱是可耻的。Zuo爱是灵与肉的交融,是全身心地把自己交给对方,在彼此的碰撞、摩擦和纠缠中,让爱意一点点释放……

    站台上小贩的吆喝声把龙青惊醒了。

    火车停在了一个小站。

    龙青发觉他与明子的头靠在一起。她仍在熟睡。

    龙青试图把肩挪开,可他稍稍一动,明子就往他这边倒过来,因为她的上身倾斜着。龙青只好不再动。

    龙青有些羞愧。其实,如果把椅背放下来,他和明子与睡在一张床上没有区别。她是个纯洁的好姑娘,龙青觉得玷污了她。他想起徐志摩的那首诗,还是忍不住在她熟睡时偷偷打量:她的嘴微张着,吐出芬芳的气息;眼睫毛长长的,覆盖在眼睑上;脸上流露出一种天真的疲惫,令人心疼。此时,不知怎地,龙青心中有一种冲动,想亲吻她。然而,这个念头仅仅在头脑里一闪,就消失了。他理性的大脑不会让这样的邪念停留太久。如果不及时加以控制,说真的,他还会想到下一步,想到他与她在一张床上的林林总总。

    龙青不敢再睁开眼睛,只得又佯装睡着,以一种支撑明子的姿态。

    在与明子紧挨着的时候,他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明子并没有真正睡着,她是假睡。

    龙青听到她的呼吸并不均匀,肩头有时微微扯动。或许,她想通过这种方式藉以表达她对他的好感。龙青为他得出如此的推论而惊慌失措。

    火车到站了。

    一出上海站,龙青感受到上海的阳光要比武汉的柔和许多。走在洁净的街道上,想着新学期的生活,龙青心中涌起一种充实的愉悦。他的肩上又多了明子的一个大包。他与她俨然一对情侣。确实,龙青与她并肩走在一起,吸引了许多艳羡的目光。

    《第七章》(31)

    回师大后,明子和龙青的联系渐渐多了起来。

    那天黄昏,明子来邀请龙青去为他们文学社作一个诗歌创作专题讲座,因为她对龙青的诗歌创作水平有些耳闻。题目是她一周前布置给他的,是《诗歌创作心理研究》。

    讲座在五楼会议室里举行。在前面几个报刊编辑讲了之后,轮到龙青发言了。他在黑板上写下了艺术与直觉这几个字。他说:意大利美学家克罗齐认为“艺术即直觉”,而诗歌艺术创作过程中的心理现象包括直觉、灵感、通感、移情等。克罗齐的话尽管有些偏激,但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出了文学创作尤其是诗歌创作中的某些规律。龙青说,我是学理科的,今天被我们的社长赶鸭子上架,只好瞎说几句。他说,在诗歌创作中,艺术直觉往往是点燃诗人诗情的导火索。

    在讲解的过程中,龙青给文学社的社员们举了几个例子。一个是美国“意象派”诗人庞德。据他回忆他写《地铁车站》的经过时,说他站在地铁站口,望着眼前熙来攘往的人群,头脑中闪现着一幕镜头,这镜头萦绕在他的心中久久挥之不去。这促使他写下了这样的诗句——这几张脸在人群中幻景般闪现,湿漉漉的黑树枝上花瓣数点——龙青说,庞德的诗主要来自于他的艺术直觉,那镜头就是他直觉中的诗歌意象……

    在讲座进行的过程中,明子不时地给龙青倒茶,笑盈盈的,然后,在座位上痴痴地看着他。

    散会时,已是晚上九点。龙青正要出门回寝室,明子说:哎!别忙,等等我!我送送你,龙大哥!

    龙青说:不用客气!

    月光透过浓密的树叶,洒下一片斑驳的光影。他们走了好久,彼此无话,最后,还是她先开口了:龙青,你今天讲的直觉挺有意思的。我想问,它能用在爱情上吗?比如,就凭直觉来确定今后的人生伴侣?龙青笑了笑,说:这个问题倒还没有想过。我们谈的是诗歌啊!明子说:可美好的爱情不就是一首诗吗?

    呵呵,你说得也是。龙青笑了笑,眼睛看她时发现,她也在看他,龙青心里一阵慌乱,忙把眼光躲开了。

    龙青……明子欲言又止。

    怎么?是不是想请我过早?龙青忙把话题支开了,武汉人把吃早餐说成是过早。

    那没问题呀,你帮了我忙嘛!明子说。说着说着就到了龙青的寝室。好啦,到了!老乡,请留步!龙青正准备进去,一想,不对,怎么要她一个女生送他然后让她一个人回去?那未免太不绅士了吧?龙青忙转过身,说:还是我送你吧!明子吐了吐舌头,笑了笑,说:这还差不多!龙青明白,他上了她的当了。龙青开玩笑说:等会儿你再把我送回来。我们就这样你送我,我送你,送一晚上得了!

    《第八章》(32)

    后来,明子主动参加了研究生会的舞会。

    龙青照样以老大哥与会长的身份组织这类活动。那天,在舞会之前,孔旭兴冲冲地跑来祝贺他的诗歌在大学生诗赛中获一等奖。龙青淡然一笑,写诗只是他在做题之后的一种消遣方式。

    明子还带来了她们文学社的诗歌编辑和社刊校对。

    这场舞会上最活跃的是孔旭。孔旭穿着T恤,高高壮壮的,透过薄薄的T恤,能看到他发达的胸肌。

    孔旭在和明子跳舞,他终于邀请到了明子。

    在他们跳舞时,龙青静静坐在一旁,无意中抬头,见明子的目光投向他这边,她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当他们的目光碰撞在一起时,龙青满面通红。幸好彩灯为他掩饰了这一切。龙青很快躲开了明子的视线。

    他觉得这样下去很危险。

    于是龙青踱出了大厅,走到外面的走廊上。

    明子的连衣裙飘逸,马尾充满青春的活力,一双大眼睛柔媚而纯净。作为师大的十大美女之一的明子很少有人不为她动心。刚才跳舞时,龙青注意到孔旭的视线火辣而执著。可以这么说,他的视线一秒钟也没有离开明子。

    龙青突然有一种想抽烟的欲望。

    这也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产生的抽烟的渴望。他想借抽烟的姿态把胸中郁结的黏状气体吐出来。

    龙青知道他刚才坐过的茶几旁有烟,是孔旭的。

    当他回到座位时,明子已坐在那儿了。

    第三支舞曲开始了。龙青走不掉了,明子要和他跳舞。她说:请——

    龙青不知道明子为什么要如此折磨他。他的手放在她穿着连衣裙的腰肢上,只觉得几根手指头麻麻的,它们已经不属于他了。她的胸脯挺得高高的,在他的眼皮底下微微颤动。她的大眼睛柔柔的、湿湿的,专注地看着他。她的嘴角微翘……龙青想:我已经爱上她了。

    明子一直微笑着,舞步轻盈,就像绕着他翩翩飞舞的一只蝴蝶。从她的眼神中,龙青看到的是一种鼓励,而不是挑逗。他害怕他会迷失在她深潭一般的眼眸里。龙青想:她也已经爱上我了。

    在轻柔的乐曲声中,他全身的血液沸腾起来,燃烧起来。此时,如果不赶快逃离她,他相信,他会不顾一切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抱住她狂吻。因为龙青感觉他和她离得越来越近,不知是她在靠近他,还是他在靠近她。龙青受不了!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他的速度慢了下来,他用手扶了扶额头,对明子说:对不起,我有点头晕,可能感冒了。

    是吗?那你赶快去休息休息!她慢慢松开了龙青的手。

    于是,龙青在这支曲还未完的时候,丢开了她。他匆匆逃离了大厅。

    《第八章》(33)

    从此,龙青远远地躲开了明子。

    他不知道这种躲避到底是为什么?事实上,他的心已无处可逃。他想,他是缺乏足够的勇气去面对她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每次在回宿舍的路上,他都是步履匆匆。因为她的文学社就在他们宿舍旁边。他想:遭遇她一次,就会扰乱他的心志。可那个黄昏,龙青居然与她不期而遇。

    她挡住了龙青的去路。

    龙青,你为什么要躲着我?龙青不敢看明子的眼神。

    龙青嗫嚅地说:哦……很忙啊!

    龙青,我……这里有封信,给你的!明子说完,递给他一封厚厚的信。他的双臂仍然僵直地贴着两肋,看那封信悬在半空中,问:写的什么?

    明子面带羞涩,笑着说:你看了就知道了。龙青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说:明子,谢谢你对我有好感。如果你想在信中说感情方面的事,那我就不看了。你是知道的,我有家,有儿子。

    明子眼里闪过一丝泪光,收回信,跑了。

    明子毕业离校的那天,龙青从窗口看到她在他宿舍楼下的树林里徘徊了好久。

    龙青再没有勇气看她。他躺在床上,望着空荡荡的寝室发呆。

    过了好久,龙青听到有人敲门。

    他猛地坐了起来。他知道,是明子。

    明子穿的仍然是那次坐火车时穿的连衣裙。她的马尾披散着,有点湿润,大概刚洗过头。她坐在龙青对面的床沿边,看着他。他们好久都没有说话。

    终于,她先开口了。

    龙青,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能真诚地回答我吗?

    龙青鼓起勇气,抬头看着她。他想:现在不好好看看她,或许以后永远也看不到她了。此时,他才发现,明子瘦了好多。龙青看到她的眼里充满渴求与期待。他说:什么?

    她接着说:若干年后,如果你想起曾与我擦肩而过,你会不会后悔?

    龙青沉默了半晌,咬咬牙,说:不会。

    龙青感觉到明子慢慢站起来,步履很轻,然后,带上门走了。

    明子毕业了,明子走了。当然,孔旭的单相思至少在目前毫无结果。龙青从此也很少写诗。

    在明子毕业后的两年间,他曾匆匆回家几次,他孱弱的父亲住了两次医院。他年迈的父母、刘念、儿子以及他的小家,就像汪洋中的一条小船,随着研究生毕业后又读博的他一起在生活的风雨中飘摇。

    明子——成了龙青记忆中的烟花,每年,都要在深蓝的天幕上绽放几次,就像一个美丽的梦。

    这也是龙青那天在聊天室里主动与绝色美女说话的原因。他不是色狼,只是他看到绝色美女那四个字,就想起他在师大的美好时光,以及那个在他记忆里若隐若现的美丽女孩——明子。

    《第八章》(34)

    每每想起绝色美女的时候,龙青潜意识里就冒出明子的身影。但他知道:明子就是明子,她绝不可能是这位绝色美女,而这位绝色美女也不可能是明子。

    龙青现在唯一能找到她踪迹的地方就是他的信箱了。他看到有这样的一封信,上面写着:白痴,你想知道我是怎样上课的吗?

    这正是他所好奇的,他忙看下去,是这样写着的:

    《教师的角色》

    走进初二三班教室,里面闹哄哄的。于是退出门,继续往二四班的方向走去,左耳朵边霎时静下来,一个学生喊:老师!走错了,是我们班的语文课!我停住了,折转身,在教室门口问:啊?错了吗?我还以为这不是三班呢,因为三班的纪律向来好。

    此时教室里更安静了。

    不发火,不动怒,纪律变好,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我是不是有点军事家的风范呢?

    进了教室,五十双眼睛看了过来。课已开讲了。不知怎地,我开了点小差,脑里冒出几句被我改了的歌词:对面的男孩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这里的表演很精彩,不要对我,不理又不睬。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没看见哪个男孩女孩举起小手……这些小精灵永远猜不透他们的娃娃脸大眼睛老师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想让我上语文课唱独角戏,门都没有!我的办法可多着呢!

    一二组为红队,三四组为蓝队,如果哪一队发言轮空,黑板上吃一个大鸭蛋!

    呵,课堂引进竞争机制后,这可不得了,发言的特多,点都点不过来。我从蓝队走到红队,又从红队走到蓝队,来回提问、点名、记分,忙得不亦乐乎。体重有点超标的我向学生提了一个问题:你们觉得这样上课对我的最大好处是什么?反应快的调皮生答:减肥!

    对!聪明!我就是这样一位懂得健身的健康专家。

    秋天上火,喉咙干涩,得了咽炎。一不小心,讲课时有一句话说出来的声音显得很老,好像突然电压降低后正放着的录音机里所发出的声音,就势歪头一问:我像不像蜡笔小新?学生哄堂大笑:像!

    嘻嘻,没想到我还是一位天才的演员。

    下课铃响了,红队取胜。教室左半边鸦雀无声,右半边掌声雷动:一家欢喜一家愁。红队有一个男孩拿着棒棒糖冲到我面前,露出一口小虎牙,说:感谢老师!感谢评委!

    怎么,我又成了当众接受贿赂的评委?

    我当即在讲台上剥开棒棒糖,含在嘴里,分享红队这一份成功的甜蜜(对蓝队我当然表示深深的同情,不过,没有他们的失败哪有红队的成功呢!)

    让我减肥,没门!我这节课消耗的能量得补上来。同时,我从口里拿出棒棒糖,夹起讲义,对那五十个小蓝精灵红精灵说:同学们,此次比赛是公正的,棒棒糖很好吃!不过,我更喜欢甜橙味!下课!嘻嘻~!

    看完绝色美女的信,龙青哈哈大笑。他有很久没这么开心的笑了。他没想到这个调皮的教书匠竟是这么一个活泼可爱的老师。他想:能够做她的学生,也真算是一种幸福了。同时,他发现她的牙竟然是小虎牙,长了这样的牙齿竟敢“西西”地笑,可想而知她的自信程度了。

    也许是多年的压抑,龙青确实渴望一种轻松的氛围。他猜想绝色美女那儿一定还有许多更有趣的故事。同时,她的信又勾起了他对中学教师生活的回忆。于是,龙青又给她写了一封信——

    调皮美丽的教书匠:

    谢谢你精彩的语文课!这一课我上得很开心。不知你下一节课是啥课?

    小白

    《第八章》(35)

    当天下午,他在办公室里打开电脑,一眼就看到她的回复。

    小白同志:

    音乐课。

    我喜欢唱歌

    我唱歌的时候喜欢微闭着眼睛。

    不是用嘴去唱,而是用心。

    我喜欢那种能让我怀旧的歌。

    有时唱着唱着、听着听着就流泪了。

    我不喜欢一个人唱。

    有很多朋友的时候,在那种喧闹中,我静静地坐在角落,喝一杯菊花茶。

    在那个时候,我真的很快乐……

    龙青不知这个教书匠怎么在这封信里又展现出另一种忧郁气质。他能肯定她一定是双子座的。

    龙青没想到她也喜欢唱歌。于是,他又在信中与她谈起了歌……

    美丽的教书匠:

    我也喜欢唱歌的。我比较喜欢那些蕴含着历史、文化、情感积淀的民歌。那些悠远的青海花儿、空旷辽阔的内蒙民歌、明净的激越的藏族民歌、缠绵的风韵的四川民歌、火辣辣有点直白的湖南民歌、沧桑深情中透着凄凉的陕北信天游……她们都是有生命的精灵!这些精灵,曾经走进我的生命历程,并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敢不敢,找时间机会咱俩在KTV较量一下??嘿嘿嘿嘿……

    顺便说,学生一定很喜欢你这么聪明可爱的老师吧?

    老师好!敬礼!

    白公子

    写完信,龙青猛然想起今天是周四,晚上八点将在院报告厅举行教职工卡拉OK大赛。唱什么龙青都还未定,找了半天,发现只有几首老歌他还熟一点,就唱《我的未来不是梦》了。张雨生的。

    《第九章》(36)

    早上出门,在楼道里遇见了梁处长。梁处长说:小龙,马上要进行全国实验室安全大检查了,你实验室的准备工作做得怎么样?龙青说:资金还有很大缺口,器材配备也有许多不合要求的,好在这次还只是安全检查,不是评估,我会尽力的。

    好的,那你尽快吧!梁处长说完,又折转身,笑了笑,说:哟,我的茶杯又忘了,今儿个早上公园里要吊嗓子呢!梁处长是个戏迷,早晚都挂记着那个。

    学校实验室的三废排放问题一直得不到解决,上个月有记者来采访废气( 知识分子灵魂的拷问:期货爱情 http://www.xlawen.org/kan/24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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