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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部分阅读

    宗便可知悉,刑部那边迟迟不动手,无非是担心这决断太过草率,应该再查一查。

    尚书大人屡次想要反驳,可景帝像中了邪似的,与傅茗渊一同认为慧王必是反了,再不抓这些同党更待何时。

    不久后,通州传出有人目击到慧王的消息,果然是诈死;随即秣陵、云州相继接到诏令,京中的朱岭和乔钰也很快被夺去兵权软禁家中。

    这一决断全凭景帝的意见,没有参考任何人,但百官皆知傅茗渊肯定在里面掺了一手。最喜欢嚼舌根的太常寺卿撇撇嘴道:“先帝当年对慧王防范得紧,到了陛下这里也不例外;凡是姓夏的,亲情都淡薄得跟一张纸似的。傅大人是陛□边的大红人,平时看似和慧王关系好,一出事就抖得干干净净,为了官位还真是什么都做的出,啧啧啧什么人哟……”

    连城公主被接往信阳公主的寝宫后,乔府也被严格看守起来。傅茗渊神色疲惫,却是领着一干人回到家中,而阿尘恰好在院子里候着她,冷冷地开口:“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傅茗渊耸耸肩,淡声开口,“控制住反贼的势力,又何不妥?”

    “……”阿尘神色复杂地望着她,抬起手却又放下,几乎是用深呼吸压抑着怒火,“傅茗渊你疯了,你真的觉得慧王会反?!”

    二人这般吵起来还是头一回,小书童们纷纷吓傻了,赶紧进屋避难。而傅茗渊身后的侍卫只是皱了皱眉,退远了几步,静待她的命令。

    “我也……不希望啊,但这是事实。”傅茗渊摇了摇头,哀声道,“豫王已经起兵了,他还交出了那一千轻骑。为了陛下,惩处反贼,理所应当。”

    “那你……你怎么可以让陛下软禁乔钰?!”

    “乔将军是慧王党羽,如此做也是保险之策。”她重又恢复了冷静,向身后之人招了招手,“来人,去把殷哲带走。”

    侍卫立即听令,而阿尘则是惶恐地退了一步,双手紧握成拳,脸色煞白。傅茗渊见状叹了口气,将安珞唤来,交代道:“夫人与慧王关系不错,一时承受不住我也能理解。你前去安排,将她送回老家去吧。”

    安珞虽然吓得不能自已,但不敢忤逆她的意思,立即点头要将阿尘带走。

    阿尘闻言望她,目光变得更加难以捉摸,不可置信地摇头却步。傅茗渊走到她身旁,默默道:“法不容情,犯了罪就得伏法。不管是人贩子,抑或是反贼,都一样。”

    ***

    韵太妃的死因至今未能查明,景帝遂命暗卫找来一个苗疆术士,确定了是蛊毒所致,能让人在睡梦之中悄无声息地死去。

    在这个节骨眼上与苗疆扯上关系,令傅茗渊不由想起刚刚离京的楚国。如果她猜的不错,的确有人利用这支队伍将几批危险人物送入京城,但若真的如此,入关时的精兵不可能没有察觉到。

    不排除此事与豫王有关,但若真是其人所为,全然可以更早下手。殷家军的事尘封多年,韵太妃分明可以当场告知,却偏偏要等上十日,还恰巧在这十日之内被人害死,未免太过巧合。

    心中思索未果,傅茗渊第二天去宫中寻找雅馨,问问韵太妃在这十日之内有没有见过什么人,答案却是出乎意料。

    “湘王。”

    一提到韵太妃的事,雅馨的眼睛就红了。

    “……!”傅茗渊一惊,“除了湘王呢?”

    “没有了,娘娘病逝之前只去见过湘王一面,而后不久就……”

    她没再说下去,而傅茗渊则是神色一凛,皱着眉道:“……不可能啊。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雅馨摇头道:“娘娘叮嘱过,此事除了你和连城公主以外不能告诉别人。”

    傅茗渊点点头,紧皱的眉头却不松。

    事情……越来越出乎意料了。

    ***

    豫王造反之后,百官尚无实感,毕竟太平日子过久了,没有什么真切的感触,但当另一则消息又传入京城时,群臣这才惶然不已。

    关东的异姓王陈庸已擅自带兵前往通州,八成是要反了。

    若说先帝那一群弟弟反了还好理解,毕竟先帝当年对他们着实不太友善,可连关东军也反了,事情就实在有些拙计。

    陈王常年驻守关东,个性耿直,安分守己,不像其余的王爷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早不造反迟不造反,偏偏在这个时候动手,一时令人琢磨不透。

    “——他们当朕不存在么?!”景帝一拍桌子,怒不可遏,“各地藩王的兵力加起来也不是京中的对手;通州的确让人有所顾忌,但关东那个破地方,朕把它夷平了都不为过!”

    辛公公立即安慰道:“陛下啊,这话可不能让百官听见啊……”

    景帝揉揉眉心叹气,这才平静下来,抬头问:“陈王说什么了没有?”

    辛公公点头道:“说是为了唐王和韵太妃,这笔债要向陛下讨回来。”

    “又是唐王……他都快被扎成马蜂窝了,就没个好点的借口?”景帝好气又好笑,转而想起什么,神色一凛,“不对……我知道豫王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了。”

    另一边,关东军入境的消息也已传到通州。豫王十分高兴,还在城中开了宴会,可毕竟是谋反了,下属们的脸色都不是很好,不知道自家主子在思考什么,又究竟有没有胜算。

    豫王端着两盏酒杯,撩起袍子拾阶而上,将其中一盏递给坐于高处的青年男子,笑道:“前日真是怠慢王弟了,陛下果然早就想要除掉你,这么突然的情况下不问青红皂白就捉了你的同党,简直比我还心急啊。”

    夏笙寒接过酒杯,脸色微变:“陛下看似心无城府,但到底受了先帝的熏陶,又怎会任我在他身边?”

    豫王不置可否,依旧微笑,“真是世态炎凉啊,京中多少人对你变了脸,连那个跟你关系好的傅大人也立即撇清了界线。这种日子,你竟还过得下去?”

    “我本来就是为了更好地控制陛下才接近他的;首辅一位看似没有职权,对陛下的影响却是最深。陛下登基之时正值年少气盛,只要里应外合,想要借此夺权再是简单不过。”夏笙寒目光渐冷,笑意有些慎人,“虽然秣陵那边被下了诏令,但只要我想,一样可以让他们来通州助你。”

    “可在本王看来,陛下和首辅大人都是大义灭亲啊。”豫王的眸子渐渐复杂起来,细细端详他道,“派兵一事可真是有劳王弟了。不过你来不来都可以,关东军已经出发,不久后便可抵达通州。”

    “关东军?”夏笙寒微怔,“你们是想要瓜分天下么?”

    “哈哈哈,我怎么可能会做这么愚蠢的事?”豫王依旧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不知为何看他的眼神有些怜悯,忽而大笑一阵,大步流星地离开。

    “王爷,京中的消息确凿,慧王的党羽已经全部被捉拿了。”一个小吏上前来报,做了个割喉的手势,“可还要继续留着他?”

    “不急,当然要留着。”豫王眯眼笑道,“这小子想利用此次起兵报复陛下,未免也太看轻本王了罢?”

    ***

    关东军谋反的消息无疑是给朝堂上下敲响了警钟,景帝即刻派兵,要赶在关东军抵达之前包围通州,另一边的北军也将关东的事处理妥善,守在城中待命。

    左军麾下一名副将主动请缨;刚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云沐也前来主动请缨。两名将领跪在御书房外,从气势上讲与文臣的差别就很大,要是真打起来只怕普通人拦不住。

    景帝咳了咳,摆手道:“此行意在拿下通州,尽量避免伤亡,因此傅爱卿会随行,就交由他决定罢。”

    两人依然跪着,倒是云沐抬了头。

    “为何傅大人会跟着?”

    “我怎么知道啊。”景帝撇撇嘴道,“好玩呗。”

    “……”

    当日,左军那位将领被景帝打发了回去,而云沐则是接到诏令,火速前往通州。他早就在京城坐不住了,立即整装待发,而傅茗渊的速度比他更快,天刚拂晓便在城外候着了,身边带着另一支队伍,大约二百人,道是景帝派给她的亲卫,会跟在队伍的后边。

    云沐点点头,一路都没有说话,直到夜晚来临,驻扎营地之时才问:“为何傅大人会选我去?”

    傅茗渊一愣,知晓他指的是关于那左军将领的事,含糊笑道:“那是因为……我跟云大人比较熟。”

    她本是玩笑一句,谁知云沐的目光却严肃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像是等待了很久:“等这件事结束,我带你走罢,离开这个地方。”

    “……?”傅茗渊眨了眨眼,惊讶至极,好半天才“啊”了一声。

    “朝中人心复杂,连我也看不清楚,你留在这里终归不安全。”他踌躇片刻,毅然握住了她的手,火光映着他高大的背影,声音亦是显得更加可靠,“我想过了,我可以带你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不会再让你被人算计。”

    47「丘城」

    “……被人算计?”傅茗渊疑惑地望着他,蓦地将手抽了出来,“身在朝中难免与人结仇,但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身居高位,则身不由己,我不知你是如何坐上这个位子的,但你在宫中多留一日,则多添一分危险。”云沐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我可以带你走,回江都,或是别的任何地方,只要你愿意,去深山里隐居也不是问题。”

    傅茗渊闻言,忽而僵住了,看他的神色丝毫不像在开玩笑,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以往的云沐总是认为她是个没用的文官,可随着相处之后他的态度逐渐转好。此时此刻的他,是在知晓她是女子的情况下说出这番话的,她也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然而心中竟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云大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她微微一笑道,“我的确是阴差阳错才坐上这个位子的,但我若是想走,早在上任的第一天就可以雇辆马车逃离京城。至于隐居什么的……我从来没有想过。”

    “……什么?”云沐怔然,眸中尽是不可思议,“你……你是自己想要留在这个地方的?”

    傅茗渊点点头,笑容明澈:“我有我的目标,所以我会留在朝中,我并不想过一辈子躲起来的生活。”

    望着她冷静沉定的样子,云沐皱起了眉:“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倘若你的身份被人发现……谁也保不了你。”

    “我会尽量小心的。”她耸肩笑笑,明眸微动,却是无比坚定。

    “……”心知说不过她,云沐抬起的手却又放下了,目送她出屋,忽而出声道:“你的事……慧王知道么?”

    傅茗渊步伐一顿,却不回头,沉默少顷才道:“这不重要,他……已是反贼了。”

    ***

    次日一大早,云沐转醒之时听闻傅茗渊与亲卫军出去了,道是她马术不济,免得拖后腿,需要再多练习练习。

    景帝委派傅茗渊随行的理由他始终未能明白,但左右想想前去捉拿的逆贼是慧王,心里竟蓦地有些不是滋味。

    “侯爷,京中传来消息,以豫王为首,已经有三地的藩王起兵谋反了。”一个探子快马加鞭来报,“陛下已派左军前来支援,但豫王依然守住通州不动,至今仍在封城。”

    云沐点头应下,神色却是愈发不好。豫王早就算到景帝迟迟不会向通州动手,越是耗下去事情便会愈发棘手。这个道理景帝不可能不懂,纵然是想要将反贼一锅端,却极有可能扩大战局,反而违背了初衷。

    傅茗渊回到营地时已是腰酸背痛,听一个小兵说云沐要见她,去了主帅帐却没见到人。小兵一拍脑袋说是记错了地方,言云沐正在别处等她,要带着她去。

    傅茗渊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却是随着人越走越偏,眼看着要出营,那小兵倏然夺身而来,扬手袭向她。便在这时,随同的亲卫即刻从两旁冲出,斗篷之下剑光闪烁,然而最快现身的却是云沐,一把将她护在身后,又将人擒住,不知是何时得到消息的。

    对于他的出现,几人皆是一惊,亲卫们朝傅茗渊看了看,随后又退了回去。那小兵被生擒,面露厉色,却一字未吐,不肯交代究竟是谁派他来的。

    “别让他自尽。”傅茗渊出声提醒道,“第一次抓到活的,就算什么都不肯说也要将他留着。”

    云沐会意点头,将人绑在一间空置的帐中,又往对方嘴里塞了一团布,但直至出帐都未说一字,神色显然不太好:“你既然觉出异常,为何还要以身犯险?”

    说话之时,他还皱了皱眉,显然有些生气。傅茗渊含糊道:“有亲卫跟着,出不了什么事……”

    “若是他们来不及赶到怎么办?”云沐忽而打断了她的话,才意识到说话有些冲了,似是歉疚地偏过头,“你为何……从来都不肯相信我,你想做的一切,都交给我不好么?”

    傅茗渊凝视着他,有些讶然又有些无奈,但目光很快重归平静:“我……一直很欣赏云大人,从前是,现在也是。因为我不懂马术,不会射箭,我打不了仗,所以很羡慕你。但……我不希望你认为女子入朝就是逞强,陛下的变化你也看到了,我也做了许多有意义的事,我不想被人看轻。”

    云沐有些哑然,张了张嘴,却未出声。

    他霍然意识到,其实他根本不了解眼前的这个女子。从前他认为她是男人,是男人就应该有担当;而她若是女子,对他来说,一切就完全不一样了。

    良久,他缓缓开口:“你与陛下捉拿慧王身边的人,甚至连你府上的殷侍卫都被关进了大牢,是为了什么?”

    “我是陛下的老师,自然要为了他铲除一切阻碍,不可姑息反贼。”

    云沐直视着她的眼:“但慧王的事尚未查明,不是么?”

    傅茗渊无奈地摇头,苦笑道:“如果不是为了谋反,他又何必要诈死?”

    “……”

    云沐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帐外却忽然有人传来急报。谈话戛然而止,他立即传人进帐,只听那人道:“报——三百里以南出现齐王的三万大军,正向西南方去!”

    “西南方?!”二人同是一惊。

    他们所带的兵马位于正北,而通州则是应该往东行,纵使带兵入京也不是西南方向,那这些人……究竟要去哪里?

    “你确定没有看错?”云沐问。

    “确定!”

    尽管尚不能理解究竟发生了何事,但天下显然离大乱不远。云沐担心这是调虎离山,即刻下令由副将带兵继续前往通州,傅茗渊随行,而他则是带领一队人马前去拦截齐王的大军。

    齐军似乎并未料到他们的出现,正中了偷袭,行军的节奏一时乱了,但毕竟云沐所带的人马在少数,实力悬殊,还是只得放任大半齐军突围。

    再往前去即是一座山谷,道路盘旋崎岖,占地极广,想要甩掉他们的队伍并非难事。小兵于高处向远方展望,询问道:“侯爷,还追么?”

    “先不追。”云沐摇摇头,环视四周,疑惑道,“前面……是什么地方?”

    “回侯爷,我们已在丘城境内。”小兵顿了顿,“……是湘王的地盘。”

    他不禁讶道:“湘王还在宫中么?”

    “不,湘王殿下……在豫王起兵之前就回了藩地,如今就在丘城。”

    ***

    自豫王谋反之后,陈王、齐王相继起兵。关东军虽然位置偏僻,人马却是其中最多的,因常年位于严寒之地,精锐不在少数,也是景帝必须在他们到达通州之前拦下的理由。

    夏笙寒已经被软禁了一个月,平时除了饭点之外,连严吉也不被准许在外面走动。一日他端着些点心进屋,后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药瓶来,放在夏笙寒的手心:“王爷,这个……大约可以缓解毒性。”

    夏笙寒点头,默不作声地接过药瓶,脸色不知为何有些苍白。

    “明知酒里有毒,为什么还要喝?”严吉瞧着心疼,眼中含泪。

    “我身在通州,要吃饭要喝水,早晚都会中毒。”夏笙寒吞下一颗药丸,安定他道,“再者,只要秣陵的兵马一到,助四王兄攻入京城,擒住陛下,他自然会给我解药,到时候……”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严吉则是哀声叹了口气。豫王前来屋中,像发生了什么喜事一般,红光满面:“王弟今日感觉如何?”

    “很好。”夏笙寒微笑道,“战况如何?”

    “陈王和齐王都已经发兵了,关东军也在赶往通州。”豫王似乎心情很好,“陛下派了左军和定襄侯的兵马来,少说也有三十万人。”

    “……三十万人马?”夏笙寒讶道,“你……不准备攻入京中么?”

    豫王幽幽打量他一眼,目光中带着嘲讽:“还不急。京城自然是要去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王弟莫要太心急。”

    言罢他便起身出屋,离开前倏而顿步:“噢对了,那位傅大人似乎也来了。”

    夏笙寒一愣。

    “看陛下的意思,他大约是直接接了陛下的诏令,来铲除我们两个的。”

    豫王嗤笑不止,似乎对于夏笙寒的反应颇为满意,扬长而去。待他走后,夏笙寒的脸色愈发苍白,不住地咳嗽几声:“王兄还不发兵,也不知在等什么。我饿了,我要吃烩饼。”

    “烩饼?”严吉苦着脸道,“老奴可不会做啊。”

    “我不管,我就要吃。”

    “你不是不爱吃么?”严吉为难地扶额道,“而且那不是丘城特产……”

    他说到一半,霍然意识到什么似的闭了嘴,转身出了屋。门外的侍卫正在窃笑,大约是听到夏笙寒方才耍脾气的要求,一脸鄙夷之色。

    “看什么?”严吉遭人拦下,不悦地斥道,“老奴去准备些面粉也不行了?”

    侍卫无意与他一个老太监计较,挥挥手让他走人。片刻之后豫王前来将夏笙寒带上了城墙,只听一个探子前来禀报:“关东军突袭左军成功,正在交战之中。定襄侯的大军已抵达城外,但领兵的是副将唐阔,军师是首辅!”

    夏笙寒闻言一惊,侧目望去,只见一片黄沙弥漫之中的确有一支军队在向着通州进发,而紧随其后的左军却与关东军陷入了胶着。

    原来……关东军的目的并非通州,恰恰是瞄准了前去阻拦他们的左军,可又为何……是左军?

    豫王居高临下甚是悠闲,在看到关东军的那一刻便是泰然自若的模样。夏笙寒凝视着他的动作,问:“关东军……能应付那么多人么?”

    “平时的话不能。”豫王摊开手道,“知己知彼的话就没问题了。”

    他近来总是话里有话,不知究竟还有什么计策。夏笙寒凝了凝眉,而一向骁勇善战的左军分明有人数优势,却显得愈发吃力。纵然关东军善战,却也不该是此等情形。

    此刻已是兵临城下,他的双手也不自觉地握紧。率先赶到的副将唐阔领兵城外,而在队伍前方还跟着一群披着斗篷的士兵,大约是景帝的亲卫。

    两军叫阵,夏笙寒的目光徐徐凝聚于唐阔身旁的一人,瘦弱不堪的身形,却挺身坐在马上,长发高高束起,换上一身戎装,分明只是数月不见,却仿佛变了一个人。

    矮子……

    他微微抿起了唇,只闻唐阔高声喊道:“奉陛下旨意,逆贼若速速投降,可法外开恩!”

    豫王听罢竟骤然笑了出来,乐得前仰后合道:“都已经被两方夹击了,他是如何说的出这种话的?”

    城下的唐阔见对方许久不应,背后的战局依旧难舍难分,转头问傅茗渊道:“现在应该如何?”

    “让左军把陈王引到城下,兵法之事将军应当更加熟悉。”她毅然决然地凝视着城墙之上,不知在搜寻着什么,“至于我们……即刻攻入通州。”

    唐阔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陛下说,不到万不得已……”他皱了皱眉,“那慧王殿下呢?”

    “不管。”

    “城中百姓呢?”

    傅茗渊沉默片刻。

    “杀。”

    唐阔觉得她大约是疯了,可云沐离开前交代过要听从她的话,挣扎了许久也没有下令。

    便在他犹豫之时,通州城内忽然出现了一阵混乱,竟是出逃的百姓纷纷涌来,虽然人数不多,也不知是从哪里逃出来的,但一见到景帝的兵马,便像看见救星似的奔了过来。

    豫军即刻想要阻拦,而傅茗渊则下令将他们全数救出。百姓们激动得大哭不止,纷纷前来避难,甚至还有一人撞上了马,往她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她的目光定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转向唐阔,小声说了什么。

    唐阔虽然震惊,却还是点点头,分出一队人马从后方绕走,咬咬牙后命令全军即刻攻城。

    “报——”一人飞快冲上城墙,“定襄侯已率兵返回,正准备突破城门。”

    48「急转」

    “……什么?”豫王愣了一下,确定他没有听错,不由看向数十里之外,左军与关东军仍在交战状态,却是逐步向着通州的方向推进;而城下的云沐已然做好了攻城的准备,不过转眼之间。

    身旁一名将士道:“他们不会动通州,此举必定是假装。”

    “不像。”豫王神色复杂地摇头,“定襄侯其人本王了解,倘若形势不对,他当真会与本王拼个鱼死网破。关东军到齐了没有?”

    “援军尚未赶到。”

    豫王点点头,眉间似乎有些不耐,但依然处变不惊:“连陛下的命令都敢违抗,这群人果然疯了。传令下去,豫军出城,与关东军前后夹……”

    他话未说完,忽觉脖间一凉,竟是一柄利剑架上了他的脖子。周围的士兵们纷纷吓呆,想要拔剑却又不敢动,只得站在原地。

    “十一王弟,你这是作甚?”

    方才在唐阔下令攻城之后,夏笙寒便飞快地夺身奔向一名士兵,拔剑指向了豫王,而与此同时,城下的兵马不知得了谁的命令,也在霎时间停下了进攻的步伐。

    “让豫军留守城中,不得出战。”夏笙寒冲他笑了一下,“不然我砍下你的耳朵凉拌吃。”

    豫王一时没有回应,而手下的士兵纷纷不敢动,怕这个疯子真的做出什么对主子不利的事。

    此时此刻,左军已将关东军引入峡谷,由于豫军未能及时相助,原本的两方夹击转为了一方被动。两军在城外僵持,而所有人在目睹了城墙上的一幕时,俱是一怔。

    “王弟是真的疯了么?”豫王依旧放声大笑,脸色却有些不好,“你想利用本王为你报复陛下,就算要背叛我也该等到拿下京城罢。难道你觉得杀了我,豫军和关东军都会听你的话?”

    “报复?”夏笙寒似乎有些不理解,“我为何要向陛下报复?”

    豫王闻言,面色顷刻沉了下来,冷冷道:“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认为你挟持了本王,陛下还会认同你么?”他讪笑道,“你——就真的这么没出息?”

    夏笙寒充耳不闻,挟持着他一步步下了城墙。沿路无人胆敢阻拦,而豫王的神色并不慌乱,只是轻轻摆了摆手。

    两军在城下注视着这一幕,同时转为了一片沉寂。沙场之中风声肃杀,却无一人出声,只余卷起的狂风肆虐,凄厉慎人。

    “陛下这般对你,就算擒了本王,他还是会杀了你。”豫王的神色更加冷漠,虚了虚眼,“王弟啊王弟,自那毛头小子还是太子的时候你就待他好,竟然到现在也不例外,真是让本王感动。”

    “你怎么比矮子还要啰嗦啊。”夏笙寒叹了口气,“下去。”

    “……”豫王武功不济,此刻被他架着脖子,分毫不敢动弹,只是沉声道,“王弟,本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不再阻拦,我可以饶你不死。”

    二人顺着旋梯直下,夏笙寒则是命令士兵开启城门,随后便押着豫王徐徐走出。士兵们紧随其后,纷纷拔剑怒瞪着他,却又不敢靠近,时刻保持着一段距离。

    “那个老太监呢?”

    “早就混出城了。”

    没想到他会回答的如此直接,豫王的眸子骤然紧了紧。自通州封城以来,每日都有百姓偷逃出城,甚至还在城中引起了不小的混乱。关于此次作战的策略除他以外无人知晓,剩下的消息不过是战况,就算严吉出得了城……又能如何?

    “哈哈,起初我以为你只是琢磨不透罢了,没想到你真的是疯了!”豫王重又恢复了理智,大笑道,“你忘了允帝那个家伙从前是如何对你的么,陛下又对你是什么态度?”

    夏笙寒拾起一根绳子将他的双手缚住,又摁着他跪坐在地,长剑却不离手,定定神道:“他再怎么对我,也不是我发动战争的理由。”

    言罢他微微一笑,俯身在豫王的耳边,小声道:“如果我真的要造反,我会想出一切办法杀掉陛下,而不是将通州的若干百姓作为人质。”

    豫王的表情愈发不可思议,眼前是朝廷的三十万大军,而陈王则是退后一里,静待援军赶到。

    便在他沉思之时,夏笙寒又将长剑靠近几分,与身后一个士兵道:“限你在一炷香之内,将京中兵马到达的消息传入城中。”

    ***

    城下的反转实在出乎意料,云沐遂带人向后退了一段距离,静观其变;收到消息的关东军也暂时停下了攻势,使他们一下处在了有利的地位。

    方才他带兵从丘城折返,赶到通州之时,左军已将关东军引入峡谷。尽管如此,左军设下的防线却被逐一攻破,像是被人提前预知了行动;否则,十五万的兵马不会节节败退,直至与他的军队会合后才使战况好转。

    而这一胶着状态,终于停止在夏笙寒挟持了豫王的那一刻,傅茗渊当场命唐阔下令停止攻城。

    云沐有些诧然,转头看向身侧的女子,而她却只是面容肃穆地凝视着城门前的那一干人。

    帮还是不帮,这是个问题。

    毕竟诈死的是慧王,而此刻背叛豫王的也是他;下令捉拿慧王党羽的是景帝,即是说此刻兵临城下,夏笙寒退缩了,想要将功折罪。

    远方的情况究竟如何,他不甚了解;这样的僵持还要持续多久,也依然是个未知数。

    “为何方才要让唐副将分散一部分人去丘城?”他忍不住问。

    傅茗渊转头望了望他,亮出手里的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个“湘”字,“刚才……严公公交给我的。”

    云沐心中一惊,立即想起之前齐军闯入丘城的情形,因不知湘王是否牵扯其中,他担心被两方夹攻,遂退了回去,正好遇上了刚刚被唐阔派往丘城的两万人。

    “你……相信严公公的话?”他有些不可思议,转头眺望着被安置在关外的出逃百姓。

    傅茗渊却是不答,只道:“云大人可知,为何京城之中刺客众多,却鲜少有人对陛下下手?”

    云沐摇摇头。

    “陛下尚无子嗣,有出息的兄弟也没几个。”她看向远方,声音很平静,“如果陛下突然驾崩,百官会拥护谁为皇帝?”

    这个问题并不需要思考,因为显而易见:“湘王。”

    “好不容易决定谋反,攻下京城,结果被湘王夺了皇位,豫王不会做这种冤大头。”

    云沐张了张嘴,面露讶色,这才明白了齐军的目的:突袭丘城,在围京之前杀掉湘王,作为主力的关东军则是与左军对抗。

    但是,又为何不先攻打京城,反而是先对湘王动手?难道在京中……还有别的安排?

    他沉吟片刻,续问:“那关东军为何又像是掌握了左军的动向?”

    傅茗渊默了默,蹙眉道:“这个……比较复杂。我曾经遇到过一个人,与左军有所牵扯……”

    她尚未说完,话音戛然而止。云沐不解,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竟看见在豫王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数名蒙面的黑衣之人,仿佛是凭空冒出来的,从四面八方而来,利刃直直地夏笙寒的背后。

    ***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

    在夏笙寒下令之后,那个被威胁的士兵当即就要冲入城中,眼前却倏然掠过一道道黑影,几乎是在刹那间奔向了豫王的方向。

    这般强烈的杀气,令夏笙寒有所警觉,立即仗剑格挡,而豫王也抓住了空隙,飞快地奔向士兵的那一侧,喝令手下解开他手中的束缚。

    暗卫。

    方才在城墙之上视野开阔,暗卫未能及时出手;而下至城门之时,道路变得狭窄起来,终于得以营救豫王。

    豫王算计至此,不可能料不到这一出,整理整理衣襟,冷笑道:“想不到罢?你想去城中制造混乱,让本王腹背受敌,但真正被夹攻的是你。以为城中暴动,城外被围,我就没办法脱身了?”

    既然人质已被救出,士兵们不再受到威胁,纷纷上前迎击。暗卫们也随即攻向了夏笙寒,不给他任何喘歇的机会。

    城门之前一时混乱至极,刀光剑影,夏笙寒面对数十人,终究力不从心,又因打斗之中毒发,一个不留神,长剑被人挑了出去,随即被包围了起来。

    与此同时,又一支军队从远方赶来,人数众多,一时竟是万马奔腾之势,令城下朝廷的兵马望而失色。

    “报——援军已到,关东军已拿下洛城,十万兵马已6续赶到!”

    “报——反叛的北军已派兵支援,正从后方将左军包围!”

    ……

    “哈哈哈哈,终于等到了。小子,我给过你机会了。”豫王凑上前,眯眼笑道,“是你自己不要的,不能怪我。”

    言罢他缓缓抬手,想要命下属杀掉眼前之人,却忽闻阵外有人高声叫道:“困于城中的一千轻骑正在突围出城!”

    豫王霍然一僵,可四处却仍是风平浪静;这些轻骑早已被关押,显然是在耍诈。他旋即恢复冷静,唇角上扬,可这时又听到另一声呐喊:“报——十里之外出现湘王的兵马,从丘城而来!”

    这个声音不是从阵外,恰是从他这边传出的。前来通报的探子大惊失色,连豫王都是面露惶然。

    齐王他……失败了?

    “再报——西南方出现一队兵马,尚不知主帅!”

    “再报——正北方向出现京中的兵马,少则十五万,正向通州进发!”

    ……

    “呵,陛下是铁了心不要通州了?”豫王脸色骤冷,看向了关东军的方向,然而对方也已收到消息,随时准备进攻,“不过……陈王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

    果不其然,在陈王一声令下之后,关东军再次向左军发动了进攻。而随后赶到的援军亦加入战局,朝廷的兵马则仍在赶来,一时支援不上。

    情况急转直下,而战场之中却是一阵风沙扬起,由于相距甚远,又位于峡谷的盲点,情况一时无法分辨,只能依稀听得有人叫道:“右军援军已至,关东军被困,即刻入城捉拿逆贼!”

    随后又有几声大喊,尽管听不清晰,但大多是同样的意思。

    城头上的探子亦是摸不清情况,豫军骤然间陷入惶恐,豫王虽是有些震惊,却仍是冷声叫道:“他们不过是虚张声势!关东援军已到,我方共计兵马三十万,不怕拿不下这些人!”

    尽管如此,军心还是受到了动摇。风沙越来越大,视野越来越小,关东军的动向也更加难以捉摸。而远方的黄沙地中是黑压压的一片,大约朝廷的援军的确已经赶到了。

    夏笙寒的脖子上架着十余把刀,微微叹了口气:“如今城中已经大乱,齐军也失败了,通州很快就要被包围,你再无筹码,还是赶紧投降罢。”

    豫王垂下了头,沉默了片刻,忽而大笑了出来:“谁告诉你我没有筹码的?你以为本王的目的不过是占领这小小的通州和洛城?”

    夏笙寒一愣,“倘若谋反失败,除了死,你还能作甚?”

    豫王笑而不语,神态自若,摆摆手示意士兵将刀放下,“你以为把本王逼到末路,我就没有退路了?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拿着剑指着我,陛下又迫不及待要除掉你,你觉得他们会相信谁?”

    士兵们虽然不解,但纷纷听令,只闻豫王冷笑一声,冲着对面高声喊道:“陛下明鉴!慧王威胁臣谋反,诈死离京,证据确凿。而今罪人伏法,臣愿戴罪立功,将此人捉拿!”

    此言一出,众军哗然,通州的兵马在城中制止暴动,以及阻止那一千轻骑,只能分出一小批人出城,扬言要捉拿慧王。

    然而,本是打得难舍难分的两军却随即反应过来,各退一里。

    “起效了。”云沐松了口气,看向了关东军的方向。尽管他们占据人数优势,但关东军常年驻扎东北,个个骁勇善战,又对左军的情况了如指掌,全然是二十万死士,若非他征战沙场多年,料到这( 御前疯子 http://www.xlawen.org/kan/24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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