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部分阅读
属于‘封、资、修’的东西，怕被别人听见，文国庆就偷偷的，把声音开到最小声自得其乐享受着。忽然听见‘嘭、嘭’敲门声，文国庆吓了一跳，连忙将唱针提起，唱片藏在被子里，应了一声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心里还嘀咕：这么晚了是谁呀？他走到院门前将门锁打开一看，原来是李斯兰和王正军。他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哟，是你们二位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国庆，看你说的，当然有事了，而且是大好事，否则能这么晚来打搅你吗？！”
“哎，国庆，小李，这外边挺冷的咱们还是进屋里说吧。”
“不行，我妈才睡下，别吵着她老人家。对了，咱们就到总部说去吧。”文国庆说着率先向旁边的房子走去。
五十九、‘革造’领导班子的建立
“什么？总部？什么总部呀？！”李斯兰跟在文国庆的身后很是不解的追问了一句。
“噢，就是咱们‘革造’的总部啊，斯兰，你先别急，前面就是，到了你就知道了。”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房门处，文国庆将门一拉，顺手将灯拽亮，将李斯兰和王正军让进屋。早春三月的日子，春节已过，大地回春，屋内的炉子虽然封着火，但屋子里依然是暖意融融。
“哟，国庆，这房子还真不错呢！桌、椅、板凳一应俱全啊！”
“先坐下，有什么事请说吧。”
李斯兰刚刚坐下，便兴奋的对文国庆说道：“国庆，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基本上完成了！”李斯兰看着文国庆有些茫然的表情，接着说道：“哎呀，就是咱们金属加工厂的大印啊，我已经拿下了！”
“什么？！斯兰，你的意思是张震亚同意交权了？”文国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啊！”
“真难以相信，这么快的时间，你是怎么把那个顽固的张震亚说服的。你快说说，是怎么回事？”文国庆和王正军两人都是一副意料之外的表情。
于是，李斯兰便将如何通过张震亚的秘密女友王素仙这步棋最终达到目的的全过程绘声绘色的详述了一遍。
“嗬！李斯兰！你还真能干大事呀！难怪你当时那么着急的找国庆呢。”
“可不！当时你仅不告诉我，还那样，所以你也别怪我使阴招儿出重手了。”李斯兰似乎仍然余怒未消的瞪了王正军一眼。
“什么阴招儿？哪样啊？你们俩个说什么呢？”
“啊，国庆，没事。就是小李她出一个损招，把我的车工眼镜给藏起来了（车工眼镜是老保福利，车工必备的，防止铁屑崩伤人的）。”王正军赶忙找辙儿给遮掩过去了。
“哦，原来如此呀！斯兰，说实话，张震亚能为了女友就同意交权还真出我意料？真难相信。”
“国庆，你别急呀，张震亚他是有一个要求的，不知你能否答应。”
“斯兰，你这句话说出来便像张震亚行事的风格了，你说说看？他的要求是什么？”
“他的意思是看能不能让他体面的下台，一是：对外宣布是‘革造’和他的‘红青联’合并，二是：合并之后，是否能给他个什么职务干干。”
“什么？你当他张震亚是什么人？哦，咱们这儿小孩过家家玩呢？！我们现在还没有个职务呢，怎么能随便给他一个官当呢！这恐怕办不到！”文国庆此时有些激动。
“国庆，你先别着急，咱们先商量一下。其实，咱们‘革造’发展到现在也有四百多人了，咱们是该有个行政管理职务了。要不，今天晚上，咱们就定一下？！”王正军忙在旁边打圆场。
“正军，怎么定？就咱们这三个人吗？”
“哎，就咱们三个人又怎么啦！国庆，别忘了，‘革造’刚开始时不就是你一个人干的吗？”
“这……哎？正军，我还有你那。”
“我不算，我那只是给你参谋一下，出出主意。”
“出主意也算，**教导我们：一个好汉十个帮，一个蓠芭三个桩，荷花虽好，也要靠绿叶扶持，别忘了，自古英雄成事，都有谋士在旁啊！两者缺一不可！！”
“国庆，你扯远了。我的意思是咱们‘革造’发展成四百多人的群众组织是应该确立一个领导班子了，要不然，有兵没将，那这个组织日后的发展会出问题的。”
“好！我作为见证，你们商量我来记录。”李斯兰说着从桌上找来几张白纸，并从上衣兜里拿出钢笔准备纪录。
“那好。斯兰、正军，实不瞒二位，这些天，我见‘革造’迅速的发展壮大，高兴之余，我也想了些规划。首先，我想将‘革造’总部分为四个支队，各设支队和副支队长一名，一支队是三车间，支队长是魏头伏，付支队长为王金奎（原来的车间主任），二支队是二车间，支队长是李斯兰，付支队长是张玉祥（也是车间主任）。
做记录的李斯兰听到让她当支队长时，赶忙上前推辞道：“别、别、国庆，我不成，我不是那材料。”
“斯兰，你怎么不成！咱‘革造’能够吸收那么多二车间的职工，你是立了一大功的。这说明你很有号召力，所以，二支队的队长就是你！你当之无愧！”
“国庆，我……我从来也没当过领导，我是怕干不好，让别人笑话。”
“唉，斯兰，谁天生就是领导啊，不都是干出来的嘛，你别怕，叫你干，你就接着，我想也相信你一定能干好的。”
“好，谢谢国庆你的支持！！那我干，我不但干，我也一定要干好！”
接下来，三支队支队长由文国庆担任，付支队长是徐树人，三支队涵盖大刨组、食堂及供销科；四支队的包括钳工车间和厂部，支队长是伯培志，付支队长是许金发。这四个支队长和副支队长共计八人，都是‘革造’总部委员。而‘革造’总部的最高领导，由这八个总部委员，采用民主集中制的方法选举产生。哎，斯兰、正军，你们说‘革造’的最高领导，应该叫什么呢？叫司令吧，这恐怕有些军阀之嫌，叫连长营长吧，咱们又不是军队，叫这些名字也不好。”
“国庆，我看就叫总勤务员吧。”
“总勤务员？”文国庆一楞，目不转睛的盯着王正军。
“对呀，国庆。我看人家北京红卫兵，各分部的总部的头儿，人家差不多万余人呢，都叫总勤务员。”
“那好，我们也叫总勤务员吧。”
“哎，文国庆，你是咱厂‘革造’的发起人，那你直接任总勤务员不就行了吗？”李斯兰在一旁插了一句。
“斯兰，你先别着急呀，按说‘革造’的总勤务员我是可以当的，可我们‘革造’与他们不同，咱们走群众路线，所以要民主选举，要不然，恐怕不能让大家信服呀！也许咱这些人当中，还有比我更能耐的人呢！”
“哦，原来如此呀。那好，那总部委员什么时候开会呢？”
“这样吧，斯兰，明天你上班后到广播站发一个通知，让‘革造’这八个委员，下班后到大刨组开会，咱们再商量民选‘革造’的最高领导。”
“那好，我明天就去广播，哎，国庆，那还有张震亚的事我怎么跟他说呢？”
“斯兰，‘革造’的最高领导还没选出来呢，又怎么能决定张震亚的事呢，一切得明天再决定吧。”
“那好，那等明天吧。”李斯兰说完和王正军一起起身告辞了。
第二天一早上班后，广播喇叭播出了文国庆他们头晚商量好的通知，下午五点过后，被通知的人，先后来到了大刨组，文国庆忙招呼大家道：“诸位，告诉他们一个好消息，咱们‘革造’总部选到新址了。走，我现在就领大家过去。”
在文国庆的引领下，一行人来到新建里八号‘革造’总部那个房间。大家分别落座后，文国庆问道：“今天是咱们‘革造’第一次开会，大家都到齐了吗？”
“有人没来。”李斯兰答道。
“谁呀？”
“就是二车间的张玉祥。”
“哎，这是怎么回事儿？他没接到通知吗？”
“唉，他这个人，可真逗。他先是参加了‘卫东彪战斗队’，可不久前又参加了咱们‘革造’，今天，我通知他开会，他却请假溜号了。”
“这就是托派！（苏联卫国战争中的托落斯基派）典型的机会主义份子！”王正军的这句评论使得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紧张。
六十、大权在握！
文国庆不愿第一次‘革造’开会就气氛紧张，于是他站起来说道：“我们先不管张玉祥，今天我们‘革造’第一次开委员会，有许多事需要商量，不能因为他一个人没到场就影响我们全局的革命进程。伟大领袖**教导我们：一从大地起风雷，便有精生白骨堆。僧是愚氓犹可训，妖为鬼蜮必成灾。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今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又重来。（注：‘文革’时期，大家开口之前都需先引用一段**语录或诗词）大家听我说，我们‘革命造反者’从成立到现在仅三个星期有余，但就在这短短的几周里，我们的人员快速发展到了四百多人。当然，比起那些有几千人的大厂，我们这里的人数并不算多，可谓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但是，咱们金属加工厂全厂才七百多人，咱们这四百人这个数字就很可观了！我们从零开始，从无到有，而且我们还要继续发展壮大！要让更多的人来参加我们‘革命造反者’这个组织！”
文国庆说的是慷慨激昂，听的人是群情激动，大家不断以掌声作为响应。
“今天，请大家来总部开会主要是确立一下咱们金属加工厂‘革造’总部的领导班子。因为如果我们还想发展，我们必需要有一个过硬的领导班子做为核心带领大家一起向前。否则，就等于群龙无首，一片散沙了。咱们厂‘革造’总部发展到四百多人实属不易，这跟在座各位的积极努力是分不开的。为了日后‘革造’更好的发展，‘革造’总部下设四个支队，各支队的队长和副支队长分别由在座的各位来担任，同时，在座的各位也组成了‘革造’的革命委员会，日后，凡是‘革造’有任何决议都由在座的各位一起各抒己见，商议决定。因为，这个决定事先并没有和大家商量，所以今天请大家来，看看大家有没有什么其它意见？”
文国庆说完后又坐了下来，在场的大家沉默了一会，三车间的王金奎师傅，捏灭了手中烟卷说道：“我同意，坚决拥护总部的决定！我虽然是副支队长，但我一定会协助支队长作好工作。”
一语打破沉寂，其他人也纷纷说道：“对，我同意，我们一定会做好工作的。”
这时魏头伏站起来说道：“国庆，你让我当支队长，我真是谢谢你，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可……可我怕干不好，怕耽误了大家。”
“哎，头伏，谁能说他一从娘胎出来就能指挥千军万马？**能吗？林副主席能吗？大家不都是从战争中学习战争的！**说：实践出真知！只要你有信心，认真干，就一定能干好，没问题！”
“那好！国庆，既然你这么说了，那……那我干！”魏头伏挠了挠头，笑着坐下了。
“大家静一下，还有一件事需要大家商议，请在座的各位总部委员选出咱们厂‘革造’的最高领导即‘革造’的总勤务员。选谁做总勤务员，请大家畅所欲言，各抒己见。”
文国庆的话音刚落，李斯兰便站了起来说道：“我提议选文国庆！大家都知道吧，‘革造’这个火种是谁引进咱厂的？是文国庆！把咱厂‘革造’从零发展到四百多人的人是谁呀？也是文国庆！如果不是文国庆！咱们今天能聚到一起吗？咱们又能认识吗？因此，我认为选文国庆！是当之无愧的！”
李斯兰的一席话说得大家心服口服，众人附和道：“对！就选文国庆！”
文国庆赶忙站起身，谦让道：“不、不、我的那些成绩都是在大家的帮助下完成的。大家再认真想想，肯定还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
“哎，国庆，你就别老头过马路━━（牵须）谦虚了！我们大家都想好了，就是你了！”一旁做会议记录的王正军暗暗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其实，在文国庆心里，‘革造’总勤务员这个位置早已是非他莫属了，只不过他自己不讲，要让别人讲出来，这样才透着他的与众不同，透着他走的是群众路线！！所以，略做推让后，文国庆也不推辞了，站起身说道：“既然大家相信我，选了我，那我就不推辞了！我向大家保证，一定把这个工作做好，决不辜负大家对我的期望！”
由于文国庆被选举为‘革造’总勤务员，那么原来由他担任的四支队队长就出现了空缺，因此，经文国庆的推荐，委员会全体通过由王正军任四支队队长。而二车间的张玉祥，即然无故不来参加会议，便认做自动放弃做二支队副支队长，委员会考虑由李斯兰兼任，日后有适当人选，再由李斯兰推荐产生。
会议进行的顺利而热烈，就着这种热络的气氛，文国庆再次站起身说道：“我还有一个好消息向诸位汇报一下，在我们热烈的革命热潮感招之下，昔日的‘红青联’的头儿，夺得咱厂大印的张震亚表示愿意与我们‘革造’，同时交出他手中的金属加工厂的大印！”
文国庆的话刚一出口，立刻有人激动地高呼：“战无不胜的**思想万岁！**万岁！”
文国庆也忙与大家一起举手高呼了几次口号。之后接着说道：“不过，张震亚提出‘红青联’与‘革造’合并后，是否可给他一个新的工作，让他同样可以为人民服务。我建议，给他一个虚职，‘革造’的副总万勤务员的职务，大家看怎么样？”
话音刚落，立刻有人反对道：“不行，不能给他这个位子！交权！那是他应该的，他夺权后也就那三、四十人，根本就没有赢得民心！哦，现在看见咱‘革造’轰轰烈烈的干起来了，又想进来捞稻草了，没门儿！”
“对！没门儿！说什么合并，其实就是给他下台留个体面的说法。他那个‘红青联’还剩几个人了？”
“唉，也不能这么说，他能拱手交出大印也是很不容易的。这说明他已经开始觉悟了，反戈一击了。”
“什么觉悟了，我看他是见风驶舵。”
一时间，大家激烈的争论着，却总不能达成一致的意见。最后，文国庆提议举手表决，表决的结果是以四比三微弱的优势，通过了张震亚的职务。同时委员会还讨论了召开‘革造’与‘红青联’合并的大会，以及张震亚在大会上交印的相关细节，会议最终决定在加工厂食堂召开，并邀请‘卫东彪’的成员来参加，一切事项安排好了大家这才散去。
屋内只有王正军和文国庆两人，王正军点起一根香烟来，吸了一口说道：“消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呀！国庆，老弟，我应该祝贺你当选‘革造’总勤务员了！怎么样，今天你也不请请我，祝贺你高升呀！”
“正军，请客没问题。但高升还谈不上，四百多人只不过是个营长，一切还只是刚刚开始。走，我请客，你点地儿。”
俩人出了院门，骑上车来到了南横街街口。此时，是晚上七点多钟了，早春三月的天气仍有些清冷，小风一刮，脖子里凉凉的，王正军在一高阶处下了车：“国庆，天够凉的，别远走了，我看就这儿吧。”
文国庆抬眼见是南横街一国营小饭馆。他点头答道：“行啊，反正是你点地儿。”
俩人锁好车，登阶而上进了饭馆，里面饭菜的香味十分诱人，俩人坐下后，服务员走过来问道：“为人民服务，同志，您们想吃什么？（注：那个时期的特色。无论说什么，都要先说句**语录）”
王正军忙答道：“完全彻底，（这仿佛是对暗号，上下句一定要对好，否则会有麻烦的），有花生米吗？”
“没有，今天的已经卖完了。”
“那您这儿还有什么凉菜呢？”
“我们有凉拌心儿里美（就是萝卜），还有粉肠（团粉有点肉星星灌的香肠）。”
“那您给来一碟心儿里美，一碟粉肠，二两白酒，一人三两炒饼，一碗酸辣汤。”
“一共是六两粮票，一块一毛钱。”（注：那时吃饭得先给钱）
“得，钱给您。”文国庆已经从兜里拿出了二块钱。“这粮票……我嘛……”
“粮票我有。”王正军说着已经掏出六两粮票交给了服务员。
“找您九毛。”服务员将找的钱放在桌上便离开了。
很快，点的饭菜就上齐了。王正军分别给文国庆和自己倒了杯酒，说道：“国庆，这儿的炒饼，非常地道，一会你尝尝就知道了。来，今儿祝贺你高升。”
“正军，谢谢你！可……可我不会喝酒呀。”文国庆端着酒杯犹豫着。
“哎，国庆，你不会喝酒？那可不行，你现在是‘革造’的头儿，日后场面上的事儿肯定少不了，那不会喝酒怎么行呢！今天兹当是初学，多少你得看那呡点儿。”
“那行，我就喝吧。”文国庆说着一口‘咕咚’一声一小盅酒下肚。空空的胃里立刻像着了一把火似的，嗓子眼儿辣乎乎的，他咳了几声，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正军，这是什么酒，好辣呀。”
“哎呀，国庆，我让你呡一小口，你怎么全喝啦，快，赶紧吃口菜！”王正军忙用筷子给文国庆夹菜。
“国庆，有人说酒是穿肠的毒药，色是刮骨的钢刀。但自古英雄是无酒不欢。就拿三国来说吧，刘备和曹操不是也有青梅煮酒论英雄吗！正所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啊！”
俩人就这样喝着酒，聊着天，讨论着当前的形式，展望着日后的发展。直到夜深方才散去。
‘革造’与‘红青联’的合并大会星期日在厂食堂的大堂举行。‘卫东彪战斗队’接到了邀请，但他们大多数人并没有来参加，只有张忠良做为代表前来道贺。但大会开得还是十分成功。特别是当张震亚将厂里的印件交在文国庆手中时，文国庆的心里别提有多兴奋了！这意味着从此‘革造’将在金属加工厂掌握政权。文国庆，一个进厂学徒不到二年的学徒工，全金属加工厂的人他认识不到百人，而今通过努力，刹那间，被推上‘革造’的总勤务员的职位。鼓掌之声，如雷贯耳，‘哗、哗’的响个不停。文国庆看到那些在台下的人们热情的笑脸，他看到了李斯兰、曹玉儿，看到了王正军、毕竣领、徐树人、魏头伏等等他所熟悉的人，他有些眩晕，有些飘飘然了。也就在此时，他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轻声说道：“文国庆！你先别美！日后你要如何发展，就要看你掌权后的作为了！”
六十一、下一步：合并‘卫东彪战斗队’！
接下来的星期一文国庆还是照常来到大刨组上班，他的师傅张忠良看见他，有些不解的问道：“咦？小文，你应该脱产了，怎么还来这里上班呢？”
文国庆微微一笑答道：“怎么？师傅，您这是要赶我走吗？”
“小文，话不是这么说。你现在是‘革造’的总勤务员，厂里的领导权力张震亚也交到你手上了。从某种意义上说，你现在已经是咱们金属加工厂的最高领导，按说你应该脱产的，不该再来这里上班了。”
“师傅，那可不行啊。工厂管理我从没有学过，更没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而且，目前我还是个学徒工，还差一年半才能出师呢。**教导我们：抓革命、促生产。我不能当了领导就脱离了生产线，脱离了群众了吧，您是我师傅，有许多刨床的业务我还要跟您请教呢，您可不要提前把我赶走啊！”
“嗬！小文，真有你的！好，你想干，那我就都你。来，小文，咱们一起把这个零件给装上。”
“好咧！”
正如张忠良师傅所言，按理说文国庆此时应该去厂部的厂长办公室上班，所要面对的应该是什么生产科的进度计划表呀，技术科的工艺操作图纸啦，各种出款进帐的审批签字等等事务。而这些对于一个刚进厂才一年半的学徒工文国庆来说根本就玩不转，也看不懂。文国庆最初想当金属加工厂‘革造’的头儿完全是出于一个年青人面对当时那种轰轰烈烈的革命运动的激|情、冲动和虚荣心使然，现如今，厂里的实权掌握在他的手上之时，对于接下来，全厂的生产及革命运动要如何进行下去，一时之间，他未免有些不知所措。
在生产方面，那些生产进度安排、待加工机件的图纸、厂里各方面、各部门的财务预算等等对文国庆来说不能说是天方夜谭也是极其生疏的，所以对于如何促生产，他还真不知如何开展。这就好比，再优良、精密的新机器摆在你面前，如何你根本不懂其性能，不知道如何去操作，那么这台新机器的也就无法发挥它的优越性了。好在‘革造’委员会支队长和付支队长中，有几个人是党员干部，并且还做过车间主任，多少还有点管理经验。所以，在上周日召开‘革造’与‘红青联’合并大会之前，大家已经讨论过了相关问题，最终决定有着生产方面的问题暂时仍由张震亚来负责，而文国庆上前最关键的工作是争取把厂里另外一个大的群众组织‘卫东彪战斗队’拉过来，因为‘卫东彪战斗队’的大多数成员都是党员干部和技术人员，对于厂里的生产及管理方面的事务可以说是驾轻就熟，他们都是因为不满当时张震亚那种骄横跋扈的作法，才成立的‘卫东彪战斗队’。如果文国庆能够让他们心服口服的加入‘革造’那么到那时文国庆再接手厂里的实权则更有利，这也是文国庆仍来大刨组上班的原因，体现他的与众不同，体现他礼贤下士亲民的做事风格。
上周日，‘革造’与‘红青联’合并大会之后，交了权却仍有些不服气的张震亚走到文国庆身旁，有意想给他出个难题，酸酸的说道：“文国庆，现在厂里的大权就在你的手上了，明天开始，你就脱产在厂长办公室上班了，咱们厂的生产、生活等等大小事务可就全都靠你了。”
文国庆听出了张震亚话中的意思，却装着糊涂问道：“什么？去厂长办公室上班？为什么？”
“当然了，权力都已经交给你了，你现在是咱们金属加工厂的一厂之长了，每天那些文件啊、计划啊、表格啊等等都得你忙呀。”
文国庆微微一笑说道：“哎，老张，既然你我分别担任着‘革造’的总勤务员和付总勤务员，那么咱俩的工作就应该有分工。有关工厂生产方面的事还归你来抓，而厂里革命运动方面的事就由我来管，你看怎么样？”
这个结果完全出乎张震亚的意外，他不禁瞪大了眼睛，难掩脸上的笑容问道：“文国庆，你说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这是‘革造’委员会大家一起商议决定的。”
张震亚心中狂喜，忙连声答应道：“行，行，行！厂里业务工作我就临时抓一下，运动方面的事你全管，那今后你的工作地点是……”
“我还在大刨组，不脱产，有什么事，去大刨组找我就行了！”
文国庆虽然仍在大刨组继续着他的学徒工生活，但金属加工厂的革命运动他却始终没放下，他和王正军商量，紧跟着当前全国的革命运动形式，在厂里展开了一场又一场的批判大会。同时想着如何能够让‘卫东彪战斗队’心服口服的加入到‘革造’的计划。
这天，文国庆得闲便找到王正军：“正军，我看咱们是不是得找三车间的王金奎师傅商量商量下一步咱们这革命运动的开展啊！”
“行，国庆。你等我把手头这个活儿给卸下来。”
一会的功夫，王正军就忙完了。他一边用棉丝擦手一边说道：“国庆，咱们走吧。”
二人来到三车间的车间办公室，一进门，是三张拼成的一个丁字型的写字台，王金奎正坐在里面靠墙的一张桌子上写东西呢，一见文国庆进来，忙起身说道：“哟！今儿是稀客呀，什么风把总勤务员给吹来了。”
“王师傅，您看您说的，什么总勤员啊，我还是我，一个进厂一年半的学徒工。今天我是有事向您请教来了。”
“哟，说请教不敢，有什么事，您尽管说。来、来、快坐下。”
“王师傅，这么忙，您写什么呢？”
“这不，我正在写大批判稿，批判**的工业七十条的反动路线呢（此时国家主席**同志已经被打倒了）。咱是个大老粗，也没上过几年学，现在写批判文章我可真就有点抓瞎了。”
“王师傅，您可真能抓紧呢，工休的时间都写发言稿，了不起！”一旁的王正军忙帮衬着说些个赞扬的话。
“正如**他老人家所说的：阶级斗争一抓就灵！要是不抓紧，咱们不就赶不上时代前进的大方向了嘛！”
“那好，那咱们就‘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吧。言归正传，王师傅，您是知道的咱们成立了‘革造’总部，张震亚也把金属加工厂的大权交了出来，除了现在我们轰轰烈烈的搞大批判、大字报运动，我们下一步就是要争取与‘卫东彪战斗队’合并，但这合并一定要有个名头，要让人觉得是大势所趋，理当如此。所以，我想问的是：我们如何能做到这个大势所趋，真正的掌握金属加工厂的权力呢？”
“这个问题嘛……”王金奎说着从烟荷苞中拿出烟斗，崴了一袋烟，点燃吸了一口，轻轻将烟雾吐出来后接着说道：“按以往来说，厂长和厂党总支看起来是两回事，实际上是一回事，厂长是行政领导，由北京市机械局主管，生产计划都是由市机械局计划处来决定，而厂党总支主要着重政治思想工作是由市机械局党委会来任命的。生产归厂长来管，组织建设，归党来领导，当然了，党的决定，那是决对要服从的。但这一切都是‘文化革命’以前的隶属关系，现如今，‘文化革命’一展开，这关系就全乱套了，什么夺权呀，造反有理呀，哪儿哪儿都不一样了，市机械局想必也造了反了。按规定咱厂的厂长和厂党总支部书记那是应当由上级任命的，可现在机械局还有没有我都不知道，至于该找什么人，又谁来管理我就更说不清了。以前的章法还管不管用，现在又是怎样的任命方式，这个我还真没法说了。”
文国庆一听也不再问什么了，只是与王师傅又闲聊了一会，他与王正军俩人便离开了。俩人回到了大刨组文国庆对王正军说道：“正军，既然王师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看咱们也不能不向上通报呀，现在咱厂是‘革造’掌权了，明天上午，我请假去趟机械局，向上面通报一下情况，你看这样行吗？”
“行，国庆，我跟你一起去，我倒要看看这市机械局倒底乱成个什么样子了。”
六十二、市机械局的任命
第二天，文国庆和王正军俩人请了假，戴上‘革命造反者’的红袖标，骑上车，先找张震亚开了张厂介绍信，便出发了。
他们来到椿树胡同市机械局所在地，机械局的大楼是一个品字型的红砖楼房，向门口传达室的师傅打听局党委的具体位置，那位师傅见他们都戴着红袖标，自然热情的告诉给他们。
俩人道过谢后径直来到二楼局党委办公室（此时，局党委早已改名为机械局‘红色造反者’指挥部了。‘红色造反者’和‘革命造反者’性质一样，都是跨行业的造反派组织，它主要是以首钢为主的工人阶级的群众团体）。
文国庆轻轻的敲了敲门，听到屋内有人应道：“进来！”俩人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请问，你们找谁？”一位女同志看着他们问道。
“我是来找这里的负责人，这是我的介绍信。”文国庆说着将介绍信递了过去。
那个女同志接过介绍信看了一眼说道：“噢，你们是金属加工厂的同志啊！好，请这边坐，稍等，我先进去问一下。”
文国庆和王正军分别落座在一旁的单人沙发。文国庆环顾四周，这个房间空间很大，像是个大会议室，一张硕大的长条桌子铺着深绿呢子台布，四周是一圈椅子，有几个人正在房间的另一端办公。
“哟，国庆，敢情这机械局党委办公室够气派的，这大概是间会议室吧。”
“对，应该是。这会议室能坐下二三十位呢！”
俩人正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房间另一侧的门开了，走进一位男同志，还未到近前，便已经大声问道：“请问哪位是文国庆同志。”
文国庆忙站起身来答道：“我是。”
“好啊！文国庆，欢迎你！没想到咱们能在这儿见面啊！”那人一把握住了文国庆的手。
“您是……”文国庆一下子有点儿蒙，眼前这个人看着的确很面熟，再仔细端详，他脱口叫道：“哎呀，你是王平娃！”
“是啊！文国庆，老同学！你好吗？！”
“我好！好！哎呀，一晃四年多没见了！真是，你的模样可是有些变了！这要是在大街上，我可真不敢认你！”
王平娃是文国庆的小学同学，是个圆圆胖胖的小男孩，小学毕业至今已经四年多了，十七岁的他都已经成了个半大小伙子了，人也瘦了，个子长高了不少，足有一米七八！王平娃是贵州人，父亲是老红军，解放后是公安部的一位副部长。王平娃小学毕业后考入了北师大附中，属于‘六六届’高一的学生，‘文革’开始后参加了‘红卫兵’，是首都中学生‘红卫兵’的委员，后来派驻到了‘红色造反者’总部工作，之后又从总部派到了机械局任总负责助理。
“平娃，真没想到，在这儿能碰上你这位老同学，我真是高兴，这次来我是……”文国庆把他所在的金属加工厂的事讲了一遍。
“怎么，国庆，你当了金属加工厂‘革造’的总勤务员了？”
“是啊，这是大家推选的，我只给尽力干好了。”
“国庆，**教导我们说：‘造反有理’。既然你是总勤务员了，那么你就是工厂的掌权者，这最高领导的位置你就当着吧。”
“嗯，平娃，机械局是金属加工厂的上级单位，厂里领导一般都是上级认命至我们下级单位的。如今这种情况，我想我是不是应该向上级汇报一下！？我也不知道，还需不需要，上面再发文至厂里传达一下。”
“国庆，你说的这些都是‘四旧’了，旧的东西我们就要把它扔掉，我们不能按过去的办。**教导我们：‘要破‘四旧’立‘四新’，破字当头，立也就在其中了。’原来的机械局领导已经全都被打倒了，他们正在接受我们‘红色造反者’的批判呢！目前，机械局的一切事务都由我们来负责。国庆，你不是第一个从下面来的人，我们的原则是：只要是造反派，又代表大多数人民群众，我们就承认他。当然了，这需要通过调察确认，伟大领袖**教导说：‘没有调察研究，就没有发言权。’至于你嘛，老同学，我当然相信你了！好，你等我一下。”王平娃说着离开了办公室，一会儿，他和另外一个人进来了，王平娃给文国庆介绍道：“来，国庆，认识一下，这位是我们‘红色造反者’驻机械局的代表丁卫兵同志。”
“您好！我叫文国庆。”
“你好，文同志。”丁卫兵说着递给文国庆一个信封：“文同志，这封信是给你的，这是我们‘红色造反者’驻市机械局的代表签发给你的任命书，你带回去向厂里宣读一下，同时，请你在这书信薄上签个字，以后上级的有什么文件指示，就交由你发给全厂了。”
文国庆赶忙接过信封，并在书信簿上签了名。之后，他又与同学王平娃聊了一会儿，期间，他还了解到，原来‘卫东彪战斗队’也曾派人来过这里，希望上级委任‘卫东彪战斗队’的一个人做为厂里的新领导，但一是因为他们没有厂里的介绍信以确定身份，另外也因为他们没有取得厂里大多数群众的支持，所以最终被拒绝了，把‘卫东彪战斗队’派来的人给堵了回去。
回厂的路上，王正军骑着车感慨道：“嗬！国庆，你可真不简单呀！你看，最初要搞‘革造’时，你老弟在‘革造’总部有个同学支持你，现如今，你在机械局也有个同学照应着！真可谓是，朝里有人好做官呀！”
“什么朝里有人好做官，正军，那可是‘四旧’，是封建的( 新建里八号 http://www.xlawen.org/kan/2556/ )
“哟，是你们二位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国庆，看你说的，当然有事了，而且是大好事，否则能这么晚来打搅你吗？！”
“哎，国庆，小李，这外边挺冷的咱们还是进屋里说吧。”
“不行，我妈才睡下，别吵着她老人家。对了，咱们就到总部说去吧。”文国庆说着率先向旁边的房子走去。
五十九、‘革造’领导班子的建立
“什么？总部？什么总部呀？！”李斯兰跟在文国庆的身后很是不解的追问了一句。
“噢，就是咱们‘革造’的总部啊，斯兰，你先别急，前面就是，到了你就知道了。”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房门处，文国庆将门一拉，顺手将灯拽亮，将李斯兰和王正军让进屋。早春三月的日子，春节已过，大地回春，屋内的炉子虽然封着火，但屋子里依然是暖意融融。
“哟，国庆，这房子还真不错呢！桌、椅、板凳一应俱全啊！”
“先坐下，有什么事请说吧。”
李斯兰刚刚坐下，便兴奋的对文国庆说道：“国庆，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基本上完成了！”李斯兰看着文国庆有些茫然的表情，接着说道：“哎呀，就是咱们金属加工厂的大印啊，我已经拿下了！”
“什么？！斯兰，你的意思是张震亚同意交权了？”文国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啊！”
“真难以相信，这么快的时间，你是怎么把那个顽固的张震亚说服的。你快说说，是怎么回事？”文国庆和王正军两人都是一副意料之外的表情。
于是，李斯兰便将如何通过张震亚的秘密女友王素仙这步棋最终达到目的的全过程绘声绘色的详述了一遍。
“嗬！李斯兰！你还真能干大事呀！难怪你当时那么着急的找国庆呢。”
“可不！当时你仅不告诉我，还那样，所以你也别怪我使阴招儿出重手了。”李斯兰似乎仍然余怒未消的瞪了王正军一眼。
“什么阴招儿？哪样啊？你们俩个说什么呢？”
“啊，国庆，没事。就是小李她出一个损招，把我的车工眼镜给藏起来了（车工眼镜是老保福利，车工必备的，防止铁屑崩伤人的）。”王正军赶忙找辙儿给遮掩过去了。
“哦，原来如此呀！斯兰，说实话，张震亚能为了女友就同意交权还真出我意料？真难相信。”
“国庆，你别急呀，张震亚他是有一个要求的，不知你能否答应。”
“斯兰，你这句话说出来便像张震亚行事的风格了，你说说看？他的要求是什么？”
“他的意思是看能不能让他体面的下台，一是：对外宣布是‘革造’和他的‘红青联’合并，二是：合并之后，是否能给他个什么职务干干。”
“什么？你当他张震亚是什么人？哦，咱们这儿小孩过家家玩呢？！我们现在还没有个职务呢，怎么能随便给他一个官当呢！这恐怕办不到！”文国庆此时有些激动。
“国庆，你先别着急，咱们先商量一下。其实，咱们‘革造’发展到现在也有四百多人了，咱们是该有个行政管理职务了。要不，今天晚上，咱们就定一下？！”王正军忙在旁边打圆场。
“正军，怎么定？就咱们这三个人吗？”
“哎，就咱们三个人又怎么啦！国庆，别忘了，‘革造’刚开始时不就是你一个人干的吗？”
“这……哎？正军，我还有你那。”
“我不算，我那只是给你参谋一下，出出主意。”
“出主意也算，**教导我们：一个好汉十个帮，一个蓠芭三个桩，荷花虽好，也要靠绿叶扶持，别忘了，自古英雄成事，都有谋士在旁啊！两者缺一不可！！”
“国庆，你扯远了。我的意思是咱们‘革造’发展成四百多人的群众组织是应该确立一个领导班子了，要不然，有兵没将，那这个组织日后的发展会出问题的。”
“好！我作为见证，你们商量我来记录。”李斯兰说着从桌上找来几张白纸，并从上衣兜里拿出钢笔准备纪录。
“那好。斯兰、正军，实不瞒二位，这些天，我见‘革造’迅速的发展壮大，高兴之余，我也想了些规划。首先，我想将‘革造’总部分为四个支队，各设支队和副支队长一名，一支队是三车间，支队长是魏头伏，付支队长为王金奎（原来的车间主任），二支队是二车间，支队长是李斯兰，付支队长是张玉祥（也是车间主任）。
做记录的李斯兰听到让她当支队长时，赶忙上前推辞道：“别、别、国庆，我不成，我不是那材料。”
“斯兰，你怎么不成！咱‘革造’能够吸收那么多二车间的职工，你是立了一大功的。这说明你很有号召力，所以，二支队的队长就是你！你当之无愧！”
“国庆，我……我从来也没当过领导，我是怕干不好，让别人笑话。”
“唉，斯兰，谁天生就是领导啊，不都是干出来的嘛，你别怕，叫你干，你就接着，我想也相信你一定能干好的。”
“好，谢谢国庆你的支持！！那我干，我不但干，我也一定要干好！”
接下来，三支队支队长由文国庆担任，付支队长是徐树人，三支队涵盖大刨组、食堂及供销科；四支队的包括钳工车间和厂部，支队长是伯培志，付支队长是许金发。这四个支队长和副支队长共计八人，都是‘革造’总部委员。而‘革造’总部的最高领导，由这八个总部委员，采用民主集中制的方法选举产生。哎，斯兰、正军，你们说‘革造’的最高领导，应该叫什么呢？叫司令吧，这恐怕有些军阀之嫌，叫连长营长吧，咱们又不是军队，叫这些名字也不好。”
“国庆，我看就叫总勤务员吧。”
“总勤务员？”文国庆一楞，目不转睛的盯着王正军。
“对呀，国庆。我看人家北京红卫兵，各分部的总部的头儿，人家差不多万余人呢，都叫总勤务员。”
“那好，我们也叫总勤务员吧。”
“哎，文国庆，你是咱厂‘革造’的发起人，那你直接任总勤务员不就行了吗？”李斯兰在一旁插了一句。
“斯兰，你先别着急呀，按说‘革造’的总勤务员我是可以当的，可我们‘革造’与他们不同，咱们走群众路线，所以要民主选举，要不然，恐怕不能让大家信服呀！也许咱这些人当中，还有比我更能耐的人呢！”
“哦，原来如此呀。那好，那总部委员什么时候开会呢？”
“这样吧，斯兰，明天你上班后到广播站发一个通知，让‘革造’这八个委员，下班后到大刨组开会，咱们再商量民选‘革造’的最高领导。”
“那好，我明天就去广播，哎，国庆，那还有张震亚的事我怎么跟他说呢？”
“斯兰，‘革造’的最高领导还没选出来呢，又怎么能决定张震亚的事呢，一切得明天再决定吧。”
“那好，那等明天吧。”李斯兰说完和王正军一起起身告辞了。
第二天一早上班后，广播喇叭播出了文国庆他们头晚商量好的通知，下午五点过后，被通知的人，先后来到了大刨组，文国庆忙招呼大家道：“诸位，告诉他们一个好消息，咱们‘革造’总部选到新址了。走，我现在就领大家过去。”
在文国庆的引领下，一行人来到新建里八号‘革造’总部那个房间。大家分别落座后，文国庆问道：“今天是咱们‘革造’第一次开会，大家都到齐了吗？”
“有人没来。”李斯兰答道。
“谁呀？”
“就是二车间的张玉祥。”
“哎，这是怎么回事儿？他没接到通知吗？”
“唉，他这个人，可真逗。他先是参加了‘卫东彪战斗队’，可不久前又参加了咱们‘革造’，今天，我通知他开会，他却请假溜号了。”
“这就是托派！（苏联卫国战争中的托落斯基派）典型的机会主义份子！”王正军的这句评论使得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紧张。
六十、大权在握！
文国庆不愿第一次‘革造’开会就气氛紧张，于是他站起来说道：“我们先不管张玉祥，今天我们‘革造’第一次开委员会，有许多事需要商量，不能因为他一个人没到场就影响我们全局的革命进程。伟大领袖**教导我们：一从大地起风雷，便有精生白骨堆。僧是愚氓犹可训，妖为鬼蜮必成灾。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今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又重来。（注：‘文革’时期，大家开口之前都需先引用一段**语录或诗词）大家听我说，我们‘革命造反者’从成立到现在仅三个星期有余，但就在这短短的几周里，我们的人员快速发展到了四百多人。当然，比起那些有几千人的大厂，我们这里的人数并不算多，可谓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但是，咱们金属加工厂全厂才七百多人，咱们这四百人这个数字就很可观了！我们从零开始，从无到有，而且我们还要继续发展壮大！要让更多的人来参加我们‘革命造反者’这个组织！”
文国庆说的是慷慨激昂，听的人是群情激动，大家不断以掌声作为响应。
“今天，请大家来总部开会主要是确立一下咱们金属加工厂‘革造’总部的领导班子。因为如果我们还想发展，我们必需要有一个过硬的领导班子做为核心带领大家一起向前。否则，就等于群龙无首，一片散沙了。咱们厂‘革造’总部发展到四百多人实属不易，这跟在座各位的积极努力是分不开的。为了日后‘革造’更好的发展，‘革造’总部下设四个支队，各支队的队长和副支队长分别由在座的各位来担任，同时，在座的各位也组成了‘革造’的革命委员会，日后，凡是‘革造’有任何决议都由在座的各位一起各抒己见，商议决定。因为，这个决定事先并没有和大家商量，所以今天请大家来，看看大家有没有什么其它意见？”
文国庆说完后又坐了下来，在场的大家沉默了一会，三车间的王金奎师傅，捏灭了手中烟卷说道：“我同意，坚决拥护总部的决定！我虽然是副支队长，但我一定会协助支队长作好工作。”
一语打破沉寂，其他人也纷纷说道：“对，我同意，我们一定会做好工作的。”
这时魏头伏站起来说道：“国庆，你让我当支队长，我真是谢谢你，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可……可我怕干不好，怕耽误了大家。”
“哎，头伏，谁能说他一从娘胎出来就能指挥千军万马？**能吗？林副主席能吗？大家不都是从战争中学习战争的！**说：实践出真知！只要你有信心，认真干，就一定能干好，没问题！”
“那好！国庆，既然你这么说了，那……那我干！”魏头伏挠了挠头，笑着坐下了。
“大家静一下，还有一件事需要大家商议，请在座的各位总部委员选出咱们厂‘革造’的最高领导即‘革造’的总勤务员。选谁做总勤务员，请大家畅所欲言，各抒己见。”
文国庆的话音刚落，李斯兰便站了起来说道：“我提议选文国庆！大家都知道吧，‘革造’这个火种是谁引进咱厂的？是文国庆！把咱厂‘革造’从零发展到四百多人的人是谁呀？也是文国庆！如果不是文国庆！咱们今天能聚到一起吗？咱们又能认识吗？因此，我认为选文国庆！是当之无愧的！”
李斯兰的一席话说得大家心服口服，众人附和道：“对！就选文国庆！”
文国庆赶忙站起身，谦让道：“不、不、我的那些成绩都是在大家的帮助下完成的。大家再认真想想，肯定还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
“哎，国庆，你就别老头过马路━━（牵须）谦虚了！我们大家都想好了，就是你了！”一旁做会议记录的王正军暗暗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其实，在文国庆心里，‘革造’总勤务员这个位置早已是非他莫属了，只不过他自己不讲，要让别人讲出来，这样才透着他的与众不同，透着他走的是群众路线！！所以，略做推让后，文国庆也不推辞了，站起身说道：“既然大家相信我，选了我，那我就不推辞了！我向大家保证，一定把这个工作做好，决不辜负大家对我的期望！”
由于文国庆被选举为‘革造’总勤务员，那么原来由他担任的四支队队长就出现了空缺，因此，经文国庆的推荐，委员会全体通过由王正军任四支队队长。而二车间的张玉祥，即然无故不来参加会议，便认做自动放弃做二支队副支队长，委员会考虑由李斯兰兼任，日后有适当人选，再由李斯兰推荐产生。
会议进行的顺利而热烈，就着这种热络的气氛，文国庆再次站起身说道：“我还有一个好消息向诸位汇报一下，在我们热烈的革命热潮感招之下，昔日的‘红青联’的头儿，夺得咱厂大印的张震亚表示愿意与我们‘革造’，同时交出他手中的金属加工厂的大印！”
文国庆的话刚一出口，立刻有人激动地高呼：“战无不胜的**思想万岁！**万岁！”
文国庆也忙与大家一起举手高呼了几次口号。之后接着说道：“不过，张震亚提出‘红青联’与‘革造’合并后，是否可给他一个新的工作，让他同样可以为人民服务。我建议，给他一个虚职，‘革造’的副总万勤务员的职务，大家看怎么样？”
话音刚落，立刻有人反对道：“不行，不能给他这个位子！交权！那是他应该的，他夺权后也就那三、四十人，根本就没有赢得民心！哦，现在看见咱‘革造’轰轰烈烈的干起来了，又想进来捞稻草了，没门儿！”
“对！没门儿！说什么合并，其实就是给他下台留个体面的说法。他那个‘红青联’还剩几个人了？”
“唉，也不能这么说，他能拱手交出大印也是很不容易的。这说明他已经开始觉悟了，反戈一击了。”
“什么觉悟了，我看他是见风驶舵。”
一时间，大家激烈的争论着，却总不能达成一致的意见。最后，文国庆提议举手表决，表决的结果是以四比三微弱的优势，通过了张震亚的职务。同时委员会还讨论了召开‘革造’与‘红青联’合并的大会，以及张震亚在大会上交印的相关细节，会议最终决定在加工厂食堂召开，并邀请‘卫东彪’的成员来参加，一切事项安排好了大家这才散去。
屋内只有王正军和文国庆两人，王正军点起一根香烟来，吸了一口说道：“消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呀！国庆，老弟，我应该祝贺你当选‘革造’总勤务员了！怎么样，今天你也不请请我，祝贺你高升呀！”
“正军，请客没问题。但高升还谈不上，四百多人只不过是个营长，一切还只是刚刚开始。走，我请客，你点地儿。”
俩人出了院门，骑上车来到了南横街街口。此时，是晚上七点多钟了，早春三月的天气仍有些清冷，小风一刮，脖子里凉凉的，王正军在一高阶处下了车：“国庆，天够凉的，别远走了，我看就这儿吧。”
文国庆抬眼见是南横街一国营小饭馆。他点头答道：“行啊，反正是你点地儿。”
俩人锁好车，登阶而上进了饭馆，里面饭菜的香味十分诱人，俩人坐下后，服务员走过来问道：“为人民服务，同志，您们想吃什么？（注：那个时期的特色。无论说什么，都要先说句**语录）”
王正军忙答道：“完全彻底，（这仿佛是对暗号，上下句一定要对好，否则会有麻烦的），有花生米吗？”
“没有，今天的已经卖完了。”
“那您这儿还有什么凉菜呢？”
“我们有凉拌心儿里美（就是萝卜），还有粉肠（团粉有点肉星星灌的香肠）。”
“那您给来一碟心儿里美，一碟粉肠，二两白酒，一人三两炒饼，一碗酸辣汤。”
“一共是六两粮票，一块一毛钱。”（注：那时吃饭得先给钱）
“得，钱给您。”文国庆已经从兜里拿出了二块钱。“这粮票……我嘛……”
“粮票我有。”王正军说着已经掏出六两粮票交给了服务员。
“找您九毛。”服务员将找的钱放在桌上便离开了。
很快，点的饭菜就上齐了。王正军分别给文国庆和自己倒了杯酒，说道：“国庆，这儿的炒饼，非常地道，一会你尝尝就知道了。来，今儿祝贺你高升。”
“正军，谢谢你！可……可我不会喝酒呀。”文国庆端着酒杯犹豫着。
“哎，国庆，你不会喝酒？那可不行，你现在是‘革造’的头儿，日后场面上的事儿肯定少不了，那不会喝酒怎么行呢！今天兹当是初学，多少你得看那呡点儿。”
“那行，我就喝吧。”文国庆说着一口‘咕咚’一声一小盅酒下肚。空空的胃里立刻像着了一把火似的，嗓子眼儿辣乎乎的，他咳了几声，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正军，这是什么酒，好辣呀。”
“哎呀，国庆，我让你呡一小口，你怎么全喝啦，快，赶紧吃口菜！”王正军忙用筷子给文国庆夹菜。
“国庆，有人说酒是穿肠的毒药，色是刮骨的钢刀。但自古英雄是无酒不欢。就拿三国来说吧，刘备和曹操不是也有青梅煮酒论英雄吗！正所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啊！”
俩人就这样喝着酒，聊着天，讨论着当前的形式，展望着日后的发展。直到夜深方才散去。
‘革造’与‘红青联’的合并大会星期日在厂食堂的大堂举行。‘卫东彪战斗队’接到了邀请，但他们大多数人并没有来参加，只有张忠良做为代表前来道贺。但大会开得还是十分成功。特别是当张震亚将厂里的印件交在文国庆手中时，文国庆的心里别提有多兴奋了！这意味着从此‘革造’将在金属加工厂掌握政权。文国庆，一个进厂学徒不到二年的学徒工，全金属加工厂的人他认识不到百人，而今通过努力，刹那间，被推上‘革造’的总勤务员的职位。鼓掌之声，如雷贯耳，‘哗、哗’的响个不停。文国庆看到那些在台下的人们热情的笑脸，他看到了李斯兰、曹玉儿，看到了王正军、毕竣领、徐树人、魏头伏等等他所熟悉的人，他有些眩晕，有些飘飘然了。也就在此时，他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轻声说道：“文国庆！你先别美！日后你要如何发展，就要看你掌权后的作为了！”
六十一、下一步：合并‘卫东彪战斗队’！
接下来的星期一文国庆还是照常来到大刨组上班，他的师傅张忠良看见他，有些不解的问道：“咦？小文，你应该脱产了，怎么还来这里上班呢？”
文国庆微微一笑答道：“怎么？师傅，您这是要赶我走吗？”
“小文，话不是这么说。你现在是‘革造’的总勤务员，厂里的领导权力张震亚也交到你手上了。从某种意义上说，你现在已经是咱们金属加工厂的最高领导，按说你应该脱产的，不该再来这里上班了。”
“师傅，那可不行啊。工厂管理我从没有学过，更没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而且，目前我还是个学徒工，还差一年半才能出师呢。**教导我们：抓革命、促生产。我不能当了领导就脱离了生产线，脱离了群众了吧，您是我师傅，有许多刨床的业务我还要跟您请教呢，您可不要提前把我赶走啊！”
“嗬！小文，真有你的！好，你想干，那我就都你。来，小文，咱们一起把这个零件给装上。”
“好咧！”
正如张忠良师傅所言，按理说文国庆此时应该去厂部的厂长办公室上班，所要面对的应该是什么生产科的进度计划表呀，技术科的工艺操作图纸啦，各种出款进帐的审批签字等等事务。而这些对于一个刚进厂才一年半的学徒工文国庆来说根本就玩不转，也看不懂。文国庆最初想当金属加工厂‘革造’的头儿完全是出于一个年青人面对当时那种轰轰烈烈的革命运动的激|情、冲动和虚荣心使然，现如今，厂里的实权掌握在他的手上之时，对于接下来，全厂的生产及革命运动要如何进行下去，一时之间，他未免有些不知所措。
在生产方面，那些生产进度安排、待加工机件的图纸、厂里各方面、各部门的财务预算等等对文国庆来说不能说是天方夜谭也是极其生疏的，所以对于如何促生产，他还真不知如何开展。这就好比，再优良、精密的新机器摆在你面前，如何你根本不懂其性能，不知道如何去操作，那么这台新机器的也就无法发挥它的优越性了。好在‘革造’委员会支队长和付支队长中，有几个人是党员干部，并且还做过车间主任，多少还有点管理经验。所以，在上周日召开‘革造’与‘红青联’合并大会之前，大家已经讨论过了相关问题，最终决定有着生产方面的问题暂时仍由张震亚来负责，而文国庆上前最关键的工作是争取把厂里另外一个大的群众组织‘卫东彪战斗队’拉过来，因为‘卫东彪战斗队’的大多数成员都是党员干部和技术人员，对于厂里的生产及管理方面的事务可以说是驾轻就熟，他们都是因为不满当时张震亚那种骄横跋扈的作法，才成立的‘卫东彪战斗队’。如果文国庆能够让他们心服口服的加入‘革造’那么到那时文国庆再接手厂里的实权则更有利，这也是文国庆仍来大刨组上班的原因，体现他的与众不同，体现他礼贤下士亲民的做事风格。
上周日，‘革造’与‘红青联’合并大会之后，交了权却仍有些不服气的张震亚走到文国庆身旁，有意想给他出个难题，酸酸的说道：“文国庆，现在厂里的大权就在你的手上了，明天开始，你就脱产在厂长办公室上班了，咱们厂的生产、生活等等大小事务可就全都靠你了。”
文国庆听出了张震亚话中的意思，却装着糊涂问道：“什么？去厂长办公室上班？为什么？”
“当然了，权力都已经交给你了，你现在是咱们金属加工厂的一厂之长了，每天那些文件啊、计划啊、表格啊等等都得你忙呀。”
文国庆微微一笑说道：“哎，老张，既然你我分别担任着‘革造’的总勤务员和付总勤务员，那么咱俩的工作就应该有分工。有关工厂生产方面的事还归你来抓，而厂里革命运动方面的事就由我来管，你看怎么样？”
这个结果完全出乎张震亚的意外，他不禁瞪大了眼睛，难掩脸上的笑容问道：“文国庆，你说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这是‘革造’委员会大家一起商议决定的。”
张震亚心中狂喜，忙连声答应道：“行，行，行！厂里业务工作我就临时抓一下，运动方面的事你全管，那今后你的工作地点是……”
“我还在大刨组，不脱产，有什么事，去大刨组找我就行了！”
文国庆虽然仍在大刨组继续着他的学徒工生活，但金属加工厂的革命运动他却始终没放下，他和王正军商量，紧跟着当前全国的革命运动形式，在厂里展开了一场又一场的批判大会。同时想着如何能够让‘卫东彪战斗队’心服口服的加入到‘革造’的计划。
这天，文国庆得闲便找到王正军：“正军，我看咱们是不是得找三车间的王金奎师傅商量商量下一步咱们这革命运动的开展啊！”
“行，国庆。你等我把手头这个活儿给卸下来。”
一会的功夫，王正军就忙完了。他一边用棉丝擦手一边说道：“国庆，咱们走吧。”
二人来到三车间的车间办公室，一进门，是三张拼成的一个丁字型的写字台，王金奎正坐在里面靠墙的一张桌子上写东西呢，一见文国庆进来，忙起身说道：“哟！今儿是稀客呀，什么风把总勤务员给吹来了。”
“王师傅，您看您说的，什么总勤员啊，我还是我，一个进厂一年半的学徒工。今天我是有事向您请教来了。”
“哟，说请教不敢，有什么事，您尽管说。来、来、快坐下。”
“王师傅，这么忙，您写什么呢？”
“这不，我正在写大批判稿，批判**的工业七十条的反动路线呢（此时国家主席**同志已经被打倒了）。咱是个大老粗，也没上过几年学，现在写批判文章我可真就有点抓瞎了。”
“王师傅，您可真能抓紧呢，工休的时间都写发言稿，了不起！”一旁的王正军忙帮衬着说些个赞扬的话。
“正如**他老人家所说的：阶级斗争一抓就灵！要是不抓紧，咱们不就赶不上时代前进的大方向了嘛！”
“那好，那咱们就‘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吧。言归正传，王师傅，您是知道的咱们成立了‘革造’总部，张震亚也把金属加工厂的大权交了出来，除了现在我们轰轰烈烈的搞大批判、大字报运动，我们下一步就是要争取与‘卫东彪战斗队’合并，但这合并一定要有个名头，要让人觉得是大势所趋，理当如此。所以，我想问的是：我们如何能做到这个大势所趋，真正的掌握金属加工厂的权力呢？”
“这个问题嘛……”王金奎说着从烟荷苞中拿出烟斗，崴了一袋烟，点燃吸了一口，轻轻将烟雾吐出来后接着说道：“按以往来说，厂长和厂党总支看起来是两回事，实际上是一回事，厂长是行政领导，由北京市机械局主管，生产计划都是由市机械局计划处来决定，而厂党总支主要着重政治思想工作是由市机械局党委会来任命的。生产归厂长来管，组织建设，归党来领导，当然了，党的决定，那是决对要服从的。但这一切都是‘文化革命’以前的隶属关系，现如今，‘文化革命’一展开，这关系就全乱套了，什么夺权呀，造反有理呀，哪儿哪儿都不一样了，市机械局想必也造了反了。按规定咱厂的厂长和厂党总支部书记那是应当由上级任命的，可现在机械局还有没有我都不知道，至于该找什么人，又谁来管理我就更说不清了。以前的章法还管不管用，现在又是怎样的任命方式，这个我还真没法说了。”
文国庆一听也不再问什么了，只是与王师傅又闲聊了一会，他与王正军俩人便离开了。俩人回到了大刨组文国庆对王正军说道：“正军，既然王师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看咱们也不能不向上通报呀，现在咱厂是‘革造’掌权了，明天上午，我请假去趟机械局，向上面通报一下情况，你看这样行吗？”
“行，国庆，我跟你一起去，我倒要看看这市机械局倒底乱成个什么样子了。”
六十二、市机械局的任命
第二天，文国庆和王正军俩人请了假，戴上‘革命造反者’的红袖标，骑上车，先找张震亚开了张厂介绍信，便出发了。
他们来到椿树胡同市机械局所在地，机械局的大楼是一个品字型的红砖楼房，向门口传达室的师傅打听局党委的具体位置，那位师傅见他们都戴着红袖标，自然热情的告诉给他们。
俩人道过谢后径直来到二楼局党委办公室（此时，局党委早已改名为机械局‘红色造反者’指挥部了。‘红色造反者’和‘革命造反者’性质一样，都是跨行业的造反派组织，它主要是以首钢为主的工人阶级的群众团体）。
文国庆轻轻的敲了敲门，听到屋内有人应道：“进来！”俩人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请问，你们找谁？”一位女同志看着他们问道。
“我是来找这里的负责人，这是我的介绍信。”文国庆说着将介绍信递了过去。
那个女同志接过介绍信看了一眼说道：“噢，你们是金属加工厂的同志啊！好，请这边坐，稍等，我先进去问一下。”
文国庆和王正军分别落座在一旁的单人沙发。文国庆环顾四周，这个房间空间很大，像是个大会议室，一张硕大的长条桌子铺着深绿呢子台布，四周是一圈椅子，有几个人正在房间的另一端办公。
“哟，国庆，敢情这机械局党委办公室够气派的，这大概是间会议室吧。”
“对，应该是。这会议室能坐下二三十位呢！”
俩人正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房间另一侧的门开了，走进一位男同志，还未到近前，便已经大声问道：“请问哪位是文国庆同志。”
文国庆忙站起身来答道：“我是。”
“好啊！文国庆，欢迎你！没想到咱们能在这儿见面啊！”那人一把握住了文国庆的手。
“您是……”文国庆一下子有点儿蒙，眼前这个人看着的确很面熟，再仔细端详，他脱口叫道：“哎呀，你是王平娃！”
“是啊！文国庆，老同学！你好吗？！”
“我好！好！哎呀，一晃四年多没见了！真是，你的模样可是有些变了！这要是在大街上，我可真不敢认你！”
王平娃是文国庆的小学同学，是个圆圆胖胖的小男孩，小学毕业至今已经四年多了，十七岁的他都已经成了个半大小伙子了，人也瘦了，个子长高了不少，足有一米七八！王平娃是贵州人，父亲是老红军，解放后是公安部的一位副部长。王平娃小学毕业后考入了北师大附中，属于‘六六届’高一的学生，‘文革’开始后参加了‘红卫兵’，是首都中学生‘红卫兵’的委员，后来派驻到了‘红色造反者’总部工作，之后又从总部派到了机械局任总负责助理。
“平娃，真没想到，在这儿能碰上你这位老同学，我真是高兴，这次来我是……”文国庆把他所在的金属加工厂的事讲了一遍。
“怎么，国庆，你当了金属加工厂‘革造’的总勤务员了？”
“是啊，这是大家推选的，我只给尽力干好了。”
“国庆，**教导我们说：‘造反有理’。既然你是总勤务员了，那么你就是工厂的掌权者，这最高领导的位置你就当着吧。”
“嗯，平娃，机械局是金属加工厂的上级单位，厂里领导一般都是上级认命至我们下级单位的。如今这种情况，我想我是不是应该向上级汇报一下！？我也不知道，还需不需要，上面再发文至厂里传达一下。”
“国庆，你说的这些都是‘四旧’了，旧的东西我们就要把它扔掉，我们不能按过去的办。**教导我们：‘要破‘四旧’立‘四新’，破字当头，立也就在其中了。’原来的机械局领导已经全都被打倒了，他们正在接受我们‘红色造反者’的批判呢！目前，机械局的一切事务都由我们来负责。国庆，你不是第一个从下面来的人，我们的原则是：只要是造反派，又代表大多数人民群众，我们就承认他。当然了，这需要通过调察确认，伟大领袖**教导说：‘没有调察研究，就没有发言权。’至于你嘛，老同学，我当然相信你了！好，你等我一下。”王平娃说着离开了办公室，一会儿，他和另外一个人进来了，王平娃给文国庆介绍道：“来，国庆，认识一下，这位是我们‘红色造反者’驻机械局的代表丁卫兵同志。”
“您好！我叫文国庆。”
“你好，文同志。”丁卫兵说着递给文国庆一个信封：“文同志，这封信是给你的，这是我们‘红色造反者’驻市机械局的代表签发给你的任命书，你带回去向厂里宣读一下，同时，请你在这书信薄上签个字，以后上级的有什么文件指示，就交由你发给全厂了。”
文国庆赶忙接过信封，并在书信簿上签了名。之后，他又与同学王平娃聊了一会儿，期间，他还了解到，原来‘卫东彪战斗队’也曾派人来过这里，希望上级委任‘卫东彪战斗队’的一个人做为厂里的新领导，但一是因为他们没有厂里的介绍信以确定身份，另外也因为他们没有取得厂里大多数群众的支持，所以最终被拒绝了，把‘卫东彪战斗队’派来的人给堵了回去。
回厂的路上，王正军骑着车感慨道：“嗬！国庆，你可真不简单呀！你看，最初要搞‘革造’时，你老弟在‘革造’总部有个同学支持你，现如今，你在机械局也有个同学照应着！真可谓是，朝里有人好做官呀！”
“什么朝里有人好做官，正军，那可是‘四旧’，是封建的( 新建里八号 http://www.xlawen.org/kan/255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