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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部分阅读

    节奏、阵型配合演化等毫无章法,大规模战争中极为可笑蠢笨,但此时在这较小区域内,这般全速冲杀过来,铁蹄轰鸣,杀气腾腾,扬起草屑尘土,翻卷如龙,竟比训练有素令行禁止的正规骑兵看起来更加可怕。

    丁保忽地抬头,眼神澹澹地看向五六丈外的对面桥头。

    湍流哗啦,湿气腾腾,对岸人、物略显朦胧。紧贴岸边挤站了许多人,正眼巴巴地看着他,里面有捕神漏爷,有肖大宝,有大胡子尤刚,还有身如青松茁挺但目中泫然若泣的苏戈。

    不知为何,大家都没有急着逃跑的意思,或许是心里都明白,如果丁保断桥成功自然无须再逃,而一旦失败,大家即便逃也是白逃,空旷的平原草甸上,两百骑士来回冲杀自然绝无活路,索性不再逃窜。

    亦或者,大家只是舍不得,忍不住,想要留下亲眼看着,看着他生,亦或是死……

    丁保突地收回目光,眼神一厉,抄起手中马鞭啪啪啪就是一阵猛摔。

    瀑声阵阵、水流湍急,对岸的百姓没有听到,蹄声如雷、甚嚣如龙,冲过来的逐马原流匪们没有听到。但是他们的心却不约而同地抽搐了一下,彷佛那马鞭是一下一下重重抽击在了他们心上。

    十几匹骡马受马鞭驱使,将一条条绳索一下子绷得笔直,朝河水流向的方向拼命地拉动起来。

    啪啪啪啪,又是几声生涩别扭的催促鞭声,那炸响听得人头皮麻。一条条绳索绷得吱吱直响,巨石只是微不可查地抖了抖,继而便是纹丝不动。只有巨石上系着的四根铁索绷得直直,被扯得歪向一边,与巨石摩擦出渗人的响音。

    冲过来的逐马原流匪们终于确定了他的真正意图,立即面色大变,纷纷去取身上弓箭。

    他们并不是没有携带弓箭,只是不善骑射而已,再者,远程射箭哪有风驰电掣大刀斩首来得恣意痛快?但此时距离尚远,为阻止丁保成功断桥,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射箭。

    面色狰狞双目血红的祝老大瞧着眼前情况,嘴角浮起了一丝冷酷笑意,年轻人,就凭这十几匹畜生,就凭你那蹩脚赶鞭法,能拉得动如此大的铁链巨石吗?!

    事实彷佛也真如他所猜测那般,就见丁保“急切”之下,居然忙中无计,跑到那一条条绳索中间,挥起鞭子一通胡乱狠抽,最后竟似自暴自弃,直接弃了马鞭便去抓着一条绳索帮着牛马骡子使劲地拔起来。

    “嗤,螳臂当车!牛马之力尚不可为,一人人力有限,能济得甚事?”

    祝老大见此心中大定,催马高喝道:“放箭,只射那些牛马畜生!老子要他亲眼看着,然后一点点绝望!”

    瞬间箭矢横飞,激射而至。

    见有箭矢飞来,丁保面色一肃,立马掏出“堪言”宝匕,双手紧握,双腿发力,借着凶猛冲劲,狠狠切斩四条黝粗铁链。

    他故意弄这些骡马在外围拉扯巨石,能拉动最好,拉不动也可以做掩护,替他挡住对方射来的箭矢,实则心中真正计划用来断桥的就是这把切金断玉、削铁如泥,天下仅有不足三十件的犀金宝器。

    祝老大眼见他居然急得弄出把黑黢黢的匕首来切割碗口粗的铁链,放肆大笑,但紧接着,笑容兀地僵在脸上,眼睛瞪得滚圆。

    “这!怎么可能?!”

    丁保居然像剁肉一般一口气斩断三根铁链,这还是他身无内力加之身体劳累的缘故,可见“堪言”之锋锐无匹。

    深吸了一口气,揉揉虎口,正要再去斩断第四根铁链时,挡在前方的牛马骡匹纷纷中箭,当下疼痛难忍,四蹄狂刨,嘶叫着死命向前猛冲,加之三根深埋巨石内的铁链已断,篆刻着“无名氏”三字的巨石再也挡不住这股巨力拖拽,只听“嘭”地一声,最后一根铁链被生生拽脱,木板长桥像是被斩了首的巨龙,猛地一颤,翻卷着朝河中坠下。

    那块无名巨石也被受惊的骡马拖动翻滚,朝前擦动疾驰,却于岸边一滑,朝河道下急坠,曳动十几匹骡马嘶鸣挣扎着纷纷下坠。

    这一下大出丁保预料,不过眼见桥崩时眼前绳索乱飞,不禁福至心灵,这岂不正是脱壳良机?

    立马抓紧一根绳索,身体却假装被数条绳索裹缠,仿若吃重物拖曳,双脚猛地悬空,在对岸无数人的惊呼喊叫声中,与长桥、巨石、骡马一起朝合河道湍流中急急坠下。

    第七十一章 归去(下)

    “丁大哥!”

    河岸最边缘处那道青松般茁挺的身影,猛地一震,不管不顾,凄呼着朝前扑去,却被眼疾手快的肖大宝一把拉住,少女足下踩落的碎石噗噗坠落,悠忽被卷入湍流,消失不见。

    捕神吓得一个趔趄,赶紧自肖大宝手中接过苏戈,将她死死拽住。

    若说之前苏戈还处于情意暗萌的懵懂期,但在丁保诵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尤其是最后那句“我现在,就用这个赌约,换你过桥”时,误解之下,她瞬间便明白了自己心意,情感顿时奔涌如潮,再难自已。

    这也是她收起小姐脾气乖乖上桥离开的主要原因,这是她娘教她的,喜欢一个男人,首先就要听他的话。

    可现在,她头一回喜欢一个男人,才刚刚“互相”表白心意,心头澎湃的酸甜愉悦尚未散去,这个男人居然就要死了……少女力气像是瞬间被抽空,软绵绵跌坐在地,只觉心脏痛得快要碎掉了,周遭空气全部消失,眼泪哗啦啦就流了出来。

    “桥,桥就这么被他弄断了?!”

    祝老大一个趔趄从马上翻滚下来,顾不得创口崩裂,血染衣袍,跌跌撞撞一口气冲到岸边,就见那木板长桥翻滚着朝下坠去,再无半分挽回希望,对岸百姓距离明明只有六丈左右,却是宛如天堑,再难追及。

    激愤之下,“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黑熊般的硕大身躯晃了晃,直接蹲坐在了地上,面如死灰,血流不止。

    一阵马嘶狂鸣声中,其他流民马匪也陆续拍马赶到,在河岸边人立而起,踢起无数碎石,翻滚而下。

    一百几十名流匪骑士齐齐瞩目河下,沉默不语,心思极为复杂。没有人愿意落草为寇,大家所求不过是生计而已,纷纷暗想,若是之前自家当地的父母官能有这位年轻县尉一分爱惜体恤百姓之心,但凡有口饭吃,自己也决计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奸*Yin掳掠,人憎鬼厌。

    但像今晚这样,直接冲击县城,抢夺财物不说,还要苦苦追杀老百姓,这还是首次!

    做强盗也有做强盗的规矩,财物第一,女人顺带,杀人则能避则避,大家最开始来到华阳城外,心稍有不安,但更多是刺激和亢奋,以为还像之前一样银钱美女,所以兴奋得嗷嗷叫。但一晚上这么厮杀折腾下来,尤其是被丁保这种慨然赴死、仗义血性的举动这么一震撼一刺激,大家突然才发现,原来祝老大这次所求不是为财,也不是为女人,竟似只为追杀华阳全城百姓!

    这可就有些不合适了!大家奉你为老大,可决计不是干这种生孩子没屁眼的缺德勾当的!

    对岸的百姓很安静,安静得有些奇怪,不知是被震住了不敢相信,还是在期待着某种奇迹,齐齐望向晦暗不明的河道下……

    稍稍回过神儿来的祝老大,血红残忍的眼神自这些沉默百姓们身上一一掠过,心中忽然间恨意滔天,恨丁保,也恨这些百姓。要不是你这破烂县尉硬生生把桥弄断,老子四个儿子何至于即将身死?

    还有你们这些猪猡一样的懦弱百姓,为什么就是不肯束手就擒,要不是你们,老子何至于落得此般田地?

    极端困兽状态下的祝老大,自觉趋利避害,将对“判官”的愤恨怨怼全部投向了丁保和对岸百姓,狰狞怪笑着从地上爬起,熊臂一挥,正要说什么,突然就听到对岸那些安静沉默如同死寂般的百姓,如被解冻了般,“哄”地一下,大跳大叫,欢呼雀跃起来。

    欢呼声来得极猛,此起彼伏,如同咆哮的巨浪,瞬间压过了瀑布湍流。

    祝老大顺着对岸百姓大呼小叫遥指河水的方向望去,身躯一震,差点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夕流桥这边的河面距离上面地面虽不是最深处七八丈那么夸张,但也足足有六丈多,而桥身一共只有四丈许,此时在垂帘般悬荡的断桥下,距离水面不足一丈的地方,隐隐悬挂着一个阴影,这个阴影像是一个人,他的一条腿被绳索给缠住了,正在挣扎着想要摆脱。

    因天光尚晦,河道又幽深逼咎,看不清楚那人形貌,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是谁!

    王八蛋,还没死?!完全疯狂掉的祝老大粗大的鼻孔喷出两丝血沫子,已经挥起的臂膀未落,狰狞大吼道:“上火箭,给老子射死他!射成马蜂窝!烧成飞灰!”

    火箭乃是此时节强盗匪寇制造混乱、奸*Yin掳掠的必备器具,岸上众流匪虽大部分都心生迟疑不满,但听惯了命令很难突然间改掉,迟迟疑疑中,还是有近四成的人提弓上弦,燃起了火箭,顷刻间照亮了整个河岸。

    本来哭成泪人儿一般的苏戈忽见丁保悬在桥下,顿时像吞了仙丹的孙猴子,又笑又跳,忽然注意到对岸的动静,不由骇得魂飞魄散,站立在岸上只是向丁保大声示警,同时心里勃怒狂飙,逐马原,丁大哥若有三长两短,我苏戈发誓,定让你们所有人灰飞烟灭片甲不留!

    丁保这会儿只觉得悲催,他本来算计得很好,手握一根绳子,佯作困在绳阵中被迫朝下坠落,但就在即将入水时,手放开了缓冲用的绳子,但人却没有如愿入水。因为极度混乱中,还真有一根绳子好巧不巧地缠住了他的腿,把他硬生生倒悬在了半空,这算得好好的金蝉脱壳,壳脱了一半,蝉却卡在里面了。

    水花四溅,湿气蒸腾,再加上天色未明,他看不清楚岸上状况,只听到有欢呼声如雷,知道自己已被人发现,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死遁决心已下,便想要拿“堪言”宝匕切断脚上绳索,但一整夜折腾,此时身体力量几近耗尽,任他怎样挣扎,腰力也达不到。

    直到对岸燃起无数火箭,再临生死边缘,这才兀地大惊,求生之欲的刺激下,猛地弹腰对折,一把抓住腿上绳索,本想直接割绳,忽地心念一动,将浸染得满是土酒的破烂长衫外套撕下,缠缚在绳索上,然后才割绳下坠,垂垂潜入河中。

    因光线晦暗,他距离河面又近,入水时水花又小,竟无人发现。

    岸上众人,只看到数十只火箭朝着那团阴影攒射而过,“轰”的一下,阴影剧烈爆燃,随后绳子烧断,一团火球坠入湍流不见……

    第七十二章 兵冢

    (补更先献上,晚一点还有一更。昨天实在抱歉。)

    夕流河下游某处。

    河道之下,水流轰隆作响,两丈宽的水面上居然同时出现三处明暗漩涡,本来仅是略显湍急的水流到了此地,竟发出瀑布般的轰隆哑鸣。

    而此处的河面,距离其上地面也已逾七丈,峭石拔茁,宛如刀劈斧凿。

    捕神身边,站着一位二十岁出头的少年公子,一脸刚毅悍勇之气,拿布满了疲累的眼睛,望了望沿岸无数攀绳索下去寻觅的兵士、百姓,蹙起浓眉,叹道:“这一带,水下暗流不少啊。”

    捕神一双老眼满是血丝,加之受伤的缘故,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几岁,涩哑着声音道:“……四公子,已经十二个时辰了。”

    这位少年公子正是苏戈的四哥苏破军。

    当日丁保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一团火球坠入河道中后,两岸所有人都傻了,华阳众百姓是痛哭流涕、喝骂咆哮,最后齐齐对着河道中他消失之处跪拜了下来。但失心疯般的祝老大却把对“判官”的愤恨怨怼全部投向了丁保和对岸百姓,“弄死”丁保犹不解气,竟还咆哮着要众匪朝对岸百姓放箭,能射死几个射死几个。

    众匪心情本就复杂,同情对岸百姓,钦佩丁保,不满祝老大,听他命令后向丁保射箭纯属下意识的服从,但真正看到丁保燃烧着坠入河道不见,没有一人心中不羞愧惋惜,在这种情形下,谁还能对这些手无寸铁痛哭流涕的百姓举起箭来?

    更何况,朝对岸放箭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大家只是强盗,不是恶魔屠夫,所以心中极度不满之下,竟没有一人举箭。

    祝老大当即暴怒,状如魔怔,一连砍翻了身边三位没有举箭的手下,终于彻底激怒众匪,不知是谁带头,一通乱箭将其射死!然后默默对着河道内丁保消失之地抱了抱拳,这才上马离去。

    随后不到一刻钟,苏破军便亲自带着雀州卫所四百骑拍马赶到,也让放过众百姓离开的流匪暂时躲过了杀身之祸。

    若是没有怒起击杀祝老大然后拍马离开之举,以苏戈当时伤心暴怒之状,绝对会让四哥将这些人杀得片甲不留,一把火烧得尸骨无存,然后全部投进夕流河!

    “四公子,你不过去劝劝吗?”

    捕神瞥了眼默默坐在河岸边,犹如凝石般不言不动的苏戈,很担心道。

    苏破军挠了挠脑袋,脸一下皱了起来,为难道:“唉,这种事,怎么劝?”说完之后,又不禁很是好奇,“漏爷,这到底是个什么人,竟把小妹……变成这样了?还有,这些百姓竟都如此上心?”

    在他来说,苏戈现在这个犹如望夫石般凄婉哀愁的状态,是他从未见过的,因为他此时竟从苏戈身上看到了两个字……女人。一想起这个两个字,竟然出现在自家小妹,大名鼎鼎的“霜桥第一霸”身上,顿时不禁一个哆嗦,浑身都有些冷。

    他本来是在雀州公办,结果乍闻流匪冲击华阳,小妹还在城中,鞋子都没来得及穿,马不停蹄一路疾驰而来,过来后一看苏戈那非要往河道下跳的疯狂状态,顿时吓惨了,稍微向捕神问清缘由,便赶紧组织兵士顺着沿岸打捞寻找,这一找就是足足十二个时辰。

    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找的这个人究竟是啥情况,心里着实非常好奇,不仅是因为小妹苏戈伤心欲绝的神奇状态,还有就是几乎所有幸存下来华阳百姓竟然都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在这十二个时辰里一直默默配合着他带领的兵士进行寻觅,甚至有几个人还差点跌进水里淹死!

    “他是个什么人?”捕神喃喃重复了一句,神情萧索复杂,勉强笑了笑,“说句不恭之语,他……隐隐让我想起来当年的老爷子……”

    苏破军本来还在惊异捕神眼角的丝丝晶润,一听最后一句话,差点没把舌头吞下去,因为这个老爷子可不是指他爹,威震天下的苏家家主镇南大将军王,而是他爷爷,那位面对唾手可得的皇位竟甩袖而去的央土至尊传奇!

    他还没来得及表达震惊和强烈质疑,耳边突然传来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像是一个废旧车辙发出的摩擦之音:

    “我不找了。”

    听到小妹清脆如银铃的声音竟变成了这样,苏破军心里猛地一揪,转过头,就看到苏戈小脸儿煞白煞白的,瘀肿的两眼呆滞地望着前方不明处,嘴唇因噙咬得太用力,破烂了很多处,满是白屑翘皮,还隐隐泛着血丝,短短十二个时辰时间,竟像是大病了一场。

    “啊,小妹,你终于肯说话了,不找了好,就不找了。咦,为什么不找了,还有好多地方……”

    “我。不敢再找了。”苏戈猛地抬头,涩声打断道。

    她之前坚持寻找是因为抱有很大希望,因为在他心里,丁保是无所不能的,连天兵两次都被他逼退,还有什么能难得倒他?可现在近万的军士百姓沿着河道不眠不休找了十二个时辰,竟是毫无所获,再记起师父之前强调很多次的,十二个时辰内是黄金搜救时间,她终于真正恐慌了。

    她现在不担心找不到,反倒开始担心万一真找到了什么,她不想连最后一丝希望都失去!

    所以她不敢再找了,她要留下这万分之一,哪怕只是个念想也好!

    “可是小妹……”苏破军愣头小伙子哪里懂得这女儿心事,正要再说什么,捕神猛揪了他一把,劝慰苏戈道:“七公子,那就不找了。放心,我给小丁县尉看过手相,他绝非短命之人,他日必有相逢之日。”

    苏戈就像是即将溺水之人突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呆滞的眸中终于多了几丝活泛,抿了抿唇,像是突然间做了什么决定,大眼睛望着苏破军,认真道:“四哥……”

    “别!别!别!别吓我,我胆儿小!小妹,有什么话,咱好好说!”

    苏破军一听这称呼,吓得肝胆俱裂,这小祖宗,家里除了老大老二,谁承受得起他叫声哥,印象中的那几次叫哥,哪次不是鸡飞狗跳差点让自己脱了层皮?

    除此之外,倒也存心想调节活跃下气氛,岔一岔苏戈的悲戚情绪。

    若在往常,苏戈定然咯咯一乐,很是受用,但此时竟是罔若未闻,犹自喊道:“四哥,求你帮我两个忙。”

    短短一日之内,少女像是突然成熟了不少,苏破军面上讪讪,不敢再像往常那样胡乱开玩笑,正色道:“说吧小妹,别说两个,二十个四哥也答应了。”

    苏戈嗯了下,眼珠子活络了小半圈,定定望着苏破军,执声道:“第一个,我想进‘兵冢’。”

    “什么?!你干脆杀了我吧!”苏破军跳脚大喊道。

    第七十三章 涅盘

    “小妹,换个吧。这个……真不行。爹会打死我的。”苏破军哭丧着脸,作揖求饶道。

    今时尚武,尤其是黄金八姓等这些豪门贵族,因为长期占据优质资源,故无一不是有着系统完备的功夫传承。

    像“战神白家”的九尺银枪、“姑苏淳于”的风簸剑、“云海哥舒”的哥舒刀等既是四海皆知的八姓招牌兵刃,也代表着各自的家传功夫,配套有相应身法、内力、要诀、招式……只要不是身患恶疾残废,但凡是正统的八姓子弟一等勋贵,人人皆要修习,只是水准高低而已。

    就像使的同是九尺银枪,基本的身法、内力、要诀、招式等都一样,但白化威使出来,可就跟白家另两位天才人物白沉舟、白弥勒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后两位可都是列席福不死江湖名人谱百大的青年才俊!

    唯苏家的功夫传承跟别家不同,苏家武学缘自战阵杀伐,讲究实用,仅留下一套内力“浩然正气”,外功可学自百家,没有一定要求。但苏家男丁功夫炼至一定水准后,需要进入“兵冢”磨砺一年到两年不等。

    这是一个类似集训演武场的地方,只不过是封闭的,里边有专门的供奉高手负责操训,这些供奉高手都是自镇南军中退伍下来的超卓好手,所以内容相当残酷残忍,除了不会死亡外,差不多等同于真正的战阵杀伐,大伤小伤甚至几天爬不起来都是家常便饭。

    苏戈的六个哥哥,目前也仅有老大、老二、老三进“兵冢”磨砺过,就连眼下暂时负责“兵冢”相关事宜的老四苏破军自己心里都一直在打鼓,还没准备好进去,所以哪里敢私放整个将军王府的头号宝贝苏戈进去?!

    况且祖上规定只能是男丁,历来从未听说过有放女子进去过的!

    苏戈却恍若未闻,紧抿着唇,凄然道:“四哥,我方才一直在想,如果今晚不是我在这里,而是大哥,二哥在,一定可以帮到丁大哥很多,定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逼到这个地步,都是我没用,功夫太不济……我现在好后悔,后悔大哥教我基本功的时候,我总是寻机会偷懒;二哥跟我讲解战策时,我总寻机打瞌睡;还有三哥、四哥你们督促我勤奋时,我总是籍着你们疼爱顶嘴撒泼……如果我每日能少偷懒半个时辰,少打几次瞌睡,多听几次督促,多练习几遍刀法,哪怕,每日只多用功那么一点点,也不至于这样不济,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只能看着……”

    “小妹,你别这样……”苏破军能深刻感觉到自家小妹正如雨后麦苗般迅速蜕变成长,但这种涅槃成长固然可喜,但此时看来竟是这样的疼痛,让他鼻头发酸,心里像是塞了千钧巨石一样。

    “四哥。”苏戈抬起俏脸,两行晶莹的泪珠顺着苍白的小脸无声滚下,眼眸中满是哀求,却如山石般坚毅,“求你了。”

    苏破军张张嘴,还想说什么,但苏戈眼眸中那犹如碎晶般明显的伤痛刺到了他,长吁了一口气,终是点头道:“爹打就让他打呗,反正皮糙肉厚,打不死就成。你叫了我十七年哥,我今日就堂堂正正做一次哥。”

    说完,直接昂起下巴,“第二件什么事?”

    “逐马原所有流匪,我一个都不要放过!”一向热枕善良的苏戈,磨着小银牙,一脸杀机,恨声一字一字道。

    苏破军被她此时的神情吓了一跳,赶紧安抚道:“正想跟小妹说呢,四哥刚得到消息,逐马原所剩流匪九百三十二人,加上家眷共计两千六百四十四人,全部被弄成了残废,今生今世都只能在街头行乞,跟野狗夺食,比死了还难受百倍。”

    苏戈长长直直的睫毛颤抖了好一阵,周身杀气终于泄了下来,垂下眼帘,不再做声。

    捕神暗松了口气,继而奇道:“好大好绝的手笔,难道是财神客栈?”

    “正是财神客栈。”苏破军见捕神一猜就准,讶道:“还正奇怪,这财神客栈不好好做生意发大财,怎么竟干起这种利国利民的大事来?听漏爷这么一说,莫非,竟跟这位小丁县尉有关?”

    “他刚刚接到财神客栈的十二显童财神贴。”

    “十……十,十二?!”

    苏破军目瞪口呆了好半响,才狠狠吞了口唾沫,摩挲着下巴感慨道:“看来,我这位未来妹婿还真不是个简单人物哎……”

    ……

    “戚大哥,小寨主在那边躲着偷偷抹眼泪。”

    苏戈、苏破军、捕神三人对岸不远处,仅剩半条胳膊的刁白虫突然走过来,凑近佯作普通百姓的戚叔,满是担忧道。

    丁保当日谎骗捕神、苏戈等人,说他用信鸽通知了黑头山接应,其实根本没有。先不说黑头山两千甲弟早已卸甲归田,守护寨子勉强可以,出击袭敌却是力有不逮,便是可以,他一心想要金蝉脱壳,哪里肯让弓沁率众来援,万一真早早援住了,他这壳还怎么脱?

    弓沁、戚叔也是风闻这边动静后才急急赶出来的,与凌云七寨的人汇合后,扮作华阳百姓一起寻找。

    戚叔先是一惊,似是不相信小姐会流眼泪,待看刁白虫不似说谎,这才喟然一叹,正要摆摆手说些什么,突地醒起一事,浑身巨震,满脸惊疑地自袖中摸出一物,继而猛地转身,匆匆忙忙地便朝弓沁所在处跑去。

    “这是什么?”

    弓沁小白莲般清濯漂亮的小脸微微有些浮肿,浓密卷翘犹如扇面般的睫毛,零星挂着点点湿露,整个人犹如一朵雨后沾露的新生芙蓉,我见犹怜,楚楚动人。

    “先生那日临下山前交给我的,交待说是小姐哭的时候,拿出来给小姐看。说是,叫做止哭鸟。”戚叔有些迟疑道。

    “止哭鸟?”

    弓沁毕竟不同于寻常小孩儿,心头忽地一动,急急拿过来端详,却见那只木雕禽鸟形状极怪,但是莫名的又有些熟悉,认真一想,忽然差点跳了起来,这,这木鸟,不就跟先生中秋那日下午同自己讲过的不死火鸟“凤凰”一样吗?!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每五百年自*焚为灰烬,再从灰烬中重生,唯有经受巨大的痛苦和磨练,才能消除所有不快和仇恨恩怨,换取更好更强的躯体得以重生,循环不息,是为永生……”

    先生讲过的话唰唰唰清晰地涌上小姑娘心头,再对照着先生“被火箭攒射,化为火球坠水”一说,弓沁忽地瞬间明悟,泪水顿止,紧紧抱着木雕怪鸟,喜得又笑又跳,直把旁边戚叔看得目瞪口呆,这,这都行?!一时间,丁保在他心中的形象愈发伟岸莫测起来……

    而此时,雀州城内某处茶馆二楼,一个行脚客模样,带着斗笠的年轻男子边喝着茶,边琢磨着桌上那张从弓鹤云书房里摸来的地图,一边拿手勾画着,一边自顾自道:“天下三大园林,皆有奇珍异兽,距离最近的就是这孔家的衍圣草园了,嗯,先就它了,不行再去其他两家,这次定要把这十四种凑齐了。咦,此地距离扶摇峰还不远,三月初三,没准还能赶得上那劳什子财神峰会呢……”

    *****

    第一卷“华阳暮鼓”完,请看下一卷“扶摇磬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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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四章 圣门孔家

    霸原古道,袅烟默默。

    正是夕阳西下时,落日余晖点点,给远处巍巍群山披上了一层妖娆红霞,亮如明镜,其上有松柏满山,一片苍郁。

    古道近处,有村舍田野,绿树青苗,灿烂向晚。

    逆着夕阳,一队行商逶迤前行,在满是风土尘烟的古道上,洒下两百来个斜斜长长的影子。

    这队行商构成繁杂,五花八门,各行各业,单是骡马都有数百匹,各式车辆更是不在少数。不时有骑着高头大马的雄武镖师在队伍周围来回巡视,吆喝声、谈笑声、车轴转动、骡马嘶鸣……一片喧嚣热闹,恍如市井。

    正值饭点,商队行得极慢,前半段中一辆极普通的马车前,一个胖乎乎矮墩墩的锦袍小青年提着一个食匣,擦拭汗水,扑打尘土,做完一切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车壁,恭声道:“宝哥,饭来了。”

    “上来罢。”一个略有些哑哑的声音响起。

    矮胖青年敞亮应了声,这才爬上马车,掀开帘子,里边半躺半卧着一个衣着古怪的年轻人,商人不商人,书生不书生的,懒洋洋的,似是因一路颠簸,脸色略有些不太好看。

    “宝哥,驴肉火烧,腌牛肉,新烤炙过的。还有这青梅子酒,也是温好的。宝哥先吃点垫着肚子,晚间投店了再……”

    矮胖青年话没说完,那年轻人摆了摆手,抿了抿干涩翘皮的嘴唇,哑着声音道:“跟你说多少次了,不用这么客气麻烦,行旅在外,有的吃就行了。”

    口中说着,手下可是没客气,掀开食匣,拎起驴肉火烧就是一口嚼了下去,“你也吃啊。”

    “不了,宝哥,我吃过了。”

    年轻人嗯了声,就没再说话,吃喝了一阵后,伸了个懒腰,蹙眉道:“到西雁府还要多久?”

    矮胖青年仔细琢磨了下,认真答道:“按这脚程,还得半个月吧。”

    “这么久?那终南山呢?”

    “过了西雁府还得十天往上。”

    年轻人闻言很有些郁闷,不再说话,低头抓起腌牛肉狠狠啃了起来。

    这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丁保。

    那日在夕流桥坠水之后,借助之前的勘察布置,曳着早备好的绳索浮标涉水朝上游走,走到预定上岸点后收绳上岸,然后径直绕入后山,在石腹里取出早已备好的银票、路引等相应物事,简单做了个装扮,便沿官道径直朝雀州府行去。

    本来依照他的设想,顶多就是故意留个什么线索在夕流桥畔,造成天黑路滑失足落水之状就行了,不曾想还未下决定实施计划,就连续遭逢天兵老失、逐马原群匪的接连状况,阴差阳错之下,倒是弄成了轰轰烈烈重于泰山。

    不过他这籍着器具溯流而上,却是大出所有人预料,导致苦苦寻找的苏戈、苏破天等人一直朝下流寻去,越错越远……

    离开华阳是他早准备好的,这个世界如此凶险,“超人腕”十四基因原液凑齐乃是头等大事。不过前世职业习惯使然,深谙出门万事难之道,潜意识里,银票不带够是决计不能远行的,所以才会有天兵遗迹园等一系列捞财之举,只是不曾想最后居然搞出那么大影响,同时被白家、苏家、财神客栈等各方势力给惦记上了……

    此番死遁出华阳之后的行程安排,他心中计划早已拟好,天下三大园林,多奇珍异兽,距离华阳最近相对来说入园难度最低的,就是位于终南山麓的衍圣草园。据称不仅包罗央土各类珍稀兽禽,甚至还有异域番邦的各类稀奇花鸟虫鱼,规模仅次于位于皇都天封之郊的“万园之园”皇茗园,以及位于巴蜀之地的酆都万鬼园。

    不过虽说是入园难度最低的,其实也仅仅是相对而言。

    天下三大园林中,皇茗园自不必说,白家累几代人所建的皇家园林,尊贵超卓,非一等勋贵不得入内,寻常人靠近都不能,哪里有机会入得园林?至于酆都万鬼园,则是有名的死禁之地,据传阴鬼秽物极多,很是不吉,地址也很模糊,丁保虽然不信邪,但是一则距离远,二则听着名字就听够恶心的,不是万不得已,还真不想过去那里。

    衍圣草园是三大园中唯一正常向普通百姓开放的,但是有固定日期,一年仅有一次,端午节前后三日。

    如今本岁端午已过,丁保委实不愿再等到明年端午,但又实在想不到妙招入园,因为这衍圣草园说到底终究是黄金八姓中“圣门孔家”的私家园林,并不是寻常那种随随便便可以翻墙而入,或者轻而易举鱼目混珠的小花园子。

    圣门孔家是八姓中的一个异类,兴许是所有八姓中唯一从不曾有过逐鹿之心的世家豪门,但却无人胆敢分毫轻视。

    从古至今,“先代至圣”孔老子、“书圣”孔羲之、“诗圣”孔甫、“词圣”孔轼等等无一不是青史留名的彪炳人物,央土历代执文胆者,皆是出自孔家,如今八成以上的规矩纲常、伦理礼仪都是来自孔家典籍……单论影响力,就连同样名震天下的撰史世家福家也是远远不及,所以千载以来,孔家一直显得有些超脱于凡俗,不羁于芸芸众生。

    简而言之,孔家虽不争天下,但争得天下后若想治好天下,就必须得有孔家支持!

    这样一个牛哄哄的家族,如果不是主动开园,丁保哪里能够进得去?而且即便是进去了,又哪里有机会靠近那些兽禽,更别说还要抽血提取基因?!

    所以丁保很是有些苦恼,一边匿于商队中慢慢朝孔家所在的终南山靠近,一边苦思入园良策。

    “宝哥……是要上终南山吗?”矮胖青年看着丁保,终是忍不住有些好奇道。

    丁保不愿回答,仰脖汩汩闷了口酒,突地神思一动,岔开话题,道:“孙浩,你那小媳妇儿呢?”

    第七十五章 小少爷与接白雕

    名叫孙浩的矮胖青年,闻言圆脸一下子涨红如血,连连摆手,结结巴巴道:“不,不是,宝哥,骆姑娘还不是……”

    “还不是什么?还不是你媳妇儿?”

    丁保嗤地一笑,拽了一口劲道十足的腌牛肉,边吧咂着,边拍着他肩膀谑笑道:“听哥的话,这小骆姑娘一准跑不出你的手掌心。你就等着到了西雁府,备好彩礼登门求亲吧。按这烈丫头的性子,她老爹也未必做得了她的主,你登门求亲,她九成九应允。”

    “可是,宝哥你别生气,我按……你教我的法子,她昨日竟打了我一顿!”孙浩有些疑虑,黯然道。

    “笨。她为什么生气打你?还不是因为在乎?这事儿呢,不怕她打,越生气越好,就怕她无动于衷。”丁保说完,见他似乎仍有些不解,不禁摇了摇头,耐心道:“呐,这小骆姑娘自小跟着父亲走镖,一身男儿脾气,也野性惯了,比寻常姑娘更矜持好面子。你对人一见钟情,这一路走来日日嘘寒问暖,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恨不得挖出整心来献给人家,依我看,姑娘家其实早动心了,但因为没有经验,加之最开始一直绷着面子矜持着冷眼相加,如今心动了却没有台阶下,故不知该怎生是好。”

    孙浩听得两眼放光,连连点头,却听丁保继续分析道:“我让你连续两日不去她跟前照面,照了面也全当没看到,一句话不说,一个招呼不打,然后再寻机当着她的面跟其他姑娘热络,一则验证一下她是不是真动心,二则也递个台阶给姑娘下。她发怒拿马鞭打你,五分是嫉妒吃醋,三分是羞恼无措,剩下两分是故意的……”

    “宝哥……这嫉妒、羞恼,我倒勉强还能理解,可这故意又是为何?”孙浩搔着脑袋道。

    丁保闻言差点被一口牛肉给噎住,没好气道:“哥真是要被你气毁了。她不故意打你,她拿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服自己,主动去探望你,主动去跟你说话儿,主动去给你送伤药?”

    “太神了,宝哥怎知骆姑娘今日给我送伤药了?!”孙浩猛地瞪大眼睛道。

    “闭嘴!”丁保气得直接拿酒壶拍了拍他的大脑袋,无奈叹了口气,敦敦交待道:“说深了你( 野兽探花 http://www.xlawen.org/kan/28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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