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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部分阅读

    的才智提高到战略的高度,在战斗中无法抓住转瞬即逝的战机,用更机智更果断的方式一击决定胜局。但相对的,他用兵的规范和稳健也绝不会是普通的将领能够比拟的,你休想指望他在指挥中犯下什么致命的过失。

    唯一令我疑惑的是:这样的方阵出现在这里似乎并不适宜。尽管我从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军事教育,但将近两年的战斗常识让我了解,这样的攻击阵型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速度奇慢无比。为了保持阵型的完整,士兵们必须牺牲绝大部分的推进速度。而在遭遇优势军力保卫、不得不突围求存的情况下,缓慢的速度不正是他们应当首先屏弃的弱点吗?

    战局并没有给我留出思考的时间,两军很快就到了弓箭可以发挥作用的距离。在温斯顿人的高大防护面前,只有少数的几支羽箭造成了他们轻微的损失。同样,擅于守御的雷利也对这样的远程攻击早有准备,温斯顿人的弓箭射击受到的实效比我预估的还要小。

    这无力的远程攻击并没有坚持多久。当两军开始短兵相接,面对面地展开搏杀时,生命开始展现出它廉价的一面。兵刃相互碰撞,发出“咔咔”的脆响,不少人的身躯就在这死亡的交响乐下瘫软下去,并永远地失去知觉。而这还只是一场屠杀的开始。

    经过刚开始相互接触时生涩的相互磨和,战争的齿轮得到了足够的鲜血作为它继续运转下去的润滑剂。两支军队丝丝入扣地纠缠在一起,在他们相互间咬合最紧密的地方,不断有哀痛的嘶吼声传出,吟唱着金属利器划过肉体带走呼吸的巨大痛苦。

    防御,这是雷利所擅长的。在阵地防御方面,他的战术与众不同。他从没想过要锻造一条滴水不漏的防线,让对手在它面前逡巡良久却找不到突破的机会。他的方式纯粹是违背传统的,用简单的两个字概括,就是:

    弥补。

    雷利的防线经常有一些明显的漏洞,让对手作为突破口——这倒未必是他有意留下的陷阱,只是从没接受正规战术教育的他不太可能摆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完美防御阵型——尽管他从不承认。但当他的对手以为抓住了机会,扑向这些所谓的“漏洞”时,他们会发现自己踢到了铁板。

    因为在雷利的防线之后,有一个能够及时弥补上漏洞的机动编队,这支编队在雷利超越常人的敏锐观察力和果断地指挥之下,形成了一个会移动的战地坚盾,总能够及时出现在需要弥补的突破口。通常来说,不知内情的对手往往会被这意料之外的顽强抵抗打乱了阵脚,先行崩溃在这条“能够自己修复和进化的”防线下。

    “没有完美的防线,但一切弱点都是可以弥补的。与其斤斤计较阵列队型的整齐,还不如以变化来应对不可知的进攻比较实际。”这就是雷利的阵地防御理论。只要不出现压倒性的优势,这一理论在面对任何一支试图强行突破防御的敌人面前似乎都是可行的。

    可现在,雷利的防线正在经受巨大的考验。

    在里贝拉公爵的指挥下,两个步兵方阵像两座会移动的小型堡垒,缓慢而坚韧地移动到阵地前,似乎并不急于找到突破口,而是像两把大锤一样不停地向前锤打,将防线前排的阵列不住地向后压去。如果说雷利一贯奉行的是一种“点对点”的防御的话,那么里贝拉公爵正在施展的,是一个“面对面”的进攻。

    在这样缓慢而有力的压迫中,雷利的“补丁式移动防御”根本发挥不出预期的作用。这个时候,他在战术和经验上的先天不足逐渐展露在对手面前:阵型散乱、士兵战斗素质低下、不会很好地利用手中的优势兵力。如果不是对手受到阵型的限制,推进速度十分缓慢的话,雷利的阵地或许已经崩溃了吧。

    “稳住阵型!”雷利的声音从乱阵中传来,带着少许绝望的愤怒。他依旧率领着他的机动部队在防线后方迅速地移动,但我看得出,那只是在勉强拖延阵型溃散的时间而已。他做得已经很好,表现出了远远超出这个年龄的军人通常具有的敏锐和稳健,但是,那还不够。即便是再怎么英勇的战士,他也还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罢了。面对着难以独力扭转的局势,他做到这样的程度也已经到达极限了吧。

    曾经在坎普纳维亚城头建立起“拒绝生命的防线”的雷利,在这一次与里贝拉公爵的较量中一败涂地。

    弗莱德是不会让这样不利的局面持续下去的。果然,在左翼阵地最吃紧的关键时刻,红焰率领他的轻骑兵部队从中央本阵中奔出,向里贝拉公爵的方阵后方兜去。他的到来及时停止了左翼阵地的崩坏,两个混编方阵同时放弃了对左翼阵地侵蚀,缓慢地向后退却,并将主攻目标转向了红焰的轻骑兵。即便是在退却,温斯顿人的步调依旧整齐稳健,两个方阵进退之间表现出了相互掩护的默契。里贝拉公爵在这时候表现出的对阵列绝佳的控制力不由得让我们这些战地新手敬佩,即便他是我们的此战的死敌。

    两个步兵方阵本着但求无过的原则抵御着红焰的冲击,在这个时候,红焰的轻骑兵也确实没有很好的方法来对付这些狡诈的敌人。为了掩护左翼阵地的重新整顿,他不得不和这些坚韧的对手不住纠缠。而这,恰恰是温斯顿人希望看到的。

    对面的温斯顿人忽然爆发出震天的吼声,除了重装骑兵和少量部队不动,其余的部队轻骑兵在前,步兵阵列在后,全线向弗莱德的中央本阵冲来。他们掌握的时机刚刚好:红焰此刻被里贝拉公爵纠缠得分身乏术,而在左翼阵地恢复秩序之前又不能轻易离开,失去了骑兵护卫的中央本阵空前虚弱。选择这里做突破口,已经不仅仅是突围那么简单了。或许,即便此时,敌阵中始终未曾露面的路易斯太子仍然没有放弃对胜利的渴求。

    我头一次对弗莱德的判断失去信心,对手对战局的把握和对胜利的执着是远远超出我的想象的。面对这样强大的对手,弗莱德还能延续他的传奇,引导我们获得荣誉和胜利么?

    我不知道,我不敢猜测。

    “部队集合。”我向身后的侍卫下达了命令。我手头有一千多名士卒负责后勤的运输和安全保障,其中包括八百骑兵,这是我能调动的所有兵力了。如果在最危急的时刻,我能用他们来为弗莱德赢得哪怕瞬间的喘息时间,我也会毫不迟疑地这么做。

    山坡下,战斗已经开始。从温斯顿人一开始的策略就决定了这不会是一场持久的战斗。敌人的骑兵发出激昂的战呼,在将最后一支羽箭射向我们之后,一列列纵马越过防御的土沟和栅栏,向尖刀一般扎入我们的阵中。在这过程中,他们中的不少人被掀到马下,在获得战功和荣誉之前离开了这个疯狂的世界。

    我不怀疑,这是温斯顿人的拼死一击。紧跟在骑兵之后冲上前来的一名步兵军官向着自己的部下厉声大喝:“扔掉你们的盾牌,只有杀掉敌人才能保住性命!”在他回头的刹那间,一支锋利的弩箭刺进了他的小腹。他痛苦地怒吼一声,挥刀连续砍倒了两个拦在他身前的德兰麦亚士兵,又奋勇冲锋了几十步,终于因为剧痛和失血倒在了地上,口中喷出大量的血液。直到这个时候,他依然不屈地向前缓慢爬行着,直到他再也不能行动为止。

    我们竟是在与这样坚韧的对手交锋!

    这想法让我感到软弱。

    很快地,第一道防线就被冲垮,然后是第二道。现在,在弗莱德面前,只剩下最后两列重装步兵拦在前面。这道防线由卡尔森指挥着,拼死将温斯顿人的攻势阻挡在外围。卡尔森重新操起了他的双手大剑,以我们熟悉的姿态活跃在遍地残肢的人间地狱之中。

    “死在这里,或者成为英雄!”他口中喊着我从未听过的口号,向我们展现着他英勇的一面,但我对他的表现却并不陌生。他是个真正的军人,他有着身为一个军官的责任心。在无可挽回的情况下,他绝不会让他的士兵白白送命。但倘若还有可能,还有胜利的机会,他就绝不会退缩。

    可一个人的英勇毕竟不能挽救全局,就在卡尔森手提巨剑、血染全身的时候,只是短暂停滞了敌人进攻步伐的重装步兵编队开始缓慢的退却了。温斯顿人现在距离弗莱德如此之近,仿佛伸手可及。

    就在我以为不得不动用手中最后一点兵力去为我的朋友赢得最后一点时间的时候,弗莱德拔出了他的“墨影”。几声号角响遍了战场,也唤醒了我的记忆。

    我不应该忘记哪个沉默的同伴,罗尔。

    在温斯顿人踏过的阵地上,浮起了幽暗的身影,那是罗尔和他的“幽灵匕首”,他的决死之师。

    我心里一阵不知是冷是暖的感触:罗尔又故技重施了。

    罗尔和他的“幽灵们”不知什么时候又混进了战场最激烈的地方,敌人脚下最危险的地方安静地潜伏下来,等待着召唤他们的号角。当号角声响起,温斯顿人发现自己踏过的每一具尸体,都有可能要了他们的命。

    无论是轻骑兵与罗迪克意志的较量,还是里贝拉公爵与雷利战术的搏杀,或者是温斯顿人的狂野冲击,和此时的战斗相比,都显得太文雅了。

    几百名平日里沉静、讷言的士卒正在残酷地虐杀着自己的同类。没错,我说的是虐杀。即便是对敌人,我也不忍心观看这样的场景:他们仿佛真的是复活的不死僵尸,丝毫不把面前的温斯顿士兵当作一个有智慧的生物,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有感情的生命。在战斗允许他们喘息的情况下,他们可以将已经死去的敌人的眼珠穿在匕首上,可以疯狂地斩下对方的关节,罗尔甚至可以用短剑搅住对方的肠子拖出来,然后放在口边咬断,然后含着满口的血肉面向他的敌手。

    这就是罗尔和他的“幽灵匕首”要得到的效果:不仅仅是杀死敌人,更要让敌人感到恐惧。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甚至会干出让自己也觉得恐惧的事情来。那些将内心的暴虐压抑在心底的老实人一旦找到了宣泄的渠道,就会成为真正的危险。

    战局因为这群脱离了常规的战士而改变。

    在温斯顿人开始慌乱的时候,局面开始了变化:首先,达克拉和他的重装步兵编队适时地发起了冲锋,他和他的勇士们永远都是在最后关头扫荡敌人的主力。他们的重型武器虽然不适合长时间地作战,但在关键的时候总会给对手最致命的打击。

    紧接着,雷利完成了阵地的整顿。这一次,他不再考虑阵列队型的整齐,而是指挥着三分之一的部属冲入里贝拉公爵的方阵之间,将焦急的红焰替换出来。现在他和公爵的形势发生了互换:他不再是堵截对手的防御方,而是牵制对手的攻击方。他的灵活机变让他很容易地完成了这个任务。

    最后,当红焰的骑兵编队开始回援的时候,温斯顿人的败退就都已经注定了。即便是在快速地后撤中,他们的表现仍然是令人称道的。我还没有听说过哪支军队在战败后撤的过程中,仍然能够在伤亡上和对手保持近乎一比一的比例,但是善战的温斯顿人在我们这些散漫的士兵面前做到了。若不是我们从一开始就保持着绝对的数量优势,战败的一定会是我们。

    我没有下达解散队伍的命令,谁也不知道下一刻将会发生什么。温斯顿人还没有失败,至少,他们的重装骑兵还没有出动过。

    战斗还没有结束,可鲜血已经流遍大地。浓烈的血气带着热辣的感觉刺激着范围的神经,仿佛大地在叹息,仿佛空气在燃烧。

    “听到了么?”我身边的普瓦洛忽然开口说道,他并没有注视着正发生着残酷杀戮的战场,而是将目光望向战场上上空,那片碧蓝的晴空。

    “听见什么?”米莉娅问。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一具具呻吟着倒下的躯体上,一贯冷傲的神色间,也难得地带着几分不忍。埃里奥特侧力在普瓦洛的身边,扭转头去不愿观看这战场上的惨状况。

    “亡灵的声音。”普瓦洛望向空中,悲伤的神色在他的瞳孔中流淌,眼中一片朦胧。

    “那是他们留恋生命的哀吟……”

    有风。

    吹过。

    第六卷 狼烟 第五十章 挽救,不可失去之人

    “你怎么了,杰夫。你看上去很糟糕。”

    “我有点担心……”

    “担心,为什么?”

    “温斯顿人的重装骑兵。我在想,怎么才能抵挡住他们的冲锋。我怕今后……”

    “我知道,杰夫。我也在想。”

    “你有什么好办法了吗?”

    “谈不上好办法,只是大概可以这样做罢了。如果正面阻止他们的冲锋不太可能,那就要……”

    ……

    这是在第一次森图里亚平原会战之后,我和弗莱德的对话。在那场战斗中,温斯顿人以少敌多,近乎神迹地将德兰麦亚军击溃。在那之后,温斯顿重装骑兵的威力深深地刻在了我们的脑海中,甚至屡屡将我从梦中惊醒。在梦中,这些沉默的骑士们巨大的马蹄践踏在我的头上,四周一片寂静,我甚至听不到马蹄声,也听不到我因恐惧而发出的叫喊。

    所以,当一阵急促而雄壮的鼓点从温斯顿人的阵中传来时,我觉得手心握满了汗水。

    就要开始了,那是他们集结的前奏,是传说中无敌的破阵铁骑展开最后冲锋的预兆。

    我忽然觉得温斯顿人前面的所有举动都是为他们的这次冲锋所作的铺垫,现在,我们所有的阵地都是一片混乱:雷利的左阵仍然和里贝拉公爵的步兵方阵混战在一起,达克拉从右阵中抽出了大量的人员去支援弗莱德的本阵,而中间的本阵虽然看起来人数众多,却是各个部队混杂在一起,毫无秩序可言。这个时候,两千重装骑兵无论冲向哪里,都会给我们造成无可比拟的伤害。凭借他们强大的冲击力,不要说突围,就连彻底冲溃我们的阵列、再次取得一场以少对多的伟大胜利也并非不可能。

    鼓声仍在继续,路易斯太子,那个温斯顿人的年轻领袖出现在了阵列中。骑士们开始向他的周围靠拢,前排的士兵已经从马鞍上抽出了沉重的长矛。我知道,一旦鼓声停歇,他们就会像开闸的洪流一样席卷过来,摧垮面前的一切阻碍。

    谁也不能阻止他们。

    除非……

    在鼓声开始之前,弗莱德率领阵列中仅存的骑兵编队跃出了阵地。他没有去追赶那些后撤的温斯顿人,而是远远地向着赶来的红焰打了个手势,直接冲向温斯顿人的阵地。红焰紧随其后,也率队冲了过去。

    “如果正面阻止他们的冲锋不太可能,那就要在那之前阻止他们!”

    这就是弗莱德的战术。

    温斯顿人没有想到弗莱德会采取这样的举措,短暂地慌了手脚。当他们能够作出反应时,两军已经距离的很近,我们无声而凶猛的敌手已经无暇展开全力的冲击。

    “杀!”弗莱德一马当先冲入敌阵。在他黑色的战刀之下,一个又一个骄傲的勇士不甘心地成为了只能被缅怀的名字。

    敌人的阵脚开始松动,似乎已经承受不住这猛烈的冲击,其中一部分开始向后退缩。排列在两翼的骑手松散地涌向两侧,几乎已经做出了溃散的姿态。

    正在战场中间与我们纠缠不清的温斯顿步兵团队仿佛受到了极大惊吓,那些即便在后撤时依然保持着强大战斗力、给我们追击的部队造成重大损失的温斯顿人此时已经抛弃了他们的队型,像一窝没头的苍蝇一样向自己的本阵奔回去。甚至连善战的里贝拉公爵也无法继续保持步兵方阵的阵列,在慌乱中被雷利抓住机会冲散之后,开始急促地向后退却。

    此时在我看来,温斯顿人已经徘徊在彻底崩溃的边缘,胜利的果实就在距离我们很近的枝桠上,等待我们再加一把力,稍稍掂起脚尖,轻松地将它握在手中。巨大的荣耀从来没有离这群慵懒疲惫的士兵如此接近。

    然而,我们错了。

    我们高估了我们骑兵的冲击力和温斯顿重装骑兵的防御力,我们低估了路易斯太子对战局的把握能力,尽管我们从一开始就小心翼翼,避免给敌人留下任何机会,但我们仍然低估了我们的对手。

    温斯顿重装骑兵阵列的后撤并完全是因为受到了冲击的缘故,他们的后撤是有秩序的。他们在付出了一定的代价,将我们的冲锋攻潮完全吸收下来之后,成功地将弗莱德他们的冲击节奏放缓了。

    当中心部分开始后撤时,两翼的骑兵悄然地扩散开来,从两侧向前延伸出去,不期然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V”型阵列,将弗莱德和红焰的冲锋队伍包围在了中间。

    然后,他们的步兵阵列疯狂地向后退却,直挤到骑兵阵列之前。里贝拉公决再次展现出了他对士兵阵列非凡的控制力,将原本混乱不堪的溃军迅速整理成整齐厚实的横排阵型,将弗莱德他们困在了一个包围圈中。

    的确,我们的士兵数量几乎是敌人的两倍之多,但那不包括骑兵的数量。在这场会战中我们调动的一万两千士兵中,仅有三千轻骑,这个数字和我们的对手差不多。

    此刻身陷敌阵的轻骑兵,只有区区两千余人。

    要命的是,在他们中,有我们的统帅弗莱德。

    温斯顿人的步兵阵列摆出了拼命的架势,一次次挡住德兰麦亚军队的进攻。他们在等,等待保卫圈中的敌人被消灭的消息。

    包围圈中,我们的轻骑兵已经完全停止了冲锋的步伐。他们惊讶地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身陷重围。

    两侧的重装骑兵以缓慢的速度挤压过来。在他们的敌手面前,他们就如同是两堵高大坚实的墙壁,无可撼动。

    撤回的温斯顿步兵阵列将长矛指向了包围圈内的敌人,失去了冲锋的势头,轻骑兵根本无法穿过这条由足有两人长的长矛编织成的防线。

    许多人倒在了弗莱德的身边,剩余的都在拼死抵抗。他们望向自己年轻而卓著的统帅,希望能够在他的带领下脱出重围。他曾经一次又一次地带领他们创造奇迹,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对手,都不曾表露出绝望的神色,难道不是么?

    他们得到的只有一个字:“冲!”

    冲,向后方冲,尽快从敌人的步兵阵列中开拓一条通道,与我们正在展开强攻的战友会合。唯有如此,才能保住性命,唯有如此!

    可是,那谈何容易。敌我双方每个人都知道,这已经是决定胜负的一刻。对于那些勇敢强悍的温斯顿战士而言,消灭敌人的指挥官,赢得这场光荣的胜利,这也是生存下来的唯一机会。

    “勇气!光荣!胜利!”在那些手持利刃的温斯顿战士中,爆发出剧烈的呼声,这只因为一个面旗帜的出现。在那面象征着一个新兴的战争神话的蔚蓝色旗帜下,一个金发的年轻统帅出现在了阵地后方。即便是在惨烈的战斗中,他的嘴角依旧挂着温柔的微笑,仿佛在散发着太阳般的光辉。他的出现极大地鼓舞了温斯顿人的士气。他就是我们的敌人,温斯顿帝国军的杰出统帅,军中之魂,皇室第一继承人,路易斯太子殿下。

    从那山摇雷动的的欢呼声中,我感觉到,对于温斯顿人而言,他或许是一个对我们来说像弗莱德一般的无可替代的存在吧。

    弗莱德危急,战局危急,全军危急。

    每个曾经在弗莱德身边战斗过的人都感受到了这种危急。在我们并肩作战的过程中,尚且没有一次这样的先例:我们英勇机智的战友被围困在敌人的包围中,只能凭借自己的勇气和武力去作战。他从未像现在这样需要我们的帮助。现在,能够帮助他的,只有我们自己了。

    达克拉疯狂了,他狂舞着手中的战锤徒步冲向敌人。他和他的士兵们毫不吝惜自己的体力,用沉重的武器一不知疲惫地往复冲杀。他的身体浇透了敌人粘稠的血迹,已经不知多少人在他沉重的打击下丧生。

    “弗莱德,坚持住!”阵地中传出他粗鲁豪壮的呼喊,那是这个年轻的石匠诚挚的祝愿。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我们会穿透这条防线,让你脱离危险。你是我们的统帅,你是我们胜利的保障,更重要的是,你是我们的朋友。

    “突击阵型,全军向前,为亲人,为朋友!”

    罗迪克再次亮出了他锋利的牙齿,他的“思恋之牙”,现在不再是隐藏实力、锻炼队伍的时候了。他在这道战地狂潮中竭力让自己最精锐的部属保持着阵列的完整,同时也在控制着自己的情感。整齐的部队最有力,他要将自己最有力的一面拿出来,用他锋利的牙齿去撕咬温斯顿人的阵列、拯救我们的领袖。

    “弗莱德,记住你答应过我的话,你可是我的长官,你要是死了,就太让我丢脸啦!红焰,要是还想见到凯尔茜就要加把油啊!”

    卡尔森不住口地高呼,每一句呼叫之后,都有一个身躯应声倒下。他的戏噱般的话语中透露着从未有过的紧张:他找到了弗莱德,那个能够继承他所有梦想和宗旨的年轻人,他成了他的部下,成了他最忠诚的伙伴之一。这是卡尔森寻找年轻时的正义和理想的寄托,他或许已经无法承受再次失去这一切的打击了。

    雷利正以从未有过的姿态投入战斗,他又一次出现在战局最紧张的地方,但这一次他并不是作为弥补缺陷的防御者,而是无情地攻击弱点的袭击者。他的部队依旧是一块盾牌,一块坚韧无比的盾牌,但这块盾牌正在猛烈地撞击着温斯顿人的阵型,试图冲出一个通道来。不必很大,一个小小的通道就足够了,足够挽救我们困境中的朋友,那比融合了我们鲜血的亲兄弟还要亲的手足。

    罗尔出现之处,仍然是战场血腥气息最浓烈的地方。那支被称为“幽灵匕首”的凶残队伍放下了他们的匕首,拿起长剑用他们不甚擅长的方式与敌人正面交锋。尽管是这样,他们仍然大量地释放着敌人的鲜血,像食尸鬼一般冷酷地作战。每个面对罗尔的温斯顿人都无法相信这世上有这样的战士,他沉默、嗜血、疯狂、暴虐。他们不知道,在罗尔无声的阴冷背后,是一种怎样的热情和骄傲。这一切不是因为他自己,而是他的朋友。

    我的战友们已经足够努力,可是这还不够。许多次他们几乎已经撕开了温斯顿人的阵地,甚至可以看见包围圈中德兰麦亚轻骑兵的背影。可是温斯顿人总能够在最后关头将裂口重新堵住。他们在这空前巨大的压力下已经抛洒了太多的鲜血,可仍然能坚持。我不能想象让他们如此坚持的原因会是什么?难道是他们的统帅,那个同样年轻而出色的人?

    战局在胶着着,

    “紧急集合!冲锋队列!”我焦急地对着我的部属下达着命令。我不能在我的朋友身陷重围、命在旦夕的时候站在一边旁观,我并非完全的无能为力。作为全军的后勤单位,最后一支骑兵正掌握在我的手中,虽然那仅有微不足道的八百人。

    我翻身上马,按耐不住心中万分的焦躁,在这一刻,我不是一名军官,甚至不能算是一个战士。我是一个人,一个普通的人,要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从危难中拯救自己的友人。那是我的责任、我的义务,是必须去做、而且必须做到的事情,否则我或许愿意陪伴我的挚友一同长眠在这飘荡着灵魂的战场上。

    “等等,带上我。”普瓦洛找到了一匹无人的坐骑,在他身旁的马背上,是他的助手,手持长矛带着墨镜的黑暗精灵。

    “还有我。”米莉娅也纵马立在我的身前。

    “混蛋,你们去干什么!这是战争,是军人的事情,你们去有什么作用!”我的声音近乎愤怒,“我保证,米莉娅小姐,我保证把弗莱德安全地带回来。普瓦洛,你……”

    “你去完成你的使命,我去帮助我的朋友。杰夫,让我去。我能照顾好我自己。”普瓦洛恳切地回答。而米莉娅则再也没说话,她的神态足以让我明白,即便只有她单身一个人,也一定会冲向我们的敌人,去救弗莱德出来。

    “妈的,好吧,呆在队列中央,不许乱窜,我没办法保护所有人。”虽然很让人头疼,但我的心中一阵温暖。

    “祝我们好运!”我高呼一声,率先冲下山坡。

    “祝我们好运!”身后的战士口中发出呼啸,跟随在我身后。

    前方,是密不透风的温斯顿阵列。那里有这个世界上或许是最强大的敌人、最锋利的武器、最危险的未来。

    而我要做的,就是以我微不足道的力量,从那里去拯救我珍贵的友谊。

    或许,我需要的,仅仅是一点好运气。‘

    所以,祝我们,好运!

    第六卷 狼烟 第五十一章 友谊的救援

    在整个法尔维大陆,之所以各国军旅中都没有魔法师的编制,除了宗教信仰的问题外,还包含着实用性的因素。

    一个魔法师或许可以发出一个威力足可比拟大型投石机的火球,但如果是在战场上,在正常情况下,当他吟颂咒语时或许就已经被敌人的弓箭手射成了刺猬。

    最远的攻击性魔法的射程也不可能超过弓箭,而根本无法负担沉重甲胄的虚弱的魔法师在训练有素的弓箭手面前和一个涂满了圆圈环数的移动靶没有很大区别。或许有区别:他们的目标是如此的明显,以至于比移动标靶还没有挑战性。

    而训练一个魔法师所耗费的金钱,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弓箭手能够比拟的。

    因此,尽管魔法师是小规模冒险活动中必不可缺的强大助力,但他们并不被国家强力机器所欢迎。他们不是有信仰的僧侣,那些接受了神力祝福的信徒总能从各个神祗那里获得救治伤员的技能,他们是战场上不可或缺的战地医生,能够为军队提供显而易见的帮助。而且那些受到某个强力神祗护佑的僧侣本身就是战力出众的战士。这或许也是神殿的权利能够在各国通行无阻的原因之一。

    这也正是我反对普瓦洛和米莉娅随军冲锋的原因:他们只能让我分心,而不能提供帮助。

    在发起冲锋之前,我留心了战场上的局势:弗莱德和红焰正全力攻击保卫圈内侧相对薄弱的一个点,在那个点的外面,达克拉的重装部队正在奋力搏杀,试图打通条道路。

    这正是我要选择的突破口。

    战马奔腾,长矛在手,我觉得自己仿佛是团火焰,不,我就是一团火焰,正在炽热地燃烧。在我面前是几千强壮善战的军人,他们有着足以撼动整个大陆的骄傲战绩,他们中某些人的名字已经记入了史册,注定名垂不朽,成为当代乃至千秋万代之后为人传诵的英雄。而我,只是一个酒馆老板的儿子,矢志成为一个酒馆老板的没有野心和才能的普通人。

    这不是我要考虑的问题,我只知道我必须做的,是冲开这个缺口,挽救我的朋友。

    弗莱德,等着我,我来了。

    温斯顿人的阵列出现在前方不远处。在我不注意的时候,普瓦洛的马突然加速,冲到我的旁边。

    “危险,回到后面去!”我怒斥道。这个时候任何让我分心的东西都有可能造成无可弥补的后果。

    “杰夫,记住了……”他并没有理会我的呵斥,而是给了我一个骄傲的笑容。他银色的头发随风摆动,仿佛那些我无法亲眼看见的魔法的精灵。

    “这是一个魔法术士战斗的英姿!”

    他双眼直视前方,似乎正在将所有的精神集中在面前某个不可见的灵魂身上,然后,一连串不可思意的词语符号从他口中发出。尽管随着马匹颠簸,但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一种恳切的求告意味。

    一道熟悉的白色光芒从他手中发出,然后附着在我的身后的士兵们身上。我感觉全身的装备和兵器忽然变得轻快,战马的速度也忽然提高了不少。

    加速术,我记得,这曾经是普瓦洛唯一学会的魔法,那个保命的绝招。现在,在他手中,这个魔法大大提高了我们的速度,成为我们手中隐藏得最深的最有力的武器。

    八百人,他的魔力支撑着整整八百人的队列。尽管我对魔法一无所知,但我知道这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普瓦洛的脸上已经略显苍白,但他仍然执着地与我并行,冲在队列的最前端。我们以敌人所不能预料的速度向前飞掠,白色的光芒在我们身上闪烁。距离越来越近了,我甚至能看见他们讶异敬畏的表情。没有什么骏马能够像我们这样的奔驰,这样的冲锋已经超越了所见过的任何一支军队。

    在即将接近敌人的时刻,普瓦洛又再次发出了他的另一个法术。我没有看见任何光芒或风声的异兆,但我知道我面前的敌人动摇了,他们忽然间连长矛也抓不住,全身颤抖,无力地挣扎。

    或许是某种诅咒之类的法术吧,我想起了他在制止市民虐待埃里奥特时候的情形。

    普瓦洛知机地退到阵列后方,他已经做了他所能做的最好的事。剩下的问题,必须由刀剑和长矛来解决了。

    我们抓住了普瓦洛创造的机会,深深扎进了敌阵之中。我轻快地将长矛送入一个温斯顿人的胸膛,继而抽出了我的剑。超越人类的速度和敏锐让我能够在混乱的战群中找到缝隙,一次次将我的对手送去他不想去的地方。

    “保持队列,保护他们三个人,全力冲锋!”我一遍遍地重复着我的命令。

    米莉娅一直处于士兵们紧密的保护中,她多日来总是出现在弗莱德身边,并尽可能照料受伤生病的士兵,她已经在他们心中树立起了几乎胜过弗莱德的女神般的形象。我相信哪怕仅仅凭她美丽的面容,也足可以让不少士兵为她的安全而付出生命。

    而普瓦洛则没有受到这么好的照顾,亡灵术士的牌子并不是那么受欢迎,即便他给我们提供了如此巨大的帮助。不过他基本上是安全的,疯狂的温斯顿人不太可能走近他的身边,因为……

    天呐,我一定是看错了,这不可能!

    在不经心的回头一瞥见,我看见头带墨镜温柔和善妩媚幽雅的埃里奥特小姐,正手持一把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大号链锤,残酷地对待她身边的温斯顿人。

    “对不起!”她红着脸说,但手中丝毫也没有停顿,一个重装步兵的脑袋开了花。

    “原谅我!”在她彬彬有礼的对答中,又一个高大的勇士长眠在她的猛烈敲击之下。

    “我也不想这样……”

    “不要逼我……”

    “实在抱歉……”

    ……

    她的战绩让我惭愧。事实让我相信,每一个黑暗精灵都是天生的战士。

    “啊……”普瓦洛的惨呼声传来。一把弯刀绕过了士兵层层的防御,在他的右手上留下了殷红的创口。

    埃里奥特小姐的神情忽然变了,一团黑色的火焰从她身上腾起,将她整个人包围起来。我知道,这是每个黑暗精灵都会的小技巧,这团火焰的用途仅仅是威吓敌人,没有丝毫实际的作用。但战斗中的敌人不太可能发现这团火苗不会灼伤人体这一事实,那个被吓呆了的倒霉的温斯顿士兵在第一时间就被敲成了碎骨。

    这团魔法火焰的出现只说明一个问题:我们的黑暗精灵小姐生气了。

    “不许伤害普瓦洛!”在那对遮挡眼睛的墨镜之后,她的面目变得狰狞。

    “埃里,你回来。”普瓦洛制止了黑暗精灵的疯狂。他皱着眉头,似乎不愿意看见他漂亮的异族助手的双手过多地染上血腥。“埃里”,这个亲昵的称呼多多少少说明了一些我所不知道的故事。

    米莉娅策( 星空倒影 http://www.xlawen.org/kan/29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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