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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阅读

    的是什么。

    王师古皱了眉,将扇子一收道:“这是些个什么东西?莫不成还是什么前代善本不成?疤儿刘这家伙神神秘秘的,千叮咛万嘱咐地要烧了,还不让咱们看。这下子散开了,却是怪不得咱们。”

    正在这时,一旁的夏三讶声说道:“这又是个什么东西?”

    众人一看,只见夏三从散落的书函下,捡出一个木匣来。

    梅清等人都是久于文房,一眼而知,那木匣,应该便是一件砚匣。只是梅清心中却一动,这件砚匣有些奇怪,木质细腻,却并非常见紫檀、黄花梨亦或核桃等木质,虽然看着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是什么木料的。

    李玫今天因为买错了一块端砚,因此对砚台额外敏感,不由随手便从夏三手上接过道:“是块砚台么?不知是什么好砚?”一边说着,一边便将那砚匣打开来。

    梅清觉得疤儿刘既然道不可打开箱子,自己已然应承,便当说话算话。虽然箱子意外裂开,也不该查看其中详情。心中一动,待要阻止,李玫已经将那砚匣打开,定睛看时笑道:“却是块端砚呢!”

    众人一看,其中正是一块紫色石砚,长有六七寸大小,作淌池砚式。李玫端详着道:“看来这块倒也是件老坑的东西呢,石质确乎不错。”说着将那石砚取出再看背面,不由“啊”了一声呆住了。

    原来那砚背面履手上,共生着七只石眼,竟如天上北斗七星一般排列,丝毫不爽。砚上能生有石眼,本就难得,何况还如这件砚这般如北斗之形排列?只此一桩,这件砚台,便可称是稀世之宝了。

    别说梅清等三人,就是夏家几位,见了这砚形,也知道应是好东西。一时屋中,竟然奇异地安静了下来。那古砚七只眼发出神秘的光泽,就如有什么吸引着众人一般,都眼盯着这件砚台,不知说什么好。

    最后还是梅清淡淡地道:“北斗七星砚,古籍中本有记载。只是这件虽然也是北斗七星之形,只是可惜七只石眼,俱是死眼,还称不得极品。疤儿刘既然道全都烧化,咱们也便一同烧了便是。”

    其实能成北斗之形,已然是世所罕见了。当然梅清说得也不错,这七只石眼确实都是死眼。若真是七只活眼,那可真是难以想象如何宝贵了。

    所谓死眼,便是指石眼之中,并无瞳子,只是纯色。而活眼便是指石眼有睛有瞳,便如活生生的一般。虽然都是石眼,但一只活眼比起死眼来,珍贵程度却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梅清之所以这般说,也是故意有所贬低此砚,免得场中众人,生了另样心思。他既然这般说了,其他众人便是心中不愿,也不好反驳,只得收拾散落之物,在外边火盆旁堆了,准备烧化。

    李玫手中拿着砚台,反复摩挲,呆呆地不知在想些什么。梅清唤了他几声,方才惊醒,脸色似乎有异,眼神中闪动着迷离的光芒。

    梅清道:“李兄,还有何事么?”

    李玫哑声道:“没什么——对了,梅兄,王兄,在下是想,既然这是块砚台,便按了刘兄吩咐,怕也是无法烧化的。不若便与那些瓷器一道,一同放入棺中入敛罢了。只把那些书函烧化,想必也就够了。”

    梅清与王师古对视一眼,也觉得李玫此说不无道理。石砚经火,就算是烧毁,也难如纸张烧化,还不如便置入棺中为殉妥当。

    三人便动手去搬屋中瓷器,夏家兄弟也不识得,只当是些常见瓷物,便不闻不问。过了几趟,除三人所选之物,其他的都已经摆在了棺中。李玫又拿那砚匣道:“在下这便将砚也放入其中,二位兄台看好了。”

    说罢便缓缓将砚匣置于棺中一角。随后便叫夏三来上了棺盖,取过长钉钉了。之后夏四法师便又粉墨登场,一番咒语钹铙之声登时大作。

    那木箱连同其中书函便在棺前烧化,一函函投入其中,片刻就烧得露了口,内里一扎扎纸页都烧得卷了起来,其上陈旧的字迹在腾空烟火映照下模糊抖动,又很快地被火焰吞噬化尽,被气流带动得片片翻飞,如同一只只黑色的蝴蝶,飞旋腾起又缓缓飘落。

    第五章 恶梦惊魂

    梅清回到自己宅子上时,已经是后半晌了。今天这一宗事,虽然从简,也忙了大半天。

    才进府门,便见到看门的老张头手搭凉棚看着,远远地迎上来道:“哎哟少爷,你这是哪里去了。大中午也等不到你回来,管家还让我到茶馆去张望了下哪,只说是和几位爷有事一齐出去了。”

    梅清点点头,笑着道:“确是有些事,一时忙了,没打招呼回来。”一边说着,一边进了门。

    顺着青砖铺着小路,穿过前院,转进了后院的门。只见门内一片竹影摇动,却是一片小小竹林,叶影萧萧,衬着一侧假山池沼,更显得曲径幽深。

    行了几步,只闻得一个惊喜的声音道:“我的天老爷,可是回来了。少爷若不回来,可要送个信回来呢。不然再有下次,朵云姐姐更不定怎么发作我了。”

    伴着清脆的话音,竹林后一个身着粉红小夹袄的小丫头跑了出来,上前拉住梅清,扯了他向里便走。只见这小丫头不过十四五岁,眉目还有些没长开,隐隐地有了几分美人胚子之形,只是话语间却有几分顽皮。

    梅清笑了道:“五儿你可不要瞎说,你朵云姐姐疼你还疼不过来,哪会发作你的?”

    名叫五儿的丫头皱起了鼻子道:“朵云姐姐自然是疼我的,只是再疼我,也不如疼少爷你来得亲近不是?今儿晌午不见你回来,朵云姐姐把那碗宝贝粥热了又热,一个劲念叨‘少爷怎么还不回来’,‘少爷这可饿着了吧’。我就在边上说了句‘少爷这么大个人了,哪还没个地寻食儿’,结果就落了好一顿数落呢。你要再不回来呀,家里有就人直接变了望夫石了。”

    梅清一笑,还没说话,已然听得后边有人道:“呸,你个丫头片子,背后又嚼我什么舌头呢?”

    五儿吐了吐舌头,连忙对着梅清眨了几眨眼睛,却转头脆声道:“哪里是我嚼舌头了,刚才是谁坐都坐不住,见不着人急得满院子转了?”

    只见后边门中出来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女,一身青衣,作丫环打扮,秀美的脸上薄薄地挂了几分嗔怒,对着五儿道:“当了少爷胡说什么,怎么一点子规矩也没了?都是少爷把你惯坏了。”

    五儿听了,连忙装作听说的样子低下头去,眼睛却偷偷向梅清转了几转,便如同嫌长辈唠叨的孩子一般。

    出来的大丫环说完五儿,又转向梅清,脸上又多了几分委屈地道:“少爷——”

    “我知道了”,梅清连忙止住,作出个投降的姿式道:“都是少爷错了,少爷错了。朵云万勿生气。下次有事我一定打个电话回来。”

    “电话?又是什么?”场中两女登时石化,看向梅清。却见梅清也是一脸迷茫思索的样子,显然刚才之言是脱口而出,现在自己也在走神呢。

    朵云一见梅清这个样子,连忙上前拉住他袖子道:“少爷不用多想了,反正以后有事时,定要让人送个信回来才好。刚才忠叔也急坏了,怕是,怕是……”

    梅清一怔,随即呵呵笑道:“忠叔怕我又什么都忘了,跑丢了不是?放心吧,少爷现在已然大好了,虽然偶然会说些个自己都不明白的话,但有朵云姑娘在家里等着,再也舍不得跑到别处的。”

    朵云一听脸上泛起两片红云,口中道:“少爷你又来了,快别说这些话了。你可饿坏了吧,这都晚饭的当口儿了,我这就叫吴妈快准备吃食去。”

    梅清点头道:“可真是饿坏了呢。刚才听五儿说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粥,快端来让少爷见识见识,是什么新鲜物件,让我们朵云姑娘忙活半天的。”

    三人说说笑笑地向内行,只见一个管家打扮的白发老者匆匆地走进院来道:“少爷回来了?——可是把朵云急得够呛呢。下次少爷有事不回来吃饭,定要让人送个信回来。”

    梅清笑了道:“忠叔说得是。这次也是没想到,有个朋友让人带信说有事,去了才知道人得了病,就没了。帮人料理后事,又在个偏僻地儿,结果就没得告诉一声了。说来这事,还有些新鲜呢,一会和忠叔你说说。”

    不一会下边便将饭食摆上来,除了几样菜蔬,果然有一大碗新熬的粥,热腾腾地,色泽清莹微碧,其中又散落了几片不知什么花瓣,清香扑鼻。梅清浅尝几口,只觉得又滑又濡,香甜可口,连连称好,吃了一碗,又盛了一碗,全都吃光了。朵云见他吃得香甜,看着眼中满是笑意。五儿见了,一直在旁边偷笑。

    用过饭后,收拾了碗筷,五儿又上了茶,梅清这才将今天之事,一五一十地对忠叔讲了。末了又取出自己拿来的那件唐越窑青瓷瓯,请忠叔看。

    忠叔胖胖的脸上露出几分凝重之色,沉声道:“少爷,虽然老朽没见疤儿刘这个人,但想来绝不是什么好来路的。这些瓷器里的门道,老朽是不懂的,但这等反常之事,背后必有秘密。若是不小心卷进去,却是麻烦。不过既然人都没人,一了百了,管他什么,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了。”

    梅清点头称是,让朵云将那青瓷瓯好生收起来,又与忠叔谈了会闲话,这才回了卧室休息去了。

    月凉如水,四籁俱寂。

    梅清静静地躺在床上,大概今天白天也有累了,睡得甚是香甜。

    此时,床角那支早已熄灭的蜡烛却轻轻地抖动起来,似乎有什么在摇动它一般。只见震动得越来越是激烈,竟似要从蜡台上飞腾起来一般。

    那蜡台也不由发出一阵阵“得得”的抖动之声,随着声音越来越是急促,最后终于“啪答”一声,蜡烛终于挣脱了蜡台的束缚,缓缓地飞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点微光在蜡烛早已黑灭的蜡芯上缓缓亮起,却是一点幽蓝的暗火在其上无风自燃,映得蜡烛通体微微透明,显出一片蓝色来,在架子床封闭的空间内,映着梅清沉睡的面容,说不出的诡异。

    紫蓝色幽暗的火,无声地在梅清身边缓缓升腾起来,却似乎避开他身体,只在周边慢慢地燃烧。睡梦中的梅清虽然身处火焰之中,却丝毫未觉得炽热,反而有一种幽冷的感觉,自周身沁入,直冻得内腑也冰凉一片,霎时便睁开了双眼。

    梅清睁着双眼,看着周身四处俱是紫蓝暗沉的火焰,却只觉得四肢如同冰封了一般,张口欲言,却喊不出一句话,只觉得喉咙中“丝丝”暗哑之声,一时心中又急又怕,拼命挣扎,却是身如泰山压顶的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那支飞舞的蜡烛缓缓地飞到了梅清头上,正对着梅清的双眼。跳动的紫蓝色烛火内里,隐隐地显现出一只眼睛来。这只眼睛似乎极近又或极远,望去幽深无比,内里却有一分极为妖异的魅力,令人望去便直摄心魄。

    梅清努力睁大双眼,只觉得那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在不断地吸引着自己的心神,使自己整个人似乎都要被吸到那眼睛中去。恍惚中好像自己已经被从床上缓缓地抽了起来,从头到脚便被拉长得如流质一般,一点一点地投入到那眼睛中去……

    梅清大叫一声,忽然从梦中惊醒过来,紧紧抓了被子,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冷汗。心有余悸的四下张望同眼,这才确信四周一切如常,只是心口怦怦乱跳,口中急剧地喘息着。

    “少爷,怎么了?又作恶梦了么?”

    外间的朵云被惊醒了,她慌忙下床,也来不及穿鞋,光了脚便跑过来,掀了床帘进来。见梅清正坐在床间喘息,连忙轻轻抱住梅清,为他抚着胸口。待梅清平静下来,这才转身,欲要把蜡烛点亮。

    “不要!”梅清见了一惊,梦中之境依然在心头,见朵云想要点亮蜡烛,不由叫了起来。

    朵云不明所以,但既然梅清不喜欢,她便不再去点蜡烛,回身轻轻笼了梅清道:“没事了,天还早呢,少爷你就好好睡吧。”

    梅清偎在朵云怀中,心境渐渐平静下来,这才觉得佳人匆忙起身,连件外裳都没及得披,此时身上只着一件薄薄轻裳,一股幽然香气自她身上幽幽传来,一时不由心中大动。

    手上一紧,隔着薄薄的衣裳,依然觉得佳人肤如滑脂,不由轻笑道:“既然天还早,那还急着睡什么觉?”说着,反手便将朵云抱了过来,扯过大被一下子将佳人与自己一齐盖在下面。

    “哎呀!”朵云促不及妨,一下子被梅清压在床上,不由轻轻惊叫一声,随即便紧闭了嘴,再不敢出声了。

    第六章 前尘往事

    **过后的朵云倦在梅清怀中沉沉睡去,梅清却睁着双眼,再无睡意。

    这个恶梦,三年来时常困扰着梅清。近一段来,是越来越频繁了。每次都是梦到这种紫蓝色的诡异火焰将自己困于其中,却令人无力挣脱。

    梅清幼时父母早亡,忠叔乃是其父母身边的老人,便是他一力掌起全家,又将梅清养大成|人。好在梅清家境殷实,又早承了官职,倒也不愁生计。

    只是却有一桩,令忠叔愁白了头。梅清自小便聪明过人——但这个聪明却有些不太全面,他只是记忆过人。但凡人教他什么,一次定然能够记住。不管是学字认人,只要见过一眼,肯定不会再忘。

    但是,他却只是能记住,却丝毫不会应用。确切点说,似乎没有个人的意识一般,教什么会什么,却不会独立思考。

    比如说,拿一本《全唐诗》来,只要让他看一遍,为他讲一遍,他便能知道得一清二楚,出口能诵。但要他自己写一首自己的诗出来,虽然他通晓五音六律,却是全无自己的想法,一句也写不出来。

    其他事也都是如此,几年下来,梅大公子学问就没有不知道的,但却没有会的。日常诸事便如行尸走肉一般,全不知自己是谁,也不知如何与人交往,如何应对。

    请了无数的医生,都是束手无策。毕竟按这些医生来看,梅大少爷的表现基本就是一个白痴——确切点说,是个聪明的白痴。因为看这些年病下来,梅大少爷的医书背得比他们这些当医生的都溜。其中有说得客气一点的,便说此乃游魂之症,乃是魂魄不全之故。于是各类药方开了无数,吃的药怕也有几车了,却是一点不见效应。

    人说病急乱投医,忠叔无奈,便将京城内大大小小的和尚、老道都请了过来,作法的作法,捉妖的捉妖,唤魂地唤魂。那一段家中是鸡飞狗跳,只可惜法子都想尽了,梅清却是依然过目不忘记忆超人,为人呆傻毫无主见。

    正因如此,虽然梅清世袭武德将军,也未成就任。反正家中也不差钱财,便由忠叔托人谋个闲差,告病在家。

    直到三年前,梅清忽然大病了一场,连着多日高烧不褪,晕迷不醒。几个来看的名医都说不太好,梅大少爷怕是要挺不过去了。不想过了数日,梅清却渐渐醒了过来,更兼令忠叔大喜过望的是,梅清忽然明白过来了,什么都明白,一下子就有了自我意识,变得和正常人一样了。

    梅清自己也说不明白怎么回事,只是觉得自己前些年便如在梦中一般,晕晕噩噩的。这番一下子好象就醒过来了,脑中却又多了好些东西,也不知是哪来的,反正便一下子出现在了心中。比如以前对于古物,并不太清楚,这一回不知怎么的,见了那些东西,自然就知道其中的关窍。

    当时梅清一朝清醒,也颇有些轰动。与他父母有交往的人家,也都因此相贺往来。在一位前辈相请时,偶然谈到古物鉴赏,结果梅清不知怎么一眼就看出那位世叔几件东西有异,随口一说,登时惊倒众人。

    自此梅清一发不可收拾,在京城古玩行中渐渐有了名声。此时天下太平已久,高官贵胄,无不以赏玩古物为尚。尤其梅清此人性格颇为柔和,不管是大人物还是下九流,都一体交往,因此名声甚佳。

    只是醒来后也有些不到处,一便是这恶梦,时不时便会来临,使梅清心中总有一层阴影;二便是偶尔便会说出一些他自己也不明白的话来,便如今天白天说的一般。好在外边场面上,留着心,总还无事。只是在家中与亲近之人,无意中才有此现象。朵云忠叔等见怪不怪,也便习惯了。

    虽然如此,但朵云与忠叔都怕梅清旧病复发,总不敢让他出门远行。所以今天梅清回来晚了,朵云与忠叔便担心得不得了。反倒五儿年纪尚幼,对这些事情不是很清楚。

    三年前梅清醒来后,不久便将自幼侍奉自己的朵云收入房中。为此忠叔便又去买了个小丫头来服侍梅清,意思是将来给朵云个身份。只是梅清自幼父母双亡,他又痴呆,哪有亲事订下。后来虽然明白了,一般人家也都担心他这底子,一来二去,至今正妻也没个着落,朵云自然也就一直这么以丫环的身份在梅清身边。

    忠叔对此自然念念不忘,总觉得对不起老爷夫人,没把少爷的终身大事操办好。梅清对此倒不以为然,对朵云更是宠爱有加。要不是朵云力辞,只怕早就直接把朵云当正妻娶了。

    朵云对梅清自然是没得说,但忠叔也念叨着道,好孬梅清也是堂堂五品将军,怎么也得找个门当户对的,对此梅清只当没听见。

    此时梅清看着怀中沉睡的朵云,月光透过床帘,微光映着朵云光洁的额头和挺直的鼻梁,便如洁白的玉石一般。

    不由又依稀想起,自己那时候晕晕噩噩,却什么都记得。当时家中找了不知多少老道大仙的,隔几天便有个什么高人来家中作法。每次自己和朵云在屋里,看着外边大神跳来唱去的,朵云都会虔诚地跪在房中,乞求菩萨、三清、玉皇大帝以及南山的黄大仙、北村的土地佬保佑少爷快点好转来。自己总是呆呆地在一边看着朵云光洁的脸庞,当时却全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在做什么,为了什么。

    看着佳人长长的睫毛,梅清心中便想到当时朵云面带虔诚的祈祷时,也是这般双目紧闭睫毛长垂的样子。心中一时被柔情胀得满满的,觉得怀中佳人说不尽的可人,忍不住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一下。

    前几天自己作恶梦时,朵云还又说应该请个老道来做法驱邪呢。这丫头啊,就是一脑子封建迷信——这词又是什么意思,又想乱了……

    梅清全无睡意,心中胡乱想着,又想到今天白天看到那夏四作法的身影,倒也和当时府上请的老道作法有几分形似,手摇着铜铃,挥着桃木剑……

    桃木?桃木!梅清忽然一下子想起来今天见到的砚匣的古怪之处:那个砚匣,分明是桃木的!

    桃木这东西虽然很常见,其用途却颇为狭窄。一般说来,传统中国文化中,桃木只用来用作一件用途——辟邪。

    自古人便有此识,因此过去悬挂桃符,便为辟邪之用。道士用的印信、符章、木剑木斧等,除了传说中的雷霆枣木外,也大多是用桃木制成的。而日常家用木料,却极少有用桃木的。

    今天见到那砚匣里,梅清便觉得奇怪。按说上等砚台,其砚匣用木,不是紫檀,就是黄花梨这等好木。南方也有用红木的,或用核桃木、铁力木等。但不用有什么料,还真没见过用桃木作砚匣的。因此梅清虽然觉得眼熟,却一时也没有想起来那是什么木料。

    刚才一想到道士作法用的桃木剑,偶然触动灵机,想起那砚匣定是桃木的。但此事却有些奇怪,何以那么一方砚,要用桃木用匣呢?

    梅清脑中想得混乱,又过了好久,才又觉得困乏了,晕晕睡去。

    因前夜恶梦惊醒,后来与朵云胡天胡地一番,之后又睡得晚了,因此第二天梅清醒得也比平时晚了些。

    朵云早早就已经起来了,与五儿一起服侍着梅清穿了衣服,梳洗了一番。又取过一碗粥来,就着两样素菜简单用了些个,梅清才慢慢踱出门去,慢慢向夫子庙一带走过来。

    因为出门晚了些,此时太阳已经颇高,到得茶馆时,里边人已经满满的了。梅清一路与相熟的茶客打着招呼,行到自己的桌前时,只见王师古摇着扇子,正一个人坐在坐上满面满面不耐烦的样子。

    “王兄早,小弟却是起晚了。怎么李秀才还没来么?”梅清对着茶博士做个手势,然后便在自己平时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还说呢,今儿可是孤单了。疤儿刘一没,你和秀才都不来,把我一人儿晾起来了!”王师古气哼哼地道。说着,他又向前凑了凑,小声地对梅清说道:“梅兄,你说老实话,昨儿你拿的那件,是不是唐越窑的东西?当时我也没想,回来琢磨你的眼力,决不会拿差的东西。”

    梅清面带微笑说道:“王兄眼力不差,不过这东西不看久远,只看个贵重。小弟之所以拿那件越窑,不过是因为家中收藏,正少这玩艺,才取了补个缺。真要说到贵重,哪里比得王兄那件。王兄现在这眼力,可真是高得很了。”

    王师古听了梅清这话,不由大嘴咧开,笑得甚是得意地道:“那是自然。只是可笑那李秀才,庄家佬儿就认个大,取了老大个瓶子,却睁着眼见不到边上的宝贝。你不信,现在肯定在家抱了瓶子臭美呢,不然这时辰了还没见他人影儿。”

    梅清微笑不语,这时茶博士奉了梅清的茶来,梅清点头一笑,正要说话,忽然闻得门外一声惨叫:“杀人了——救命啊——”

    第七章 杀人古砚

    茶馆中人都是一惊,一齐涌到窗口看时,只见街头跑来一人,正是卖烧饼的迟哥。只见他连滚带爬地抢了过来,浑身上下弄得都是尘土,手中的篮子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一边跑一边扯开嗓子大叫救命。

    只见有个人影在迟哥身边紧追不舍,手中一把寒光闪闪地菜刀,口中连声怪叫,竟然是迟迟未现身的李秀才!

    此时的李玫更无平日温文尔雅的书生气质,头发散乱,身上穿着睡袍,脚上只拖着一只鞋,另一只却不知道哪里去了。但看他两眼直勾勾的,血红的眼中散发着狂乱的光芒,一张秀气的脸庞扭曲得见了鬼一般,口中兀自叫道:“哪里跑!杀杀杀!且吃我一刀!”

    一边说着,一边踉踉跄跄地追了上来,手中菜刀连连挥舞,在阳光下泛起一片寒光。

    前边的迟哥见了茶馆中人众多,忙向这边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咧嘴直叫:“救命!李秀才疯了,要杀我呢!”不想心中一急,脚下绊了,一下子直抢在地上,连忙挣扎着起来。

    后来的李秀才尖声叫道:“哪里跑!我杀,杀杀!”说着直直向前一蹿,足足跳了有四五尺远,双眼直瞪,手中钢刀高高举起,怪叫一声,便向着地上挣扎的迟哥头上劈来!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钢刀已经到了迟哥脑门前,众人均来不及上前相救,只大叫“住手!”迟哥却也机灵,见躲不及,连忙在地上一滚,险险地躲开了刀锋。菜刀壁在砖地上,只听“铮”地一声,将铺地的青砖砍开了一道大缝。

    这时众人已经拥了出来。李玫双眼发直,口中急剧喘息着,费劲地转动着脖子,四处寻找。待见到身侧的迟哥时,又是怪叫一声,持刀直扑上前。

    正在这里,一边店中一个伙计正拿了挑画的竹竿出来,见李玫扑向迟哥来得凶恶,手急眼快,将那竹竿直扫向李玫双腿。谁知李玫竟然如未见一般,直直撞上去。只听“咯啪”一声,竹竿从中撞断,李玫却也直挺挺地一头栽在了地上,手中钢刀“当啷啷”地落在了砖地上。

    众人不明所以,连忙围了上来。那伙计甚是机灵,连忙用手中半截竹竿将那菜刀拨远。迟哥见了这情形,连忙爬起来,缩到了一边角上放声大哭起来。

    梅清与王师古已然从茶馆中出来,分开众人上前,见李秀才正在地上努力挣扎,似要爬起,口中兀自“嗬嗬”怪叫。只是似乎身体僵硬,折腾几下,勉强翻过身来,却又“扑通”摔倒在地上。只见他仰面朝天,头上刚才撞在地上老大一个伤口,鲜血直流在脸上,口歪眼斜,极是怪异。

    梅清连忙上前叫道:“李兄!李兄!却是怎么回事?还认得我么?”

    李玫上半身努力向上挣着,斜眼看着梅清,口中“嗬嗬”两声,却浮起一个诡异地笑容,随即缓缓躺倒在了地上。

    梅清不顾一边扯他的王师古,上前抱起李玫的头,叫了两声。只见李玫紧闭地双目努力抖动片刻,缓缓张开双眼,眼中疯狂的光芒渐渐散去,回复了清明之色。他吃力地辨认了一下眼前众人,忽然伸出手,用力地抓住梅清,微弱地喘息着道:“梅兄!那砚台——七星砚——杀,杀……”

    说到这里,忽然停住,双眼大睁,就此死去。

    场中众人见了这等场面,都觉得诡异难明,一时静默无言,只有迟哥尤自不断地低低抽泣。

    “怎么了?怎么回事?让让!让让!”随着喊叫声,两个衙役打扮的人排开众人,挤了进来。

    “呦,张头儿,高头儿,您二位可来了。出大事了,死人了……”不知一边谁高声说话。

    来的正是顺天府的两个衙役,前边一个高个子的大胡子正是班头张亮。张亮骂骂咧咧地道:“奶奶的就不能让人清静两天么?老子这才没歇两天就连着出事,还让不让人活了?到底怎么回事——死的这谁?这不是卖画的李秀才么?谁把李秀才杀了?”

    同来的高衙役忙着验看尸体,张亮找了几个一边的人问了几句,二话没说便“哐啷”把那伙计锁上了道:“得,知道了,小子你敢当街持械杀人,跟我们哥儿俩走一趟吧!”

    那伙计吓得脸都白了,“扑通”一下子便跪在了地上喊道:“张大爷,我就是见他要杀人,才拿竿子挡了一下子,是为了救人,人可不是我打死的啊!”说着,又急指着梅清道:“不信您问梅大爷,当时李秀才疯了,拿了刀要杀迟哥,我才拦了一下子。迟哥儿你倒说两句啊!”

    说着伙计便嚎淘大哭起来,一连哭叫,一边坠着不肯走。

    那迟哥儿还有些畏畏缩缩地,又被张亮大嗓门骂了几句,更是吓得说不清楚了。

    这时梅清连忙上前,将自己所见从头讲了几句。张亮也知道梅清是个有身份的,听了前因后果,两道浓眉一下子拧起来道:“可是作怪了!李秀才小鸡子似的一个人,怎么地就拎了刀犯疯要杀人了!得,梅爷,既然您也亲见了,就麻烦您也随我们走一趟吧,也算个见证。您看成么?”

    说完看梅清有些犹豫,连忙拉了一下梅清,小声道:“梅爷,小的也知道你是个有身分的。只是既然出了这事,兄弟们吃的这碗饭,总得在上边有个交待。若是前街那拐子老五来了,定是拿了这伙计顶缸,图个省心了。小的不愿做那没了天良的事,可总也得有个压得住的见证不是?我知道您心善,肯定不愿这伙计好心没好报。反正您身份在这摆着,我们老爷也不敢欺压您不是?就当是费心帮帮那小子吧!”

    梅清心中一动,张亮这话说得不错。虽然张秀才失心发疯在前,伙计是为了救人挡了他一下才跌死在街上,不过进了衙门,总是一条人命。何况张秀才还有个功名在身上,若放了寻常官吏,十有**这伙计得吃了这官司。张亮这个人虽然有些犯混,但这一片上名声也还不错,平日也挺肯周全人。他说这话,虽然说有为了自己推脱的心思在里边,倒也确实是有帮那伙计的意思。

    想到这,抬头看了看张亮,见他相貌面似粗鲁,眼中却隐隐有几分精滑,不由笑道:“你倒会找人。也罢,我素常也听说张头儿你是个义气人,最肯成全人的。也算是这伙计的运气吧,我就随你走一趟。不过李秀才临死前,说了句与砚台有关的话,咱们还是先到他家中看看,我心里有些算计,倒要先瞅瞅去。”

    刚才李玫死前,紧抓着梅清说“七星砚”时,梅清心中便存了疑惑。按说李玫所说,应该便是昨日疤儿刘那一方砚。当时见李玫恋恋不舍,脸色大异,莫非其中有古怪。梅清又想起入敛时,李玫紧紧拿着砚匣最后放入棺中之事。当时砚匣未开,说不定便是李玫一时贪心,便将砚取出偷偷拿回来了。既然此砚有古怪,确是应该去看一看才好。

    张亮听了,不敢挡着,何况李秀才忽然就犯了疯,既然与砚台有关,不定是什么古怪,自己职司所在,也当去看看。他想了想,便交待高衙役在这守着,又找了个闲人,速去府衙报信,自己却带了那伙计与迟哥,和梅清一齐向李玫寓所行来。王师古本是个好事的,开始虽然有些怕,这时见了观者众多,胆气也壮了些,何况本与梅清相近,也不好自己走了,便也摇了纸扇,一同过来。

    李玫那寓所离这地方不远,走几步拐进一个小胡同就到了。众人才到胡同口,就看到李玫的书僮墨雨正从门中探头探脑地向外张望。

    见了梅清与王师古走过了,墨雨连忙跑了出来,脸上还挂着泪痕,带着哭声问道:“梅爷、王爷,我家公子倒底怎么了?他们说——他们说公子死了!”

    说着,“哇”地一声,又哭了起来。

    张亮见了,双眉一纵,上前便要喝问。梅清连忙止住,上前柔声对墨雨说道:“墨雨你不要怕。李兄已然去了,只是临行前道,与七星砚有关。不知你可清楚?”

    梅清话音才毕,只见墨雨小脸上表情瞬间变得十分恐怖。他眼睛睁得大大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青白,嘴角扭曲,颤抖着道:“砚?……梅爷你是说那七星砚么?……”

    王师古这才明白过来,大声道:“七星砚?原来李玫这小子没安好心,偷偷把人家砚给拿回来了啊!”

    张亮等不明所以,正要开口询问,忽然见墨雨“啊”的大叫一声,转身便向屋内窜去。

    张亮先反应过来,大喝一声“哪里跑”,便向屋内追去,梅清与王师古连忙跟着进了屋。

    李玫这处寓所规模不大,三间正房,左手是其书房,右手是卧室。墨雨进了屋,便冲进书房中去。众人都随着一拥而入,却见墨雨就站在书案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案上,一动不动。

    顺着墨雨的视线看去,案上端端正正地摆着一方砚,并无砚匣,色作紫色,可不正是昨天见过的七星砚。

    王师古眼尖,大声道:“七星砚!果然……”

    他话音未落,只闻墨雨尖叫了一声,厉声道:“果然是你!你害人——害人——我要杀了你!……”

    第八章 死眼活眼

    只见墨雨一把将那块砚台抄了起来,便要向屋外冲去!

    张亮上前一步,喝了一声“住手”,便将手向墨雨身上抓来。

    梅清等人在一边,见张亮出手,心中都想到,必然会轻轻松松的制服墨雨,手到擒来。

    这并不奇怪,墨雨不过是十几岁的一个孩子,长得又有些瘦弱,何况又是个书僮,说他是手无缚鸡之力,也不为过。而张亮膀大腰圆,又整日熬练筋骨,要对着墨雨再失手,可真不用在京城里见人了。

    只是眼前的一切,却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只见墨雨怪叫了一声,全然不顾张亮抓住自己的胸口的那只手,低了头向前急窜出来,一头便直直地撞在张亮怀里,竟然将高出自己两头的张亮撞得倒跌了出去,“哗啦”一声撞在外边的花盆上,将两件盆景碰得地上压得粉碎。墨雨也不管胸前衣服被扯开,低了头顺势直冲了出去,口中连连尖叫,口口声声喊道:“杀了你!杀了你!——”

    屋中众人一惊,地上的张亮手一轮,将洒落在身上的碎土烂叶信手一甩,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怒吼了一声便向外冲去。

    众人连忙跟着抢了出来,只见墨雨口中叫声不停,重重地将手中砚台扔在地上,不知从哪里取了一个砖头来,高高举起便要照着那砚砸下去。

    张亮怪叫了一声“好小子”,作势扑上,双手一剪,已经将墨雨拿着砖头的手臂绞住,随即弓步伸腿向前一别,“喝”地一发力,只听墨雨“啊”地一叫,手中砖头当时便甩了出去,人也跟着向一侧跌出。

    张亮跟着扑上去,想要就势将墨雨拿着。不想墨雨几欲疯狂,双手一撑便翻过身来,与张亮翻滚作一团,剧烈的争斗起来。那墨雨口中不断的怪叫声更是如同鬼哭狼嚎一般,凄厉疯狂,令人听了不寒而粟。

    梅清等人见不是头,连忙上前,那伙计与迟哥一齐动手帮忙,费了许多的力气才将墨雨按住。只见他平时白净的脸庞潮红一片,扭( 天下道门 http://www.xlawen.org/kan/31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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