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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阅读

    如人意的口感,还不如把每一步都做到位了,天命的事,交给老天爷来办,人事,却只能靠你自己。”老爷子喝了口茶,闭着眼睛,幽幽吐出口气来,“有的事,你讲了,我能给你支个招,你不讲,怕是这事,我们听了也不会开心到哪去,我担心着,也庆幸着。若是自己能想通也好,自己走的路,总比我们讲给你的扎实的多……”

    老爷子话说的诚恳,语气也平和,听着听着,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可能我这一个月都没怎么睡好,那一觉睡得格外长,再醒时是第二天中午。洗个澡,下楼,我娘招呼着我吃饭,老爷子坐在饭桌上,手边放了两个玻璃杯。我坐下,看着老爷子悠悠的拿出冰格,往杯子里都加上冰块,再倒上酒。

    “陪我喝点?”

    “恩,喝点。”我笑着拿起杯子。

    “大中午的喝什么酒啊,你们俩啊。”我娘端来昨晚烧好的菜。

    我跟我爹笑笑,没说话。吃过饭,我站在厨房洗碗,老爷子点着烟默默的坐在旁边。

    “你别说,加冰的酒还真不太一样。”

    “是吗?”我把碗放在架子上。

    “虽然不太习惯,但也能接受。”我爹这话说的很慢,语气有些凝重,也有些释怀。我回头看着他,他把烟摁灭。“让你为难的事,说明你真的在意它,既然在意到没有自我,又何必管那么多别人的想法。”

    “爹,有的事,没那么简单……”我低着头,收拾着水池。“真的没那么简单……”

    我爹没说话,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出了厨房。我上了楼,坐在床上看着窗外,我对面就是艾净亭家,工人在里面干活,我没发现艾净亭的影子。躺下,让自己陷在床上,我思考着我爹的话,捉摸着他的双关和语气。我在院子里踱步,不断呼吸着冰冷的空气,我闻到腊梅的香味,花,开了。

    禅宗有顿悟法门,我闻着花的香气,心静了,似乎进入了某种空灵状态,一下子什么事情都豁然开朗。我喜欢艾净亭的事,就这么平静的被我放在心里,尽管我这事儿飘渺,可有了结果,心态也就平和了。折了几枝梅花插在土陶罐里,摆在玄关上,也在艾净亭车前盖上放了一枝。抬头时,她正站在二楼向下看,我冲她挥挥手,她松开环抱着臂,对我笑了笑。

    “放假了来帮你看看装修吧。”我轻声说。我看到她在楼上唇动了动。

    “好。”

    5聪明人,难聪明

    作为学生,考试当然是重要的,好在期末考试还过得去。我爹经常鄙视我的小聪明,因为他从来不做临阵磨枪这种事,这点,从他年少时努努力力准备高考就能看出。老爷子真不算聪明人,但他有着一般人不能比拟的专注态度。每次我耍小聪明的时候,老爷子总是慈祥的笑笑,再摇摇头。

    小时候背诗,老爷子就跟我说,聪明人难聪明。我立马接到,糊涂人常糊涂。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对仗工整,我这么跟我爹说。他问我,你知道什么意思吗。不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意思嘛,我撇嘴。老爷子却说,这话,不单指聪明人被自身桎梏,还说了,聪明人要受更多苦。我看着我爹,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我爹在纸上写下几个字,想拿给我看,我瞥了一眼就一溜烟跑了。

    早上八点,电钻的嗡嗡声让我青筋直蹦。愤怒的拉开窗帘,盯着对面的窗户,干活的工人无视我,继续挥舞着工具。我有起床气,所以我娘很少亲自叫我起床,因为她说,看到我那张扑克脸就想抽我。所以为了我们家庭和睦,也为了她愉悦的心情,她从来不管我睡过头这种事。

    大概一分钟左右,那个工人终于停下了动作,惊恐的看着我。大概是被我乌云盖顶的气势吓到,他飞奔着出了我的视线。我要露出胜利的微笑时,一抹橘色的影子出现在窗前,此刻我仍是背心运动裤,外加一头蓬乱的发。艾净亭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橘色的披风随意的披在身上,头发散着。不知怎么的,我想起那天她发上的香味。

    她看到我,笑了笑,指了指身上。我随手抓了件t恤套上,然后整理了下头发,抬头时,她已经不在窗前。这又让我有点失落,跌回床上,耳边清清静静,却怎么也睡不着。洗漱,下楼。

    “娘,我饿了,我要吃好吃的~”我边走边高喊着。一般按照这个剧情,我娘会兴致勃勃从房间某处冲出来,亲切问我要吃什么。不过这种事只局限于放假的头几天,过了一个星期之后,我娘就会进入怎么看我怎么别扭的状态。我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没有人出来。“不在家?”我嘟囔着。

    家里静悄悄的,挂着车钥匙的地方空空如也,看来我娘出门了。刚要转身,响起了门铃声,我的心脏突然跳快了一下。我的预感有时候挺准的,果然是艾净亭站在门口,本来我还想斟酌下开场白,但是看到她身上没穿外套,就打消了念头。开了门,她走进来,站在玄关带着笑意,我低头帮她摆拖鞋,她伸手,指尖碰到了我的手背。

    “谢谢。”她说。

    我娘跟我说过,手长得好看的人有福,所以我看人的时候,一般都会条件反射似的注意别人的手。我盯着艾净亭的手看了几秒,然后搜索了下形容词,却只蹦出——想握住,这三个大字。我下意识清了下喉咙,然后转身,带着她往屋里走。跟她对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依旧是三分之一的坐姿,我也坐直了身子。

    “莫染,我来是想问一下你的作息时间。”艾净亭微笑着,唇角依旧是精准弧度,我特别想拿个量角器测量一下,然后标在旁边。

    “啊?哦……”我回过神来,“我的作息啊,一般看心情……”艾净亭听到我说这话,笑意倒是扩大了几分,我几乎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又想叫我小孩子。”我看着她,眨巴眨巴眼,她笑着点点头。我一点都不想说话……

    “今早装修吵到你了,你好不容易放假,我想着问问你几点起床,好让工人在你起床之后再干活。”艾净亭缓缓的解释给我听,眼睛一直看着我,唇角依旧微微扬着。

    “这样啊。”我点点头,然后抬头看着她,“艾净亭,你是对每个人都这么礼貌,客气,友善吗。”实话讲,艾净亭的善解人意让我不知所措,这种近似于暧昧的体贴行为如果只是出自于艾净亭的良好教养,那么我能断定,我一定没有死追到底的毅力,换言之,我配不上艾净亭。

    配不上可能讲的有点突兀,不过我挺信门当户对这四个字。物质基础相似,精神世界相通,被我视为长久关系的必备条件。别人说谁与谁不相配,其实无关痒痛,但自己心里得有根弦,得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当然,这不是说贬低自己哄抬他人,而是对自己的性格,行为,有个客观判断。穷小子配公主,王子灰姑娘这种事听上去挺美,但下场或许差强人意,物质落差如此,精神也是一样。我一向是过分谨慎的人,我思考过后,开了口。

    “对于大人,不是,但小孩子例外。”艾净亭的眼神没变过,一直是温温柔柔,清清淡淡。话,也是轻轻说出来的。但是我觉得这话挺重,她强调了,她眼中的我,不过是朋友家的小孩,一岁也好,二十岁也罢,都是她不会计较的对象。我眼神有点暗淡,大概神情也有些落寞,以至于我的嗓子瞬间沙哑。

    “我每天九点起床,就麻烦你推迟一小时了。”我冲她笑笑。

    “好,我会通知他们。”艾净亭点了下头。她张了下嘴,然后顿了几秒,“期末考试怎么样,跟同学们和好了吗?”

    “期末考试还过得去,同学们又和我一起玩了,所以没什么事了。”我语气挺平淡,但内心在呐喊。艾净亭这种行为,无异于打一棒子给个蜜枣,更过分的是,她本人对此一无所知。我一纠结,眉毛就会聚在一起,表情也就显得有些凝重。

    “莫染,你在生气?”艾净亭看着我,轻轻皱了下眉头,我知道,她又觉得费解了。

    “恩,在生气。”我看着她郑重的点点头。她看着我,没有接话,只是看着,眉头的痕迹很轻,眼睛微微眯了一点,唇轻抿着。“艾姐姐上次说给我买糖的,结果这么久了都没买,所以我生气了。”我还是一本正经的语气,既然是小孩子,那么,幼稚和孩子气是本分,我当然要做好。

    艾净亭的眉头舒缓开,眼睛里又恢复平静,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茫然从未存在过。她笑着,摇了摇头,说,“那时不是说不用吗?”

    “我是说,我能处理好,可是没说不吃糖啊,所以,请我吃糖吧。”我笑着,眼睛眯着,看着艾净亭。她貌似叹了口气,然后笑着点点头。我问她要不要吃什么,她说,她还有事情,要走了,临走时跟我说,

    “莫染,你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小孩子。”

    “以后做了邻居,你有大把的时间了解我。”我接的挺快,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智商捉急,然后尴尬的看着艾净亭。

    “小孩儿。”她伸手摸了摸我的头,然后看着呆滞的我笑笑,推门离开。矫情的说,艾净亭身上的香味散在空气里,头上残余的感觉,一切都让我觉得我跟她很近。站在楼上就能看到她穿过大门走进屋子,能看到她环抱着双臂专心的听工人讲施工建议。我喜欢这么看着她,我也怕只能看着她。

    晚上,我坐在院子里,看着艾净亭家低瓦数灯泡发出的橘色的光,仿佛艾净亭站在窗口。可我知道,她不在那。秋千晃动着,头上是北京不多的星星。我一颗颗数着,从这边数到那边,然后再数回去,我挺想像小王子一样,脱离这肉身,让灵魂在星际中穿梭,去看看狐狸,蛇,飞行员,还有他爱的玫瑰花。

    走进屋,给自己泡了功夫茶,然后一个人,一口口的喝着,馥郁的茶香催人泪下。我想找人说说话,空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的呼吸声。一个人,总是容易胡思乱想,我开始思考,当爹娘不在家时,我无所适从的状态,是不是和我不在家时他们的状态一样,是不是和艾净亭面对着空阔的充满回忆的房子一样。

    我陷入了自己的逻辑怪圈,一遍遍纠结着,撕扯着。我发现我怎么走,都走不出这种奇怪的关系,怎么挣扎,都不能给我喜欢艾净亭这事写出完美的说明书。我甚至觉得,我会一夜白头。艾净亭,不能讲,爹娘,不能提,我被自己的秘密勒的透不过气。我有点理解了我爹的话,聪明人把事看的太透,知道的,想到的太多,被事实压弯了腰,便不再算是聪明人。看破了障眼法的魔术,便失了趣味,看透了的生活,便消极没了滋味,日子,自然就难过起来。

    我无意识的喝着酒,直到自己倒在地板上,才想起我爹写在纸上,聪明人常糊涂。

    6似木,似石

    放假一星期之后,我娘对我的忍耐到达了极限,每天看见我的表情,可以用嫌弃二字概括。我顽强抗战,决定无视她的目光,我娘只好自己约了朋友出了门,临走时用不屑的语气吐出两个字。

    “死宅。”

    我被她的表情震慑的说不话来,然后盘腿坐在沙发上,认真思考了一下,这几天我除了出门买了点菜,就一直窝在家里,不过这也称不上死宅啊。我觉得有必要晚上我和我娘好好谈谈,她这种给人乱贴标签的行为是不对的。走到窗前,习惯性的看向对面二楼的窗户,静静的,没有人影。

    我换好衣服,拿上家门钥匙,慢悠悠的走到艾净亭家院子,偷偷看了一眼。没有车。呼出口气,跨步进了院子,一个工人正在搬木板,看到我,他停下手里工作,走过来,脸上的表情满是认真负责。

    “你好,请问你是?”

    “哦,我是这家主人的邻居。”我也认真的回答。

    “那你来是……”工人一脸莫名。

    “我来看看装修风格。”我眨眨眼睛,说的特真诚。

    “这个……您跟业主说过吗,如果没有,我们不能让您进去啊。”工人大哥搓了搓手,满是不好意思的表情,语气却很坚定。我不太知道是不是现在装修工人都这么认真负责,但是人家尽忠职守,我也不能给人添麻烦。

    “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让业主跟你们说?”我看着工人大哥,他点点头。我摸了摸兜里,然后挠了挠头。“那个,大哥……我手机没带,借我电话用下呗。”我笑的比他还不好意思。他迟疑了一下,看了我一眼,我就送上我真诚的眼神。他拿出手机,拨了号码。我以为他会把手机给我,但是,他却辜负了我的期望,自己跟艾净亭对起话来。

    “对,说是您邻居,是个女孩……想进去看看,好的……”工人大哥应该转行啊,我默默的摇头。听着对话要到结尾,我赶紧说。

    “别挂!我有事跟她说,大哥,手机借我一下……”情急之下,我伸出了手,工人大哥表情有些错愕,还是给了我电话。我拿到手机,顺了下气。

    “艾净亭,是我。”

    “我知道,莫染。”艾净亭声音通过电波,直击我狂跳的心脏,我不知道该讲什么,其实我的目的也不在于现在跟她讲什么。

    “那,挂了。”吐字艰难。

    “恩。”艾净亭的声音似乎带着笑意,说完,空了两秒,艾净亭挂了电话。手慢慢放下,我习惯通话结束后擦下屏幕,拇指掠过屏幕,碰到按键,屏幕亮了。把手机递给工人大哥,然后嘿嘿笑了一下,走进艾净亭家。

    吊顶基本竣工,房间也初具雏形,几个房间在铺着地砖。我踏上楼梯,走到二楼那扇窗前,这里看得到我家院子,看得到我的秋千,也看得到正对的我屋子的窗。

    “这间是什么屋子啊?”我问那个一直跟我身后的工人大哥。

    “主卧。”大哥思索了一下。

    “这样啊,”我笑笑。

    从艾净亭家回去,坐在沙发上,拿出躺在口袋里的手机,输进去一串数字,存好。然后躺在沙发上,看着吊灯,一秒,两秒……就在我快睡着的时候,手机响了。看看名字,拿起来。

    “小染,跟我去看展览吧。”电话那端的人说,“我去接你。”

    “什么展览啊,我对艺术一窍不通啊。”我闭上眼睛。

    “瓷器。你不用懂,陪我去就行。”对方顿了一下,“穿的好看点。”

    “柳逸,你要帮我相亲吗。”

    “是我妈又要让我相亲!”对方的语气,终于不淡定了。我一咕噜起了身。

    “就知道你有事求我,得了,来接我吧。”挂了电话,又躺在沙发上。衣服,自然是不用找的,因为不管我穿什么,柳逸都会评论一番然后让我穿成她喜欢的风格。索性睡一会,等着她来敲门,但是,门铃响了。

    “柳逸,你这是赶鸭子上架啊,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都进小区了吧。”我挑挑眉毛。对面的人进了屋,熟门熟路的脱下大衣挂好,然后拉着我径直上楼,边走边说。

    “我是知道你一定会帮我这个忙的,事成之后我请你吃好吃的。”对方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柳逸,在我的人生中出现了二十个光景,从我不记事起,她就在我人生中闪闪发亮了。自打她领着三岁的我去小卖部,并且成功的把我丢在那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得记她一辈子。虽然后来她解释说,当时忘记了带我出去,但是我打死也不信,一个八岁能记得自己半个月前吃什么的伪天才,会忘了自己带了个小孩子出门。

    装扮一新的我,坐在柳逸的车里,打量着她今天的妆。

    “描了眉毛,鼻子那打了阴影,裸色唇彩,没涂睫毛膏,但是画了眼线,加上不时抖动的唇角,姑娘,这可是……”

    “莫染,闭嘴!”柳逸横了我一眼,我撇撇嘴。“一会见到的人,如果你发现我有不满意的情绪出现,就拉着我消失,如果发现我很满意,你就自己消失,明白吗。”

    “……我怎么知道你满不满意啊,虽然一起长大,但是咱俩还没练到心有灵犀的程度啊。”我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再说,凭什么自己消失啊,我也是有强烈自尊心的,你这样我多受打击。”

    “你不是学心理学的吗,平时那么愿意分析人,现在到了实现你价值的时候了。”柳逸一脸想捏死我的表情,“反正你就照做就好,好处大大的有。”

    “切~”我不屑的扭过头,这点小恩小惠就能收买我吗,开玩笑,“我要游戏机,还要正版盘。”

    “成!”柳逸咬牙切齿。

    我送她一个大大的微笑。自打她到了结婚年龄,她妈就不停给她划拉相亲对象,各行各色的人都有。她呢,有着一颗自由恋爱的心,又不得不屈服于包办婚姻的现状,只能抓着我游走于各种相亲场合。她负责矜持的拒绝她看不上眼的,我负责添油加醋给对方一个台阶下。所以尽管这姑娘拒绝了千八百号人,但在我的配合下,没有一个人回头嚼舌根,也没有一个死缠烂打。

    “可是,我一个唱白脸的,为什么要穿得好看点啊。”

    “今天去的展览在一个会所里,邀请的人都有点分量,你既然去了,就代表叔叔的面子,自然不能随意。”柳逸这时候有了几分姐姐的样子。

    我点点头,看着窗边掠过的树。柳逸也没再说话,认真开着车。

    “柳逸,靠边停车,我来开,既然唱 红脸,怎么也得凸显地位啊。”我冲她笑笑。

    到了会所,我下了车门,给柳逸开了车门,她挽着我的手臂,走进大门。柳逸长得好看,一双桃花眼,加上高智商,让人望而却步,更让人飞蛾扑火。柳逸顿了一下,我看向她,她唇角的弧度扩大了几分,带着我继续往前走。

    “你好,柳律师。”对面的男人伸出手,柳逸轻轻握了一下。

    “你好,林先生。介绍下,这是我妹妹,莫染,她放假了,在家闲着,我就带她一起来了,没关系吧。”柳逸笑着,语气像是询问。

    “没,没关系,当然没关系。”男人有些磕巴,似乎,有点脸红。有意思,我挑了挑嘴角。看了柳逸一眼,她轻轻眨了下眼睛。

    “林先生,姐姐,我想去那边看看,就失陪了。”我冲两人笑笑,然后转身离开。我注意到刚才进门右手边的厅里放着很多瓷器,能在这里办展览,自然得看看。陶瓷制品被放在玻璃罩里,上面打着追光。釉色圆润,图案生动,做工精巧,倒是上乘。我爹喜欢收集这些瓶瓶罐罐,我也就跟着看看热闹,皮毛略懂,多的,却是说不出。

    这里展出的瓷器类型很多,青、白、红、黑釉、彩、青花都有,散布在不同展厅,每件作品都带着名字,却都不具象,有点意识流的意思。我盯着一对影青瓷的酒杯发呆,无端的就想起那个早上,艾净亭站在窗前看着我的样子。想伸手,却被玻璃挡住,才发现自己出了神,摇摇头,往前走。

    越往后面的展厅,人越少,稀疏的说话声传进耳朵。拐个弯,穿过走廊。有扇门虚掩着,推开,是空旷的大厅,墙上挂着画,中央的桌子上摆着许多半成品,地上放着许多旋转盘。颜料在一角,整齐的码放着,旁边立着块画板,上面画着什么的雏形。

    “这里是不对外开放的。”身后传来声音,我伸出触碰画纸的手僵硬着。脚步声响起,那人停在我身边,“莫染。”

    我转过身,看着艾净亭,我相信我的不可思议都写在眼睛里,我清楚的看到她的眼神又迟疑转到一丝得意再转为平静。她笑着,环抱着双臂。

    “真的是你。”她说。我想问艾净亭是不是一直在想我,所以一眼就能认出我,亦或是她看到的每个人都像我,可我不能问出口,因为答案一定不是我希冀的那样。“去看了装修?”

    “恩,去了。”我敛了下眼睛,眨了眨,刚才一直盯着艾净亭,现在眼睛有些涩,“工人大哥特别认真负责,其他的吧,说实话,装修未完成的时候,的确没办法让人有什么共鸣,也很难说什么感想。”

    “那就装修好的时候,谈谈你的感想。”艾净亭笑着,顺着我的话。我清了下嗓子,有点不好意思。

    “你来看展览?”我问她。

    “莫染,你来之前,不知道这是谁的展览吗。”艾净亭看着我,表情有些不可思议和无奈。我摇摇头,然后弱弱的看着她。“这是我的展览。”

    我……去……我有咬舌自尽的冲动,为了珍惜生命,只好张着嘴,呆呆的看着艾净亭。她笑了一下,帮我把下巴合上。

    “这个会馆也是你的?”艾净亭的举动让我有点脸红。

    “怎么看出来的。”

    “建筑整体给人的感觉,像你。”我环顾四周。

    “哦?”她目光定在我身上,我只好继续讲话来掩盖我的紧张。

    “给人不慌忙的感觉,在这屋子里的任意一处逗留都不会有不适感,随和,自然。但是一些细腻的设计却像是被刻意掩盖了似的,藏在角落中,要人自己去发掘。如果仅注意表面的美好,就会以为整个基调只是大气。刚的线条被摆在明面上,柔的角落却被隐藏,这大概就……这些。”我习惯性的看着她的眼睛,虽然看着她我会紧张,但是说话看人是我从小养成的习惯。

    艾净亭没有说话,看着我,眼神抖了一下,没有说话。

    “额,我瞎说的,是不是说的不对?”我挠挠头,我看出艾净亭眼里的动摇,我能做的,和想做的,不是逼近一步,而是后退一步,给她个空间,给她空气,让她静下来,稳住心境,去思考让她动摇的事情,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跟我有关。

    “是我的。”艾净亭几个呼吸就静了下来,对我笑笑。“你要的糖,我去拿给你。”

    艾净亭出了屋子,空气又静下来,我看着纸上的图案,似木,似石。

    7透明的糖果罐

    我坐在椅子上,盯着画出神,听着艾净亭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我控制着呼吸,让自己不那么紧张。艾净亭的每一步都像踏在我心上,咚咚作响。我知道她站在我身后,我听见她的呼吸在耳边,我却执拗的不肯回头看她。

    “莫染。”艾净亭轻声叫我。我喜欢她唤我名字时的语气,带点无奈,却那么温柔。“莫染。”她又轻轻唤了我一声。

    我站起来,转过身,看着艾净亭,她唇角还是淡淡的笑意,目光静静的,我猜她已经整理好了她的情绪,所以才镇定自若。她递过糖果罐,我伸出手时碰到了她的指尖,很麻。透明的罐子里,装着一块块棉花糖,软软的。拿出一块,递给艾净亭,看她慢慢吃掉,然后对我笑着。

    “艾净亭。”我叫她。

    “恩。”她唇边沾了一点棉花糖上的粉末。

    “谢谢你的糖。”我笑着,然后用手摸了摸自己唇边,“你这里有东西。”艾净亭轻轻拂了下唇边,然后看着我。“好了。”我点了下头。

    “不客气,莫染。”艾净亭看了下时间,“我要去前厅,一起?”

    “额,恩,好。”我点点头,转身把椅子摆好。我抱着糖罐子走在艾净亭身边,穿过走廊。刚才还有三两个人的展厅此时寂静无声,世界仿佛故意给我和她制造独处的契机,一路上很静,我却莫名安心。艾净亭发梢的味道在我身边环绕,她就走在我身前两步的地方。我想抱住她,我却只敢想想。

    柳逸站在大门口,身边空无一人。她径直向我和艾净亭走过来,两人拥抱了一下。我弄不太清现在的情况,所以决定保持沉默,并且用这是什么情况的表情看着柳逸。当然,我被无视了。

    “好久不见了,净亭姐。”柳逸难得笑的温和。

    “很久不见。”艾净亭笑着,“很高兴你能来。”

    “净亭姐的展览,自然要来看看。”

    我插不上话,只能默默打量两人,从对话可以判断,两人是认识的,不过这关系最多是几次聚会见过,饭局上打过照面,聊过不痛不痒的话题。我正瞎捉摸呢,那边又开口了。

    “莫染,怎么没告诉我你认识净亭姐。”柳逸看着我,笑的那个叫狡黠,她那该死的智商这个时候排上了用场。

    “莫染应该是不知道吧。”艾净亭转头看着我,对我笑笑。“她都不知道今天是我的展览呢。”我本来抱着糖罐子傻傻的看着她,被这句话一下子冻醒了,咳嗽了一声。

    “那个,艾净亭,这位是柳逸,是我发小。柳逸,这是艾净亭,是……”坏了,该怎么介绍艾净亭呢,我爹的朋友的妹妹?我邻居?还是我喜欢的人?

    “得了,小染,你也别费劲介绍了,都是认识的人。”柳逸不愧是小狐狸,迅速出来解了我的围,然后给我递来一个感激我吧的小眼神。“净亭姐,改天一起吃饭吧。”

    “好。”艾净亭轻点了下头。

    “有个案子出了点状况,我就先回去了。”柳逸华丽的转身,给了我一个背影,我在心里默默地伸着手,魂淡!你要我怎么回家。

    “莫染。”艾净亭开了口,笑意盈盈的看着我。我看着她,眨巴眨巴眼睛。“你是跟柳逸一起来的吧。”

    我抱着糖罐子的手紧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那你怎么不叫住她,你现在,要怎么回家。”

    “艾……艾净亭,你会送我回去的吧。”我看着她,“这里……没有出租车。”

    “我还有工作要做,要晚一点,可以吗。”

    “可以!”

    我跟她走回那个空旷的大厅,看着艾净亭补全那副图,她的手很白,拿着乌色的画笔,在空中划过。我坐在椅子上,吃着棉花糖,看着她的侧脸。她的唇轻轻抿着,眼神时而严肃,时而温柔。笔停下,艾净亭唇角轻轻扬起。她转过头,对我说,

    “莫染,你在看我。”

    “恩。”我点点头。

    “为什么。”艾净亭整个人转过来看着我,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我知道她在纠结了。

    “这哪有为什么。”我被问得有点摸不着头脑。“就是……想看着呗。”

    “小孩子。”艾净亭笑着摇摇头,然后起身,“走吧。”

    艾净亭的步子迈开,我伸出手捉住她的手,“艾净亭。”她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被我握住的手。“我……”我脑子里瞬间跑过无数的情景,大脑里的小剧场上演着我告白被拒绝,或者被疏远,总之是各种悲情的结局。收回手,用力甩甩头,“我饿了,可以一起吃饭吗。”

    “想吃什么?”艾净亭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吃肉……”我在内心狠狠的吐槽着自己,大喊着,懦夫!莫染你这个懦夫!

    “莫染。”艾净亭站在大门那笑着看着我,“不是饿了吗,站在原地可没有肉。”

    我抱着少了一半糖的糖罐子,追上艾净亭。一路上我盯着前方,不敢再看向她,艾净亭知道我喜欢她这个念头在心里不停地绕,越缠越紧。我这人喜欢胡思乱想,也喜欢设想最坏的结局。我是个无可救药的悲观主义者,却还希望自己的绝望带着浪漫色彩。柳逸曾经骂过我,说我这样喜欢自我剖析的人去学心理学是自寻死路,早晚溺死在自己瞎想里,所以我得救自己。

    “艾净亭,你能把车靠下边吗。”我看着她。

    车子慢慢停下,艾净亭摁下双闪,踩下驻车器,“莫染,怎么了吗?”

    我咽了下口水,看着她的眼睛。

    “莫染?”她轻轻喊着我的名字,任由我看着她,像之前很多次那样。

    “我喜欢你,艾净亭。”我的声音有点抖。艾净亭的眼帘敛了一下,然后又重新看着我,笑着。

    “我知道。”艾净亭的眼睛里一片平静。

    “那……我还有肉吃吗?”我想,看到艾净亭的眼神,我有那么一点难过,那些顾影自怜的情绪一瞬间泛滥,我只好胡乱说点什么,来不让自己表现的那么明显。

    “小孩子。”艾净亭笑着摇摇头。车子重新行驶在路上,我一点点整理着思绪。艾净亭结合了我的话,得出小孩子这个结论,说明她并不觉得我的喜欢有多少分量。我知道艾净亭对我是有点好感的,不论是来自于何方,最起码,她对我有那么一丝兴趣。喜欢已经讲出口了,索性我也就不忐忑了,艾净亭怎么做,我都得接受,因为我别无选择。

    整个吃饭的过程我都低着头,一口口解决了面前的牛排,然后一饮而尽了佐餐酒。糖罐子被我留在车上,空落落的很没有安全感。偷偷抬头看了眼艾净亭,发现她正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被抓个正着。

    “艾净亭,你在看我。”我决定先发制人。

    “是。”艾净亭大大方方的承认。

    “为什么。”

    “在思考,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小孩子。”艾净亭笑着。

    “想到了?”

    “没有,想不出。”艾净亭摇摇头,

    “那就别想了。”我努力笑笑。

    “莫染,你在生气?”

    “没……没有。”我摇摇头。气氛尴尬着,艾净亭皱了皱眉头。

    车子停在我家门口,我下了车,看着车尾灯消失。上了楼,把糖罐子摆在显眼的地方。艾净亭到最后也没对我喜欢她这事做个回应,或许我晚上的状态太过任性,让她觉得我太过孩子气,以至于结局怎么看都有些不欢而散的意味。但好在我把话说出了口,也把艾净亭拉下了我单恋的浑水里。

    手机响了,看看屏幕。

    “柳逸,什么事。”

    “小染,是不是净亭姐送你回的家。”

    “是,你就这么走了,不然我怎么回来。”我有气无力。

    “这不是给你创造机会嘛,你看我多机智,第一眼就知道,你跟净亭姐关系不一般,虽然怎么看都知道是你喜欢她比较多。你不得感谢我吗?”柳逸的语气充满了沾沾自喜。

    “没心情跟你贫。”

    “小染,净亭姐可不是初出茅庐的小闺女,她比你大,见得比你多,追她,你不再想想?”柳逸的语气凝重了几分,“而且,你想过叔叔那没,这事要是成了,你该怎么交代那边。”

    “柳逸,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艾净亭比我大这事我知道,我也知道她不是那种一束花几句话就能在一起的小女孩。她身上那种淡定,理智劲的确让我着迷,我知道我不是第一个喜欢她的人,也不是最后一个。追她,不是难不难的事儿,是难,很难,非常难的关系。但是我这颗红心,还就想给她了。柳逸,你知道我不是冲动型的人,利弊关系我分析过无数遍,可是如果我不动,就只能停在原地,饿了,也吃不到肉。”

    “你呦。”柳逸叹了口气。

    “我爹那边我也想过,但是想那么远也没用,我就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艾净亭才是关键。不管她经历过什么,我真心对她总没错,她看尽繁华,我就给她朴实的,她不爱奢华,我就给她朴素的,我有的,我会的,好的坏的,傻的精的,成熟的无赖的,通通铺开了摆明了给她看。”

    “你这是流氓战术啊。”柳逸对于我的做法貌似不太赞成,“不过没准净亭姐那样的人,就没见过这样的小流氓。真是不怕流氓会武术,就怕流氓会心理学啊。”

    “放心,流氓会了心理学也不会去分析你,不屑。”

    “胆肥了你,这是跟姐姐说话的态度吗。不过小染,净亭姐对你,应该不是没感觉,我当律师,察言观色这事儿是吃饭的本事,自然不会感觉错,我觉着,有戏。”柳逸终于说了句像样的话。

    “得,借您吉言。”又说了几句,挂了电话。我倒在床上,盯着屏幕上的数字发呆。打了谢谢你的晚餐,然后又删掉,再打,再删,剩了晚安两个字,本来想接着删掉,手却触到了发送键,盯着手机傻眼了很久,然后安慰自己,她不知道是我,不知道是我。

    “叮叮叮~”短信音。

    屏幕上写着,“晚安,莫染。”

    8木香堆叠成纹

    我苦思冥想了一晚上,根据我的名字明晃晃出现在屏幕上,说明艾净亭十分肯定这个号码的主人是我,可是,我不记得有给过她号码。介于现在的状态,又没办法大大咧咧去问“艾净亭,你怎么有我号码。”估计人家睬都不睬我。所谓,好奇害死猫,我必然不能身先士卒,不问,怎么都不能问。

    顶着黑眼圈起了床,随便吃了点东西,走到窗前看看艾净亭家二楼的玻璃,期待的身影没有出现。脑海里不停盘旋着creep的旋律,结合歌词看看,恩,似曾相识啊。晃悠着下到地下室,打开门,空气里扬起细细粉末,空气里是木头的香气。我爹做木头( 坦白说,我亲爱的 http://www.xlawen.org/kan/378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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